放学了我就和光惺他们一起学习，学完了就去戏剧部的活动室接晶和日向。回到家后又把像只乌龟一样缩在被炉里的晶拉出来一起学习。
平安无事——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我还是享受了几天安稳日子。
十二月九日周四。
这天放学后也和光惺他们一起开了学习会。今天主要是复习数学。
「嚯～，月森同学有弟弟呀？」
「有两个。一个初三一个小学五年级。可傲气了」
「傲气的小孩不是挺好的嘛，那么可爱」
「要照顾他们的我可辛苦了」
最近月森时不时会提及这种比较私人的事。
月森说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副淡淡的口吻，但也不赖。
不如说，今天得知她是个有着两个弟弟的姐姐后，我的心里还稍稍有了一丝亲切感。
另一方面要说光惺和星野——
「星野，这里呢？」
「啊，唔～……。——是这样吧？结菜，对了嘛？」
「没错」
「好嘞～！」
「为啥是你在高兴……？」
——像这样，气氛还是挺好的。
星野在不会烦到光惺的前提下积极地向他搭着话。而光惺也会向星野而不是我提问。
一开始还想着这个学习会会变成怎样，看来总算是好起来了。
之后就看星野在圣诞节之前能把关系发展到哪个地步了，走到这里我都希望他们俩能够交往上了。
「真嶋君，这个问题……」
「哦，嗯嗯」
「前面解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看看这里」
「唔——啊，还真是……」
「从这里开始再重新算算的话就能答对了」
「懂了，谢啦月森同学」
「嗯」
而我也很高兴能像这样被月森搭话。
一开始那种应付不来的感觉早已不翼而飞，现在和她在一起也不会感到不适。
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笑容也只在最初那天见到过，但她的神情似乎柔和了不少。
而且月森还很会教人。
说是让人意外可能会有些不太礼貌，可毕竟她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我还挺惊讶的。
月森在家里好像也要照看弟弟们的学习，说不定她其实很会照顾他人。
「有结菜在真是帮大忙啦～！感觉数学能行了～！」
「要高兴也要等到考试结束再说吧？」
「就算是这样，还是要谢谢你啊结菜！」
「嗯」
月森轻点了头。
我也学学星野表示一下谢意吧。
「月森同学能来真的帮大忙了。谢谢你，月森同学」
「嗯……」
不知为何月森撇开了视线，可能是不太习惯被人感谢吧。
唯独光惺慢了一步，只见他挠了挠那头金发，少见地露出了想说些什么的表情，我就装作没有看到了。
***
那天难得只有我一个人回家。
晶和日向还有西山她们要去家庭餐厅开学习会，似乎要晚些回家。
前半段路我还是和光惺一起回去的，在往常的老地方道了别以后，就独自一人前往结城学园车站了。
……不过，偶尔像今天这样也挺好的。
然而就在车站附近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叫住了。
「凉太君，你好呀～」
「新田小姐？你好……」
这位是新田亚美小姐。
她是艺人事务所富士ProA的经纪人，前些天劝诱过晶的人。
——说起来之前也是在这附近被她搭话的啊。
新田小姐叫住我说不定是为了劝诱的事。
明明说好了下次答复要留到圣诞节，这突然是怎么了？
「晶不在哦。她和朋友一起去开学习会了」
然而新田小姐却在胸前叉起了手说了句「那就正好」。
「今天我是来找你的哦～」
「我？」
难不成连我都要劝诱吗？——不不，那不可能。
才不会是那种可喜可贺的话题，她是想跟我聊晶的事吧。
「我也快要考试了，不好意思，今天就——」
「别那么无情嘛？就十五分钟！拜托啦！」
「十五分钟？」
「十分钟就够啦！」
见她这么说我就考虑了一下。十分钟的话正好赶得上电车。
「……唔，那就没问题」
「太好啦！站着说也挺那啥的，我们就去之前那家店吧」
要是她想让我去说服晶，我就委婉拒绝掉吧。
顺着新田小姐的邀请我边跟在她身后边如此想着。
***
「说来天还真冷啊～。天气预报说下周会下雪来着」
「这样啊……」
走进咖啡厅，我们坐在了和之前相同的座位上。
不知是因为在面对比我年长的女性，还是说因为对方是演艺圈那边的人，果然这么独处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感到紧张。
「凉太君会做些冬季运动吗？像是双板或者单板滑雪什么的」
「不，冬天我不怎么会出门。——比起这些，快说正事……」
说罢，只见新田小姐轻轻一笑。
「……戒心还是放不下呀？」
「我只是不擅长对付年长的女性而已……」
「那你和那么漂亮的继母一起生活也没问题么？」
「继母……美由贵阿姨她是个很好的人，能让我去信任。尽管一开始面对她我也会感到紧张，但现在的我很尊敬她……」
「毕竟她是在我们业界中靠着口碑就广为人知的当红化妆师嘛。讲信用，有实绩，值得信任，加上那副美貌。这些她全都拥有，真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唔……！？果然，这个人……。
「您调查过了吗？无论是美由贵阿姨，还是说我们的家庭，晶身边的人之类的……」
「没有哦，只是碰巧。而且我也只知道美由贵小姐的事」
——真可疑……。
「我只是想起以前，咱们事务所的女演员在电视剧的拍摄现场稍稍得到过美由贵小姐的关照。——然后，我就问了问身边有没有认识她的人」
新田小姐说着对我露出笑容，可她的话到底哪些是可以相信的呢。
有一点清楚的是，新田小姐是故意这么说的。也许只是在拿我的反应取乐。
接下来她可能还会把作为美由贵阿姨再婚对象的老爸，又或者是作为前夫的建先生搬出来说。是想博得我的信任呢，还是想让我怀疑她呢——无论哪边都不是什么让人好受的事。
「果然戒心还是很重啊。没，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挺喜欢的哦」
「这是因为我谈话的对象是新田小姐」
「那就是说我在凉太君看来很特别？」
「某种意义上是」
「好高兴哦。这样你就不会忘了我吧？」
「嗯，算是吧。我觉得自己不太可能会忘掉新田小姐」
这时新田小姐嘻嘻地笑了。
「你这孩子，还真是有趣呢」
「诶？」
「你还挺爱为别人操心的。被卷入麻烦事或者自己揽下麻烦事的次数应该挺多的吧？」
虽说不想被别人如此断定，但新田小姐说得完全正确，我也无法予以否认。
「这……。我否认不了，不过这又如何？」
「只是想在进入正题之前，再了解一下你而已。别这么瞪着我啦？」
「正题是指晶的事吗？」
「不。虽然不是，但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你，还挺有趣的。我喜欢你这种性格哦」
「这样么——」
——听了她的话一点被夸赞的感觉都没有，根本高兴不起来。
「话说，你觉得我们经纪人的工作是什么？」
他们的工作就是为演员制定日程还有其他各项事务吧。这种程度的常识我还是有的，所以这又怎么了？
「我的工作，就是把你卖给你自己」
「把你卖给，你自己？什么意思？」
「不清楚自己该卖多少价钱合适的人在这世上可多着呢。以为自己只值这么点，就擅自给自我价值下定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呀～……」
听着真不舒服。说得好像人是商品一样——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说得好像人是商品一样？」
「……没有」
——是有在想……。
「可是呀，无论再怎么大颗而稀有的原矿石，不把它打磨得漂漂亮亮的，就无法绽放自己的光芒。而能将原矿石打磨得漂亮的一流研磨师傅也只是少数——」
「那师傅就是身为经纪人的新田小姐？」
「没错。知晓价值的人是懂得贩卖价值的。也就是说，我算是演员的研磨师兼贩卖宝石的销售员吧？我想把晶打磨得亮晶晶的，让她明白自身的价值」
新田小姐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是多管闲事。您是想说现在那家伙身上没有任何价值么？」
「我的意思是再打磨打磨的话价值会进一步提升。而且还是谁都抢不到的那种哦？」
跟这人说下去也是徒劳。
我抛下一句「失礼了」准备从座位上站起来。
「等会。我们还没进入正题呢」
「……话就说到这吧。那家伙不在场的话说再多也是白费功夫」
此时新田小姐轻笑了一声。
「我是想跟你讲某对兄妹的事」
「某对兄妹的事……？」
「——是关于身为前天才童星的哥哥，以及没能出道的妹妹的故事」
「诶……？」
此刻我的后背之所以会打冷颤绝不是因为外头的寒风。
靠着直觉我就知道是谁——如果我没有想多的话，那能从「兄妹」「天才童星」这些字眼中想到的人，也就只有我很熟悉的那两位了。
「怎样？吊到你的胃口了么？」
新田小姐看着心生动摇的我笑了笑。
***
门咣当咣当地响了，有人走进了店里。一同带来的寒风划过我和新田小姐的脚下。新田小姐似乎把这风当作某种示意，缓缓地开口说道。
「这是某对兄妹的故事——」
新田小姐说着，脸上的表情仿佛在怀念过去。
「要说那位哥哥，他曾是电视台炙手可热的超级天才童星。而这位以十年一遇的名头而备受业界关注的少年的经纪人正是我。——没错，我以前是负责童星的。而那时我是那孩子的经纪人」
「因为现在那位少年姑且就只是个普通人，所以请允许我隐去他的姓名」，新田小姐装着傻如此说道。
「哥哥出演过很多电视剧。像是晨间剧呀，晚间连续剧，两小时特别节目之类的。电影的工作也很快接到了，可谓是顺风顺水。—— 没错，很顺利。我想他无疑能够作为一名代表日本的演员成长下去，在未来的某天登上更大的舞台……」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
「那孩子，在九岁的时候辞了工作。突然就说不想干了。无论何事都未必会一帆风顺呢～……」
新田小姐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
「新田小姐觉得那是自己的错吗？」
「对，就是我的错。是我失败了呀～……」
「失败……？」
「与其说是打磨的方法失败了——倒不如说，或许只是因为对他们兄妹俩不太适用吧」
这种说法怎么听都很怪。
就好像在说如果换作别对兄妹就合适一样。
「那孩子有个比他小一岁的妹妹。那个妹妹也把童星当作自己的目标。说是想成为哥哥那样的演员，经常会跟着哥哥来摄影棚。是个粘人又开朗的孩子……」
「……！？去劝诱那位妹妹的也是新田小姐吗？」
「没错。我是这么对那孩子说的——」
『想像哥哥那样在大家面前表演吗？』
『嗯！日向也想成为哥哥那样的演员！』
「——她用那纯真的笑容点了点头。当然在那孩子身上也显现出了才华的一角。所以事务所也给予了全面的支持，让妹妹进了童星的培训所」
对公司来说，把她包装成天才童星的妹妹来营业的话会很有话题性，可谓是相辅相成——新田小姐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表示，这也是公司的目的之一。
「那对兄妹的关系是真的好。经常牵着手一起放声欢笑。哥哥要开始拍戏了，妹妹的神情虽然会变得有些黯然，但下一秒又会说着『加油哦哥哥』挤出一副开朗的表情，就是这么一个聪明而又温柔的孩子……」
——这我清楚。
我认识的那个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孩……。
「为了回应妹妹的笑容和期待，哥哥一直都在努力着。在我眼中，作为哥哥的他为了站在妹妹的面前而一直在拼命努力」
——这点我也清楚。
那家伙为了妹妹会认真起来，他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果然还是没能顺利进行下去吧？」
「嗯。公司催促我快点让妹妹出道，因此我就让她去上和哥哥同样的特训课——然而，行不通。对妹妹来说特训似乎有些过于苛刻了，她完全跟不上」
新田小姐一脸苦涩地望向手中的咖啡杯。
「所以无可奈何之下我向公司还有他们的父母做了提议。不对外公开兄妹之间的关系，不以什么天才童星妹妹的名义，而是让她一个人出道，这完全就是个妥协的方案。公司对此算是勉强同意了，他们的父母也表示接受——然而，只有一个人接受不来」
「……是哥哥吗？」
「嗯，没错。说是为何要把自己和妹妹分开，态度变得很强硬呢。还说要是不能兄妹一起干的话，那为了能让妹妹去演戏自己就去辞掉工作」
新田小姐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啊，这种温柔不见得就是正确的。演艺圈可没简单到靠着那种单纯的想法就能走下去。演员的世界尤为残酷。演员二代，兄妹演员可是经常会被拿出来比较演技的」
「可是，对新田小姐来说，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希望妹妹能够出道吧？」
「毕竟她既喜欢演戏又有才能。跟早已开花结果的哥哥比起来，这孩子也不过是需要点时间来绽放自己而已」
「然而公司那边急着要出道……」
「嗯……。出道的那一瞬间她就会处在和哥哥做比较的立场上。那时的我在想，既然来自周围的抨击很可能会把她的才华扼杀在摇篮里头，那干脆不以兄妹的名义不就行了。而这就是我的失败之处。是我轻视了那对兄妹之间的情谊」
我知道新田小姐想要说什么。
等待着妹妹的会是时常被拿来跟有着天才名号的哥哥作比较这般残酷的命运。
要是妹妹的实力不保持在与哥哥同等或者以上的水平，那就完全会被哥哥的光彩所掩盖。会被周围的人抨击实力不够，最后可能还没被世人见过一眼就结束了。
为了保护妹妹的才能，不把兄妹关系公之于众算是新田小姐能想到的苦肉计吧。
另一方面我也理解哥哥的心情。
纯粹只是小孩子的任性也好，亦或是看透了事实也罢——要隐瞒和自己很亲的妹妹是兄妹这个事实来当演员，他对这种事心生不解了吧。
但即便如此，因为妹妹是那么喜欢演戏，所以当然还是希望能让她去演。
然而，这么一来自己反而成为了妹妹的阻碍。
此时他的天真就显现出来了。既想让妹妹出道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可又不想让大人破坏兄妹之间的感情。
而自行退场的结果，就是以哥哥为目标的妹妹也没有出道，最后兄妹俩一同退出了演艺圈。
——这么一想，哥哥的判断果然有些天真了。
只是，要是我和那个天才哥哥站在相同的立场上，也还是会那么做。
为了让妹妹绽放光芒，为了保护妹妹，为了不让妹妹吃苦头，我觉得自己也会主动让出位置。
而这个理由对谁也不会说，也说不出口。
因为这就仿佛是在说，我可是为了你而不当童星了，那就显得她太过可悲了。
——所以那家伙才什么都没说。
只是一句「有些不好的回忆」带过，无论是对我还是最疼爱的妹妹，甚至连父母都没有说出真正的理由。
毕竟要是在哪儿说漏嘴被疼爱的妹妹得知的话，那妹妹必定会觉得「因为自己害得哥哥如何」而感到后悔的……。
然后我发现自己漏了很重要的一点。我把前提搞错了。
我终于明白最开始与新田小姐见面谈话时那种违和感是什么了。
「所以，新田小姐才会去了花音祭？」
「……果然，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新田小姐轻声笑了。
——我所看漏的事。
也就是说到底为什么新田小姐会去花音祭。
不是为了发掘什么新的人才，而是本来就有想见的人。
「没错。我去花音祭是为了见那对兄妹。因为听说妹妹会登台演出，就打算去看看了」
「事到如今还打算赎罪吗？——不，你应该不会做那种事……」
这个人不会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失败。
毕竟有着自称一流研磨师的自尊心，肯定不会让自己就那么以失败告终吧。
「对。在这之前我去了劝诱。想让她再次朝着演艺圈的方向前进。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还有继续钻研演技，要知道那件事在这一行可是相当出名的哦？」
「既然你知道她有继续演戏，也就是说你去追问了吧？结果……啊，没。被她拒绝了吗？」
「对，惨败。而且理由还是——」
『因为对哥哥放不下心来，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哥哥身边』
「——说是这样」
「哈哈哈，这还真是……」
「又输得一塌糊涂了呀。而且，那时你还有小晶也不在她的身边」
新田小姐傻了眼似地笑了笑，坚定地说道「但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所以花音祭也一样，一开始我是想看看她的成长然后去劝诱的。不过，因为好像出了点意外她只有在结尾才登场。然后突然哥哥也登场了呢？」
新田小姐好像在说自己孩子的事一样微笑着。
「前天才童星为了妹妹暂时恢复演员身份，英姿飒爽地登上了舞台。而当他公主抱着妹妹退场的时候，我又在哥哥身上看到了作为演员的光明未来。所以我也想请哥哥当回演员。这次想让他们兄妹俩成双成对地活跃在演艺界呀」
「新田小姐真是个厚脸皮的人呢……」
「别人也经常这么说我。可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哦？」
真是个干脆利落的利己主义者啊。
不过，演艺圈可能就是这么一个不厚脸皮就干不下去的世界。
「真是一场好戏啊。——而且，我还发掘到了新的有才之士。小晶的那种演技，真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呀」
「确实。没想到那家伙的演技是那么的……」
「你呀，没搞懂吧？小晶的才华可是远超那对兄妹哦？」
「你说晶……？」
「如果能够加以打磨，那就是哦？」
说着，新田小姐摆出了认真的表情。
「凉太君和小晶跟那对兄妹很像。互相为对方着想，互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牵绊也可以是『拌住』吧？（注：二者日语汉字相同）有着束缚的意思，这是一体两面的。而有时这也会成为成长道路上的阻碍」
事实上，确实是这么回事。
把晶拴在陆地上的就是如今的我。明明世界为晶准备了一艘大船，而让她不能出海远航的正是我自己……。
「那对兄妹的故事就讲到这里。——最后可以再说个事么？」
「什么？」
「小晶有当演员的才华，而我有作为经纪人的才干」
「所以希望我可以放心把晶交给你，是这个意思么？」
新田小姐点了点头。
「能把小晶交给我们富士ProA吗？我们实在是太需要她了」
「我在想新田小姐在工作这方面上值不值得信任呢。——你好像还隐瞒着些什么吧。？」
「嚯，谁知道呢～？」
现在的话——不，还没什么问题……。
「……唔，反正最后做决定的也是晶，说实在的，晶都不在场，我不是很想说什么交给谁之类的话……」
我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
「只是，如果晶要走演员这条路，我作为哥哥的就只有支持了。然后，如果届时晶要受您公司关照了，就必须由新田小姐来接手，这个条件成立的话就没问题」
「那是当然的。不过，真的可以让我来当小晶的经纪人吗？」
「只要您有信心胜任晶的经纪人这个职位就没问题」
「还真敢说啊，凉太君。我当然有自信」
「还有，新田小姐——」
「还有什么条件吗？」
我指了指店里的时钟。
「我们说好的十分钟，早就过了哦」
「哎呀，还真是」
我们轻笑着走出了店铺。
从店里出来后太阳早已下山，已经是晚上了。
街灯连同迎接圣诞节的霓虹灯照亮了街道。
「啊，对了。不嫌弃的话……来，给你」
新田小姐从名牌挎包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
「最近咱们那儿拍的戏的票。两张SS席。在二十五号圣诞节上映的」
「啊，原来如此……。这么回事啊……」
新田小姐莞尔一笑。
「还请务必带上小晶一起去看。里面有松本柑奈和其他有人气的演员登场的，肯定会看得开心哦？」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其实是想让晶实际去观摩一下真正演员的演技吧？
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这些票，可以摆去网上拍卖么？」
「没问题。煮掉也好烧掉也好随你喜欢。那就回见咯～——」
***
回到家后，我吃过晚饭泡了澡，接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见了新田小姐，一阵倦意袭来。
本打算和晶一起学习的，但感觉今天没那个心情。
我靠在沙发上，就这么抬头望向天花板。
——日向的事，该怎么办好……。
新田小姐的话语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仔细想想感觉问题变得更加严重了。
毕竟日向的这件事对谁也说不了，而且在日向和光惺之间插一手真的好么，事到如今我反而打起了退堂鼓。
而那位日向刚才发来了LIME，说是想把一起外出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十八日周六，也就是期末考试之后。我姑且回了个「明白」。
这时天花板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我发现晶一脸担心地从靠背后面探出身子来看着我。
「兄长，没事吧？感觉你好累哦？」
「嗯？啊，是有点累了……回来的时候碰到新田小姐，和她聊了会。和那人说话就是累啊……」
「这样啊……。果然，是讲咱的事？」
「嗯。说是实在需要你」
「这话，咱希望是兄长说的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愣了愣后笑着，晶就把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默默地开始揉了起来。
「谢谢你……」
力道也正好。我舒服得想就此睡去。
「晶，劝诱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还在考虑……」
「这样。不过，今天和新田小姐聊了聊，她果然是个优秀的经纪人」
「……兄长觉得怎样好？」
「不懂。不过，听着她的话我有了些想法。俗话说爱子就令其经风雨。——反正，还有时间，慢慢去考虑不就好了？」（注：「爱子就令其经风雨」原文『可爱い子には旅させろ』亦可翻作「百炼成钢」／「不打不成器」）
「嗯……。咱再考虑一下」
虽然晶似乎还在迷茫，可毕竟还有足够的时间，而且眼下还有让人担心的事。
「那，高二的分科打算怎样？」
「这咱也没想好，目前来说想和兄长一样选文科」
「为什么？」
「因为有什么不懂的也能向兄长请教。身为家庭教师的兄长，只有妹妹可以免学费！」
「真会打如意算盘呢……」
我愣了愣后笑了。
「分科的事也还有时间，要好好做决定哦」
「嗯。——不过，啊啊啊～～～……」
「怎么了？」
「在想最近要自己做决定的事越来越多了……」
「我想，这或许就是长大成人吧。当然一个人不好做决定的事也是有的，为此我们身边才会有大人和朋友陪伴吧？」
「可是，自己做决定会让人害怕嘛……。毕竟那些事难以想象……」
「这点，我也明白……」
「果然兄长也会害怕吗？」
「如果是自己处理不来的大事，就会特别地……」
尤其是这次的事……。各种问题堆积起来，已经完全超过我能承受的范围。
「不过，这种时候有一点决定好的。——如果有两条岔路要选，那就选最不会后悔的。想什么那时候这样就好了那样就好了都不过是马后炮而已吧？所以，就选不太会让自己后悔的——虽说这些话也是我跟老爸现学现卖的」
「这样啊……」
晶停下了揉肩的手，思考了片刻后，忽然从身后轻轻地抱住我的头。
「那，咱也这么做。是选不太会后悔的还是别的路，咱会好好做出决定的哦？」
「嗯，这样就好了」
「谢谢你，兄长……最喜欢你了」
随后晶留下一句「今天很累了就先睡啦」就上了楼。
晶的事，日向的事，光惺和星野，还有自己的事——最近要想的东西变多了，道路的分岔口变得错综复杂，宛若一个迷宫那般。
我想集中在一件事上，但应该先考虑哪件事好呢。
想不出个所以然，就顺势躺在沙发上死盯着天花板，突然间睡魔袭来，我就这么入睡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被盖了毛毯。
可是晶不在身边。
也许是因为与往常不同，我感到了些许寂寞。
日子来到十二月十日。离圣诞节，还有十五天吗……。
我也希望日向和光惺能迎来一个愉快的圣诞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