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救」
「不救」
千岁拿着自动铅笔,面朝书桌哭诉,而周毫不掩饰自己的傻眼,拒绝了她。
她似乎是为了做完作业才去真昼家过夜的。
或许是为了把周也拖下水,千岁自说自话就到周的家里来做作业了,然而周在差不多一个月前就做完了作业,只剩下自习,完全没有慌张的必要。
周也没有必要急着在书桌上学习,便坐在沙发上看看杂志,俯视千岁。
「反正都怪你拖到最后才做不完,有点计划性好吗。与其到最后紧赶慢赶心情又糟脑子又累就这么结束暑假,还不如一开始辛苦点做完作业让暑假剩下的部分过得更开心」
「唔」
「之前你也能和树一起做吧,他也已经做完了。说到底他也按着进度在做,要是你学学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唔唔」
「话说,你为什么觉得拜托别人就能解决啊。要做作业的是你,只是至今为止你太懒了所以遭报应了而已吧。不要挣扎,赶紧做作业才能更快做完」
「昼儿~周欺负我~!」
周觉得自己说得没错,然而千岁却去向真昼求起了情。
正好,真昼倒好千岁那份果汁回来了,在托盘上放着玻璃杯,里面装着橙色的液体。
「周君,不能说得太狠啦」
真昼苦笑着,告诫般地说完,把橙汁递给了周。「你看~」千岁得意起来,眼神好像在表示「你去学学真昼」似的。
只不过,真昼也不完全站在千岁那一边,不如说真昼的想法更接近周。正因如此,她先做完了作业,早就在自习了。
真昼虽然是注重点滴积累的类型,但她已经提前做完了暑假作业,说是忙着赶作业不太好,所以先把要做的事情做掉,然后自习以免忘记所学内容。
她的想法和周基本相同,使得周稍稍放心。
「呼呼,真想把现在周君的话说给以前不敢表白的周君听啊」
「库,这,这个啊」
虽然种类不同,但真昼所言仍为正论。被正论所拳击的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千岁看到憋着话说不出口的周说着「被责备了呢~」哈哈大笑。
真昼露出温和的笑容,把千岁那份橙汁摆上书桌,并缓缓把手搭在千岁的肩膀上。
「不过虽说如此,千岁同学,加油吧」
「昼儿你也!你不是我的友方吗!?」
「我虽然是千岁同学的友方,但要是说道作业上就不是了。何况刚放暑假的时候,问你要不要一起做作业,是你要先玩的……」
「唔唔唔」
「这不完全是自作自受嘛」
真昼都邀请过了,千岁却选择了玩,没有同情的余地。
「千岁同学,还有我在,就算剩了很多作业也没问题的」
「昼儿……!」
「总之,晚饭之前一直做的话,还是能做掉一半的……好吧?」
「不要~!」
真昼无比自然地切断千岁的救命稻草使她绝望,而周看着千岁,做出「真可怜」这般事不关己的感想,并喝了口真昼拿过来的橙汁。
要是真有困难,或者说真昼指导到累的时候,周姑且有打算替她上阵。不过要是太放纵的话千岁会得意忘形,所以周选择了适度严厉的方向。
见千岁一边哀叹着不要一边不情愿地做起作业,周想着稍后买点什么甜食过来,望向她的侧脸。
「累~死~我~啦~」
千岁拼了命地写着作业,中途穿插了小休息,而现在她在地毯上滚来滚去撒起娇来,看来是累得不行了。
虽说今天千岁穿了打底裤所以问题不大,但穿的要是裙子的话可就看见里面了。周的眼神里尽显无奈。
「滚来滚去弄翻了果汁怎么办」
「到那时再下跪求饶」
「与其放弃尊严到这种地步,你还是一开始就注意别弄翻了吧。再说弄脏了地毯和衣服会很麻烦」
虽然真昼细心地拿走了刚刚摆在桌上的两人份的杯子,其实不用担心,但要是还放在那里的话也有可能会出事。
虽说就算洒在了地毯上周也不会生气,但考虑到清洗地毯要费的功夫,周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真昼也责备道「不老实一点可不行哦」。
那微笑里还夹杂了苦笑,看来真昼并没有打算认真阻止千岁,因为真昼知道再不让千岁休息的话会累着她。
「呜呜~没地方滚那我就去昼儿膝盖上了~」
「慢着,那是我专用的」
「呜哇小气鬼。昼儿,行嘛~?」
「……周君说不行那就不行」
真昼垂着眼轻轻摇了摇头,动作有些生硬。
面对真昼那副样子,千岁并没有因被拒绝而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虽然没能体验到膝枕,但是昼儿高兴就好咯」
虽说真昼那样子与其说是高兴,更接近是害羞,但看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放松下来,千岁说的应该也没错吧。
说不定真昼是听见「专用」这个词语而感到高兴。
「那就赶紧代替我去享受享受~看你享受我就有劲写题了」
「想得美,闭着眼睛都知道你想开人玩笑。反正是我的跑不了,就等你不在的时候做咯~」
「做是会做呢」
「反正我有特权嘛。行了,给你买点甜的东西,赶快写你的作业去」
「真的!?」
由于千岁突然跳了起来两眼放光,周再次深切感受到这家伙势利的性格。
千岁笑了起来,仿佛说着「就等你这句话了」,弄得周和真昼一同苦笑。
「所以说是奖励啦奖励。你要认真起来那我现在就去买」
「好说好说~!不愧是周,就是大气~!要我常去的那家店!买奶酪蛋糕哦!舒芙蕾那种!」
「要求还挺高……倒也没多远就是……」
比起附近的蛋糕店,那里稍微远了点,价钱也高上一些,不过其实也差不多,而且真昼也挺中意那家店的蛋糕,所以周并不反对去那里。
「真昼呢?」
「咦,我吗……?」
「那不如昼儿也一起出去一趟?」
「不行,那样你肯定会偷懒。再说我也不好意思大热天让她出门」
「你到底是多不相信我嘛……不过既然周是个绅士,那我就暂且忍气吞声吧」
「小心我不买你那份」
「那还奖励个什么哦……?」
「所以你给我闭嘴乖乖写作业去」
周无视了千岁那写满了怀疑的眼神,问真昼想要吃什么,得到「巧克力蛋糕」的回复之后站了起来。
虽说夏天蛋糕没那么好卖,但还是可能卖完了,早点出发总没错。
「那我出去一趟」
周拿起钱包离开客厅后,真昼静静跟了上来。
看起来真昼打算送周出门,在周坐在门口穿着运动鞋的时候,真昼也单膝着地蹲到周的旁边。
「怎么了?」
「那个,天气这么热让你出门很抱歉……」
「没事啦,反正也是我自己说的。关键是你要记得看好千岁」
「呵呵,虽说千岁同学平常是那个样子,但是她要认真的话还是很认真的哦?」
「知道是知道啦,但还是得要你看好。总之带上合理的休息,让她好好努力吧」
「好的」
看见真昼微笑颔首,周也笑着站了起来。
「那我就出门了」
「啊,周君请稍等一下可以吗?」
听到真昼叫住他,周一转身,真昼就突然靠在了周的胸前。
这突发的状况令周愣住,真昼则缓缓地把手伸到周身后抱紧了他。
那淡淡的芳香与柔软的触感,令周几乎要憋不住出声。周忍着不出声,暂且先摸起了真昼的头,接着真昼痒痒地眯细眼睛,抬起了头。
「……今天我学习得有点累了,所以来补给了一下」
听见真昼这声低语,周也忍不住抱紧了真昼。真昼眼中泛出害臊之色,脸上却是高兴的笑容。
「……你要是这么说了,那我不就不想放开了么」
「那就不好了,千岁同学会伤心的」
「……那就等她回去之后,行吧?」
「当然可以」
真昼点了点头,再次把脸埋进周的胸前,而周则下定决心赶紧弄完事情然后回家。
发现那样东西,是在给千岁和真昼买完蛋糕回来,看到公寓入口处的信箱的时候。
有一只陌生的信封混在平日的广告里。
信封上工整地写着『藤宫周收』几个字。周不知是谁寄来的,便随意地翻过信封,然后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背面写着寄件人的名字。
——椎名朝阳。
(……这是真昼的父亲吧)
周知道真昼的母亲名字是小夜,不是信上的名字。
另外,知道周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吧。
在那时,他大
概看到了真昼前来迎接。只要简单调查一下,就能知道周和真昼关系亲近。
只不过,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寄信过来。寄给亲生女儿还好说,周不觉得会有必要寄信给女儿的男朋友。
据真昼所说,父亲对自己漠不关心,可要是这样的话,他就没有必要来观察情况了。
周完全看不透真昼父亲的意图。
一阵为难后,周决定先回家,等千岁离去之后再拆封,便把信收进了包里。
「回来之后看你不太对劲,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在千岁边抱怨边做完大概七成的作业回去后,真昼探头向周看了过来。
周本打算等真昼回去再拆封,不过真昼似乎是注意到了他有事瞒着。
与其说是想隐瞒,不如说是周不知道信里写着什么事,觉得最好不要轻易让真昼知道,但既然真昼会怀疑,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要瞒着才更好。
「啊,那个,怎么说呢」
「嗯……啊,如果不想告诉我的话,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既然真昼的态度是尊重周的意见,周便收起二郎腿看向了她。
「也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你可能不想听」
「我不想听……啊,是这样吗」
她大概是注意到了事情和父母有关,紧接着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难道说那个人还在这附近?」
「这倒不是……是我收到了封信」
「收到信?谁寄的?」
「……上面写着椎名朝阳」
「那就是我的父亲了」
真昼淡淡点头,表情里没有周想象中的那样动摇。她显得非常淡然,与其说是动摇,更像是仅仅有点吃惊而已。
不过,她的眼神稍微变得冷了些,大概得归咎于父母对待她的态度吧。
「总之,虽然我好奇他为什么寄信给周君、他是怎么知道我和周君的关系的,但这件事情应该和我无关吧」
「你不在意里面写着什么吗?」
「我没有偷看寄给别人的信那种兴趣。即便是我父亲寄的,收信人也是周君」
由于真昼坚决的断言,周感觉自己太顾虑她,反而让她顾虑起自己了。
话虽如此,但真昼与其说是接受,看上去更像是不想扯上关系。
她的眼神微微游移,没有平时那么冷静。听到她以冰冷的声音询问「你读吧,我先回避一下?」周轻轻苦笑摇头。
「嗯……那个,我希望你在旁边。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一个人也行,不过要读女朋友的家长寄来的信,我有点紧张」
「那我就待在这里吧……告不告诉我信的内容就交给周君了」
说完,真昼读起了书桌上的参考书。周轻轻叹了口气,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信封。
信封粘得很牢。仔细开封后,周取出里面的信纸,阅读写在上面的文章。
简要概括来说,内容大致是想要见面聊聊,并附上了联系方式。
(……为什么是我)
他不是来看真昼的情况的吗?周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叫上自己这个几乎与他无关的人。
「……好像说是想要见我」
「不见女儿见周君吗,这样啊」
由于真昼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周下意识地摸起了真昼的头,而真昼痒痒地眯起了眼睛。
「不,我不是在生气……只是单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为什么他会想见你」
「……一般来说,是因为有男人接近女儿吧」
「不可能。放到现在都没管,怎么可能这时候再来过问」
「……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
「我并不会阻止你去见他」
真昼似乎真的打算交给周,她的回答非常淡泊。
「啊,如果你是担心他会对我怎么样的话,这个是没有必要的哦。那个人虽然作为父亲不合格,但我觉得应该是一个符合常识不会威胁别人的人……虽然这话由我这个不太了解父亲的人来说显得很奇怪就是了」
「……真昼」
「我不知道他在打算什么,但他并不会加害于他人,这方面可以放心。去或不去都是周君的自由」
说完,真昼全身靠在周的身上,而周轻轻回了一声「这样啊」,再次看起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