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小真昼穿得真可爱。」
轮到排班的时间,父母早早地就来了。周一边和真昼一同前去迎接,一边将几乎要抽筋的脸强行转成了微笑。
由于真昼穿着女仆装,志保子尤其神采奕奕,她热情地观察服装,还实际去用手确认。
真昼或许是早就习以为常,只是露出苦笑,但按规矩必须要拒绝。哪怕是认识的人,只要在公开场合破了例,误会者就会重复同样的事情,这是周不希望见到的。
交给真昼的话她会难以推辞,任由志保子摸个痛快,于是周叹了口气出手制止了她。
「这位顾客,请不要触摸我们家的女仆。」
「也是。这是周专用的女仆呢。」
「正常来说都是理解成本店的女仆吧!」
志保子把他的意思理解成了「周自己的」,让周的脸抽得更厉害了,但志保子却没有介意的样子。
周也认识到装样子没有意义,决定以原本的面貌对待。
「哎哟,这服务员说话真不好听……说起来,不能摸是因为独占欲?」
「才不是,这是规矩。严禁触摸,我们不提供这项服务。停下吧,不然对别的客人影响不好。」
「就算是妈妈也不行?」
「不行,而且你还不是她妈妈。」
心理上,志保子或许已经算是真昼的母亲了。不如说志保子比真昼的亲生母亲更有母亲的样子,疼爱她甚至胜过疼爱周这个亲生儿子,但尽管如此,关系上还只是儿子的女朋友。
至于周则是比起吐槽这些,更想赶紧把父母领到座位上。从刚刚开始,就有几波先来的客人不时在往这里瞄,连同学都在看着,这一出明显是在丢脸。
「有什么不行的嘛,反正也没差。」
「所以说……算了别说这些了,先让我带你去座位吧。」
「也是,还有客人在呢。那就带我过去吧,拜托你了,服务员。」
周看到志保子和蔼的微笑,让他的嘴角颤了颤,而一言不发的修斗用眼神对周说「抱歉啊」,周便暗暗叹了口气,将表情切换到面向顾客的状态。
「打扰了,这就把您带到座位上。」
周无视因他的营业态度而忍着笑的志保子,将两人带到空座位。真昼应该是回去待客了,正在处理别桌的点单。
为什么非要给父母看到这副样子呢,周难为情得差点要叹气,不过还是憋住了,并向两人展示菜单。
「这是本店的菜单,全都是按套餐出售的商品,请知悉。」
「哦,这样啊。修斗你要什么?」
「这个,服务员有什么推荐吗?」
「如果客人喜欢喝咖啡的话,建议A套餐;喜欢喝红茶的话,C套餐比较好」
尽管父亲不会像志保子那样捉弄人,但他欣慰的眼神还是让人难受的。接待同学没事,到了自己的亲人就会感到难为情了。
至于志保子则是在坏笑着,周感到的更多是心烦。
「那什么,女仆能带回家吗?」
「本店不提供这项服务。」
「明明周你会带回去。」
「我不理解客人您在说什么。请问您要点什么?」
周笑眯眯地无视,表明了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志保子则很遗憾的撅起了嘴。
在志保子这个年龄段,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会让人觉得很怪异,但她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却不会让周感到心痛与违和感,只把它当成一种玩笑话就能过去,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厉害了。
「那就A和C各一份。这样可以吗,志保子?」
「嗯,无论哪个都很有吃头呢。真不愧是修斗。」
「志保子的喜好还是没有变呢。」
「好的。请稍等一段时间。」
因此,周取到订单后就赶紧离两人而去了,周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接下来肯定会开始亲热。
不出所料,后方传来了和睦的对话声。周轻轻叹气,把点单的内容告诉后台,接着后台的同学直勾勾地向他看去。
「A和C各一份。……怎么了啊。」
「那是藤宫你爸妈?」
「……很遗憾你说对了。」
「很遗憾是为什么啦……不过,总觉得,你和你妈妈性格差得有点多。」
这名同学也见到了志保子的开朗。与之相比,当然是不相似的。
看了眼在店里谈笑的两人的座位之后,这名同学接着又看向了周。
「……啊。」
「你这个啊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就是觉得,你和你爸挺像的。」
「是吗?确实我也觉得我继承我爸的血脉比我妈要更多一点……」
「嗯嗯是啊是啊。」
听到别有深意似的应和,周眯起了眼睛,但还没来得及追问,那名同学就说「我还有事要干」匆忙离开了现场。周一边不知是什么情况、感到可疑,一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由于同学微妙的关心方式,周亲自负责把食品送到父母那边。不知为何,优太正停留在周的父母那里。
从表情来看,他们似乎在和谐地交谈,周却不禁担心他们有没有瞎讲些什么。
有修斗踩刹车,应该不会有什么对今后可能有影响的事情暴露出来,然而修斗也有天然呆的时候,不见得不会说出多余的事情。
周稳稳地端平放着食品的托盘,同时快速前往他们那里,平平淡淡地说了声「你们点的东西来了」将其置于桌上。
周以眼神瞪着示意道你们在做什么,父母则回以微笑,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优太看到周后眨了眨眼,接着展现出温和的笑容。
「门胁你在做什么……」
「准备凉水,顺便打个招呼。」
他的手上拿着装有冰水的瓶子,可见他大概不是在说谎。
「说起来啊,藤宫的妈妈真漂亮。」
「哎呀,你嘴真甜。优太你虽然不如修斗,但也很帅呀。」
「啊哈哈,荣幸至极。」
志保子若无其事地喊了优太的名字,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让人直冒冷汗,但三人或许都没有发现周的焦躁,场面和和气气的。
「谢谢你,愿意和我家儿子交朋友。这孩子既没礼貌,说话又不好听吧?」
「哪有哪有。他的确不怎么笑,但是感情都有表达出来;哪怕语气稍微有点刺耳,他也绝对不会说人坏话。我觉得他是个好心肠的人。而且,他最近表情一直都很和善,我认为都是椎名的功劳。」
「哇……」
「喂,求你别说了。超羞耻的。」
「唉,可都是事实吧……」
「不管是不是事实,都不该当着本人的面讲吧。」
门胁不会开玩笑,他所想和所说应该都是认真的,但在周面前,还朝着家长讲出这些话,让周感到羞耻难耐。
树也和修斗进行过类似的交谈。今天真是因为朋友而彻底体会了羞耻的一天。
「不过,不正面看着你给你评价的话,不容易让你收下吧。偶尔这么一出不也挺好?」
「不好。照这么说,你不应该跟父母讲,应该直接告诉我。」
「是这样吗。一直以来谢谢了,有幸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谢谢。」
一句话伴随着无邪的笑容,叫人无法拒绝。周低声回答后,观察着情况的父母朗声说道。
「你们这么要好就再好不过了。」
「好烦。门胁你回去工作吧。」
「也是。抱歉占用了你们的时间,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这个词让周心生恐怖,但优太仍然笑嘻嘻的,单手拿着瓶子回去了。
周背上带着今日最为沉重的疲劳之感,正处于浑身没劲的状态。
「你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哎。」
「啊,是啊……」
他累得连反抗的精力都没有了,便随意回答了修斗高兴的话语。
不错的朋友确实是交到了,但这个是这个,那个归那个。被弄得这么羞耻,怎么可能坦率地感到开心呢。
看到周闹别扭似的表情,修斗苦笑着端起桌上的咖啡。
「对你来说这可能是多管闲事,但我们还是担心的呀。离开家乡一年半过得还顺利就好啊。」
修斗似乎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关心周,确认他周围的情况,不过周还是不希望他去给朋友添太多麻烦。这次是朋友去接近两人的,倒是没什么办法。
「看你和班里打成了一片,还和椎名一起被微笑地看着。」
「我觉得今天绝对是因为你们两个害的。」
「这个对不起了,不过现在再说也晚了吧。」
「烦死了。」
最近,只要和真昼在一起,周就会收到从远处传来的微笑的守望,倒能算是现在再说也晚了。然而这并不表示周希望受到这种视线。
周向悠然的修斗投以严肃的目光,换来的是柔和的笑容。周觉得受不了,扭头转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