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9话 天使的新穿著

考试结束后,时间来到五月中旬。

让人联想到春日的和煦日照略微增强,正逐渐进入愈来愈穿不了长袖衣服的季节。

尽管五月已经是可以换上短袖的时期,周却懒得把夏季的短袖制服和裤子翻找出来,所以仍穿著长袖。

然而,以现在的天气来说,即使周他们学校里的空调设备齐全,上学放学和一踏出教室的时候也会感觉到闷热。考虑到这点,周也做出了「差不多该把夏季制服拿出来穿」的判断。

「差不多到想穿短袖的季节了。」

周想要明天就开始换穿短袖,于是从衣柜收纳箱中把夏季制服拿出来,放进洗衣机里面。看见周在洗制服,真昼点头表示理解。

顺带一提,真昼依然穿著长袖和裤袜,一身防止多余裸露的打扮。

虽然她已脱下外套,里面原本穿著的毛衣也换成了背心,可是看到那一身包得紧紧的穿著,还是很令人担心她会不会觉得热。

「最近到了身上会出汗的季节呢。天气这么热,我想是时候该换穿短袖了。」

「因为你的衣服总是穿得很严谨嘛。钮扣每颗都扣起来,又不卷袖子,而且一直穿著裤袜……」

「露出来的话,实在很难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呢。我是不得不穿这样……算是一种自我防卫吧。」

真昼拥有出众姣好的身材与公认的美貌,所以经常为旁人的目光所困扰。

她避不开别人的注目,也容易引来下流的视线。周可以理解男人会不自觉地看著有魅力的女性,可是站在真昼的立场,被那种带有欲念的眼神看著一定很难受。

「我在烦恼夏天该怎么穿呢。去年穿的是很薄的黑色裤袜,还是挺热的。」

「那当然了。女生衣服的件数比男生多,光看就觉得热……」

「为了保护自己的话,稍微热一点也可以接受……不过闷热的问题确实需要解决。」

真昼叹了口气补充道:「所以我才讨厌夏天。」周不知该怎么回答而沉默下来,她却不以为意,将视线移向洗衣机。

「你从明天开始要穿短袖?」

「嗯,感觉差不多该换了。天气这么热……」

「这样啊。我也认为是时候换季了。去学校之前得先穿一次确认看看,虽然这一年来体型都没有变……」

真昼好像花费了很多心力在保持身材,一直都保持在最佳状态,绝不会让体型走样。

周很佩服她坚定的意志和自我管理能力。即使比不上她的自律,也希望自己能锻炼成理想的体型并且维持下去。不过首先要达成理想身材才行。

「我不先试穿一下感觉也不太妙。比起刚入学那时候又长高了一点。如果穿不下的话,还得再去合作社买。」

夏季制服是高中入学前买好的,现在升上高二,尺寸说不定会有些不合适。虽说起先就买了尺寸稍大的衣服,在高一夏天和穿冬季制服的时候也还穿得下,但现在穿起来感觉可能会有点短。

周比入学那时长高了五公分以上,所以还是先确认一下比较保险。

周看著发出嗡嗡声运转的洗衣机,心里想著等衣服洗好晾乾以后再来试穿一下。一旁的真昼则抬眼盯著他看。

「……你个子挺高的呢。」

「嗯,应该比平均高吧。」

周比仰望他的真昼高一个头,和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相比,则是高了一个拳头以上。这样确实算是挺高的。

顺带一提,真昼虽然个子娇小,但也没有矮到很夸张的程度,还在平均范围内。和刚认识真昼那时候比起来,视角有稍微变高,这也让他再次体认到自己长高了的事实。

平常为了减轻真昼的脖子的负担,周都会稍微站远一点说话,只是最近她经常会靠近到几乎要碰到他的距离,所以周有点担心真昼的脖子会不会酸。

目前看起来,真昼本人似乎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她正看著周的身体,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我担心的是体重偏轻了。」

「所以我正在努力运动锻炼肌肉。是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体重?」

「因为有一次你假日起得晚,在洗手间量体重的时候刚好被我看到。毕竟是我把睡昏头的你推进洗手间的嘛!」

听她这么一说,周实在无言以对。真昼则是用含有几分无奈的眼神看向他。

「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可是运动完以后你也应该多吃点才行。你瘦下来的话我会担心,而且吃得好才能长身体嘛!要运动的话事先跟我说一声,我会调整菜单的。」

「真的太麻烦你了……谢谢。先别说我,你也应该多吃点啊。那么瘦的样子看著就让人担心会不会折断。」

多亏了真昼,周才不用担心吃的问题。她甚至还会考虑到锻炼肌肉的需要而增加饭量,实在令人感激不尽。

只不过,周觉得真昼自己才应该多吃一点。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纤细,那种彷佛摸一下就会折断的样子,有时都会让人提心吊胆的。

真昼本来就吃得不多,这也许是她能维持好身材的原因,但她的纤瘦依然令人放心不下。

周心想:「真的好细啊。」然后伸手朝真昼腰部最细的部分抓了一下,再次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而感叹……直到听见真昼发出「呀!」的一声尖叫,他的思考才因此中断。

「……啊,对、对不起。」

「没、没关系的。我是没有关系,但你随便去碰女生肚子的话……也会有人感到自卑的喔?」

「真的很抱歉,我竟然直接伸手去摸。随便摸女性身体根本是性骚扰吧。对不起……」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即使两人再亲近,毕竟还是男女有别。周平常都会留意避免过度的身体接触,这次却下意识地抓了真昼的腰。

不是头、手或者肩膀等部位,而是其他人不会去碰的肚子。

腰围那么细,真让人担心里面是怎么装得下内脏的。不过,现在更让周懊悔的是擅自触碰真昼的举动。

「我也没有那么介意。反正你也不会对别人做这种事情吧?」

「我本来就只会跟你说这种话题,也没有机会接触别的女生。哪可能随便摸不熟的女生啊。」

硬要说的话,千岁还有点可能,可是千岁是像运动员般健康紧实的苗条体型,和追求美感的真昼不太一样。

其实不必多说,周也根本不会去碰千岁的身体,顶多轻轻拍一下她的脑袋。周不曾对她有过冒犯的举动——也从来没想过要做。

「那就好了。」

他的回答让真昼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嘿!」地喊了一声把手伸到周的腹部,隔著衣服触摸当作回敬。

由于自己才刚摸了她的肚子,周也怪不了她,可是被摸久了总觉得痒,对自己的身材也愈来愈没自信。

饮食生活的改善使得周的体格比遇到真昼之前健康了一些,可是离周理想的结实程度还有很大的差距。

被她担心地说瘦,还是让周有些受到打击。看来还得多吃多运动,让身体增加肌肉量才行。

「……你觉得我应该再壮一点吗?」

「也不是说壮一点更好。其实不论男女,应该都希望拥有健康的身体。再来就是我身为女性的个人观点,没有强加于任何人的意思——如果女性和一位身材太瘦的男性站在一起,女方可能会感觉比较不自在,所以还是身材适中,不要瘦成皮包骨比较好。」

「这样啊……」

「啊、其实你……并不会太瘦喔?只是说再多吃点饭会比较健康。就高中男生的标准来说,你好像不是吃很多的类型。我才想问你,呃,你觉得女生应该……瘦一点比较好吗?」

「对女生的身材发表意见不会有好事。」

周不由得板起脸答道。周自己是认为这属于男生之间的共识。

因为父母都跟周告诫过:「多嘴说错话搞不好会见血的。」所以周一向极力避免对他人的身材发表评论。

听他这么断言,真昼也露出理解的神色附和著,视线望向远方,看来女生在这方面也颇有感触。

「哎,我是觉得适度就好。太瘦了会让人担心是不是发育或者营养不良。还是稍微有点肌肉和脂肪,看起来比较放心。」

「……怎么感觉你不是站在男性角度,而是用监护人说话的语气?」

「轮得到你说吗?」

「也是呢。」

真昼对周说话的语气有时才更像老妈对儿子一样,就算说周像监护人,感觉也没什么说服力。

「放心,我觉得你不需要减肥。」

「真的吗?」

「你哪里还有肉减啊?你自己不是在维持著理想的体型吗?不用管别人说什么,保持你最有自信的身材就好了……就我来说,你太瘦了我不放心,还是希望你能保持现在这样。」

她现在已经很苗条了,再瘦下去会让人放心不下,所以如果她也觉得现在的身材刚刚好的话,维持现在的体型就足够了。若是她还想再瘦一点,周肯定会阻止她。

「当然,我也知道维持体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只要别变得不健康,那就可以了。」

「……好。」

真昼点头应道。这时,洗衣机嗡地震了一下,像是在附和她一般。

「早安。」

第二天一早,周刚起床走出房间,真昼就在家里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卧室里的时钟,现在是早上的准备时间,还没有到该出门的时候。

真昼只有少数几次一大早就到周家里来,可以说几乎没有过,因此这让周还没睡醒的脑袋有点混乱。

「……早?」

真昼有这边的钥匙,周也跟她说过想来随时可以过来,只不过没料到一大早就会见到她。

周困惑地用疑问语气回应她的问候,真昼听了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个,我知道这么早就过来打扰很没礼貌……但在去学校以前,想让你先确认一下。」

「确认?」

周再仔细一看,才发觉真昼今天比平时露出了更多肌肤。

「我换了身衣服,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喔,夏季制服……啊!呃……那个?」

「嗯?」

「……光著腿不太好、吧?」

夏装要换上短袖,确实会增加裸露面积,但她现在的穿著完全不是那种层面的问题。

低头看去,制服裙襬下露出一双白皙无瑕的大腿。

不光是制服,真昼连穿便服时都会穿上长裙和裤袜,因此眼前这双光裸的腿是平时完全看不到的。

真昼很遵守校规,裙子没有特别短,并不会露出里面的内裤。今天只是露出了那双平时几乎不会裸露的大腿,就让周明显心慌意乱地转移了视线。

「学校里面,穿裤袜的女生算少数派喔。」

「是没错啦。可是你、你那样穿的话不太好吧?不太好。」

「是因为光著脚不堪入目?」

「不是,应该说最好不要随便露出来。男、男生肯定会很兴奋地一直盯著看,所以我觉得、不太好。」

明明昨天还说想要穿黑色裤袜的,周实在没想到真昼会连『护具』都不穿就过来。

白皙的双腿太过耀眼,令人无法直视。

「你不会盯著看吗?」

「不礼貌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扭到脚的时候你看过了呢。」

「我那时候完全没有邪念而且是紧急情况还让你用外套遮住腿了吧!」

当时确实有蹲下来看了她光裸的腿,但是周很小心地用外套遮好,自己也在专心处理她脚踝的扭伤,没有往奇怪的地方看,更不会去欣赏真昼的双腿。他知道冒犯也该有个限度。

「那你现在有邪念吗?」

「……没有。」

「那种含糊的态度让人很在意。」

「没有!」

「不用那么激动啦。抱歉,玩笑开过头了。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会用那种无礼的眼神来看我,你只是不知道该往哪看而已。」

「既然知道,那你干嘛还问我……」

「对我来说是必要的喔。能让你心跳加速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是对心脏不好的意思吧!」

看来真昼是想一大早就来整人的。

发现自己彻底被耍得团团转,周带著怨念看向真昼,却被恶作剧成功的真昼回以一个不失优雅的愉快微笑。

「放心好了,裤袜我有带来了。我本来就打算要穿。」

「你啊……」

明白真昼过来绝对只是为了捉弄人,周懊恼地低吟。为了稍微扳回一城,他直直望向真昼高兴地摇曳著的那对焦糖色眼眸。

「……我的话看也没关系吗?」

「欸?」

真昼似乎没料到周会问这种问题,因而睁大眼睛。周直直地看著他,继续说道:

「你故意像这样把腿露出来给我看,是觉得让我看也没关系?」

「……这个嘛。其实,给你看也——」

「完全不介意?」

「也不是、完、完全不介意。」

看著真昼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周叹了一口气。

「那就别这么做了。除了真的想让他看的人以外,都不要开这种玩笑。」

周心里埋怨:「你也替我想想,喜欢的女生突然换上平常看不到的打扮出现在面前是什么感受啊!」却不敢当面对本人说出口,一大早就累得半死。这时,真昼怯生生地抓住了他的睡衣衣襬。

「……那如果我说,我、我是想给你看,所以才来的呢?」

细微颤抖的嗓音中夹杂著羞耻。

她往上看的眼睛里微微湿润,这下周是真的全身僵住了。

「我想看看你的反应……虽然、你只是一直跟我说不行这样做。」

看著她有些沮丧地嘀咕著的样子,周连忙摇头。

「当、当然不行啊!这个样子、怎么说,实在太危险了……让人不知道该往哪看……」

「不适合我吗?」

闻言,周有些犹豫地看向真昼的衣服。

真昼身穿用熨斗熨得服贴平整的短袖衬衫搭配裙子,看上去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活泼气息,又不失原本的优雅清秀。

整整齐齐扣到颈部的钮扣和缎带如实呈现出她本人的一丝不苟。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生,周希望衣服能好好遮住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但要夏装做到这点实在太勉强了。

周的视线尽量避开那双堪称完美的纤细双腿,把她全身扫视一遍后,有些烦恼地缓缓开口:

「……是很可爱,也很适合你。请你尽快把裤袜穿上吧!」

「好。」

对于周字斟句酌才挤出来的短短几句赞美,真昼似乎也满意了。她脸上漾起温柔的微笑并点点头。

那笑容让周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趁著真昼还没注意到自己的反应时,把脸撇向一边看向洗手间。

「下次别再捉弄我了。我去洗把脸换衣服,看你要先走一步还是把衣服换好都可以。」

周无意间加快了语速并快步走向洗手间,在他背后传来了轻笑声。

洗漱打理好来到客厅后,周便看见真昼换上黑色裤袜和背心,正端坐在沙发上等自己。看著她全身包紧紧的打扮,周实在很想追问,她刚才让他看光裸的双腿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难怪周一下子没了力气。

「……你要是一开始就穿这样,不但能让我的心脏保持平稳,我也会好好称赞你。」

「太好了。那可是特别的喔!」

看她微笑著不知悔改的模样,周有点不爽地走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颊,真昼却仍是开心地脸上含笑。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去学校了。」

既然都来了,真昼就帮周做了早餐。看周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她便起身离开座位。

真昼还做了份煎蛋卷给早餐加菜,可能是为了讨好他吧。这时候周的心情已经恢复正常了,他都觉得自己有些现实。于是他一边跟著走到家门口送她出去。

走同一条路去同一个地方还要分别前往,虽然听起来很蠢,但总不能两个人一起上学,只好这样错开时间。

「那学校见。」

和往常一样,周打算错开一段不会被怀疑的时间再去学校。发现真昼的脸上有些不满,他疑惑地问:

「怎么了?」

「……只是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们能一起去上学呢?」

「那我会被视线杀掉。」

最近周和真昼的接触逐渐变多,班上同学们在某种程度上也习惯了。即使如此,他依然会接收到羡慕的眼神,甚至还有别班的同学直接瞪过来。

若是频繁受到攻击视线的洗礼,那也很令人吃不消。要是再一起上学放学,想必会遭受猛烈程度远超过现在的视线攻击。

「那个我也想得到……虽说是自食其果,但事情变成这样也很伤脑筋呢!完全没有放松的机会。」

「对你来说的确很不好受啊。只是跟男性朋友走在一起,就会在学校引起轩然大波。」

「别人怎么吵我是不介意,不过那样应该会让你很为难吧。你要是不介意,我就跟你一起上学。」

「……已经决定了吗?」

「前提是我们时间配合得上。特意错开时间多麻烦,像今天这种情况错开也很没效率,而且跟熟悉的人一起上学放学也更有意思,不是吗?比起一个人安静地走路,还是和熟悉的人一起走路聊天更好。」

「是没错啦。」

「对吧?可惜现实总是不能如愿呢!」

真昼疲累地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强打起精神,脸上又挂起平日那优雅的微笑。

「那我出门了。因为我想让你第一个看到我穿夏装的样子,幸好实现了。」

真昼若无其事地说出了非常动摇人心的话。看见周当场愣住的样子,她一脸诧异地连连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直接开了门。

「我走了。你也别迟到啰?」

真昼腼腆一笑钻出了家门,周则是把头抵在玄关的墙上好一会儿,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再洗一次脸。

比真昼晚点出门的周到了学校后,看见换上新服装的真昼身边果然围了很多人。

随著气温逐渐上升,在这换季时期穿上短袖的学生也多了起来。不过,真昼秀丽的容貌与那虽说变轻快了、但依然包覆严实的夏季装束,仍然比其他人引人注目。

再加上千岁在座位上一边说著:「看起来好热~」一边把真昼的头发扎成马尾,难得一见的新发型更加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周个人是觉得绑马尾会露出后颈,所以不太愿意让真昼绑那种发型。

虽然想梳什么发型是她的自由,可是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心仪的女性缺乏戒备的样子。

(……明明不是属于我的,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明明连男朋友都算不上,那方面的独占欲却已经初现端倪,周都开始自我厌恶起来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你想多了。」

树凑近看向周的脸。他总是在奇怪的时候突然变得很敏锐,而周只能摆出一副毫不关心的表情。不知为何,树又往真昼那边看去,然后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

不用说,树脸上的微笑——应该说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更增添了周心里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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