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回溯,地点为纳特拉王国王宫会议室。
纳特拉重臣一一列席参加。
众人目光纷纷锁定位于主座的王太子•维恩。
「我想各位已经都知情了,这次在大陆中央的都市•米尔达中,将举办帝国皇子齐聚一堂的皇子会议。名义上是为了同时举办的其他典礼,然而各地达官贵人都受到邀请,邀请函也寄达我国了。」
维恩滔滔不绝地继续道:
「这场会议无疑极为重要,倘若要去的话,应该由我亲自出马才符合礼仪,但无奈我国正忙著处理战后事务,所以想听听各位的意见,我们是否应该接受邀请呢?」
他环视朝臣,以问题形式拋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时,朝臣们则出言回应道:
「如维恩殿下所说,我国正处于巨大变化之中,必须审慎检视即将踏上的道路,微臣认为维恩殿下此时若离开我国,将会产生莫大危险。」
「请稍等,这场会谈不只帝国皇子,连各地显贵也会参加呀。更遑论这次会议或许将决定下任皇帝,如果不出席的话,将可能对同盟关系产生影响。」
「但还不确定会不会成事啊?值得为此放下国政吗?」
「当殿下不在时,就由我等辅弼国政即可,还是说阁下脖子上的头只是个装饰品呢?」
「你这家伙说什么!」
「安静,这可是在两位殿下面前啊。」
种种意见来回穿梭于会议室之中。
维恩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中撷取必要意见,并心想:
(情势为五五波吧。)
倘若为去年的这个时节,结论应该会倾向「无论如何都必须出席」吧。
然而,帝国的霸权于这一年中渐趋式微,反观纳特拉却获得崭新领土,国势如日方升,这项事实使得朝臣们变得较为大胆。
(──这样看来,能总结到不去这方向上呢!)
从结论而言,维恩并不打算出席会议。
有几个理由,其一纯粹为国务缠身。
纳特拉于日前与卡帕利努的战争之中,成功地拓展版图,但由于长年来缺乏开疆经验,并无符合现状的处置新领土制度。
因此,当地也传回了状况纷乱失序的报告,目前维恩为了调整对不上的齿轮而疲于奔命。
另一个原因就是洛薇蜜娜。目前,邻近诸国皆认为纳特拉属于洛薇蜜娜的派系,理由就是因为维恩于之前帝国的内乱事件中助她一臂之力。
而理所当然,维恩并没有打算加入她的派系,但一旦答应本次邀约,她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将这一点化为既定事实。
(我绝──对不要!搅和进洛薇派系绝对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老实说,能与皇子们接触的机会相当宝贵,如果能与他们说上话,维恩可是求之不得。不过,倘若为此而答应邀约,加入了洛薇蜜娜的派系的话,将演变为与其他三名皇子敌对的局面,这并非一件好事。
(反正一定也决定不出由谁来当皇帝。)
美其名是召开讨论帝位的皇子会谈,但实际上,维恩却认为这其实是场声明展演。
去年的内乱风波导致帝国的威望受损,且如今帝位仍然悬而未决,使得民众人心惶惶,他们应该是为了安抚民心才召开此次会议。
为了展示他们并不打算刀剑相向,而是尝试透过讨论解决,且帝国依旧拥有能召集这么多达官显宦的权势。
总之,倘若不会决定出由谁担任皇帝,即便不答应邀约,也能于之后的外交之中充分挽回。维恩基于这些理由事先得出了不必出席的结论。
(呵,我脑中出现了当洛薇得知我不出席时,那张不甘心的脸了呢。)
当他于会议进行之中,思考著这些毫无营养的事情时,忽然发现了一道朝自己而来的视线。
那是来自于坐在不远处的少女──妹妹芙拉妮雅。没错,不仅维恩,身为公主的芙拉妮雅也参与了这场会议。
(嗯嗯?怎么了吗?)
见芙拉妮雅望著自己,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令维恩思考起其中缘由,并得到了一个答案。
(原来如此──她觉得如果我不出席会议的话,就能陪她玩了吧。)
仔细想想,她最近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打转,一定是因为自己没空陪她的寂寞心情所致吧。尽管自己忙得不可开交,但竟然没有察觉到到妹妹的心思,作为一个哥哥真是没脸见人。
(芙拉妮雅,你放心吧,我之后一定会努力挤出时间的。)
一起享受舞蹈和诗歌吧,或者一起骑马远游也不错。维恩这么心想,并对妹妹露出了微笑。
芙拉妮雅•埃尔克•阿尔巴斯特最近的烦恼,就是是否有自己能力所及之事。
哥哥维恩忙得不可开交,正是造成她这么想的原因。
维恩自就任摄政以来,原本即承担种种政务。除了一般国事之外,还因战争与外交活动频频,因此更为忙碌。
芙拉妮雅为了协助维恩,开始代表他出席会议,也努力学习政治,而这给予了她些许的信心。
然而,此时她却丧失了这份信心。这是由于纳特拉版图扩大后,维恩所负责的工作量也随之明显暴增。
(我现在的工作量,根本就还不到哥哥所完成的十分之一……必须发掘更多我可以做的事……!)
芙拉妮雅怀抱著熊熊燃烧的使命感,使得她时刻跟在维恩身旁打转。
这是为了寻找有没有不妨碍哥哥,但又可由自己代替他做的事。
然后今天,在这场与哥哥共同出席的会议之中,她得到了天启。
(能不能由我代替哥哥出席皇子会谈呢……)
自己是纳特拉的公主,充分具备出席资格。由哥哥勤于内政,自己出访达成外交,如此一来,则可左右逢源。
(不过……)
这是一个连想都不用想的纸上空谈。
芙拉妮雅过去并未离开过纳特拉,不仅如此,甚至也没有与外国显贵对谈的经验,自己究竟能否担任外交使节呢?
(不知哥哥会怎么想……?)
她瞄了维恩一眼。
毕竟是哥哥,应该早已看穿自己的心思了,她期盼听到哥哥说「希望你代替我去」,倘若如此,她就会毫不迟疑地点头。
此时,维恩或许是注意到了视线,他看向了芙拉妮雅。
(──!)
而这一剎那,芙拉妮雅感受到了一股震撼。
哥哥的眼神平时温柔敦厚,如今却彷佛在打量自己似地敛了起来。
尽管如此,那彷佛又像一种父母等待儿女自立自强一般,带有慈爱与威严的眼神。
(我怎么这么天真。)
芙拉妮雅斥责著自己。寻求哥哥支持自己的选择,就如同将责任推给他一样,带著这种心情又怎能顺利与外国显贵会谈呢?
她心想:
(哥哥在等著我……等我以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
维恩则是在压抑自己不打哈欠。
(糟糕,我想睡到眼皮快垂下去了。)
而位于维恩后方待命的妮妮姆则有种预感。
(我总觉得好像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误会……)
于朝臣七嘴八舌的讨论之中,芙拉妮雅下定决心站了起来,道:
「──由我代替哥哥出席皇子会谈。」
闻言,朝臣们纷纷感到震惊,维恩则是吓呆了,妮妮姆仰望著天花板。
如此这般,芙拉妮雅的外交处女秀就这么定下来了。
(插图008)
◆◇◆
(真没料到竟然会是由他妹妹芙拉妮雅公主来呢……)
洛薇蜜娜凝视著坐在对面的芙拉妮雅,这么思索著。
我们稍微喝杯茶聊聊天吧──她对前来问候的芙拉妮雅这么说,并邀请她参加茶会。
至此为止都没问题──但完全聊不下去。
「你觉得米尔达怎么样呢?这里的气候和纳特拉不同,你有没有吓一跳呢?」
「对,有。」
「这都市有许多可看之处,我尤其推荐你可以去逛逛市场,那里有著自各地进口的货物喔。我也去逛过了,会被那商品数量吓一跳呢。」
「这样啊,如果有机会的话。」
「……」
就像这样。
这是因为芙拉妮雅感到紧张,以及缺乏共通话题,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芙拉妮雅似乎对洛薇蜜娜抱持强烈戒心。
(不对,以前见面时我也隐约感觉到……)
洛薇蜜娜与芙拉妮雅并非初次见面,过去前往纳特拉时也曾与她交谈过。
尽管如此,对话内容却只有三言两语,相当简短。由于当时洛薇蜜娜忙著与维恩打谋略战,芙拉妮雅也因代替维恩处理部分国政而分身乏术,所以这也是莫可奈何。
然而正因为如此,洛薇蜜娜才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如此受她提防,毕竟两人之间的交情,并没有深到足以产生好意或敌意。
(如果要说可能性的话,就是维恩或妮妮姆对她叮咛了一些什么吧。)
她瞄了芙拉妮雅背后一眼。
扮演随从于后方待命的,是维恩的辅佐官妮妮姆,她这次奉维恩的指令,随行辅佐芙拉妮雅。
洛薇蜜娜与妮妮姆为学生时的朋友,但在此时,即使她委婉地以眼神暗示,妮妮姆却似乎不打算做回应。
(也就是说,她不打算居中牵线,真是头疼呢……)
毕竟是那个维恩,他或许说了「那女人是大陆第一的心机女」、「她会边笑得灿烂边拿刀刺人」、「胸部八成是用挤出来的」等等,灌输她一些有的没的,嘱咐她绝对不可以对自己放松警戒之类也不足为奇。
真是多管闲事。洛薇蜜娜希望笼络纳特拉进自己的派系,因此她希望能避免与身为代表的芙拉妮雅关系不睦。
(总之,边聊一些维恩的事,边解开她的警戒吧。)
芙拉妮雅一定很黏维恩,洛薇蜜娜试图以此作为话题开端而张开了口。
以结论而言,洛薇蜜娜在某种程度上猜中了。
当决定由芙拉妮雅代理出席皇子会谈后,维恩便开始教导她有关会谈的种种知识,其中当然也包含了洛薇蜜娜的情报。如今,芙拉妮雅恰好回想起当时的事。
「──首先,是皇女在帝国中的处境。」
维恩对坐在会议室椅子上的芙拉妮雅开口道:
「因为她解决了之前的帝国内乱事件,所以有许多人才流向了她,形成了一个派系。」
「然后──」维恩接著说:
「皇女就率领众人,说她要继承帝位──」
「──她没这么说过吧?」
维恩点头赞同了芙拉妮雅所说的话。
没错,尽管洛薇蜜娜对维恩与妮妮姆述说了她对帝位的野心,但如今仍旧尚未做出自己才有资格继承帝位的宣言。
当然并非是她中途改变了心意,这背后存在著合理到令人傻眼的心思。
「人才聚集至皇女身边,但那并非因为他们对皇女继承帝位或她的思想产生了共鸣,而是由于他们厌倦了三位皇子你争我夺所致。她认为这时候要是自己也提出要继承帝位,将会被认为是要助长纷乱,导致人心背离──所以她成立了忧国派系。」
一如字面所示,这是一个忧虑帝国未来的派系。洛薇蜜娜隐藏自己的野心,将自己的派系打造成一个忧国志士聚集之处。
而他们的活动内容极为单纯。倘若众皇子继续失和,可能再度酿成已经回避一次的内乱,如此一来帝国将面临分裂,现在众人应该团结一心,以理性选出下一任皇帝──他们打著这种主张,四处游说诸侯。
「和其他皇子不同,皇女的派系缺乏武力,但她反过来运用这一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不具武力、真心担忧帝国未来的皇女形象,如果有人想以武力逼迫她沉默的话,无论在谁眼中看起来都像是坏人。」
洛薇蜜娜的主张理直气壮,毕竟多数人都认为如果可以的话,应该和平解决此事。
然而,三名皇子却无法办到,因为他们各自坚信自己才适合称帝。
洛薇蜜娜则义正词严地谴责他们。而由于她言之有理,皇子们无法反驳,倘若动用武力,反而将沦为最佳的攻讦素材,故他们表面上也无法有何动作。
洛薇蜜娜愈是名正言顺地声讨责难,皇子们的权势将每况愈下,她的名声却反而扶摇直上,这段能单方面肆意挞伐皇子的时间持续了好一阵子。
「……她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呢。」
「没错。」
维恩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如果洛薇蜜娜在场的话,肯定会扬声抗议道「什么──!?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而当皇子们的威望一蹶不振时,她就会煽动聚集而来的忧国志士,让他们为自己抬轿以取代不值得倚靠的皇子──这就是她的长期计画吧。」
「那这次的皇子会谈,也是她为了打击皇子们的威望所举办的啰?」
「可以猜测她也有这样的意图,不过,也不一定全是这样。总之,芙拉妮雅你要小心洛薇蜜娜,因为她可是会边笑得灿烂边拿刀刺人呢──」
──以上即为出发前维恩与芙拉妮雅之间的对话。
(洛薇蜜娜皇女……据哥哥所说,她虽然是女儿身,却拥有夺取帝位的野心……)
毕竟敬爱的哥哥都这么说了,芙拉妮雅也没有不遵从的理由。
而且,她还有另外两个必须严加提防洛薇蜜娜的理由。
其一即为──
(我不会允许──你和哥哥订下婚约的!)
──这一件事。
过去维恩与洛薇蜜娜之间曾论及结亲,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而并未成功,但那仅仅是延后这桩亲事,并非彻底作废,她仍有可能成为维恩的妻子。
(绝──对不行!妮妮姆才配得上哥哥呀!)
对芙拉妮雅而言,维恩是最为值得尊敬的兄长。
而唯一能与之匹配的人正是如今于她背后待命的妮妮姆。
对她而言,妮妮姆形同姊姊,更遑论任谁都明白维恩与妮妮姆之间有著深厚的信赖关系,那里是否存在他人可介入的余地呢?不,绝无可能。
换句话说,芙拉妮雅为维恩×妮妮姆派,维恩×洛薇蜜娜根本是邪道中的邪道。最近维恩×洁诺维亚派虽然也异军突起,但在芙拉妮雅的认知之中,维恩×妮妮姆才是永远的王道与正道!
「话说回来,虽然有幸能与芙拉妮雅公主同席而坐,但令兄维恩王子无法前来还真是令人遗憾呢,你们两人站在一起的话,一定会登对得像一幅画呢。」
「因为哥哥很忙呢。」
「他在之前与卡帕利努的战争中并吞了玛登领土,正可谓是神通广大呢。芙拉妮雅公主也一定很以他为傲吧。」
「是的,对……」
「话说你知道维恩王子在留学时,和我就读了同一间军校吗?他在那里的表现也非常优秀──」
洛薇蜜娜不在乎芙拉妮雅反应薄弱,开始谈论起维恩。而芙拉妮雅当然察觉到了她的目的,她想藉由称赞维恩以软化自己的态度。
(哼哼,洛薇蜜娜皇女,你还真是肤浅,你以为我会因此就敞开心胸吗?)
对芙拉妮雅而言,维恩受到称赞当然是感同身受一样开心,令人欢欣鼓舞,不过最近所有人都对维恩赞誉有加,她早已听腻了那些半吊子的赞辞了。
(更何况我也不是只因为哥哥的忠告和自己的想法就在提防她。)
第三个理由是她所得到的任务。
以现实考量来说,要求初体验外交的芙拉妮雅获得丰硕成果实在强人所难。
芙拉妮雅自己也明白,倘若随意与皇子或显贵交涉的话,反而可能许下不当承诺。
因此,维恩严格规定芙拉妮雅『你只要出席即可,之后再安全回来就好』,他将标准设定于尽最低程度的人情,即出席会谈后归国,仅只如此便已经充分达成本次外交的目标。
因此,当芙拉妮雅抵达米尔达时,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一半。之后只需默默见证会谈结果即可,并不需要与洛薇蜜娜交好。而妮妮姆之所以从方才就静观其变,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我听说皇女想和我国打好关系,但真是可惜呢,哥哥早就洞悉一切了。)
芙拉妮雅于内心对她嗤之以鼻。
(你就为了低估我是那种,只要拿出哥哥就会被收买的随便女人而后悔吧……!)
十几分钟后。
「然后,维恩王子啊,翻译了以神圣体所写的教会帐簿,威胁祭司说要将他贪污舞弊的证据公诸于世喔。」
「哎呀,哥哥真的那么做了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在谈判时,一个叫做葛伦的同学还因为义愤填膺,而拔剑砍向了祭司,造成之后事情走向又一变再变──」
洛薇蜜娜口若悬河地讲述学生时代的事。
闻言,芙拉妮雅则心想:
(──她很瞭解哥哥嘛!)
她立即受到笼络。
她方才的戒心不知消散于何方,彻底对洛薇蜜娜敞开了心门。
洛薇蜜娜原本即能说善道,她辩才无碍、妙语如珠。再者,她所说内容尽是芙拉妮雅所不知的学生时期的维恩故事,自然能深深吸引她。
尤其,洛薇蜜娜所阐述的维恩形象极佳,大胆无畏且冷静沉著,但偶尔也会犯下小错,有些滑稽之处,这令芙拉妮雅心想「她真瞭解哥哥」。
近日,纳特拉中所流行的对维恩之赞辞,事实上也令芙拉妮雅感到欣喜,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想说:
(──太慢发现了,而且太肤浅了!)
如上。
对她而言,自幼即深深瞭解到哥哥超级霹雳无敌帅气这项不可动摇的事实,但众人却事到如今才大赞王子好棒,这令她也不禁想抱怨一句「你们发现得太晚了」。
而且,那些赞美的内容都是维恩所累积的成果,真是过于浅薄。
(不──是──啦──!哥哥的魅力才不只是那样咧──!)
成果只不过是一种难以预料的结果,人即使竭尽全力,也将受到机缘所左右,当会失败时,尽管是哥哥也会失败。
不过,如果失败的话,哥哥就不厉害了吗?不对,没有那种事。哥哥年纪轻轻就担任摄政,背负重担并扛起国政,怎么可能不厉害。
芙拉妮雅坚信维恩真正的魅力,在于纵使他面对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生活与磨难,却依然能毫不畏惧地露出笑容。
此时,她听到了洛薇蜜娜的这席话。
「说到维恩王子的创意和行动力,我好几次都被他能轻易超乎旁人意料,且思路遥遥领先好几步的模样吓到了呢。」
(我懂。)
「但当他领先之后,偶尔也会身陷绝境。」
(我懂!)
「不过,他拥有就算被逼进绝境也能微笑以对的强韧精神,那才是维恩王子的精髓所在呢。」
(我非常懂!)
(插图009)
如此一来,芙拉妮雅也只能承认了,这个名叫洛薇蜜娜的少女是一个足以谈论哥哥的哥哥粉丝。
(不过,我不会承认亲事的部分。)
凡事一码归一码。
当芙拉妮雅将婚姻问题悄悄先放在心中一角后,洛薇蜜娜则询问「话说回来──」。
「在来到军校之前的维恩王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我听说他自小就是个卓越杰出之人。」
「以前的哥哥吗?」
芙拉妮雅听她这么一问,边翻找回忆边回答:
「他和现在一样很温柔又值得倚靠,是我引以为傲的哥哥喔,要说的话,就是哥哥常常都在读书,但他最近因为政务繁忙,没什么时间阅读就是了。」
维恩如今在纳特拉中受尽赞誉,但建立这些创举的根基在于大量的阅读。尤其,纳特拉拥有大陆数一数二的悠久历史,于行政方面留下了许多资料。
事业的成败、所需预算、时间、人力、对民心的影响、依照预定计画进行的状况,以及当发生计画外的状况时──正因为有这些可谓前人足迹的资料,才酝酿出维恩的浩然才气。
「其他就是练练剑、和朝臣讨论事情、研究农法……」
「原来如此,他一如传闻,展现出非凡才智呢。」
「对,不过──」
当芙拉妮雅不禁将脱口而出时,赶紧将话咽回了喉底。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她轻轻地清了清喉咙,并紧闭双唇。
然而,洛薇蜜娜当然并未漏看她的破绽,她确信了芙拉妮雅差点失言,并为了引出那句话而迅速思索。
「──抱歉讨扰两位欢谈。」
此时,妮妮姆的嗓音则宛如要打断她似地介入其中。
「恕臣惶恐,但天色马上就要黑了,由于也必须进行参加典礼的准备,我认为先回去宅邸较好。」
「啊……真的,我们聊了好久呢。」
芙拉妮雅望著窗外,并发出惊讶的嗓音。刚被招待至茶会时,原本还那么警戒,但不知不觉间却忘记了时间。
而当她的视线望向窗外时,妮妮姆与洛薇蜜娜之间以眼神撞击出了火花,但几秒钟之后,洛薇蜜娜便放弃似地吁了一口气。
「虽然很可惜,但这也没办法呢,不过光是像这样聊聊,也让我在在确定了纳特拉王国对我国来说,是一个无可取代的盟友。」
她露出微笑,并伸出了手,道:
「芙拉妮雅公主殿下,为了我们两国之间的友好,还请务必再一起聊聊。」
「洛薇蜜娜皇女殿下,这是当然了。」
芙拉妮雅也伸出了手,双方用力地互握著手。
妮妮姆则目不转睛地望著这一幕。
◆◇◆
「呼哇──我累了。」
当芙拉妮雅一回到分配到的房间后,随即趴到了床上。
「芙拉妮雅殿下,您辛苦了,但这样有点不够端庄喔。」
妮妮姆叨念道,芙拉妮雅则边在床上滚著边回答:
「不要紧啦,只有你在看呀。」
「哎呀,才没有那回事呢,对吧,那那奇?」
妮妮姆向暗处这么说道后,一名白发少年宛如自阴影中冒出般地现身了。那那奇•拉雷,他是芙拉妮雅的护卫兼辅佐官。
「叫我?──喔。」
那那奇以单手抓住了忽然飞来的枕头,并轻轻探头望向枕头后方,见到了芙拉妮雅双颊羞红并拉正衣襬的身影。
「真是的,那那奇去外面啦!」
「……」
那那奇心想「明明是你们叫我,这么说真是过分」,并将枕头交给妮妮姆后,便离开了房间。
「唔──……人家偶尔就会忘记那那奇也在呢。」
「这证明了他是一个优秀的护卫呀,但作为辅佐官,他需要多说一些话呢。」
妮妮姆面露苦笑,将枕头还给了芙拉妮雅,芙拉妮雅则抱著枕头说:
「……妮妮姆,我和洛薇蜜娜皇女的对谈有没有问题呢?」
「当然没有,我为防万一而在一旁待命,但您面对洛薇蜜娜皇女也不卑不亢地回应,我身为一名臣子感到非常敬佩有加。」
「不过,等我回过神来,就听她说话听得出神了……根据哥哥的交代,我是否该和她保持距离比较好呢?」
「这样啊,她想拉拢我国加入她的派系,而我国却想与帝位之争保持一定距离。不过,纵使我们实际上有这样的想法,但在这次的外交活动之中,您能出席典礼并平安归国为第一优先,维恩殿下说在过程之中,无论遇上什么阴谋诡计也无所谓。」
「虽然是这么说……」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创造具体成果,让哥哥称赞自己做得很好,这是妹妹想帮上哥哥的小心思。
妮妮姆察觉了她的心情,并说:
「当然,您以最佳结果为目标的精神值得嘉许,臣也会助您一臂之力。不过,毕竟是维恩殿下,就算您在这次的外交中多少有些失败,他反而会因为受您倚靠而感到开心吧。」
「……是这样吗?」
「当然。」
妮妮姆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见状,芙拉妮雅则轻轻笑了笑。
「呵呵,对呀,那如果变成这样的话,我就会对哥哥用力撒娇的。」
「我认为那样就好。」
妮妮姆笑了一笑,继续说道:
「好了,夜也深了,您差不多该就寝了吧?」
「不,机会难得,我想晚一点再睡。妮妮姆,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臣遵命,这样的话,要不要拿一些饮料过来呢?」
「好,麻烦你了。」
妮妮姆一鞠躬后,悄然无声地走出了房间。
留在房里的芙拉妮雅则抱著枕头,躺到了床上。
「虽然我那么说,但还是希望能给哥哥好消息呢。」
为此,就算是首度参加外国典礼,也必须毫不畏惧地从容面对,不能像今天一样受人三寸不烂之舌玩弄于股掌之中。
「……话说。」
她回想起方才茶会上的事。
当自己差点受到洛薇蜜娜皇女套话脱口而出时,幸好有妮妮姆出言打断。
毕竟,那无法于外国显贵面前说出口。
「以前的哥哥很可怕,根本不像人──」
少女的轻语并未传入任何人耳中,仅消融于米尔达的夜色之中。
商都内暗潮汹涌,人人皆各怀鬼胎,即将迎向种种心机呼之欲出的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