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9 缺少的碎片

在那之后的几小时,芙兰姆也持续接受艾塔娜的魔法指导。

等她走出房间时,太阳已逐渐西沉,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把走廊染得一片橘红。

接著芙兰姆出门找了赛菈一阵子,却没能找到多少线索,当天色彻底暗下便回到家中。

吃完晚餐后再一次出门。

尽管艾塔娜警告过夜晚很危险,但芙兰姆实在坐立难安。

不过仍然没有多大收获,等她回到家已过了就寝时间。

即便如此,米露吉特还是等著芙兰姆,用笑容迎接她归来。

对米露吉特感到愧疚的同时,芙兰姆心中更充满找不到赛菈的懊恼。

当芙兰姆洗完澡走上二楼,听到脚步声的茵可从房间内探出头来。

她穿著的是原本芙兰姆买来要穿的睡衣。淡淡的粉桃色穿在娇小的茵可身上非常合适。

但因为尺寸太大,看上去松垮垮的。

被缝起的双眼还是一样令人不忍──不过因为看习惯,加上茵可常展露笑容,现在看到她的模样,已不像刚认识时那样带来强烈负面情绪。

「晚安,芙兰姆!」

看来她只为了道晚安才探出头的。

「晚安喔,茵可。」

芙兰姆说完便摸了摸她的头。

最近常常对米露吉特这么做,芙兰姆似乎是摸上瘾了。

幸好茵可看似舒服地眯起眼。

等到她打完招呼进房去,芙兰姆也回到自己的寝室。

米露吉特正一脸认真地拿著笔坐在书桌前。

看来是在练习读写。

身上穿的并非平常的佣人服──而是和芙兰姆同花纹的浅绿色睡衣。

芙兰姆悄悄从米露吉特身后走近。

米露吉特则可能因为极度专注,并没有注意到她。

由于平时都笑眯眯地和芙兰姆相处,鲜少看到她这么严肃认真的表情。

眼睛还是一样那么美耶~

从绷带缝隙露出的脸颊看起来好软喔~

浮现非分之想,甚至克制不了冲动的芙兰姆伸出手指──从绷带间的缝隙滑进,轻轻碰触对方的柔嫩脸颊。

「呀!?」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米露吉特发出可爱尖叫,整个人弹了起来。

芙兰姆见状,得意扬起嘴角。

「呵呵,读得还好吗?」

「主、主人……真是的,进来的话请说一声啊。」

「靠那么近你都没注意到,当然让我想捉弄你一下嘛。」

「就算是这样……」

略显傻眼的米露吉特轻瞪芙兰姆。

和以前相比,米露吉特在感情表达上变得丰富多了。

大概也因为营养摄取充足,体型比起当初相遇时更健康圆润。

靠著自己的努力,让她的身心逐渐充裕──芙兰姆对于能亲眼体验成果感到快乐。

读书写字也是一样。

尽管是一点一点,但每当米露吉特学习更多,未来的可能性慢慢增加之际,芙兰姆都彷佛自己的喜事般替她高兴。

相信这是自己连在踏上旅程前待在村庄时都没能尝到的幸福滋味。

想给她更多,并好好呵护她。

芙兰姆发自内心如此期盼。

「……主人?」

不知不觉间陷入沉思的芙兰姆被这一喊拉回现实。

「啊,抱歉抱歉,我在想事情。总之先来做那个吧。」

「过来吧。」她边说边一屁股坐到床上,并叫米露吉特坐到身边。

对方就马上在近到肩碰肩的位置坐下。

接著芙兰姆把手绕到米露吉特后脑勺,解开绷带的结。

包著脸的绷带应声松脱,露出红潮褪去的细白嫩肌。

当夜晚两人在房间内独处,拆解米露吉特的绷带已算是种近乎例行仪式的行为。

起初彼此都会害羞,导致时间拖得很长,但现在已如刚才那样俐落。

大概是平常就包著绷带,她的肌肤完全没受到阳光影响。

这点和过著冒险者生活而有点粗糙的芙兰姆是天差地别。

除了羡慕之外,内心也产生「独占著这么美的东西真的好吗?」的纠葛。

不过米露吉特本人也是这么希望的。

芙兰姆等于独占著这名少女的美貌,以及一颗清纯之心。

她明白自己很卑鄙。

因为明明说想拓展米露吉特的可能性,却做出完全相反的行动。

「管他的」──但米露吉特具有让芙兰姆如此一笑置之的价值。

每日每夜都令芙兰姆不禁叹息,看得入迷的价值。

「看我的脸真的那么有趣吗?」

见芙兰姆直直盯著瞧,低下头的米露吉特害羞地问。

「嗯,算是一整天下来最大的享受吧。」

她不假思索就回答。

让米露吉特害羞得头更低了。

这种互动也不晓得重覆多少次了。

这让米露吉特不再怀疑主人说的话,渐渐培养出自信。

虽说是种「我的主人是位怪人,而我的长相刚好符合她的喜好罢了。」往莫名方向成长的自信就是了。

看来她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接受自己是位美女的事实。

「今天米露吉特还是一样可爱极啦。」

芙兰姆半开玩笑地伸出手,边用拇指抚摸著奴隶印记边这么说。

一旦没了疑心这道高墙,听到的话都能深深渗入心扉。

融化冰冻心灵的时期早已过去。

现在正值让她变得柔软却空无一物的内心染上芙兰姆颜色的好机会。

──深埋吧言语,往更深邃的地方。

──培育吧思念,直到庞大得无法控制为止。

原本在米露吉特心中日渐膨胀的那股对于丧失的恐惧感,最近慢慢变得薄弱。

从「反正」会被拋弃,转变为「一定」不要紧。

接著逐渐增强为「绝对」不要紧。

(这个人绝对不会离开我,不会拋弃我的。)

随著每天晚上的互动,感情扎下的根生长得更广更深,米露吉特的信心也变得坚定。

两人在这之后闲话家常,时而对上眼相视而笑,时而嬉笑打闹──过著没有特别意义的幸福时光。

就在这时,从床上坐起身的芙兰姆突然看向窗外。

米露吉特也跟著她的视线往外看,但只看到一片漆黑夜色。

不过直到刚才都还在外头走动,眼睛已适应黑暗的芙兰姆似乎看到了什么,站起身来靠近窗边。

「嘿咻!」接著缓缓打开窗户的她把手伸到外面,拔出附著在窗框上的某种物体。

「刺著什么东西吗?」

「……是把小刀,而且还绑著信。」

恐怕是有人从外头朝房间的窗户扔来的吧。

打开拆下的纸一看,上头只用歪七扭八的字写著「别出来」。

「这是怎样?事到如今还要恐吓吗?」

「可是为什么要特地绑在小刀上呢?而且这些字也格外潦草……」

「从位置来看,我想应该是绑上之后再扔上来,字则感觉是急著写下来的耶。」

如同米露吉特的提醒,文字潦草,笔画扭曲到让人怀疑不是在平坦的地方写的。

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也想忠告芙兰姆的人物──尽管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

「大概是戴因的手下来恶作剧吧?」

明明都被狠狠教训成那样,真是群学不乖的家伙。

「唉……差不多该睡啦。」

「是啊,得替明天做准备呢。」

房内的灯光消失后,两人躺到各自的床上。

即使听到米露吉特细微的鼻息声传来,芙兰姆仍是难以入眠。

心中充满不安,无法释怀的感觉妨碍她休息。

就在这时──

喀哒……喀哒……

芙兰姆听到远处一股宛如窗户振动的声响传来。

在意识因好不容易得来的睡意逐渐模糊之下,唯独这股声响听得特别清楚。

不过当睡意变得强烈,声音慢慢远去,不一会便彻底听不到了。

只是一段不值一提,等到眼睛再度睁开时就会忘记的记忆。

◇◇◇

隔天早晨,芙兰姆在米露吉特的目送下出了家门。

打算先沿著赛菈经过的路找起,于是前往西区的教会。

沿途没什么异常,甚至安静到有点不对劲。

或许是贫民窟发现尸体,导致居民们不太敢外出吧。

一抵达教会便从稍远处观察情况。

建筑物本身和中央区的大圣堂相比外观简朴,又小又老旧。

以前艾德和强尼待的地方,如今由两名不同的教会骑士站岗。

两人表情稍显低落。

对他们来说,艾德和强尼是同事才对。

结果突然遭到调职……那他们应该有听到什么风声才对。

「你们好。」走上前去的芙兰姆首先以礼貌的态度打招呼。

两人一见到脸上的奴隶印记虽有点愣住,但教会在立场上并不承认奴隶制度。

因此马上恢复脸上笑容,回打招呼。

看样子他们没发现到自己是芙兰姆•艾布利科德。

既然如此──决定搬出名字来试探。

「请问,我记得这里有两位名叫艾德先生和强尼先生的骑士。」

骑士们明显产生动摇。

「以前我曾受到他们帮助。今天似乎不是他们值班,请问明天见得到吗?」

「……不,那两人已经不在,被调职到王都以外的城镇去了。」

「这样子吗。还真是突然呢。」

「是啊……」

他们似乎想隐瞒,却仍然难掩可疑的态度。

芙兰姆更进一步深入地问他们: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两名教会骑士回不上话。

「果然被做掉了啦……」

结果其中一位男骑士语带不平地低语。

「喂、喂你胡说啥啦!抱歉啊小姐,这家伙人似乎不太舒服啊。」

「不会,我并没有听到,不要紧的。我改天再来拜访,先失陪了。」

芙兰姆故意用更有礼貌的语气说完,深深一鞠躬后便离开了。

「果然在骑士之间也传开了,但没人清楚详细状况吗。」

和中央区的爱伦他们类似。

隶属于教会的人之间,不信任感逐渐高涨。

但谁都没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才造成这种疑神疑鬼的状况吧。

芙兰姆绕了一大圈后,这次换成走过教会前方的路。

从那边隔著栅栏观察教堂内的模样。

看到的是带著略为不安的表情讲道的神父,以及一群默默听著,活像走错地方的凶神恶煞。

而戴因人就坐在最前排。

「原来如此,的确有够恶心,怪不得伊菈会那么厌恶。」

既然宣称自己是信徒,也认真来听讲道,神父就无法对他们坐视不管。

肯定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吧。

这时,其中一名男子用如同机器的动作转头看向芙兰姆。

「完蛋!」

芙兰姆马上蹲低,迅速离开。

接著观察起教会旁边的孤儿院。

孩童们天真无邪地在院内的广场玩耍。

虽然早就明白,玩耍的孩童人数并非四人这么少。

「教会的设施大多是这样吧。」

在脑海中描出地图的芙兰姆,朝赛菈可能前往的方向移动。

将目前所在地与贫民窟发现尸体的位置连线,便能大致猜出路线。

离教会越远,路就变得越脏。当逐渐靠近贫民窟,连擦身而过的路人长相都有了变化。

整张脸刺满刺青,穿了数不清的环,彷佛嗑了药的涣散瞳孔,或是评定猎物的眼神。

这一带治安败坏到让戴因的手下相比之下根本是小儿科。

再继续往前走,流浪汉增加,卫生也越来越糟。

既然有人潮走动,表示被眼球追杀的赛菈经过的可能性也低。

于是芙兰姆掉头往其他路线走去。

「竟然在这种又暗又窄的路逃跑,赛菈肯定很害怕吧……」

光想就令人心痛。

在这之后,芙兰姆没得到什么线索,就抵达了发现数只畸型怪物的贫民窟。

尽管是奴隶却穿著乾净衣服的芙兰姆一出现,视线马上集中到她身上。

有的人忌妒,有的人则是像看到肥羊似地眼露凶光──路过的孩童也盯上她口袋中的硬币。

芙兰姆提高警觉,探索周遭。

或许因为发生那样的事件,案发现场附近看不到什么人。

城墙边并排著几间用废料拼凑出的居所,但里头果然没住人。

「我说你啊。」

当芙兰姆盯著该处瞧,一名衣衫褴褛的驼背中年男子出声喊她。

「难道你在调查那个怪物出现时跑过这里的小妹妹吗?」

「你知道这件事?」

心想不能被对方瞧不起的芙兰姆加重语气回问。

还板起脸来朝对方施加压力。

她清楚男子会开口要求什么。

恐怕是想利用情报换取金钱回报。

假如是有用的情报,芙兰姆倒也不是不愿意付钱。

「是啊,知道。」

「那你可以告诉我吗?钱的话我有不少。」

「嘿嘿,挺好说话的啊,那我就告诉你吧。你是在找金发的小鬼对吧?那时她被大量眼珠子追著跑,直直冲过了这条街啊。然后似乎发现把我们拖下水了,又马上跑回小巷去啦。」

「是那条巷子?」

芙兰姆用手指著确认,男子便点了头。

「我知道了,谢啦。」

她说完后就把硬币塞到男子手中。

尽管只是小事,仍算是一条线索。

「多谢。」

男子心满意足地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那点程度就能满足实在太划算了。

芙兰姆走进刚才问出的小巷。

虽然从赛菈「不想波及到一般民众」的心理及尸体的分布位置来推测,就算不问也计算得出路径。不过转念一想,至少省去调查其他巷弄的工夫。

但当芙兰姆踏进小巷后没多久,就因错综复杂的构造伤透脑筋。

「看来得花不少时间啦。」

只能沿路进行地毯式搜索了。

芙兰姆再三这么做之后,来到一处死巷。

里头看到的是──彷佛遭利刃乱砍过的无数道痕迹。

「这摆明是战斗的痕迹吧。」

不只墙壁,连地面都没能幸免,被挖出一道道痕迹。

芙兰姆伸指抚摸,验证这些痕迹是透过什么手段产生的。

「深度和宽度都不一致,表示不是用同一把武器砍出来的……有人用了魔法?」

尽管难以看出属性,但从魔法的规模来看,施法者绝非等闲之辈。

「至少不是用锤矛当武器的赛菈造成的。那到底是谁……」

无论再怎么调查,都找不出更多线索。

之后虽不忘找其他路线,找完后甚至前往其他地区,广范围寻找赛菈的踪迹──最终仍没能找到她。

芙兰姆垂头丧气,无力拖著腿往北区走去。

即便精疲力尽得让她只想马上回家,但还有该确认的事情。

目标是王城。

去拜访和芙兰姆她们一样在调查教会的奥缇丽耶,确认有没有赛菈的消息。

◇◇◇

沿途努力不让教会相关人士发现真面目的芙兰姆抵达了北区。

尽管和一名疑似主教的男子擦身而过,也只得到「为何奴隶会在这种地方?」这种微薄反应。或许不必像预期中的那样过度提防。

但接下来才是问题。

虽然来到附设在王城旁的军营前,入口当然有士兵站岗。

就算对士兵说「请让我见奥缇丽耶小姐」,天晓得他们愿不愿意放行。

这时其实只需表明自己是英雄芙兰姆•艾布利科德就行──但一路上其他人看了她的长相也没发现,能否取信于人才是最大的难题。

「嗯,试了就知道啦!」

乐观的芙兰姆决定以孤注一掷的精神来到他们面前。

想当然,士兵们瞪了脸上有奴隶印记的她。

「什么事啊,奴隶。」

「我叫芙兰姆•艾布利科德,来这有事找奥缇丽耶小姐。」

「哈!区区奴隶别想打著英雄名号招摇撞骗。去想点正常的谎话再来吧!」

预料之中的反应。

但也不能在此打退堂鼓。

当芙兰姆为了博得士兵的信任,打算开口讲件讨伐旅途中经历的事时──军营内走出一名男子。

一眼就能看得出男子人高马大,他在通过入口时也得弯腰才出得来。

搞不好比芙兰姆得抬头看的迦帝欧还壮上一圈。

「是赫曼•札布纽……」

他和奥缇丽耶一样,是三名副将军之一。

虽然不同于奥缇丽耶,芙兰姆并不算认识赫曼。但毕竟是如此庞然巨躯,见过一次就不会忘了。

由于赫曼现在穿著便服,并没有扛著堪称他代名词的巨大槌子,但还是相当威风。

他默默靠近守门的士兵,开口说:

「……让她进来。」

声量虽小,仍是一阵能撼动身体的重低音。

这股气魄让士兵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可、可是……怎能让这种奴隶!」

「……是本人。」

「难道这个脏兮兮的奴隶真的是芙兰姆•艾布利科德!?」

「脏兮兮……」

遭到池鱼之殃的芙兰姆有点受伤。

赫曼一听,稍稍露出不悦的表情说:

「……你们很没礼貌啊。」

「非、非常抱歉!」

「……总之是本人,让她进来。」

「明白了。喂,你可以通过了……不对,请进来吧,芙兰姆大人。」

如此奇特的待遇让芙兰姆五味杂陈,仍走进了军营。

「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

赫曼彷佛在带路般,一声不吭地走在芙兰姆前头。

就这样进到建筑物内,持续走了一会后──赫曼冷不防停下脚步。

「哇哇!?」

芙兰姆差点撞上他的背,但仍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住脚。

「……芙兰姆,你来见谁的?」

「咦?我是来找奥缇丽耶小姐啊。」

「……奥缇丽耶吗。」

赫曼皱起眉头。

芙兰姆的表情也流露出不安。

明明赫曼是个声音和长相都可怕到小孩子光看就会吓哭的人物。

虽说从刚才的对话来看,无疑是位心地善良之人──

「……这下伤脑筋了。」

难道这种莫名的空档和毫无抑扬顿挫的口吻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虽说身为军队的副将军,维持这样的威严或许比较好啦。

用手掌托著下巴沉思一会后,赫曼再度迈出步伐。

芙兰姆也默默追了上去。

就这样,两人来到位于营舍三楼一扇格外气派的门前。

赫曼用大拳头敲了敲门。

「……带客人来了。」

连名字都不报,直接这么说之后。

「赫曼吗。现在没问题,进来吧。」

房间主人以一副早已习惯的态度应声。

房门开启。

里头并非奥缇丽耶──而是位居王国军顶点的将军,安黎叶特•巴森海姆。

「安、安黎叶特阁下!?」

芙兰姆实在难掩惊讶。

「喔?你不是芙兰姆•艾布利科德吗?看这个样子你不是来见我的呢。赫曼,为何把她带来这里?」

「……她来找奥缇丽耶。」

「找奥缇丽耶?原来如此,那你判断得的确没错。辛苦你了,赫曼副将军。芙兰姆•艾布利科德,来这里坐吧。」

安黎叶特从气派的椅子上起身,并要芙兰姆坐到迎客用的沙发上。

虽因面对出乎意料的状况感到困惑,芙兰姆仍照指示坐下。

赫曼低头示意后很快就离开房间。

突然被扔下和没见过面的将军阁下独处,令芙兰姆紧张得动作生硬。

「呃,安黎叶特阁下!」

「哈哈,不用那么紧张,你就跟称呼奥缇丽耶一样用『小姐』称呼我吧。毕竟我在立场上和你们几位英雄没差多少啊。」

为了舒缓芙兰姆的紧张,安黎叶特以友善态度接洽。

「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虽号称将军,但也就是名失势的军方首长,没有任何力量啊。」

她语带寂寞地说。

不过她马上打起精神,面露温和表情问:

「话说回来,你是来找奥缇丽耶的对吧?」

「是的。前几天我在西区遭受牵连的事件──请问安黎叶特小姐耳闻了吗?」

「当然,毕竟可是军方的严重过失。让我被国王和枢机卿狠狠挖苦了一番,快站不住脚呢。只不过,大部分原因都算自作自受啦。」

「真是辛苦您了。」

「你比较辛苦吧。但也多亏如此让我根除了西区的肿瘤。你就是透过这次事件碰到奥缇丽耶的吧?」

「是的。要是没有她,我想此刻我不会在这里。」

「我本想夸奖奥缇丽耶立下大功,但既然问题出在我们身上就不能那么做了。喔,对对对,我已从她口中听了你被逐出队伍,沦为奴隶的前因后果了。」

所以安黎叶特和赫曼看到芙兰姆的脸才不感惊讶。

「吉恩似乎还是老样子呢。」

「啊哈哈……是啊。」

「在王都生活碰上什么困难,随时来找军方商量。不只奥缇丽耶,我和赫曼也会全力协助你的。」

「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这些。」

「那是为了什么?」

「其实之前见到奥缇丽耶小姐时,她说她正在调查教会呢。」

「奥缇丽耶她?真爱乱来……」

「她说『为了姐姐大人』,指的是安黎叶特小姐没错吧?」

「嗯,奥缇丽耶和我是儿时玩伴,从小就很黏我啊。甚至选择拿起不擅长的剑,追随我进入军方,实在很有毅力呢。现在她不只是我的部下,也是我能干的好妹妹啊。」

只用「毅力」两字轻松带过的安黎叶特也绝非等闲之辈。

又或者只是有点迟钝罢了。

「你来找奥缇丽耶的目的,难道是要问关于教会的事?」

「是的。其实昨天我有一位叫做赛菈•安比连的朋友遭到教会下令放逐了。」

「那位被视为继玛莉亚•艾芬杰斯后的圣女候补吗。我已听说此事,包括两名教会骑士遭到调职的事也是。」

「既然如此,您也知道贫民窟发生的那起骚动吗?」

「当然,我有接到报告,也考虑到是教会下手的可能性。毕竟那些尸体没三两下就被他们回收走啦。」

理解得真快──芙兰姆不禁佩服。

不,说佩服或许太没礼貌了,对方可是位将军啊。

「我认为赛菈被卷入那起事件了。所以才在寻找她时,想到能否找奥缇丽耶小姐问出些什么……」

「……我想你已经察觉到了,奥缇丽耶目前并不在这里。」

「行踪成谜吗?」

安黎叶特一脸严肃地点头。

也就是说,她和赛菈一样在追教会情报的途中下落不明。

芙兰姆大大叹了口气,并用双手摀脸。

感觉天旋地转。

教会竟如此庞大吗?

不只组织内部成员,连副将军如此权高位重之人都能吞噬吗?

实在太不讲理──阻挡眼前的敌人岂不强大得有如高不见顶的巨墙吗。

「可是……奥缇丽耶小姐是堂堂副将军耶?这样的人不见的话,事情没闹大也太奇怪了吧!」

芙兰姆痛苦地挤出疑问。

只见安黎叶特咬唇,愤愤地说:

「有个蠢货叫我们别把事情闹大。」

「就是靠这样封锁情报外流是吗?那个『蠢货』到底是谁啊!」

「是国王狄安•卡洛尔。」

「什……!?」

芙兰姆瞬间倒抽一口气,哑口无言。

芙兰姆当然理解身为国家之剑的王国军,称呼国王为「蠢货」代表了什么意义。

「王国军不受国王陛下一丝信任。不只如此,一旦王国军被认定在反抗教会,就算位居副将军都会马上遭抹杀吧。」

「怎么会……」

芙兰姆回想起奥缇丽耶曾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万万没想到并非夸大其词,真的会遭到抹杀。

「奥缇丽耶从以前就没变,是个好人。相信她只是替我著想,并尽可能想帮我的忙才单独行动。毕竟她清楚一旦让我知道,就会被我阻止啊。但是同时她应该也明白我为何会阻止她才对……天啊,就算明白,就算她明白理由,也想帮我做事是吗?」

安黎叶特眯起眼,思念起应该还活在某地的奥缇丽耶。

看来即便表达方式不同,她也同样挂心著对方。

「抱歉啊,越聊越感伤啦。不过听我说完后你也清楚,我们这边并没有你想得知的情报。不如说我才更想知道奥缇丽耶人在何方啊。」

「……我知道了。」

就算再讲下去,彼此也得不到更多资讯。

芙兰姆和安黎叶特道别后,离开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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