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Jakiro
录入:养老驴
她已经不在了。
我再也没有机会听到,那个夏天里,她透明如水的清澈声音。
我大概是……无法承受这个现实吧——
印象中,那天我有些匆忙。
前一件事比预想中更花时间,害我接下来的约会迟到。
我看了看表,发现已经超过约好的时间快要十分钟了。这下糟了。我著急地快步走在飘荡著雨停后特殊气味的路上。
等我总算快走到约好的地点时,地面都乾了。我想雨应该不会再下了,就把手上的折叠伞收进包包。
就在这个时候。
一辆车闯入我的视线中。
它的行进方式很奇怪。
地上明明没有积水,它却有种抓不住路面的虚浮感,简直就像在马路上滑行似地左右蛇行。
搞什么鬼呀。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那台车顺著蛇行的劲道变换方向,滑出马路,直直往人行道上冲过去。
危险!我反射性地奔出。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先采取行动了。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剧烈的冲击让我失去意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等我回过神来,脸颊上传来路面冰冷而粗糙的触感。
惊呼声此起彼落地在四周响起,「撞到人了!」「没事吧?」听起来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在意识逐渐朦胧时,我听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与这混乱的场面极不相衬,温柔而平稳的声音。
我完全想不起来,那声音到底说了些什么。
可是,在最后听到的那声音,现在仍然深深地烙印在我心底,没有随著时间褪色。
我的意识就这样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背后传来床铺略硬的触感。
我心里觉得奇怪,正打算起身时,手臂传来一阵疼痛。
「哎哟,你还不能动啦。」
一道温柔的声音制止我正打算勉强从床上起身的动作。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穿著奶油色制服的护士小姐。
「这里是医院。你出了车祸,刚刚才被人送到这里来,现在还需要躺著休息。」
「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
根据护士小姐的说法,我是在从大学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车祸,才会被送到医院。
那似乎是一场相当严重的车祸,不过当时的记忆十分模糊,我想不太起来,只依稀记得刚弯过转角,就有什么东西迎面撞来……
姑且先不管这个,我的手腕似乎因为这场意外骨折了,而且断得十分彻底。加上我的身体状况需要持续观察,接下来得住院几天。
上次住院已经是小学时的事了。
我记得那次应该是骑脚踏车玩耍时不小心摔车,手臂骨折被送到医院。这样看来,我还真是完全没有长进耶。我不禁苦笑。不过,无论是那次或这一次,除了我之外都没有其他人受伤,是不幸中的大幸。
住院时,爸妈、妹妹跟朋友都有来探病。
「真是的,老婆,你应该吓死了吧?毕竟是听到自家儿子被送到医院来。」
「还好啦,男孩子就是要受点伤才会成长,一只手臂有什么大不了的。」
「……哥,你还是这么蠢。」
家人展现了他们温暖的关怀。
「你真有够倒楣的耶,难得这礼拜社团要去旅行。虽然我们还是会按照原定计画出发啦。」
「我们一定会买土产回来给你的,你就放心等著吧!」
「石膏很热吧?好辛苦喔。好,那我们来帮你画点图好了!」
朋友们则表现出笃厚的友情。这两者我都打从心底感受到了。啊啊,家人和朋友真是珍贵呀……这些混帐!
住院生活在这种气氛下,转眼间就过去了。
时序正要迈入七月时。
我终于可以出院了。
几天没回来的家看起来令人莫名怀念。
虽然只是平凡无奇的两层独栋建筑,但爸妈一边准备庆祝我出院的豪华大餐,一边带著满脸笑容迎接我回家。妹妹一直在玩手机,却也三不五时就会偷瞄我的情况。只有家里养的猫──喵太,即使看到我,也只是一脸像在说「哎哟,你终于回来啦」似地,慵懒地打著呵欠。
眼前所见的情景都一如往常。
就这样,我回到了原本的日常生活之中。
──应该是这样的。
「明良,恭喜你出院!」
响起了一道出乎意料的声音。
那个声音的主人,正亲昵地朝我接近。
「车祸住院一定够你受的吧。」
「咦……?」
「我真的担心得要命!就算出院了,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
她轻轻扶著我刚拆掉石膏的右手臂,一脸担心地说。这个行为相当亲密,简直像是对好朋友或家人才会做的动作。
而我对此的反应却是──
「……那个,你是谁……?」
这种没神经的发言。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因为车祸的冲击而像硬碟损毁的话,我真的没有看过眼前这个女生。既非大学同学,也不是打工店里的同事,应该……也不是国中或高中同学才对。
不过接下来那个女生回我的话,内容远远超过我所有的猜测。
「你好过分喔……居然对著自己的『女朋友』问她是谁……」
「咦?」
她双手掩住脸,抽抽搭搭地假装啜泣著。
「女朋友」……?
「对啊,你在说什么呀?居然问一夏她是谁?」
「同样身为男人,你这种行为真是令人看不下去。」
「……哥,你忘喽?是撞到头了吗?……啊,的确有撞到。」
爸妈和妹妹也是这种反应。
但就算他们这样说,眼前的情况对我来说完全是晴天霹雳。不只是霹雳,简直是仲夏的大落雷了。
因为──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