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说要撒水,便让晓霞舍下臈所去中庭等待。
比赛前的气氛向来紧张,但今天特别紧绷。
因为是悠关下臈联盟冠军的关键之战,尤其对手是原本就看不惯的旃叶殿下臈所,再加上触身球的群架事件之后两方互相仇视,情绪上更紧张了。
晓之君赠送一头小牛做为慰劳的点心,在下臈所前的小庭院上烤串烧牛肉,但下臈们没有伸手去拿,大半的肉都被吞进从其他宫殿以「慰问前线战士」的名义而来的下臈们胃里。
少女们坐在下臈所的地板上,一语不发,连乐队也没有声响,炫丽的饰带很轻佻,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
莳罗在走廊上架好球棒,做姿势最后的确认,彷佛炫耀好身材似地摇晃著屁股,微微调整脚伸出去的方向。
蜜芍解开束袖带,裸著上身衣冠不整地躺著,她没有睡著,时不时地睁开眼,凝视著虚空。
香熏将抹好油变软的手套戴上,连续敲打另一只没戴手套的拳头,迷伽告知他跟前场比赛一样,以第二棒·二垒手的身分出场,再度犯下跟前次比赛一样的失误的恐惧,定期地折磨著他,这是争夺冠军最重要的一场比赛,拿下九个出局就能结束比赛,但之前尝试了好几次,却一直都无法成功,结束比赛比获得胜利还要困难。
「球赛」这一件事被分段;三局比赛、三个出局、三个好球、三个垒包,后宫里的生活也一样——三餐、每日的劳动、循环的季节、紧闭的大门。
人生不长也不短——只是时间很多,累积太多的东西令人烦闷,丧失自信的时候,那件事会成为内心的包袱,人生能够每件事都不出错,安然过关吗?他很想就此逃之夭夭,打击的顺序或守备位置全都不管了,他觉得嘴巴又苦又乾。
可能是从光之君和幢幡那里听到奇怪的事情,虽然化恨意为力量,但这力量却因为他人的怨言而被夺去,杀掉皇帝真能完全解决一切吗?好比棒球一样,也不是一出局就结束比赛,自己究竟能做什么事呢?香熏思索著。
灵营殿的女房·早莎诃送来葡萄做为慰劳品。
第一天进后宫与她擦身而过以来,香熏每次见到她,内心都会小鹿乱撞,早莎诃的长相虽不像光之君那般艳丽,但一举一动都很优雅,所以自然而然地被她吸引。
焦躁不安的下臈们一颗一颗吃著葡葡,那样的吃法似乎能让心平静下来似地,她们用那种奇妙的表情将葡萄送入口中,丰含酸甜果汁的果肉放放松了紧张的心情,也有余力和同事们聊起天来。
「好好吃哦,没有食欲时幸好有这个。」
「已经是葡萄的产季了呢。」
「这是大苦海南岸产的。」
早莎诃也加入下臈们围坐的圈子里吃葡萄,「收成的时间比白日的快呢。」
迷伽跨过同事们,在早莎诃身边坐下。
「替我传达给光之君,虽然是不同的宫殿却经常受她照顾,下臈所的大家都很感谢她。」
「无论哪个宫殿,只要是对抗旃叶与香之君的人,大家都像同事一样哦。」
「呵,是吗,幢幡人呢?」
「她说洒水净身之后再过来,她在祈愿希望你们拿冠军,还有啊——」
早莎诃一压低声音,周围的下臈们都好奇地凑过来,「听说今天的比赛是『天览』哦。」
「天览……?」
「陛下会观赛吗?」
「不会吧?毕竟是下臈联盟的比赛……」
「都只是听说啦。」
早莎诃煞有其事地说,「可是这悠关旃叶殿称霸所有联盟的一战呢。」
「我觉得陛下期待我们能够反击。」
一名下臈回嘴说,早莎诃一笑。
「嗯,一定是这样的。」
传闻转眼间就传遍狭小的下臈所。
「如果被陛上注意到怎么办?」
「注意?『那人不会打变化球呢』像这样?」
「才不是呢,陛下会说『那人好可爱哦,留在下臈所真浪费』,而提拔成御妻啊。」
「你在说白日梦呢。」
「迷伽不是也有机会吗?又是我们的主战投手。」
「最后的机会了。」
听到同事乱开玩笑。
「才不是最后呢。」
迷伽吐出葡萄好说。
少女们笑著拍掉黏在头发上的籽。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只靠一场比赛就升等成御妻啊。」
「可是有前例哦。」
早莎诃拿出白纸朝里头吐籽,「皇太后在下臈时代的棒球比赛中,因先帝一见钟情,隔天就升到更衣的位子,而且还是第一次出场的比赛呢。」
「欸,打得那么好吗?」
「那是二打击区连续挥棒落空三振出局,那位就算被三振依旧貌美如画呢。」
莳罗来到离同事稍远处坐著的香熏这里。
「来,葡萄。」
她从手里的一串葡萄中摘下一颗,放入香熏口中,澡堂的给水管流出水,是用那冷水冰镇过的吧,咬破沾著露水的皮,酸甜的果汁喷在口里,沁凉香甜,他放松地呼了口气。
「香熏,你很紧张呢。」
被这么一说,香熏扭扭脖子。
「手伸出来。」
莳罗用两只手掌夹住香熏的手,「看,果然很冰呢,这表示你的心情很紧张,动一动身体比较好哦。」
于是香熏和莳罗一起离开大房间,在走廊下方的庭院,开始做柔软操。
幢幡湿濡的头发飘著肥皂的味道走过来。
「哎呀,有葡萄。」
她加入少女的圈子里,用舌头挑起葡萄粒再咬断,「我问你哦,晓霞舍下臈所的外号为什么是『麝香葡萄』啊?」
「唔,这个嘛……晓之君夫人是怎么说的呢?」
迷伽含糊地说。
幢幡嚼著嚼著连皮都吃下去。
「晓之君夫人与其说是麝香葡萄,倒像是『愤怒的葡萄』呢。」
「这我不予置评。」
香熏不是故意去偷听,但下臈所很小,幢幡说的话也全进了香熏的耳里,眼神一对上,彼此都别开视线,香熏再度做柔软操,幢幡继续说下去。
宦官前来通知已撒完水,下臈们拿著工具和成串的葡萄开始移动,幢幡将冰的葡萄放在蜜芍胸部上,似乎已睡著的她「呀!」地一声跳起来。
中庭的人数比男装之日还要多,由于这是决定联盟冠军的比赛,下臈们也都各自获得女君的允许来观战。
晓霞舍的下臈们穿著鞋子,黑色斑驳又潮湿的地面,走路的样子彷佛是第一次穿鞋子踩到泥土上似地,动作很笨拙,套著手套的人们聚集在装著练球的篮子那里,抱著乐器的人先上去看台,但因回廊上的宫女们要求,便没有调音,而是奏起流行乐曲。
「你看,是球哦。」
蜜芍将球拿到脸旁说,似乎现在就要投球的样子,香熏将收入怀中的纸笔放在看台上,这时,白皙的手叠了上来,戴著面纱的幢幡恶作剧似地将香熏的物品藏在袖口里,香熏转身离开她那透过面纱想要对自己说什么的视线,往二垒走去。
守备练习得很顺利,为了这次的比赛,每个人心中都有压力,但每当跑步、投球时压力就会消解,让球直接滚在整理得平坦的球场上,太阳将她们身体的水分,连同刚刚吃的葡萄汁都被榨乾,因此回到看台的她们喉咙都很渴。
喝著送上来的热咖啡,她们的汗冒得更厉害,胸带、兜裆布都被汗水湿透,舌头的滑顺感也变得好一些。
「陛下不知道会在哪里呢?」
「有空就会来看,只有天览的时候。」
在一垒侧回廊上,挥舞著黄缘色的旗帜,旃叶殿下臈所进入球场。
最先引人注目的是身材高挑的抜凛,她将旃叶殿的饰带高高系在腰上,穿著黄绿色的紧身裤,和香之君的打扮一样。
然后是兽人,头发系著黄金的花束,没穿兜裆布毛茸茸的下半身坦露出来。
「快看,那只熊的尾巴好长哦。」
蜜芍指著说,兽人屁股上的长尾巴垂到地面。
「蜜芍若不刮掉多余的毛,也会变成那样哦。」
莳罗大口吃著葡萄说。
「真没礼貌,才不会长那么多毛啦。」
蜜芍嘟著嘴说。
兽人将尾巴像挂在帆船柱子上的旗子一样高高扬起,跑到一垒的防守位置,看来知道要戴捕手手套。
由于身后又来了两个兽人,晓霞舍看台顿时为之哗然。
「不会吧……那是什么……」
「竟然有三只?」
新出现的二个人也是耳朵尖尖,全身长毛,长著尾巴,跟第一个兽人一模一样,但身高都比第一个低。
「哇啊,好可爱,叫她的话会过来吗?」
幢幡招招手,原本要走向外野的两人中,个子娇小的兽人走过来,给她葡萄她就吃了,给她喝咖啡,却因为烫而不喝。
「你叫什么名字?」
幢幡问,小兽人回答:「华黎勒。」
「华黎勒,你多大了?」
华黎勒用戴手套的手和没戴手套的手指全部比出来。
「十岁啊,你也出场比赛啊?」
华黎勒被晓霞舍下臈一个个拿出来的点心和水果给吸引,点头回应。
「哎呀,年纪小小却很了不起呢。」
「难不成你也是打击之神吗?」
对于插话进来的蜜芍,华黎勒不知所措地竖起颈脖子上的毛,但给它糖吃后又乖乖地点头。
「我和姊姊都是神哦。」
「一垒的孩子和另一个孩子都是吗?」
「嗯,我们三人都是神。」
「哎呀,好可怕……那是多神教徒呢。」
莳罗全身发抖仰望著天,蜜芍手搭在华黎勒肩上,将她搂过来,华黎勒也有些不安吧,一边在嘴里滚动著糖果,并自己挨过去。
「你打第几棒?」
「我是第五棒。」
「你姊姊呢?」
「姊姊杏摩勒是第一棒,姊姊美黎勒是第二棒。」
「唔,好奇怪的打击顺序哦……对了,你姊说的『把球停下来』是真的吗?」
「真的啊。」
「你也会吗?」
「嗯,我也会。」
「是怎样停下来呢?」
「唔,我也不晓得。」
「你不是神吗?」
「唔,这个嘛——」
华黎勒想要解释时,在一垒的杏摩勒怒吼:
「喂!哪有人在比赛前跟敌人说话的!」
被姊姊骂的华黎勒跳起来,将没吃完的点心收进怀里,跑向外野。
「那就是香之君珍藏的三个小女孩啊……」
目送著往右外野跑去的少女背影,幢幡两人揣在怀里说,「传闻说,她们的实力是上臈联盟也吃得开什么的。」
「欸!」
下臈们不安地面面相觑。
香熏似乎想说「可是她们根本就不是人类啊……」,目不转睛地望著幢幡的脸。
「蜜芍好好哄了那孩子呢。」
被莳罗一夸,蜜芍露出得意的表情。
「在我的故乡有饲养小熊宝宝哦,所以对付这种很习惯了。」
「跟那个无关吧?」
(插画)
「只要让熊吸人类的奶就会乖乖听话啰。」
「吸奶……怎么做?」
「欸?就是一般的吸法啊,和喂婴儿奶水一样。」
「蜜芍的奶给熊吸吗?」
幢幡讶异地挺出身子问,蜜芍张大口,哈哈大笑。
「就算吸,我也没奶水啊。」
「香熏想吸。」
幢幡手搭在香熏肩上,摇晃著说,「他脸上这么写著。」
「如果可以让你别那么嚣张的话,那给你吸也无妨啊。」
蜜芍将丰满的乳房从两边挤压让他看,「吸吸妈妈的大奶奶,赶快吸奶奶吸奶奶。」
看到衣领露出来的乳沟,香熏脸红地低下头,下臈们都拍手大笑,彷佛男装之日那天整她的回礼,蜜芍更大力挺起胸膛,逗弄著香熏。
旃叶殿下臈所对晓霞舍下臈所,下臈联盟正式三局比赛。
首位打者的莳罗走向左打区。
套上手套,将袖口用力拉紧,可能是故意挑衅吧,一垒回廊那里传来「哦!」「哦!」诅咒的声音。
投手丘上的抜凛球举过头,投出第一球,因为是稍微放低的右肩上投,而成偏高的快速球,莳罗挥棒动作稍慢,挥棒落空形成1好球。
第二球,虽然打中来到内侧的变化球却力道不够,形成无力的滚地球,二垒手接到球,传球至一垒,形成一出局。
莳罗扭扭脖子,回到看台,坐下来检查球棒的表面,再度歪著头。
「那球好奇怪哦,摇摇晃晃像是会晃一般,还以为会打得很好的……」
香熏点点头,走向打击区。
虽然也在意变化球,但可怕的是那个快速球,连打球很准的莳罗都打不中,把球棒拿短一点积极去打,还是先上垒吧,毕竟那是自己的工作。
他慢条丝理地以适当的时机进入打击区,没必要急著争胜负。
第一球,近身的快速球,虽不致于要避开,但感觉不是很好,这投手可能和同宫的女君一样,常常投触身球吧。
判定为好球,虽然觉得离身体太近,但他没有抗议,香熏瞪著投手,集中精神。
第二球,又是快速球,判定为外角球,0坏球2好球,跟放过不打的第一球不同,这次是没办法出手而不打,横切过本垒的快速球比想像中的威力还强,放得比较低的右投手可以投出那样的球路,会让右打的打者觉得球好像偏得老远。
香熏急了,被两好球逼入绝境了,而且还无法确定目标球路,他跟刚刚一样摆出打击姿势,可能因为内心不安,觉得身体无法完全静止不动。
第三球,从正中央往外角偏出去的变化球,球像嘲笑他一般地飞过香熏要出不出的棒球尖端。
三球三振。
香熏咬著下唇,若不是手中的球棒是借来的,他早就狠狠往地面砸了,虽然被三振出局都会令人很不爽,但是在什么都没弄清楚的状况下结束了打击区,最叫人不甘心。
像是砍除草丛般的动作甩动球棒的蜜芍,进入打击区,摆出姿势前,敲了下戴在左手上的护具。
第一球、第二球的变化球都挥棒落空,似乎高度无法配合,紧接而来的第三球,是用直球要和打者决胜负,就像是要捕手站起身来接一般,是个偏高的球,蜜芍挥空,三振出局。
一局上半的晓霞舍下臈所的攻击机会一下子就结束了。
蜜芍用球棒敲击地面,折断后丢掉。
「配球改变了呢,蜜芍喜欢快速球的事被发现了。」
幢幡吸著葡萄果肉,用舌头将皮弄得跟原来一样膨,轻轻放在看台上。
「下次一定要打中!」
重重地坐在看台上,蜜芍卸下护具。
「如果不拟定对策,就没有下次啰。」
幢幡冷冷地说。
「对了香熏,你第三球是怎么回事?动摇了?」
被莳罗一问,香熏摇摇头。
——不知道,太集中在快速球上而抓不到时机。
「速度的落差的确是很大呢。」
莳罗拿掉击球手套,露出小手,这么小的手也能打棒球啊,香熏佩服地想,守备用的手套是分指的,遮掩不住那小小的手,香熏的手套原本是捕手手套,显得手看起来大了两倍。
那只小手拍打他的背,得到这信号,香熏便往球场跑出去。
一局下半,首位打者是兽人的长姊·杏摩勒,头戴黄金花束,手拿红色球棒,散发著异教的感觉。
她站在左打区离投手最近的位置,打算瞄准变化球弯曲的时机吧。
捕手拨雅把手套往外角摆,因此香熏稍微挨近二垒,改变守备位置。
投手丘上的迷伽投出快速球。
「球看起来就像停住不动」杏摩勒的话是千真万确的,已经没有人会怀疑了,香熏的眼睛,说不定中庭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清清楚看到球浮在本垒上静止不动。
杏摩勒脸凑近球,像在嗅闻著味道,用锐利的眼神仔细地观察,这段期间,球仍钉在半空中。
轻盈地跳到后方去的杏摩勒,从打击区区里头一步两步地走过来,再用力挥棒,留下尖锐的声音球飞出去,越过中外野手·室利的头上来到屋檐,削过导水管进到回廊里。
是全垒打。
一垒侧的下臈们从看台跳了出去。
抛出球棒的杏摩勒慢慢地跑出去,尾巴高高竖起,毛也竖起来,由于是赤脚所以没有脚步声,绕过二垒之际,与香熏四目相对时,骄傲地一笑。
杏摩勒踩到本垒,比分为0:1X,才这么一球就让晓霞舍在这局落败。
回到看台的迷伽,才投了一球就气喘嘘嘘,额头上冒出大粒的汗滴。
「一般被打中的话都会认了,整理心情……不过她是怎么回事啊?」
用手巾压著脸,肩膀喘著气说。
「用球棒赢回来啊,下一局是从你开始打吧。」
幢幡坐到旁边,搂著肩膀安慰说。
「喂,等等——」
为下局的准备而挥空棒练习的娑芭寐停下动作,叫唤著香熏,「帮我叫那些人回来。」
在本垒后面戴著手套的莳罗和蜜芍在跟主审争论,走过去一看,主要在抗议的是蜜芍。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停下来的,反正那就是犯规啦,叫她退场。」
「可是,并没有不碰球停止球而犯规的规定……」
主审宦官板著脸,两手揣著怀里听著。
「没有那种规定?那就是规定本身错了。」
「你说什么?违抗陛下发布的规定就等于违抗陛下哦。」
宦官从怀里拿出小本子。
「什么?那种东西我不知道啦。」
莳罗阻止了想再挣下去的蜜芍。
「回座吧,下局要开始了。」
「可是……」
蜜芍脸嘟得跟羊的膀胱一样。
香熏插进来,从宦官手上抢走规则手册,然后撕成碎片撒掉。
「啊,你在干什么!」
宦官拚命地想抓住飘在空中的纸片,却从指尖飘走。
「下次就轮到你变成这样。」
说完,蜜芍贱踏著掉落地面的规则手册残骸。
「唉,你们真是的……」
莳罗一脸无奈,蜜芍因为香熏的暴力举动而消气,神情开朗地用手套抵著香熏的背。
「好了,回去吧回去吧。」
两人便回到看台。
「下一局怎么办?若不找出突破口,又会被那投手吃得死死啰。」
莳罗用手肘的内侧擦拭脸上的汗。
「这样的话就只能派出代打王牌了。」
蜜芍用胸部使劲地推著香熏的背走。
「可是她最近一直都很郁闷……」
规则手册的碎片黏在香熏汗涔涔的手臂上,他撕下碎片丢到空中,变成泄了气的纸片雪般无力地飘著。
花剌人在回廊,被晓之君的女房们围绕著,吸著水烟管,可能烟雾剌眼的关系,双眼红通通的。
莳罗与蜜芍爬上栏杆,想叫她出来。
「花剌,打得到那球的只有你了,拜托,帮忙一下吧。」
「喂,你想让那个拙劣的投手再那么嚣张吗?用你的球棒打得她哇哇大哭吧。」
花剌扑簌簌地流著泪,她的下巴凸出去,似乎要把泪晒乾似地将白烟吹向自己的眼睛。
「再也回不去自己的星球,再也见不到家人和同学——这种绝望,打棒球是无法排解的。」
时罗和蜜芍面面相觑,不解地歪著头。
站在地面上的香熏拉著莳罗的衣摆。
——花剌在找什么东西?
「花剌,你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信标。」
花剌充血的双眼望向天空,「那是一种装置,能发出电波告知我的所在位置,我拿的是像手表一样戴在手上的那种型——说这个你们也不懂吧,这个星球的文明还没那么发达。」
什么ㄉˋㄢ ㄆㄛ啊ㄕˇㄡ ㄅˇㄠ的,香熏不晓得那是什么,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这样的花剌很可怜,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是仙女所以对天界的事瞭若指掌吧,然而,那个力量在这个后宫里却派不上用场。
中庭的气氛因少女们的欢呼声而澎湃,又因叹息而低迷,迷伽被三振出局而回到看台,这样就是三者连续三振出局。
香熏像只青蛙般跳到栏杆上,给花剌看他所写的字。
——那个信标是在哪里遗失的?
以跪姿起身抱著水烟管的她,抬起哭肿的双眼。
「离这个城市东方约二百里的地方,我在那里观察这个星球的战争,以夏季旅行的地点来说,那是很受欢迎的地方,原本也以为没有危险,但是那个巨大的蜥蜴喷出的火扰乱了我们船上的仪器……从坠落现场将我抬出来的男人从我手上取下信标取拿走了。」
虽然讲了一堆听不太懂的事情,但除了那些以外的部分,香熏明白对方所说的意思。
——那是白日帝国的领土吗?
「对,虽然被邻国的军队所攻陷,那附近仍属于这个国家的。」
——这样的话,信标就是皇帝的了,因为帝国内所有的东西都是皇帝的,而皇帝的东西就代表是女君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
卷发间的羊角微微竖起。
香熏将折垒在掌中的纸遮住,避开周遭的视线,只给她看。
——我有恩于光之君,所以可以请她帮忙找信标。
花剌手指擦拭湿濡的脸,望著香熏。
「条件是……我去代打吗?」
香熏点头,花剌苦笑地歪著脸。
「你们竟然如此喜爱棒球,我实在太讶异了,在这种什么都缺乏又不自由的地方,应该要求我做别的事的。」
轻轻吐出烟圈,花剌站起来,周围的女房们抬头看著高挑的她。
「花剌,你能打呜?」
花剌对问话的蜜芍点头回应。
「快快,这局要结束了。」
被莳罗一催,花剌越过栏杆,跳到球场上。
看台气氛瞬间沸腾。
「是花剌!」
「花剌复活!」
「后宫第一的代打女!」
挥空三振出局而折回看台的娑芭寐倒著拿球棒,将握柄朝剌向花剌。
「靠你啰!」
花剌单手一接,没做暖身操直接走向打击区。
「代打,花剌!」
迷伽对主审说,回廊传来「哇!」「哇!」的低吼声。
「你对花剌做了什么?」
香熏要莳罗靠过来,给她看刚刚的纸片,莳罗惊讶地瞪大了眼。
「算了,习惯了,反正也不是说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什么,上头写了什么?」
蜜芍搂著莳罗的脖子,越过肩膀看著纸片。
「竟然说有恩于……就算这事是真的,但这种说法不礼貌啦。」
「什么什么,上头写了什么?」
蜜芍摇著莳罗逼问。
「可是这内容,有的人会解读成你在劝她迁居到灵营殿哦。」
莳罗小声说,「若被晓之君夫人或女房看到就不妙了。」
香熏耸耸肩。
「喂!到底写了什么啦!」
蜜芍大骂,抓著衣服将莳罗的身体转过来。
可能会变得棘手吧,香熏也有心理准备——虽然跟莳罗担心的事情不一样。
一回到看台,不出所料,幢幡缠了上来。
「你胆子还真大呢。」
她从鼻子吐著水烟管的烟,烟雾弥漫,「那贺的要求你听都不听,却为了奖励花剌而帮她一马——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为了球队,没办法。
香熏写道,幢幡冷冷的视线越过面纱看著他。
「你可是从现实的战役中逃走了,棒球只不过是种魔术,那些赢球后洋洋得意的家伙,使唤在奴隶上的短暂的权利,即使打赢了棒球,也没得到真正的胜利啊。」
——你才是不懂胜利的意义,根本没打过仗,别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哼,真傲慢。」
幢幡瞪著香熏,气得咬牙。
右打的花剌将球棒扛在肩上,摆出直立的打击姿势。
抜壤的第一球是将内角快速球,没有丢准变成坏球,花剌毫无反应。
第二球,朝变化球爽快的挥棒落空,一垒侧气氛沸腾。
第三球,变化球,同样挥棒落空,三垒侧哀声叹气。
「时机抓不太准呢。」
祈祷似地双手合十的娑芭寐对迷伽小声说,迷伽双手盘胸,目不转睛地盯著打击区上的花剌。
第四球,花剌痛击快速球。
特大号的飞球往左外野飞,晓霞舍下臈所从看台上跑出来,追著球的方向。
然而,球却往左偏,越过屋檐,再次叹息连连。
从主审接过新球的捕手投给抜凛,似乎有事情交代而以手示意,一垒手的杏摩勒来到投手丘跟她说话,似乎因为刚刚的界外球,而要加强对花剌的警戒。
抜凛与捕手花了很久的时间沟通暗号。
她投出的第五球是变化球,一面摇晃一面往外偏的球,被花剌的球棒打中球心,留下坚硬刺耳的声音,球飞到右外野屋檐的上空,消失在无穷尽的蓝天里。
卷著身体似地的动作顺势抛下球棒,花剌两手指向天,似乎是在对天界的知己通知自己的所在位置。
晓霞舍看台上的下臈们兴奋地跳起来,互相拥抱,还跳著舞,有些个性轻率的从回廊冲出来,举著自家宫殿的旗子挥舞著,而被卫兵赶出去。
绕过三个垒包的花剌以手接触本垒后,返回到看台,出来迎接的下臈们各自将吃完的葡萄梗,用两根假装是角举在头发上,香熏第一次看到花剌表情开心地笑著,与队员角对著角玩闹著。
「香熏、香熏。」
花剌确认到香熏的身影后,紧紧地拥抱她,用粗糙的舌头舔著太阳穴,这应该是她个人亲腻的表现吧,但毕竟是第一次,香熏为了不要叫出来,咬著牙拼命忍耐著。
莳罗和蜜芍也被抓住,被舔著脸,
「啊!」
「呀!」
连番发出悲鸣。
「光之君在哪里?」
花剌抱著蜜芍的姿势,四下张望著,队员所指的左外野的界外上,光之君在那里,她和女房早莎诃举著白色的大面旗子来回奔跑,花剌抛开蜜芍,往她们的方向跑去,穿过想要过来摸她角的大群宫女之间,强行抱住目标中的细腰。
「呀啊!」
被抱起来的早莎诃吓得弄掉旗竿。
「刚刚的得分献给你。」
「欸,等、等等……」
鼻头被人舔,早莎诃讶异地瞪大眼睛。
「光之君夫人在那里哦。」
附近的宫女告诉花剌,她便放开早莎诃,察觉到有危险的光之君想逃走,却被花剌长长的手臂给抓住,用又长又粗糙的舌头地舔著皱著脸的光之君,那令整个后宫都羡慕,浓密又鲜艳的眉毛。
「我想加入你的阵营,只要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去做。」
「总之先放开我。」
光之君和香之君或晓之君之类肉体派的女君不一样,她的线条纤细,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开花剌的怀抱。
「她是想巴结光之君夫人的吧——」
「得到反效果了。」
莳罗与蜜芍相视而笑。
第七棒的阿目蛾走向打击区,看台与回廊的大骚动暂时平息,因为二出局无人上垒而再度展开比赛。
花剌打出立功的一击,下臈们向她献上葡萄、咖啡和水烟管予以慰劳。
「那个变化球打得可真好。」
莳罗坐在花剌旁边,替她拔葡萄。
「因为我预测到球路了。」
花剌连皮带籽全部吞下去。
「你猜到了?」
「唔,听声音就知道吧?」
「你说的声音是什么声音?」
莳罗问,花剌表情像是不小心咬到硬种籽一样。
「削过球表面的声音啊,你听不见吗?」
莳罗歪著头。
「削过?谁削的啊?.」
「不用说一定是投手啊。」
「削球要做什么?」
「让球的变化变得不规则啊。」
花剌用手边的球棒在地上画了一个圆,「这个是球,变化球的原理能用马克杯效应<mug effect>来解释,投手旋转时球周围的空气流动,产生气压低与气压高的地方。」
圆的周围用脚划下痕迹,「球当然会被吸向气压低的方向,所以变化球才是弯曲的,到这里你懂吗?」
莳罗皱著眉头看著香熏,香熏当然无法理解。
「不是被风吹弯的吗?」
蜜芍讶异地抱著头。
「然后,那投手的变化球是——」
花剌用球棒的头部在圆上划个切角,「说不定,是手上戴的那只大宝石割的吧,用那个在投球前割伤表面,因此环绕球的气流才会混乱。」
花剌用脚在圆的周围划上波浪型的痕迹,「因此气压的差异无法平均,球呈不规则的晃动,弯的幅度变很大。」
「你说你听到了那个声音?割伤球的声音吗?」
莳罗问,花剌很有自信地点头。
「我听到了,刚刚投的是变化球,咯吱咯吱剌耳的声音。」
晓霞舍下臈所同时看向球场。
抜凛投的球大幅弯曲,阿目蛾的球棒划破天空。
下臈们又是佩服又是讶异。
「阿目蛾,用界外球跟她缠斗下去!」
迷伽站起来下达指示说。
接著是快速球,阿目蛾好不容易才砍到球,球滚到一垒线,切过去成界外球,杏摩勒徒手接住,投向卫兵。
主审递新球给投手,抜凛在手套里搓揉著球,看著捕手的暗号。
「削得很仔细呢,下次肯定会来变化球的。」
花剌手指搓著角的尖端说。
在下臈的注视之下,投出的是变化球,阿目蛾出棒时挤压到,打成三垒滚地球出局。
「太厉害了!有花剌在,就能读出球路球种了!」
「这样就能进到下一局了!」
「很好,好好守住这一分!」
下臈们打完气后,散开至各自的守备位置,乐队演奏著雄壮的进行曲。
「你这人……难不成会吸处女的生血?」
幢幡劝她抽水烟管,花剌眼神纳闷地看著对方。
二局下半,落后一分的旃叶殿下臈所,第二棒由美黎勒上场。
进到左打击区的美黎勒拿著红色球棒,头戴黄金花束,除了身体娇小之外,都跟姊姊杏磨勒一模一样。
捕手拨雅手套摆在外角,明显是会被判坏球的位置,就算球跟刚刚一样被停下后再打击,也不会变成全垒打,这个战术考虑到对方有可能都不打而选到四坏球的可能性。
第一球,外角偏高的球被美黎勒停下来了。
球浮在半空中的光景,虽然已见过一次还是觉得很奇怪。
不过不能看傻了眼,内野手压低姿势,外野手为准备长打而后退。
美黎勒伸出手,从外往内卷上来的动作击球,球飞向右外野线。
一个弹跳后,莳罗接到掉落在线边的球,美黎勒脚程很快,香熏斜眼看著不慌不忙地来到二垒的她,准备去中继接球。
「香熏,三垒!」
背后传来蜜芍的声音,接到莳罗传回的球,他连忙转过头去。
美黎勒从二垒冲出去,太鲁莽了,她会在三垒出局。
香熏传球给三垒的阿目蛾,球传得很好,接到球的她准备触杀,她和蜜芍抱挟著跑者。
美黎勒没有要折返回二垒的样子。
看起来要从正面撞上去时。
「啊!」
阿目蛾惊叫一声,无法前进。
「怎么回事啊!」
脚蹭著地面,两手拼命挥舞,却完全无法前进,「身体动不了啊!」
「阿目蛾,这里!」
蜜芍手套举在头上跑过去,阿目蛾立刻将球投掷出去,而美黎勒压低身体从她的腋下穿过去,神通力解除,阿目蛾往前一摔,双手撑在地面上。
蜜芍拿著球追上去,但从原本的位置来看,美黎勒人已在很前面,接近三垒的地方,美黎勒滑垒上到无人的三垒上,蜜芍用飞扑触杀也来不及,判定为安全上垒。
无死跑者上三垒,和晓霞舍同分的机会到来。
「美黎勒,跑得好!」
看台上的杏摩勒鼓励她。
「哪有跑得好嘛。」
蜜芍扶著香熏伸出的手站起来,内野手全部集合到投手丘上。
「怎么办?用触杀很危险哦。」
「可是要用封杀的话就一定要填满垒包才行。」
「满垒战术?让三、四棒上垒后,接著第五棒就是那个小神喔?」
谈论没有结果,香熏瞪著看台上的华黎勒,该怎么压制她呢?他想到两个方法,一个是「不让球被停下来」——那是不可能的,停止球的方法无法解开,另一个是「被停下球也无妨,但不让她打」,可是那也很难,实在不认为能够靠配球的来对付,刚刚美黎勒连坏球都能打,应该没有方法能够让她不挥棒吧,假设逼到对方非得用短打的情况——
香熏恍然大悟,打击之神打短打——一想像那画面,他的脑中就浮现出另一个作战方式。
他向看台上的幢幡示意,要她拿纸笔过来。
和前一局的花剌交换的麻玻,以传令员的身分拿来纸笔。
「花剌也不晓她们是如何停下球的。」
麻玻将看台的状况告诉她。
——我有一计。
他将自己的想法用字和图向队员解释。
娑芭寐和阿目蛾「唔」地回应。
「……真的要这么做吗?」
「风险太大了吧。」
只看得懂图画的蜜芍属于赞成的一派。
「不是很好吗?若要让对手动摇,果然还是针对华黎勒那孩子吧。」
「就算你觉得这样比较好……」
娑芭寐一脸不悦。
由迷伽做最后的裁决。
「好,就照香熏的作战方式吧,听天由命了,若不拿下这一局,我们就没有胜算了。」
少女们没再说半句话,想要打赢球赛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样的。
内野阵营就守备位置,旃叶殿的第三棒打者进入打击区。
交换信号后,捕手拨雅慢慢站起来。
那是故意四坏球的敬远战术。
这方法是为了避免和打者对决,所以一垒侧看台与回廊传来「哦!」「哦!」的诅咒声,蜜芍竖起食指和中指回应。
对接下来的第四棒打者也投敬远球,旃叶殿方向气氛很暴动。
「迷伽你也回说『我们也很痛耶!』」
蜜芍向投手丘说,迷伽只是笑笑,没有配合她。
传令员从旃叶殿看台走向三垒,三垒跑者的美黎勒拿掉头上的花束,交给对方,香熏眼睛一直追著传令员前进的方向,结果对方到了下棒打者华黎勒那里,看台前的她让长姊的手把花束绑在头发上。
无死满垒的状况下,打击区上的是打击之神的幺妹·华黎勒,内野采前进守备的位置。
第一球,迷伽一进入投球动作的同时,一垒手的娑芭寐和三垒手的阿目蛾便朝本垒猛冲过去。
球在华黎勒眼前静止不动,那时两名野手已逼近打击区,用身体挡住球飞行的路线。
华黎勒虽犹豫了一下,最后在打击区内退了一步,此时球突然动了起来,咻地收进拨雅纹风不动守在那里的手套中。
「好球。」
三垒侧气氛瞬间沸腾。
华黎勒离开打击区,惊慌失措地看著两位姊姊。
「笨蛋!不要管,打就对了!」
被看台的杏摩勒一骂,华黎勒频频点头道歉,摩蹭著鼻头,身体不停发抖。
第二球,一、三垒手冲得更快,华黎勒用力将停在外角偏低位置的球打击出去。
球大力弹跳一次,撞到企图将安打路线整个堵住而跑向前的迷伽胸口。
「呃」地闷哼一声,迷伽捡起掉在前面的球,朝拨雅传过去。
三垒跑者的美黎勒用滑垒闯进去,却因为垒包已经填满了而封杀,踩到本垒的拨雅接到球的那一刻,主审举起右手,宣告出局。
蜜芍大喊:
「拨雅,一垒!」
对于准备传球的拨雅,美黎勒没有停止滑垒,继续冲进垒包,拨雅脚一绊而摔倒,补位的娑芭寐捡起掉出来的球。
守住一垒的是从右外野过来的莳罗。
「停止!停止!」
她双手高举,指示不要传球,打者与跑者冲过一垒。
如此便形成一出局满垒。
内野阵营集中到投手丘上,麻玻以传令员的身分过来。
「迷伽,你没事吧?练习一下投球看看吧?」
担心被球打的迷伽,但她挂著笑容说:
「那种软趴趴的球,不痛不痒啦。」
听到这话的麻玻,朝看台竖起大姆指。
幢幡站起来,用手敲打著头顶。
「别哭迷伽,你是后宫之花啊!」
「我才没哭呢!」
迷伽回她,三垒侧整个哄然大笑。
「那么之后该怎么做呢?」
「用双杀结束这场比赛吧。」
「不行,若是内野滚地球,先要将球传回本垒才是。」
蜜芍瞄了眼一垒说,「从二垒投球到一垒很危险啊,球或许又会被停下来。」
「好,就算会可以造成双杀也要把球传回本垒。」
决定好作战计划后,内野手散开,蜜芍追上香熏,用手套敲他的屁股。
「你的计策很顺利呢。」
香熏指著自己的头给她看,蜜芍笑了笑,跑到游击的守备位置,香熏觉得很不可思议,看不懂文字的她为何比其他人更能解读他的想法,难不成自己跟她是同等程度的笨蛋吗?
第六棒正要进入打击区时,杏摩勒从一垒侧看台出来。
「用德州安打吧!」
听到这声音,打者和跑者也都跟著呼应。
「哦!德州安打!」
「德州安打!」
「德州安打!」
「德州安打!」
一垒跑者的华黎勒踮著脚尖,扯著喉咙大喊。
「现在又是什么神……」
蜜芍愣然地搔著头。
「别管她,迷伽,专心对付打者。」
听到莎芭寐的声音迷伽点点头,重新面向打者。
旃叶殿的第六棒在一坏两好球数落后的局面下,被迫把偏高的速球打成冲天炮。
「很好很好。」
蜜芍进到落下的点,毫无问题地接住球,跑者没有动,二出局。
接下来的打者是抜凛,她敞开胸膛,摆出开放式打击姿势。
内野阵营解除把球传回本垒的战术,守得稍为深一点。
投捕搭挡进攻外角,2好球之后接著是右外野的界外球,第五球将落下来的球捞起来后,变成往右外野飞的小飞球,莳罗游刃有余地推进,场上充满已经收拾掉打者的安心感。
香熏顿时看向一垒跑者的华黎勒,她站在垒间不动,虽然是二出局但也不跑,她的视线前方是莳罗。
不祥的预感,香熏往外野跑出去。
「啊!」
莳罗发出悲痛的叫声,「无法前进!用跑的却无法前进!」
她拼命踢著地面,却一步也无法前进,与这一局首位的美黎勒,与到达三垒时的阿目蛾的状况相同。
香熏倒退著跑,看著球却不追上去,往前全力奔驰,他追寻的目标只有莳罗的视线。
「香熏,现在!」
听她的信号,香熏越过肩膀看向天空,球正打算越过他的头顶。
他把手套伸向身体前方,然而却构不到。
他跳出去,腹部落到地面的瞬间,手稍微有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脸,看著手套,球挂在由捕手手套改造的大号手套前缘,半颗球露在手套的外面,要动也很危险,他无法高举起来,只是抬起脸,找寻线审的身影。
「出局!」
右外野线审的宣告之下,场内被巨大的欢呼声包围,宫女们激动地敲打著栏杆。
「啊,接到了!」
「真空接球!」
莳罗扶他起来,香熏走向归途,华黎勒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她回看台肯定会被姊姊骂到臭头吧,光只是假装要动作来看,香熏的反应算慢了才对。
下臈所之外的大批宫女涌入晓霞舍的看台,人数顿时膨胀,因为从可恨的旃叶殿手中拿下一局,整个看台热热闹闹,精彩守备的香熏被无数的手包围起来,沐浴在亲吻的雨下,晓之君走出来抱住他的头,压在丰满的乳房上,香熏觉得这样很像蜜芍所说的熊宝宝。
花剌整个抱住他的身体,舔著浏海的发际线,胸腔里吸进大量水烟管烟的早莎诃和他接吻,她的呼气将香甜湿润的烟吹入口中,香熏觉得呼吸困难又害羞地频频眨著眼。
「那贺夫人,您看,那孩子脸红了,真可爱!」
听到早莎诃的话,晓得香熏真面目的光之君。
「啊……也是啦,被女人这样……」
她也脸红著说,幢幡望著喧闹的宫女们,从鼻子吐出烟。
三局上半,晓霞舍下臈所的攻击从第八棒的拨雅开始。
看台上的花剌闭起眼睛,其他的宫女连同乐队都静谧无声。
投手丘的抜凛向捕手的信号点点头。
看台上的花剌也点头。
「没有削球的声音,是快速球。」
听到这话的宫女们。
「赏一发大号的!」
「加油啊!」
全都出声替她加油。
果然是快速球,拨雅的球棒将来到腰带高度的球给弹回去,形成飞向三垒线的界外球,晓霞舍的方向传来「哎——」身体跟著扭动地大叹口气。
投捕搭挡拿到新的球。
「削了一点。」
花剌说。
「拨雅!」
「冲吧!拨雅!」
加油声改成呼叫打者的名字。
第二球,拨雅看似要出棒却放过不打,判定为坏球,保持投完姿势的抜凛眉头一皱。
1坏球1好球的第三球,花剌表示:
「没削球。」
宫女们异口同声大喊「赏一发大号的!」
拨雅以敲击的方式打中偏低的快速球,球穿过投手的脚边,往外野飞去,这是除了花剌以外第一次有人打出安打,整个看台人员全都站起来。
一垒有人无人出局,第九棒,室利架好短打的姿势。
「没削球。」
听到花剌的话,响起「赏一发大号的」的呼声。
室利将球棒收回,放过偏高的快速球不打。
「坏球」。
主审宣告后,看台掌声四起。
第二球,花剌的耳朵又竖起。
「没削球。」
室利拉回球棒,放过不打的是偏高的外角球,看得出是故意让她打出内野高飞球,好让跑者钉在一垒上的配球,接到捕手传回的球,抜凛转了转右手腕。
「削球了。」
花剌说,抜凛用手套的中心滚动著球。
「室利!」
「室利!振作点!」
因为2坏球0好球,室利又再度架好球棒,幅度很大的变化球来了,室利盯球直到最后一秒才拉回球棒,判定为坏球。
3坏球0好球。
晓霞舍方向欢声雷动,在看台上又跑又跳。
「抜凛,让她打短打!」
从回廊向投手大声一喝的是香之君,拨开一垒侧回摇曳的黄绿色旗子,身体挺出栏杆。
「不能配合对方而乱了节奏啊,投自己的球就好。」
抜凛手臂擦拭额头的汗,点点头,三垒侧传来「哦!」「哦!」的咀咒声音。
第四球,依花剌的耳朵判断。
「削了。」
室利专心看著球,变化球来到正中央,形成三坏球一好球。
「下一球……又削了。」
看台的下臈们呼喊室利的名字。
轨道接近快速球的球,室利打出短打,球滚到投手正面。
接到球后立刻转身。
「一垒!」
捕手指示传球至一垒,抜凛传球至进到垒包上的二垒手,拿下一出局。
跑者跑向二垒。
莳罗已经准备妥当,戴著白手套的手双手合十,向神祷告后走向打击区。
下臈们肩搭著肩在看台上跳下来,其他较为谨慎的宫女则散开站在界外区。
「削了。」
花剌坐在看台的边缘,慢慢吐著烟。
瞬间响起「莳罗打莳罗打」的大合唱。
莳罗第一球就打出去,将变化球弹到中外野,中外野手的美黎勒前进,打出去的球却远远飞去,想说会飞过——晓霞舍的哪个人的头时,球却在半空中静止不动。
「啊!」
「旃叶殿太卑鄙了。」
批评的声浪中,美黎勒跑出去抓住球,球传回至内野,洋洋得意地玩弄著黄金花束。
「笨蛋!干嘛这样打!」
杏摩勒气得大吼,美黎勒吓得尾巴夹进股间。
「那个发饰不是三姊妹全都有戴呢。」
香熏准备走向打击区,旁边的幢幡喃喃说,「可是进入打击区时,三人明明都是戴著的啊。」
香熏也察觉到这一点,二局下半的某个时候,三垒跑者的美黎勒将花束交给打者的华黎勒,轮到华黎勒打击之前,美黎勒一直戴著的花束,如果那个花束和她们那不可思议的力量有关——那力量现在就在中外野手身上,香熏进入打击区,长长地大叹口气。
刚刚的打击区上,直到最后都没瞄准到目标球,二出局二垒有人——这次绝不能迟疑,没空迟疑。
看台传来「香熏」「香熏」的呼喊声,变化球飞来。
从固定式姿势投出第一球,摇晃的变化球来到眼前,差点出棒却停下来。
「好球。」
一垒侧传来欢呼声。
三垒侧再度响起「香熏」的呼喊声,又是变化球,香熏觉得自己被投捕搭挡愚弄,内心深处热了起来。
第二球,这次来的是大幅度变化球,香熏看不透球路而放过不打。
「好球。」
全都是非常偏外角的球,他不禁看向主审,如此一来便是0坏球2好球。
香熏离开打击区,目不转睛盯著二垒跑者,必须将她送回本垒才行,得不了分就结束不了这场比赛,这正是先攻辛苦的地方。
他回到打击区上,站稳了脚步,瞪著投手丘上的抜凛,拿好球棒。
「来发大的!」
「上吧!」
队员给的信号是快速球,会吊球还是直接对决呢,这个打席全是变化球,时间点不知能不能对得上。
投手丘的抜凛脸朝向二垒,冷不妨地投球过来。
对假牵制动作反应虽慢了一拍,但香熏帅气地稳住了自己打球的时间点,脚抬起来后极短的静止瞬间里,香熏的迷惑消失了。
不像打击之神那样把球停住,反而像为了给香熏打中而直直飞过来——他如此认为。
用力一打,打出的球成了剧烈的平飞球往左外野飞去,视线追著球,看到球砸在草皮上后,全力奔驰。
左外野手的华黎勒冲去球的落下点后。
「球破了啊。」
她大喊道。
「传回本垒。」
内野的不知道是谁大声怒吼。
华黎勒捡起所投出去的球表皮裂开,里头的线悲惨地露了出来,二垒跑者的拨雅踢著三垒,束袖带松开,袖子翻扬闪耀。
球没传好,因为球的裂痕使得弹跳变得不规则,捕手从旁飞出来阻挡了球,拨雅从旁冲过去,被主审确认回本垒得分时,脚一绊而跌跤。
这期间到达二垒的香熏,成为整个球赛的中心。
自命不凡地觉得「我才是神」的气势,不晓得球为何会裂,可是很明显是被他球棒打的,可是为何无数的球赛中,球只在这次的比赛破掉呢,这部分他也明白,因为他就是他,他就是棒球。
抜凛跑去补捕手位,失分的失意感渗进了她的双肩里,从一垒挨到投手丘的杏摩勒,回到垒上的时候,看了香熏,眼神里浮现出恐惧。
第三棒的蜜芍,第一球挥棒落空,第二球界外,两球都是快速球,第三球,看台打出的信号虽是快速球,来的却是变化球,抜凛没有削球所投的球,弯曲度虽小,速度的变化却让蜜芍抓不到时间点,最后,平常用的拉打打得不好,球往返方向飞去,球掉在右外野手的前面,香熏从三垒冲进本垒,从近的位置传回来的球,悲惨地被触杀出局。
攻守方交换,香熏从莳罗接过手套,没有回看台直接站到守备位置,与走下投手丘回看台的抜凛擦身而过,她忍不住擦拭落下的泪水。
「绝对要守住这一分哦!」
(插画)
蜜芍说,老实地又向外野手重覆这句话,香熏心中也附和这声音。
迷伽不知疲累为何物,她以快速球将旃叶殿的首位打者逼入绝境,最后用变化球让打者挥空三振出局。
接下来的打者打出左外野的飞球,第二局开始守备的弥生,几乎是在定点位置上接球,形成二出局。
迎回杏摩勒时,内野阵营聚集起来,再次确认敬远的战术。
捕手一站起来,一垒侧就发出「哦!」「哦!」咀咒的声音。
「别逃,胆小鬼!」
还被如此叫嚣,但迷伽不介意,慢慢投出球。
打击区的杏摩勒将球棒放到地上,以空手的姿势来挑衅,但是故意四坏球依然完成了。
走向一垒的杏摩勒的头上依旧戴著黄金花束,上到打击区的第二棒美黎勒却没戴花束,香熏要求暂停,跑到投手丘。
——和打者决一胜负,有能力停下球的是跑者。
看台走来的传令员也送来幢幡「跟打者对决比较好」的意见。
迷伽用手掌的底部压住上一局被球撞到的地方。
「还是先用敬远吧。」
做出决定,「不晓得对方会做什么,而且,因为第三棒不是很重要。」
蜜芍手搭在香熏肩膀上。
「要注意一垒跑者哦,若有动作,香熏,你跟我要守好哦。」
香熏点点头,回到守备位置,杏摩勒上了一垒,似乎看穿了他的心,她露出毫无畏惧的笑容。
美黎勒进入右打击区。
香熏指著她,以唤起同事们注意,她第一次的打击区明明是在左边。
拨雅站起来,迷伽的球大大偏离好球区。
美黎勒扑向球,用力地打回去。
没什么力的滚地球穿过一、二垒间,滚到香熏的左边,是守备范围内,娑芭寐进到一垒。
一垒跑者的杏摩勒停下脚步,与香熏面对面。
彷佛无形的墙挡在前面似地,香熏没有办法动,不论怎么推怎么推,都只是脚在挖土而已,黄金花束在太阳下金光闪闪,很剌眼,球正要往外野穿出去。
全身的血液似乎要冻结似地。
他抓著大号手套皮多出来的地方,从左手抽出来,然后再将手套扔向滚动的球,手套掉下来像盖子一样盖住球。
「交给我!」
蜜芍追过他,拨开手套,右手抓住球,往前倒把球往一垒丢去,娑芭寐张开大腿,两脚稳稳
贴在地上触杀成功,跟美黎勒跑过垒上的时间几乎相同。
弯著腰专注著垒包的垒审,迅速举起手。
「出局!」
随著那声宣告,束缚香熏的力量顿时消失,他当场瘫软在地上,拿著球的娑芭寐跪在地上,朝著天空合十膜拜,蜜芍仰著天,用手套遮住脸,以这样的姿势眺望著,欢呼声逐渐被吸入宫殿所围成的四方形天空里。
「成功了!成功了!」
莳罗从外野跑过来,扶起蜜芍后紧紧抱住她,蜜芍伸出手本想扶起香熏,但看出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而直接叠到他身上去。
圆润柔软的乳房压在香熏的胸膛上,蜜芍的指尖轻抚著他那因汗而湿漉的浏海,她的头发也因汗而纠结在一起,黏在皮肤上,土的香气和甘甜的热气混杂在一起。
「不能把重要的工具扔出去啦!」
蜜芍用他的大号手套盖住香熏的脸,哈哈大笑说。
视线被遮住的状态下起身,抱住她的腰两人的姿势翻过来,仰卧在泥土上的她露出包容一切的笑容,望著她的瞳仁,香熏觉得天空之下仍有一片天空,他希望一切的事都能被原谅——被这种姿态的她所著迷的事,以及向她说谎的事。
「恭喜!」
领口被拉开,被倒入液体,幢幡将切成一半的橘子捏烂,榨出来的果汁从他头上淋下去。
「香熏,干得好!」
「赢了!赢了!」
娑芭寐与阿目蛾牵起香熏的手再将他拉倒,淋上橘子汁,她们看到果汁流进眼睛里而皱著脸
的香熏都笑了。
幢幡手提著橘子堆得像山一样高的桶子,香熏两手棒著果实,淋在娑芭寐与阿目蛾的头上。
「喂,多一点!再淋多一点啊!」
甜甜的淋液用嘴巴接住,娑芭寐伸出舌头。
「哇啊!渗进去了渗进去了!」
阿目蛾将衣领大大地打开,让果汁淋在乳房之间。
迷伽将衣领翻开,被球打到的伤痕给担任女房的拨雅看,在乳房上,白色肌肤上浮现出青紫色的圆形。
「不痛吗?」
拨雅伸手想摸,迷伽身体却后退。
「这点小伤没事啦。」
嘴巴逞强地说。
耳朵敏锐的幢幡听到后。
「对啊,这种伤沾点口水就好了。」
扯开迷伽的衣服,直接用舌头将口水沾上去。
「别这样啦!」
迷伽笑著逃开。
「没关系嘛,让陛下看一看嘛,体验到胜利滋味的女人身体啊。」
赞成幢幡提议的下臈们抓住迷伽,她们让花剌蹲下来,将主战投手骑在她的脖子上。
「好丢脸,快放我下来啦。」
上身脱光只剩下胸带的迷伽把脸遮起来,花剌就这样扛著她,沿著回廊跑走了。
「光之君夫人在这里哦。」
找到同事们的手揉得乱七八糟的香熏,早莎诃拉著他的袖子说,橘子汁和果皮飞来飞去的下方,用袖子盖住头钻出来的是光之君。
「香熏,我果然还是想要你,你来灵营殿吧。」
下臈们的视线聚集在香熏身上,香熏假装没听见,现在他身为球队队员,正在共享胜利的喜悦,即使对方是御妻,也不想被打扰。
「哎呀哎呀,你是在说什么傻话啊。」
从香熏身后伸出来的手臂,绕住他的脖子,后脑勺被柔软的东西所顶著。
「香熏已被本人枣椰所率领的旃叶殿所接收。」
香之君像是人偶一样将他抱紧,附耳说:「如果来我这里,下一季就升你当女房来使用,凭你的美貌和实力,明年就能进到先发队员里啰,来吧,跟我一起往顶点迈进吧。」
香熏一回头,香之君的乳房便顶到他的脸,她的眼神充满了力量,获得皇帝宠幸的这股自信,才让她如此无所畏惧吧,下臈之间看不到的另一种美展现在她身上。
「等等,先找他们的人是我哦。」
光之君从容不迫地表明立场,看著四周以徵求同意,香熏、莳罗、蜜芍三人稍微交换下视线后,脸上露出笑意,先找他们的人其实是香之君,打完群架的那一夜,他们被邀请转往旃叶殿。
香熏没有那时候强烈拒绝的心情,因为不是靠打架,而是靠棒球赢来的评价,回顾随时间的波涛而流逝的棒球历史时,他想看到的并不是能够永远留下来,让任何人都可以参考的记录,而是充满人情味,令人怀念,被注意到的「评价」的声音,香熏脸埋在香之君的胸口上,安心地叹了口气。
「少出风头了,你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敢如此大言不惭,等懂得怎么玩弄男人的蛋蛋再说吧。」
听到香之君下流的玩笑,几名下臈都笑了起来,光之君瞬间脸红,躲在早莎诃身后。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在乱讲什么啊?」
晓之君出现推开香之君,把香熏抢过来,更加柔软的乳房包著他的脸,晓之君没有戴胸带,肌肤的触感透过衣服亲密地传过来。
「那孩子是晓霞舍的下臈哦,别对他出手。」
「哎呀,我听说你挨了触身球就哭著回老家了,原来还在后宫啊,你现在在做什么?负责煮菜吗?」
对于香之君的挑衅,晓之君嗤之以鼻。
「我才想问,你在做什么呢,竟来找别的宫殿的人,你好色到这种地步也太厉害了。」
彼此交换了下笑容后,两人就纠缠在一起,大打出手,周遭的宫女为了逃走而摔跤,而被绊倒的其他人也摔倒,场面一片混乱,为排解这忙乱的情况,光之君与早莎诃将橘子投给香之君。
东跑西窜的少女之中,有人向香熏伸出手。
「这里,快。」
莳罗用套著手套的手抓住香熏的衣摆,将他从乱成一团的人群中拉出来。
「我偷了咖啡过来哦。」
蜜芍手里拿著大茶壶说,于是三人跑到外野去避难,坐在草皮上,由于杯子只有一个,三人便轮流喝著咖啡。
「稍稍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中也不错吧。」
说完,莳罗扬起下巴,咖啡杯往嘴里一倒。
「下臈真的好辛苦哦。」
蜜芍用手掌拿著杯底大口喝下去后,长长叹了口气。
她的样子哪有辛苦,根本就很轻松,香熏觉得不解,露出纳闷表情的蜜芍,拿杯子给他。
因为橘子汁而酸溜溜的嘴巴,喝了咖啡变得又甜又清爽,胜利的滋味肯定就是这种味道吧。
虽然他不是现在就想从下臈升上去,但他不希望莳罗和蜜芍出头迁居别处之后,自己仍留在下臈所,如果她们不在了,香熏也不再是香熏。
离开后宫,如果伐功他们不在了——想到这个就害怕,身为下臈,身为宫女,以及身为海功这个男人——才初次与人有了关系,即便是法学家根据真教教义所定订的法律,也无法巅覆这件事,自己究竟是谁,决定的并不是他自己或神,而是际遇相同的伙伴。
敌人看台上,抜凛趴著在哭,而旃叶殿的同事们在安慰她,她们那一群人也是伙伴,香熏想。
兽人三姊妹一起从草皮上走过来,最上头的姊姊推著幺妹的背。
「去吧华黎勒,你自己去问。」
华黎勒用手指一边梳理著夹在股间的尾巴,并走向香熏他们面前。
「请问……那个大号的手套去哪里买的?」
莳罗和蜜芍看著香熏,他举起手套给她看,华黎勒连忙点头。
「那个没在卖哦。」
「是香熏用买的捕手手套改造而成的。」
听到两人这么说,华黎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著站在远处的两位姊姊,姊姊们挥挥手,要她自己主动去要说。
「请问……能帮我做吗?」
香熏觉得她那像孩子般天真的表情很可爱,点头答应,若那名唯教徒商人过来,再买一个手套,抽出里头的填充物替她做一个吧,如果哪天能离开后宫,也可以开家棒球手套店,在后宫兜售海功牌的大号手套,同事们或许会回忆起昔日的球队队员·香熏。
「那个给我做为交换吧。」
蜜芍指著装饰在美黎勒头发上的黄金花束说,「戴上那个就能停下球了吧?」
「可是……你们跟我们不一样,若不相信我们的神就停不下来哦,旃叶殿的下臈们都试过了,可是只有我们才能这么做。」
听著华黎勒结结巴巴地解释,莳罗脸一皱。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啊!神是唯一的啊!」
美黎勒拿掉发饰,靠近她。
「要试试吗?」
「试什么?试试我的信仰吗?试探真教徒的信仰等于是在试探神哦!」
可能是听不太懂莳罗说的,美黎勒随手抓起黄金花束,逼向她。
「那么就来试一试——」
「住手!」
两个人开始在你追我跑,华黎勒的尾巴的毛也竖起来,跟著追上去。
「用上次那个力量让她不要动就好啦。」
听到蜜芍的话,莳罗凶巴巴地大吼:
「不要乱说话!」
「那个对躲开的事物没有效果,必须从正面才办得到。」
杏摩勒坐入蜜芍与香熏之间,尾巴在背后卷起来,咖啡杯递给她,她就喝了。
「那样,让老幺绕到莳罗的正面不就好了?就是夹杀的打法。」
「华黎勒,绕向前面。」
依长姊的命令,华黎勒抢先绕到莳罗的去路,身体从正面撞上去,力道太大,所以身体娇小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大力地滚在地上,看到这画面,蜜芍、杏摩勒、美黎勒和香熏都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