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好了,故事到此结束。
大致上还算圆满吧?虽然不能说皆大欢喜,但能够好好收尾真是再好也不过了。衷心感谢各位长久以来配合我的『喜好』。
†
以下是赘述。
幸福结局的背后,存在着为求精简而删去的幕后花絮。哎呀,花不了太久时间啦。那是谢幕之后,甚至连庆功宴都结束了,大概是早上首班车发车的时候,在拉面店里松开领带喘口气的阶段。边打呵欠边听就行了。想睡觉也无妨。
历经四十六兆乘以四十六兆次的时光,男人生活的世界再也无法重塑了。虽然不算抱怨,男人还是想找人倾诉,表明自己的决心与信念。
不知您是否愿意听不才桐岛佑树一谈呢?
这大概会是真正的最终章了。我一向都是讲理的人,就请陪我任性这么一次吧。
……可以吗?
可以吧?
那就开始啰。且配着煎饺啤酒,听我娓娓道来。
†
先说前提。
您猜得没错,我还保有记忆。
神鸣泽世界、小岩井来实、桐岛春子,以及千代小姐。
至今我仍记得自己被卷入了某种因果或因果螺旋之中,与脱离世界法则的四人展开无比漫长的故事。
不过我不可能全部记得。血肉之躯根本无法容纳四十六兆乘以四十六兆次的记忆,神明肯定也办不到(这里说的并非神鸣泽世界,而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任何时代的每个国家里,都存在着虚构的万能之神)。
我终究只有个概略的印象。
即使如此,我的记忆倒也够用了。
几近无限回圈的那场恶梦。
在锲而不舍的挑战中,不断失去宝贵事物的命运轮回。
秉着微薄的志气,好不容易抵达非凡之巅后,我变成了平凡人,从此世界再也无法重塑。于是真正的恋爱喜剧开始了。
不是神明与人类——
也不是英雄和他的恋人——
更不是经历无数次悲欢离合的两人——
我总算得以展开仅此一次,无可挑剔的恋爱喜剧了。
这真的是奇迹呢。
如今回想起来,我不禁胆颤心惊。
因为即便穷尽所有的可能性,最后还是很有可能徒劳无功。
……哎,苦涩的回忆就别说了。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呢?
基本上,我跟世界应该可以过得很幸福。
和小岩井同学、春子,以及千代小姐也能相处融洽。
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啊啊,对了。
我还没提到关于出路的事情呢。
大学毕业后,今年春天我将以社会人士的身分迈出第一步。
我并没有进入企业工作,而是加入了近期才刚成立,且影响力正急速扩大当中的某非营利组织。
该组织名为九十九机关。
†
身为前超越者的我可以保证,恶梦已经划下了休止符。对整个世界来说,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不过在我生活的这个时代,人口增加及环境污染等问题日趋恶化,核子武器等军事威胁总是如影随形。尽管表面上维持着一定的和平,背地里却充满了破灭的暗潮。
换句话说,世界依然存在着灭亡的危机。
人类并不笨,面临危机时当然会好好发挥自我净化作用。人体也是同样的道理。每当病毒等外敌入侵,免疫系统便开始运作生效,协助身体保持正常状态。不过免疫力过强也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危害。花粉症和过敏反应就是最好的例子。有时甚至会引发足以致死的症状,可说是各有利弊。
九十九机关的成立,正是肩负着人类免疫系统的角色。
不过它终究是非公开的秘密组织。假使以广为人知的形式成立组织,虽然可望进行公开活动,但阻碍太多了。既然奉『无论付出再大的牺牲也要拯救人类』为宗旨,各方面自然免不了冲突。除非有一群人彻底撇开个人利益,坚守无私之心,怀着铜墙铁壁般的信念撑起组织,不然九十九机关根本无法成立。
无论付出再大的牺牲也要拯救人类,这简直是疯了。
我认为这种想法很了不起,对此也深表敬意,不过我十分清楚这个理念最后会走向何处。
九十九机关再次诞生算是形势所趋吧。虽然轮回结束,但轮回之前的历史并没有任何改变。完全相同的算式只能推导出那么一个答案,若是算式没有任何变动,蝴蝶效应也发挥不了作用。
您问我该怎么做?
那还用说。当然得拯救面临破灭的世界才行啊。
做这件事的不是神,而是身为一介凡人的我。
哎,我也别无选择啊。毕竟我是唯一知道未来的人类,只好负起责任,协助矫正这个世界。
关于方法——我认为彻底击溃九十九机关这种做法不太好。毕竟他们也是为了拯救世界才挺身而出。既然如此,难道不能跟他们联手吗?只要最后没走歪,九十九机关应该能成为最好的伙伴。
况且他们是才刚成立的组织。
这意味着他们充满了可能性,未来能够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想怎么运用都可以。
说到这里总该明白了吧?我之所以加入九十九机关,当然不是因为薪水高福利好。
而是为了改变九十九机关。
我要深入虎穴,成为他们的一部分,然后控制他们,跟他们合作达成拯救世界的目的。
这是最后一次矫正的机会了。
为了和我重视的人们一起幸福地活下去,这是绝对必要的选择。
接下来走一步是一步,只能脚踏实地认真苦干了。毕竟我又不是神明,无法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比起四十六兆乘以四十六兆次的轮回,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花上几十年的时间也不算什么。
麻烦的是无法重来,失败了也没办法恢复原状。
不过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没向任何人坦白,独自一人默默做好该做的事。
†
于是今年春天我踏出了社会人值得庆祝的第一步。
不过九十九机关毕竟是所谓的秘密组织,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挂出招牌积极活动。所以接下来我将以某大型贸易公司的新进职员名义,为社会奉献一己之力。
我穿上全新的西装,和其他新进职员一起参加就职典礼。经过大人物们宝贵的训示,以及有的没的研习后,这才被分发到各自所属的单位。
我收到的是调派都内某处的人事命令。
流程如下——我将前往贸易公司旗下的小型分公司上任,在那里跟一般职员处理同样的业务,同时与先被派出去的九十九机关成员会合,并听从前辈的指示。
哎,毕竟我现在是基层的新人嘛。
由于九十九机关性质特殊,成员之间没有阶级之分,不过新人和老手的贡献度还是有差,也难怪会这么安排了。
算了,这些小事先摆到一边。
从今天起,我这个人就要一脚踩进修罗之道了,还望您谅解。尽管庆幸自己拥有一定程度的『前世记忆』,我却几乎得从零开始达成某种以下犯上的目标,同时还要兼顾普通人的生活。
这可不容易呢。
虽说是自己选了这条路,除此之外也没其他选择了,可是难度也未免太高了吧。况且我又是孤军奋战……虽然我也是独力完成四十六兆乘以四十六兆次的挑战,但现在看来,那就好像作梦一样……
真希望身边有值得信赖的伙伴在。
不过我不能给重要的人们造成困扰。如今世界好不容易回到了正轨,大家必须与痛苦的过去诀别,放眼光明的未来,获得真正的幸福才行。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所有辛苦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我如此想着想着。
我转搭电车,来到了位于都内某区商业地段上的某处楼房。
那是一栋破旧的五层楼建筑。屋龄已经有好几十年,外装斑驳脱落。我上班的子公司就在这里的顶楼。
哎呀。
这也未免太破了吧。
跟我住的公寓有得拼,不,甚至更胜一筹。不过虽然是子公司,但这里真的隶属于大型贸易公司旗下吗?这地点或许是很适合作为秘密组织的地下指挥所没错……不过撇开真正的目的不说,我进的应该是一流企业吧。这情况就好像刚进公司就突然被降职了……我好歹也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耶……
我暗自发着牢骚,走进大楼爬起了楼梯。连电梯也故障了。如同外观给人的印象,这栋楼真是破得可以……嘀哩咕噜……
好,到了。
眼前是涂装脱落的铁门。
小小的门牌上写着『S•K贸易公司』。这名字也太可疑了吧。感觉好像空壳公司,是我的错觉吗?尽管背后有九十九机关撑腰,看起来却破绽百出……这也难怪,毕竟这种地方是基层中的基层。
总之,先打起精神吧。
刚开始最重要的是第一印象。新进职员就要有新进员工的样子,大声地向大家打招呼吧。
喀嚓一声地开门后。
我挺直背脊鞠了个躬,鼓足了劲准备开口——
「太慢了——————!」
然而,我却失了机先。
「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新人!比前辈晚到公司是怎样!?新人就该尽好该尽的本分,提前一小时到公司拖地,接着擦窗户,然后再为进公司的前辈准备茶水!就算没有人教,做这些事情好歹也是基本常识吧!」
女性的声音还很年轻,年纪似乎跟我差不多。
「顺带一提,在这里前辈说的话就是圣旨!前辈叫你揉肩膀就揉,要你去买红豆面包的话,你就得顺便买牛奶回来,这可是基本业务!接下来我会彻底教会你这些规矩,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在弯腰的姿势下,头顶上传来阵阵斥责。
话说回来,这个貌似前辈的人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莫非出身于体育性社团?不,问题不在这里吧——想归想,我依然保持沉默。一下子就挑起纷争并非我的本意。我的目的是改变九十九机关,进而拯救世界,绝不能为大事前的小事动怒……不过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要莫名其妙地训人啊。」
接着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种霸凌方式也太老套了,一点意思也没有。不妨再多下点工夫如何?要不就无情得彻底,要不就荒唐得惹人发笑。要摆前辈的架子,至少也要有这种水准,不然我哥哥根本不痛不痒。」
这声音同样属于年轻女性——而且真的非常年轻,肯定比我还小没错。这里也有如此年轻的人才吗?想必她一定是世间少有的超级菁英,一路跳级升学,在年纪还很小的时候,未来就备受瞩目吧——
嗯?
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们应该先欢迎人家吧。」
接着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以欺负新人为乐倒也无妨,不过这种兴趣实在不值得赞许。现在应该直接而坦率地迎接新伙伴的加入,这才是前辈应有的气度。欢迎您,新进职员桐岛佑树大人,请别拘束。放心吧,我们前辈们并不可怕,个性也不乖僻。而且拖地、擦窗户和准备茶水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嗯嗯嗯?
奇怪?
我低着头冷汗直流。
这个人的声音明显也很耳熟,而且是熟得不得了——应该说所有人的声音我都认得。不,怎么可能。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虽然表面上是我上班的地方,但这里其实是九十九机关底下的子公司——
「阁下也差不多该抬起头来了吧?佑树。」
第四人的声音。
这声音我当然也认得。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对不起,过去一直瞒着阁下。不过我们也有苦衷,绝非恶意排挤你。这点还望阁下谅解。」
这下子我只好认清现实了。
即使如此,我的头依然抬得胆颤心惊。
破大楼最顶层的小型事务所里只有五张桌子,空下来那张大概是我这个新进职员的。
其余四个位子上果然都坐着我熟知的面孔。
小岩井来实。
桐岛春子。
千代小姐。
另一位貌似事务所负责人的人物正坐在上座,笑容满面地看着我。
「来得好啊,佑树。欢迎欢迎。」
神鸣泽世界,就是她本人没错。
「别一脸傻样,我这就解释清楚。」
她笑里带着无奈,好像很过意不去的样子。
「先讲前提,我们都有记忆。不管是来实、春子,还是千代,当然我也是。我们都记得多达四十六兆乘以四十六兆次的恶梦轮回。」
「…………」
我顿时瞠目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光是这四人在场就已经够惊天动地了,呃,你说什么?有记忆?真的假的?可是平常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阁下不也藏得很好吗?记忆也好,九十九机关的事情也罢,一直以来,阁下从未对我们提起过吧?」
这么说也是啦。
「不过我很清楚阁下是担心我们才绝口不提。真像阁下的作风呢。竟然打算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独自面对世界的危机,未免也太乱来了……不过事实上,桐岛佑树的独断力把我们拉出那个地狱,并成功拯救了世界,所以这选择也不见得有勇无谋。毕竟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阁下说不定真能达成目标。我尊重阁下的想法,对此也心怀感激,可是!」
世界顿了一下,抽了口雪茄。
然后露出仿佛向孩子说教般的表情说:
「阁下也太见外了吧,佑树。」
「…………」
我依旧无言以对。
因为我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更重要的是她说中了。
「阁下真的是、真的是太见外了。明明共同经历过形同无限次的轮回,阁下却对我们如此无情,一点也不信任我们。反正阁下一定是希望我们四人一无所知地过着幸福的生活,再也不要像那样饱受辛酸对吧……少瞧不起人了,佑树。当我、来实、春子和千代是小家碧玉啊?我们才不可能这样就怕了呢。这条路的确不好走,我们也时常叫苦连天,但阁下以为我们会因此灰心丧志吗?我们怎能让阁下独自扛起重担,自己却悠悠哉哉地享受和平呢?」
「…………」
「不过说到见外,其实我们也一样。虽然我们拥有过去的记忆,却一直瞒着阁下。因为我们衷心希望阁下能尽情享受和平,抛开所有前世的过去,以凡人的身分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欠阁下的恩情怎么还也还不清。如今终于有机会报恩了,我们反而很开心呢。」
「…………」
「可是结果正如阁下所见。阁下凭着自己的天赋与意志走到了这里。对此我们四人都表示尊重。欢迎来到我们设立的组织。让我们携手合作,努力让世界朝更有意义的方向前进吧。」
「…………」
我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不,这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吧。因为眼前这家伙,我的恋人神鸣泽世界,竟然说九十九机关是她们成立的。
这有可能吗?应该说这样真的好吗?
「我倒认为这是形势所趋。」
小岩井同学插嘴说:
「我们拥有以前的记忆,知道这个时代可望出现一个认真思考如何拯救世界的组织。既然如此,我们自己创立不是更快吗?自行创立组织,保留可以掌控的空间,尽量避免往『为了拯救世界却毁掉世界』的方向发展,一般来说不是会这么想吗?」
「有奖励当然得充分利用啊,哥哥。」
春子接着说:
「我们好不容易克服了令人生厌的轮回,虽然不是全部,却也掌握了一些前世的记忆。不断做出错误的选择,世界必定会走向灭亡。这并非预测或想像,而是真实经验。要是弃这项优势于不顾,我们可是会遭天谴的。」
「值得庆幸的是……」
千代也插嘴说:
「堪称最后一次转世的现在,主人不仅身体健康,资产也很充裕。春子大人也充分发挥经营上的才能,为桐岛制药奠定了坚若磐石的体制。用游戏的方式来说,就是开了外挂。动用关系创立秘密组织只是小事一桩。近来风行在绝对优势下展开冒险的异世界转生小说,就某方面来说,我们的情况也很类似——不过所谓优势也只是相对于以前那种无法破关的状况。」
「若是阁下没那个意思,原本我们也打算置之不理。」
世界总结着说:
「若是阁下一无所知,对前世的记忆浑然不觉,或是有所察觉却佯装不知,从此过着幸福而平凡的人生,那样倒也无妨。毕竟在四十六兆乘以四十六兆次的轮回中,就属阁下吃了最多的亏,也付出了最大的贡献。所以!我们四人一致希望阁下至少在最后这次能过得轻松一点。不过该说不出所料吗?阁下终究还是『发现了』,最终抵达了这里。这下也没办法了。无论去了哪里,缘分总是会把我们五个人牵在一起呢。」
「…………」
我依旧无言以对。
不过我明白了。情况我都了解了。
结论就是太见外了。不光是我,在场其他四人也一样。真是一群见外的家伙。
不过正因为大家都很见外——正因为大家都很为伙伴设想,如今我们才能在这里亲身见证奇迹。这种说法或许很老套,不过多亏了友情、爱情,或者世界所谓的缘分,如今我们又在这里相聚了。
这就是一切。
何必多言?
「好,这下佑树也到齐了。我们五人的大冒险——左右世界的命运、无法重新来过的艰巨任务即将展开。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做点什么?」
「啊,我也赞成~~有些话我想等佑树同学来了再说。关于这间事务所的招牌『S•K贸易公司』,这是『世界•神鸣泽贸易公司』的缩写吧。我从以前就觉得这名称很土,干脆趁这个机会改掉它吧。」
「呃,很土吗?这样啊,『S•K贸易公司』很土啊……我倒觉得这名称既简洁又优美呢……」
「请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枝微末节的小事上,来实小姐,你就是因为这样,求职才会一直失败。既然哥哥已经会合了,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这、这跟求职又没关系!况且我也是这里的成员,更是九十九机关的创始人之一。参加求职活动主要是为了建立人脉,学习社会经验——」
「好好好,你的借口我早就听腻了。千代小姐,准备好以盛大的酒宴欢迎哥哥了吗?」
「那当然。虽然我只安排了立食派对,但我们都知道是情境决定宴会的奢华程度,而非预算多寡。看到这栋大楼时,佑树大人也有可能临阵脱逃。想到这里就觉得雀跃不已,酒兴大发。哎呀,我在说什么啊?各位想喝什么酒呢?有啤酒、日本酒、烧酒、莱姆酒、龙舌兰和威士忌,各式酒类一应俱全。来来来,别客气。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随兴调出凶恶的鸡尾酒喔。」
千代忙了起来,似乎早有准备。
只有五个位子的小事务所里眨眼间设好了酒席。桌子铺上桌巾,意思意思地摆些冷盘,还有许多酒瓶。
现在还是大白天耶,而且她们平常老是在喝酒——这种场面下出言劝阻也太不识趣了。在场所有人个个劳苦功高,就算她们成天玩乐度日,也没人敢有意见。恕我直言,其实我也是。
「先喝啤酒好吗?」
「喝什么都行喔。毕竟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今天,无论什么酒,我都有自信能喝得津津有味。」
「来来来,各位请拿起杯子。我一个一个倒酒。」
杯子传了过来。
随着杯中注入了金色液体,气氛突然热闹起来。依旧不知所措的我也逐渐放松心情。这里是终点,也是起点。不庆祝还能做什么呢?
「佑树,那就麻烦阁下带头举杯了。」
「呃,我吗?应该由你来吧,世界。毕竟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啊。」
「虽然我是负责人,但阁下才是核心人物。一鼓作气地上吧。」
「别闹了。」
我苦笑着思索起来。
这类致词是愈短愈好,不该拖拖拉拉地说个没完。不过因为没时间细想,勉强豁出去反而会踩到地雷。
所以我决定保持平常心。
诚实地说出自然而然浮现出来的想法。
「啊——呜咳,那就恕我斗胆。」
我先是轻咳一声。
等到集注目于一身,全场都安静下来后,这才开口说:
「为我们即将来临的未来——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好,今天要喝个痛快!一路喝到早上!大家做好觉悟吧!」
「来实小姐,上星期你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啊?就算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的前途依旧多灾多难呢。喝得差不多了就得开始工作——」
「别那么死板嘛,春子妹妹!看你还能说出这么扫兴的话,显然你酒喝得不够多喔!干杯就是杯子里不能剩下任何东西!来,一口气喝完它!然后继续接受我的敬酒!」
「哎呀呀,来实大人,虽然您嘴巴上这么说,杯里的啤酒却还是满的呢。请您一口气干了它吧,不然千代我就要直接拿酒往您嘴里灌啰?」
「我看千代小姐才是没喝多少吧!?你从刚才开始完全没喝啊!」
「因为我还要准备宴席,帮各位倒酒,乍看之下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早已料到会有这种状况,所以已经提前开喝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去茶水间假装泡茶的同时,我喝了各式各样非茶类的液体。毕竟女仆的工作忙起来就没有闲情雅致喝酒了,我只好使出苦肉计。如果怀疑的话,不妨闻闻看我的吐息。刚开始喝酒的人,应该不可能散发这种郊区酒馆里常闻到的酒香。」
「可恶,竟然不知不觉被抢先了一步!春子妹妹呢!?该不会连你也先喝了吧!?」
「才没有呢。不过你们讲话的同时,我趁机喝了四杯左右。如今在场喝不够多的就只有你了,来实小姐。来,请快点干了吧。」
「可恶,怎么每个人都这么厉害啊,真受不了!结果今天也是我最先被灌醉吗!?好,我接受挑战。最好是我醉倒就能庆祝这天!我要酒,快拿酒来!」
眨眼间,宴会的兴致都来了。
我苦笑着以杯就口。世界同样拿着杯子站到我身旁。
「对不起,佑树。瞒着阁下这么多事情。」
「彼此彼此。我没放在心上。」
「我再问一次——这样真的好吗?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地狱,想过得轻松点也无妨喔?毋宁说,这才是我由衷期盼的结果。」
「我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不,不必。我当然明白。阁下不是那种男人,这点我再清楚也不过了。」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我才要请阁下多多指教。」
这样就确认完了。
不,反而还说得太多了呢。即使如此,这也只是原本身为神的同志们试着模仿人类,勉强将心情化为具体的形式罢了。
「重新敬我们的未来。」
「为我们深爱的未来干杯。」
廉价的玻璃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怪叫、娇吟与酒精的催化下,宴会很快迎向了高潮。
†
终于要结束了。
感谢您一路观赏这个史上最大的闹剧,同时也是悲剧和喜剧。现在我想抬头挺胸地说出经典台词,以此代替结语。
我们的挑战才正要开始。
但愿我们的奋战能够永世流传,成为无可挑剔的爱情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