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进入演艺圈。
当七海还是国中生时,曾经参加过某演艺制作公司举办的国民美少女选拔大会,却在书面审查阶段就落选,自尊受了伤,觉得自己的存在价值遭到否定。
看著当时的冠军,七海不认为那长相与自己有多大的差距。
反倒是自己还比较可爱。
彼此的差距只有大人的人脉管道以及专家的化妆技术。至少七海这么认为。
七海努力学习化妆技术,阅读有关化妆的入门书籍,杂志一旦有特辑便绝不放过,藉此掌握当季最流行的风格。现在七海对自己的化妆技术怀有绝对的自信。
七海不时在媒体上瞥见之前伤害了七海自尊的那名冠军正在演艺界苦战的新闻。每当这时,七海便感觉到一股幸福感自身体深处油然而生包围她。
活该。等著瞧吧,最后赢的人是我。
(嗯。今天也很完美——)
七海化完妆,对著自己房间的化妆镜眨了眨眼。
七海仍未放弃进演艺圈的梦。
设定了战略方向。首先要成为高中内排名第一的美少女,让话题延烧到网路上,再简单操纵言论,营造千年只出一人的美少女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生丽质美少女等的评价,总而言之要让著名的经纪公司留意到自己。
虽然走在闹区的大街上也有机会遇见星探招揽,但若非著名的演艺经纪公司就没有意义。演艺界中人脉才是力量。
成为高中第一的美少女。七海为此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拉票活动,得到校刊社的校内美少女排行榜第七名。考虑到入学至今还没多久,当下的成果还算满意。
今天是运动会。
这是向全校学生展露自己的魅力,提升知名度的绝佳机会。
(呵呵。可爱的七海,要出门喽。)
七海轻吻镜面,愉快地步出家门。
小网七海若要成为校内美少女排行榜的榜首,有两大非排除不可的障碍。
第一个是织口忍。
她是二年级的女学生,网球社主将,眉清目秀、身材姣好,成绩也排在前面,是校园美少女排行榜上其他女孩望尘莫及的榜首。这样完美的女生自然在男学生之间的人气也相当扎实。与现在隶属著名经纪公司旗下、进军演艺界的那名选美冠军相比,七海认为织口忍更是强敌。
虽然七海小一年级,但她压根不打算等到织口忍毕业。
有朝一日一定会找到她的弱点,只要针对该处下手,散播负面的谣言就能瓦解那看似坚若磐石的男性票仓吧。七海有自信能做到。
第二个障碍是阿见野佳彦。
阿见野之前与七海就读同一所国中,也是七海在国民美少女选拔上落选时为了泄愤而欺负的对象。虽然七海从未直接殴打或用脚踹他,但指使没大脑的男生去代为实行让七海十分愉快。原以为国中毕业之后就能乾脆地从此再无牵扯——但七海万万没想到,阿见野居然来到与她同一所高中就学。
七海心中怀有一份恐惧。
那就是假双眼皮被揭穿。
七海在进入高中的同时,把原本显得有些浮肿的内双眼皮改变成有精神的双眼皮。每天早上都用化妆品让眼皮定型,效果相当惊人,双眸变得更加圆亮有魅力,光是如此就让整张脸的印象更为亮眼。
对于会化妆的女生而言,双眼皮胶或双眼皮贴根本是家常便饭。不过这对双眼皮一旦被发现是假的,没大脑的男生会怎么想?一旦假双眼皮、整形、诈欺等负面消息甚嚣尘上,自己的人气肯定会下滑。七海害怕这件事真的成真。
校内只有一个人知道七海的双眼皮是假的。
那就是阿见野佳彦。
简直是个眼中钉。七海很快就让蛮力十足的山田束麿吕加入自己的阵营,开始虐待阿见野。让阿见野服从即可,如果能逼他转校更是再好不过。
「早安,七海!」
下了电车走出车站的同时,一名女学生向她搭话。
「啊,幸德学姊。早安。」
幸德秋良,这阵子与七海逐渐变得亲近的二年级生。七海与幸德两人并肩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今天的七海也很可爱呢。」
「有吗?」
「有啊,感觉好像电视明星呢。和七海走在一起,彷佛我也加入了上流社会一样,感觉飘飘然的呢。」
「——是喔?」
好像电视明星——这样的评语,七海觉得还满中听的。
「明明七海小我一岁,总觉得让人崇拜。」
幸德秋良对七海露出了天真无邪的微笑。
幸德秋良是个具透明感的白皙美少女。七海的美貌是藉由毫不间断的努力所营造而成的,但幸德的美貌是浑然天成的天生丽质。在近距离看,更让七海无法忽视这项事实。
那样自然的美感让七海心怀羡慕,同时也感到威胁。
如果这个人像我一样努力,究竟会变得多漂亮?
不过校园美少女排行榜的名次是自己在上——这一点让七海安心。
虽然校刊上把幸德秋良写得好像人格有问题,但实际上根本没这回事,反倒是好相处又惹人怜爱,个性也好得没话说。肯定是嫉妒幸德美貌的某些人在校内流传不利于她的谣言吧。七海很明白,因为她实际上就曾经以这类手法诋毁数名女生。
「真好~我也想变得跟七海一样可爱呢~」
「不会啦~我只是普通而已啦,幸德学姊比较可爱~」
「呀~就算是谎话,还是教人开心。嘿嘿。」
和幸德秋良就保持目前的朋友关系吧。七海如此计划。
幸德秋良的潜力相当惊人。
虽然目前的排行榜上只在第八名,但只要她那天使般惹人怜爱的个性在学生之间传阅,别说是七海的名次,甚至有可能威胁到排行第一的织口忍。
不过七海并不担心。
只要身为她的朋友,就有办法控管。
七海可以煞有介事地教她错误的化妆方法,也能散播带有真实感的谣言。站在朋友的立场,反而更能免于受到幸德秋良的威胁。
「我们要好好享受运动会喔!」
来到校门口,幸德秋良露出天真的笑容,拔腿跑向自己的教室。
纯真的她肯定无法想像七海心中那黑暗的算计吧。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后知后觉的教职员、骯脏演艺圈的大人们,世上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像傻瓜一般。
小网七海的高中生活可说是一帆风顺。
运动会。
热身体操之后,讯号枪的枪声响起,竞赛正式开始。
七海坐在按照班级排列的座位上,把白色头带当成缎带般绑在头发上,尽可能可爱且醒目地为选手加油。
障碍赛跑、拔河、吃面包赛跑——都是些无趣至极的竞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大展身手前的余兴节目——七海打从心底这么想。
不过七海也有她的失算之处。
声援竞赛。
分成红白两队进行的声援竞赛。学校规定的制服明明是西装式却要穿上黑色立领制服表演的莫名其妙的竞赛——七海原本这么认为。实际上男生的部分的确是这样没错,但女生并非如此。
那其实是可以穿上可爱的啦啦队服装,在全校学生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自我魅力的绝佳机会。
当下,白队的女生代表织口忍正令七海恨得牙痒痒地挥舞著彩球,高高抬起大腿,摇晃胸部,集全校男生的视线于一身。
七海咬著自己的指甲。
如果自己当初有申请参加声援团,织口忍肯定已经遭遇出乎预料的意外,现在也没办法笑著站在那里。
(都怪那个名字不好!什么声援团嘛!这样讲谁知道有啦啦队表演啊!)
七海一面想,一面瞪视著织口忍那闪闪发光的神情。
「好痛!」
烦躁到了极点.她一脚踹向正好出现在视线范围的阿见野佳彦。这也许是七海第一次直接对他施暴。
阿见野俯著头抬起眼露出了令七海的嗜虐心油然而生的卑贱眼神,胆怯地看著她。
「很碍事耶,死小鬼。」
「对、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
「——我口渴了,去买草莓牛奶。」
「好、好的。」,
阿见野像是许久以前的迪士尼动画中的人物般整个人跳起来,连忙跑向自动贩卖机。看著那难看的背影,七海的焦躁也略为消散。
——女子骑马打仗的参赛者,请在入场拱门前集合——
在阿见野回来之前,司仪已经开始召集女子骑马打仗的参赛者。
女子骑马打仗是运动会上午最高潮的赛事,也是七海参加的竞赛。现在正是大展身手争取男性票源的机会。
七海根本就不想喝什么草莓牛奶,马上就前往集合地点。
「我们都要加油喔,七海。」
在集合地点排队时,幸德秋良对七海搭话。
「咦?幸德学姊是骑马打仗的选手喔?」
「不是。原本的选手因为感冒请假了,我只是代为出场。」
「哦~是这样啊。」
幸德秋良绑著红色的头带,七海则是白队。
「我们是对手呢——但我不会手下留情喔~」
幸德秋良如此说道,露出天使般的甜美笑容。
「我也不会放水喔。」
七海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华丽地夺下胜利大肆展现自己的存在感,就算输了也要假装受伤或假哭,尽可能演得惹人怜爱,藉此挑起男生的保护欲。
准备的号令声响起。
七海骑上马,让心脏恢复平静。战马的事前准备万无一失。前方是体重达八十余公斤的美钤学姊,左右两方也是体型壮硕的重战车队伍,普通程度的冲撞根本无从动摇。
竞赛开始的枪声响起,两军的骑马队同时发动攻势。
「上啊——!」
在七海明确的指示下,马匹们的动作无可挑剔,诚可谓人马合一。有时凭著体重撞翻体格娇弱的马,有时则趁著鹬蚌相争从旁夺走骑兵的头带,七海确实地减少敌方的人数。
敌军中有一组动静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人马。
那组人马不怎么移动。然而每当我方有队伍冲上去想击败他们,却每一组都反遭击溃。
那是幸德秋良的队伍。
马上的幸德秋良彷佛天神授予权柄的女王一般。每当有手伸过来想夺走她的头带,她便躲开对方的手臂,侧过身以流畅的动作夺下对方的头带。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看起来只是特别注意不被敌人包围。
她自称图书委员、对运动不甚拿手。那是女生特有的恶质谦逊。
在激战之中,敌我双方都接连落马。
最后剩下的人马就只有七海与幸德秋良两组。
一对一。
稍微拉开距离,观察幸德秋良的状况。一滴冷汗沿著七海的背脊滑落。直接对峙才让七海亲身体验到,幸德秋良的队伍散发著一种独特的气息。
犹如毒蛇般——有毒的狡猾肉食动物所释出的黏稠缠身的杀气。
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够浑身散发出那种杀气?从她平常那天使般的笑容,完全无法联想。
自己真的有勇气冲进那团骇人的瘴气中战斗吗?七海维持著距离犹豫不决。
七海最害怕的是万一演变成互扯头发、互相抓脸的缠斗,很可能毁了自己的妆。固定的假双眼皮也有可能松脱,恢复原本那浮肿的内双模样。只有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要避免。
如果要论胜算,那应该就是战马的差异。幸德秋良胯下的战马们个个体型都普通,凭著那样瘦弱的马,居然有办法幸存到最后。
七海看向自己骑乘的重战车。
「嘶、喝——」
(喂,别闹了啦。加油啊。)
七海队战马的主将——美钤学姊的肩膀剧烈起伏,发出了肥胖者特有的彷佛气息直接从气管冲出的思心声音。
(你这种酒桶肥猪要有贡献,在你悲惨的人生中就这么一次了!)
七海在心中如此吐出恶言,嘴巴上仍然鼓励道:「只剩最后一个了,学姊加油。」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做好觉悟。
七海绞尽勇气,冲进了幸德秋良散发的瘴气之中。
幸德秋良一动也不动,以莫名冰冷的笑容迎战。
首先由七海发动攻击。在逼近的同时算准了距离,彷佛长枪突刺般伸出了手。目标是幸德秋良的红色头带。幸德秋良迅速地一掌拍在她的右手上,使轨道偏离。
你中计了——七海在心中暗自笑道。
右手只是诱饵,只是没使上几分力气的假动作。就算被躲开,也不会因此失去平衡。
真正的杀招在左手。瞬间燃烧左臂肌肉的肝醣,以最高速度一口气夺下红色头带——
啪!
幸德秋良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七海的左手。
七海失去平衡而摇摇晃晃,架式瓦解的她门户洞开。幸德秋良脸上仍旧挂著笑容,但那笑容在七海眼中显得异样惊悚。
幸德秋良的攻击逐渐逼近,在七海眼中彷佛慢动作般。
幸德秋良的手似乎不太对劲。
首先,轨道不正常。若目的是夺取七海的头带,那轨道未免太低了。这样下去会击中七海的左眼部位。
另一点是手势不正常。如果要夺取头带,应该会伸长手指,但幸德秋良却将手掌对准了七海。
那是掌底。从正面亲眼目睹的七海很确定。
(不要啊,怎么会——)
要是就这么遭到攻击,别说是假双眼皮被拆穿了,恐怕连左眼眼球都会弹出来——这样的恐惧充满了七海的脑海。
(我不要!停、停下来啊——!)
就在这时——美钤学姊嘶吼。
「吼哦哦哦哦哦!」
她以身体冲撞打断了幸德秋良的攻击,不仅如此,还顺势撞翻了对方瘦弱的战马。
「好痛……」
战马崩溃,幸德秋良的臀部摔在地上。
七海成了女子骑马打仗的最后胜利者。
「哦哦哦哦哦!吼!啊!」
美钤学姊犹如凶猛的河马般咆啸。屏息观赏竞赛的观众们自然而然为美钤高声欢呼。
「哎呀,输掉了。七海的队伍真的很强呢。」
「呃,嗯。」
幸德秋良脸上挂著天使般纯洁无邪的笑容走向七海。七海带著无法释怀的心情握住对方伸出的手。
操场上为美钤欢呼的声音仍然持续不休。
别闹了,女子骑马打仗的主角明明是自己才对。原本为了不让主角的锋头被幸德秋良夺走而战,但不知何时美钤学姊却成了主角。
这下子七海和幸德秋良都成了替美钤学姊抬轿的配角。
「啊~玩得好开心。这样上午的赛程就结束了呢。七海,我们一起吃便当吧?」
「——啊,嗯。」
幸德秋良邀请她一起吃午餐。
幸德秋良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七海开始有这种感觉。然而光是这样缺乏证据的疑心,无法构成拒绝邀约的理由。
在树荫下的草坪上摊开了野餐用的防水布。
「哦哦,看起来超好吃的。」
「不乖。不可以偷吃。」
山田束麿吕把手伸向便当,幸德秋良轻拍他的手背。
「为什么啦?有什么关系嘛。」
「要先说开动才可以。」
个性蛮横的山田束麿吕在幸德秋良的提醒下,顺从地抽回了手。七海想著,也许是因为幸德秋良那教导孩童般的模样像天使一样惹人怜爱吧。
其实,七海原本不想让山田束麿吕来参加这次的午餐。
最近山田束麿吕态度越来越嚣张。
对七海而言,他只不过是一只方便的棋子。对阿见野佳彦施暴使之屈服,发生意外时也能充当保镳。七海只怀抱著这样的感想,不过最近山田束麿吕开始摆起了男朋友的架子。
自己可是将来要进军演艺圈的女人,谁要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猩猩当男朋友啊。七海在心中愤恨地想著,但目前她还没找到新的手下。
而七海之所以会找他出席这个场合,是因为虚荣心。
原因在于久远久——幸德秋良的男朋友。
双眼锐利、鼻梁端正,整张脸给人沉著的印象,有种冷漠而难以捉摸的气息——正好是七海喜好的类型。
骑马打仗后在幸德秋良的介绍下认识了他,那时七海不禁颇为紧张。
看著幸德秋良在眼前搂著久远久不放,有毒紫色黏液般的情绪便在心底翻涌渗出。
咦?七海不找男朋友一起来吗?——幸德秋良那抬头凝视著久远久的欣喜侧脸彷佛正对她这么说。
要在这对甜蜜的情侣面前寂寞地一个人吃便当,七海的自尊绝对不允许。
「开动~!」
坐在防水布上头,四个人的午餐时间开始了。
幸德秋良打开了她自称亲手制作的便当,内容只能用豪华丰富来形容。炸鸡、野菜天妇罗、酒糟腌银鳕、色彩诱人的炖煮蔬菜、湿润柔软的金黄色高汤煎蛋卷、从没见过的鱼板、蛤蛎炊饭、炸虾饭团——
目睹那远超越高中水准的豪华程度,七海悄悄把自己寒酸的便当挪到防水布的边缘。
「来,啊~」
幸德秋良彷佛刻意炫耀般展现她与久远久的亲密度。
「怎样,好吃吗?」
「好吃——简直就像是找高级餐厅订的外送便当。」
「喂,不举——呵呵,久远同学也真是的,居然这么夸奖我,我好开心呢。」
七海感觉到一股力道轻碰手臂,转头一看,发现山田束麿吕正以手势要求她也同样喂他吃点东西。
(这头大猩猩——)
杀意一瞬间在七海心中萌芽。
「啊,不嫌弃的话,七海你们也一起吃吧。我做太多了。」
不过幸德秋良的这句话让她踩了剎车。七海没办法,只好一面偷瞄久远久的表情,一面把炸鸡扔进山田束麿吕的口中。
「好吃,很好吃啊,七海。」
山田束麿吕心满意足。
(可恶——谁准你叫我「七海」了?应该是小网同学吧。)
校园美少女第八名的幸德秋良能和久远久甜甜蜜蜜,为什么自己明明是第七名却要让这种桃毛兽亚种待在身边啊?七海不禁咒骂这世界的莫名其妙。
久远久的一举一动透漏著一种——该说是格调吗——冷漠的气氛。
(什么嘛,那种弱不禁风的男人。我养的粗壮大猩猩可是练空手道的喔,要是打起架来,三两下就把你揍到求饶。)
七海如此暗自咒骂,藉此平静自己的怒气。
「谢谢招待——」
幸德秋良的便当非常美味。
即使只是炖菜也蕴含著鲜美高汤的味道,料理技巧几乎可说是职业级的水准。听说烧一手好菜的女人特别受欢迎,幸德秋良这项出乎意料的专长一旦在单细胞的男生之间口耳相传,排行榜第七名的位子肯定有危险。七海的危机意识开始苏醒。
「山田同学,你的肌肉好结实喔。」
「——是喔?」
「是啊是啊。欸,能动一动胸部吗?」
也许是对山田束麿吕那肌肉聚合体般的身体感到好奇吧,幸德秋良只顾著向他搭话。
「像、像这样?」
「哇~好厉害~真的动了耶—」
看著山田束麿吕让大胸肌上下晃动的恶心特技,幸德秋良夸张地又惊又喜。
「山田同学,你会引体向上吗?」
「引体向上?」
「就是拉单杠。脚要悬空的那种。」
「会、会是会啦——」
「好厉害—」
看著幸德秋良天使般的笑容,山田束麿吕眉开眼笑。就在身为第七名的七海眼前,对第八名的女人献殷勤。开什么玩笑——七海厌到火大。
「秀一下嘛。刚好那边有单杠。」
「是、是可以啦——」
幸德秋良与山田束麿吕也没先知会七海,径自走到草坪边的单杠旁嬉戏。
久远久与七海坐在防水布上看著玩得兴高采烈的两人。久远久不经意挪动位子坐到了七海的身旁,让七海有点紧张起来。
七海啜饮纸盒包装的草莓牛奶掩饰紧张。
七海在肩膀几乎相触的距离下抬起眼偷瞄久远久的侧脸,觉得他真的有点帅。
(怎么办,要找点话题才行。)
七海忸忸怩怩地犹豫了半晌,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那个,久远同学——」
久远久没有开口回应,反倒是直盯著七海的脸。七海明白自己的脸正泛起红晕。
「——我说久、久远同学喜欢幸德学姊的哪个地方?」
话才出口,七海就觉得这是个笨问题。要是久远久回以热恋状态下会有的答案,不就更添增七海的悲惨吗?
久远久注视远方一段时间,之后缓缓地把脸转向七海,如此回答:
「——我对她没那种感情。」
「咦?这、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正在和幸德学姊交往吗?」
「我没有跟她交往。我只是被威胁而已。」
「威、威胁?」
七海的脑海陷入轻微的混乱。
「我有把柄在她手上,不得已只好服从于她。虽然她现在装出一副无辜可爱的样子,但她其实是个很夸张的女人——不过,我想你或许无法相信吧。」
「怎、怎么可能——」
七海回想起刚才在女子骑马打仗时,幸德秋良浑身释放的瘴疠之气。真正纯真无瑕的女高中生有办法散发出那样邪恶的黑暗气息吗?
如果真的遭受那种女人的威胁,久远久未免也太可怜了。七海这么觉得。
突然间回过神来,在单杠旁玩耍的幸德秋良与山田束麿吕已经不知去向。
「咦?幸德学姊他们呢?」
「——你最好小心一点。她有某些邪恶的企图。」
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那个……久远同学的把柄,是指什么?」
久远久稍作思考之后,让嘴凑到七海的耳畔轻声说道。
耳边到后颈一带清楚感觉到久远久的体温。浑身起鸡皮疙瘩般的戚觉,七海以为自己的心脏要跳出胸口了。
「——如果你帮忙,也许能从幸德秋良的魔掌中拯救我。」
(什、什么嘛,才刚认识就装熟——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不过七海的心中没有一丝反感。
跟在久远久的身后走在校舍的走廊上。
七海拿出勇气牵起久远久的手。久远久反过来紧握住七海的手,七海顿时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更进一步把那只手臂抱在怀中。没有被拒绝。
现在是运动会,校舍内没有半个人影。世界上彷佛只剩下久远久与七海两人独处。
不知道幸德秋良是多么邪恶的女人,但七海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久远久。
最后两人穿过了空无一人的图书室,走进最里侧的图书准备室。
一走进去,久远久随即扣住了七海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按在墙上。
密室内两人独处,久远久的脸很近。
(什、什么……难、难道是……要吻我?)
七海闭上眼睛,微微翘起嘴唇。
「你还真慢啊,不举男。」
听见这声音,七海讶异地睁开眼睛。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个。图书准备室内已经有人先在这里等候了。
视线转向房间深处,声音传来的方向—
七海看见了幸德秋良与山田束麿吕的身影,但是状况看起来并不正常。山田束麿吕背靠著书架瘫倒在地,幸德秋良站在他身旁,露出嗜食人肉的杀人魔般的表情瞪著她。
那不是平常那天使般的甜美表情。这时,七海一瞬间就理解了。幸德秋良的传闻不是假的,她是真正的恶魔。
(该怎么办,久远同学?被发现了。)
我们一起逃吧——就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前,久远久在七海耳边说道:
「你也马上就会变成那样。」
(咦——?)
突然间,彷佛遭到钝器殴打的强烈睡意冲上脑海,七海在久远久的怀中晕倒了。
「喂,醒醒啊,小网七海——」
(呃,嗯~)
脸颊被拍打的感觉让她恢复了意识,脑袋异常昏沉。是速效性的安眠药吗?
映入眼帘的是表情如恶魔般的幸德秋良,久远久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还有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的神色胆怯的阿见野佳彦。
他们似乎让七海坐在图书准备室的地板上,背靠著书架。
(怎、怎么回事?)
声音并未如愿出口。
转头看向左右两侧,与被放在她身旁的山田束麿吕四目相对。看著他的模样,七海马上就明白了。手脚被绑,嘴巴则被头带塞住。这就是发不出声音的原因。
山田束麿吕的眼睛空洞无神。如果幸德秋良的便当里真的加了安眠药,他应该吞下了远比七海更多的剂量。
(——这什么跟什么啊,拜托,别闹了好不好。)
「有鉴于两位对阿见野佳彦的无数霸凌行为,接下来我们将执行复仇——」
幸德秋良以低沉有力的音调如此说道。
那与七海听过的乖乖牌似的温柔语气全然不同。
「首先必须声明,这里不是法庭,而是纯粹的复仇,因此我们不接受任何答辩。此外,我们不会将复仇交给学校、警察或其他公家机关执行。同时为了在此条件下顺利执行复仇,我们已经取得必须的担保品——」
幸德秋良摊开的大型笔记本上写著一连串七海有印象的名词——要求吞食蚱蜢或麻雀的尸体、强迫盗取商店物品及自慰等等——对阿见野的霸凌手法大全。
「这几天来你们对阿见野佳彦进行的霸凌行为已经全部记录在影像中了。一旦事件曝光,这张表上所有的行为全部都有证据。」
(——也就是说,阿见野背叛了我?)
七海有种被自家养的狗反咬一口的感受。
她早已威胁过阿见野,一旦向老师打小报告就会做更残忍的事。所以他没向老师打小报告,而是找图书委员幸德秋良告状吗?
七海瞪向眼神闪躲不停偷看自己的阿见野。他倒抽一口气,躲进幸德秋良的背后。
「然而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这些证据只是保险起见。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们就不会把这些证据交给校方或警察——到这边为止,你听懂了吗?」
面对幸德秋良的魄力,七海迅速地连点三次头。
「对小网七海与山田束麿吕的复仇将分别执行。对山田束麿吕的复仇就在本图书准备室,由阿见野佳彦本人执行。无论是顺从心中的怨念诉诸暴力,或是为满足欲望玩弄他的肉体,一切都是阿见野佳彦的自由——」
七海看向身旁动弹不得的山田束麿吕。他露出与平常判若两人的软弱表情注视著七海。
「至于相当于本霸凌事件主谋的小网七海,将由幸德家第三十七代当家幸德秋良我本人,以及式神久远久亲自执行复仇。起身——」
绑住脚踝的绳子被切断,幸德秋良与久远久两人从七海的身旁两侧架起了她。也许是因为药效尚未完全消褪,双脚彷佛踩在空中一般。
七海站起身后,看见图书准备室的长桌上已经准备了锯子、虎钳、冰凿等能在极刑时派上用场的形形色色的道具。
被带出图书准备室时,七海转头看向后方。她看见了因恐惧而表情僵硬的山田束麿吕,以及俯著脸表情阴暗的阿见野佳彦。
操场上传来运动会的欢呼声。
空无一人的图书室一片死寂。
接下来自己会遭遇多么残忍的对待呢?七海对那不明确的未来感到恐惧。
「别吵别闹。明白吧?」
七海的身体被放在图书室的座位上,幸德秋良自她口中取出了箝口物。那个刚才塞在自己口腔内的布,感觉形状似曾相识。
(什么——)
那是七海的内裤。七海突然察觉下半身确实有种过度通风的不安全感。虽然身上仍然穿著运动服的短裤,但里面没有穿内裤。
「这、这是怎样啦?」
「闭嘴。我才有资格说话。」
七海在幸德秋良的威吓下阖上嘴,但七海只是单纯觉得害羞。自己的内裤正暴露在久远久的视线之下。
「对你的复仇将尽可能符合被害者阿见野佳彦所希望的形式执行——」
七海感觉到背上冒出冷汗。
阿见野佳彦知道她轮廓鲜明的双眼皮是用双眼皮胶固定而成的。如果他们接下来要用七海最害怕的方式对她复仇……
七海连忙看向挂在图书室墙上的镜子。
松了口气。脸上的妆还没掉。
「——你觉得阿见野佳彦希望用什么方法报复?」
「那、那种人脑袋里在想什么,谁晓得啊。」
这个时候可不能说错话——七海如此心想。
幸德秋良双眼直视著七海俯著的脸,语气平稳地说道,.
「阿见野佳彦想要的是道歉。他说希望你为至今的行为向他道歉,从今以后能以朋友的身分继续共处。」
七海讶异地抬起头。
(——就这样而已?)
当七海仰起脸,幸德秋良那诡异的笑脸随即映入眼帘。
「但是我绝不允许这种美谈佳话般的复仇。」
「和、和你明明就无关吧!」
「不,我早已经与这件事有利害关系了。要是让这份强烈的怨念被慈悲或爱这类和平的手段消化,我和不举男可就伤脑筋了。」
「什么?根本就听不懂!」
「但我也不是毫无人性——我就给你一个试炼吧。」
「试炼?」
「如果你能成功跨越这次的试炼,那我就按照阿见野佳彦的心愿,你只要道歉就能重获自由。」
「——如果我没有呢?」
「那我会给你一个让你再也无法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惩罚。」
七海看向墙面上的镜子。
镜中有一名美少女。虽然现在还在第七名,但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全校第一。不仅如此,她在不远的将来就会成为著名经纪公司旗下的演艺人员,成为众人憧憬的焦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女星。她不可能被埋没在这种地方。
放马过来,我一定会赢。七海心底涌现了打破逆境的斗志。
「那、那个试炼是什么?」
「——三人四脚。接下来我们几个要进行三人四脚,只要能三人四脚绕完操场一周,那就算你赢。」
七海不禁愣了一会。
(咦?就这样?)
「是要还是不要?」
「——你的意思是,就算跌倒也没关系?」
「条件是绕操场一周,跌倒几次也无所谓。」
「如果是这样,我照做就是了。」
当然照做啊,如果这样就能了事。
七海发现自己只是被幸德秋良那诡异的气氛所欺骗了。反正她也只是自以为正义的一方,想要制裁霸凌者的伪善女;根本不晓得何谓挫折,不明白大人多么骯脏的不谙世事的女高中生。
三人四脚?笑死人了。这种把戏算得上什么试炼?
七海的手被松开,紧接著换脚被绑住。七海在中央,左脚和幸德秋良的右脚绑在一块,右脚则与久远久的左脚以绳相系。如此一来就三人连为一体,共用四只脚走路。
穿著单薄的体育服紧贴著久远久的身体让七海有些无所适从。肌肤可以直接感觉到他的体温,也许他也同样感觉到七海的体温。
抬起脸看向久远久,他面无表情地直视著前方——久远久曾说过,他受到幸德秋良的威胁。像这样对幸德秋良言听计从,恐怕并非他的本意吧。
一站起身就感觉到下半身的清凉。七海回想起自己现在没穿内裤。
「那个,要三人四脚是可以啦,但至少让我穿上内裤吧?」
这——
「啥!你在讲什么啦!」
「在你睡著的时候,我撑开你的阴道口检查到处女膜。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成天上床的公车女,害我当初的计画被迫更改——只有一小部分就是了。」
(处、处女膜?)
这个女的,到底有没有常识啊?
七海的脸倏地泛起红晕。她连忙看向久远久,发现他依旧面无表情。
「你、你怎么可以随便看、看人家的那边!你以为很好玩吗!」
「用不著这么害臊。颜色还满粉嫩的喔。」
「无、无法相信!那个——久远同学,你也看了吗?」
「呵呵呵,很遗憾,那家伙对你的阴部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真是太夸张了。羞死人了。虽然很丢脸——但是幸好没被他看见。万一被他看见了,那自己现在究竟该如何自处啊。如果真被他看见了,只能要他负起责任。
共用四条腿的三人在幸德秋良「一、二、一、二」的号令声之下,在昏暗的走廊上不断前进。
由于身高有差距,七海的右手并非搭肩而是抱著久远久的腰部。七海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骨盆随著步伐而移动起伏的触感。
被幸德秋良羞辱,没穿内裤在大庭广众之下绕操场一圈。难道这就是她对自己所施加的试炼吗?
我一定会克服的。然后如果阿见野要我道歉,我就嘴巴上道歉,再把受威胁的久远久拉进自己的阵营,接下来就轮到我来羞辱幸德秋良——七海如此下定决心。
「——对了对了。」
幸德秋良像是突然回想起什么似的,停止号令说道:
「检查你的处女膜只是我个人的兴趣。特地脱你的内裤是为了其他目的。」
(咦?她到底在说什么?)
幸德秋良把她的左手伸到七海面前,手中抓著一条透明的细管。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这叫导尿管。我特地买了尺寸最细的喔。虽然我是第一次实际使用,但你也没被痛醒,看来我也许有些当护士的天赋啊。」
这女人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七海不禁感到不安。
「导尿管一般是用来排出尿液,但是刚才我用针筒反过来把液体输进去——你觉得我放了什么液体?」
「你、你到底放了什么?」
「因为不晓得该注入哪种渗透压的液体才好,我算是顾虑到你的健康,好心帮你注入了尿液喔——其实我原本想用阿见野或我的尿,不过遗憾的是没办法当场就排尿。所以——我就放了这男人——久远久的尿。」
(不、不会吧……?)
七海抬起脸仰望久远久的脸。
他彷佛觉得尴尬似的,视线自七海脸上挪开。
「用两百CC的针筒注射了两次,所以应该有四百CC吧——这个分量的尿现在与你的尿混合在一起装在膀胱里。简单说,为了别让那些脏水从你的尿道喷洒出来,你最好锁紧你的外尿道括约肌,好好享受这次的三人四脚。」
听她这么一说,七海突然有种内脏正在蠢动似的奇异沉重感受。
自己的腹部装著他的小便,而且和自己的小便混合在一块,融为一体。
自下腹部传来的满胀感——那异样地令人爱怜同时也异样地令她不寒而栗,难以言喻的错乱感受包围著她。
「是安眠药的影响吗?照理来说,你现在应该已经感觉到强烈的尿意而满身冷汗才对——什么事都很难完全按照计画走啊。」
通往操场的门开了。
午后的刺眼阳光与运动会热闹的喧闹声迎面扑来。
还是快逃吧。这样的想法掠过脑海.然而以七海为中心的三人四脚无关她的意志,强制她一步又一步走向操场。
这根本不是什么试炼——是地狱。七海清楚地明白了。
「推柱赛好像才刚结束,现在应该正在准备声援赛吧。感觉如何?大家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了喔。毕竟我们的登场没有记载在赛程表上。」
「不、不要跟我说话!」
走到跑道上时,七海的内脏开始惨叫。
强烈的排泄冲动——
只要稍微松懈,一切就结束了。七海生平从未如此使劲收紧括约肌,没穿内裤的臀部到下腹一带不断地渗出具有黏稠戚的恶心汗液。
观众席上的学生与老师全都以讶异的表情看著这组人马。
七海拚命挤出了笑容。自己可是校内第七名的美少女,有朝一日会成为第一名并进军演艺圈,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划下休止符。
「那个——久远同学。可不可以停手啊?如果你愿意救我,我愿意成为你的女朋友。别看我这样,我对喜欢的人很舍得牺牲奉献的。」
久远久表情木然。
「你刚才,应该也听到了吧?我——那个,还是处女。虽然很丢脸,但这是真的。不过如果久远同学想要,要对我做什么色色的事都可以。爱怎样都随便你喔。」
七海让上半身倾倒般靠向久远久,把胸部压在他身上。
七海开始觉得下腹部强烈的满胀感,彷佛是自己与久远久之间爱的产物,那是种不可思议的感受。
七海面对同学们总是装出一副自己经验丰富的模样。这让七海戚觉自己立于比旁人更成熟的位置,实际上也因此受到另眼看待。然而现在的七海没有必要死守这种自尊,同时也真的愿意接受久远久的任何要求。
「不好意思啊。」
彷佛要遮住七海的视野般,恶魔的脸逼近她眼前。
「色诱对这家伙没用。更何况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已经属于我了。」
「——我的精神没有变成你的所有物。我会在烧杯里头小便也只是因为你威胁我,我才这么做。」
久远久难得有了反应。幸德秋良像是感到不快般瞪著他。
「包含心灵都是我的『不举男』心甘情愿执行我的命令,式神就该像这样。」
「是喔,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对你的教育方式,我之后再重新检讨——」
恶魔的脸再度转向七海。
「好,开始!」
「等、等——」
「一、二、一、二!」
幸德秋良径自发号施令,试炼突然开始了。
右脚、左脚、右脚、左脚——
每一步都像是地狱的极刑。
步行的震动摇晃著内脏,尿道括约肌一阵又一阵地痉挛。流淌在股沟的大量液体究竟是单纯的汗水或是已经失禁漏尿了,七海自己也无法分辨。直到她用眼睛确认滑过大腿的水渍是透明的,这才晓得那只是汗水。
右脚、左脚、右脚、左脚——
到底前进了几步呢?彷佛无止无尽的痛苦步行不断持续,七海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走了操场的四分之一圈。
「加油!」
跑道旁的观众席上传来不负责任的声援。大概是把赛程表上没有记载的三人四脚当成某种余兴节目吧。
(就算不讲,我也知道要加油!)
七海在心中咒骂。她已经无法维持笑容。就算如此,怎么可以输掉。七海可是女主角,是众人欣羡的人物。七海拿出了她天生的不服输与自尊,持续走在那地狱的跑道上。
右脚、左脚、右脚、左脚——
「坦白告诉你——看来我太小看你了。在我的预料中,你照理来说早已经喷得裤子全湿透了。真是了不起的毅力。」
(——我绝对不会让你这种人称心如意!)
三人四脚缓缓地绕过了跑道半圈。
没问题——就在七海看见一束希望曙光的瞬间,身体发生了异状。
紧绷的膀胱不停呻吟,尿道括约肌麻痹失去感觉。膀胱膨胀至极限,撑得下腹部鼓了起来。明明浑身发冷,全身却汗如雨下。
「对了,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你叫阿见野买来的草莓牛奶里头下了利尿剂。不过计画中,你不是在午餐时而会更早喝下那牛奶。要让一切都按照计画进行还真是困难。」
下半身已经使不上力了,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七海把全身力气灌注在尿道括约肌上,好不容易勉强忍住。三人四脚——无关自己的意志自动向前走的两条腿是她唯一的救赎。
右脚、左脚、右脚、左脚——
「加油!上啊!」
欢呼声越来越响亮。
把跑道视为己物般的这组三人四脚吸引了全校学生的目光。
右脚、左脚、右脚、左脚——
极限——这种东西早已经被七海拋在脑后。现在自己的表情肯定非常狰狞吧。然而这种小事又算得上什么?比起当众失禁要好多了。
还剩三十公尺。
右脚、左脚、右脚、左脚——
还有二十公尺。
右脚、左脚——
终点进入视野,就在此时——
「啊——」
幸德秋良失去了平衡,顺势拉著三个人像骨牌般倒下。声援的观众发出惊叹声。双膝摔落地面时的冲击犹如消灭人类的陨石撞击。
「抱歉。我跌倒了。」
目睹那恶魔的笑脸,七海终于明白。
试炼根本就是谎言。这个女的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七海达阵,这场三人四脚本身就是幸德秋良策划的复仇。
七海在泥土跑道上四肢著地,两只脚缓缓地往两侧撑开。括约肌使不上力,而且好死不死,七海的臀部正好对著观众席的方向。
(不要,我不要——)
自己可是女主角,终将成为学校第一的美少女,进入演艺界,向那个击败自己在国民美少女选拔大会上夺得冠军的女生还以颜色,成为人人羡慕的一流女星。
这一瞬间,七海脑海中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骗人。骗人——不、不要看啊———!)
下一个瞬间——
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
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
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俸消音自律,消音自律。
(呃啊呜,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
七海的脚掌彷佛麻痹般不停地痉挛抖动,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
无人能想像美少女体内藏了如此惊人的量。
在七海体内混合为一体,与久远久之间爱的产物——残酷地、骯脏地,如同溃堤般泉涌而出。
观众席一瞬间陷入寂静。随后,骚动在人群中迅速扩散。
(——别看我。别看我——)
双眼皮究竟是真是假已经无所谓了。自己在全校学生的面前失禁了,而且还是彷佛泄不完的量。
完了——校园第一名也好,演艺界也好,还有久远久。一切都完了。
跪趴在地上,脸朝向地面,七海的脑海一片空白。这是现实吗?不对——这一定是梦。肯定是梦。
「不好意思,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不远处传来幸德秋良的说话声。
七海怎么也无法抬头看向她的脸。当然也无法看向久远久。
「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自律消音。」
幸德秋良对已经失去一切的七海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幸德秋良是没血没泪的恶魔,真正的恶魔。七海虚脱而朦胧的意识这么想著。
校舍的走廊上。
午后阳光照不进校舍内,与操场比起来显得格外阴暗。
幸德秋良与久冷酷地拋下仍然跪趴在操场上茫然自失的小网七海,前往图书准备室。
满身脏污的少女所在的操场肯定仍是个悲惨地狱吧。
幸德秋良显得相当愉快。
「怎么样,不举男?有没有清楚感觉到力量增加了?」
(——差点忘了她原本的目的是这个。)
久这才回想起刚才的三人四脚并不只是用来满足幸德秋良个人的虐待狂癖好。
目的是替阿见野遭遇的霸凌行为复仇。就幸德秋良的理论来说,这类复仇能强化式神——也就是久的力量。
久张开右手手掌又握成拳头。
「——感觉不到什么变化。」
「怎么可能?更用心去找出改变。」
「就算你这样讲我也干嘛啊放开!」
幸德秋良突然间握住了他的下体,力道不像之前检查下体状态那时。没有防备的卵蛋被使劲抓在她的掌中,久感到本能性的恐惧。
「——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到那种……类似忠诚心的意志。我明明已经如此为你著想,为你尽心尽力付出一切了。」
「就是因为你呜哇——」
幸德秋良更使劲地用手指夹住了久的卵蛋。那触感直冲内脏。这疯婆子真的有可能捏碎自己的卵蛋。就目前的经验来说,久能如此确定。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我会对你表现出类似忠诚心的意志。」
「类似忠诚心的意志是指什么?」
「——类似忠诚心的意志,是什么?」
「是我在问你。」
久没有对幸德秋良的忠诚心。这也是理所当然。
告你强暴伤害罪喔——因为幸德秋良如此威胁,久才被迫服从于她。
几天前,久怀疑幸德秋良所说的录影证据是否真的存在,便旁敲侧击地询问她。
隔天,幸德秋良将影片带到他眼前播放。
彷佛图书准备室内的监视摄影机偶然间拍摄到的影像。
画面上出现了胆怯地向后退的幸德秋良,不自然地面无表情的久远久一步步逼近她。突然间久殴打幸德秋良,随后把她压倒在地上扯破了制服。接著摄影机像是因为冲击力道而倒下般,镜头转向天花板。
剩下的影像中,只剩下女学生的哭叫声——拚命抵抗但纯洁之身仍然被夺走,因为那粗暴的反覆抽送而发出惨痛的呻吟声。那确实是幸德秋良的声音。
当然久根本没有强暴她。
但是幸德秋良的编辑手法让影像充满了真实感。
要是目睹这段影片,究竟有多少人会相信自己的说辞呢?久一点自信也没有。
「不举男,回答我。你要对我展现什么样的忠诚?」
把玩著掌中的卵蛋,幸德秋良如此间道。
「——我会听你的。」
「听我的?你现在不也听我的指示吗?」
「我会更服从。」
握著久的卵蛋,幸德秋良好一段时间注视著久的脸。
「——可别忘了。你是属于我的,无论身体或心灵。」
她如此说完,终于松手放开了卵蛋。
校舍的走廊上。
两人再度往图书室的方向迈开步伐。图书准备室内正在进行另一场复仇——阿见野佳彦应该正把心中所有的怨念发泄在山田束麿吕身上吧。
久顺从地跟在幸德秋良背后,走过昏暗的走廊。
「——对不起,幸德同学。」
一推开图书准备室的门,阿见野佳彦立刻就向两人道歉。他已经鼻青脸肿,身材壮硕的山田束麿吕正拎著他的前襟。
「那个蠢货——」
幸德秋良咂嘴。
原本背对著门口的山田束麿吕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双眉之间挤出了深邃的放射状皱纹,以厉鬼般的表情瞪著两人,不是刚才吃便当时那性情温驯的人猿的脸。
「我只是——希望山田同学道歉而已——唔啊!」
愤怒的人猿用拳头让阿见野佳彦闭上了嘴。
预先摆在长桌上的极刑道具没有使用的迹象。看来山田束麿吕恐怕是毫发无伤吧。
「——计画还真是赶不上变化啊。」
幸德秋良叹气道。
「他妈的!你居然敢玩我!」
他把阿见野当成垃圾般往旁边随手一扔,朝著两人迈开步伐。
近距离一看,山田束麿吕的高大身躯的确相当骇人。
不只是身材高大,肌肉也相当结实。隔著一层体育服也看得出来那彷佛有棱有角的钢铁之躯,拳头的粗茧是空手道锻炼出来的吧。
「别紧张,山田束麿吕。这房间内的状况全部都——呀啊!」
「少啰嗦!」
他根本不听人说话。
幸德秋良被山田束麿吕的拳头打飞,整个人撞向书架。冲击力道让大量书本接连掉落。
任凭内心愤怒支配思考的狰狞暴力。在那之中,没有分毫不对女人出手或身为武道家的矜持等理性上的自制。
「呜——呃——」
幸德秋良瘫倒在地,鼻子流著血。既然还在呻吟就表示人还活著吧,不过应该多少有受到脑震荡。
——接下来就是我了吧。
久准备迎接冲击——然而山田束麿吕的脸并没有朝向久。
(嗯?)
久看向山田束麿吕那充满血丝的双眼所注视的方向——他似乎正紧盯著埋在书堆中的幸德秋良。从短裤裤管伸出的光滑细致的大腿,上衣掀起让白皙纤瘦的腰完全裸露。
久从侧面看见山田束麿吕的短裤裤档逐渐隆起,就像是有一条愤怒的巨蟒被困在短裤里头似的。
「呜、嗯——」
幸德秋良还没睁开眼睛。
彷佛理所当然般,山田束麿吕不理会久的存在,在瘫倒的幸德秋良面前双膝跪地,而且伸出那粗壮的大手,开始脱下幸德秋良的短裤。
(这家伙是怎样?)
也许他的大脑在构造上无论置身何种状况都会将自己的本能摆在第一,又或者因为他完全没把久放在眼中,对自己的强悍有绝对自信。
山田束麿吕毫无防备地让身体侧面对著久,脱下了幸德秋良的短裤并扔向一旁,幸德秋良的白色棉质内裤展露在他眼前。
山田束麿吕的裤档彷佛要发出肌肉紧绷的声音般急遽突起。
(这下伤脑筋了——)
久有两个选择。
出手帮助幸德秋良,或者逃离现场。
出手帮助——也就是要对抗那大脑与身体都犹如人猿的山田束麿吕。究竟是为了什么?久找不到理由。
逃离现场——要逃走再轻松不过了。在这个状况下,山田束麿吕应该会顺从本能强暴幸德秋良吧。
就像刚才幸德秋良只说到一半的话,这房间内的状况随时都有录影记录。换句话说,会有一份不需要额外剪接处理的强暴罪证据影像,加上无可颠覆的真正的强暴伤害罪。这样是不是反而对自己比较有好处呢?
就在久衡量两者利害时,山田束麿吕已经开始动手扒下幸德秋良的内裤。从久的位置也能看到幸德秋良长在白皙大腿间的阴毛。
完全没碰对方的上半身,满脑子只想著下半身而剥除女性衣物——这样的山田束麿吕看起来真的就像人猿一般。
久环顾房间内部,寻找暗藏的摄影机的位置。
这时,久冷不防感觉到自己与其中一个镜头对看了。
(不对,先等等——)
幸德秋良被强暴之后,不就能从房间的监视影像发现久拋下她逃走的证据吗?
届时幸德秋良的愤怒会单纯只指向强暴犯山田束麿吕本人吗?
绝不允许背叛——幸德秋良这么说过。
她的愤怒指向久的可能性反而更高,不难想像届时自己会遭遇的下场肯定不是小网七海那种程度所能比拟的。
久在脑海的天秤左右两侧分别放上了山田束麿吕的暴力程度与幸德秋良的嗜虐程度。
「住手,放开她。」
久使出全力踢向山田束麿吕的肩背处。虽然身体受到冲击而摇晃,但久的踢击似乎对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山田束麿吕缓缓地将那野兽股的目光指向久。
「干嘛啊,瘦不拉叽的,你想碍事喔?」
「我也是逼不得已。」
山田束麿吕站起身俯视久。他的身体确实比久整整大上一圈,裤档依旧隆起。
山田束麿吕摆出架式。
(——要来了!)
才这么想著,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
「喝!」
正拳。
山田束麿吕的右拳刺中久的胸口,久向后方弹飞。
与后方的书架剧烈撞击。虽然勉强用手臂减轻了冲击力,但从上方撒落的书籍仍然将久的身体掩埋。
(呃——)
痛觉晚了半拍才传遍胸口。强烈的痛楚,也许肋骨已经裂了。
山田束麿吕再次转身面向幸德秋良。
埋在书堆底下的久目睹这一幕。
刚才久试图救幸德秋良的场景应该已经被录下了。只要继续躺在原地,幸德秋良就会真的被山田束麿吕强暴,而捏造久强暴幸德秋良的影像将失去意义。
对久而言,就这么躺在书堆底下是最合理,同时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然而,与利益全然无关的想法浮现在久的脑海中。
(说不定,能赢过他——)
久拨开身上的书本,站起身。
这时,驱使久行动的不是道德伦理,不是同情,也不是恐惧,就只是单纯的好奇心——自己也许能战胜那人猿般的壮汉山田束麿吕。
被击中的左胸相当疼痛,不过左手仍然能动。
久原本就对痛觉比较迟钝。尽管感觉得到痛楚,也能忽视痛觉。
痛不痛根本就无所谓。除非骨头完全被折断、肌肉被撕裂、脑袋遭到重击而失去意识,只要肉体尚未真正损坏,久就有自信能使唤自己的身体。
山田束麿吕把脸转向站起身的久。
山田束麿吕笑了。
他本来就是那种以残酷的方式霸凌阿见野藉此取乐的男人,恐怕原本就喜欢折磨他人的肉体吧。
「居然还站得起来。刚才那拳感觉很有效啊。」
「确实很有效,也许肋骨已经龟裂了。钙质不足吧。都是因为那个女的老是让我吃蛋白质补充剂便当。」
「那个便当以后换我吃。这个女的我喜欢。」
「请自便。只是这个女的不是你想像中那种可爱的女生喔。」
「上过之后就是我的女人,你已经没用了。你就在那边哭著看她变成我的女人吧。」
「我想你应该会后悔喔。像我一样。」
「啰哩啰唆的烦不烦啊。只要再灌你一拳——这次应该会真的折断吧?」
「——你可以试试看。」
山田束麿吕缓缓地举起拳头。和刚才完全相同的架式。
久也准备接招。就如同山田束麿吕所说的,要是同一个部位再度被击中,肋骨有可能完全折断刺进肺脏。
然而,久刻意不防御左胸。
(来吧——)
一瞬间的蓄劲。
「喝!」
山田束麿吕以完美的姿势朝著同样的部位击出正拳。
如果久真有胜算,那肯定就在于山田束麿吕根本瞧不起久。而山田束麿吕就如同久的预料般没把久放在眼里。
山田束麿吕的铁拳伴著风声逼近。
久让身体往左偏移,以最小的动作闪躲。因为知道拳头肯定会往左胸口来,久轻易躲过这次攻击。
久抓住了山田束麿吕的右手,扭转他的手臂同时绕向他背后。
「好痛!」
山田束麿吕蜷曲著背,发出惨叫。
锁臂——
有件事,久从未对幸德秋良或校园心理谘询师提起。
久从小就与兄长一同学习柔道。哥哥是柔道的天才,实力远在久之上。为了胜过人称天才的哥哥,久打从小学时代暗地里苦练的秘密武器就是关节技。
这招锁臂也是对久而书就像习惯动作的其中一招。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关节完全被锁死,山田束麿吕表情流露痛楚。
如果是比赛,到这里就拿下一局了。不过现在并不是比赛,如果松手解除关节技,山田束麿吕肯定会再度冲上来吧。这次他不会再松懈,久只会遭到无从还手的痛殴。
因此——
嘎叽、嘎吱嘎吱——
「嗄啊啊啊啊啊!」
久使劲扭断了那条手臂。
韧带延展、软骨剥离、关节错位的触感传到久的掌中。
山田束麿吕的手臂被扭转至不自然的方向后,无力地垂下。看他喊痛的模样,这恐怕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脱臼吧。
他在地板上挣扎著翻滚了几秒后,重新站起身。
「宰、宰了你——」
「还真有精神。」
右手臂松弛下垂。尽管如此,他仍然朝久冲了上来。这究竟是空手道锻炼的毅力,或是这个男人拥有的本能呢?
就山田束麿吕依然高高隆起的裤档来看,答案应该是后者吧。
然而状况已经逆转了,现在久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喝啊!」
山田束麿吕无法忍受痛苦而使出前踢。久轻易闪躲,踢向他的重心脚。
山田束麿吕难看地后仰倒地,这回久捉住了他的左臂。
十字固定锁。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传来韧带硬生生拉长的感觉。
山田束麿吕倒在地上喊痛挣扎,那性情温驯的人猿脸庞正痛苦地流著泪。刚才如同巨蟒般隆起的裤档,现在也迅速萎缩失去力量。
看来他已经失去战斗的意志了。
久站起身,倒在书堆中昏迷不醒的幸德秋良映入眼帘。久稍微犹豫了半晌,最后为她把被扒下的内裤重新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