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贼的目标是公爵吧。」
祖雷堡先生脱去上衣,对赫密娜小姐使眼色。
「祖雷堡大人。」
「嗯。」
赫密娜小姐打开道具箱,从里面拿出长枪交给祖雷堡先生,另一手则接下他的礼服上衣收进道具箱里。
真是老夫老妻等级的默契啊。
「我等要去找公爵。潘德拉刚卿,你就将这位小淑女送回房去吧。」
「明白。」
我拍了拍公爵么女索米叶娜小姐的窄小肩头,答应祖雷堡先生。
有两位希嘉八剑过去,应该没人能伤得了公爵吧。
「我、我也要去找父亲!」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要是你真的过去,你父亲就要拨人力来保护你啦。」
肩上扛著白色火枪的赫密娜小说服女童。
──嗯?
远处传来刺耳的声响。
「是王都防空队的警笛声?」
「对,也能听见外墙塔上的看守敲响的警钟。」
祖雷堡先生与赫密娜小姐竖起耳朵。
我正要打开地图,发现雷达圈内有个红色光点以猛烈的速度靠近,同时察觉危机技能也有了反应。
抬头一看,发现有只魔物抱著大木桶那么大的岩石向下俯冲。
「趴下!」
我护著女童,警告两位希嘉八剑。
我看到长得像花金龟的甲虫类魔物,拋出怀里的岩石。
从弹道来看,岩石会打中公爵所在的正馆大厅。
这样一来,不只公爵大人,连附近的女仆和宾客们也会受伤。
我的掌上出现青铜钉,将魔力灌注其中,形成魔刃长枪。
「破──水蝶枪!」
我还没拋出长枪,赫密娜小姐就已经把肩上火枪对准射击。她的动作还真快。
不过,岩石是打碎了,却没能消除大质量的惯性。
我趁大家看不见的时候,解除失去魔刃的长枪,进行下一个动作。
我伸出时常发动的魔力型超能动力「理力之手」,锁定大碎石抵销惯性。
──不行。
碎石数量太多,没办法全部挡住。
第一波小碎石命中正馆外墙,化为沙尘与瓦砾。
当第二波小碎石打中、沙尘飞扬挡住大石块的瞬间,我将碎石收进储仓降低伤害。
其他碎石也用这招收起来,不过还是没办法完全消除伤害。
幸好从地图资讯来看,刚才的岩石轰炸并没有打死人。
我又趁沙尘落定之前,把大小石块丢在正馆前面。
「上吧,赫密娜。」
「是,祖雷堡大人!」
公爵府到处都是惨叫与怒吼,两位希嘉八剑冲了出去。
「祖雷堡大人,走这里比较快!」
「带路!」
两人走的似乎不是一般的回廊,而是在有骷髅出没的灵庙附近的那一条捷径。
「──找到了!是公爵千金!」
两位希嘉八剑才刚走,就有遮脸的黑衣人从沙尘中现身。
这些是内奸刚才从后门带进来的刺客,总计三人,似乎都是等级二十好几的熟手。
「呀啊啊啊啊啊啊!」
不巧有个女仆路过,看到可疑的黑衣人放声尖叫。
「见到的都杀!」
一名刺客向女仆拋出飞刀。
──我不准喔。
我从指尖拋出一颗石子,打掉飞刀。
「怎么可能!」
「对方是个能手,用魔人药!」
我还来不及阻止,三名男刺客就喝下药水,一身环绕著暗红色的气场。
赛利维拉迷宫的迷贼们也用过魔人药,喝了会变得异常强壮,害我不好控制力道。
「呼嘻嘻嘻嘻嘻,爽啊!」
「对,我们天下无敌!」
「别大意了!用黑杀阵收拾他!」
「「「是!」」」
刺客们好像要使出什么合体技,我可没空奉陪。
我迅速冲了进去,一掌打碎防御屏障,直接打中心窝,解决掉一人。其他刺客则是被我踢碎下巴,打晕在地。
「我、我等黑杀党竟然三两下就被──」
我第一个打倒的首领还有意识,被我补一招打晕。
如果他们醒了,应该可以扯断铁缆,所以我用术理魔法「抢夺魔力」夺走他们的魔力,然后拿出针对魔力技能人士的拘束道具「魔封藤」,把他们给捆起来。
「我看看啊──」
我打开地图确认状况。
从光点动态来看,公爵府内的士兵和仆佣们都在东跑西窜。由于刚才那个吓人的岩石轰炸,更让大家无所适从。
「索米叶娜大人,我们走吧。」
我想带她去找公爵。
从刚才刺客的发言看来,她即使没带小圣杯也依然是目标,如果带到公爵身边,就有很多保护公爵跟小圣杯的骑士。
祖雷堡先生与赫密娜小姐应该已经跟公爵会合了吧。
「等等,我还是担心父亲!」
大概是我的解释不足,索米叶娜小姐误会了。
「所以──」
「找到了!是公爵千金!」
我话说到一半,刚才索米叶娜小姐逃出来的窗户,又窜出别的黑衣人。
「──我要送小姐去公爵身边啊。」
我这么对索米叶娜小姐说,然后用刚才的方式解决后来出现的黑衣人。
我把索米叶娜小姐扛在腰间,奔向公爵所在的大厅。我跑步的速度符合常理,同时为了安全起见,偷偷对她施加「附加物理防御」和「附加魔法防御」。
「打斗声?」
府邸四处都传来打斗声,应该是卫兵们在交战。
这次的袭击基本上是家族内斗,卫兵之中想必也有背叛者吧。
由于不知道哪一边才是公爵的人,我不管这些内哄的士兵,直奔公爵所在的正馆。
我穿过灵庙旁边抄捷径。
灵庙附近散落著人骨,应该是骷髅人的残骸。
另外还有三具黑甲骑士与银甲骑士的尸体。
看来闯进这里的不只有骷髅人。
──嗯?
地面上的人骨之中,有个闪亮的东西。
我对这个别具匠心用八支剑交叠在一起做成的环有印象。
──剑环证。
国王颁给希嘉八剑的证明。
应该是祖雷堡先生或赫密娜小姐经过这里的时候落下的吧。
◆
「喔,危险。」
来到通往正馆大厅的门前,我发现雷达有动静,连忙停住。
有个黑漆漆的东西撞破眼前的墙壁冲了出来。
「呀啊啊啊啊!」
我扛在腰间的索米叶娜小姐发出尖叫。
来者是个一身黑盔甲的骑士,连全罩头盔都是黑的。
从墙上撞破的大洞看过去,两位希嘉八剑和「红色贵公子」杰利尔先生正在一起抵抗贼人,其他的公爵家骑士则守著抱著小圣杯的公爵。
对抗的敌人也是骑士。
不知道对方是怕误伤同伴,还是怕闯进来会曝光身分,盔甲和斗篷都是黑色。
刚才破墙而出的应该就是敌方对手。
──尽管如此……
黑骑士们的身手真灵活。
他们的等级只有三十级到三十五级,却没有被高出十多级的两名希嘉八剑或杰利尔先生秒杀,持续不断抗战。
看这个战况,他们并不像刚才的刺客一样有喝魔人药。
他们的胸甲缝隙透出暗红色的光芒。
那应该就是秘密所在吧。AR显示黑骑士们的盔甲都很普通,八成是胸口藏了什么魔法道具。
「呜呜……」
脚下的黑骑士快醒了,我踹了这人的下巴让他再度失去意识。
这家伙的胸甲之中也透出暗红光芒,但是在晕厥的同时便黯淡下去了。
看来这个人也有装上那种魔法道具,我就先来揭开真相吧。
「失礼啦。」
我一把扯开胸甲,背面没看到什么魔法回路,底下穿的锁子甲和内衣也很普通。
我用指尖做出魔刃,切开锁子甲和内衣。
──唔哇。
我看到肉体被机械侵蚀融合的恶烂光景,恶烂到我不敢去看骑士腋下两侧被挤开的平坦双峰。
「呀啊!」
在旁边偷看的女童发出尖叫,躲到我背后。
嗯,这不太好让小朋友看。
「好像在哪里看过──」
AR显示「魔人心脏」四个字,让我想起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时在飞空艇上搞恐攻的人,就装了这个无法拆除的咒具。
我伸手去摸脉动得很诡异的魔人心脏,想试著用术理魔法「抢夺魔力」来夺取魔力,但是魔人心脏立刻从宿体身上补充魔力。
──不妙。
魔人心脏的一部分,突然变成飞空艇恐攻当时看过的触手。
看来胡乱抽取魔人心脏的魔力,可能会让它失控。
我往墙上的破洞里面看,看还有没有闲工夫多作调查。
「里面──应该还行。」
黑骑士们人多势众,打了就退,相当棘手;但是赫密娜小姐能够进行长距离攻击,确实制造伤害,应该不需要我插手。
杰利尔先生也大显神威,与赫密娜小姐联手打倒黑骑士。
希嘉八剑首席祖雷堡先生更是不在话下,他们三个已经打倒了一半的黑骑士。
我放下心,开始研究是否可以拆除魔人心脏。
具体上,我先用术理魔法「透视」来观察……
──无法拆除。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魔人心脏长出许多触须,缠住了心脏、粗大的血管和肺脏。
要是硬拆,肯定会丧命。
如果使用万灵药,或许可以硬拆之后重生回来,但是当下黑骑士并没有生命危险,也没必要让人家赌上这条命吧。
我用黑骑士小姐的斗篷盖住她的胸口,然后把她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我们该走了。」
室内的黑骑士被歼灭到只剩两人,所以我决定把索米叶娜小姐带到公爵身边。
有一把像是黑骑士持有的秘银单手剑掉在我脚边,我捡起来,另一手抱著索米叶娜小姐走进屋内。
「潘德拉刚卿!」
赫密娜小姐一看到我们走进大厅,就立刻对我笑。
看她满头大汗,看来打得不是很从容。
我将索米叶娜小姐送到比斯塔尔公爵所在的安全地带。
「父亲!」
「索米叶娜!」
公爵听了索米叶娜小姐的声音,立刻回应。
他看到心爱的女儿相当担心,但是看到我就怒火中烧。
「你这蠢货!竟然把我心爱的索米叶娜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等等,父亲!这个人是听从了我的要求,才带我过来的。」
比斯塔尔公爵骂我骂得口沫横飞,索米叶娜小姐连忙替我说话。
我还以为公爵担心小圣杯多过女儿,看样子他还是很珍惜索米叶娜小姐。
「歹徒攻击了小姐的房间,我判断在那里守不住小姐,于是将小姐带了过来。」
「唔、嗯嗯嗯。」
看来比斯塔尔公爵是接受了。
「话说,到底是从哪里出现这么多贼人的啊?」
我问守在公爵附近的赫密娜小姐。
「看来是趁巨石轰炸造成的混乱,走骷髅人的路线闯进来的。」
原来如此,当时一群骷髅人的红色光点里,从后方混杂了黑骑士啊……难怪我没发现。
──咦?
雷达上有几个红色光点靠近。
这我刚才就注意到了,但是其中有两个光点应该已经出现在大厅内的位置才对。我把地图切换成立体图。
──劈啪!
顺风耳技能听到一道细小的声音。
「赫密娜小姐!头上!」
天花板的玻璃窗碎裂,两名黑衣刺客跳了下来。
「……▓ 气锤。」
「……▓ 气墙。」
刺客们在空中使用风魔法。
「王都圣灵啊,守护臣下吧!▓ 守护结界。」
公爵大喊一声,冒出类似术理魔法「防御墙」的透明防御屏障。这应该是藉由都市核心发动的能力吧。
这个守护结界轻易地挡下风魔法,保住了公爵等人。
赫密娜小姐击发的魔法枪击弹头射破气墙,在空中射穿两名刺客。
刺客的身体以些微差距落下,穿过气墙撞上守护结界,接著掉在不远处。从我这个方向看来,位在公爵等人的正对面。
「呼,感谢圣灵保佑。」
公爵这么说完,守护结界就消失了。
明明一直开著会比较安全却不这么做,看来有什么限制。
「多谢警告,得救啦──」
「还没完!」
刺客们的体力量表还没归零。
刺客们弹起身,全身冒出暗红色气场,扑向公爵与赫密娜小姐。
「骗人,魔法枪都命中了啊!」
赫密娜小姐掏出迎战用的魔法枪对准刺客,公爵的护卫骑士们摆出密集阵形,做出一道障壁挡在公爵与刺客之间。
我一时没决定该介入哪一边,局势突然生变。
其中一名刺客用滑行的方式穿过组成人墙的护卫骑士胯下,另一名刺客使出咏唱较短的「强风」,对赫密娜小姐吹出某种粉末。
赫密娜小姐用单手挡住口鼻。嗯,真不愧是她。
「王都圣灵啊,守护臣──」
公爵的咏唱来不及。
我用瞬动赶到公爵面前。
连同刺客的前臂将刺向公爵眼前的黑色短剑踢开。
「唔啊啊啊啊啊啊!」
刺客的身体向后仰,护卫骑士们接连上前补刀,要了他的命。
刺客死前射出一根红针,我用手中的秘银剑身挡开。
挡住的瞬间,红针化为拳头大的火球飞走。看来这种针是用火石做成的暗杀魔法道具。
「哼!没用的家伙!竟然被奸贼耍弄,还配当我比斯塔尔公爵领的骑士吗!」
公爵得救了却不道谢,反而责骂手下。
有人拉了拉我的裤脚。
「谢谢。」
「哪里,小事一桩。」
索米叶娜小姐比她父亲更懂礼节,我摸了摸她的头。
◆
「──又来了!」
「杰利尔,挡住!」
背后传来祖雷堡先生和杰利尔先生的喊叫。
「斩魔旋剑!」
回头一看,杰利尔先生正对一名黑衣壮汉使出斩击类的必杀技。
壮汉轻松挥舞比自己更巨大的斧头,打算正面迎战杰利尔先生的必杀技。
壮汉的黑色斧头发出暗红色的光芒,比杰利尔先生晚一步发动技能。
「魔斩钢烈刃!」
两人的必杀技撞在一起划出一道红色弧线。
刺眼的闪光渲染了周遭,而刺耳的金属音与冲击波伴随掀开地面的爆炸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是──
那招我看过两次。
两次都在王都看过。
AR显示中,壮汉旁边标示著他的真实身分。
但是现在根本不必确认。
他就是──
「别小看秘银探索家啊!」
杰利尔先生敌不过对方,呕著血的同时脚步踉跄,但仍使出了极快的突刺。
那应该是单手剑用的必杀技「贯魔穿剑」。
尽管这一记突刺没能刺中黑衣壮汉,却扯开遮在壮汉脸上的布条。
「葛、葛延!」
我身后的公爵,错愕地喊了壮汉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吧……」
祖雷堡先生与赫密娜小姐看到自己的同事,也都脱口惊呼。
黑衣壮汉──葛延先生不发一语地冲了过来。
赫密娜小姐不断射击魔法枪,想要挡住葛延先生的冲撞。
然而,葛延先生并没有停下。
枪弹擦破他的外衣,打得鲜血直流,但他还是直往公爵逼近。
破洞外衣的缝隙中透出暗红色的光芒。
就跟刚才的黑骑士们一样。
看来葛延先生也被安装了无法拆除的咒具──魔人心脏。
我想起葛延先生秀出妻女画像时,那爽朗的笑容。
他知道装了魔人心脏的人,都活不过半个月吗……
「休想!」
正当我还沉浸在无谓的烦恼中,祖雷堡先生的叫声唤回了我的思绪。
祖雷堡先生跳到葛延先生面前,使出凶猛的连刺。
「──啧!」
就连葛延先生也无法忽视这样的攻击,他用巨斧抵挡住祖雷堡先生的突刺。
他没有像刚才那样使用必杀技。
毕竟破绽太大了。
每当双方一来一往打得火热,魔刃红光便会四散,其碎片会烧灼两人的身体。
祖雷堡先生占下风。
不过这也是难免。
光是魔人药,就能将战力提升十个等级左右。
魔人心脏的效果就又更高。
两人原本实力旗鼓相当。
葛延先生用魔人心脏强化基本战力,当然会占上风了。
「光轮铠没了!」
祖雷堡先生身上的光芒消失了。
他身上原有光魔法的防御屏障护身,不过应该是遭到葛延先生猛攻而碎裂了吧。
用魔法枪支援的赫密娜小姐开始咏唱光轮铠。
少了赫密娜小姐的牵制火力,祖雷堡先生只能防守。
──总觉得不太对劲。
尽管不是很明显,每当祖雷堡先生闪过葛延先生的攻击,动作就会变得迟钝些。
「我来帮忙。」
我原先在公爵等人面前待命,打算当最后防线,但是这样下去祖雷堡先生就要输了。
「是佐藤啊!」
开口的不是气喘吁吁的祖雷堡先生,而是葛延先生。
葛延先生猛力挥斧阻止我靠近。
──怎么了?
斧头贴近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气窜上背脊。
>抵抗了「抢夺魔力」。
>抵抗了「抢夺生命」。
我一看纪录,就出现了这样的内容。
──我想起来了。
那把斧头就是在博物馆看过的诅咒武器。
记得说明上面有写,被砍到的人会被夺取魔力与生命力。
看来不必真的砍到,光是掠过身边也会发动附加效果。
单就AR显示来确认祖雷堡先生的各项量表,就会发现他每次被夺走的魔力与生命力并不多;但是对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打得平分秋色,就不能小看这个差异。
我跟祖雷堡先生换手,挡住葛延先生。
「继续这样跟我打肉搏战好吗?」
「我知道那把斧头的效果。」
葛延先生的攻击很沉。
除了斧头的质量很大之外,还有魔人心脏的加持,使得每一招都跟必杀技一样沉。
虽然没有黑色的上级魔族那么强,不过远超过我在迷宫都市对抗的魔族鲁达曼。
我们交手一阵子后,葛延先生开始说起闲话。
「小子,你果然保留实力啊。」
「哪里,只是生死关头,激发潜力罢了。」
「胡扯!」
我发现葛延先生的步法有变,他想钻过我跟祖雷堡先生之间的缝隙,找时机攻击公爵。
「好耐打啊。」
祖雷堡先生立刻从葛延先生的死角刺出一枪。
从长枪上的回旋魔刃光芒来看,肯定是枪类必杀技「螺旋枪击」。
「啧──魔斩钢烈刃!」
葛延先生咂嘴一声,使出必杀技。
与往常不同,他这次改成横劈来牵制我的进攻,再趁势扭身迎击祖雷堡先生的必杀技。
两人的必杀技相互撞在一起,冲击波把地上昂贵的地毯扯出放射状的裂痕。
护卫骑士们举盾组成人墙守护公爵等人。
──嗯?
多了一个红色光点。
我边对抗葛延先生边用眼角一瞥,有个呈现半透明状态的黑骑士,正从公爵等人后面偷偷靠近。
那副模样,看起来是源自于光魔法的幻影或透明斗篷的效果吧。
「赫密娜小姐!后方有贼人!」
我从怀中取出投掷用细短剑,朝贼人射去。
黑骑士用力一闪,现出形体。
黑骑士拿著眼熟的黄色长枪。
「贾哥!你也有分?」
赫密娜小姐悲怆地逼问,用魔法枪对准贾哥。
「我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好骑士贾哥!我是──」
黄枪骑士像丑角一样狡辩,赫密娜小姐不等他说完就开枪。
「打不中!」
黄枪骑士用瞬动闪开枪弹,贴近赫密娜小姐。
难以想像被我跟莉萨整惨的对手,动作居然这么灵活。
「别分心啊!」
全身血淋淋的祖雷堡先生飞到我这边来。
眼前的葛延先生准备使出魔斩钢烈刃。
我别无选择。要是闪过祖雷堡先生,还没还击回去,葛延先生就会使出绝招把祖雷堡先生劈成两半。
我接住祖雷堡先生,就这样直接跳往后方──拉开战斗距离。
「就知道你会躲!」
葛延先生先瞬动再使出魔斩钢烈刃,从祖雷堡先生背后逼近。
──幸好不出我所料。
我一个翻身,跟祖雷堡先生前后交换,一转身就用秘银剑强行迎击魔斩钢烈刃。
一声巨响,我手中的秘银剑从中间断开,跟红光一同飞散。
我没有像平常一样架开攻击,只用秘银剑配薄薄的魔刃,从正面抵挡葛延先生的巨斧必杀技,不过看来还是太勉强了。
巨斧打断秘银剑还不断逼近。
但是攻势慢下来了。我用局部施展魔力铠的膝盖,顶开巨斧的侧面,闪过那招必杀技的攻击。
葛延先生不管我们,直冲向公爵。
我仰天倒下,放开祖雷堡先生,在贴近地面的瞬间翻身,踏地一脚追了上去。
「潘德拉刚,别碍事!」
黄枪骑士挡在我面前。
刚才跟他对峙的赫密娜小姐,额头流著血,举起魔法枪对准葛延先生。
我捡起脚下的铁剑对抗黄枪骑士。
「挡路!」
用魔人心脏强化过的黄枪骑士,发挥出足以匹敌希嘉八剑的体能,但不可能对付得了不会手下留情的我。
黄枪骑士被我一招打飞,又滚又撞地摔到大厅尽头去。
回头一看,葛延先生闪开了赫密娜小姐的枪弹,一斧砍向她。
幸好赫密娜小姐用魔法枪挡住,没受到致命伤,但是肩头鲜血直流,被打得飞到原先保护的公爵等人后方去。
尽管保护公爵的护卫骑士们组成一道障壁,但是连希嘉八剑都抵挡不住的敌手,他们更是束手无策。
护卫骑士们撑不了几秒钟就被摆平了。
公爵像刚才一样,用都市核心展开守护结界。
「魔斩钢烈刃!」
葛延先生于极近距离发动必杀技,一招就毁了守护结界。
魔刃红光与形成守护结界的淡蓝光碎片飞散。
现在还来得及挡。
「别想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正要发动瞬动,血淋淋的黄枪骑士便飞扑到我面前。
用了魔人药的人会异常耐打,看来用了魔人心脏效果更强。
我比刚才更用力,一招打倒黄枪骑士。这个手感不太妙,我担心是不是杀了他,幸好还活著。
「住、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
公爵伸长手臂惨叫,想阻止葛延先生逼近。
「恕臣不忠。」
葛延先生对公爵挥下巨斧。
斧头突然停住了。
「别杀我父亲!」
索米叶娜小姐张开双手,护著公爵。
巨大的斧头就停在她眼前。
「抱歉。」
葛延先生苦著脸推开索米叶娜小姐,对著一脸绝望的公爵劈下去──
「──是佐藤啊。」
葛延先生发现斧头被我的剑挡住,狠狠瞪我。
此时飞来红色光弹。
那是祖雷堡先生的魔刃炮。
「还是这么逞强啊。」
葛延先生用巨斧挡开魔刃炮,对著血流如注的祖雷堡先生嘀咕一声。
看来刚才那招已经用尽全力,祖雷堡先生倒在血泊之中,昏了过去。
「佐藤,你有何打算?少了祖雷堡大人和赫密娜的支援,你还要跟我打吗?」
「你说呢?」
原先我打算支援希嘉八剑,让他们来打赢葛延先生;如今两位已经下台一鞠躬,已经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我独自打倒用魔人心脏强化过能力的希嘉八剑,就等于主动要求拿掉希嘉八剑候选人的「候选人」三个字。
「再说我也没有欠比斯塔尔公爵什么恩情。」
我稍微使个坏心眼,用余光偷瞥公爵一眼这么回答。
其实为了索米叶娜小姐,我是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啦。
「说、说这什么话!只要替我打退葛延,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快替我打退葛延!」
公爵把我说的话当真,死命大喊。
我是希望他能趁现在重新打开守护结界,但或许他亲眼看到结界被葛延先生打破,一点都不想展开。
话说回来,既然能在王都使用都市核心的能力,为什么不用转移逃走呢?真奇怪。
(插图013)
或许在自己支配的领地之外,能使用的能力有限吧。
「他是这么说的──不过,你没了爱剑,靠一把普通的铁剑,可打不过我的魔斧喔。」
「倒也不一定。」
我举起铁剑。
随手捡来的剑只有外观像样,实际上则是破铜烂铁,才接下巨斧一招,剑身就从中间扭曲了。
我在剑上包覆魔刃。
「铁剑上魔刃?你真是荒谬啊。」
「我对魔力操作有信心。」
接下来的方针,就是把他带离公爵身边,丢魔法药给受重伤的两位希嘉八剑以及杰利尔先生。等他们痊愈重上战场,我就趁机下台,变成勇者那那西重新现身,这样应该就行了。
「倒是你应该先调好气再继续打吧?」
「穿帮了吗──接招!」
葛延先生气冲冲地打过来。
交手了几个回合,我发现局势不妙。
铁剑上的魔刃很快就被打散,转眼间剑就快断了。
我的魔刃会这么快碎裂,或许不只是因为铁剑很烂。还有葛延先生手上那柄巨斧的能力影响吧。好棘手的斧头啊。
我向前压低身躯闪开直取脖子的斧头,捡起掉落在脚边,不知是谁的剑并由下而上,如捞起东西一般地斩击。
──呃,失手了。
两只手掌被我同时砍断,手腕鲜血直喷。
被砍断的手掌「与巨斧一起」掉在我身后。
「断剑也是圈套吗──真厉害,佐藤!」
葛延先生失去双手,往后一跳拉开距离。
对不起,只是碰巧的。
◆
「没办法啦。」
葛延先生语气中夹杂著心死,仰头望天。
欢迎投降喔。
「▓▓ 闪砾。」
我以为他要咏唱治疗魔法,结果却是对天花板施放闪光。
「是撤退的信号吗?」
我从怀中掏出魔法药,接连丢向祖雷堡先生、赫密娜小姐与杰利尔先生,并这么问葛延先生。
刺客与黑骑士们已经全军覆没,但是自相残杀的卫兵们还有很多。
「错,是要人命的信号。」
葛延先生说出一句危险的话。
要是有自杀炸弹客也不好,我便搜寻看看,但没有人持有爆裂物。
「咳噗!」
伴随著声音,葛延突然咳出血来。
紧接著,保护葛延先生胸口的皮甲从里面爆开,冲出许多铁灰色的细长触手,转眼间就包覆他的全身。
「这──!」
这科幻生物般的行为吓我一跳,只见触手彼此结合,化为铁灰色的全身铠甲。
葛延先生的额头到右脸一带,长出一个如人面疮的纹样。
从手腕延伸出来的触手回收巨斧,然后返回原处。触手形成的护手长出手指,并用那个手指握住巨斧。
「抱歉,佐藤,我借用了魔笛的力量啦。」
每当葛延先生说话,盔甲跟人面疮的嘴巴就像生物一样蠕动。
他的魔人心脏呈现失控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跟飞空艇当时触手乱舞的状态不一样。
他说了什么「魔笛的力量」,但是他并没有拿著魔笛,而且我的顺风耳技能也没有听到什么笛声。
这时候用地图搜寻「魔笛」最可靠,但是在这种状况下开地图搜寻会挡住视野,所以我也不太想使用。
──听到笛声哟。
脑中闪过小玉的身影。
当时是飞空艇发生触手乱舞的前一刻。
『亚里沙──』
我用空间魔法「远话」呼叫亚里沙。
『来了、来了,我是你的甜心,小亚里沙喔~』
『带小玉跟波奇到比斯塔尔公爵府来。』
『OK~包在我身──』
亚里沙说到一半,就被奇怪的声音打断。
「潘德拉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被我揍飞的黄枪骑士,跟葛延先生一样穿著铁灰色的触手盔甲,往我冲过来。
速度莫名地快。就算施加身体强化技能搭配瞬动,也不会这么快。
我用剑抵挡黄枪骑士的一枪,用另一只手出拳打他的盔甲。
我这才发现,黄枪骑士头上也长了个像人面疮的东西。
「没用!」
正常来说吃我这拳肯定会昏倒,但是黄枪骑士反击回来。
真是比普通魔人心脏使用者更耐打啊。
攻击也很沉重,至少在场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顶得住。
幸好完全失去意识的人不会陷入失控状态,所以装了魔人心脏还发动触手盔甲的人,只有葛延先生跟黄枪骑士两人。
「贾哥!顶住佐藤!」
「顶住?笑话!大爷我现在最强。潘德拉刚算啥!」
不妙。
我从怀中拿出卷轴打开,在葛延先生跟公爵之间发动「爆缩」魔法。
这招魔法应该可以用爆炸气浪挡住葛延先生十秒钟。
我假装输给黄枪骑士的突击,被摔到靠中庭的墙面上,就这样撞碎墙壁滚到外面。
「在这里啊!潘德拉刚!」
黄枪骑士不断对著晕倒在地的「潘德拉刚士爵」刺杀他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啦,潘德拉刚,还手啊!」
黄枪骑士像发疯一样,不断用长枪突刺血淋淋、动弹不得的身体。
不用说,黄枪骑士攻击的尸体不是我本人,而是我套在达米哥布林骑士尸体上的幻影。
在伪装穿帮之前动手吧。
我用透明斗篷隐身,靠著快速更衣技能的帮助,变身为勇者那那西。
「你们要搞多久?」
我用缩地悄悄来到黄枪骑士背后,揪住黄枪骑士的手臂与领子。
「是、是谁──」
我不给黄枪骑士时间回头看是谁,就抓住他发动闪驱,瞬间飞到大厅天花板上。
只见触手盔甲葛延先生突破爆缩引发的火焰与气浪,直逼公爵面前。
我在天花板破洞之上放开黄枪骑士,再次用闪驱落在葛延先生面前。
「唔喔──是谁!」
「勇者那那西。」
我回的话很少,从储仓里拿出圣剑光之剑,抵挡他的巨斧。
还是顺手的武器用起来比较轻松。
「勇者那那西?就是打倒猪王跟狗头的那个?」
我点头回应葛延先生的疑问。
黄枪骑士从天花板上栽下来,撞进地板里。
「投降吧。」
我斜眼看著这一切,劝对方投降。
「抱歉,办不到。」
「为啥?」
我想知道原因。
「抱歉,不能说。说了,会失去杀害主君的意义。」
看来就是故乡妻女被当人质的模式了。
「喔。」
「明理就好。」
──DZEEEEEAMONZHEAAAARYT。
人面疮发出恶心的咆哮,葛延先生的触手盔甲周遭冒出一层黑雾。
AR显示,这层黑雾跟葛延先生的斧头有相同效果。
「让我试试看,堕落至魔道的这股力量,对勇者有几分效果。」
「好吧。」
我点头接受葛延先生的挑战。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站在原地不动,只用单手就挡下他所有怒涛之势的攻击。
这不是我瞧不起对方,而是想让对方知道实力差距,希望他能投降。
「──魔斩钢烈刃!」
葛延先生从小招接绝招,自我脚下往脑袋上面砍。
一道红弧光芒劈来,对他来说是必杀的战距,我却轻松闪过。
「什么!」
「缩地。」
我说出闪过他必杀技的招数名称。
这不像瞬动,完全没有准备动作,第一次看到的人绝对看不穿。
『主人,我们来啦。』
亚里沙她们的光点出现在公爵府附近。
『好像挺严重的喔。』
『叫波奇跟小玉去追笛声,尽量抢到笛子,不然就打坏。』
『OK~』
不封住会让葛延先生与黄枪骑士的魔人心脏失控的魔笛,会让其他寄宿魔人心脏的人都变成触手盔甲。
我叫亚里沙她们来就是要避免这件事。
『我改接战术轮话,你好下指令。然后我给她们两个穿了有妨碍认知功能的忍者装备,保证不会穿帮喔。』
亚里沙细心又周到,真可靠。
「该放弃了吧?」
「还早!」
──DZEEEEEAMONZHEAAAARYT。
葛延先生头盔上的人面疮发出恶心的咆哮,触手盔甲周遭的黑雾全都集中到巨斧上。
巨斧发出嘎吱声响开始变形。
「哦~第二阶段?」
「应该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葛延先生也不知道啊?
AR显示攻击力与锐利度变成两倍。
「陪我最后挣扎一回吧。」
葛延先生放弃防御,挥舞黑亮的巨斧发动连续攻击。
我有「预判:对人战」技能支援与多种技能,可以轻易闪过,但正常来说应该很难打。
「──魔斩旋乱刃。」
透过魔斩钢烈刃的动作施展出来的必杀技,在过程中不断变化,水平斩、纵斩、斜面斩,千变万化地袭来。
顺带一提,巨斧在施展招式的过程中,甚至还不断地在改变攻击的距离。
我穿上魔力铠,搭配虚身与缩地躲过葛延先生的必杀技。
但是我们脚下的地板,被必杀技的威力砍得破破烂烂。
「潘德拉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枪骑士发出黑色光芒,对我使出螺旋枪击。
我一时以为穿帮了,但是看黄枪骑士眼神带著疯狂,就知道他根本认不得人。
在我对付他的时候,要是葛延先生宰了公爵可就麻烦了。
虽然手法有点粗暴,我砍断了黄枪骑士的双手双脚,让他无法行动。
我使出「理力之手」,在半空中将他的黄色长枪和双手双脚收进储仓。
之后我会用上级魔法药帮你接回去,你就忍耐一下吧。
我还用下级治疗魔法愈合他的伤口,避免他失血过多而死。
「勇、勇者,快救我!」
我听到公爵喊叫。
不出我所料,在我应付黄枪骑士的短短空档内,葛延先生就去杀公爵。
公爵重新展开守护结界,但也不能因此就丢著他不管。
我用缩地移动到公爵面前,砍掉葛延先生的触手手掌,然后对他的胸口狠踹一脚。
用「理力之手」抓住巨斧收进储仓,然后用魔刃炮烧掉在地板上挣扎的触手。
「潘德拉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枪骑士的触手盔甲长出触手,他就用那触手采匍匐前进的模样迅速朝我逼近。
大概是触手数量不够,触手盔甲的头盔散开,黄枪骑士露出脸的模样看起来超乎现实。
突然两发光弹打中黄枪骑士的脑袋,他的脑袋碎裂,像西瓜一样炸烂开来。
「祖雷堡大人他们重回战线了啊……」
葛延先生低声呢喃。
如同他说的一样,刚才杀死黄枪骑士的,就是祖雷堡先生的魔刃炮,以及赫密娜小姐的魔法枪弹。
「▓▓ 闪砾。」
葛延先生放出闪光。
──察觉危机。
技能发出警讯,我立刻冲上前要阻止葛延先生的行动。
但是我赶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触手手臂伸到他头盔的额头上。
触手抓著一只红色长角──那是能把人类变成魔族的咒具。
包住葛延先生身体的触手铠甲开始跳动、膨胀、变大。
『找到笛子人了~?』
『伤脑筋哟。不给笛子哟。』
『让他无法吹就好了。用安眠药吧。』
我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玉跟波奇下指示,同时用「理力之手」将伤兵和无法战斗的人员送到大厅外。
『亚里沙,把我搬出去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OK~』
可以自力行走的公爵和小姐就由护卫骑士护送逃脱,其他人则交给亚里沙支援。
「我来帮忙。」
「在下也要尽棉薄之力。」
祖雷堡先生与赫密娜小姐说要帮忙,我对他们摇头。
「不必,你们就──」
我指著正要逃往大厅外的公爵等人。
「去那边。」
虽然祖雷堡先生似乎有些犹豫,立刻下定决心,带著赫密娜小姐赶去。
◆
「DZEEEEEAMONZ──」
葛延先生化为魔族,仰天长啸。
或许他已经不是葛延先生了,AR显示已经没有他的本名,种族也变为魔族。原本等级五十一,现在则升到六十级了。
长角原本应该是把人变成中级魔族,但是葛延先生本来等级就很高,这下等级可比拟上级魔族了。
身体也变得庞大,身高将近原来的三倍,有六公尺高。
原本像盔甲一样的表面,现在变得像生物,覆盖在头盔内部的部分也变成了一张稀巴烂的脸,但是勉强能看出葛延先生的模样。
这么说来,头盔上的人面疮突然不见了。
『魔笛回收完毕。小玉跟波奇已经把贼人打晕绑住,去引导非战斗人员避难了。』
『绑绑绑,绕圈圈~?』
『波奇是打旗带路的专家哟。』
看来那边可以交给她们。
「公爵,逃吾,了吗?」
葛延先生咆哮完,低头看我。
看来他化为魔族之后还保有自己的意识。
「就算变成魔族,也要杀了他?」
「对,只能翁,这样昂。」
葛延先生说话支离破碎,还会掺杂怪声,听不太懂。
意思是只有这样才能救妻女啊……
「我去救她们,这样也不行?」
「不,能赌呜。」
不敢赌一把啊──
他不知道我的本领,也难怪会这么想。
「反正,这条命翁,也不呜,长昂。」
宰相也说过,人类装了魔人心脏就活不过半个月。
看来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要用自己的命换妻女的命。
「上,啦啊啊啊啊啊啊!」
葛延先生的手扭曲变形,变出一把像生物的巨斧。
现在的威力又比触手盔甲状态更强,一砸就砸碎大厅地板,冲击波吹翻大厅墙壁。
我释放出六枚术理魔法的「自在盾」,挡下冲击波与飞来的碎石后,并用天驱移动到他的视线中,好将他的目标转移到我身上。
我用光之剑与自在盾架开可匹敌黑色上级魔族的攻击。
变成魔族的葛延先生的斧击,每三到五招就会打破一面自在盾。每招威力大概是迷宫里邪龙喷息的两到三成。
但是不管攻击威力多强,打不中就没意义。
我运用闪驱、缩地、虚身与回避等技能,耍弄葛延先生。
有好多次都出现机会可以打倒他,但是想到他现出妻女袖珍画像那时的爽朗笑容,我就实在下不了手。
「怎么疴,勇,者疴!」
──DZEEEEEAMONZHEAAAARYT。
葛延先生发出怒吼,口中喷出黑色光束般的喷息。
这招将公爵府里一座尖塔斜劈成两段,还毁掉附近一座贵族的府邸。
「这场仗再继续拖下去,只会增加损害啊……」
我铁了心,冲进葛延先生怀里。
「总算暗,肯动手欧,了吧啊──魔斩钢烈刃!」
巨斧从十公尺左右的高度劈下来,我在圣剑光之剑上灌满魔力,变出巨剑还击。
巨斧一被劈成两半,就像生物般喷出黑血。
我反击的这一剑,从他的肩头斜劈到心脏──
我忍不住迟疑了一下,葛延先生抓准机会,用巨大的手臂把我打飞。
──不妙。
我发现葛延先生冲到破碎墙壁的那一头,喷出黑色光束状的喷息。
虽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从雷达显示的光点来看,就知道公爵等人在那里。
我为了保护他们而发动闪驱──
「不准喔,我这么说道。」
我才刚冲出墙壁,就发现有个黄金骑士替公爵等人挡住黑色光束。那个人是娜娜。
「严禁对幼生体施暴,我这么警告道。」
「闪安、开啊!」
化为魔族的葛延先生用力冲撞,但是被施展堡垒防御的娜娜给挡住。
我刚在黄金铠上面安装了变声器功能,所以听不出那是娜娜的声音;但是听到那很有特色的说话方式,熟人应该马上就看穿了。
「哼、嗯!」
葛延先生的右手掌变回触手,绕过娜娜的防御想去攻击公爵,结果远方飞来蓝色光弹打穿了所有触手。
──是露露。
看来是从附近的水道桥上狙击的。
『主人对不起,我怕出事,擅自把其他人都叫来了。』
亚里沙用战术轮话向我道歉。
『不会,帮了我一把喔。』
差点就因为我的迟疑,害死公爵等人了。
『拟态精灵?』
『蜜雅,对不起,用了精灵就肯定会穿帮啦。』
『呣。』
蜜雅似乎在露露身边护卫。
「魔斩旋乱刃!」
葛延先生又把手臂变成斧头,使出必杀技当幌子,想绕过娜娜身边。
「魔枪龙退击!」
突然飞来一道红光,像炮弹般迅速打中葛延先生。
──是莉萨。
两大绝招对撞,迸出鲜红与暗红色的刺眼闪光。
使用龙枪的莉萨在对峙中占上风,葛延先生的斧头碎裂,在冲击下,两人被卷到了庭园的另一头。
「这里交给我们,快去避难吧。」
祖雷堡先生举起长枪要参战,我请他后退,就去追赶莉萨。
虽然祖雷堡先似乎有些犹豫,决定先去保护公爵等人。
「这群恩、该死的疴、勇者随从翁!」
来到庭园另一头,葛延先生正在用喷息驱逐莉萨。
我跳到葛延先生面前,就像刚才在大厅里一样,以超近距离开始战斗。
『谢啦,莉萨。再来就交给我。』
我透过战术轮话对莉萨这么说。
『恕我冒犯,还请主人让我来收拾他。』
看来我刚才的窝囊样被她看到了。
『替主人做骯脏事,是我这奴隶的使命。』
莉萨真诚地看著我。
『不行,这样不行。』
把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推给自己照顾的人,这样不对。
『可是……』
『好,停!』
此时亚里沙插嘴。
『没结果的争执就到此为止吧。』
『是的,亚里沙。推荐考虑杀害以外让他停手的方法。』
『嗯,换想法。』
『转咕噜~』
『翻一圈哟!』
同伴们接连提出意见。
看来大家都很担心我。
『看是要把角折断,还是把制造触手人的──魔人心脏是吧?那个可以拆掉吗?』
『主人,在飞空艇上的时候,触手变成失控状态不就可以压制了吗?』
大概是听到亚里沙说的话想起什么,露露提出这样的意见。
『不行,在化为魔族之前就已经是失控状态了。』
『现在跟飞空艇当时有哪里不一样吗?』
『声音。』
蜜雅回答亚里沙的疑问。
『声音?』
『嗯,风声,节奏乱。』
声音。
风的声音。
我听不到的魔笛声。
『对了,就是这个!小玉、波奇,把刚才的笛子拿来!』
他们进入失控状态的关键就是魔笛。
「不把我喔、放眼里一、是吧啊!」
眼前突然一阵昏花,我整个人撞进树丛里。
看来我太专心交谈,没能躲开葛延先生的攻击。
挺痛的。我看看视野角落显示的体力量表数值,受到了几点伤害。
只不过我在看的同时,就用自我回复技能把体力补满了。
我不喜欢痛,所以就好好专心吧。
「笛子~」
「拿来了哟!」
身穿忍者装备的小玉和波奇就在树丛里。
两人没有穿黄金铠,所以在这里观战的样子。
我向两人道谢,接过魔笛,回到莉萨正在奋战的战场上。
『莉萨,帮我争取点时间。露露、亚里沙,掩护我。』
『遵命!』
『是!进行狙击!』
『OK~糟糕的攻击就交给小亚里沙啦。』
听到大家可靠的回答,我点头,衔住魔笛。
我不知道要怎么吹才能引发失控状态,所以试著重现夫人之前用魔笛吹出的旋律。
还是听不到声音。
「魔笛?混帐昂,你、怎么会有欧!」
『喵~』
『呀嗯的哟!』
先不管惊慌的葛延先生,躲在树丛里的小玉跟波奇,不知为何突然摀著耳朵开始翻滚。
没有节奏感的我继续吹下去,葛延先生发出惨叫。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DZEEEEEAMONZHEAAAARYT。
他的皮肤凹凸鼓动,部分皮肤就像解开绷带一样剥落摇摆。
──咦?
在那一瞬间,我看到松弛的铁灰色皮肤下出现古铜色的肌肤。
而且AR显示也给了我答案。眼前同时显示人名「葛延」以及一个空白的姓名栏。
这么说来,我记得宰相曾经说过。
魔人心脏里面包含了「结晶化的魔族心脏」。
失控状态,就是「结晶化的魔族心脏」挣脱了束缚。
搞不好眼前的魔族并不是葛延本人,而是化为盔甲的魔人心脏,再透过长角的力量化为魔族?
眼前这人的意识确实是葛延先生。
葛延先生也可能因为魔人心脏的关系,化为魔族。
──但是呢。
「值得试试!」
我用圣剑光之剑,瞬间砍断葛延先生的双手双脚。
手脚瞬间变回触手状,像蛇一样朝我袭来。
『主人,请交给我。』
『麻烦了!』
铁灰色触手就交给莉萨解决。
「咕、喔喔。」
──DZZZZEAMONZ。
我不管葛延先生的哀号,将他压制在地面上。
用「理力之手」操作魔笛,同时用空出来的双手发动「圣光铠」技能,发出蓝光。
我曾经用这招穿透绿魔族的拟体,直接攻击本体。
──要成功啊。
我衷心祈求,对他的心脏使出蓝光一掌。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DZEEEEEAMONZHEAAAARYT。
他发出惨叫与咆哮。
蓝光布满他铁灰色的身体表面,铁灰色触手从他身上脱落下来。
但是触手很快又想聚集到他身上去。
──我不准喔?
我刻意忽略肉陷入的手感,一把从葛延先生胸口扯出魔人心脏。
『亚里沙!』
『来啦!』
我俩心有灵犀,亚里沙立刻将葛延先生的身躯转移到不远处的草地上。
不愧是亚里沙,我们没有事先说好,她却完全明白我的意图。
『莉萨,拜托了。』
『遵命!』
魔人心脏打算单独化为人形,我把它交给刚应付完触手的莉萨。
我用缩地来到葛延先生身边,他的胸口开了个大洞。
「咳噗!」
葛延先生口吐鲜血,面露死相。
──我不会让你死。
这也是为了他的妻女。
我从储仓里拿出下级万灵药,灌进他失去心脏的胸腔里。
心脏迅速重生回来,破烂的肺脏也慢慢修复。
葛延先生这样应该就得救了。
『主人──』
莉萨开口,我回头一看,魔人心脏没有顺利化为人形,伸出触手打算吞噬莉萨。
看来没有个人类当核心,魔人心脏无法单独成为魔族。
『好像寄生生物喔。』
『就是说啊。』
我同意亚里沙的话,用缩地来到莉萨身边。
『谢啦,莉萨。再来就交给我。』
魔人心脏扑向我,想要吸收我。
我立刻发动「圣光铠」技能覆盖全身。
──DZZZZEAMONZ。
魔人心脏慌张地想逃,却被我逮住。
我紧抓著魔人心脏,在双手之间发动魔法。
──火焰炉。
这招中级火魔法曾经在公都地底,把魔王「黄金猪王」烧成灰烬。
──DZZzz。
虽说用长角化成魔族,也顶不住足以烧毁魔王的火焰,魔人心脏瞬间就烧焦,化为黑雾与铁色灰烬。
『主人,这边的触手乱舞,已经被两位希嘉八剑收拾掉了。』
亚里沙向我报告。
看来刚才躺平在走廊的女性黑骑士,她的魔人心脏也因为刚才的魔笛演奏而失控了。
◆
「葛延!」
我背著浑身无力的葛延先生回来,赫密娜小姐一看到他便大喊出声。
同伴们则是先被亚里沙用空间魔法带回去了。
「他还活著吗?」
「嗯,对啊。只是暂时动不了了。」
我回答祖雷堡先生的问题,同时把葛延先生放倒在地。
「竟然还活著?」
跌坐在地面的公爵气得站起身。
「杀了他!这蠢材背叛主公,还用上污秽的咒具堕落至魔道,就算给他死罪都太便宜了他!给我以叛逆罪诛全族!」
公爵气得脸红脖子粗,喊得口沫横飞。
「大人,我就任您处置,但是还请饶过大公子和我家里的人……」
葛延先生抬起头,恳求公爵。
反叛的大公子,竟然比他的妻女还优先,这个价值观我可不敢苟同。
「不成!背叛领主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父亲!求求您不要杀了葛延跟大哥啊!」
索米叶娜小姐哭著抱住公爵,苦苦哀求。
「不、不成啊,索米叶娜,不成啊……」
眼见最爱的么女恳求,公爵也说不出话。
「我也拜托一下,不要死刑啦──」
我不想看到葛延先生见不到妻女的未来。
倒是可以判个无期徒刑或发落奴隶来赎罪啦。
「你是什么东西!」
「咦?我没说吗?我是希嘉王国的勇者那那西。」
我没对公爵报过名号吗?
「勇者那那西?那不就是王──」
「不是喔。」
看来他被国王或宰相催眠,打算说些多余的话,于是我狠狠地打断他。
「你的救命恩人都开口拜托了,能不能照办啊?」
「唔唔,不得已……我就答应您不杀葛延吧。但是我不敢保证会留下对希嘉王国造反的图里叶一命。」
公爵变得这么客气,总感觉很奇怪。
「父亲……」
「索米叶娜,这是国法啊。」
既然是法律,我再继续多嘴就不好了。
「好吧。但是尽量想想办法救你大儿子一条命吧。」
「遵命。」
想不到他竟然答应了。
「谢谢父亲!」
索米叶娜小姐开心地抱住公爵。
然后又维持这样的姿势,回头笑著向我道谢:「也谢谢勇者大人!」
「那么,后续就交给你们啦。」
我用「强风」魔法卷起旋风遮蔽视线,然后拜托亚里沙用空间魔法把我转移到公爵府的角落。
我用透明斗篷隐身,回到先前佐藤离场的地方。
至于被公爵府的瓦砾给压住的人们,我就先用「理力之手」把人救出来了。
我自己先窝在瓦砾之中,等赫密娜小姐来找我,再假装推开瓦砾爬出来,所以应该没有人会把我当成勇者那那西才对。
倒是赫密娜小姐不知为何,看到我就目瞪口呆地嘀咕说:「『不见伤』的潘德拉刚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对喔,发生太多事情,都忘记要假装受伤了。
「毕竟这是我唯一的长处啊。」
「呵呵,肯定还有别的吧?」
赫密娜小姐拋了个媚眼。
感觉有点不像我的作风。
「好吧,下次我送点酒菜去探班。」
「谢谢潘德拉刚卿啊。」
为了安慰故作坚强的赫密娜小姐,我就下厨露几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