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666年的两人 第八章 第三位女人

当山崎在比赛场中把刀子掏出来的那一刻,比利就对他死心了,而其身影便迅速地从场中消失。不论往后如何发展,警方追查不到山崎的话应当不会就此罢休;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势必会将范围扩及同队队友的比利,这点是得充分考量的。要是被警察逮捕的话后头可就麻烦了。

趁着观众因意外事故影响而一阵混乱之际,比利从没什么人的小路走了出来。而另一方面、不知何时戴着一顶黑色软帽低遮着双眼的喽罗,已悄悄地跟在比利的后头。

一边环顾四周,喽罗低声说道。

「轿车已经开到后头。……要是被机警的媒体察觉到的话可就不妙了。」

「嗯嗯。……山崎这家伙把事情全给搞砸了。没想到我也落得要偷偷摸摸逃出来的窘境。」

「——而且,刚才老板有来电话。」

「什么?」

「说是在等大哥电话的样子。」

「是吗。……你的行动电话借我一下,我的在刚才弄坏了。」

比利从喽罗手上接过行动电话后,以极不愉快表情按下了电话键。把比赛搞得乱七八糟的是山崎,比利没有直接的责任;但是没有把他看好也是事实。恐怕奇斯已经看过比利他们出赛的电视转播了。对于不得不报告自己失败情形的比利,无法露出开朗的表情也是想当然尔。

「是我。」

比利的声音显得有些僵硬。

「你们输得还真精采啊……」

奇斯回答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不过并不能说他现在没有在生气。比较起来这个时候的奇斯,反而令比利更感到惶恐。

「……您已经看过了。」

「终究还是野狗啊。……把事情交付给没有大脑的男人并希望他取得胜利,在这个大会里似乎是太难了一点。」

「真是非常抱歉。……要是我第一个上场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么难看的状况了……」

「——好像没有看到玛莉的样子?」

对于奇斯的指摘,比利的眉毛猛然向上跳了一下。约莫是想起了玛莉严重背叛一事。

「很高明地逃走了。可能是因为她察觉东华朝的背后是由老板主持的样子。……在比赛之前,她还特地打电话给我讲了一些加油的话。刚才比赛时也应该还在观众席里观看,至于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就……」

「原来如此。——那么柜台所收到的一大堆玫瑰花,果然是那个女人搞的把戏了。」

「她真的这么干了吗?玛莉这家伙……」

「想来她可能太过优秀了。……不过,算了。既然没有取得大会的优胜就不必称赞她了;在看了山崎对草薙京这种过度的反应之后,我想了解的事情有一半等于已经知道了。」

「那么,山崎果然也是……」

眯着蓝色眼睛的比利,说到语尾时突然含糊了起来。感觉上就像是前面的话才刚说出口,后面就开始犹豫似的。

奇斯对于比利这种自言自语似的疑问并未加以答覆,而直接地转换话题。

「比利,你就这样继续地监视八神庵。毕竟那家伙的力量和从鲁卡尔手中所得到的,稍有不一样」

「我明白了。……那,玛莉跟山崎怎么办?」

「无论哪一边都已经没有用了。放过他们不要紧。——不过,倒是不碍眼的话……」

比利领会了那句话中所包含,碍眼就收拾掉的意思。恐怕那才是正确的吧。

「……不过,由于山崎的缘故我也变得很难行动……」

「州警那里我会私下摆平。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了。不必担心。」

「谢谢。」

比利敬了一个恭敬的礼结束会话之后,便把行动电话投回给喽罗,走向比赛场后方的逃生门。

「那个杀人鬼怎么样了呢?」

「准备要移到旅馆里吧。——不,应该已经移过去了」

「嗯……今天晚上还是先避一避比较安全。所以还是相信老板的话,要暂时忍耐一个晚上。」

正在喃喃自语的比利,其表情再度因不愉快而绷紧。他注意到从停在逃生门外的轿车那儿,有个修长的身影逐渐靠了过来。

而在细细明月的照耀下,瞬时便了解了那是谁的比利,将最后在准决赛中没有机会挥舞的三节棍用手给抖开,不假思索地大喊。

「玛莉……!你这家伙!」

「嗨,比利。」

玛莉相当帅气地微笑着,轻轻地挥挥手,一点儿都没有被比利的怒气所吓倒,自始至终都显得相当镇静。

「草薙京们和我们,总合上的实力应当是在伯仲之间,我认为即使只少一人也是非常地不利……这样的判断没错吧」

「……这种情况下还突然不合作?你这家伙,也太胡闹了吧!」

「……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是惩罚。有什么不满的话就找你的老板说吧。」

「不过,让山崎抢先造成这种结果,倒是颇令我感到意外。」

「你这八婆……还敢给我大摇大摆的冒出来,我早说过我绝不会说说就算了!」

虽然玛莉离比利尚有数公尺之遥,比利的三节棍比山崎右手臂的攻击距离更长。要是玛莉露出破绽的话,有可能会立刻遭到重重的一击。

不过玛莉并没有让比利找到这样的破绽。

「咦?你现在还有空找我打架吗?有这种时间的话,倒不如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比较好。你本来就是奇斯的左右手,要被锁定为目标可是很容易的哟。」

「可……」

玛莉的这一番话确实击中了比利的痛处。她的话的确没错。

玛莉离开了轿车,跨上了停在一旁的哈雷机车。

「——今晚我也要退场了。这样就可以避开警察那些无关痛痒的问话。……再见了,比利。」

「你这家伙的嘴脸我绝对不会忘记。——总有一天会跟你算今天晚上的帐,洗好脖子等着吧。」

比利折起他的三节棍,将身子滑进轿车的后座。透过车窗目送着玛莉的哈雷机车

轻快地疾驶而去,不愉快的命令着喽罗:

「——开车!暂且来趟夜游吧!」

「是。」

从杰特顿比赛会场中所透出的光,在漆黑轿车的车体上刻划出细长的白线。在那个竞技场之中,现在应该是出乎意料地骚乱吧。

而山崎与京一行人现在究竟如何,车上的电视有持续在报导着;但比利将开关关掉,不想再予理会。既然奇斯都说不要再管山崎的事,就没有必要再去关心那个变态了。比利的兴趣已经不在K·O·F;现在他脑子里所想的,只有自己要盯住的那个红发男子的事而已。

「嘿……」

四平八稳地坐在大沙发上的社,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喃喃说道。

「这家伙又在乱闹了。」

不过,其动作却和话的内容相反;社的嘴唇愉快地吊了起来。映像管里到刚才为止所播出来的,是弥漫着血腥味、惨不忍睹的比赛场状况。并且在大门被送出场外之后,摄影机还一直在转播大会相关人员以及观众们困惑的样子。

「这对我们来说可真是个意外的解决方式呢」

不知道是不是对比赛之外的事完全没兴趣,雪儿美叹着气把电视的开关关掉,并把摇控器放在一张矮桌子上。

「无论如何面子就是面子,反正原本就认为不见血是不会结束的了,只不过……倒是没想到会连刀子都给掏了出来。」

雪儿美一手拿着百威啤酒的罐子,站在窗边。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热闹的夜景透过窗子可以一览无遗。

望着映在平滑玻璃上的自身面影,雪儿美低声说道。

「……应该是纯血统的关系,不这个男人也真的是有点问题吧?」

「嗯。这种状况和凯迪尔十分类似。不过这个男人应该没有像我们这样的自觉。而且记忆也还没有回复的样子。只有力量方面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地恢复而已……和凯迪尔一样,不完全的觉醒罢了。」

克利斯以可爱的模样用手拄着脸颊念着。由于整个沙发的空间几乎都被社给占据了,所以克利斯只得孤伶伶地挤在一旁。也因此他的表情总显得有些不悦。

社率直地摸了摸克利斯的头之后,耸了耸肩。

「一开始就认为这家伙会乱来……不过,没想到血之花会绽放得如此华丽。」

「——总之,自此至一决胜负为止,得要把所有的牌都给消化才行……如何,克利斯?够吃吗?」

铝罐的边缘仍残留着红色的唇膏印,雪儿美自克利斯肩后方询问着他。对于这个旁人难以理解的问题,克利斯浅笑着回答。

「是啊……。刚开始的时候是觉得有点不太够;不过在看到蕾欧娜和山崎的努力后就有所改观了。那种露骨的敌意和憎恶感觉真好。再来就只是轮到最后的加工了不是吗?」

「哼哼。终于到了我们发挥实力的时候了。」

「——不过,还是要注意八神庵的动向。……得避免让他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和草薙京打起来才行……」

雪儿美绕到沙发后面,把里头只剩下一半饮料的冰冷罐子轻贴在社的脸颊上。

「无论怎么说,到了明日午夜,所有的事就能做个了结了。」

社从雪儿美的手中接过那罐百威啤酒,一口气将它饮尽。

「把草薙京引到最后的舞台上时,八神庵嗅到此一气息后必然也会朝着这个方向过来。……因此只放一些看起来很落魄的小火花没什么意思。要就要放个能符合这种场合的大烟火才行。」

叽哩。

把空罐像纸屑般捏成一小团丢到垃圾筒里的社,伸了一个大懒腰后站了起来。

「——说来说去,你们不饿吗?」

「……你还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呢,领队。」

「这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们,想吃些什么?」

「也对。这个旅馆里的东西实在不怎么好吃,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吃吧。我想吃寿司。」

雪儿美迅速地补了妆,并用梳子梳着亮丽的秀发。而望着此一景象的克利斯,可说是什么也没做,耸耸肩就离开了沙发。

当大门被用担架送进医院里时,因为流血过多而有生命的危险;可是当胸部的伤口缝合完毕并被送往集中治疗室时,样子看起来就显得稳定多了。真不愧是平常有在锻链的身体;这种强韧的生命力连主治医师们都感到惊讶。

无论如何,大门的意识仍然没有回复,说起来仍是得谢绝会客;因此前来医院探望他的京与红丸,什么事也不能做,只好就这样又回到了下塌的旅馆。

虽然没有参加比赛,但京一行人的脸上却明显地透出疲惫的神色。想来是精神上的打击吧。

在旅馆会客大厅中缓慢踱步的京,突然望着电话亭,没有和红丸说,便独自拿起话筒。

「……还没有打电话通知大门家里啊……」

「啊啊,对呀。……转个身就忘了。——五郎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呢……」

红丸压着太阳穴小小地咋着舌。他们对于单单这样的事情都无法立刻想到感到非常不能谅解自己。

就在这种情况下的两个人面前——应该是在等他们回来——穿着便服的神乐千鹤出现了。

「欢迎归来。」

「是你呀……」

「我有话想跟你们说。有时间吗?」

「啊啊,请稍等一下。」

跟走向沙发的千鹤,红丸开口说道。

「要说话是可以,不过不能稍等一下吗?要是没有先用电话和大门的家族知会一下的话……」

「我已经和他的家人联系过了。」

轻轻地吁了口气,千鹤垂下黑色的瞳孔。

「——大门好像有很多兄弟的样子。大家都集中在老家,观赏比赛的实况转播。」

「是吗……呀,真是不好意思。还劳烦你做这种不好的差事。」

「不用客气。这也是营运委员的份内工作之一。」

千鹤轻轻地摇摇头,以楚楚动人的姿态坐上沙发。而在其正面,京和红丸亦并排落座。

京将紧套在手上的手套脱下,深深的吸了口气。

「……通知啊,这本来应该是我们的工作才对。——真是的,太丢脸了。现在还有点混乱。仍然想不起大门的电话号码。」

听完京一番带有自嘲意味的话后,千鹤把一张小小的便条纸放在两人面前。

「……这个,是他老家的电话号码。现在想来大概他的家族方面也是一片混乱;过一会儿你们还是要和他们连络吧?——这种事情,到如今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

「呀……真是帮了大忙。」

把便条纸塞进裤子的口袋里后,京垂下了头。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千鹤再度开口了。

「……那么,决胜赛那一方面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是指?」

由于对这项质问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红丸面带着讶异的表情反问着。

「大会的赛程,现在已经是处于连一天也无法再延的状况了。」

千鹤的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红唇。而和脸上的表情一样,声调亦总显得有些黯淡。

「明后天的午后是个人组的决胜赛;然后预定在傍晚举行团体组的决胜赛。——你们,要出场吗?」

「不出场的话会怎么样?」

「不过,要那位受伤的大门出场是不可能的嘛?媒体方面也绝对不会认为他还能上场吧?」

「这种事情我知道。——不过,只是……」

深锁着眉头的京,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千鹤。

「也为了大门,那就更不能就此放弃吧?反正只剩一回合了。就算只为了争一口气也要赢。」

「光靠你们两人?」对于千鹤这直截了当的一问,顿时京无话可说。

「敌对的队伍之所以可以打到此可绝非幸运偶然的哟,然而你却知此还打算继续参加这种二对三不利的战斗吗?」

「……」

根本用不着千鹤加以提醒红丸和京也知道目前的状况十分不利。方才的比赛虽因山崎的暴行而告了一段落,但是如果是依正常来进行的话想必京这队仍然可以获得胜利。不过实力相当的话,二人和三人的差距可就相当的要命了。

千鹤委身于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像这种因人为事故而使得参赛的选手无法再继续参加往后赛程的情形倒是第一次发生,如依照大会的规定的话,你们有权可以再申请要求另一位新成员加入。」

「可以加入新成员吗?」

「嗯。营运委员也会尽可能不想破坏K·O·F大会特征之一的三对三团体格斗赛规则。……更何况下一场比赛可是主场中的主场的决赛耶。虽然向来大会都被外界批评具有太浓厚的商业气息,但是如果不能维持相当形式而无法将比赛场面炒热的话那也是很伤脑筋的。」

「嗯……我们并不是不了解你们的情况,但的确我们也是因为了解这样的比赛形式才来参加的……你说呢。」

红丸叉着双手以困惑的表情将目光移向京。

「京,你有什么适当的人选吗?」

「当然没有啦。要说到格斗界相关人脉的话,红丸你不是比我更有办法吗?也只有你才有这样的关系不是吗?」

「在美国是有认识的啦,可是你认为会有人够格代替大门吗?」

「啊!说得也是。」

光只为凑足人数而实力不够的话那么一点意义都没有了,话虽如此,也不认为可以找到其实力可与大门相匹敌而且又有空的格斗家。况且如有那种程度的家伙的话早已自个儿组队参加K·O·F大会了吧。

「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这种时候会闲着的家伙也多半是没收到营运委员会邀请卡的二流的角色罢了——那样的家伙哪能胜任大门的替身呢……」

「你们挑选K·O·F大会中的选手也行啊。」

「咦!」

千鹤从皮包中拿出数张文件出来,并且将它们——地排在正在苦恼的京与红丸面前;不论是那一张纸上都印着细小难认的文字,而且罗列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全部加起来的话其数量还相当可观,不过京却对这种文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以选择任何人当替代选手,不过得遵守下列几个条件。第一、要能在比赛开始前的24小时内——也就是说要在明天下午五点前能在这张出场同意书及契约书上签名的人。这样的文件你们先前也签过名,应该还记得里面的内容吧?」

「嗯……条件只有这样而已吗?」

「再者,就是要能取得比赛前的最后健康诊断书,同时还要有医生认定他的状况可以参加比赛才行。」

「那也就是说……」

「也就是有参加K·O·F大会并且没有受伤的选手就OK了,当然,从你们的决战对手中拉人可是不行的哟!」

「这个我当然知道罗!……可是到头来我们不是还得从败战对手中挑选吗?乍看之下似乎有相当多的人选,实际上可以选择的对象可是少之又少哩!」

「刚才我也说过了,光是从整个赛程来考量就连烦恼的闲功夫都没有了,如果没法子在今明两天内提出书面的申请,委员会方面可不会认同这个新加入的成员哦。」

参加团体战的64个队,大部份的队伍早在世界各地的大会中消失了。其实就连他们能否如期在后天前赶达会场都令人质疑。

另外,如果是晋级到前八强队伍的话,时间方面确实是没问题,不过就身体而言,问题就来了。实力伯仲之间的各队在几经激战之后,吃败仗的队伍的选手其身体状况能否应付后天比赛呢,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吧。

红丸斜眼看了一下京。

「……早知如此,在准准决赛时放水就好了。在那几个极限流的家伙当中或许还有够格代替五郎的呢。」

「他们可不是那种放水就可轻取的对手耶!事到如今就别乱扯了。」

「那么,你说要怎么办嘛,有那么刚好的家伙吗?」

千鹤看着直直无法拿定第三位伙伴的这两人,把摊开于桌面上的文件阖上,然后以慎重的口吻气说:

「——或许这是很冒昧的建议……」

「嗯?什么?」

「如果没有其他可依靠的话,能否由我来代替大门出场呢?这种选择远比只有你们两人参战要来的好吧?」

「你吗?」

京眯起他的双眼。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我的队伍在准准决赛就败退了。诚如你们所见,我身体所受的伤害可说是零,所以健康诊断书的话也绝对是百分之百没问题;书面申请上呢,我也可以在今晚就交出去。当然,在出场顺序方面我绝不插嘴。而且我自信我的实力绝不会拖累你们的,意下如何呢?」

「对呀……我差点儿忘了!你也有参加比赛嘛!我还真把你认为只是个营运委员了呢。」

红丸在听到这一番话后笑颜逐开,满怀欣喜地挺起身子。

「就甭提什么会拖累我们了,以你的实力而言根本就没问题嘛,反倒是你具备了咱们求之不得的条件呢……没错吧,京?」

红丸如同要征寻京的意见似地巴望着他的侧影,不过此时京的表情却很严肃,并用令人感到恐怖的冷漠眼神凝视着千鹤。

「神乐……你真的只是为了维持大会体系这个理由,才想要代替大门出场的吗?」

「那样子不行吗?如果替大门想想的话,这种作法确实是有可能被人认为不谨慎吧……」

「我问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你是不是又想要周旋在我和八神之间继续做无谓的努力?」

「我……」

瞬间脸色铁青的千鹤还想要说什么时却被京给打断了。

「只要一扯上你,那种老掉牙的事一定会被旧是重提,我早烦死了!」

「请你好好听我说,草薙!」

「你还想要我听什么吗?」

「京……你——」

在一旁听他们两人谈话的红丸在此时见到京如此冷淡的态度一时说不上话来,而千鹤真挚的表情更令人感到她的悲哀。

「前晚我不也跟你说过吗,就如你我所料的大蛇已来到我们的身边了!说不定还一直在旁监视着我们,或许还俟机找下手的机会呢——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话是没错……」

「的确,我是没有资格介入你和八神之间的纷争,所以我也不会提你们两和解之事。——不过,不管你怎么打算……既使你违背命运也好,大蛇迟早会出现在你我面前的。」

千鹤稍稍地起身,她那放在桌面上的白晰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

神乐千鹤,仅仅拥有如此柔弱无力双手的女子,从来没有逃避她和大蛇之间的宿命,而一直与他们相抗衡;既使失去了自己的双胞胎姐姐也绝不逃避。

这种自始如一的信念令京相当的佩服,当然京并不是不想助千鹤一臂之力。而是一想到庵,京就是没有办法乖乖的点头答应。

「……京」

看着相互等待对方开口而陷入沉默的两人,红丸有点儿受不了的把手放在京的肩上说道:

「你呀……也该成熟点儿了啦!」

「咦?怎么啦!你怎么突然……?」

「万一千鹤所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话,那对你而言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耶!无视人家的忠告你到底是居心何在?」

「话是没错啦……」

被这么一针见血的一说,京一时无言以对。

京对于大蛇的了解几乎是零。然而继承了八咫家代代相传知识的千鹤也称不上是全然了解,但就对抗大蛇而言已经是不可欠缺的力量了。

「……况且,就算大蛇的事情是因她太过多心所编的故事,咱们还是有获得K·O·F大赛优胜的目标在呀!——不,若考虑到大门的事的话,倒不如说这是一件义务还来得恰当些。因此就目前战力考量上来说,千鹤不就是最佳的人选吗?关于这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你卖面子给神乐不会是为了要讨好她吧?」

「我不否认我有这个企图啦……不过,你也说过了吧?本大爷一定会获胜,然后再和你一决胜负。」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但红丸的眼神却很认真。

「……真是的……」

皱着眉头把贴在他脸颊上的头发烦燥似地拨了开来,京有点不耐烦地咋着舌头并用力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讨厌的事就是讨厌!你要代替大门是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要在我面前再次提起大蛇的事情!我已经受够啦!」

「喂喂,你要上去哪儿去,京?」

「我要去打电话给大门的家人啦!又不是小孩子,要去那儿是我的自由吧?有必要一一向你报告吗!」

京毫不理会大厅里投以异样眼光的群众,他怒吼地说完了这番话后就自己一个人先回房去了。

「……哪儿不像小孩子啊?那种行为简直是磨人的婴孩嘛」

露出些许微笑并目送京离去的红丸,回过头来向千鹤耸耸肩说道:

「不好意思,他这小鬼向来就是这么不老实。」

「我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个性了,况且他今天的反应我也早有觉悟。——倒是你得要多加小心才是,你一旦和我及京一起行动,或许会变成大蛇他们的目标之一……」

「啊啊!这种事啊——大会至此为止我早已铭记在心了。何况像那种意外更是家常便饭,要说是习惯了嘛似乎又有点儿怪怪的。……话说回来,你会替我担心还真让我高兴哩。」

「这是理所当然的罗!难道你不会关心自已的队友吗?」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嘛——若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送你回你的旅馆吗?」

红丸一面这么说,一面朝千鹤眨了眨眼;可惜他这曾经迷倒过许多女性迷的魅眼似乎对千鹤不起作用。千鹤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并单手拿起了她的皮包站了起来。

「……不巧,我今晚也要搬到这个旅馆来了,不用劳驾你特地送我回去。」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棒了,那么干脆就到你的房间喝一杯,如何?反正还有今后的事情要谈嘛。就别管京那个像小鬼的家伙,我们可以趁此好好地来连络一下队友之间的感情……」

「你最好还是别太勉强。」

千鹤才举起了单手就打断了红丸这种口是心非的说辞。

「就连我也知道你不是会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泡妞的人。」

「……我可是认真的耶!」

单手绕过沙发椅背的红丸抬头望着千鹤,方才轻浮的表情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无踪。

千鹤避开了红丸的视线并摇摇头。

「仅管大门的事给你带来不小的打击,可是你硬是要逞强的话就连在一旁看的人都会难过。这种时候就算尽情烦恼也不会有人笑的啦。你就别再勉强下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一边玩弄着自己的耳环,红丸噘起了他的嘴巴。

「——那样的话根本就不合乎我的风格嘛!我也不是那么软弱的男人。像我这样的美男子就得一直保持帅气才行,而这正是我的宿命。」

他顺应情势——多半是与女性接触的场合较多——红丸可用愉快爽朗的笑容来装饰自己的表情,可是也正因如此,埋藏在他心底的事不易让他人知晓。而他那飘逸着高贵气息的面具就仿佛坚强铠甲般将他内心团团包住。

「我的那种生活方式就算被人家说爱逞强也好爱虚容也行,我都不会生气。反正事实如此嘛。……不过,虚荣可是男人的最后的武器哦!我可没有大打算放弃这种生活方式。」

「……这还真像你所说的话呢。」

千鹤甩了甩自己乌黑的秀发,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喝酒的事等到我们得到优胜之后再说吧。酒量虽然不太好,喝一点儿的话那倒还可以奉陪喔。」

「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呢。」

「那么……晚安了。」

「嗯。」

连千鹤一眼也没看只稍稍挥一挥手,红丸猛然地瞧见了倒映在亮黑桌面上的身影,特地为比赛所梳的一头冲天金发如今也非常杂乱了。他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喃喃自语。

「……果然年纪大是我最大的克星,最近的成功率还真的是愈来愈低了。——看样子还是得听听五郎说的,搭讪泡妞该好好节制罗……」

以最差的心情醒了过来的真吾,看了映在洗脸台镜子的脸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我的脸还真是惨……」

如果把伤口和黑青的部份——都用药布和OK蹦给贴起来的话,恐怕除了眼部和嘴巴外其余都给遮住了吧,虽说真吾在每一场比赛都多少有受点伤,可是像昨天被修理的这么惨倒是头一遭。

同时,昨天的那场比赛中也终止了真吾的连胜,因为他在昨天的准决胜比赛里战败了。

「痛痛痛……」

光是洗个脸都会刺痛伤口,而那个痛觉也着实地勾起了真吾败北的事实。

「……啊——啊,终于输了……」

为了尽量不刺激伤口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脸,真吾如此低咕着。

与外行人没啥两样的真吾可以一路连胜至此,就已经足以令人赞赏了,恐怕就连放任真吾不管的京一定也没有想到他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吧。

不过,仅管四周围的人们会如何赞赏他的表现,真吾绝对不会为此而满足。因为真吾他真的有心想要取得个人赛的优胜。

这与其说是他过于骄傲不如说是他的想法太过于轻浮吧,自从他受到自己所尊敬的格斗家草薙京教导其武术而且在实际上就连这种难熬的格斗战他也一路晋级到了准决赛。再加上要对得起师父京的颜面,既然到此地步不优胜怎么行呢。——原本个性就容易得寸进尺的真吾,会有如此念头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样一来根本就没脸见草薙学长嘛……」

就好像浮现出小孩子考试得零分而又非得给父母看的表情,真吾无力地低下头。

在比赛结束后被强制送进医院,而且还落到打点滴的田地,所以真吾回到下榻的旅馆时已经是相当晚了,也因此整个晚上到今晨为止都尚未与京碰面。因为京一直说真吾这种连胜的成绩简直就是奇迹,因此并不会因为真吾在准决赛落败而去取笑他;但是不管怎么说,败战这事实对真吾来说还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

一直半蹲在洗脸台前的真吾突然紧咬着唇站了起来,他朝着镜中的自己说:

「不……还没有结束。还有季军赛,加油!真吾!你一定要继续再接再厉。」

紧握拳振奋起来的真吾,在草草换过身上的衣服后就离开了房间。

真吾的最后一场个人组的季军赛予定在明日早上8点,于决赛之前举行。

明天是K·O·F'97大会的最后一日,而其比赛的场地也由杰特顿竞技场移师到冒险岛。

本来明天的比赛应该有个人组的季军赛、团体组的季军赛以及各组的决赛等四场赛程的,可是其中的团体组季军赛已经决定取消了。这也是无奈出场本赛的一队全在医院中躺平,而另一队则落到一人遭警方逮捕其余二人下落不明的惨状。虽然两队皆无法出场,但根据营运委员会的裁定比利,康恩的队伍因犯规丧失参赛资格,因此决定由蕾欧娜三人获得季军。

「从我的比赛到草薙京学长的决赛只剩下六个钟头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为了遮住见不得人的面孔特地戴上了从红丸那儿拿到的太阳眼镜,真吾低声咕哝着在旅馆的走廊上走着。如果是温泉地的旅馆就别提了,可是像这种高级饭店的话,他到现在都还无法习惯。仅管说还有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了。往上搭乘二楼的电梯,真吾来到了京一行人下榻的房门前。

「……草薙学长他们不知起床了没?」

稍微瞄了一眼手表,真吾叹了一口气。

现在已过11点钟了,可是京和红丸还是有可能在睡觉。不过,如果是大门的话,这时刻就可确定他应该已经起床了;然而他所睡的地方并不是饭店里豪华的床而是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

「这还真是个沉重的打击呢……」

真吾并没有观看在自己比赛后京他们所参加的准决赛,所以自他从医院回来后直到看到新闻为止,根本不知道大门受伤这一回儿事。

「……」

一想到京和红丸的心情,真吾始终是无法朝面前的门敲下去,京他们三人交情早在真吾自作主张成为京的徒弟以前就已经开始了。他们并不是亲密关系而是相互承认彼此能力的信赖关系,做为第三者的真吾相当了解这一点。所以仅管真吾在此时出面说什么也只会被认为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

真吾把举到一半的手放了下来插进口袋里头,接着低着头朝下楼的楼梯走去。

「……好歹也要取得第三名才行,虽然还不够看但也不致于无法敔齿吧……」真吾在得知大门被刀砍伤倒下的消息后便暗自于内心作好这样子的决定。

由于大门受伤无法出赛所以京一定要找一个可以代替的人选,果真如此的话能否由自己来代替大门上场呢?真吾如此想着。

当然,真吾也自知他并没有能代替大门上阵的实力,——在实际上,当京他们在考虑可以替代大门的人选时根本完全没有想到真吾这个人——既使如此,真吾还是认为错过此机会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京同台上阵。

反正真吾不仅想要助京一臂之力更希望获得京的认同。

基于这些理由,真吾打算先取得个人组季军的成绩然后再向京自我推荐。

「……可能还是得先跟大门打个商量比较妥当吧——」

为了参加明天举行的季军决定战,运营委员会通知真吾在今天内到医院去做精密检查。如果说是顺便的话似乎又有点儿措辞不当,真吾是打算如果大门醒来的话他就可以探病为由到大门所修养的医院,并且向他本人提出想代替他的念头。

步出旅馆大厅来到耀眼的阳光下,真吾透过太阳眼镜望着太阳,他再度卯足劲似的握紧了拳头。

「就这么决定了!走吧、真吾!」

如果此时的真吾能早一步得知已经决定要由千鹤来代替大门上阵的话,恐怕就可以肯定他一定不会遇到那场灾难吧。

可是就长远的眼光看来,这件事对真吾来说未尝不是件坏事也说不定。

至于为何?以结果来说呢,他也因此得以出席学校第二学期的开学典礼,光是这件事就不得不认为他是相当幸运的了。

明天就是K·O·F大会的最后一天了,神乐千鹤一反平常的忙碌——换言之就是每天都是过着与时竞争的日子——她倒是非常闲静的过了一天。

营运委员会方面发出了千鹤为草薙队替补选手的通告。文件的手续上没有半点迟滞,并且健康诊断方面也毫无问题就过关了。大概是营运委员的大伙儿都能体恤她明天将登上最后大舞台的缘故吧。如此平静安稳的一日。

不过,千鹤并不因此而能得到放松。既使忙坏的身子可以得到修养,终究是无法调养她的内心。

「……」

一边聆听着如雨声般的莲蓬头水声,千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距离K·O·F的决赛已剩不到24个小时。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刻就可算是从大会发起人兼营运委员的身份中解放。

可是,既使如此又怎么样呢?

千鹤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将大会举办成功。简言之,她只不过是利用K·O·F来达成其真正目的罢了。如果说得更极端点,万一遇到得牺牲K·O·F大会的紧急状况,届时千鹤也不会有半点犹疑吧。

没错——比起为了封印大蛇这件先于一切的首要目标的话,只不过是利用像是庙会骚闹般的格斗大会,根本就不足挂齿。

「姐姐……」

站在莲蓬头下,千鹤的肌肤正渐渐地被冰冷的水滴给浸蚀着。此时,持续打在她身上的是冷水而不是热水。

千鹤双手环抱着裸露的身体蜷了起来,并将手放到眼框处。

「——真的累了。着实的……」

仿佛陶瓷般白晰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说实在,千鹤的心里压力确实已快到达极限了。当然,她不仅身为神乐古武术流的正统继承人,而且具有强过世界知名武道家的实力。

可是,仅管肉体如此,精神上却已经是饱受催残。

本应该与千鹤一同守护八咫家封印——倒不如说千鹤的责任只是负责辅佐而已——她的双胞胎姐姐已经被大蛇四大天王之一的暴狂风杰尼兹给杀害了。

正因如此,封住大蛇的远古封印早已被解除。也就是说大蛇的复活已经是迟早的问题了。

仅管如此,与八咫家同为『神器』三位一体的家系较千鹤年轻的草薙家与八阪琼家的继承人们,非但没有半点对抗大蛇的自觉,而且还纵容自己的情感相户争斗、关系交恶。一旦大蛇完全复活的话,以这种狼狈的现状要如何与那样的威胁相抵抗呢?

无论怎么做其状况都是绝望的令人昏倒。

而支撑了她那快被无力无助感给压溃的内心,无怪乎是她身为三位继承人的最年长者那种近乎死板的自觉以及对于其胞姐至今不渝的思念。

(的确,草薙所说的并没错。……我是被那思念给绊住了……)

当然,身为八咫家继承人的使命感不在话下,不过也诚如之前京所指责的一样,千鹤可说是因为姐姐的死更坚定了与大蛇对抗的信念,现在甚至有一半以上是为了姐姐在战斗。

千鹤扭紧了莲蓬头的开关,步出了宽广的浴室。她并没有把身体擦干,就这样任由黑发披在雪白的肌肤上并伫立在镜子前看着。

映在镜面上的,是千鹤的胞姐。「就快了……就差一点。所以再一点就行,请把力量借给我。姐……」将抚弄着自己青冷嘴唇的手指伸向镜面,映照在那儿的是自己的脸孔描着那和遇害的姐姐神乐万龟同样拥有美丽脸庞的轮廓,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起来。

「这也是为你……不!就是为了你我要把三种神器的力量合而为一,我一定要把大蛇给再次封印起来!姐,你就好好看着吧……」

也正因为有此一终极目标,千鹤她才会让继承了八阪琼拳法的男人——八神庵参加K·O·F的个人组大赛。

千鹤对于京和庵所执著的,也仅止于那是属于他们个人之间的事,以外一概不知。其因又与草薙、八神两家之间的因缘无关,而应该有更深一层的某种原因存在。

可是如果不想想办法让持续仇视对立至今的这两人合作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将大蛇给封印。但也不是并没想过京和庵相互冲突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反正倘若没有这两家协助的话,到头来还是无法发辉神器的真正力量。总之,让京和庵碰头的事情对千鹤而言算是一场堵注。

究竟是三神器大团结呢?还是只存其镜而另两神器尽碎呢?

辜且不论京不愿相信此事,大蛇远超乎人类知识的想像,的的确确已经可以说是像迷信般的神秘存在。既使三人都到齐了也不见得有确实打赢他的保证。不过,相反的,不齐三人的话就是必败无疑。

把手在镜面上指了一会儿陷入沉思的千鹤,怱然感到一阵寒气,把头抬了起来。

「……」

约略地擦了擦身上冰冷的水珠,套上浴袍。千鹤用毛巾裹住丰润的黑发后随即往寝室走了过去。

之所以不用热水而用冷水来淋浴,为的就是替代跋涤这个仪式。但并不会因浇了冷水会有什么改变而是借此多少让自己的神经更紧绷些,尤其为了提振迎战的意识,莫过于此法最合千鹤的性格吧。

委身坐在莫大的床上,千鹤正宛若瞑想似的用梳子梳理她那湿气犹存的秀发时,意外的电话铃声使她惊吓的睁开了双眼。

此通电话并没有透过饭店的服务台而是直接打她的行动电话,十之八九应该是营运委员会打来的错不了;可是还打电话来给分明请了一天假的千鹤,而且还在晚上九点以后,不难想像此事恐怕非同小可吧。

千鹤随即从扔在床铺上的包包中取出大哥大,以略带紧张的口吻接起电话。

「喂,我是神乐……」

果然不出所料,让千鹤大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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