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悠不悠哉,不管有没有问题,我还是必须把企划当成企划……更正,把事实当成事实接受。
听她这么一说,我看向神社鸟居的标示,上面的「北白蛇神社」确实左右反转,此外,虽然没有真的拿出来确认,不过回想起来,刚才投钱进香油钱箱的「不对劲」感觉,大概是硬币数字的凹凸部位左右颠倒的感觉。
来到这座山所骑的越野脚踏车,我之所以没能好好操控,也是因为脚踏车的构造变成「左右相反」吧。光是左边变前煞、右边变后煞,骑起来就差很多,此外,既然城镇地图也反转,我迷路也情有可原。由昔日的迷路少女八九寺真宵告诉我这个真相,也有种反转的感觉。
洗脸的时候,我把冷水开成热水,也是因为水龙头位置相反……而且大家讲话听起来像是反响,更正,听起来像是反转,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回顾就发现到处都找得到线索,标榜热爱「大雄与铁人兵团」的我应该更早察觉才对。
镜之世界。相反的世界。
火怜、斧乃木、八九寺反转的世界。
既然这样,我也只能接受忍不在影子里的事实。镜子照不到的吸血鬼,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世界观不一样。
……不过关于月火,我还是不懂她为什么只有浴衣穿反。
「可……可是……明明一边往来于现世与地狱,一边和小扇进行那么你死我活的激战没多久,接下来却碰到这么悠哉的……」
我不死心继续问。
「无妨吧?你想想,毕竟最近流行悠哉的吉祥物角色,来个悠哉的世界──来个悠世也不错吧?」
斧乃木姊姊像是鼓励我般嫣然一笑。
就算这么鼓励……
还有「悠世」是啥?
有种绝佳的老土感。
……顺带一提,八九寺姊姊的这段话,以及接下来的台词也全是反转状态,但我终究觉得这样不易阅读,所以使用叙事者的特权,接下来会加工之后呈现给各位。
「小扇是吧?」
八九寺姊姊语带玄机地轻声说。
「而且虽然顺势说出这里是『镜子里』,不过呢……」她耸了耸肩。「就我们来看,『这边』是天经地义的世界观,所以『那边』才是『镜子里』。这是配合你内心认知的说法。懂吗?只不过,我补充一下,现状应该没你想像得那么悠哉吧?应该是十万火急吧?」
「什……什么意思?」
听她说现状不悠哉,我也慌了。
「因为,你所说的『原本世界』,你没有回去的方法吧?」
「…………」
回去的方法?
对喔,这个企划悠哉到让我分神,没想得这么深入。既然这里是异世界,依照进展,我当然非得回到我的世界……但我想不到方法。
阿良良木家洗脸台的镜子。
假设我碰触盥洗室那面镜子的时候,被拉进「这边」的世界,那我应该也可以从那里回去。不过,我感觉镜子不对劲的下一秒就确认过了。那是一面普通的镜子。或者说「回复」为普通的镜子。
并非单纯碰触镜面就能自由来往。
这道门究竟是暂时关闭?还是只能进不能出?我开始深感不安。
虽然不像羽川,但我心情上像是孤零零被留在陌生的国度。即使是气氛开朗的观光区,不同文化的土地依然令人不安。
即使我曾经进行时光旅行,下过地狱,被送进不同的世界观,但这次真的是整个世界的法则都不同……
规则不同的世界观。
已知人物的角色设定不同,该怎么说,这不是我振作就好的问题。例如光是火怜比我矮这件事,塑造我这个人的要素之一(对于妹妹身高超越我的自卑感)就崩毁,使我无法维持自我。
……总之,该怎么说,虽然是这种形式,不过能再度见到八九寺真宵成长后的样貌,我并不是不感到开心。
此时,这位八九寺姊姊将我拉过去。
「嘿!」
不是刚才那样粗鲁抱我,而是温柔搂著我的头。
「放心放心,不用这么害怕。阿良良木小弟没事的。大姊姊可以保证喔。虽然没根据,不过是神明拍胸脯保证喔。」
八九寺姊姊轻拍我的头。总觉得像是在哺乳,令我难为情。我已经不是能像这样接受安慰的年纪,我可是昨天刚从高中毕业喔!我原本想挣脱,却还是打消念头任凭摆布。
这里是异世界,说穿了算是镜子映出的幻象,即使如此,八九寺成长后的样貌就足以令我感触良多。在二十一岁的她眼中,我或许像是她的弟弟,但是最熟悉十岁八九寺的我,觉得像是看见了女儿的成长。
基于这层意义,现状我们的心情完全没交集,不过十岁的八九寺也总是安慰我、协助我至今,所以要说差不多也确实差不多。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又如何呢?」
八九寺姊姊终于放开我,在境内走来走去。总觉得这个神定不下心。
与其说是走来走去,不如说她以我为中心绕圈。
「以前,你曾经为了拯救出车祸的我,进行时光旅行回到十一年前吧?当时你是怎么回去,怎么回来的?」
她没放慢脚步,直接这么问。
看来「十一年前的车祸」这部分的历史维持原样。也就是说,这位八九寺姊姊果然在当时去世吧。
正确来说,进行时光旅行回到十一年前拯救八九寺,是跳错时间点的追加行动,实际上是要回到前一天补写暑假作业,不过这时候应该不必刻意订正吧。
「说到怎么做……当时是用这座神社的鸟居当闸门……不,闸门是这座神社才对,但是这么做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当时北白蛇神社是废弃神社,忍利用聚集在这里的灵能量开启闸门。这个行为后来造成波及整座城镇的大骚动,但是和时光旅行本身无关。
「是喔……」
真宵姊姊露出思索表情。
基于第一印象,我强烈觉得她是爱胡闹的大姊姊,不过像这样正经思索的样子有模有样,看起来挺可靠的。和我昔日在毁灭世界遇见的她有共通之处。
「那么,虽然不知道相同理论是否行得通,不过只要制作这道闸门,应该就可以回去吧?」
「不,这……」
制作闸门的不是我,是忍。我原本想说出这个无须多说的事实,但这里是镜子里。这么一来,忍野忍──前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该不会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吧?我对八九寺姊姊提到忍,她或许会问「这是哪位」。
不过记得在刚才,她虽然语气有点见外,却说过「前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这个名字吧?
不对,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至今的人生可能被否定,这种进展难以称得上是悠哉。
然而,假设忍不存在,那我也不可能在那座公园认识八九寺。这方面的逻辑要怎么整合?
「在这个场合……」
此时,八九寺姊姊像是看透我内心般说。
「应该不需要整合逻辑吧?」
「…………」
「在这个场合……应该说在这个世界,在镜子里没有悖论喔。不,反倒可以说这里的一切都会成为悖论比较好。这是逻辑学吧?」
八九寺解解说。
「逻辑学」这个词从八九寺口中说出来,我觉得这就是一种悖论了,总之她继续说下去。
「比方说,『阿良良木小弟是恋童癖』为真,反转过来的『恋童癖是阿良良木小弟』、『不是阿良良木小弟就不是恋童癖』等说法就是假的。如上所述,悖论或矛盾都可以存在。当然,某些命题即使反过来也可以成立,所以『一切都是悖论』这话有点太重,不过你以原本世界的基准来看这个世界,应该会觉得很多事情『不合逻辑』吧?比方说即使我没自觉,不过就你看来,我已经是充满矛盾的存在吧?」
八九寺姊姊这么说。
听她这么说就觉得正是如此。
既然八九寺成长到二十一岁,就代表她活到现在,但是十一年前的车祸似乎「真实存在」,就算她是活人神,在这种状况肯定没机会认识我,她却是一副认识我的样子。
这位大姊姊就像是矛盾的聚合体。
一点逻辑都不合。
即使如此,她也确实存在。
……还有,她打的比方好过分。
「不是阿良良木小弟就不是恋童癖」是怎样?
「可以不合逻辑的世界──对于以牵强附会的手段解决各种事件至今的你来说,这个世界观别说悠哉,甚至有点难熬吧。啊哈哈!」
「…………」
她或许想以开朗的笑容激励我,但这番话真的令我难熬。
情报不足的现在,我不知道急著进行假设有多少意义,但如果刻意要定义,那么我今天早上照那面镜子的时候,镜中影像动作没有和我同步的那一瞬间映照的「世界」只是反转而已,没有溯及以往的历史反转……是这么回事吗?
「或许是这么回事吧。因为我认识你说的忍野忍──前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却也同时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吸血鬼。知道不应存在的怪异名字,而且像这样提及也不觉得这件事『奇怪』。就像是嘴里说『要爱护生命』却每天进食,面不改色地吞下矛盾,并不是其中一方在说谎。」
「…………」
存在著矛盾的世界观。
……对于作家来说,这种世界观简直是梦想。若能免于遭受斧乃木的那种吐槽……但事情也反而变得复杂。
记得叫做「奥兹玛问题」?向外星人口头说明左边与右边的不同,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不过,如同这个世界不存在完美的球体,完全左右对称的物体肯定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我所知的世界以及现在身处的这个镜之国,每一件事都有不同之处……
「不,阿良良木小弟,我想并不是这样喔。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反过来。不过换个方式来说,棘手程度反而增加就是了。」
「嗯?什么意思?」
「拿火怜妹妹举例,如果每一件事都『相反』,那她应该不是『妹妹』,而是『姊姊』或『弟弟』吧。本来不会在浴室的她出现在浴室,这或许是『相反』的状况,不过出浴之后拿毛巾擦身体是正常至极的行为吧?如果连这个都严格要求相反,那就应该先泡在毛巾里再淋浴。」
「我觉得这就不应该了……」
这可不是行径古怪这么简单。
要是发生这种事,我在那个时候终究不会坐视吧。会询问火怜是否正常。
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反过来。
那么,「哪些事」反过来了?我不知道反转的基准。
考量到脚踏车的构造、水龙头的位置以及文字都反转,景色似乎一律反过来了,但是想到角色设定这部分就……
「你的另一个妹妹月火没出现变化,很可能会成为另一个关键。不知道知识这方面怎么样。阿良良木小弟,1加1等于几?」
「要用十进位回答?还是二进位?」
「死小鬼别耍嘴皮子,快给我回答。」
被瞪了。
年长的大姊姊狠狠瞪我。
「我是正经问问题,所以你可以也正经回答吗?」
然后她温柔劝诫。
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法,我差点招架不住。
如果对象是十岁的八九寺真宵,我们可以从这种牛刀小试开始聊个三小时,不过,哎,毕竟过了十一年,所以也理所当然吧,这位大姊姊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八九寺,褪去八九寺的特色了。
毕竟她讲「阿良良木小弟」的时候不曾口误咬舌头,反倒是我咬过一次(她的耳垂)。
我对此感到一丝落寞,但如果她二十一岁的举止还和那时候一样,我会真的很担心,所以这样也好。
「…………」
不,或许这也是八九寺的个性「反转」。感觉这个问题继续想会愈陷愈深。
「1加1等于2。」
无论如何,我先据实回答。挺难为情就是了。
「嗯。那么,100减50呢?」
「50。」
「9乘7、9除3呢?」
「63、3。」
逐一测试加减乘除。
算术法则并不一定通用于任何地区……但在这个镜之国似乎通用。
「嗯。那么,我也问几个算术以外的问题喔。」
真宵解解说。
「好的,请放马过来吧。」
「可以先问理科的问题吗?」
「嗯,我知道了。」
「海马是哪类生物?」
「慢著,我不知道。」
麻烦问大众一点的问题。
「太阳系最大的星球是?」
「土星。」
「这样啊。不过在我们这边是太阳。」
「不准问这种陷阱题!」
「咦?你对年长大姊姊用这什么语气?我可是为了你而尽心尽力耶?」
「…………」
好难应对……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整人题目,明知答案是太阳,却基于缅怀十岁八九寺的心态而故意中计,却完全聊不起来。
对话时的年龄差距果然很重要……我深切体认这一点。
「还有,就算是整人题,我们这边的答案也是木星。」
「对喔!」
我故意上当,却还是答错。看来不用等放榜,考试结果也可想而知。感觉我想回到原本世界的动机大减。
不,我可不想在这种充满矛盾的世界终老一生。
虽然这么说,但是依照八九寺后续的确认,在知识或一般常识这方面没有太大差异的样子。「无人出其右」或「意见相左」这种惯用句也没相反。
即使许多人就我所见变成左撇子,也似乎是将「右撇子」说成「左撇子」的原因。唔~~真的是奥兹玛问题。
「总之在因果关系……应该说物理法则这方面没有跟著反转,可以说是侥幸吧。如果连『做了○○会变成╳╳』这种预测或推理都反过来,接下来根本无计可施。」
「别大意喔,因为始终只限于我们确认过的范围。不过要是过于谨慎,就某方面来说会成为『反』效果。」
真宵姊姊说到这里,触摸我的头发。总觉得这个大姊姊的肢体接触过剩。
我这个年纪的男生会不好意思。
「哎,暂时总结至今的状况,你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大概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范围突然缩得这么小?」
我希望能更广泛地思考可能性,不过我是来求神的,所以不能奢求。
回想起来,我只捐了四圆香油钱就厚脸皮想请神明降福,所以只能乖乖洗耳恭听。
突然迷途闯进异世界,我内心感到无所适从,但是在另一方面来说,我这时候轻率地抱持些许期待。无论这里是异世界还是哪里,这应该是新任神明(菜鸟神?)八九寺的第一个工作吧。
与其说洗耳恭听,不如说我想见识她的本事。
好啦,八九寺姊姊要怎么救我?
……遵循「人只能自己救自己」这个主义的忍野咩咩听到这句话,大概会瞧不起我吧。我可能会因而受罚。
「只能请前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开启闸门了。」
不过,八九寺姊姊说的是这个方法。
「…………」
「怎么一脸不满?就我所知,那个怪异杀手是无所不能的犯规角色,在镜之国制造出入口这种小事应该做得到吧?」
「没有啦,哎,这个嘛……应该不是做不到吧。」
我不知道。
使用庞大的能量就可以移动到不同的时间,物理学并不是没有这种学说……的样子,但是物理课不会学习如何移动到异世界吧?
不过,既然「移动到不同时间」也算是「移动到不同世界」的其中一类,那么那个稀有种、怪异之王、属于例外存在的怪异,如果是处于全盛期,或许就做得到这种事。
因为全盛期的那家伙,大概像是魔人普乌那样无所不能。
不过,在她处于幼女状态的现在,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做得到。就算她勉强做得到,到头来……
「忍不是不在这个世界吗?」
我重新这么说。告知她不在这个世界。
「这里是镜之国,所以吸血鬼无法存在。我是忍的眷属,我想过自己或许也做得到相同的事,但我做不到。既然我在这里,我们的连结肯定处于极度接近中断的状态。跟我下地狱的时候一样,和忍断绝连结的我等同于普通人。」
「阿良良木小弟,我没勉强你做这种事喔。开启闸门的始终是前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
八九寺姊姊每次都说全名,但果然完全没口误。
「可……可是,就说了,忍不在这里……」
「就算不在『这里』,请她从『那里』开门不就好了?」
神这么说。
「既然不在这里,就代表她在那里吧?而且,既然和你断绝连结,那位传说小姐现在不就从束缚中解脱,回复全盛期的实力了?」
「…………」
这称不上是无懈可击的妙计。
某些细节应该要问清楚才行,不过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聪明做法。
确实回应了我的愿望。
这家伙是怎样?
用不著我担心,她这个神当得挺称职的嘛。
「哈哈哈,这正是《绝无仅有的聪明做法》。科幻作品三大帅气书名之一。我没看过就是了。」
她这番戏谵的语气,隐约透露十一年前八九寺的气息。
「……顺便问一下,另外两个是?」
「《月亮是无情的夜之女王》以及《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我都没看过。」【注:此为日文译本书名,原书名分别为《The Only Neat Thing to Do》、《The Moon Is A Harsh Mistress》、《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
「都没看过吗……」
看一下好吗?
先不提我身陷的现状是科幻还是奇幻,但我确实获得一丝光明。要请忍从另一边开启闸门。
留在那边的忍,肯定很快就察觉我被卷入某种异状,即使身为吸血鬼无法进入镜之国,既然回复为全盛期,开门这种事应该难不倒她。但她最近一直重复变大或变小,真的造成她很大的困扰吧。
这么一来,问题就在于如何将这个点子传达给另一个世界的那家伙。
回家敲一敲那面镜子就好吗?
像是敲门那样就好吗?
不,那面镜子已经回复为普通的镜子,即使那面镜子本身有什么蹊跷,忍也不一定会站在镜子前面……
现在的那家伙既然回复为全盛期,身影就不会映在镜子里,她也不会刻意照镜子吧。如果我被镜子吸入时叫她的声音传达给她,那就另当别论。
不过,那家伙最近真的是一下子变大,一下子变小,确实是累了……我那样叫却叫不起来,也是很合理的事。她醒来发现我突然消失,也只会惊慌失措,总不可能认为我变成镜之国的阿良良木(真拗口)吧。
这么一来,因为实力过于强劲,绝对称不上是头脑派,又因为活太久使得精神也磨损得差不多的她,或许只会陷入恐慌,无法查到我的下落……伤脑筋。
「写信放桌上,能不能传达到另一边?」
「不,那边的动作好像没有和这边同步……始终只是在那一瞬间撷取……」
这么说的话,阿良良木家盥洗室的镜子,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成为通往异世界的闸门?
是基于什么原因吗?
专家说过,怪异是基于合理的原因出现,但是这次过于唐突,难以想像隐含什么必然性。
视为偶然发生的超自然现象,可能性还比较高。也就是所谓的「神隐」。遭遇神隐的我像这样跑来求神,说起来挺讽刺的……
和忍联络的方法是吗?以眷属身分进行心电感应或许比较快。
「……总之,阿良良木小弟别急,慢慢来吧。因为并不是立刻就攸关生死。如果你妹妹和你认知的不一样,会让你看到她们的时候不舒服,那你也可以住这里。」
八九寺姊姊贴心这么说。不,哎,我看到小个子火怜不会不舒服(反倒觉得有趣),但是老实说,我不乐见演变成长期战。
因为如果我考上大学,就还要办理入学手续……我至少得在这几天回去。
「啊啊,我都忘了……你这阵子很努力念书。那么……唔~~就放弃拜托小忍,去你所说通往这里的洗脸台前面,耐心等待闸门再度开启……这样呢?」
「…………」
这称不上是聪明做法,不过考量到有一就有二,这也是一个方法。
只不过,缺点在于这个「二」不一定会在数天内发生。说不定是在千年后,而这就是致命的缺点。可以理解八九寺姊姊为何一开始排除这个选项。
而且实际上,我也没办法一直站在那个洗脸台前面。因为通往浴室的那间盥洗室是全家共用。
家人洗澡的时候,我肯定像今天早上一样被赶出去。如果是妹妹们,我还可以赖著不走,但如果是爸妈、我就不得不离开,加上闸门可能在这时候开启,所以这个作战破洞百出。
即使没这个问题,我也不可能整天二十四小时瞪大双眼监视盥洗室。和忍断绝连结的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必须进食与睡眠,不可能像是住在盥洗室一样寸步不离。
哎,不过优点在于我累了可以立刻泡澡,不过这种优点究竟有什么……
「啊!」
「呀!」
我灵机一动大喊,受惊的八九寺姊姊随即发出超可爱的尖叫。这一声可爱到让我差点忘记冒出的点子(回想少女时代的八九寺,我只听过她「呀啊~!」的惨叫声),幸好勉强以一根小指勾住这个点子的尾巴没放。
「怎……怎么了,阿良良木小弟?突然叫得这么大声……」
「神原家。」
我毫无铺陈,劈头这么说。
「记得神原家的桧木浴室……」
007
总归来说,类似是占卜。而且是小学女生会做的那种平凡无奇的占卜。
神原家历史悠久,完全没留下这种传说反而奇怪。
我是在将近一年前听说的,所以也没办法讲得很明确,不过记得是这样的传说。那个家伙家里的桧木浴缸水面,偶尔会映出将来结为连理的异性面容。
这个传闻可爱到令人不忍心毫不识趣地泼冷水,我自己也觉得像这种东西求救不太对,不过既然这个传说和神原骏河的母亲,也就是卧烟伊豆湖的姊姊──卧烟远江有关,那就另当别论。
呈现完全不同的样貌。
虽然远江小姐已故,但她只要和剧情主线扯上关系,物语就会变得和以往完全不同。实际上,我在高中生活经历的怪异奇谭,要说一半以上以某种形式和她扯上关系也不为过。
这个传说本身属于神原家,但是既然神原的父亲曾经在水面看过卧烟远江的面容,那么可以认定那间桧木浴室存在著「某些东西」。
某些东西。
至少值得一试。
「铁人兵团」里的大雄正是拿静香家的浴室当成出入口,不过,就算我推测那间枪木浴室可能成为通往原本世界的闸门是我期待过度,说不定至少可以成为联络用的通话口吧?
我看向水面的时候,如果映出我以外的某人,或许可以传达讯息给对方……
若是会映出将来结为连理的对象,我希望务必是映出黑仪的面容,但是基于「搭档」的意义,或许水面会映出忍,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当然也可能没映出任何人。水面或许到最后只会映出我的呆脸。
只不过,比起一直注视自家洗脸台,这个点子应该更具建设性吧。
「嗯,那么,阿良良木小弟就去骏河小妹家拜访看看吧。为求谨慎,我也用我想得到的方式查查看。或许我已经想不出点子,但其他的神或许有更多不同的点子。」
八九寺姊姊也赞成我的意见。即使她成长了,即使这里是异世界,看她愿意帮我动用神明人际网,就知道她是个好人。
只不过……原来在这个镜之国,八九寺称呼神原为「骏河小妹」啊……以年龄差距来看确实没错,不过还真的无视于逻辑为何物。
所以我下山之后,独自骑著越野脚踏车前往神原家。路程没有很远,我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只要认知到左右相反,脚踏车我也差不多骑得顺了,左右反转的风景也逐渐看惯,看来人类凡事都可以习惯。
不过,要是过于融入镜之国,回到原本世界的时候就麻烦了。到时候我只写得出镜像文字,绰号会变成李奥纳多‧达文西喔。
要是被称为万能天才怎么办?
我会害羞的。
神原家。
这里是一栋气派的日式宅邸,甚至想令人称为「神原府」。据说电视有十一台左右。
我每个月会空出两天,进入这栋「府」内帮神原整理房间(那间桧木浴室我也借用过好几次,所以直到最后才想起来),不过每次像这样站在门前都会受到震慑。看来人类还是有习惯不了的事。
门当然也左右相反,门铃也在反方向。
相反。
完全是镜子里的世界。
虽然很难说明详情,却也不能擅自闯进别人家的浴室(即使是熟门熟路的别人家也一样),所以我想徵得神原的许可……但即使真正来到按门铃的阶段,我依然畏缩不前。
虽说要徵得许可,不过仔细想想,这个镜之国的神原骏河,或许和我认识的神原骏河完全是不同的人……毕竟就至今的统计所见,像是月火这种毫无变化的案例是少数。
为了拜托知心学妹神原帮忙,我内心没什么抵抗就来到这里(我这学长真令人头痛),不过在这个世界观,神原不一定是那种豪爽充满男子气概,只要我有难随时两肋插刀的那种家伙。
「我尊敬阿良良木学长,但要借浴室就免谈。」
恐怕会像这样不带情感地回应我。
要是听到神原讲这种话,即使脑袋知道这里是异世界,我也会一蹶不振。
会一辈子留下阴影。
想到这里,正要按对讲机的手指就停住了。但我轻声一笑。
「呵……」
我究竟在白操心什么?
月火以外的她们──无论是火怜、斧乃木或是八九寺姊姊,确实都和我认识的她们不一样,不过她们基本上的个性不是都没变吗?
即使是成长之后的外型,八九寺现在也正为了我而采取行动。因为表情丰富而尽显恶劣性格的斧乃木,真要说的话也一如往昔。
尽管反转还是逆转,她们依然是她们。神原肯定也不例外。
我自认彼此维持这么坚定的信赖关系。
而且,为什么要故意想得这么负面?反倒是神原令我觉得「有点不以为然」的部分,可能因为反转而抵销吧?
不色情的神原骏河。
不是被虐狂的神原骏河。
不再不检点的神原骏河。
只嗜读文学,内衣确实穿好,行走时端庄典雅,对于无才之人温柔以对,对于怕生之人知所进退,总是谦恭有礼的神原骏河……这是哪位?
不过,我虽然喜欢男孩子气的神原,却也只有这种机会见得到举止端庄的她吧,所以我也希望有幸瞻仰。
这么想就甚至挺期待的。神原骏河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神原骏河?
说得也是。想太多也不好玩。
毕竟我推理能力强,搞不好会不小心猜中。
这段时间一直进行严肃的战斗,所以希望内心有余力享受这种悠闲的演变。
回想起来,传送到异世界是不得了的遭遇,但我就成为能够享受这种危机的宽容男人吧。
要成为在枪林弹雨也能谈笑风生的太空海盗眼镜蛇。
我如此下定决心,伸出精神感应枪……不对,是伸出普通的手指,按下神原家的对讲机。
我以为按下去了。
不过,手指被往回推。
「………?」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是当然的,现代日本哪有人会被对讲机往回推的?不管在哪个时代或任何世界都没有吧,但我至今的历练也不是抱持著半玩乐的心态。
套用那部名作《幽★游★白书》的宣传标语,就是「我可不是平白去过那个世界喔!」这样。
即使堪称完全不具备战斗能力,但是关于回避危机的能力──说穿了就是逃跑技能,我自负非同小可。
与其说自负,不如说我总是输家,总之在这个时候的我,好歹能够临机应变往后跳。不然我右手手指肯定会吃萝卜乾吧。
慢著,可不是吃萝卜乾这么简单。
会骨折,而且是粉碎性骨折。
因为严格来说,将我手指往回推的不是对讲机,是后方的门柱。
不对,也不是门柱。正确来说,对讲机与门柱都只是「坏掉」。承受来自内侧的压力而损毁。
果然,从破碎门板后方伸出来的是「拳头」。
「啊……」
这一「拳」原本不是人类视力捕捉得到的速度,我之所以认得出来,是因为我早就知道它的「真面目」。
拳头──手掌。
我早就知道是那条「猴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说在前面,这不是我的惨叫声。
老实说,我吓到哑口无言,根本没有余力惨叫。换句话说,这是和「猴掌」一起从门后登场的「她」发出的叫声。
是叫声,也是哭声。
「雨……」
我好不容易开口叫「她」的名字。
破门登场,明明是没下雨的大晴天,却穿著雨衣、雨帽与长靴的「她」。
「雨魔……!」
不。
即使如此,我还是应该这样叫她吧。
称呼「她」为「神原骏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雨魔(或者说是神原骏河)放声咆哮。
然后,她和昔日一样这么说。
「可……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
别说进浴室,这样下去我反倒将会浴血而死。
我说不出什么好比喻,就这么跨上越野脚踏车。
居然会这样。这哪是什么悠哉计画?胡闹。
在这种大白天出现这种超危险级的怪异?不知道我在去年五月被这个猿猴恶魔修理得多惨吗?
当时还失去一辆爱车。我猛踩踏板,以免借来的越野脚踏车重现这一幕。
我落荒而逃。
混帐!这是哪门子的世界观?
偏偏因为神原骏河「反转」,导致那个雨魔再度登场……
「可……」
本应逐渐从我背后远离的声音,接近过来。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即使脑袋知道不能回头,必须专心前进,还是忍不住因为恐惧而回头。
然后理所当然觉得早知道不要看。
所谓的「飞檐走壁」。
雨魔以直角跑在神原家外围的围墙,追著我与越野脚踏车而来。「她」每踏出一步,白色围墙就被踩坏,粉碎得像是面粉。
恐怖的暴力角色。
说到唯一的救赎,就是她现在穿著长靴。比起慢跑用的运动鞋不易加速。
即使如此,依然比左右相反的越野脚踏车全速骑乘的速度快,彼此的距离愈来愈近。惨了,和忍断绝连结,现在不具吸血鬼性质的我,身体完全挨不了那个「猴掌」的任何一招。
这样下去,我将会无从得知自己是否考上大学,就这么在莫名其妙的异世界丧命。真是的,不合逻辑也要有个限度吧!神原要怎么以雨魔的身分度过日常生活至今啊?八九寺也是,她为什么将这个神原称为「骏河小妹」啊?
我一边乱发脾气般咒骂,一边转弯。以这个速度转弯难如登天,但我认为如果转弯远离飞檐走壁的神原,她应该没办法立刻追上。
幸好越野脚踏车适用于这种特技骑法。既然直线速度会输,这边就只能以花式对抗。
我如此心想,但我太肤浅了。思考方式错误。
我明明知道神原骏河的「腿力」本质其实不是速度,是跳跃力。
如同要追上转弯的我,雨魔往神原家的围墙一蹬,和地面平行一跳,始终以直线路径追著我跑。
换个角度来看,这是跳高。
她跑到我身旁,然后超越我。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憎恨不断增幅。
神原骏河满怀这种憎恨跳到我前方,就这么在半空中,将握紧拳头的那只左手挥向我……左手?
咦?
我甚至忘记煞车,也忘记放开龙头保护自己的要害,就这么愣住。左手?
不对,确实是这样没错。
神原昔日许愿的猴掌是「左手」。正宗的「猴掌」是右手,但她的母亲──卧烟远江留给女儿的遗物是「左手」。
所以,神原左手总是包著绷带。绷带底下是向怪异许愿的代价,毛茸茸的动物手臂。
之前成为雨魔的时候也是这样。身穿雨衣加长靴的她,以「左手」破坏我的身体与脚踏车。
这个印象过于强烈,所以我至今没察觉,不过……慢著,这很奇怪吧?在这个「镜之国」,神原骏河反转成为雨魔,这我还可以接受,既然这样,神原的「猴掌」应该是右手吧?
右手与左手。
镜子里的影像是左右反转。
既然原本是左手,就应该反转为右手才对。
「……可!恨!恨恨恨恨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我只能想到这里。
大概是多普勒效应,神原的咆哮逐渐变得不完整,我一边听著她的咆哮,一边主动扑向那只无法理解的「左手」。足以将门板打成粉碎的破坏力,应该可以轻易将我的身体当成黏土工艺摧毁吧。
「哈……」
我笑了。
真是的,明明小扇告诫过那么多次,我还是打从心底拿自己没辙。
神原骏河。虽然我不想死,但是被你杀死也不坏。
到了这个节骨眼,我冒出这种想法。阿良良木历真的是没救到令人想笑,令人想哭。
小扇,你说得没错。
不过,即使到了这个节骨眼,即使身在异世界,我终究没办法讨厌神原骏河这个学妹。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猫叫声和猴叫声重叠。
然后,我连同脚踏车被往上捞。
008
热带草原的肉食兽抢走猎物──我有这种感觉。对于被抢的我来说,我只觉得神原左手即将插入我心脏的时候,我在最后关头被另一个捕食者掳走,不过对于掳走我的当事人来说,应该是从容哼歌心不在焉就随手把我抢来吧。
当事人──当事超人。也可以说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总之,在骑车时被从旁一撞的我,从晕眩状态清醒时,位于完全不同的地方。
我位于完全不同的地方。被抓到完全不同的地方。
不过,我记得这里。虽然始终包括左右反转的设定,但我记得这里。
这里是浪白公园。前几天我终于得知正确念法,非常熟悉的公园。
我成为大字形,躺在公园的广场。脚踏车就在一旁,车轮持续空转。
太好了,总之小扇的脚踏车平安无事。
但是不提脚踏车,我很难称得上平安无事。不,并不是神原的拳头擦到我,我没受伤,不过强烈的疲惫感笼罩全身。
也不是全力骑车要逃离雨魔的追击所造成的。我终究没那么柔弱。
这是刚才被抓走时,被「吸取」的结果。
是的,是因为猫。障猫这个怪异的特性──「能量吸取」造成的。
「喵哈哈哈洽!」
和脚踏车反方向,我不确定应该说是右边还是左边,总之对方在我所认知的右边,以四肢著地的姿势,像是看好戏般看著我。
如今也不必卖关子了。
是黑羽川。
「…………」
即使疲惫,我好歹也能转动眼珠,确认她的外型。留长到背部的雪白头发,大大的猫耳。
而且只穿内衣。
意外难以确认实际存在的小圆点花纹,而且是无肩带设计的胸罩,加上前后以大荷叶边点缀,质地厚实的黑白条纹内裤。
上下不同款式的搭配,相较于成套内衣别有一番风味……不对,现在不是详细描写内衣种类的场合。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黑羽川?最初期设计的黑羽川?不是文化祭前的黑羽川,也不是暑假后的黑羽川,是黄金周那场恶梦时,最凶暴难以应付的黑羽川……
理解这一点的我,察觉像这样大字形躺在她面前非常危险。我现在这样是俎上之肉,是被猫凌虐的鼠。
看来我已经逃离雨魔的追击,但是危机完全没有消除。
「还有,在猫面前躺平,这种双关语笑话也太没深度了……」【注:日文「猫」与「躺平」音近。】
「喵哈哈哈哈哈!」
……不过,笑点很低的黑羽川,听到我这句低语之后捧腹大笑。那个,可以不要用羽川只穿内衣的身体四脚朝天大笑吗?
「哎呀~~人类真好玩喵。你真的很有品味喵。」
黑羽川笑够之后站起来,俯视横躺的我。
不过以羽川的胸围做这个动作,我看不见她的脸。
「话说回来,我还没听你道谢喵?好歹说一句谢谢如何喵?」
「…………」
我一瞬间犹豫,然后开口。
「……谢谢。」
总之,即使她基于何种意图,即使我之后会遭遇何种下场,她确实救了我。不过从这个构图来看,我好像在向胸部道谢……
「喵哈哈哈,无须多礼喵。」
黑羽川一边强迫道谢,一边愉快地这么说。这部分不是她个性不好,是她头脑不好。
看来她的智商和我所知道的黑羽川一样。但我不知道对此该如何判断。
以黑羽川的状况,与其说她笨到有机可乘,不如说她是一座要求她说明也没用的少根筋要塞……
我不知道如何跟她沟通。
「话说人类,你要躺多久喵?就算刚才碰到的时候吸取过能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喵。肯定没造成太大的伤害喵。」
「…………」
猫啊,如果你当真这么说,那你就误判了……我躺著并不是要引诱你大意,而是千真万确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装乖模式的羽川一直很高估我,看来黑羽川在这方面和她有共通点。
不过先不提身体,我的精神……思绪变得清晰多了。这可以说是羽川翼(即使是黑化版本)只穿内衣站在我身旁带来的恩惠。不是能量吸取,是能量注射。
但是思绪清晰之后,塞满脑海的不是惊叹号,是问号。
「黑羽川!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这样。
「黑羽川?你怎么在这里?」
是这样。一堆问号。
不,因为,这很奇怪吧?
黑羽川在那时候,在暑假结束那时候,不是已经被羽川翼接纳进入内心,而且永远消灭了吗?
唔~~慢著慢著……
基于各方面的意义,我在这种状况难以冷静,不过神原骏河反转之后成为雨魔,由此推论,羽川翼反转之后应该会成为黑羽川……吧。
不过,到头来,羽川不是已经出国了吗?
在这个「镜之国」,连这种「事实」都会反转吗?嗯,这也很有可能。
什么都不奇怪,什么都有可能,即使矛盾也没关系的世界。
「喵哈哈,人类,你好像在思考很多事喵。不过,你想太多了喵。明明只要接受如你所见的原汁原味就好喵。」
「如我所见……」
我毫无意义复诵黑羽川这句话,抬头看她。不过即使抬头,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对巨大的南半球。
接受如我所见的这种光景是怎样?
如果她不肯稍微站远一点,气氛大概没办法变得严肃吧,不过我在这时候察觉一件事。不对,察觉之后就发现,我至今都没察觉这件事很奇怪。要说罕见花纹的胸罩令我眼花也完全称不上藉口。
身为羽川翼的信徒,我应该感到可耻。
不,一般来说这是正确答案,所以这时候反省过度也绝对无法造就未来。
我察觉的是胸部。黑羽川──也就是羽川翼的乳房。
不当成一对,而是分成左乳房与右乳房观察,会发现右乳房大了一点。
通常因为心脏在左侧,所以女性的左胸发育得比较好,不过大概是念书的时候使用惯用手过度,羽川的右胸比左胸大。虽然是极细微的差距,但我的眼睛可不是装饰用的。
要是对羽川说出这件事,我的眼睛可能会变成装饰用的,不提这个,胸部的左右差距在现在维持原样。即使在「镜之国」也维持原样。
和神原的「左手」一样。
没有反转,没有逆转。
「慢著慢著,别慌张……视力确认是有极限的。为了平息胸口的这股骚动,我得亲手确认造成骚动的这对胸部才能断言。」
「你这家伙,要是胆敢用现在的心态摸老娘胸部,你真的会没命喔。胸口的骚动会成真喔。」
黑羽川说著退后一步。我终于得以看清她的脸。
「…………」
我稍微放心了。
因为,她表情柔和。
虽然外型是黄金周那时候凶暴又凶恶的黑羽川,但她散发的气息最接近暑假后的黑羽川。
不过这部分也格格不入……
感觉不合逻辑就是了。
既然这样,我应该可以率直认定她救了我一命。
「我说啊,黑羽川……」
我开口说。
看来口齿终于变得清晰了。
「可以只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好啊,前提是老娘回答得出来喵。」
「以你的状况,这个前提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个,我确认一下,这里是『镜之世界』对吧?」
「天晓得喵。」
黑羽川随即笑得暗藏玄机。
「虽然并不是不能回答,不过老娘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你问这种问题,应该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喵。无论我说什喵,也证明不了任何东西喵。」
「…………」
「所以,老娘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相对的,可以只给你一个忠告喵。老娘猜得到你造访那个家的目的,但你过不了『猴掌』那一关喵。」
这是无须多说的忠告。
但是听她这么说,我脑中的问号又增加了。为什么黑羽川「猜得到」我造访那个家的目的?
黑羽川明明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黑羽川,我驳回你的忠告。」
「忠告是可以驳回的喵?」
「无论如何,我非得去神原家的浴室一趟。」
「如果只看这句话,实在令人摸不著头绪喵。」
「所以我换个问题。黑羽川……究竟是谁拜托你来救我的?」
「喂喂喂,为什么断定是别人拜托的?」
「…………」
听她这么反问,我才发觉没有根据。
觉得自己无的放矢。
我只是认为,无论这个黑羽川是哪个时代的黑羽川,这家伙终究不可能积极帮我。假设真是如此,那就可能是某人指使的。
「喵哈哈,这个问题也跳过喵。然后因为拒绝给你这个提示,我就另外给你一个建议喵,这样你应该可以接受喵。如果无论如何都必须进入那个家,就不要一个人去喵。要和搭档一起去。」
「搭档……」
「喔,别期待老娘喵。因为你猜得没错,阿良良木历,老娘很讨厌你喵。」
黑羽川说出我的名字。
依照我的记忆,她这个怪异是第一次说出我这个人类的名字。
不过在这边的世界观,这种事或许是理所当然吧。
「猫……不对,羽川,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什么?」
「老娘不是无所不知喵,只是刚好知道而已喵。喵哈哈哈哈!」
到最后,黑羽川完全没回答我的问题,也不等我的回应,就这样离开浪白公园。
如同视线只在瞬间相对的野猫,身手矫健地离去。
009
得稍微重新思考才行。
得更改认知才行。
我这么做,黑羽川或许又会笑我想太多,但我没办法像那家伙一样放空脑袋。我忍不住就会思考。因为现在的我无法使用吸血鬼技能,能做的顶多只有思考。
听八九寺真宵大明神说「这里」是镜子里的时候,我即使受惊还是接受,不过看来事态逐渐无法单纯这么断言了。
神原的左手。羽川的右胸。
我不是只针对这两点,但我接连遭遇的那两人,她们「反转」的模式和至今的例子截然不同。
话说,她们怎么变成怪异了?
这样很怪异吧?
那是怎样?
猿猴、猫。雨魔、黑羽川。
还有,对,月火那件事果然怪怪的。
我至今遇见的人,只有阿良良木月火没有异状,这是基于什么理由……?
可恶,这么一来,我开始憎恨自己为人孤僻,憎恨自己交友不广。即使观察路人,但我不知道这些人原本的样子,所以无法判断他们产生什么变化,或是没产生什么变化。
人生最重要的资产是朋友。没想到我是以没朋友的角度理解这句箴言……太悲哀了。
想到这里(身体总算能动时),我定下今后的方针。不,即使不提是否赌气的问题,在这个状况接受黑羽川的建议很危险,不过若是再度空手挑战神原家,那就不只是鲁莽,而是愚蠢了。
我不知道她要我找搭档一起去神原家的意思。说到我的搭档,当然只有忍野忍一人吧,但是要和这个搭档接触,我就得进入神原家的桧木浴室。
连这个推理都已经开始不可信了,即使这里是「镜之国」,也不能放任前因后果接不上。所以这个建议本身先放在一旁。
为了重新认知现状,应该说重新进行战局评估,我想去书店一趟。
至于为什么要去书店,当然不是因为我看过黑羽川的胴体,心痒难耐想去买A书。
虽然我在现实世界没什么朋友,但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多亏先前准备大学考试,我还挺熟的。查阅关于历史人物的记述,或许可以理解「这里的人是如何反转的」。
也就是想要增加样本数。
不必解读厚重的历史书籍,看小学参考书就好。像是织田信长、德川家康、拿破仑或林肯,只要知道这些人的记述和我知道的有何差异,肯定能协助我理解这里的世界观。
和八九寺姊姊「确认知识」的时候,主要著重于数理方向,所以这部分成为盲点,但是既然人格或体格「反转」,那么即使历史本身没改变,人物肯定也有某些变化。
有人和神原或羽川那样产生明显变化也不奇怪……不,这应该是我过度期待(真要说的话,确实有历史人物经过传承成为怪异)、但或许可以发现和至今不同的变化模式。
我抱著这个念头扶起脚踏车,姑且再次确认没有损坏,摇摇晃晃踩著踏板前往这座城镇唯一一间大型书店。黑羽川的能量吸取,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复,所以我在心态上想赶快将浪费的时间补回来,不过从结论来说,这个行动完全是白费力气,挥棒落空,是毫无意义的调查。
不,「调查伟人」这个构想本身应该不是毫无意义,但我从书籍寻求答案是失败的做法。当我进入书店,思索应该要买哪本书的时候,发现文字全部左右反转,完全看不懂。
终究是镜像文字,要看懂每个字应该不会很难,但要理解文意就很难了。
脑袋完全无法吸收。看书就像是遭到能量吸取,消耗感非比寻常。我早早就放弃从这个方向下手。
虽说放弃,但我也没有别的方法……要回去北白蛇神社吗?不,八九寺姊姊应该还没回去吧……那么在和她会合之前,我想再挑战一两种方法。
这么一来……总之,虽然我不愿意,应该说我抗拒得不得了,但也只能执行原本应该首先选择的指令了。那就是回到阿良良木家,找那个厚脸皮坐镇在妹妹房间的布偶女童,也就是向专家请益……
她的招牌表情与语气令人火大,这一点简直天下无敌,加上她也是发生异状的当事人,我认为问她任何问题都不可靠,但在几乎所有人反转的这个世界观,以这个标准选择商量的对象应该没意义。
没什么,既然招牌表情令我火大,别看她就好了。
仔细想想,斧乃木个性恶劣也绝对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
不只是个性恶劣,还是个嚣张的女生。以这个心态来面对斧乃木吧。我如此下定决心,朝著返家的方向前进。火怜与月火这两个妹妹肯定早就出门购物,所以现在的条件比上午还好,可以毫无顾忌和斧乃木交谈。
即使成为吵架互殴的最坏状况,也可以将被害控制到最少……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看来这个「镜之国」的世界和原本的世界一样,我的行动并非都能顺利进行,应该说并非都能按照计画进行。
不,即使如此,以剧情进展来说,「这种结果」也太不合逻辑了,讲难听一点甚至是一种恶搞。
我回到家门口,停好脚踏车,从玄关进屋。妹妹们外出之后,屋内除了一具布偶之外,肯定空无一人才对。
大概是对我打开玄关大门的声音起反应,我不认识的女生从二楼下楼。我真的不认识她。
短裤加上小可爱,底下没穿胸罩。
虽然不是只穿内衣,裸露程度却几乎等于只穿内衣,一头蓬松短发的女生。
如果她是妹妹们邀请到家里的客人,也太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甚至是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完全是住在这里的感觉。怎么回事,在这个世界观,难道我有第三个妹妹?大只妹、小只妹,然后终于有一个中只妹?大只妹变得比小只妹还要小,已经是很复杂的状况,却在这时候出现第三人……不对,感觉这女生的年纪应该是长女?
她眨了眨眼,注视陷入混乱漩涡的我。
「什么嘛,是历啊。害我紧张一下。」
她这么说。以松一口气的语气说。
一瞬间,我搞不懂她是基于什么心态松一口气,不过看脱鞋区没有火怜与月火的鞋子(相对的,有一双我早上没发现,而且是第一次看见的凉鞋。是她的鞋子?),她好像正在独自看家,确定不是小偷闯空门而放心。不过,她在看家?
这么一来,她果然是第三个妹妹……可是,她刚才叫我「历」?所以她是「姊姊」?这么说来,八九寺姊姊假设过火怜反转变成「姊姊」的可能性……
不,等一下。我以为这个女生是陌生人,但我好像听过她的声音。
我不是很擅长辨别女生的声音,不过,我好像听过这个声音以另一种语气对我说话──对我臭骂。
「嗯?历,怎么站在那种地方不动?」
短裤女孩一边诧异询问,一边踩著轻快的脚步下楼,很乾脆地接近我,然后抓著我的手臂,将我拉到换鞋区。
我原本有点畏缩,打算先出去思考一下,但她强硬又积极的态度,使我落得必须匆忙脱鞋。虽说强硬,但她拉我的力道不强,我这样算是顺其自然。
这……这种压迫感……我的身体有印象……
「嗯~~?咦?历,想说你不知道跑去哪里,原来你去书店?」
短裤女孩眼尖发现我另一边所提的塑胶袋,这么问我。
「你又去买色色的书对吧~~真拿你没办法耶~~」
接著她咧嘴这么说。
为什么会被发现?
明明自始至终省略描写,但是因为写真集不太会被镜像文字影响,所以我买了《世界各地的猫耳班长》,为什么会被发现?
直觉这么敏锐,果然是妹妹吗?
「很没礼貌耶~~明明这么可爱的女生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快十年,却还是书比较好?真是的!不过啊~~毕竟已经像是一家人,这也没办法耶~~」
「……像是……一家人?」
换句话说,不是一家人?
咦?那么说真的,这个女生是怎样?
和斧乃木一样借住我家……?可是,这个女生不是怪异,也不是布偶,明显是人类……吧?
不过,她说住了快十年……
「好了好了,历,我知道你想要享受A书,不过我一个人看家闲到发慌,至少陪我喝杯茶吧。刚好有个不错的数学谜题可以当茶点。」
短裤女孩说完,将我拖到客厅。可恶,我不知为何无法抵抗。
完全无法反抗。
不只是因为还没完全从能量吸取的状态回复,我基于本能实在无法违抗这个女孩,应该说,这个熟悉的声音,唤醒我拿她没辙的意识……数学谜题?
…………
……………………
………………………………
「等等,你是老仓育?」
「哇,吓我一跳!」
短裤女孩以熟悉的声音──曾经只用来臭骂我的这个声音,以比我更吃惊的语气回应。
「明明从小学就一起住到现在,历,你现在还讲这什么话啊?」
010
所以说,这根本是恶搞……
给我的印象差太多,我完全认不出来。不过一旦察觉,就觉得原来如此,老仓正是那个老仓,不是其他人。
老仓育。
发型不同,我认识的老仓也不会像这样露出大腿与手臂,而且最重要的是眼神差太多了。
双眼像是受到诅咒般混浊的她,看我的时候彷佛在对我下咒。然而现在……
「历!历!这个谜题很厉害吧?不只这个谜题厉害,解开的我也很厉害吧!原本以为很难,不过你看你看,用图解的方式就一目了然!谜题豁然开朗,一口气解开的这种感觉真棒耶!」
如上所述,开朗到一个不行。
把我当成秽物,不进入我周围一公尺范围的那个老仓,居然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不只是和我交流,还实际并肩聊得这么开心,所以我不可能将两者视为同一人。
完全是另一个人。
……从这个判若两人的老仓,这名短裤女生话语各处得到的零碎情报判断,她好像基于某些原因,暂时住在阿良良木家至今八年了。我们在这段期间像是兄妹,或者像是姊弟般和睦长大。
「说……说得也是,育……」
尽管只觉得突兀,我还是直接叫她的名字……既然她不只是青梅竹马,还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用姓氏称呼她终究不自然吧。不过无论怎么称呼她,过于不适应这种状况的我,终究没办法好好发音。
「不愧是你,居然解开这么难的谜题,我甘拜下风。」
因为高一留下的心理创伤太深,所以老仓的个性再怎么「反转」,我讲话似乎依然会搏她欢心。
如果是我认识的老仓,听到这么明显的阿谀奉承早就火冒三丈了。
「嘻嘻~~!历称赞我了!耶~~!」
不过,这边的老仓很率直。
我认识的老仓,希望别人叫她「欧拉」的那个怪脾气老仓,如果看到这么开朗愉快的老仓,大概真的会发飙吧……而且老实说,连我都想要真心发飙了。
说我会害羞也很奇怪,总之我从来没想过能像这样和老仓交流,所以这就像是在做白日梦,总之我非常害羞。
「咦?历,怎么了,你脸很红耶?该不会感冒了?」
贴。
坐在我旁边,近在咫尺的老仓,就这么理所当然将额头贴在我的额头。别这样!我明明绝对不开心,脸上却藏不住笑意!
「唔~~比想像的不烫?」
老仓嘴里这么说,解谜的手没停过。她是以左手写数字,但我不记得她的惯用手,所以不值得参考。
此时我脱口问她。
「那个,育……记得你尊敬的数学家是欧拉?」
「咦?你在说什么?欧拉大师确实是伟大的数学家,但我最尊敬的是高斯大师喔。你明明知道的~~」
「…………」
这个差异太微妙,我不懂。
这算是反转吗?
应该说,她在本质上差异太大,我只觉得在听初次见面的人进行自我介绍。我真的一头雾水了。
这个世界是怎样?
那个老仓是怎么反转才变成这种角色?
和我交恶……应该说单方面讨厌我的她,像这样和我缔结一家人般的和睦关系,这种桥段真要说悠哉也确实悠哉吧,但我实在是过度不适应这种情境,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无法完全接纳这种悠哉感。
我没看过这种女主角。
「历,不然我们一起解这一题吧。我也已经抓到不错的方向,应该说姑且解出答案,不过总觉得是硬解出来的,靠蛮力并不是美丽的解法对吧~~应该有更平顺的解题方法对吧~~」
「呃,嗯……育。」
写在上面的数字也是镜像文字,所以难度平白提高,不过身处于「像是和睦兄妹(姊弟)的关系」,我也不能冷漠以对。去二楼找斧乃木商量的这个方案,我完全没能实行。
话说,如果斧乃木看到这种构图,应该会成为她最佳的粮食吧。她会对我露出那种连画都画不出来的招牌表情。
不,这种状况在这个世界是理所当然,所以或许没这回事?因为这是阿良良木历理所当然会做出的反应……
「……嗯?」
怎么回事?
怪怪的。
我刚才觉得有点不对劲……那是什么?感觉真的差点抓到能平顺解决这个状况的线索……
「历,你的茶借我喝一点喔。」
老仓好像已经喝完自己的茶,她拿起摆在我面前的茶杯,高雅饮用杯里的茶水。不,这个行动本身没问题。
「嘿嘿~~和历间接接吻~~!」
但她面不改色这么说,我非常为难。由老仓散发出这种半开玩笑的一家人气氛,会让我觉得轻飘飘的,总之思绪无法整合。
该怎么说,我至今面对任何人都是建立拌嘴的人际关系,所以完全不习惯这种甜蜜的感觉。
差点抓到的线索完全跑掉了。
「唉……」
我叹了口气。哎,算了。
这里应该不是平行世界,又是充满矛盾,不合逻辑的世界观,那么来一个这样的老仓也无妨。对于我认识的老仓来说,这绝对不会成为任何救赎,不过那个家伙称不上拥有过美好的家庭,所以有机会和她像是一家人般共处也不错。
我的心态几乎进入放弃抵抗的境界,却终于后知后觉般冒出这种想法。对于我那位至今也在某处为了变得幸福而奋斗的儿时玩伴如此心想。
「那个……育,我想问几个关于小月的问题。」
看来这个想法令我下定决心,像是抛开烦恼般进入正题。不,原本应该是对斧乃木进入这个正题,不过既然我和老仓同居将近十年,相较与最近才入住我家的斧乃木,老仓应该更熟悉那个小只妹吧。
「嗯~~?小月?她和小怜一起去买东西了。她有邀我,但我想早点教你这个谜题,所以就没去了~~」
虽说理所当然,但老仓没听懂我要问什么,告知月火现在的位置。
「那个家伙,最近有没有哪里怪怪的?」
我再度这么问。不,这样问应该没用。假设只是我没察觉,那家伙确实产生某种「变化」──某种「反转」,不过在这个「镜之国」,她依然是一如往昔的月火。
「那个家伙是怎样的家伙?」
「怎样的家伙……历,你问得好奇怪耶~~不过,我可以理解你在担心小月啦。因为我也很担心。以那孩子的那种个性,不知道今后要怎么活下去。」
老仓就像这样一边苦笑,一边说出她心目中对于阿良良木月火的印象。站在同为女生的立场,她的评分标准有宽有松,不过大致没强烈违反我所认识阿良良木月火的印象。
这么一来,月火果然没有变化……是因为不见得每个人都有变化?还是只有月火是例外?
若说只有那家伙是例外,我就某方面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应该说连那位女中豪杰老仓育都是这副德行(恕我失礼),最好认定绝大多数的人都「反转」了。
因为,我虽然觉得来一个这样的老仓也无妨,但是反过来说,内心肯定有某处不想看到这样的老仓。
「…………」
反过来说。
对吧?
「啊~~历真厉害,全部解开了耶。明明我的成绩比较好,做这种题目还是赢不了你。不过我没有反感,应该说完全不会觉得不甘心。呼……」
我解完老仓准备的这些数学题之后,她轻轻将头靠在我的肩膀。
该怎么说,感觉这个动作稍微跳脱姊姊或妹妹的一家人气息。
「喂,育……」
「该怎么说,好神奇。」
我终究想要劝诫时,老仓像是打断我的话语般,维持这个姿势对我说。
「明明至今一直都是这样,却想要今后一直这样。很奇怪吧?」
「…………」
「我出了什么问题吗?我身边有你、有小怜、有小月……有伯父与伯母,大家都对我很好,像是一家人般和乐融融,我明明非常幸福……」
此时,老仓育忽然讲出像是老仓育会讲的话。
「为什么呢?我现在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