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斧乃木余接的观念里,路以及路以外的事物是否有所区别?我总是对此感到疑问。对她来说,无论是重力、浮力或升力,都不是束缚她的东西。在她周围比比皆是的「人类」这种生物,大致都以双脚交互向前的方式做为移动手段,所以斧乃木余接只是模仿人类罢了。我不禁如此认为。
现在人类凑巧使用步行当成主要的移动手段,所以她只是跟著模仿,不曾深入思考,也没有深入的意义,如果人类的移动趋势是爬行,斧乃木余接大概也不会想太多,跟著以爬行的方式移动吧。
对她来说,合理的事物没有意义。比起符合道理的事物,符合现实的事物具备更强大的意义。
「符合现实」正是式神斧乃木余接最符合目的之生活方式。不过她是没有生命的怪异,所以毫无生活准则可言,换个角度来看,她固执地朝著绝对无法达成的目的迈进,这种做法不是生活准则,也没有意义,只能形容成是一种令人避讳的方式吧。
「对我来说,最安全的移动手段或许不是步行,也不是飞翔,而是遁地。」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我陪著那孩子,被迫陪著那孩子以「例外较多之规则」在超高空移动(这要叫作「跳跃」还是「飞翔」,大概得依照观察者的喜好而定)的时候,她是这样说明的。
她说得毫无音调起伏。
也可以说毫无脉络可循。
如同模仿失败,以机械合成般的平板语气对我说明。
「对我来说,如同地鼠在地下挖掘前进,或许是最安全的移动手段。我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这不是以「近道」与「地下道」作文章的那个常见诙谐语,那我就完全听不懂她想表达的意思。【注:日文「近道」与「地下道」音同。】
安全。
地底或许安全。
尤其像她这种将战斗视为必然的家伙,堪称必备要件的「安全」或许就在那里。
在那里,在地底,或许有著地面没有的安全。
因为在四面八方,连上面、上方(不是比喻)都完全封闭的环境,不用担心会遭受任何偷袭。物体要达到最快的速度,当然得在毫无遮蔽物的空中移动,但是自己周围没有遮蔽物,就代表自己周围没有掩蔽物。
所以斧乃木余接才会说在地底移动最安全吧。我是这么解释的,不过斧乃木余接静静摇头否认我的这个推理。
面无表情地摇头。
并且以平淡的语气这么说。
「错了。因为周围没人。」
因为周围没人。
没有模仿的对象,正因如此,没有造成影响的对象。
这样才能成为最真实的自己。
002
「啊,鬼哥哥,简称鬼哥,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真巧呢。咿耶~」
「…………」
「喂喂喂,为什么想当作没看到?这种行为会对我的品行教育造成不良影响喔,要是我学坏了,你打算怎么对姊姊负责?咿耶~」
「…………」
我转身想沿著原路往回走时,斧乃木以看不见的迅速动作绕到我面前,像是把我当成摄影机般,一直比著胜利手势。虽然不应该对认识的小女孩这么说,不过我内心感到不耐烦。
烦到不耐烦。
不,请各位不要误解。
我不是觉得斧乃木很烦。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咿耶~胜利手势」使我难掩若干的不耐烦心情,不过这个式神怪异,接受专家指使差遣的凭丧神──斧乃木余接,我基本上对她抱持好意。
「鬼哥哥」、「鬼哥」这种不光荣的绰号,是来自我的吸血鬼特性,并不是我曾经对斧乃木做出魔鬼般的行径。
对女童温柔。这是我的座右铭。
不过,如果在不想见面的时间点见到不想见的人可以形容为「差劲透顶」,那么在不想见面的时间点见到想见的人应该怎么形容?对我来说,现在正是这种时间点。我难免觉得不耐烦。
具体来说,现在是一月中旬。我刚考完大学第一阶段的中心测验返家。
我在考场填完第二天的答案卡,搭乘电车回到我居住的城镇,送战场原回家之后,徒步踏上归途。
刚好在战场原家与阿良良木家中间的地点,我近距离遭遇这个女童。
总觉得时间抓得太准了……甚至觉得她是在埋伏等我,不过就算我有理由埋伏等待斧乃木,斧乃木应该也没理由埋伏等我,所以这大概只是巧遇吧。肯定如此。
「来啦。鬼哥,你在做什么?」
「嗯?」
「来啦,来啦,来啦。」
斧乃木对我招手。
不对,这个肢体语言似乎不是招手。虽然应该是催促我做某件事,不过肢体语言基本上是在双方有点默契之后才能使用的语言表现。
怪异原本就是难沟通的对象,加上斧乃木面无表情……如果以汉字来比喻,就是不常用的艰深汉字。
换句话说,我看不懂。
「咿耶~」
「慢著,不准比胜利手势。原本就看不懂的手势变得更复杂了。」
「真是的,不管是谁都会计较我的胜利手势。」
「不管是谁?除了我,还有其他家伙在抱怨?是谁?」
「这是秘密。」
「是秘密?」
「那当然啊。我没有任何可以告诉你的事。有点自知之明吧。」
「…………」
该怎么说,我可能真的贸然闯入她的私人领域吧,但她为什么非得强硬抗拒到这种程度……
「有点互知之明吧。」
「互知?和你吗?怎么回事,这种表现意外地热情……」
「这个肢体语言,这个动作的意思是……」
大概是觉得没完没了吧,斧乃木开始说明。但原本是我觉得没完没了……
而且,感觉她现在的肢体语言和刚才完全不同……这具人偶该不会是当场想到什么动作就做出来吧?
「『我正在找个东西,所以鬼哥,如果有空可以帮忙找吗?』的意思。」
「谁看得懂啊!」
不准以两根手指表现这么复杂的委托!
以为我会心电感应吗?
「心电感应?不是心娇感应吗?」
「那是什么属性?傲娇的衍生形吗?」
「所以怎么样?愿意帮忙还是不愿意帮忙,快点讲清楚啦。如果不想帮忙就立刻滚吧。」
「…………」
遣词用句……
讲话方式……
这孩子的品行教育是谁教的啊?话说,斧乃木在怪异之中,也是容易如实受到周围影响的怪异,或许她最近在和坏家伙打交道。
这个女童完美诠释了「近墨者黑」的道理。
真是的,交朋友要挑一下吧……我虽然这么想,但我或许没资格这么说。我最近的人际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想帮忙,可是……」
找东西啊……
所以我是在斧乃木找东西的时候巧遇她吗?就算这样……
「我刚考完试,现在累坏了。而且在战场原家对答案的时候不太妙。」
我刚才说「不想见面的时间点」就是这么回事。不只是斧乃木余接,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我必须赶快回家,复习写错的问题,克服我不擅长的范围。所以老实说,不只是找东西,原本我甚至不想花时间停下来像这样和斧乃木交谈。
「考试?是喔,就是之前说的『中心测验』吗?不过在我的时代叫作『共通一次』。」【注:「大学共通第一次学力测验」的简称。】
「慢著,虽然这是某个世代之前的人肯定会说的台词,但是女童不准说。」
所以她究竟是受到谁的影响?
「以前明明是『一次』,现在却是『中心』,这名称是怎么换的?意义完全相反吧?这是命名权的问题吗?」
「滥用命名权改名才是问题吧?」
「是用答案卡作答对吧?我知道喔,哼哼。咿耶~」
「…………」
她知道这件事很了不起,不过应该是我告诉她的。我记得「上次提到」的时候顺便告诉她这件事。
「什么嘛,不是已经考完了吗?那为什么要装忙?我现在没空陪鬼哥强调你现在很忙喔。」
「慢著……我可没强调我现在很忙。」
还是我下意识地做出这种举止?
肯定没这回事。我如此心想,向她说明。
「坦白说,我对过答案的结果不甚理想,看来接下来得更加冲刺才行。」
「是喔……哎,鬼哥在这方面颇具武士风范呢。即使是答案卡,遇到不懂的问题也不会以直觉作答。我会赌上五分之一的机率,不过鬼哥会洒脱留白。」
「并不会。」
我没这么高风亮节。
反倒是寡廉鲜耻。
不然的话,我哪能在这么惊涛骇浪的一年继续悠哉过生活?
「只是我的直觉不可靠。猜对机率五分之一的这种问题,我全猜错了。」
「咿耶~……不对,哇喔~」
看来她把动作与口头禅的顺序弄反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口头禅?
「这真厉害呢。虽说是五分之一,不过要是正常用功的话,机率应该可以提高到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吧?结果却是这样。鬼哥,你这一年究竟在做什么?去死算了。」
「…………」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狠?
我才想问,从上次见面到今天,你交了什么朋友?
「这一年大致来说,我被吸血鬼袭击,差点被猫杀掉,有女生从天而降,然后迷路,被猴子踹,被蛇缠身,被骗徒骗,妹妹被盯上,体验时光旅行,被暗袭击,现在剩下半年的寿命。你要我什么时候用功啊?混帐。」
「我没要求用功,不过鬼哥去死算了。」
「总之不准咒我死。」
「只要不帮忙找东西,我就会一直臭骂鬼哥,一直咒鬼哥去死。」
「不准一直咒我死,死了要怎么帮你?」
「不肯吗?」
「怎么可能肯?」
「你这不好肯的家伙。」
「不准讲得像是『不好惹的家伙』,不准讲得这么帅气,这句话没你想像的那么帅气。知道了知道了。」
我摆出投降姿势。
和刚才斧乃木摆的姿势不同,天底下应该没有比这更好懂的肢体语言吧。
「我放弃了,我就帮忙吧,我肯。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附近吧?」
「天晓得。不一定在这附近。」
「…………」
这种态度真令人不悦。
这个女童不会道谢吗?
总之,既然有空这样拌嘴,不如赶快找到斧乃木要找的东西,然后和平说再见,这样效率应该比较好吧。
与其事后关心斧乃木后来找得怎么样,还是现在就当场解决这件事吧。这样我今后用功准备考试的时候也会比较顺利。
…………
老是在想这种撑场面的事,才是我损失用功时间的主因吧?就像是用功之前打扫房间比较有效率那样。
总之无论如何,既然已经答应了,现在也不能反悔直接回家。何况斧乃木拥有最后的手段──「例外较多之规则」。
要是使用那一招,要逼我听话是易如反掌。在对方采取强硬手段之前就乖乖听话,这才是处世之道。
防止强硬手段的老套手段。
就算讲得帅气,也绝对不帅气吗……
「总之,既然不一定在这附近,就抱持这个心态找吧。所以,斧乃木小妹,要找什么东西?」
「天晓得,是什么东西呢?」
「…………」
「咿耶~」
「……咿耶~」
好想回家咿耶~……
003
到最后,我甚至不知道斧乃木要找什么就帮她找东西。千石抚子曾经找过「神体」,但这次更没有著力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事实上就是变成这样,所以也没办法。
即使询问也没完没了。
而且老实说,斧乃木自己似乎也只是隐约知道要找什么东西。她在这方面想要巧妙敷衍我,不过我和她的交情虽然不长却颇深。
斧乃木似乎也是依照某人的命令,只靠著模糊的情报找东西。
「好像是一眼看到就知道的东西。」
从她的这句话就看得出来。
与其说看得出来,应该说听得出来……
一般人无法只靠著「好像」之类的模糊情报找东西,但她是式神怪异,真要说的话,这对她来说或许是家常便饭吧。
进行不知道目的的任务、搜索不知道身分的对象。
她是专家拥有的消耗品,不允许反过来询问主人。
总之,不属于任何人拥有,也并非不允许反问的我,同样得靠著这种模糊的情报找东西。
这样简直好像我才是式神怪异。但我不是被专家使唤,而是被式神使唤,所以更加莫名其妙。
在这种状况,我处于何种立场?
「这附近大致已经找过一遍,所以我正想改去河岸找找看。」
「这样啊……真可惜呢。」
所以要是我搭乘晚一班的电车,就不用像这样近距离遭遇她了。世事未必都称心如意呢。
「啊啊,先把话说在前面以防万一,我刚才说的『找过一遍』,不是在说鬼哥哥。」
「你说谁是绑架犯?」【注:日文「找过一遍」与「绑架犯」音同。】
「在找东西的过程中,我想请鬼哥帮忙的是……」
完全无视于我的吐槽。
无视于搞笑之后的吐槽,是违反礼仪的行径。难道这孩子没签条约吗?还是当真认为我是绑架犯?
「是扩张视野。」
「视野。」
「我实在是陷入瓶颈,开始认为可能必须换个角度来看。」
「……慢著,哎,你要怎么认为是你的自由,但如果和我有关,希望你明讲要我怎么做。总归来说,既然要找东西,多几个眼睛一起找比较好,对吧?」
「天晓得,是在讨论怎样比较好吗?」
「不准这样回答。这可不是让我火大这么简单。」
「不只是火大?不然还能怎样?插旗吗?」
「我没有可以插在女童身上的旗。」
「这里的『旗』是『旗子』的意思吧?所以插旗就是竖起旗子的意思……不过究竟是Z旗还是白旗就很难判断呢。」
「…………」
身为式神女童,动作与想法近似机器人的她,偶尔……应该说经常会搞错事物的优先顺位。不对,在我非得用功的现在,像这样陪女童找东西的我,也不是随时能够正确判断优先顺位,不过在这时候讨论旗子是Z旗还是白旗的优先顺位肯定很低。
没有比这更简单的判断。
「哎,总之比起多几个眼睛,我更想换个角度来看。因为如鬼哥所见,我原本是宠物娃娃,是个小不点。」
「小不点……」
「换句话说,我找东西的时候不够高。你想想,在房间找东西找到逼不得已的时候,都会爬到椅子或桌子上,从高处环视一次对吧?找东西的时候,长得高的人比较有利。」
「嗯……哎,从视野的问题来看,应该是这样吧?如果要找的东西以某种方式隐藏起来,俯瞰应该比较容易发现……」
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就是了。
小不点──个头小的人比较容易钻进某些地方,而且有时候视线高度比较低更利于找东西。
她的主人应该是认为这次寻找的东西需要视线高度比较低的人,才会命令她负责找。斧乃木在现场判断无计可施,所以要求我帮忙。
「可是,斧乃木小妹,我的视线高度确实比你高,但这只是以相对的高度来说,如果以绝对的高度来说,我长得不算高啊?」
「这我看了就知道。从这么低的视线高度也看得出来。鬼哥绝对不高。」
「是『以绝对的高度来说不高』,不是『绝对不高』。」
「鬼哥确实绝对是敌人啦……」
「错了,我是自己人。」
「问题在于观看的角度喔。鬼哥这样的身高确实差不了多少……不过鬼哥既然也是考生,应该知道『加法』这种运算方法吧?」
「就算不是考生,也知道『加法』这种运算方法喔。」
「我这个算法少女当然也知道。」
「算法少女……」
听起来好像古代的日式算术法。
这样想就觉得日本真厉害呢。
在「魔法少女」之前,就存在著「算法少女」的概念。
这个国家的大众文化,或许出乎意料从古至今都没什么改变。
「但我实在不认为你是算法少女……」
「真没礼貌。那我就告诉你证据吧?告诉你最大的质数是什么。」
「光是提到『最大的质数』,就证明你的数学素养是零吧?」
「『零』就是我发现的。」
「好烦!」
「现在是在讲加法。我很矮的身高加上鬼哥挺矮的身高之后,哎呀真奇妙,如同怪异一样奇妙,居然就变成相当高的身高喔。具体来说大概三公尺。」
「…………」
她毫不客气就说我的身高挺矮的,总之先不提这个……如果将斧乃木这种机械式的说法,简化到连我这种国语能力的人也听得懂,我觉得她应该是想要骑在我的肩膀上。
这就是这具宠物娃娃的哀求吧。
总之,即使形容为三公尺太夸张,不过从两公尺多的高度俯瞰,确实可以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寻找斧乃木要找的东西。原来如此,是女童骑肩膀的事件啊。
我完全不期待这种事,也完全不认为这种事件可以一扫考试的忧郁,但是为了尽快回家,这也情非得已。
为了折断不知不觉竖起的这根旗子,我只能让女童骑肩膀了。
慢著,等一下?
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
以为是骑肩膀事件,没想到我是骑在上面的那一个……这个疯狂事件在镇上传了好一阵子。
变成这种街谈巷说又能怎样?
要传的话,至少也要传吸血鬼的传说吧?
斧乃木是式神怪异,肌力确实足以让我骑在肩上,不过在这个状况,始终应该是由斧乃木骑我肩膀吧?凡事都有所谓的平衡,遵守平衡才能维持世间之理。
不过,对方是缺乏常识的斧乃木。是除了常识,还缺乏顾虑与人情味的斧乃木。我应该先确认一下。
我甚至想写成报告提交……但现在没这种时间,所以只能口头询问。
但我觉得无论如何,应该只是我白操心吧。不只白操心,应该说白费工夫。
不过,斧乃木的回答过于超乎人类常理。
「斧乃木小妹,我想确认一件事。」
「想确认事情?且慢,如果想知道我抱起来多么舒服,请等任务结束吧。」
「用不著回答得这么潇洒……既然要将身高相加,代表我要让你骑肩膀,是这样对吧?就算你力气再大,你骑在我肩膀上比较体面对吧?你不想遭人指指点点吧?」
「但我觉得除了不想遭人指指点点,这个问题还隐藏其他的理由。」
斧乃木明明是式神怪异,却像是莫名精通人类想法般,说了这句开场白。
「错了喔,鬼哥。」
接著,她这么说。
「咦?你刚才说什么?」
「错了喔,鬼。」
「给我加上『哥』这个字。」
「别计较啦。我说啊,鬼哥,我不骑肩膀。」
「咦?」
「我不会用大腿用力夹住鬼哥的头。」
「直接说『不骑肩膀』就好。反问的时候,复诵原本的说法就好。」
「我不骑肩膀,也不被骑肩膀。想想看,骑肩膀的损失很大吧?」
「损失?」
「无论是谁骑谁,骑肩膀是坐在脖子的高度吧?既然是坐著,代表只能加上坐下来的高度。鬼哥或许对于自己坐下来的高度有自信,就算这样,上半身加下半身的高度也不可能比上半身低吧?」
「哪有人上半身加下半身的高度比上半身低?腿的长度不就变成负数了?」
「其实负数也是我发现的。」
「那你可以拿费尔兹奖了。甚至可以设立斧乃木奖了。」
「斧乃木奖……听起来真迷人呢。」
「总归来说,既然提到损失,代表骑肩膀达不到你想要的高度吗?不对,就算这么说,斧乃木小妹,这是无法避免的损失吧?基本上除了骑肩膀,没有其他方法能提高视线高度,应该说没有其他方法能让视线高度比骑肩膀更高啊?就算我把你抱起来,顶多只能让你的视线高度和我一样高。」
「这样不是『抱起来』,只是『抱紧』。」
「那么,就算玩飞高高的游戏……」
「我确实是女童,却不想被当成这么小的孩子……没什么啦,鬼哥,其实很简单喔,做我平常做的那件事就好。」
「平常做的那件事?」
「如果形容成『平常被逼著做的那件事』,鬼哥应该就猜得到了吧?」
「……?」
猜不到。
应该说,我不想猜。
004
数分钟后。
我站在视线很高的地方。
应该说,我站在斧乃木上面。站在斧乃木朝天伸直的一根手指上。
「…………」
她是专家的式神,我不清楚她主要的职责是什么,不过斧乃木在日常业务担任的职位似乎是「司机」。
虽然这么说,但当然不是真的由女童开车。使役她的是受到「不能走地面」这个限制的专家,因此她让主人站在手指、肩膀或头顶,让主人免于行走地面。
不只是将一个人当成行李载运的斧乃木很厉害,我觉得像这样被载的专家也很厉害。但我没想到自己也由斧乃木这样载运。
没有啦,确实没错……
这样在高度上就没有损失了……
不只如此,先不提我对自己的身高有没有自信,这种做法可以完全利用到我的双腿长度,连一公分都不浪费,而且还加上斧乃木的手臂长度,所以我得以站在斧乃木刚开始所说「超越兰公尺」的未知高度观看。
上次骑在某人肩膀上的视线高度也很高,但这次更胜于上次。哎,若是采用这个做法,我基本上不可能在下面,可是……一般来说也不可能在上面吧。
居然站在一根手指上。
我是篮球吗?
…………斧乃木虽然没转动我,但我的平衡感不是很好,之所以能像这样站在斧乃木的手指上(即使不太稳),似乎是因为她巧妙调整平衡。
看起来像是相当高明的表演,虽然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但我觉得挺有趣的。
「斧乃木小妹载运那个人的时候,也像这样维持平衡吗?」
「不,载运姊姊的时候不需要。因为姊姊的站法有点特殊。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得花点心思,以免姊姊失败摔下来。要是摔下来,姊姊可不只是随便生气这么简单。」
斧乃木说。
「这样啊,不只是随便生气这么简单吗……」
是生气到「太扯了!」这种程度吗?
顺带一提,忍在这个时间正在睡觉。
斧乃木和忍交恶,所以忍可能醒著,但或许在装睡。堂堂吸血鬼居然装睡,身为怪异的格调大概下降到不敢置信的程度吧。
「要是姊姊摔下来,即使是姊姊失误,同样会怪我。虽然不会被惩罚,却还是得费心处理,麻烦死了。相较之下,鬼哥就算摔下来也毫无怨言,所以载鬼哥轻松得多。」
「抱歉,斧乃木小妹,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但我做人没好到这种程度。」
基于这层意义,这是绝妙的高度。
要是摔下来肯定不会毫发无伤,但只要没摔到要害就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也不会昏迷,可以尽情抱怨斧乃木为何让我掉下来……
「…………」
「掉下来」是吗……
「我说,斧乃木小妹,总之我就以这个姿势继续找东西……」
「鬼哥放弃得真快呢。」
「要说我心情切换得很快。」
「不愧是以『看不懂的问题就别解了』这句标语名闻遐迩的鬼哥。」
「这种家伙要怎么成功考上大学啊?」
不对,战场原也说过,跳过不懂的问题也是应考时不得已动用的技巧,不过羽川在这方面主张「先解答困难的问题,之后会比较轻松」这种惊异的技巧。这也太惊异了。
「这样可不只是引人注目的程度,所以我想赶快找到……不过既然是要找东西,代表这个东西掉在某个地方吗?」
「嗯?」
「慢著,别『嗯?』了,斧乃木小妹……就算不是你掉的,但你是不是在找某人掉的东西?」
「天晓得。因为我是只会依照命令做事的听命照办妹。」
「如果要为属性取名,麻烦名字取得好叫一点。不过,既然你说要找东西,一般来说都是找失物吧?」
「不一定。如同我等等会让鬼哥掉下来,不一定是掉落的失物。」
「不准暗示这种不祥的未来。」
「或许是寻找某人藏在某处的东西,也或许是寻找因为某些意外而失去的东西。要擅自推理请自便,但是请不要以急性子的判断扰乱现场好吗?」
「…………」
讲得好毒……
明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说一眼看到就知道,意思是我看到也会知道吗?你像这样让我站到瞭望台上,应该是这么回事吧……如果你有所误会就抱歉了,但我最近的吸血鬼技能消耗得很严重,要是你期待我发挥怪异的视力,我没办法回应这个要求。」
「放心,我对鬼哥不抱任何期待。」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我站上瞭望台?为什么把我当成神轿扛?」
「嗯,我之所以让鬼哥当成神轿『喀喀!』的原因是……」
「不要毫无意义模仿忍。」
「……即使没有怪异等级的视力,也看得见那个东西,所以才请鬼哥像这样如同风向鸡到处张望。」
「我可以预设那个东西掉在地上吗?」
「不准预设。鬼哥只要定睛寻找就好。」
「…………」
我为什么要听女童的话……人要是个性软弱一点,就会朝著轻松的方向随波逐流呢。
不对,听女童的话是否比较轻松还很难说……
「总之,就算不是可疑物体,只要看到在意或觉得奇怪的东西,就逐一向我报告吧。」
「架子摆这么高……」
她的角色定位还是一样乱七八糟。
那个暴力阴阳师,居然使唤这么乱来的式神……不知道她怎么控制的。
果然是使用暴力吧?
依照状况可以称为「家暴」。
「在意或觉得奇怪的东西……我们映在十字路口凸面镜的身影是例外吧?」
「要挖苦麻烦晚点再说,我现在很忙。」
「…………」
甚至不准我和她交谈?
只是负责撑住我,为什么会忙?虽然我如此心想,但斧乃木似乎一边以一根手指撑住我,一边观察周围。这条路她应该找过一次,不过俗话说「找过七次再怀疑别人」……不对,这句话不是用在这里。
「我也没有很闲喔。」
「意思是余生剩下半年吗?」
斧乃木就这么支撑著我,就这么继续找东西,对我这么说。毫无脉络可循就说得如此直接。
「在鬼哥这一年的所作所为之中,只有这件事还没解决吧?剩余的寿命顺利减少中吧?中心测验的结果不理想也是这个原因吧?」
「…………」
「不过,鬼哥在意的肯定不是自己剩余的寿命吧。在意的不是寿命,而是老婆。」
「别在讲严肃话题的时候夹入原本的语气。」
「以这种状况,希望鬼哥别说这是原本的语气,应该说是轻浮的语气。」
「就算是轻浮的语气也不准夹。」
「什么?果然希望我用大腿夹?那就抱歉了,我的大腿没有粗到堪称大腿。喜欢肉感的鬼哥,对不起。」
「小心我宰了你喔。」我臭骂女童。「斧乃木小妹,你要为另一件事向我道歉。」
「咦?那么,鬼哥讨厌肉感?」
「这是另一回事。还有,战场原还不是我老婆。」
「哎呀,我可没说是战场原喔。」
「嗯?不是吗?你说的是忍?」
「不对,是战场原。」
「既然想夹入轻浮的语气,麻烦和我轻松交谈吧。还有,不准直呼战场原的姓。你没见过她吧?」
「没见过。」
斧乃木说完在路口转弯。
她究竟要去哪里?这条路和我家方向相反……我今天回得了家吗?毕竟怪异的距离感与时间感和人类完全不同……
如果她至少说明寻找物品的范围就帮了大忙……不过看斧乃木至今的行动,她似乎也没确定要找的区域多大。
不一定在这一区或哪一区。
真要说的话很像那个暴力阴阳师的作风,但这个指示下得真笼统。不,回想之前发生的事件,记得使唤斧乃木的不一定是暴力阴阳师?
尤其如果是那个专家总管……
「鬼哥大概还剩下多少寿命?撑得到考完试吗?」
「你问得真直接耶,毫不客气。」
不,这时候应该形容为爽快吧。
比起莫名有所顾虑,像这样爽快讲出来,我会比较轻松。
「很难说。考试会先结束,但接下来是毕业典礼,毕业典礼之后才放榜。」
「就某种意义来说很幸运呢。」
「哪能这么说?」
「吸血鬼技能消耗得很严重,也是这么回事吧?鬼哥这种无谓的努力,应该说无谓的败北,至今依然不断反覆吧?」
「并不是无谓……」
不过事实上确实没效果,甚至造成反效果。
每次回复就一味冲锋的作战,到了这个时间点或许该修正了。
「在这个世界,居然有『一味冲锋』这种作战啊……」
斧乃木耸了耸肩。
这个动作差点害我从指尖摔落。
「听你这么说,我无从反驳……」
「我以为只有姊姊会使用这种作战。」
「世间明明有这种作战吧?」
哎,那个人应该做得到。
不过,蛇神不是不死之身的怪异,所以我觉得那个不死怪异的专家没有出场的余地。
斧乃木对此也有同感。
唔,这么说来,我听某人说过,蛇被视为神圣的原因之一,是基于「脱皮」这个生理现象的不死性质……咦,我是听谁说的?
记忆模糊,无法连接。
最近经常这样。
大概是最近用功过头吧。
「羽川姑且正在走遍世界找忍野,不过很可惜,感觉还没有成果。」
「这样啊。忍野哥哥……我也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了。」
「是喔……」
说真的,那个放荡的无赖汉跑去哪里了?
羽川甚至出国找他,但我实在不认为那个家伙有护照……
「鬼哥,所以你今后打算怎么做?如果鬼哥希望,我可以和上次一样帮你联络卧烟小姐啊?」
「不……」
先不提她为何这么高姿态,但我不考虑请斧乃木联络那个人。到头来,就是那个人「身为朋友」的请求招致这种状况。不,我果然不能讲得像是别人的错。
不过,如果不是怪罪给某人,而是怪罪某种东西,那么那个人托我保管的那张符咒堪称主因。
是万恶的根源。
「……何况就算这么说,但我违背那个人的意思,没使用那张符咒。考量到我现在的立场,事到如今我无法拜托那个人。」
「别这么说。她或许出乎意料将鬼哥当成朋友,愿意通融耶?」
「我知道她不是坏人……但那个人要求朋友报恩或答谢的程度太过分了。」
哎,即使如此,既然攸关我自己以及战场原的性命,我或许应该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在这种状况要付的代价,至少肯定是忍野忍,以最坏的状况来说就是千石抚子吧。
这我做不到。
到头来,要是我做得出这种判断,就不会陷入这种状况。我很清楚现在没空玩文字游戏,不过无法做出冷酷判断的我,只能采取热血作战。
「哎,说得也是。要是贸然拜托卧烟小姐,接下来就会受苦受难。如果鬼哥想保护某些事物,别拜托她比较妥当。」
「就是说啊……但我现在面临天大的灾难就是了。」
「应该说……既然卧烟小姐这时候都没主动联络,就代表卧烟小姐完全不想协助鬼哥。」
「那也没办法硬是拜托她了吧?」
「巧妙避免朋友硬是提出要求,正是卧烟小姐高明的地方。」
「她也太精明了吧?」
「不过,忍野哥哥在这方面也一样吧?即使羽川家的小翼找到他,他也不见得愿意帮忙吧?他会说『小妹妹,我救不了,自己人只能自己救』。」
「怎么变成语序乱七八糟的外国腔?他是在哪个国家生活啊?」
「说话毫无情感的我和外国腔的忍野哥哥交谈,旁人肯定听不下去吧。」
「我想应该听不下去,所以你讲话加点情感吧?」
「这毛病改不掉。」
斧乃木断言说。莫名坚定地断言。
虽然她讲话不加入情感,但是语气平淡的程度怪怪的。
怎么回事?
她的角色定位又失准吗?
「……总之,忍野或许会这么说吧,所以羽川帮忙找忍野,对我来说只像是心灵的慰藉。而且羽川也是趁著出国顺便找的。」
哎,应该不是顺便吧,但我没有抱持更大的期待。
「也就是说,到最后只能由我自己想办法。这是我播的种,我会想办法。」
「如果这真的是鬼哥播的种,确实应该这么做吧。」
「嗯?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别人播的种?但我不这么认为喔。」
「不可能这么认为吧?因为种子是埋在地底的东西。直到发芽,甚至没人察觉种子的存在。」斧乃木说。「不过,鬼哥不觉得奇怪吗?最近只有鬼哥身边逐渐反常,如同在取得平衡,也如同在对答案……」
「…………」
「虽说遭遇怪异就会受到怪异的吸引,但是连这方面都逐渐维持平衡了。我觉得鬼哥没有迟钝到不觉得这样不自然。」
「……我很迟钝喔。我总是光要解决眼前的事件就没有余力,而且如今终于达到极限了。」
我说。
虽然对方是怪异,但我对女童发牢骚也很丢脸,即使除去这一点,斧乃木终究站在那个人那边,我不应该讲得害她两难,所以这个话题应该就此打住。
如此心想的我,回到刚才找东西的话题。
「完全没看到类似的东西……斧乃木小妹,确定在这附近吗?」
「我不需要『什么都没有』这种报告。立下成果再给我回报。」
「就算这么说……」
我不只是不求报酬,甚至耗费宝贵的时间帮忙找东西,她不应该对我摆出这种态度吧……
「一眼看到就知道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天晓得。就算这么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鬼哥,我猜想可能是某个东西喔。」
「是喔,什么东西?」
「无论是谁,一眼看到就知道的东西,但是一开始寻找就会失去的东西。那就是……」
斧乃木抬头看向以手指支撑的我,然后这么说。
「笑容喔!」
毫无情感地说。
毫无表情地说。
「…………」
这确实是我想尽快找到的东西。
005
接下来是后续,应该说是结尾。
不,只有这次别说结尾,到头来什么事都没发生,女童用手指撑著我找东西的这段经历别说是怪异奇谭,连日常之谜都称不上。
而且到最后,我们在镇上四处晃到傍晚都没找到任何东西,也没立下任何成果,所以甚至连笑点都没有。堪称我只是和斧乃木在镇上散步。
「没找到呢。没办法了。那么,拜拜。拜拜咿耶~」
斧乃木摆出胜利手势离开,看起来没因为找不到东西而消沉。而且即使面无表情,依然甚至令我觉得她工作一整天之后颇为满足。
或许是领时薪吧。
即使没得出成果,只要工作相应的时间就行吗……至少就我看来,她完全不想加班。
不过,式神采取业绩制也不太对……
就这样,我被她随便扔下之后,很正常地没发生任何事就回家,没发生任何事就继续用功备考。虽然这么说,由于我白天考试造成精神疲劳,帮斧乃木找东西造成身体疲劳,所以我夜还没深就上床就寝。
在回家路上和女童嬉戏,回家之后就睡觉?
喂喂喂。
这种事别说后续,连开头都称不上,不算终章,甚至不算序章,感觉像是到不了尾奏的前奏猜谜……各位难免会这么认为,但是为这个没有解答的猜谜提出答案的人,该说「果然」还是「又是」,正是羽川翼。
实际上,我觉得羽川的破案率太高了,不过请各位认定这纯粹是学历与智慧的差距,并非强调我总是依赖羽川。
不过,羽川刚听完我的说明时,没告诉我任何事。「是喔,原来发生这种事啊。在这种时候?」她只这么说。
我也不觉得这段对话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只是正常认为「现在应该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因为现在应该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也没有不自然的地方。
换句话说,我没有察觉。
没察觉斧乃木与羽川顾虑到我,打造出并非不自然的状况。
「你觉得最难找到的东西是什么?」
不久之后,关于蛇神的各种事件结束,却又有各种事件开始发生的时候,羽川像这样问我。
慢著,羽川突然这样问,我一时之间听不懂她想说什么。
「咦?这是在说什么事?」
「就是斧乃木小妹那件事。阿良良木,你现在和斧乃木小妹同居吧?我觉得既然这样,说出这件事应该比较好。你觉得最难找到的东西是什么?」
「最难找到……」
是什么?
这么说来,忍之前曾经玩过在房内藏甜甜圈的游戏。那个……我依照当时的经历回答就好吗?
「那个,我认为最难找到的东西是……」
「不,这个问题只是开场白,你怎么想或怎么回答都没关系。」
「居然没关系?咦?那么你讲完这段开场白打算问我什么问题?」
「『你觉得最容易找到的东西是什么?』这个问题。」
「……我想,应该正是『一眼看到就知道』的东西吧……」
不过,「一眼看到就知道的东西」是什么?仔细想想,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在看到的瞬间「一眼就知道」的东西吧。
只要答案不是「笑容」……
「不不不,阿良良木,不可以被这句话绑得太死喔。因为这是谎言。」
「谎言?」
「形容成『谎言』太过头了。斧乃木小妹没在找任何东西喔。总之,最难找到的东西就是这种东西吧。不存在的东西永远找不到。」
「…………」
咦?
等一下,这个道理我懂……但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谎?
「难道斧乃木小妹只是想和我玩,才编这种无罪的谎言……?」
「不是这样。」
羽川很乾脆地否定。
乾脆过头了吧?
「答案是『最容易找到的东西』喔。容易找到的东西当然是显眼的东西,说到什么东西最显眼……应该没人比『正在找东西的人』显眼吧?」羽川说。「停下脚步、东张西望、蹲下、或是挺直身体……怎么做都很可疑吧?不拿大声怪叫这种没节制的做法做比较,不过站在像是娃娃的女生指尖从高处找东西,就是这么显眼的行为对吧?」
「…………」
不只是引人注目,甚至是引起万人注目吧。
「换句话说,斧乃木小妹的意图是让你显眼,才会把你当成旗子高举。」
「旗子吗……」
不是插旗,而是被当成旗子插?
天底下有这种男生?
「可……可是,斧乃木小妹为什么想让我显眼?想让世间知道我这个家伙是在中心测验考烂的笨蛋吗?」
「这或许是原因之一吧。」
居然或许是原因之一?
在这种时候,拜托很乾脆地否定一下好吗?
「不过,不只如此。真是的,你也知道吧?一月的时候,这座城镇有个你绝对不能见到的人吧?」
「…………」
「你不能见到,对方也不想见你的人。总之,虽然最后还是见到了……」羽川继续说。「不过这个人几乎每天都会来这座城镇,所以我觉得哪天擦身而过都不奇怪,但斧乃木小妹大概是在你们可能遇见时阻止吧。她让你变得显眼,这样对方也比较容易回避。」
「要我寻找一个找不到的东西,藉此让我容易被别人看见……」
这是避免那个家伙──那个骗徒近距离遇见我。
「…………」
「虽然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发现这么显眼,如同一柱擎天的阿良良木,但是只要看见,肯定会避免彼此相遇吧。以斧乃木小妹的心态,肯定不希望当时刚考完试的你更加费神。没发生任何事,没有剧情起伏的平稳状况,出乎意料是由某人的贴心成立的。」
斧乃木余接的贴心之举。
我没察觉的贴心之举。
「不知道自己的和平生活由谁暗中支撑,就这样宣称自己要想办法解决面临的问题,这样确实滑稽。难怪那个家伙会揶揄我。」
「或许吧。虽然某人常说『人只能自己救自己』,不过实际上,一个人不可能独力活下去吧?」
羽川模仿忍野的口头禅说。这或许是她从自己以勘查为名义数度出国生活的经验,得出这个感想。
「没办法独力活下去,即使想独力活下去,再怎么样都会受到他人的照顾。包括饮食、移动、换衣服,说不定连睡眠都是托某人的福才能顺利。」
「哎……说得也是。不过平常度日的时候,完全不会注意这种事就是了。」
「是啊。或许这种不经意的贴心,正是最难找到的东西吧。」
羽川如此总结。
如果由斧乃木以毫无情感的语气这样总结,我听在耳里不知道会多么不悦,不过说来神奇,听羽川这样讲就没这种感觉。
不对,即使由斧乃木来说,我或许也没这种感觉吧。
我现在处于这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