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泽电工,特别电算室。
「哈啾!!」
「夏季感冒吗?SBD?」
看旗立飒太一进房间就打了个大喷嚏,基尔加美斯·珊堤亚稍微保持距离,要飒太别传染给他。
「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或许是『有人在谈论自己』旗标吧。」
「你是旗标成瘾之类的吗?」
听到对话动不动就出现『旗标』这个关键字,基尔加美斯有点受不了地这么说道。
——旗标(flag)。
死亡旗标、恋爱旗标、友情旗标……世上存在引发特定现象的超常条件,其称为『旗标』。
旗立飒太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能够透过视觉捕捉到各式各样的旗标。
而且,他还能够瞬间以直觉得知用来插旗或折旗的言行举动。
特别电算室……为了防止电脑过热,因此室温很低。
基尔冷得抖了一下。
「我看是因为这间伺服器机房很冷的关系,所以才打喷嚏吧?」
「或许吧……因为流汗而有点着凉了……」
走在前面的女子瞥向两人说:
「这种程度就不行了,还真没出息……」
「啊哈哈……对不起,琉璃的妈妈。」
「就说了是姊姊!!」
走在前面的女子——琉璃的姊姊,也就是忍者林和歌子博士。
在飒太的认知中,和歌子在假想世界是人形机器人琉璃的催生者,这想法非常强烈,因此与其说她是姊姊,不如说更像妈妈吧。
「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故意的吗!?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对不起……」
和歌子爆发怒火。是爆怒。
当两人如此交谈的同时,拜托魔法泽电工高层技术人员——忍者林和歌子带路的飒太和基尔加美斯,朝着目标所在的地点前进。
往布满电脑的房间深处走去,不久便抵达了巨大电脑系统的一角。
「这就是魔导书吗?」
「是魔导书的原型。这孩子的演算能力相当优异,据说是财团花了一大笔钱跟布列德费尔德公国买下的,真是做得好啊。」
和歌子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温柔地抚摸着电脑的外壳部分。
不过摸得到、看得见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型魔导书的本体则在更里面的房间,整整用了好几个房间才勉强容纳下所有的设备。
飒太和基尔加美斯之所以来到这里寻求原型魔导书,当然有其原因。
——是为了解救这个世界的危机。
在飒太心目中,那是为了保护在这个世界生活的重要少女们。
本来应该是魔导书控制装置的『暗黑的梦之卵』……
『它』孵化以后,宛如病毒般长时间渗透魔导书,曲解了魔导书的创造理由「引导世界走向更好的方向」,而让世界往『扭曲的』更好的方向前进。
飒太他们为了阻止那种最糟的情况发生,准备进入魔导书内部……假想世界之中,净化『暗黑的梦之卵』的核心——『最初的旗帜的故事』中少年的怨叹。
和飒太用眼神对话重新确认这点之后,基尔加美斯对和歌子博士说:
「那么……接下来交给我和SBD就行了。」
「没关系吗?虽然省得我麻烦是很好啦……啊,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可别用来做奇怪的事喔?除非财团理事长点头答应,不然可不能擅自使用。」
「我知道,我也是一介小小技术人员。我向你保证。」
和歌子望着基尔加美斯,心想:这位金发小哥的日文真是霹雳流畅呢……
在几乎未获知详情的和歌子眼中,基尔加美斯只不过是个友善的外国小哥。
基尔加美斯对此相当自负,他认为像这样不让一般人觉得厉害,反而很厉害。
「……那么,就这样吧。」
准备转身离去的和歌子戛然停下脚步。
「啊,对了。」
「?」
她回到不明所以的飒太身边。
「你和琉璃之后怎样了?」
「怎样了……是指?」
「至少接吻过了吧?」
在一头雾水的基尔加美斯身旁,飒太不知所措地回答:
「没、没有……」
「骗人!绝对有!何止这样,甚至连交配……!!」
「不许说交配啦。」
「毕竟你们可是正在发情的高中生喔!?而且,我还特地帮现在的琉璃在身体上加装了能够做那种事的机能喔!!两情相悦的高中生竟然什么也没做,不可能!!你说是不是!?」
和歌子征求基尔加美斯同意。
「这个嘛,是啊。」
「你为什么同意,基尔!?」
「发情不是坏事啊。」
「不许说发情啦!?」
基尔加美斯以莫名其妙的话劝导自己,让飒太不禁做出吐嘈。
「再说……琉璃很正经,不会做那种事……」
「不,那孩子虽然假装正经,但绝对很好色!!满脑子都是色色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但绝对是这样没错!!」
看和歌子开始强词夺理,飒太哑然失笑。
「总之,一旦趁夏天有了放纵经验,一定要叫琉璃报告!!哪怕要搏命,也要逼问出来!!然后,她竟然敢抛下姊姊,抢先和人完成活塞运动,我要杀了她!!」
「不许说活塞运动……」
还有,飒太已经搞不清楚和歌子到底是希望报告还是不希望报告了。
总之,和歌子勃然大怒地离开房间。
由于有严重的离题事件打岔,几乎忘记要做什么的飒太和基尔加美斯沉吟片刻后,总算想了起来。
「进入魔导书……需要使用某种装置吗?」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刚才听博士的说法,这里面似乎连接了精神用的胶囊型终端机……不过,我们有特殊存在帮忙。」
『没错,就是我。』
至今空无一人的空间,突然出现了头发蓬松、身材丰满的少女。
「樱……你别突然出现啦……对心脏不好。」
听到飒太的话,樱——即Sacrament呵呵笑了。
严格地说,那名少女是借用飒太的儿时玩伴——巫女神爱菜身体的Sacrament。
『由我来将大哥哥你们完整送进魔导书之中。』
「还真可靠啊。」
飒太这么说完以后,Sacrament带着微笑,以甜美的嗓音庄严地说:
『……那么,开始吧。』
Sacrament伸出双手,放在飒太和基尔加美斯额前。
『奉天、地与精灵之名,Sacrament在此拜请。开启通往魔导群星之路,引导这些人前往遥远高空……』
宛如咏唱咒语的呢喃一传入飒太和基尔加美斯耳中,隔了一瞬间空白以后,他们便感觉到身体被用力拉向后面的原型魔导书,接着仿佛到被拉向遥远的高空中。
然后……那时候,飒太和基尔加美斯的身影已经从特别电算室消失不见了。
Sacrament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后,仰望着应该在天花板另一端的魔导人工卫星群魔导书说道:
『拜托了,大哥哥……忍……』
当飒太睁开眼睛时。
那里是宛如中古奇幻世界的异世界。
「……这里是?」
为仰望西洋风城堡的飒太解答疑问的是基尔加美斯。
「看样子似乎是三角王国,而且还是昔日的。」
「昔日的……?」
「这是当然。来现在的三角王国也没意义,因为我们应该导正的是过去的事情。」
没错。
他们的目的,是要模拟重现过去『最初的旗帜的故事』,改写旗帜少年曾经体验的悲剧,以便净化已孵化的『暗黑的梦之卵』。
转身背对自己出生前遥远昔日的故乡城堡,基尔加美斯说:
「……那么我们走吧。」
「?」
「去魔界。」
前往魔界的途中还算平顺。
然而一路舟车劳顿,而且直到北方尽头的旅程仍相当漫长。即使是飒太,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嘟嚷:
「……为什么樱不肯直接送我们去魔界呢?」
「好问题。或许是考虑到,如果传送到太近的丛集,可能会被『暗黑的梦之卵』发觉吧。」
尽管已经厌倦上演过好几次的对话,但基尔加美斯还是微笑着回答,虽然也可以说他人很好,但或许他只是单纯觉得和飒太讲话很开心而已。
「话虽如此,这趟旅程也已经来到一半了……接下来,就某种意义而言,可以说是难关。」
「难关……」
这座星球的北方尽头——
位于深邃迷宫最底层的异界之门。
过去飒太的亲属也曾造访过这里。
神乐·布列德费尔德。
这名少女是他祖先的姊姊,在绝对存在伊甸·黎·普莱目送下,穿过这里来到地球。
现在飒太也正要穿过那里。
「我们走,SBD。别走散了。」
「啊,喔……」
飒太跟在基尔加美斯后面穿过门……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时间与空间扭曲的世界夹缝光景弄得头昏眼花,飒太追着基尔加美斯的背影,在空转的感觉中拼命迈步向前。
等到空间逐渐稳定,不再扭曲时,周围出现了开凿岩石建造的巨大通道。这个比例大到令人怀疑简直就像是为了巨人族打造的通道,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彼端。
「感觉好像梦游仙境的爱丽丝……」
「你这句话还真可爱……」
飒太的感想惹得基尔加美斯失笑。
「这里是连结异世界的亚空间公路『梦幻回廊』。」
「梦幻……回廊……」
飒太觉得这个词听起来莫名怀念。
「没错。支配这座回廊的是……」
基尔加美斯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凝视着飒太说:
「绝对存在,神龙。也就是前世的你喔,SBD。」
「……!」
飒太不自觉倒抽一口气。
「……要不要去看一看?虽然会稍微绕点远路……」
「想……是想,但是……」
飒太稍微低头沉思。
从他头上传来少女的说话声。
「如果要去,就在对面喔。」
「!?」
飒太惊讶地抬头张望,基尔加美斯则好像早就已经发觉少女的存在似地,缓缓地看向上方。
「只讲对面谁知道。帮我们带路吧……黎姿米·奥博迈。」
「黎姿米……?」
正当飒太心想没听过这个名字时,藏身在极高处墙间的少女,已经从他眼前跳了下来。少女不在乎数十公尺的高度,轻而易举地着地。
「我是荣光的神龙兵团,电龙部队·队长——黎姿米·奥博迈。神龙·旗立飒太阁下。以及……好久不见了,黄金的圣骑士王,基尔加美斯·珊堤亚。」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
从这些应对来看,基尔加美斯应该知道黎姿米是什么存在。
「这家伙和我们一样,都是来自现实世界。」
「咦?」
「要不然堂堂旧神第一使徒,不可能协助弑神之龙尖兵的神龙兵团。恐怕是想唆使神龙达成目的吧。目的是什么?」
「…………」
听了基尔加美斯的话,黎姿米沉默半晌。
「圣骑士王…………你灵魂高洁,要我坦白……也没关系。」
看黎姿米意外爽快地松口,她的态度让飒太诚心感到佩服。
「原来你偶尔还是有德望的……基尔。」
「你很吵喔。」
基尔加美斯用拳头袭击飒太的脸颊,飒太也还以颜色反击基尔加美斯的脸。
黎姿米心想着「这两人感情真好……」,开口说道:
「其实我正在寻找『暗黑的梦之卵』这东西。」
「…………」
「…………」
飒太和基尔加美斯停止孩子气的攻防,彼此互看了一眼。
「……其内部有各种怨念与妄执翻腾交错。然后……旧世界的神,就困在那里……!」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基尔加美斯通晓种种异世界的历史,却不知道这件事。
「即使是旧世界的神之使徒,也只有我第一使徒知道……不对,前任的第一使徒,名为倪倪斯的男人……以及让他堕天的魔人,名为米罗华斯的魔族……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倪倪斯和米罗华斯!?」
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两个熟悉的名字,飒太惊讶地提高声调。
「哎呀,神龙阁下知道……也对,那当然。毕竟倪倪斯是您前世的属下。」
虽然飒太也知道米罗华斯,但是因为不想打断话题,他决定不再多谈,催促黎姿米继续说下去。
「那个暗黑的梦之卵辗转流传到异界名为地球的星球,在名为布列德费尔德的国家当成魔导机械的零件……!……不对,你们知道这件事吧!?否则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事到如今才发觉吗……这个人还是一样搞笑啊……基尔加美斯一边这么心想,一边继续话题:
「嗯,是啊。目的大致相同。顺便一提,卵已经孵化了,黎姿米打算怎么办?」
基尔一问,黎姿米立刻毅然决然地回答:
「净化它。」
「……那么目的完全一致。」
「你们也是吗……?所以,意思是想和我联手吗?」
「不……并没有……有SBD就够了……」
「啥咪!?」
发生了基尔加美斯太喜欢SBD的问题。
基尔加美斯的冷淡回应,使得黎姿米情绪爆发。可以说是爆怒吧。
「我和你们联手!应该说,请和我联手啦!!我都说这么多了!!」
基尔加美斯露出「好麻烦喔」的表情。
飒太见状,不禁帮黎姿米说话:
「这样不是很好吗?自己人还是多一点比较好吧?」
「算了……既然你说好就好。」
发生了基尔加美斯太听飒太的话的问题。
「那么……总之,我们就组成共同战线吧。」
黎姿米硬要和基尔加美斯握手,还要飒太的手也叠上去。
基尔加美斯心想「事情愈变愈奇妙了……」。
当然飒太也有一样的感觉。
变成奇妙三人组的飒太一行人,告知新加入者当前的目的地。
新加入者——黎姿米难掩狐疑的表情。
「虽然无所谓……但实在称不上是什么高级趣味。」
「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想要看一看,这是那么奇怪的事吗?」
「……只要看了那个以前的自己,我想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毕竟不看就不会知道嘛。」
「…………」
因为飒太说得太有道理,黎姿米也说不出话来。基尔加美斯看了两人的互动后,心想:「即使放宽标准,这个人还是很搞笑。」
看着眼前无止尽的通道,飒太担心不知道要走多久,结果是杞人忧天。
因为黎姿米使用了神赐予的部分全能之力,瞬间移动到神龙眼前。
「!!」
飒太先惊讶于这点,接着讶异于眼前高耸的巨大生物……应该说是质感像矿物的物体。
「这……就是神龙……吗?」
那是和布列德费尔德公国城堡大小相仿的巨大生物,已经足以让飒太失去现实感了。
它躺着一动也不动,除非有所意识,不然感觉一点也不像生命体。
基尔加美斯上前一步呼唤神龙。
「……唷,SBD。」
听到这宏亮的说话声,神龙身体末端的一部分动了起来,从那底下出现令人联想到爬虫类的超巨大眼珠。
看样子动起来的部分是眼皮。
然后,仿佛从地底传来、连是不是声音都不确定的低沉说话声响起:
【基尔……】
即使认出老友,神龙依然没表现出任何感慨,再度闭上了眼睛。
「我想是没用的。它已经是巨大年老的龙,变得厌世,再也不肯动了。」
飒太对眼前的龙,有着很深很深的悲伤。
『这就是神龙……前世的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飒太的悲伤。
神龙闭着眼睛,不经意说出连自己都惊讶的话语。
【从那名少年身上……感觉到和我相同的力量。】
绝对存在的感应能力让神龙知觉这点。
【我想起过去……还年轻气盛的时候……我也有过那种时期……原来我还有羡慕的心情啊……】
那是走向生命终点者的悲哀。
【如果有一天……还能够转世重生……我想变成像你那样……】
神龙言尽于此,就再也不动了。
告别神龙,进行几次瞬间移动之后,因为黎姿米要求稍事休息,三人便各自坐在附近的岩石上。
通往魔界的出口,应该存在于一次瞬间移动无法到达的遥远彼端。
「…………」
看飒太不发一语、若有所思的样子,基尔加美斯稍微犹豫之后对他说:
「早知道就别看了,你是这么想的吗?SBD?」
「……有一点。」
「唔嗯……」基尔加美斯稍微斟酌措词,开口说道:
「我所认识的SBD,不是会说那种话……不是会说『想要转生变成像你那样』的家伙。」
「…………」
「所谓的绝对存在很不方便。拥有绝对性的代价是影子非常强烈。当遇上和自己同等的对手……嗯,以这个情况来说,就是同样都是绝对存在的对手——当遇上那种对手时,那时候的影响将会稍微……真的是稍微而已,从影子扩及到本体。」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因为你本身遇见刚才的神龙,使它产生了念头,想在只是等待凋零的未来中找出希望。而那个念头像涟漪一样,最后传回它的本体……传回过去的神龙之精神。即使那个念头是在假想世界中产生的,依旧有所影响。」
「其结果就是产生了我这个存在,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只是可能性而已。」
「…………」
飒太稍作思考,但最后停止了不会有答案的假想实验。
「你是想帮我打气吗?基尔?」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尽管如此,飒太总觉得心情好像稍微开朗了些。
飒太心想:
「你有时候人还不错啊……」
「……只有有时候吗?」
基尔开玩笑作势轻轻踢了飒太的背,飒太四两拨千斤化解那一踢。
黎姿米心想「两人果然感情很好……」。
「…………」
飒太转头看向背后,想起那条年老悲伤的龙。
『在我体内的那条龙的部分,如果满足现在这个时光,那就足以慰借了……』
希望如此。
飒太这么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