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镇上到『绿屋』,距离大约有十公里左右。
放学后,在回家路上的我和纱耶加都还穿着制服,书包则是放在刚刚的破烂小屋里。我们的身上当然没有带地图,虽然绫乃之前曾经在地图上告诉过我『绿屋』的位置,但是没有指南针,我也不知道正确的方位。
不管了,我们继续穿过树林,拨开灌木丛前进。
如果我真的是超能力者,我想,只要抵达『绿屋』附近,『农夫』们就会出来找我们了。
因为他们的手上有『搜索者』,那是能够捕捉超能力者独特脑波的机器。
再说,聚集大批超能力者的『绿屋』之中,应该有人能以『传心术』回应我的呼唤才对。
我一边走在森林里,心里同时一边对着非特定对象呼喊着。
驰翔在这里。
我是超能力者。
听到我的声音,请到这里来。
有没有人啊……
『那个叫「绿屋」的地方在哪里?走这条路对吗?』纱耶加不安地问道。
『嗯,我想应该没错。之前,我的伙伴从「绿屋」逃出来时,就是跳进河里之后,逃到刚刚的破烂小屋,所以我想先找到那条河。』
『河?……该不会是那个声音吧?』
『咦?』
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果然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搞什么,明明就在附近嘛。好,我们就往那个声音的方向前进,等一下只要沿着河往上游去就行了。』
『嗯。』
『刚刚的伤,要不要紧?』
『应该没事。血已经止住了。』
『子弹大概只是擦过吧。太好了……』
『谢谢你,翔同学。』
『只要一抵达目的地,我们立刻去找医生。』
『嗯。』
我们朝着水声方向前进,没想到河谷比想像中还近。
『你渴不渴?这条河的河水应该可以喝。』我说。
纱耶加看进河川里,『是啊。不过这里是河谷,要下到河边似乎很困难。』
『别担心,抓住我。』
我拉住纱耶加的手,缓缓步下陡坡。
潮湿的土壤虽然湿滑,但幸好我穿的是运动鞋,只要抓着树往下走,就没有那么危险。
我才这么想而已——
『呀啊——!』
纱耶加脚下一滑,跌了个四脚朝天,而拉着她手的我,也连带摔跤。我们两人一起滑落陡坡,狠狠摔到了河床上。
『痛痛痛痛……真翠同学,你没事吧?真对不起,都怪我多事。』
『……唔、嗯,我没事,不过,脚好像有点扭到了。』
『这样啊……好,我来背你吧。』
『什么?』
『不要紧,前阵子我还背过比你重很多的家伙呢,啊,就是隔壁班的条威。』
『咦?你背过条威同学啊?』
『嗯。那次超惨的,他好重,你比他轻多了。』我弯下腰,背朝向纱耶加说。
『那我就……』
纱耶加迟疑着,将身体靠向我的背部。
我背起她,沿着河床往上游走去。
『翔同学?』纱耶加从背后叫我。
『嗯?什么事?』
『你不是有念动力吗?为什么还要像这样背着我走路?』
『呃,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还不晓得该怎么使用。等我能够灵活运用,就能够飞上天空了吧?』
『我想应该可以。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不,不用了,我还是用走的去吧。』
『背着我很累吧?试试看嘛,一定飞得起来的。』
『或许飞得起来啦,可是,我还是想趁走得动的时候用走的。』
『为什么?』
『人类走路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即使会飞,用走的还是比较像人类吧?你不觉得吗?』
『……你这个人还真奇怪。』
『啊哈哈,是吗?这种事情不是很普通吗?』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
『你想要怎么使用你的超能力?』
『超能力?是指念动力吗?』
『嗯。』
『怎么使用啊……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帮助人们。』
『人们?你是指陌生人吗?』
『没错。我老爸以前曾经对我说,拥有比其他人还要多的金钱、力量,或其他东西的人,必须为没有那些东西的人尽力,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理所当然。』
『……』
『所以,如果我会一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就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我一直这么想。』
『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是吗?……』
『可是我却……』
某个我一直压制住的东西突然涌上心头,让我语塞。
我蹲下身,放下纱耶加,呜咽着说:『……我……不但没有帮助人……搞不好还杀了人……我……』
『翔同学……』
我不自觉地把手伸到嘴边。
就在我想要咬住手指,藉由那股痛意,忍住泪水的时候……
怪了……为什么没有『味道』?
我刚刚的确…
这股诡异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我开始怀疑起原本一直相信的事情。
这不过是个契机。
可是,多亏这个契机,让我的脑袋像搜寻影片画面般,重新一一检视起那些虽然曾经注意到、却没有加以深思的诸多『疑点』。
这些『疑点』逐渐串在一起,成了一条『线』。
让我坠入地狱的事件——少女在警局里头部炸开而死。
临死前,她嘴里说出了——我的名字。
然后少女的尸体,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警官当着我的面前,被看不见的力量打飞出去而死。
接下来是,逃亡……
然后配合我的怒吼,人飞到半空中、墙壁被吹飞、树木倾倒……
我所留意到这一连串穷追不舍的突发状况,此刻全都可以用我刚才灵光一现的『某个假设』来说明。
我终于发现了……
我双肩下垂,停在原地。
『呵呵、呵呵呵……』
『翔同学,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笑起来?』
『啊哈、啊哈哈哈……』
『到底怎么回事嘛?』
『没什么,原来如此啊……啊哈哈……』
『翔同学,你还好吗?』
纱耶加窥向蹲着的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脑袋有问题了?』
『没有……』
『其实啊,是我注意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了。』
『不得了的大事?』
『没错。我果然不是什么超能力者。』
『……咦?』
『当然,我也没用念动力杀人。那些啊,全都是有人让我看到的「幻象」。』
『怎、怎么会!怎么可能?我也看见了呀!我亲眼看见那些警官飞出去、树木倒下……』
『你的手臂中弹受伤了?』
『那是警方开枪的呀……』
『不对,那也同样是「幻象」,全部都是使用超能力中的「传心术」在搞鬼,让我看到那些幻象。没错……真翠纱耶加同学,就是你用「传心术」把那些幻象送进我脑袋里的,这些全部都是幻象!』
听了我的话,纱耶加当下吓了一跳。
『翔同学,你在说什么?你可能真的怪怪的吧?好可怜喔。』
她立刻又换上同情的表情说。
可是,我已经不会上当了。
『我们都彻底被你骗了。就连警局里少女的头爆掉死去的事件,也是你让神近哥看到的幻象吧?所以后来才会找不到尸体。因为那起事件中,尸体根本一开始就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用「传心术」捏造出来的。』
『等、等一下,为什么我非做这种事不可?我虽然有超能力,也不过只是能和动物对话的能力而已……』
『那也是你为了不让我设防,所演出来的。仔细想想,你的举动实在有太多不自然的地方了。突然出现在图书室,还以为你只是要和我说话,却变成要和我一起回家。不对,更早之前,你就假装喜欢我,想引我上钩,对吧?我们明明根本没说过几句话,这些全都太不自然了,我又不是很有异性缘的那种人,这点我还有自知之明。』
说着说着,我不小心变成了自暴自弃的语气。不过回想起来,那就是我感觉到的第一个疑点。
不曾和女孩子交往的我,不小心就会把这种情形往好的方向解释去了。
『你这一个月内,大概仔细观察过我的行为模式吧?连我放学回家前习惯先打一通电话回家这点也注意到了。所以算准轮到我顾图书室、没和往常一样与绫乃他们一同行动的时机,设下陷阱。』
『设下陷阱?人家哪有……』
『别再装蒜了。一如你的计划,我一打电话回家,你就会听到姊姊问我怪问题,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会让警察找上门来的事情等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见到后来那个「念动力幻象」的伏笔,我竟然想都没想到。』
『……』
纱耶加沉默地瞪着我。是不是在思考有什么好藉口呢?
我不在乎地继续说下去。
『我不晓得从哪件事开始、到哪件事为止是幻象,警察等着我那部分应该是「现实」没错。而神近哥提到少女自爆事件的尸体消失时,你担心我会想到那是「传心术」搞的鬼,所以你才要年轻警官阻止神近哥对我继续说下去。我没说错吧,纱耶加同学?』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耶。』
『还装?你的所作所为,仔细想一想,根本就是支离破碎、完全不合理。一开始,你告诉我要和我一起逃跑的理由是「每天都好无趣」——只为了这种理由,就能和当着你的面杀人的犯人一起逃跑吗?太奇怪了吧?再加上,只要我说要去警察局,你就会连忙阻止我。』
『……』
『所以你才会让霹雳小组到破烂小屋来,还大费周章的把小屋的墙壁撞破——不用说,这一定是你弄出来的幻象。到后来,光凭「好奇心」这个理由已经交代不过去了,只好搬出自己其实也是超能力者的藉口。到这里都还没什么破绽,露出马脚的是后来你让自己中枪那一段,真是太糟糕了。』
『……糟糕?为什么?』
口吻改变了。看来她有所觉悟了。
『你应该是想,藉由警方对无辜的你开枪来激怒我,让我再看到一次「念动力」的幻象。其实你还满用心的嘛!可惜那个时候,我手上沾到了黏稠的鲜血,不用说那当然也是假的,不过这却让我发飙、弄倒树木,听到警察的叫声之后,还用力拉着你逃跑——到这里为止,我真的完完全全上当了。可是,我刚刚把手伸到嘴边,咬下自己的手指,却完全没闻到血腥味,嘴里也没尝到血的味道。』
『!……』
纱耶加不高兴地皱起眉头,轻轻地咂了咂舌。
『看来你大概也明白了,就是这么一回事。沾满你黏稠鲜血的右手,我没擦也没清洗,而且,血腥味闻起来或尝起来都很强烈,只要一闻到或舔到,立刻就会知道才对。你完全忘了把血腥味的「幻象」以「传心术」送进我脑袋里了。其他部分都很完美呢,真可惜。你大概没算到我会把手伸到嘴里吧?』
『……哼,看不出来你的脑筋还不错嘛,「野生种」。』
纱耶加的声音变了,完全变成另一个曾经听过的声音。
『果然是你,麻耶。』
在我叫出她名字的同时,麻耶以『传心术』创造出的自己消失了。眼前的真翠纱耶加的模样扭曲变形,像是黏土重新揉过一样,捏出了另一个样子。
一瞬间,她的容貌完全改变。略带茶色的头发(应该是吧?四周太黑了,看不清楚)变成全黑的日本娃娃头,原本大而美的圆眼睛,变得细长而锐利。
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月前和我对战过的『绿屋』超能力者——『传心术』超能力者麻耶。
『呼——感觉肩膀上的重担放下来了,真好。』
麻耶和之前一样,盛气凌人地交叉着双臂。
『真的很辛苦耶,我必须让全班同学看到我是「真翠纱耶加」的样子,再加上除了我之外,潜入那间国中的超能力者还有四人,其中有三人,绫乃他们都见过,所以我必须把他们也变成其他人的模样才行,超忙的。说实话,有能力秀出这种技能的,我想这世界上应该也只有我了吧?你不认为吗?』
明明没人问起,麻耶却开始自吹自擂,她和在班上拥有外表与性格两方面最高评价的真翠纱耶加,真是天壤之别。
说起来,她的长相也算美,不过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嗯……还是绫乃最好。
……啊,不行,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了。
『你怎么想都无所谓。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告诉我。』
对方在一个月前才和我有过一场攸关生死的对决,但现在我面对她,却一点也不觉害怕,是因为我们刚刚一直在一起的关系吗?
可是和我在一起的,明明是以幻象制造出来的真翠纱耶加啊……
『我也没办法回答你。我只是听从名叫「生岛」的农夫的指示办事罢了,我想他大概是要我把你带回绿屋吧……别管那个了,我也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嘛。好吧,就先听你说吧。』
『你真的不是「念动力超能者」吗?我记得之前和你对决时,你用车子撞我,还有国中的体育馆也……』
『完全不是,我根本就不是超能力者,只是平凡的国三生。』
『绝对不可能,因为生岛说你是「类别零」,是一千年也不一定会出现一个的珍贵超能力者……』
『什么?类别……啥?』
『你未免太多嘴了唷,麻耶。』
某处突然传出年轻男子的声音。
『到、到底是谁?』
我环顾四周,身体却突然轻飘飘地飞起来。
『哇!怎、怎么搞的?可恶!』
我在半空中胡乱挥舞手脚,身体却离地面愈来愈远。
『救、救命啊!』
我像被吊车吊到十公尺以上的高度后,把我拉上半空的超能力者就在那里等着。他双手插在口袋,飘浮在半空中。
『百、百百路树?……』
『你这家伙,别叫得那么亲热。』
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
原来,才一个月就摆平学校里不良帮派的传说中的转学生——百百路树润是超能力者。
『你叫驰什么的,是吧?你这种货色竟然是「类别零」……』
四目相对了。我的背后感到一阵寒意。
对方的年纪应该和我一样是十四岁,看来却大我十岁以上。低声喃喃的说话方式,有股教人寒毛直竖的魄力。
乍看之下,他的外表很斯文,但全身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骇人能量。
怪物。
我再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我也见过不少拥有怪物般力量的超能力者,但光这样面对面,就能感觉得出等级的差别,这家伙真的是超能力怪物。
我像灵魂被吸走一样,整个人缩成一团。
浮在空中的百百路树,双手插在口袋中缓缓靠近我,我甚至竟无法撇开视线、不去看他冷血的眼睛。
『我可是一直跟在你们附近哦。还不是生岛要我配合麻耶的「传心术」。』
该不会小屋的墙壁被刮跑了大半、树木铲平倒塌,这些都不是『传心术』看到的幻影?
这么说来,麻耶和我当时的确是从小屋墙壁的破洞中跑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念动力所拥有的破坏力,不就像是大型推土机、吊车,甚至是炸药?
他要杀我,就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结果,你这家伙也不过就这样,无聊死了!』
百百路树的双眼发着光,已经逼近到我面前约五十公分左右的地方。
我想叫也叫不出来。
他会杀了我的。
谁、谁来救救我……
『等等!百百路树!』
听到叫声,百百路树的视线从我身上离开,望向下方。
原本吊起我的力量因此松懈,我开始像高速电梯坠楼般急速落下,速度愈来愈快,然后撞上地面。
『唔哇!』
冲击度差不多像从二楼阳台跳下去一样。幸好下面不是水泥地,不然会伤得更严重吧。我按着当肉垫受到撞击的臀部,缓缓站起身。
挡在我面前的是护着我的麻耶。
『别杀他。生岛主任不是说了,要我们把他带回「绿屋」?做得太过火,可是违背命令啊!』她对着在两公尺高处的百百路树说。
她想帮我吗?……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一定只是为了遵从生岛那家伙的命令而已。
『生岛……哈!』
百百路树冷笑着。
『我话先说在前头,我和你们这些「栽培种」超能力者不同,我可没受到莫名其妙的药物控制啊。会听生岛的话来这里,只是因为我对「类别零」有点兴趣罢了。』
『那不就对了?他就是你有兴趣的「类别零」啊!只因为计划失败就杀了他,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总之,我们先把他带回「绿屋」去吧,只要用你的能力,就可以像搭喷射机一样快速抵达。也对,我们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好了?只要有你的「念动力」和将的「瞬移力」,事情不是简单就解决了?干嘛要这么麻烦,故意安排让这家伙自愿前往「绿屋」,真是……』
这、这下糟了,我又不是超能力者,真的被带到『绿屋』去就伤脑筋了。
再说,什么是『类别零』?
我记得之前听过,能像绫乃他们一样灵活使用超能力的能力者,被称为『类别一』……
那么,『零』比『一』的等级还要高吗?
哈哈,别闹了。怎么会有这种蠢事?
『哼,看来你根本还没搞清楚嘛。』百百路树说:『这也难怪,毕竟「类别零」的真正意义,生岛只告诉了我。』
听了百百路树的话,麻耶感到很困惑。
『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类别零」的真正意义?生岛为什么只告诉你?』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是我和生岛之间的「契约」,你们这些三流超能力者根本一开始就只是局外人。』
吓呆的我像在观赏乒乓球比赛一样,不断来回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怎么突然起内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百百路树,你究竟打算怎么做?生岛主任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你没有必要知道!』
百百路树黑暗中的双眼再度发出青白色的光芒。他打算再度使用超能力了。
只要百百路树准备施展超能力,他的眼睛就会像黑夜中的猫一样发光。光是这点,就和我所认识的超能力者们有根本上的不同。从他身上感受到的,不只是他力量的强大,还有一股恶魔般的不祥之气。
『你……等、等一下,住手!别杀这家伙,拜托你!』
麻耶介入我和百百路树中间。
『这家伙不是坏人,应该说,他这个人算不错了。我认为「绿屋」需要像他这种人,所以……』
她又上前来护住我了。麻耶或许是个好女孩……
『呵,你这家伙还真有趣,麻耶,你迷上这小鬼了吗?』
『啊?你在说什么鬼话!才不是!我只是……』
不、不会吧?……
我和她一起逃跑时,虽然也曾经一度觉得她是个好女孩,不过我认为应该是麻耶使用『传心术』捏造出来的『真翠纱耶加』让我有这种想法……
『你也别搞错了哦!』
麻耶稍微红了脸,举脚踢向仍旧震惊的我。
好痛!……可恶!这女人果然讨人厌!
『搞错的人是你呀,麻耶。』百百路树说。
从他眼中散发出的光芒愈来愈明亮,就连他的身体也被青白色的光包围。
『我没打算杀掉这家伙。生岛告诉我的是,如果这次计划失败的话,要我当着「类别零」的面杀人。』
『杀人?杀谁?』麻耶一边往后退,一边反问。
『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百百路树的话还没说完,麻耶的身体已经往后飞了出去。
『呀啊——!』
她大叫着,撞上河床边的岩石。
『怎、怎么……咳咳……』
麻耶剧烈地咳了起来,坐在地上,背后这重重的一撞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那副模样,大概也使不出『传心术』了吧?
『哎呀,怎么了?怎么不使出你最拿手的「传心术」来抵抗啊?』
麻耶的身体轻飘飘浮起,一边转圈,一边像柏青哥的小钢珠一样,在地面、岩石表面和树木间弹撞.
『救、救我……救命……』
惨了!这样下去,麻耶真的会被杀掉!
话虽如此,我又能够做什么啊?啊啊!可恶!
我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类别零』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真的有能力的话,谁来告诉我该怎么用啊!
『喂,快点死一死啦你!』
麻耶坠入了河里,没有浮上来了。
啊啊,我该怎么办才好?再这样下去,她会溺死的!
我必须救她…
『喂!百百路树!』
我好不容易发出声音。
『干嘛,「类别零」先生?』
『在我面前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你是要以此为威胁,要我跟你去「绿屋」……』
『你这家伙只会出一张嘴吗?』
『什么?』
『看我的样子也应该知道,任何道理对我来说都不管用吧?』
『……』
他的话是在问我,除了说大道理之外,我还能干嘛。
『咳咳、咳咳……救、救我、翔……』
麻耶浮出水面看着我,她那张脸已经被撞得稀巴烂了。
『翔……救救我啊……』
『没用的,这家伙吓得腿都软了,根本什么也不会。』
百百路树冷冷地说完,将视线转向麻耶的头顶上方。
喀啵、嘎啦嘎啦……
我听到在建筑工地才会有的声音。一个好几吨重的巨大岩石,从麻耶正上方的悬崖被拉上空中。
『救我……翔……』
『去死吧!』
百百路树只说了这一句话,巨岩就像被谁切断了看不见的钢索般,朝麻耶的身上落下。
啪嚓!
接着,我又听到了古怪的声音,麻耶的身影便消失在河里。
『骗人……』
我的身体颤抖。
『这是骗人的吧……』
我的心也在颤抖。
为什么我没有上前去帮她?
我……
吓得脚软了,就像百百路树说的……没用的软脚虾……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那个东西化成星球爆炸时的耀眼光粒子,覆盖我的脑中,以及四周的所有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