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保健老师这么说,椋郎坐立难安,马上就想早退——但是早退之后又如何呢……?
诗羽琉很可能是在母亲的陪同下去医院的,接受诊察之后,她这时候想必已经在家静养了吧。
椋郎若是早退前去探病,可能反而令诗羽琉过意不去吧,而且椋郎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到。
最多也只能担心而已。
——实际上我真的担心得不得了。
学校一放学,椋郎马上打电话到诗羽琉家,可是却没人接电话而切换到电话答录机,因此椋郎尝试拨打诗羽琉母亲的手机。
『——喂?啊,是椋郎吗?对不起喔,是你带诗羽琉到保健室的吧?你还打电话到家里吗?就是那样,其实是诗羽琉被诊断要住院,人现在在医院里——』
「住院……?」
一瞬间,他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于是椋郎马上冲出学校,却没看到丽,心里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不在又如何?现在也没空管她了。
他在空暮车站搭乘电车,前往邻镇的缘市。
由于空暮市并没有什么大医院,因此诗羽琉是在缘中央医院接受诊察,然后就直接被宣告要住院了。
缘中央医院离缘车站大约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在柜台问过病房之后,椋郎前往内科大楼,只见丽在护理站附近走来走去,而丽一看到椋郎——
「椋郎先生……!诗羽琉她……!」
「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看到诗羽琉和她母亲从学校出来!我感觉事情不寻常,于是没有多想就追在后面,然后一路来到这里是也!」
「……这样啊,我知道了,你冷静一点,你说话有点奇怪哦。」
「啊呜,所言为真!」
「相当怪……」
「在下今后必会注意。」
「所以说——算了,诗羽琉的病房在哪?」
「啊,在下立刻为您带路!来来,这边请!」
所以说你当你自己是武士吗?
椋郎忍住想吐槽她的冲动,跟着丽前去,事到如今闻到医院特有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椋郎内心才感到惶惶不安——住院,她住院了,为什么会住院呢?诗羽琉同学不会有事吧……?
走了没多久,丽就在一间四人病房前停下脚步,悄声对椋郎说道:
「椋郎先生,就是此处。」
往病房的名牌看去,上面只写着三个人的名字,第一个和第二个人都是不认识的名字,第三个人是「*远野诗羽琉」。(编注:前三集皆为假名,所以中文版定名为「远野诗羽琉」,日文版在本集出现之汉字为「远野诗遥」,两者假名相同。)
「你不进去吗?」
「……在下这身打扮实在难以见人。」
「诗羽琉不会在意的啦。」
「可、可是——」
「别说了,一起进去。」
椋郎领着丽进入病房。
老实说,椋郎有点害怕一个人见诗羽琉,不过如果丽也一起的话,那么不管遇到任何事,他也一定能够冷静吧,椋郎心里有着这样的心情。
左边前方隔着一张空病床,再过去左边里侧则是诗羽琉躺的病床。
原本以为她母亲应该陪在她的身边,但是却没看到人,至少现在诗羽琉似乎是一个人。
椋郎与丽一靠近,诗羽琉立刻睁开眼睛,脸往这边转了过来。
「啊,椋郎,还有小丽也来了。」
「嗯。」
椋郎点头应声,一边以眼神向其他的住院病患致意,一边走到诗羽琉的身边。
见到诗羽琉打算起身,丽比椋郎更快一步制止。
「不、不可以起来,诗羽琉,你要安静躺着,诗羽琉你可是病人哦。」
「已经有好一点了,没事的啦。」
「诗羽琉同学,你还是躺着比较好,那样应该也比较轻松吧?」
「嗯~~……大概吧?」
于是诗羽琉又乖乖地躺下,看来应该相当严重吧,不然她一定会勉强自己起来的,诗羽琉同学就是那样的人,因为她就是那么爱逞强,而现在却是身体不适到无法逞强的地步了。
「椋郎,那边有椅子,你随意坐吧,另一边应该还有一张椅子,小丽你也坐吧。」
她的声音没有精神。
脸色也很差。
明明应该还发着烧,却是脸色苍白。
椋郎拉了一张折叠椅坐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伯母呢?」
「她回家拿住院用品,我想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吧。」
「住院用品——你要住上好几天吗?」
「还不知道,好像必须接受检查的样子,只是哪好有病房空着,所以医生就说最好住院观察几天——」
诗羽琉说着露出笑容。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啦,结果却还要住院,弄得好像很严重似的。」
——住院……检查……
总是不禁让人往坏的方面想。
椋郎说不出话来,正当他默不作声的时候,丽露出笨拙的笑容接着说道:
「不、不过还算好啦!该怎么说呢,本来我还担心是不是很严重的病呢,所以那个……」
「嗯,我其实还相当有精神呢。」
「但、但是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行,老实说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有精神……」
「会吗?」
「啊!我也不是说看起来很糟哦?并不是那样的,只是还是该小心一点……」
「抱歉,小丽,让你操心了。」
「不用道歉!该道歉的反而是我……!」
「丽。」
椋郎抓住丽的手。
「你的声音太大了,这里是病房,而且还有其他病人在。」
「……唔唔!」
丽用双手捣着嘴,频频低头道歉。
「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竟然这么失礼……既然如此我只能切腹谢罪了。」
「不,已经够了啦……」
「可是、可是不切腹要切哪里才好!」
「哪里都不用切啦。」
「可是这样我会过意不去!唔喔!我又大声——」
「与其道歉,你更应该学会教训啊……」
「您说得很对,说得很对,我完全难辞其咎。」
「噗!」
诗羽琉笑了出来,肩膀也不住打颤。
「怎、怎么r……?」
「感觉这样好像和往常一样,我一感到安心就——」
诗羽琉眼角泛泪,忍着不发出笑声。
看到她那个样子,椋郎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这都是多亏了丽。
椋郎不自觉地摸了摸丽的头。
丽随即转过头来。
「咦……?」
「啊——不,没什么。」
椋郎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同时想到——
诗羽琉说感到安心,也就是说先前她很不安,即使是现在,那份不安也一定也尚未消失吧。
要是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将她的不安全部驱散就好了。
※
——做些什么……吗?
但是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两天、三天过去了,诗羽琉却仍不知何时能出院。
尽管椋郎每天都去探病,诗羽琉身体的情况却是愈来愈恶化。
而检查的结果——除了等了很久才有结果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重大的问题。
那么为什么诗羽琉还会日渐衰弱呢?
该不会其实她是得了某种重大疾病,只是那种疾病尚未为人所知而已?
「……虽然不希望是那样……」
椋郧今天放学后也前往缘中央医院。
下了电车,走出车站,只见夏莉已经等在那里了。
「哥哥,怎么这么迟才来!」
「不,我一放学就马上赶来了,这样你还说迟我也没办法——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还有什么?当然是在这里等哥哥呀?」
「为什么要等我?为了什么目的等我?」
「有什么关系,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吧?」
夏莉鼓起脸颊,把脸别了过去。
而椋郎则是一声叹气后说道:
「我现在要去医院耶。」
「那就去呀。」
「夏莉打算怎么办呢?」
「别管夏莉了,哥哥想去就去啊。」
「不用你说,我也打算这么做。」
于是椋郎朝医院的方向前进,只见夏莉也跟了过来。
「……哦。」
「哦什么?哥哥有什么话想对夏莉说吗?」
「不,没什么。」
结果夏莉也一起来到医院。
来到病房一看,丽已经在里面了,自从诗羽琉病倒以来,丽几乎都在医院附近,或是常驻在病房里,而诗羽琉的母亲也已经把她当成是诗羽琉的「朋友」,只要是探病时间,她大多都在病房里。
「喔喔,这不是椋郎先生吗?还有——唔喔喔……」
一见到夏莉,丽吓了一跳。
而与她形成对比,起身坐在床上的诗羽琉则是露出兴奋的眼神。
「夏莉!你来看我了吗!」
「不、不是——夏莉只是……」
只见夏莉脸上一红。
「只是因为哥哥无论如何都要我来,我才勉为其难地过来——夏莉其实一点也不想来。」
「咦……?无论如何都要你来?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有、有啊!你有说吧!因为哥哥很烦,一直念着要夏莉一起过来,夏莉拗不过他,才会——」
「我不记得有那种事耶。」
「哥哥你忘记了吗?哥哥你最近也太健忘了吧,与其叫哥哥,倒不如说更像老爷爷,干脆以后都叫你爷爷好了。」
「那样我会微妙地感到悲哀耶,别那样叫好吗……?」
「哼!」
夏莉把折叠椅放在床旁边坐了下来。
「——那么你身体好一点了没?啊,附带一提,我这可不是关心诗羽琉,只是非常寻常的问候而已,你可别误会了。」
「夏莉呢?你过得好吗?」
「当然好啊!看也知道吧?再说是夏莉先问的耶,你好一点了吗?还是没有呢?到底是哪一个?」
「呃、我……」
诗羽琉虚弱地笑了,并不是她想那样笑,其实她想露出充满活力的甜美笑容,但却连强颜欢笑也做不到,她的脸上就是那样的笑容。
「还好。」
「骗人,别撒那么明显的谎,不舒服的话老实说不就好了?你这样反而会让周围的人操心耶。」
「是吗……说的也是呢。」
「还有你也是!」
夏莉目光锐利地瞪着丽。
「反正你一定抑制缠着诗羽琉,但是你也该想一想吧?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旁边,这样心情怎么会轻松呢?」
「啊……!」
丽仿佛被说中痛处般睁大了眼,然后沮丧地垂下头。
「这、这个……我完全没想到——我真是失败,怎么会这、这这么没大脑、没神经、没常识……我真是罪该万死……」
「话先说在前头,丽,你不用切腹。」
「可是椋郎先生,那样我要怎么赔罪才好呢?」
「只要有反省就够了吧……」
「再说我本来就不觉得困扰,心情也不会紧绷,所以你不用在意的,小丽。」
「诗、诗羽琉……可是……」
「不,那样还是不好啦,诗羽琉同学。夏莉说的也有道理,当然我想丽她并没有恶意,但是凡事总有个限度吧。」
「另外夏莉要重申一下,刚才说的只是一般论而已,夏莉才不在乎诗羽琉会怎样呢,这一点可别搞错了喔?」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
「那是什么态度?」
夏莉鼓着脸颊,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确实没错。」
丽彷佛恨不得跪拜一般地低下头。
「兰思邦小姐和椋郎先生说得很对,我很抱歉,诗羽琉,今后我会有所节制,当你觉得疲累的时候,希望你能毫无保留地坦白告诉我。」
「好,我会的,不过我真的不要紧啦,平常有小丽陪着我,帮了我很大的忙,而且我一个人的话——」
诗羽琉说到一半停住,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后说道:
「——会很无聊,一有时间就胡思乱想些不必要的事情,啊,说到不必要的事情,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记得日本有这样一句俗话。」
夏莉故意露出嘲笑的表情说道:
「想太多只是白费时间,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最好是乖乖睡觉。」
「那我就睡吧。」
诗羽琉突然碰地一声躺下,闭上了双眼。
「——诗羽琉同学……?」
「诗、诗羽琉……?」
「喂……?」
夏莉脸色大变,从椅子上猛然起身,马上就要冲去查看诗羽琉的情况——
——却见到诗羽琉的眼睛睁了开来。
「咦?什么?」
「你、你还问!」
夏莉横眉竖目地坐回椅子上。
「别吓人啦!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不舒服,瞬间差点就——」
「啊,抱歉,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不好笑的笑话根本不算是玩笑吧!」
「……说的也是,我从以前就不擅于说笑,常常有人说我的玩笑很无聊。」
「真的很无聊!你去修行一下如何?」
「不,夏莉,不需要做那种修行吧,特别现在又是……」
「哥哥你闭嘴!」
「兰、兰思邦小姐,拜托您安静一点。」
「唔哇!你那样说超令人不爽的,只有乌拉拉你绝对没资格说那种话。」
诗羽琉眯起眼睛轻声一笑。
「什么……?」
夏莉皱起眉头看着诗羽琉。
「干什么啦?真恶心。」
「我觉得很高兴。」
诗羽琉再次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
「连夏莉也来看我,又这么热闹,真的令人高兴……」
——你也太夸张了吧。
椋郎原本想笑着这么说,但是他说不出口。
而夏莉和丽也只是注视着诗羽琉,无法开口跟她说话。
当天晚上,诗羽琉高烧超过了四十度。
※
「——你好像有些憔悴耶?高夜。」
在学校厕所里洗手的时候,虾夷井很快地出现在旁边,端详着椋郞镜子里的脸。
「嗯,没有错,的确变憔悴了呢。」
「……那又怎样了?」
「我只是在担心你而已。」
「不用你多管闲事。」
椋郎关上水龙头,用手帕擦着手,离开了洗脸台。
虾夷井也跟了过来。
「真冷淡啊,高夜,虽然你平常就是这样了,但是那么露骨的冷淡态度实在很伤人耶。」
「那可真是抱歉了。」
「照你那种说话方式,其实你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吧?」
「是啊。」
「远野的情况如何了?」
听虾夷井如此问道,椋郎本要停下脚步,不过——为什么得对虾夷井说明那种事?
走出厕所不久,虾夷井的手抓住椋郎的肩膀。
「等等啦,高夜,只是说个话——」
「放开我!」
椋郎正想要挥开虾夷井的手。
但是在那之前,有个人从背后架住虾夷井。
「呜……!」
虾夷井缩回了手。
「哇——唔啊……什……喔喔喔喔……!」
「不准你对我的椋郎大人做出无礼的举动。」
那是藏岛干的好事。
她从背后紧紧抱住虾夷井,不知为何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同时藏岛的双眼也隐隐闪耀着红色光辉。
「不然我也可以吸你的血哦……?」
「你、你做什么!别、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快住手!」
「我才没有开玩笑,其实我也很有兴趣,你的血是怎样的滋味呢?」
「谁、谁、谁知道啊!你这个魔鬼!要、要是你不放开我,我、我就——」
「你这样是有认真在抵抗吗?该不会你想被我吸血?你该不会有那种愿望吧……?」
「怎、怎、怎么可能有!啊啊啊啊啊!恶、恶心,好、好恶心!救、救我……!」
「救你?你是在向谁求救呢?向椋郞大人吗?」
「不、不、不是!」
「那么是跟我求救……?」
「不是不是不是!我、我才没有求救,我、我、我没说过那种话!呜、呜啊啊!住住住住手啊!别别别别碰我!那那那那种地方、呜啊……」
「我要提醒你们,这里可是学校哦……」
椋郎一边说,一边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虽说虾夷井是男装打扮,但是她的容貌端正,而且体型也不像男人。
而丰满有余的藏岛从背后抱住那样的虾夷井,而且并不只是架住她,一双手也在她身上到处乱摸。
那实在是难以直视的光景,更丢脸的是再这样看下去,椋郎感觉他的自制心将会飞到九霄云外,不知所踪了——诗羽琉同学发生了那种事,明明我就没有那种心情的说,我的欲望难道是怪物吗……?
「啊、不行!不可以那样!啊啊!呜呜呜呜,住、住手……!」
「我才不住手,我怎么可能停手呢,呵呵呵呵……」
不过如果就这样都没有人制止,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行。
不可以想像。
不准想。
椋郎快步离开现场,回到教室里。
教室里,佐佐木塔亚奇娜依然在同学们围绕之下。
她似乎设定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罗马尼亚人。转学生佐佐木同学由于对人遵守适度的礼貌,态度也温和亲切,还有当然就是物以稀为贵的关系,如今已经成为班上大受欢迎的人物。
「……她到底有何目的?」
椋郎口中念念有词,侧眼看着正和同学谈笑风生的塔亚奇娜,一边想走回自己的座位——但是却在途中改变了心意。
塔亚奇娜的说话声,以及含蓄的笑声传入耳中。
那明明是椋郎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却只像是别人的声音。
不行,这样的教室他一秒也不想待,他不可能忍受得了。
他再度走出教室,漫无目的地走在走廊上,基克理德——代理班导的风间从对面走来。
虽然也想过要回头,但是椋郞就是不爽那样做。
于是椋郎刻意挺起胸膛,直直地往前方走过去——风间——
——基克理得,那个可恶的「东方博士」。
干什么笑嘻嘻的,而且很明显地正看着我。
明明是那么卑鄙的男人,然而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大家都说他有点怪不过很有趣,看起来古板却很幽默,很帅、很有型之类。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是他颇受到众人好评,甚至还有人说班导毛利老师可以不用回来了,让风间一直当班导就好了,你们全部人都是白痴吗……?
一定是自痴吧。
因为大家都不认识他,只是被他骗了而已。风间——还有塔亚奇娜也是,他们是假装善良在欺骗人类,说来人类应该算是被害者,那不是他(她)们的错,而这道理椋郎也心知肚明。
明知如此——啊啊,我已经不想再待在这种地方了。
毕竟我不是人类。
我和大家不同。
自从风间和塔亚奇娜出现之后,椋郎更是意识到这个事实,让他尽管只是待在学校也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你还好吗?高夜同学。」
擦身而过之际,风间向椋郎问道。
「还可以啦,风间老师。」
椋郎本想装得平静如常地回答他,但是语气可能还是不免有些僵硬。
然后椋郎走了几步路回头一看,只见风间也停下来看着这里。
两人于是对上了眼。
然而椋郎却忍不住移开了视线,感觉就好像输给了他一样。
「……可恶。」
椋郎紧咬着牙根,快步离去。
我不想待在学校,我想见诗羽琉,但是就算去探病,也没有我做得到的事——一件也没有。
我什么也办不到。
※
即使如此,椋郎当然还是去探病了。
自从诗羽琉那天晚上发过四十度高烧之后,至今已过了一个礼拜。
虽然吃了退烧药后,烧似乎是退下来了,但是却仍是有三十八度左右,另外最近她似乎也感到眼睛疼痛,眼球宛如受到压迫般地疼痛,而且当看到强光时会感到恶心想吐,有时甚至会有剧烈疼痛。
原因依然不明。
「……可是我今天有跟诗羽琉同学说什么话吗?我不记得了。」
椋郎坐在家附近的荡秋千上,茫然地自言自语道。
「应该说我没说什么话……」
「喵~」
洛克用身体磨蹭着椋郎的脚。
黄昏的公园还有几个小学生在玩耍,要是让他们听到就麻烦了,因此洛克也不能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喵~」
「因为没有话题呀,就算要说学校的事——更是没话题。就诗羽琉同学来说,她现在的心境可能也不想听吧……」
「喵啊。」
「老实说——看到她的脸我会难受,可是没看到又会不安,但我也不是不想见她……该怎么说才好呢。」
「喵。」
「喂喂……」只听到远处傅来小学生们交头接耳的声音。
「那个人是不是在和猫说话呀……?」
「就是说啊,我从刚才就这么想了,他果然是在对猫说话吧?」
「他是危险的人吗?」
「可能喔……」
「听说那种脑袋不正常的人还不少呢。」
「真的假的?好可怕……」
「唔……!」
椋郎狠狠瞪了小学生们一眼,但是又觉得那样太不成熟,因此马上就作罢了。他推起眼镜,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是不是该逃走比较好?」小学生如此说道。
「他搞不好真的会攻击我们。」
「那就是犯罪事件了!我们会上电视哦。」
「咿~~!我们会被杀掉!」
「不妙了!」
椋郞终于忍耐不住,对这小学生们「吼呜!」地大吼一声,吓得小学生们立刻拔腿就跑。
「……呜呜,我在做什么呀。」
「少爷……」
「闭嘴,洛克,你现在要是说话安慰我,我可不会原谅你——现在如果有人对我说出温柔的话,只会让我更觉得凄惨落魄……」
椋郎抱着头,对许多事做反省,直到日暮西山,然后才落寞地踏上归途。
一回到家,只见千姬已经回家了,她正和夏莉一起做晚餐。
「啊,今天是轮到我做饭——」
「没关系啦,都已经快做好了,而且夏莉也有帮忙。」
「没错没错,哥哥你就坐下吧。」
夏莉围着与千姬不同颜色的围裙,心情似乎好得出奇,和千姬两个人下厨准备晚餐有那么快乐吗?她看起来并不像在演戏,所以应该是真的开心吧。
椋郞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眺望两人忙进忙出的样子。
如果不去管人种的差异——实际上岂止是人种,根本就是不同种族——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年轻母亲和女儿,或者是年龄差距较大的姊妹。
椋郎口中忍不住发出叹息。
他觉得这真是和平的光景。
却不知何故感到哀愁。
因为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
——诗羽琉同学现在在病房里情况如何呢……
晚餐他吃得食不知味,或许是表现在脸上了吧,千姬带着一脸担心的表情问道:
「……很难吃吗?」
「不会啊,没有那种事……」
椋郎急忙否定,然后连声说道「好吃好吃」,大口大口地吃给她看,不过他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做作。
洗完澡后,千姬谈着诗羽琉的事,喝酒喝到人事不知,椋郎将她带到房间后才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躺下。
由于精神上已经疲累到极点了,他想说这样可能就睡得着了吧,于是关上灯,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最后门被打开了。
「哥哥,你还没睡吧?」
「……什么事?」
「你果然还没睡,」
夏莉进入房间,在床上坐了下来。
「哥哥是担心诗羽琉的事?」
「吵死了。」
「哥哥一定在担心吧,因为哥哥很温柔。」
「……我说你很吵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呀,听得很清楚。」
「既然听见——」
「有没有什么夏莉能做的事呢?」
「啥……?」
「因为夏莉很痛苦啊。」
「痛苦什么?」
「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伤心难过,夏莉实在痛苦得难以忍受——」
夏莉缓缓地躺下,如果她是猛然扑过来,椋郎或许就闪开了,然而她的动作却是不疾不徐,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使得椋郎无法应变。
只见夏莉攀在椋郎的身上。
「想为哥哥做些什么,这个想法奇怪吗……?」
「不,说奇怪是……」
是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身体紧贴在一起不好吧?
或许是洗过澡了吧,夏莉的头发有些潮湿。
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让椋郎的意识快要远离了。
「哥哥……有没有什么事是夏莉能做的呢……?或是哥哥希望夏莉做的事。」
「我希望……你做的事……?」
「是的。」
夏莉宛如要爬上椋郎的身体般,将脸靠了过来。
「任何事都可以哦,只要是为了哥哥,不管什么事,我真的都愿意做。」
「任、任何事……」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头脑很清楚这是不行的,该怎么说呢,现在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你应该考虑一下状况吧?不,适也不是状况的问题,无论如何这种事是不行的,这样做不太好。
然而椋郎却是怎么样也无法推开夏莉。
「哥哥希望夏莉做什么事呢……?」
啾的一声,夏莉在椋郎的下颚亲吻了一下。
那一瞬间,椋郎体内深处似乎「怦咚」一声,感觉有某个东西觉醒了。
「……什、什么事……」
「夏莉有很多事都想为哥哥做哦?」
比如说……?内心有另一个自己想这么问,而椋郎则是拚命地压抑着那样的自己。
夏莉的鼻子触贴在椋郞的耳背上。
「(嗅嗅)……啊啊……哥哥的味道,好香的味道……」
「唔……」
「痒吗?(嗅嗅嗅)……会痒吗?」
「唔……」
夏莉的脚有如挑逗般在椋郞的下腹部动来动去。
不行啊,你那样动的话——很不妙啊!
椋郎想要制止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完全任由她摆布。
夏莉呼吸变得急促,频频地嗅着椋郞的气味,偶尔还用舌尖舔拭耳垂和喉结。
「嗯啊……哥哥……有哥哥的味道,可以再多闻一会儿吗?啊啊……太棒了……好美味喔,哥哥……这里好好吃……」
「呜……呃……唔……唔……」
每当夏莉柔软的舌头触碰到皮肤,脑中就会窜过一道电击。
怦咚、怦咚、怦咚。
在鼓动的并不是心脏,当然心脏也跳得像在打鼓,但是另外有一个不同的东西,在椋郎体内蠢动。
「啾……啾……哥哥,这里可以吃吗?可以吧……?」
夏莉一口含住椋郎一半耳朵,将舌头伸入耳内,伸进耳内的舌头一边翻搅,夏莉的手也一边伸向椋郎的下半身。
被她摸了。
只听见夏莉发出恍惚的呻吟。
「啊啊……」
——不过倒不如说是被她握住了。
「好大。」
「唔……啊……呜…………!」
瞬间,视野被染成一片空白,然后又立刻转暗。
那感觉就像自己体内有某个开关切换了一样。
下一个瞬间,椋郎与夏莉逆转了过来。
直到刚才还是夏莉在上,椋郎在下,但是转眼间就变成椋郎将夏莉压倒的姿势。
「夏莉。」
「……是。」
夏莉圆睁着眼,肩膀颤抖,温柔顺从地回应,椋郎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是主人,夏莉是眷属,夏莉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无论如何都必须服从,肯为了我做任何事,那才是眷属。眷属不会违抗主人,甚至不会有想违抗的念头,她很乐意为我牺牲奉献。
椋郎露出微笑,再一次呼唤眷属的名字。
「夏莉。」
「是……」
夏莉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彷佛在寻求救赎般,好似再也无法忍耐的表情——救赎。
我能给予夏莉的救赎是什么?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是支配。
夏莉想被我支配。
既然如此,那么支配她不就是我的职责吗?
那也是夏莉身为眷属的愿望,所以我只要占有她的身心就好了。
我只要用我自己穿透夏莉,让夏莉想的都是我,使她无法再思考任何事就好了。
「脱掉衣服,夏莉。」
「……是。」
夏莉的手搭在连身裙的胸前。
「……宗子大人。」
宗子。
一听到夏莉说的那句话,开关又切换了。不,不对——不是那样的,是恢复,恢复正常了。
「唔……!」
椋郎好似从夏莉身上跳起来一般,迅速离开床铺——我在做什么?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我刚才是想对夏莉做什么……?
只见夏莉用一脸意外的表情注视着椋郎。
「哥哥……」
「……对不起。」
「咦?」
「抱歉,我……可恶!」
椋郎随即冲出房间。这样不行,我不能待在家里,这么邪恶又肮脏的我,没有资格待在这里。
他冲出大楼,漫无目的地在夜晚的道路上狂奔。
「少爷……?出了什么事喵……?」
虽然洛克追了过来,不过椋郎全力奔跑将它甩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我刚才是想做吗?大概是那样没错,刚才如果照那样下去,我可能已经做了。做?做什么?那还用说,当然是那回事。可恶,太龌龊了,我是魔鬼、畜生、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好色的性欲化身……
我早就知道了,夜魔就是那样的古代种,这种事我也早就知道了。
比如说像塔亚奇娜那样的侍女为什么会在我身边,当然是为了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不过照顾生活起居也包括那方面的事。
也就是说,当我的性欲觉醒后,万一憋得忍不住,她就要为我献身,那是侍女的职责,为此侍女要随侍在侧,名符其实地吃睡都在一起。
如果没发生那种事,塔亚奇娜一定已经成为椋郎第一次的对象了吧,而且之后会安排数人成为她的爱妾候补,最后被选上的人就会迎娶为妻。
——去死啦。
只是为了发泄欲望,就如野兽般和好几位异性发生关系,还不觉得羞耻,又不是古早时代的独裁者,椋郎绝对不要那种厚颜无耻的生存方式。
想到就不禁毛骨悚然。
自己竟然有可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在理所当然般地抱过塔亚奇娜后,再同样去抱其他人——他一点也不愿想像那种事。
「……但是我真的有可能那样做……」
椋郎在不知不觉间已走进山里,话虽如此,椋郎家所位于的三番山地区正如其名,只要稍微往里面走就是山了。尽管距离城镇并不算远,但是夜间没什么人会进入那地方。
他停下脚步,用手拍打树木。
「我刚才很不正常,那并不像单纯忍耐不住而失去理性的感觉,那就像是——自己体内还有另一个自己,那家伙醒过来,把我压下去后浮到表面……」
或许只是自己这么想而已。
那时候的自己——那家伙并不是我,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或许自己只是如此希望而已。
「不过……真的好险。」
忽然问,脑海里浮现夏莉准备脱火服时的模样,椋郎急忙用手掩着脸的下丫边。
该怎么说呢——那真的非常强烈地性感诱人。
性格激烈的夏莉,那时候完全服从椋郎,对他言听计从,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椋郎一声令下,夏莉大概愿意做任何事吧。
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好了。
「……不可以,我才不会命令,我不会的,绝对不会。如果做了那种事,那就是我输了,因为我讨厌那样,身为一个人,我——」
他不由得失笑。
「身为一个人吗……我又不是人类,我是夜魔啊,而诗羽琉她是——」
不知何故,椋郎无法说出口。
诗羽琉同学和我不同。
她是人类。
椋郎背靠在树干上,席地而坐。
「诗羽琉同学……她会原谅我吗?我不是人类……我一直欺骗她。我这么卑鄙,差点就被欲望打败——这样的我,有资格担心诗羽琉同学吗?但是就算没有资格,我还是……嗯?」
椋郎听到某个声响。
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人影。
对方正朝这里走来。
椋郎不禁叹了一口气。
「……是你啊。」
「对、对不起……」
藏岛缩着身子走过来,在椋郎的面前停住,不过就算她再怎么弯腰驼背,她的胸部也不会变小,不,应该说胸部被两只手臂夹在中间,更加凸显了它的分量。
椋郎将脸转向一旁——不行,不能看那胸部,不然心情会变得很奇怪。
「页是辛苦你了,竟然追到这种地方来。」
「不、不会的!一点也不辛苦!如果椋郎大人要远走高飞,不管天涯海角我都——」
「不用跟来!……你该不会每晚都在我家附近闲晃巡视吧?」
「并、并不是每晚……两天一次……不,一周大概四、五天……」
「几乎是每晚了啊……」
「我发誓不会带给您困扰,请让我那样做吧!」
「说困扰是有一点啦……不过姑且不论那个,难道你都不会困吗?」
「……以前会有一些,但是自从吸过血之后……感觉身体状况好得出奇。」
「不愧是吸血种。」
「……是的,我是吸血种,是服侍椋郎大人的夜之眷属。」
藏岛双膝跪地,在胸前握起双手注视着椋郎——与其说是胸前,倒不如说是在胸部里面吧,还是老样子,陷进去了喔。
「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够效劳的呢?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请让我……让我做些事。」
「你也是吗……」
「……也?」
「不,我在自言自语。」
椋郎本想用右手的中指将眼镜往上推——但是眼镜不见了,其实他本来就没戴出来,眼镜放在房间里了。
「……啧。」
他忍不住小声地咂舌,心情变得更差了。
「没有。」
「……什么?」
「没有你可以做的事,所以你什么也不必做。」
「可是……即便是我,至少安慰椋郎大人这种事——」
「你说的安慰,反正想的一定又是奇怪的事吧?」
「怎、怎么会!我并没有!」
「你的表情变得相当淫荡哦……」
「啊……?」
「再说安慰是什么?我有拜托你做那种事吗?」
「不、不……那是……只不过——」
藏岛低下头,含糊不清地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不语。
关于诗羽琉的事,藏岛在某种程度上应该也知情,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椋郎因为那件事的关系,即便旁人也看得出他心情沮丧,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藏岛而言,她也不可能漠不关心吧。
因为藏岛是眷属,椋郎是宗子。
「……结杲还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什么……?原因是指……?」
「没什么。」
椋郎摇了摇头——那种事再清楚不过了。
不管到哪里,椋郎都是夜魔的遗孤,他无法逃避身为宗子的这个事实。藏岛、夏莉、洛克之所以侍奉椋郎,那是因为他是宗子。虽然丽的情况是很微妙,不过如果椋郎不是夜魔的话,她也不会像这样和椋郎扯上关系了吧。
——然而诗羽琉同学呢……?
如果我不是夜魔而是人类,只是普通的邻居的话……?
即使如此,诗羽琉同学还是会和我做朋友吗?
我想大概会吧,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读同一问学校,一起欢笑,偶尔也会看到她哭泣的脸——而我如果不是夜魔,我也应该是个更普通的高中生才是,如果我和诗羽琉同学一样,只是个普通人类的话——
「没意义。」
椋郎粗鲁地搔了搔头,嗤笑一声。感觉有种漆黑污秽的情绪在自己体内翻涌,藏岛的身影一进入视线,那样的感情顿时猛然涌出——开关切换了。
「藏岛。」
「……是。」
藏岛圆睁着眼,颤抖着肩膀、手和胸部,向椋郎点头回应。
这景象有点似曾相识。
和夏莉那时候相同,完全是相同的气氛,相同的表情。
就和那时一样,椋郞再一次呼唤眷属的名字。
「藏岛翠子。」
「是……」
看到藏岛那难掩饥渴、恳求盼望的表情,椋郎的内心一冷,同时涌起一股火热的情绪。
「躺下。」
「……是。」
藏岛身子往地下一躺,湿润的红色眼睛仰望着椋郎。
「你在期待什么,你这只母猪——给我叫!」
「……汪、汪!」
「不对,不是狗叫,是像猫那样叫。」
「……喵。」
「不行,要叫得像小猫那样可爱。」
「喵呜。」
「最少也加个动作吧,真是无趣的家伙。」
「对、对不……」
「谁准你说话了,笨蛋!」
「喵!喵~喵~!」
「再叫!叫可爱一点!」
「喵呜~!喵呜~喵呜~」
「哼……」
椋郎站起来俯视藏岛。
只见藏岛本来要将手伸向身旁椋郎的脚,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怎么了?」
椋郎好似对待宠爱的家畜一般,对可爱的母猪露出微笑。
「你想要吧……?」
「是的……!」
藏岛渴望地攀住椋郎的下半身,抱紧他的双脚,过度丰满的胸部挤压上去,脸颊磨蹭着椋郎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椋郎大人!椋郎大人……!」
藏岛的脸逐渐往上移动,她已经不是用脸颊,而是用整张脸在磨蹭。
对于那样的藏岛,椋郎则是以冷漠却又火热的视线注视着她。
终于藏岛的额头触碰到椋郎的下腹部。
「呼啊啊……!」
「——呜……!」
一股不愿称为是快感的感觉,彷佛火山爆发一般排山倒海而来,不知该说是讽刺呢?还是运气好呢?多亏如此椋郎的意识才得以——恢复正常。
「唔啊……!藏、藏岛,你在做什么!快走开……!」
「呀啊……!」
藏岛被推开而倒在地上,她看着椋郎,惊讶地眨着眼睛,好似完全不明白为何会受到那样的对待。不过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是椋郎命令她那样做的,然而椋郎却突然推开她,对藏岛来说一定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
——是我……就是本少爷下的命令。
「椋郎大人……?」
藏岛的表情一变,她皱起眉头,一副忧心仲忡的神情。
椋郎忍不住后退几步。
「……不、不是的,刚才那是——」
「不是是指……?」
「呜……!」
还想找藉口吗?真是丢脸。但是梂郎不愿相信那是自己做的事。
可是即使不想相信,那千真万确就是椋郎命令她做的,因为他自己也记得很清楚,所以也无从否定。
「忘、忘掉吧,刚才发生的事……请你忘掉吧。」
椋郎转身背对她奔逃而出。
「听清楚了吧!拜托你忘记刚才的事!不然我会……!」
「椋郎大人……!」
即使藏岛呼唤他,椋郎当然一次也没有回头,悲惨的是他那难以名状的部分就快要爆发了,总之他只能拚命奔跑,直到平静下来为止。
※
——没想到让情绪沉淀,竟然花了一整晚的时间。
与其说是平静下来,倒不如说他在山里跑到疲惫不堪,早上回到家冲过澡后,感觉又精神多了,他不禁憎恨起这过于顽强的肉体。
不过在跑步的同时,他也思考了许多事情,看来活动身体能让头脑也灵活起来。
然后结论就是——
目前椋郎能为诗羽琉做的事,只有每天去探病,帮她加油打气而已,而且就算椋郎再怎么烦恼,诗羽琉的病情也不会因此而好转。
还有另一件事。
椋郎对夏莉和藏岛下命令,而两人也唯唯诺诺地听从命令。
她们两人是眷属,只要是椋郎这位宗子说的话,她们应该都会听吧。但是那时候两人的模样不太正常,而且椋郎在命令两人之前,感到一种像是开关切换的感觉,实际上自己也性情大变,变得都不像是自己了。
这其中一定有玄机。
于是一到学校,椋郎就决定马上来试验一下。
只不过对方既不是夏莉也不是藏岛。
「佐佐木同学。」
椋郎走近座位叫了她一声,她坐在椅子上转过头来。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射入,将那头银色的头发映照得闪亮耀眼。
淡褐色的眼眸有如镜子一般,映照出椋郎挂着诡异笑容的脸。
「可以借点时间吗?」
「有什么事呢?」
「可以吧?」
再问了一次之后,塔亚奇娜低下头,过了三秒后,她轻轻地点头答应了。
「我知道了。」
不管是带着塔亚奇娜走出教室之前,还是出了教室之后,他们都受到无数视线的注目,实在相当烦人,佐佐木塔亚奇娜如今在空暮西高算是小有名气了。
因为这个原因,要两个人独处着实在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藏岛本来就一直跟踪在后,而且虾夷井可能也在暗处监视,所以是否真是两人独处就不得而知了。
「佐佐木同学。」
椋郎摘下眼镜,放入口袋里。
「好久不见了呢。」
「我们应该每天都有见面吧。」
「这么说也是喔。」
开关切换——不对,不是那样,是由我来切换开关。
而切换的方法也已经想好了,虽然非我所愿,不过我只想到这个方法——塔亚奇娜。
椋郎注视着塔亚奇娜丰润的双唇,然后看向她的脚,有如舔拭一般凝视她柔滑的肌肤,而且更想像制服之下,那胸部的起伏。原本应该是随时任由我触碰的,甚至也可以抱她。
污浊的欲望之火马上熊熊燃起,没多久就高涨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黑暗污秽的冲动充满椋郎全身,就在即将满溢之际——我变得不是我了。
但是这样的我,果然还是我。
「塔亚奇娜。」
椋郎注视着淡黄色的眼眸,呼唤她的名字。
只见塔亚奇娜睁大了双眼——不过或许是在抵抗吧,她紧闭着双唇,皱起眉头忍耐着。
「塔亚奇娜,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
「我是?」
「宗子。」
「不是那样,我要你叫我的名字。」
「高夜……」
「我说叫我的名字,塔亚奇娜。」
「呜…………」
塔亚奇娜淡黄色的眼眸微微颤抖,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
有效。
虽然不清楚原因为何,不过现在的椋郎,他说出的话具有某种强制力,而那种力量特别会对眷属造成强烈的影响,椋郎是这么推测的。
所以如果是那样的话——塔亚奇娜现在虽然服从于白之血族的「东方博士」基克理德,但她本来是夜之眷属,因此或许也能像夏莉和藏岛那样,让她听从命令也说不定。椋郎就是抱持这檬的想法,所以才有此尝试。
就算并不是十分完全。
实际上也真有效果了。
只见塔亚奇娜咬着下唇,手按着喉咙。
痛苦吧,再痛苦一点,愈痛苦愈好,这女人背叛了我,而且偏偏投靠敌人,我不能原谅,我怎么可能原谅——你明明是眷属……
椋郎闭起双眼,叹了一口气。
——明明是眷属,明明是我的侍女,是我的所有物,然而这女人却背叛了我。
我恨塔亚奇娜吗?没错,我恨她。
而且——我也嫉妒,塔亚奇娜原本是我的人,现在却侍奉基克理德,这个事实让我产生强烈又深刻的嫉妒。
塔亚奇娜是我的人,我想把她从基克理德身边夺回来。
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是我肤浅的欲望。
「……你做了什么?」
塔亚奇娜声音颤抖地问道。
不过椋郎只是摇摇头,答不出话来。
时间的流逝有如浓稠的黏液般污浊,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重的沉默。
先开口的人是塔亚奇娜。
「我知道远野同学和宗子的关系。」
「……什么?」
椋郎不自觉地反问,为什么这时候会提到诗羽琉的名字。
「远野同学曾经一度遭到三浦红绑架。」
「那又怎样了?」
「与『操影术师』相同,三浦红野是玷污我们白之血族名声的堕落者,因此我们亲手捉拿她,日前把她交给大目天了。」
「……你说什么?」
「宗子——塔亚奇娜并不是你的敌人,希望你别误会了。」
随后塔亚奇娜便转身离去,椋郎既无法叫住她,也无法追上前去,因为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椋郎在思考塔亚奇娜的话中真意。
对了,诗羽琉同学被三浦红抓走的那段期间一直昏迷不醒。
还有就是——饭团。格外大颗的饭团,炸弹饭团。三浦红曾经在午休时拿来,强迫椋郎吃下去,那时饭团里被她加了某种异物,但是却被椋郎察觉,在厕所里吐掉了。
三浦红的神无式是幻兽召唤。
人类们认鸿所谓的幻兽只是幻想中的生物,实际上并不存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一部分的幻兽如今仍栖息在地上的某处,又或者过去曾经存在,现在已经绝种。
据说幻兽之中,有些也带有人类所无法掌握的剧毒。
「虾夷井。」
椋郎朝四周张望。
「虾夷井!你在吧!虾夷井!出来!不——请你出来!拜托你!」
「……怎么了?高夜。」
只听到声音从后方近处傅来。
回头一看,虾夷井双手盘胸站在那里。
「那么急着找我,你是决定要认真考虑和我交往了吗?」
「别再开玩笑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
「我要说的是正经事!」
椋郎冲上前去,抓住虾夷井的肩膀。
「拜托你!算我求你了,让我见三浦红!她在大目天那里对吧?」
「……因为否定也没用,所以我也不会说她不在——不过那种事……」
「既然她在,只不过是见个面,应该可以吧!」
「只不过?你说只不过吗?别说傻话了!对方是在我们地盘上放肆的大罪人!又不是住院的病人,怎么可能让你会面——」
「算我拜托你!拜托!我拜托你了!虾夷井……!」
「……高夜。」
「我只能拜托你!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靠你了!能抓得住的稻草就只有这一根!我知道这很为难,不过还是拜托你!算我求你了,请你答应吧……!」
「很好的表情呢。」
虾夷井不知何故,竟以一副受伤的表情如此说道,然后——那完全是出乎意料的举动。
她的唇堵住了椋郎的唇。
那是柔软又冰冷的嘴唇。
那个瞬间,虾夷井闭上了双眼。
而椋郎则是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虾夷井。
随后虾夷井的嘴唇离开,然后微微一笑。
「我知道了,高夜,我就让你见三浦红,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啊。」
※
踏入那弥漫浓雾的山间森林,对他而言并不是第一次。
濡湿之谷。
那里虽不是大目天的根据地,但却相当于玄关入口,濡湿之谷的后方,是一处通路错综复杂,名为大山洞的巨大洞窟,而通过洞窟最深处的万象廊,就可以到达大目天的居所——无量华座。
椋郞曾被招待至无量华座一次,因此大山洞和万象厅,基本上他都走过,不过话虽如此,那充其量也只是通过而已,内部的构造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再说要突破视线不清的濡湿之谷到达大山洞,没有虾夷井带路应该很困难吧,这座山谷有可怕的看守者,若不是虾夷井也在一起,看守者应该是绝对不会放椋郎通过的。
从后门进入大山洞之后,如果没有虾夷井带路,椋郎肯定已经迷路了,大山洞内的地形就是这么复杂。
「听好了,高夜。」
虾夷井放轻脚步声,在漆黑狭窄的洞窟里前进,一边悄声对椋郎说道。
「三浦红在九十九牢的第十八号牢房,九十九牢和囚禁一般罪犯的土牢不同,那是专门囚禁犯下大罪之人的特别监狱,狱卒虽然只有一人,但是只有他一人就足够了——因为要闯过他逃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他独自看守。」
「……想必是相当难缠的家伙吧。」
「你应该庆幸,幸好我和他——忌介是好朋友。」
「你吗……?」
「有那么不可思议吗?我也是有朋友的啊。」
虾夷井耸了耸肩。
「——这里称得上是我朋友的人,也只有忌介而已。」
「虾夷井……」
「什么事?」
「没事。」
椋郎轻轻叹了一口气。
虾夷井是大目天的庶子——简单说就是亲生女儿,而这里是大目天一派的根据地,然而她在这里却只有一个朋友——而且那个人还是个狱卒。
「高夜,你是在同情我吗?你真是温柔呢。」
虾夷井并不回头,面向前方哼了一声。
「不过我只能说你是多管闲事,我能够分辨可以信赖和不能信赖的人,无法信赖的人我是不会称为朋友的。这里的人真的都是败类,每个人不是想利用我、陷害我,不然就是想占有我,就这一点而言,忌介是可以信赖的人,而且就算我背叛他,他应该也会原谅我。」
「……你打算背叛朋友吗?」
「在你与三浦红见面的时间,我会把忌介带开,因为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那个……这样好吗?让你做到那个地步。」
「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不过我这个人遵守信义,只要是我答应做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
「……老实说我实在不了解你。」
「如果你说你了解我,我可能会想揍你呢。你也是一样吧?高夜,你认为别人能够了解你所尝过的痛苦、绝望、屈辱吗……?」
椋郎答不出话来,只听到虾夷井有如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其实不用了解我也没关系,只是……人总有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吧。」
或许每当那种时候,虾夷井就会来九十九牢找他,排遣自己的寂寞与难过吧。
过了不久,虾夷井停下脚步。
「——就在前面。」
「要怎么做呢?」
「首先由我进去把他带出来,进去里面之后正面看过去,右恻有四十九间牢房,左侧是五十问牢房,十八号是在右侧第九间。我离开这里三分钟后你再前往牢房,然后在五分钟内回来这里。」
「我明白了。」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你只能和她说话而已喔?还有别太大声,万一被忌介发现,那么即使是我也无法帮你掩饰了。」
「好。」
「你一定要遵守时间,另外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看忌介的模样——因为他讨厌自己的模样,可以的话,我想他也不想让人看见。」
「所以他才会担任狱卒吗……?」
「不是的,高夜。自从被任命为狱卒之后,忌介变得更厌恶自己的模样,他认为都是因为自己长得那副模样,所以才只能待在九十九牢。」
「……是吗?」
「你在同情忌介吗?你很天真,太天真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什——」
「不是谎言或玩笑,这是我的真心话。」
虾夷井轻声一笑,然后彷佛临时想起似地说道:
「啊,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相信我吗?高夜。」
虾夷井注视着椋郎的那对眼神,看起来真挚无比。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虾夷井现在要陷害椋郎,那可说是轻而易举。
她可以假装把忌介带开,再通知大目天的人前来逮捕椋郎,其实虾夷井是有可能这么做的。
更何况忌介的事也可能是她捏造出来的故事,再说根本也无法保证这里就是九十九牢。
我太大意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竟丝毫没考虑过虾夷井可能是骗我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过——虾夷井一定没说谎。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但是我想相信虾夷井。
「我相信你,虾夷井。」
「三分钟后再行动,知道吧?」
虾夷井看起来走得格外匆忙,说不定她是在害羞吧?
——别管了,那种事根本无所谓。
「集中……我要集中精神。」
椋郎等了整整三分钟,然后才迈步往里面前进。
刚才先走的虾夷井,现在也已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虽然不清楚忌介是什么人,但是椋郎也不觉得有疑似忌介的人躲藏在附近,而且左右的牢房也感觉不出有关着囚犯。
右边的第九间。
就是那里了。
金属制的栏杆门生锈得相当严重,靠近一看,只见在一间像是窑洞的牢房里,角落边有一个人——
「喂……」
椋郎顿时停下脚步,表情为之一僵。
因为牢里面确实有人,那人有着人类的外型,抱膝坐在地上,金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而且非常白,可以说是白得过头了,除了头发之外,全身上下都是白色。
那个人一丝不挂。
完全赤身裸体。
「……为、为什么……」
椋郎摇摇头,什么原因都无所谓吧,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时间也有限,而且裸体又如何呢,没错,这没什么大不了——吧……?
椋郎咳嗽一声,囚犯随即缓缓抬起头来。
「……阿椋?」
「好久不见——其实也不算太久吧。」
椋郎只凝视着囚犯的脸——无论如何绝不让其他部分进入视线,然后手指搭在铁栏杆上。
「你过得好吗?看起来不太好呢,脸颊是不是有些瘦了?」
「我在减肥呀。」
三浦红露出坚强的笑容,但是那毫无血色的消瘦脸庞,却只令人看了心疼。
「你看,我变得这么苗条,不过胸部可没有变小喔?」
「………………」
只、只令人看了心疼。
别看,不可以看。
「臀部也是,你看,虽然变小了点,但是这样反而更好看吧?就是这里的地板凹凸不平,害我都受伤了呢。」
「……那还真是可怜。」
「为什么移开视线?如果是阿椋的话,我全部都可以给你看的说,像是这里也是……」
「你、你够了没——」
椋郎差点就要大吼,不过总算还是克刨住了,虾夷井才说过不能发出太大声音的。
而红则是发出得意的笑声。
「——那么阿椋你呢?你过得好吗?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呢,是不是有什么困扰呀……?」
「你……」
椋郎用力握紧铁栏杆。
「你对诗羽琉同学做了什么……?」
「那是向人询问事情的态度吗……?」
「闭嘴!你才要给我搞清楚自己的立场,这里是哪里都没关系,信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哇啊,好可怕,不过你那样做不会很不妙吗?」
「我已经说过没关系了。」
「不对喔,阿椋,有关系的。」
红站起来,走近栏杆门,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缠绕椋郎紧握栏杆的手指,椋郎当然想要拨开她的手,但是红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因为如果没有红,诗羽琉同学就没救了喔?你看……这不是大有关系吗?」
「……没救了?」
「没错,红为了预防万一,已经准备了对应的方法。」
她白皙的手指有如灵蛇一般,从椋郎的手指抚摸到手背上。
接着红猛然将脸凑了过来,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红很聪明对吧?阿椋也这么认为吧……?」
「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椋也不笨,应该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吧?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对吧?」
「是毒物吗?」
「答对了。」
红笑得眯起了眼睛。
「和用来让诗羽琉同学睡着的是不同种的毒,为了让它在经过一段时间后,能够一点一点地发挥效用,红可是慎重仔细地做过调整哦,红很厉害吧?」
「那是怎样——怎样的毒?」
「名叫卡托布莱帕斯。」
「——卡托、布莱……帕斯。」
「那是红的幻兽,小卡很可爱哦。」
椋郎愤恨得咬牙切齿——卡托布莱帕斯,他知道这个生物。
记得在托普塞的『四足兽志』中,对于卡托布莱帕斯有这样的记载。『它吐出来的气息,含有能让地面花草枯萎的剧毒,以剧毒的毒草为食,吐出臭气,这种气息会污染空气,吸入会造成人的声音和视力衰退,引起痉挛,终至死亡。这种生物繁殖于赫斯珀利亚(西班牙)与利比亚……
「阿椋,诗羽琉同学现在情况怎样了呢?症状进行到哪里了呢?」
「………………」
不行,只要一开口,一定会忍不住叫出来的,只见红噗哧轻笑着。
「关于小卡的毒,具体来说首先视力会恶化,再来就是脸色会变差,全身乏力,感到晕眩,之后会有心悸、气喘等症状,感觉很像贫血对吧?」
「…………三浦……红。」
「不过慢慢的会发不出声音,发高烧,身体发冷,止不住地恶心想吐,还有就是眼睛疼痛,这算是相当明显的特征吧?到了这种地步,之后就会快速恶化,认知能力下降,血压也降低,痉挛、意识不清……到了末期的话,你知道败血症吗?大概就是像那样,会引起很多并发症——」
「三浦红……!」
「诗羽琉同学会死掉。」
「我才不会让她死!」
「嘘!」
红用手指按住椋郎的唇。
「安静一点,那个可怕的狱卒好像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要是他回来的话,阿椋会非常困扰吧……?」
「唔……」
椋郞死命调整急促的呼吸,拼命地压低声量。
「那个毒是你调合的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而且也只有红才能解毒喔。」
「解毒——你会做解毒药吧?那现在马上给我做!就在这里!快点!」
「你要威胁我吗?」
「对,没错,你不做的话我就——」
「抱歉,阿椋,不好意思,就算我想做给你也办不到。」
「什么……?」
「没有白之血,红就无法使用神无式。」
「……你是说那个液体吗?装在小瓶子里的——把那个与自己的血混合?」
「对,那就是白之血,正如你所看到的,红现在全身光溜溜,什么也没带对吧?」
椋郎不自觉地看到不该看的地方,赶紧别过头去。
只听见红愉快地低声轻笑。
「东西并不在这里,不过我有藏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只要把那个拿来就好了吧?」
「不对,那样不行。」
红突然露出认真的表情,不,与其说是认真,倒不如说——那是被逼入绝境之人的迫切神情,是演技吗?不过看起来相当逼真。
「红……红很害怕,不知道将会如何,今后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呢?这里很冷,我又是赤裸,而且一直都是这样哦?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那是你自作自受。」
「别那样说啦,拜托你,阿椋,把红救出去。」
「你说什么……?」
「如果你救我出去,我就帮你做解药,我先说好,威胁我是没用的,反正待在这里我迟早也会被杀,或是遭受到比死更凄惨的待遇,红不管怎样都只能逃走了,所以阿椋,带着红逃走吧——这就是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