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之后,同班同学久居向着正要去美术室的我搭话了。
“没有啊,你说的什么,具体来说是什么啊?”
“不知道才要问你的啊。嗯——总觉得你兴致这么高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啊,怎么说呢——,好像很幸福似的感觉啊。是那件事吗?矶山说OK了?”
“矶山……谁?啊啊,田径部的?不是不是。再说怎么可能会在被拒绝第二天就再去尝试啊。”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田径部的啊。
“是你的话怎么可能会成功啊。”
“真失礼。”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我最低限度的操守还是要保持的……就是这样。大体上是吧。
“算了,我去跟矶山说说,告诉她尼虽然看着怪但其实是个无害的家伙。再去挑战一次怎么样?这回就说不定不会被拒了。”
“多谢关心。不过,现在用不着了。我还有社团活动,先走一步了。”
“哎——你在隐瞒什么吗?”
“没有没有。我虽然看着是这样但部长的工作可是很忙的。那,再见了。”
虽然久居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我还是一个人离开了一年(A)组的教室。虽然觉得有点抱歉,但如果说“其实我昨天晚上已经和妖怪少女定下了让她做我的绘画模特的约定了”云云,他多半会敬而远之吧。说不定如果真的这么说的话,大概友人就会少一个了。
“.…在现实里,这种话别人都不会信的吧。”
姑且本人也算是一个有常识的人(虽然友人和认识的人肯定会说“明显脑子里少了个齿轮”),昨晚也在翻来覆去地想“那个是不是梦或者别的什么的啊”。但鉴于有被貌似很惊人的握力捏过的英语问题集作为物证留下来,总而言之在那个时间点在那个地点发生了什么事是肯定的,可以得到这一结论。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那些全部都是幻觉,也还是要磨炼自己的画技,这一目的本身之前就有,现在也没有什么改变。是这样呢,嗯。
我怎么考虑着,正好到达美术室门口。
“嗯。好,今天也要一个人好好努力。”
——为了总有一天会来的(也说不定)的“总有一天”,我在心中这么嘀咕着。
接着,我打开了美术室的门。
“啊——,已经来了啊,学姐。”
“嚄——,来得好晚啊,部长。”
在和已经坐在电脑前的学姐打好一如既往的招呼后,
“这个先不管,来了个希望入部的人哟?来,小姑娘,打个招呼。”
“啊,下午好。”
我与站在一旁的女孩子对上视线。
“啊,你好……咦?”
我完美地石化了。
“下午好。”
入部希望者对着呆若木鸡的我鞠了一躬。虽然我心里想着要好好回答,但声音就是出不出来。
“嗯?喂——咋啦,白塚?”
虽然学姐老是要嘲弄我,但现在却确实是一脸担心地看着我。也就是说,虽然我真的让这个宛如不谨慎的实体化的人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但我却没有解释原因的时间。要说没有理由倒还真不是啦。
“……?”
好像是在意我的反应吧,入部希望者小姐茫然地望着我。
披肩的秀发和大大的眼睛。从夏季校服中伸出的纤长手足,和苗条的身体相得益彰。虽然她全身散发着运动型的感觉,但又完全感觉不到体育系女孩子特有的魄力,是个倒不如说是散发着不知道该说是温柔好还是说是客气好的人。虽然这么说好像分歧挺大的,但现在的问题却并不在于此(原文使用的是敬语)。
“总、总而言之,等下。”
我只能这么说着,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这样把拉着她到了走廊上。虽然听到了学姐的“嚯!硬上啊!”的冷嘲热讽,但现在无视。我马上环顾四周。右侧良好,左侧良好,再右侧,发现人影。糟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糟了但总而言之就是糟了!
我就这么一边拉着入部希望者的手在走廊上直冲,冲上了迎面的楼梯。虽然二年级的教室在我面前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但已经没有人了。好!虽然能冲进教室最好,但不巧现在没这空。
我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终于正面看着入部希望者。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抱歉了,突然这么干。”
“那个没什么啦……但、但是……怎么了啊?”
大概不习惯被一对一这么用力地看着,入部希望者小姐忸忸怩怩了起来。但是,要问怎么了啊应该是我这边的台词才对啊。我在脑中一边努力的拼凑着要说的话,一边语无伦次地开口说:
“呃——,那个,怎么说呢,虽然这么问可能有点失礼啊。在此之前说不定你也会觉得奇怪啊。”
“……什么?”
“所以说。我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意思。”
“嗯。”
“昨晚,我们有没有见过面,在美术室。——然后,那个时候,有没有和我立下什么约定?”
我真是问了个怪问题啊。而且还好难受。如果认错人的话,我可是要羞愤而死的。
然而,在沉默了一瞬间之后,她就微微一笑:
“……嗯,我就是鼬。太好了,我还当你忘记了呢。”
这么说着。她那充满安心感的笑容实在是太美了,啊啊我打从心底后悔自己没把画板带过来啊啊啊!
“这个先别管!”
“什、什么?”
“啊,抱歉。刚刚我只是在吐槽自己罢了。比起这个,你为什么来这儿?”
“为什么……不是约好了吗?我要是再次在你面前出现时,就做你画画的‘模特’啊……啊。难道说,忘记了。”
“怎么会忘啊。就算我把全世界都忘记了,我也一定会记得你的!”
“……这、这样啊。那真是,十分感谢你。”
小鼬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要是忘了的话怎么办啊,好像她一直在这么担心着。真是的。
这时,小鼬喘过气来,她抬起头,再次露出了微笑。
“既然你还记得就好说了。我来,达成约定了。”
“非、非常感谢你。”
挺直的脊梁,毫不迷茫的视线和语调。现在轮到我这边被她的气势所迫了。
“不过啊,你来得可真早啊。我还做好了要等几十年的觉悟了呢。”
“这样……的吗?就算我现在来,还在想会不会来得太晚了呢。”
嗯——总而言之是搞清楚了,这人的性格是一板一眼的。就是那种不在约定好的集合时间前三十分钟到达目的地就心里不踏实的类型呢。真是个善良的人哪。
这时,有个朴素的疑问涌上心头。
“那个,问个问题行吗。”
“什么……?”
“既然这么想要确实地达成约定,干脆昨天晚上就解决掉,不是还有这个选项的吗?”
都已经那样暗示了,怎么也想象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再见面啊。虽然不到明确我的想法,但小鼬还是苦笑着说:
“的确,如果那样的话说不定可以快点达成约定。……但是啊,你看,因为一旦在真身被看穿时,我就一定要离开。”
“哎,是这样的吗?”
“嗯。这是规定好了的。没有,听说过吗?我想还是……蛮有名的啊。”
就算你这么说啊,我有关那方面的常识也不大了解啦。
如果能像向着某学姐“这哪是常识啊”一样的断言就能轻松回话了,但是如果对方摆出“果然还是不知道啊”的态度的话回答起来反而麻烦啊……真这么想这时,突然,脑中出现了某个传说。
“简而言之,就是‘鹤的报恩’一样的故事,是这样的吗?既然被老爷爷看见了,我就不能再在这里生活下去了,永别了与兵先生。接着少女化为仙鹤飞往北方的天空之类的那个。”
“嗯——,拿鸟和兽来比的话,虽然差得有点远……”
小鼬歪了歪头,很快地:
“……算了,就是这种样子,吧。”
她的表情变为了笑容,虽然因为我的回答刚刚到达合格线,小鼬还不是满面笑容。嗯,这个人就算只是在苦笑都已经很美丽了。
“被汝说中真身的时候我正想着要快点离开的呢,或者想着可能会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原因把约定给搞错了……也说不定,呢。总之啊,我决定了,这个约定我是一定会遵守的……呢。喂……你有在听吗?”
哇,被瞪了。说实话也没什么压迫感啦,但错得的确在我,先老老实实道歉吧。
“抱歉,你说明的时候的脸实在太美丽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得入神了。”
“……”
小鼬无语了。
同时,就像是“嘭”这一文字所表现的那样,白皙的皮肤一下子就红通通的。则该不会是因为我那没经过大脑的话造成的吧,当我注意到这点时已经太迟了。对不起了。
“总、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啊啊,小鼬露骨地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
“所以,所以说呢,昨天晚上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必须要回去。”
而且语气还有点含糊。看来小鼬虽然很高兴被夸奖但还不习惯,或者说是个重度的怕羞孩子啊。不过就算心慌了她的脸还是好美啊……喂,还是多注意点,好好听别人说话。
“不过啊,约定也一定要好好遵守的,因为两边都很重要,都是一定不能违背的,所以我一定要在一切太迟了之前来见见你,这么想着,所以我就想只要待在昨晚遇见你的房间里你就会来,就一直等着你来,啊啊太好了,我想你还没事,虽然我想着刚被叫过来又马上要回去实在可惜,但又不想违背昨晚的约定所以我就不得不很早就来当‘模特’了。”
哇——动摇了啊。明明刚才讲话的时候还都是短语的,现在嘴里蹦出的却是满是逗号的长句子——咦。嗯?
刚刚这位是不是说了点不能听过就算的话了啊?
“那个,不好意思啊小鼬,打断你的话很抱歉。”
“啊,对不起。都是我……一直在说。对不起,因为该向人类,怎么说明才好,我还不习惯……”
注意到自己失态了,熟悉的短语语气又复活了。接着小鼬的脸又变得红彤彤的,真的好可爱啊,不对比起这些,
“你刚才,说了什么?”
“哎?就是说,我一定要遵守做‘模特’的约定……”
“不对,不是这一句。”
我总觉得她好像若无其事地把什么不稳的短语混在了话里面。虽然我还想说些什么,但小鼬已经和野性的直觉,或者说是妖怪雷达什么的连接上了,自言自语了一句“啊啊”,就没什么大不了似的这么回答:
“难道说……‘一切太迟了之前’这句?”
“是的,后面那句。”
“……大概是,‘还没事’这句……吧。是吗?”
“就是这句。”
“太好了!”
小鼬喜笑颜开,虽然这是拥有至高无上美丽的笑容,但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我带着一脸拥有至高无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么问:
“……那么,也就是说,在我的身边好歹正发生着些什么对吧。”
“好歹?”
“也就是说,具体说来——我会变得没法画画之类的。”
或者是想都不敢想的,
“——会死,之类的。”
气氛太沉重了,我沉默了一瞬间,才直面着正僵着的小鼬,又问:
“你看啊,因为你是妖怪,所以能看见是寿命啊命运啊之类的。所以,我马上……”
“不。……看不见的啦,那种东西。”
“哎?”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干脆的回答,我忍不住发出了松一口气的声音。
“那么,为什么要那样子……啊,是不是只是单单担心过头了?”
简而言之就是这位必要以上的瞎操心啊,佩服佩服。
小鼬果然是一阵不出所料的脸红,但是,
“这个原因也是有啦……嗯——”
却只得到个很暧昧的回答。接着,
“这样啊……不从那边开始说明,说不定听不懂,呢……”
嘀咕了些什么之后,小鼬又直直地看向了我。她那定睛而视的目光,漂着“努力地作好说明”的气势。我忍不住就要替她加油。
“所以说,呢。我所出现的地方,也就是这个场所,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容易就出没的地方。”
“这个场所,指的是美术室吗?还是,整一所学校?”
“嗯——虽然算不上正确啦……建筑物,这样说比较贴切,吧。这里呢,是一个各种各样的气息很容易聚集在起来的地方。”
这么说来学姐也说过这事啊。学校里很容易出妖怪之类的。
“还有,聚集在这里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大家伙,虽然这样还是万幸……但是想要还你们的东西,大概肯定会出现的吧,不,搞不好已经显现了也说不定。”
真的假的啊。好像刚刚说了些什么危险的话啊。再怎么说,这也不是部长和入部希望者之间应该有的对话啊。这么说起来,它们只是在没有人的放课后来实在太好了。我正这么抱着小市民的想法的瞬间,
“而且,因为真一是能够感应到我的人,这也就是说,真一拥有轻易吸引到彼岸气息的体质,这么一回事。”
突然对话的矛头对准了我。
“呜哎?我?”
“嗯,没错。还有,这也就是说,这种人呢,不可能是一直平安无事的。先问一声,还是没有什么事的吧?”
不,就算你说没有什么事,也已经碰上问题了啊。
“所以呢,我急忙就来了。因为我一定要遵守约定,你说呢?”
你说呢,说到这里,小鼬微微一笑。虽然她一副把什么都说明清楚了的很满足的样子,但我这边要理解刚才所说的话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实在没什么赞美她笑容的从容。
“……那个,这也就是说,”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歹是能问话了。今天真是感情波动巨大的一天啊——之类的,我心里还在想着这有的没的。
“这间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很容易遇到妖怪的心灵地点,而且因为我的体质很容易吸引到那边的东西,所以在近期,我多半就会遭遇到性质恶劣的怪物的袭击。简而言之就是这样的吗?”
我真是问了个太超现实的问题啊。但是,对于这个常识范围之外的疑问,自称妖怪少女却,
“嗯,简而言之就是这样。”
小鼬就好像是在说“咦——比起乌冬面我可是炒面派的耶”一样若无其事地肯定了我的话。而且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太好了,你已经理解了。”
啊,在那儿很高兴啊。虽然不用说现在的笑容也非常可爱,但这先放在一边。
“算了,这种故事在某种程度上都已经习惯了。比起这个。”
我还想多听一些刚才的话。尤其是具体是哪些威胁在候着我。我在这所苍明高校(通称苍高)入学三个月不到,虽然熟悉的怪谈已经听了不少了,但妖怪出来杀死人类的故事还是头一回听到。
——虽然我想就照着这调子说下去。
“那么,我们走吧。”
小鼬用轻盈的脚步一转身,又沿着过来的路要往回走。
“等、等一下啊!总之,走吧是走去哪里啊?”
“那——个,是‘美术室’吧。要做‘模特’的话,那间房间怎么样?”
“哎,不是啦,虽然是这样啦,但是……”
我努力地追在她后面。虽然现在很慌,但我的脚却不听使唤。小鼬回过头来,带着一脸美丽的笑容问我:
“怎么了吗?你看呀,不是要好事要早做吗?”
不是啥好事啊!不对啦虽然做模特本身毫无疑问是好事啦但是也太无视其他的不利点了吧。
“而且呢。如果说,直到达成约定以前如果发生了什么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这么说着,小鼬轻轻搓了一下手指尖,桔黄色的小火焰“呼”的一下出现又消失了。
“你看,这样怎么样。”
怎么样呢。小鼬这么问着扔下我,通过了楼梯转角。嚯,小鼬原来是那种情绪上来了就听不进别人话的人啊。原来她也有另一面的啊。真可爱啊。
“请你等一下!”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这时,在绕过楼梯转角时。
“哇。”
啪的一下,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呀!”
美丽的小小惊呼声。我好不容易追到了小鼬的背后。
“啊,对不起。不过,虽然我确实说了请你等一下,但也不用突然停下来。”
咦,为什么气场和刚才不一样了?刚才明明还是那么情绪高昂的现在却一转,好像是心里战战兢兢的。我不禁缄口不语,沿着她的视线望向前方。
在我眼前,由一名个子娇小的女生仰面躺倒在地。好像是从楼梯上滑下来碰到头晕过去了。
她穿着学校指定的短袖T恤和运动短裤。从她的打扮来看应该是运动部的部员。咦,从这么娇小的体型还有那肌肉紧绷的手足来看莫非,不已经不是莫非了。
我想着这些,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梯,把她的肩膀抱了起来。
“没事吧?”
没有回应。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是好像意识丧失了。仔细一看她的嘴还在无意识地颤抖着令人上心。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一般的晕倒?
小鼬从一脸惊讶的我背后探头出来看着她。
“你认识她?”
“她是田径部的矶山。昨天想请她做模特但是被拒绝了。”
我抱着矶山小小的肩膀反射性地这么回答,但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见异思迁?”
妖怪少女盯——地瞪着我。这可从何说起啊。
“绝无此事!在我眼中只有美丽的事物!所以现在我对小鼬是专一的!”
“……这、这样啊,谢谢你……”
小鼬被我气势所迫闭上嘴。我怎么说了这么奇怪的话啊。
“比起这个,矶山同学她。”
还是先不要随便搬动比较好,总之先去保健室找人帮忙。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把矶山同学轻轻放平,无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错。……总觉得情况不好,应该是碰到了吧。在这里,出现过呢,什么东西。”
“哎?”
听到好像在说着“刚才有只乌鸦飞过去呢”的轻轻松松的发言,我不禁抬起头望向小鼬。接着就在这时。
我看到在她那纤细肩膀的另一侧,刚刚走下来的楼梯上,有个十分异样的物体。
有个不知道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人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不,腰(应该是腰吧)以下在这边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是不是站着,总而言之是个影子一样的家伙在那里。
虽然那家伙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但我身体内本能的部分却拉响了危险信号。昨晚在美术室感觉到的恶寒,从我的右脚小趾开始以光速蔓延到了头顶。而且,虽然知道这家伙很危险,但想移开视线却头和脖子都动不了了。什么啊这是!
“怎么回事?”
小鼬奇怪地看着北京的一动不动的我,顺着我的视线转过了身。
不行,不能看那个!
我正想这么叫的瞬间,那个人影动了。准确地说,是大了一圈。
这个意料之外的行动,让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哎。”
随着人影的变化,我也移动着视线追赶着他像是头部的部分。我把头抬了起来。
不可思议的是,那个人影一个劲儿地变大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虽然因为那家伙在在楼梯上,往上长高五米不到就会撞到(像是)头(的部分),但它却还是不管这些不停地长高。唉,既然都长得这么高,我也不得不把头抬得更高。
然而,虽然看起来都已经高到差不多二十米了,应该都已经突破二楼了却还看得到他的全身,不管怎么说都觉得不可思议又令人不快。就像是在布景前面演戏一样的,那种不协调感。不知道什么时候,世界好像就变成了只有我和那人影存在一样了。
就算我在这么想的时候,人影还是在缓慢而又确实地伸高着,我的视线也越抬越高,头也慢慢往上抬,好像没有终结一样。
“不能看下去了!”
凛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的头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人影的扩大也突兀地停止了。
“如果要看到最后的话,就保持这样子。”
响起了干脆的声音。小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边。
“不对啊,如果做得到的话我当然会做啊……但视线本来就移不开啊。”
我傻乎乎地回答着。不过,虽然声音能正常地发出来,但只有视线给完全固定住动都不动比想像中更难受。冷汗沿着脖子留了下来。
“那么,就这样别动。因为如果一直这么往上看的话,那家伙又会变大了。”
我的回答和她想的一样吧。小鼬就说了这么一点,就往前踏了一步。她纤细的脚踏在地面上,张开纤弱的肩膀。同时,在她周身溢出了一点橙色的火焰。
她进入临战态势这一点,从她的表情就显而易见了。
“——啊!”
随着一声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的高亢喊声,小鼬右手打了个响指(罗伊大佐此刻泪流满面)。
瞬间。
碰!碰!碰!
那人影像是头部的部分撞上了数颗橙色的火球。至今为止出了巨大化以外没有其他动作的人影颤抖了一下。
是感到了痛苦,还是不快,从这边看来并不清楚,但确实给与了伤害。不过,刚刚这么想着,
“……这种程度的话,还没有效果,吗。”
小鼬喃喃自语着,左手朝向人影伸去。
“既然这样……”
把手摊开朝向上方。
“——!”
又发出了几乎会让人耳鸣的喊声,用力而又安静地握紧了手。
噗。伴随着没有什么紧张感的响,赤红的火球就像是包住了人影头部一般炸裂了。
“哇好厉害!”
我失声赞叹。昨晚明明还是那么怕她的,现在却觉得好值得信赖——
“哇,糟了!”
虽然只是晃神了一小下,但就像是用往这个小小的空隙里面塞进了一把铁钳用力掰一样的势头,我不小心抬头一看。只见自爆炸狂风的余波中出现的人影非但不可思议地毫发无伤,而且反而又大了一圈。啊啊这不是都高得超过三十米了吗。
但是,慢慢的我都要眼看天花板了。如果抬头抬到不能再抬之后怎么办啊。我现在心里光想着这事。
“真一!不行!不能放松!”
“是、是!”
小鼬发出怒斥,可以感觉到她有点焦急了,碰到了意想不到的苦战了啊。虽然它对于小鼬的火球攻击的确有点讨厌,但现在看起来一点都没受伤啊——喂,我在干吗啊。
“别因为自己被保护着就高枕无忧!”
我对着自己怒喝一声。就在我往自己脖子上用力想低下头的时候,第三发的大型爆炎向着人影炸裂了。就在此时。
“看过去啦!”
从我的身后,突然传来喊声。
咦?是谁?我没工夫考虑这些。
“啊。”
小鼬吸了一口气。
“哇。”
接着连我也吸了一口气。在如怒涛般席卷的火焰中岿然不动的人影,就像是把电影放映机的电源关掉之后的电影一样,“咻”的一下不见了。
同时,在这宽广的布景世界中的二人(虽然只有一个是人啦)的那种不协调感也消失了。是原来的世界啊,同时我脖子上也没力量了。随着不需要再抬头往上看的反动,我的身体不禁往前倒。
“哇。”
小鼬静静地撑住了差点要摔倒的我的身体。
“不要紧吗?”
“啊,嗯。比起这个,你呢?”
“谢谢。我的话,你用不着担心的。”
明明是小鼬自己一直在战斗,但她却是很担心我似的露出温柔的笑容。
“比起这个……刚刚那是?”
啊,没错没错,现在眼前的问题是这个。在正这么想着回头的我的耳中,
“一直抬头看的话就会越来越大的怪异,吗。见上入道,见越入道,又或者是次第高……”
传来了讨人厌又很熟悉的声音。
“不过又没有明确的手脚和脸。嗯——也就是说,应该算是离‘伸上’最近的吧—可要好好研究研究呢,嗯嗯。”
(注:一个个解释。见越入道流传范围最广;见上入道是在今新潟流传的妖怪,会将人压死或让人失足坠崖而死;次第高主要是在四国地方濑户内海北部流传的妖怪,和见越入道的区别是抬头看会变大,低头看会缩小;伸上也是在四国地方流传的妖怪,但主要是在濑户内海南侧的县,不像前面三种妖怪像是僧人而是以影子的形态出现,会咬断抬头看的人的脖子。四种妖怪共通的特点就如本文描述。)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在那里嘀嘀咕咕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词语的穿者运动服的矮矮的人。
“.…你在说些什么呢。”
我忍不住问道。那个怪人叹了口气。
“还什么呢。你小子还是老样子失礼呐—刚刚不是救了你吗。”
扶了扶原本就没歪掉的眼镜露出了无敌的笑容,接着慢慢靠近了我们。
“救了我?学姐?就算这么说,是怎么做的啊。”
“就是这么做啊,你刚刚应该听到了吧。对着见上系的妖怪大叫‘看过去啦!’这么叫它就会消失了,这可是常识。”
不对啦我觉得这完全不是常识啊。就算我这么瞪着她,吾等美术部的同伴,喜欢怪异之事无出其右者的了不起的怪人经岛学姐,还是若无其事地回应着我。换句话说,就是露骨地无视了我。
“哦呀,这位不就是来我们美术部的惹人好奇的入部希望者吗?”
“哎。……在说我?”
“没错。就—是—你。能在这里碰到你真的是好巧啊!我是二年级的经岛御崎!多关照啰!”
随着这刻意到极点的语气,学姐的视线捕捉到了小鼬。她眼镜的架子上,闪过了一道光。咦,莫非……
“对了对了,作为年长者的建议啊,用火来对付那种怪异的话,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吗?不过啦,看起来倒是有点效果的啦。”
糟!!真给看见了啊!怎么办啊,该怎么说明啊。虽然学姐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如果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真相告诉她的话她也能理解,但这样不但事情会变得更麻烦,而且说得太随便想蒙混过关的话这状态又太不自然了!啊,话说回来刚才倒在那里的矶山同学怎么样了啊。
放着一个人在那里郁闷的我不管,学姐一个人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妖怪基本上都是按照一定的逻辑行动的,所以就有人想了,好好利用这些原理击退妖怪不就很聪明吗。但在实际上,要让被那方面的怪异迷惑住的被害者移开视线本身就是不可能实现的要求啊。不能做到移开视线,也就是见上系妖怪的恐怖之处了。”
“呵——。是,这样的啊?”
“就——是这样啦。”
您在那边同意什么啊,小鼬。糟了,这样下去就被学姐牵着鼻子走了。
“那个——”
你们聊得很起劲很抱歉啦,我带着这种语气搭话。
“像刚才那样的说句‘看过去啦!’就会消失的,在全日本几乎全是共通的,这点最好好好记住。因为在某些地方击退的关键句是‘看穿啦!’,所以如果还有余力的话这个也要好好记住。”
啊啊,又被无视了啊。
“嗯,我记住了,谢谢你。”
“哦——答得不错嘛,和某个学弟不一样呢。”
最后,我实在找不到对话的切入口,只好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怎么啦部长。”
话告一段落了,学姐轻描淡写地对我有了反应。
“啊啊,倒在这里的陆上部女孩你就放心吧,捏她几下脸蛋就会醒过来了,最多也就会以为被别人撞了。超能力大战什么的我想应该没有看见吧。”
“啊,是这样的啊,非常感谢。”
我忍不住道谢。总而言之担心的事情少了一件了。虽然还是有问题留下啦。
“那孩子的情况,在看到最后之前就晕过去了,就结果来说还算幸运,只是轻微眩晕就没有别的大碍了……那么,你们那边的提问结束了吗?话虽这么说啦,如果还有剩下的话也会让你们等我问完再说啦。于是现在轮到我提问了,所有抗议都不承认。于是那边的被告人们有回答我提问的义务!”
接着,学姐向着充满不安的我们(主要是我)射出了知识的好奇心100%的视线,吸了一口本不存在的烟后悠悠吐了出来。
“那么这样的话,能把事情讲给我听了吗?”
那已经是要听我们的话找点乐子了。
“总之还是先换个地方吧。”
我和小鼬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拒绝学姐的提议,就一起去了美术室。等到走在最后的我把门关上之后,学姐滴溜溜一转身露出了无畏的笑容。间不容发地,我问道:
“学姐,从哪里开始看的?”
“看到那个?全部。”
眼镜深处的眼睛发出了狰狞的笑意。啊,果然。
“你还是死心吧。本来嘛,一个原本只对绘画提得起兴趣的坚物素描男,和一个没见过的酷酷的小姐一起踏上逃避之旅的瞬间就在眼前发生的话,也没有道理不尾行吧。没错,你们可是让我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无删节版的哟?”
就这样,学姐一开口就把我的试探给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到最后“如果说没有听到小鼬的话,那么强词夺理的话也许能蒙混过去”这一丝希望都断绝了。也不知道学姐知不知道(虽然这么说但应该知道)此时的我是多么灰心丧气,她还是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继续地说着。她就一直站着说话而没有坐下来,就是她讲到兴头上的最好证据。
“嗯——,从那段对话的内容中可以知道的是——在晚上的美术室里遇到的不可思议的少女。定下了以后什么时候再见的约定之后虽然分别了,但再会的时间却意外地早?啊呀出大事了,从今往后我的日常将会变成什么样啊!次回•白塚真一物语,第二话!《虽然说好了以后见但这再会也实在是太早了》!尽请收看!——看起来就像是这样的。怎么样?啊,沉默就当是默认了。”
“嘛,基本上就是这种感觉。”
我坐在了木椅上这样回答。小鼬有点害怕地坐在了我的旁边,让我有点高兴。我的话,却让学姐好像很意外似的瞪圆了眼睛。
“啊呀,意外地老老实实承认了啊。我还当你会再含混一下的呢。”
“因为就算隐瞒也是没用的。”
如果在此之前让小鼬封口的话话还两说,但问题是本人,
“……什么?”
看起来完全不在意。我稍微有点在意,小声问她。
“好像都穿帮了耶。”
“嗯。好像,就是这样呢。”
“诶,没关系吗?正体被看穿了就一定要当场离开之类的。”
“那是,昨晚的场合,呐。但是现在是……”
“喂那边的!别把人家的分析当做BGM在那边卿卿我我的!”
因为在教室中边打转边思考的学姐的怒鸣飞了过来,我们的对话被中断了。当前看来,小鼬马上消失啊,或者说学姐被咬死之类的发展不会有让我暂时放下了心。
“不过啊学姐,你还真能相信怪物貂啊妖怪之类的呢。”
“嘛,虽然光是听你们说的确实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受骗了,但我可是看到了那场怪物大战的呢——。这样就只能姑且相信了啊——这样的感觉。虽然我原来觉得因为是想象力的产物所以才认为妖怪有趣,但这个想法应该改改了啊——我是这么想的哟。哈哈哈。”
好像有点没力的笑容。这么软弱的表情,对于这人来说实在稀罕。
“至少,那个孩子打个响指的话火球就飞出来,对着那个不知道是伸上还是见越入道的家伙说‘看过去啦’有效都是我亲眼看到的。嘛,用集体幻觉来说明也不是不可能啦,但这应该不一样吧。嗯——虽然想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脑子,但应该由不是这样的,呜哇!”
这么说着,学姐咯吱咯吱地挠着头。
这个人虽然平时老把幽灵啊妖怪啊挂在嘴边,但意外地是个尊重科学的有常识的人啊。突然看到了非现实的面,说不定很受刺激吧。摸摸。
忽然,学姐的表情一变。
“嘛,那么情真意切又有点痛的话,在某种意义上也挺出乎意料的嘛。我把全世界都忘记了,我也一定会记得你的!卡——还真敢说呢,你个女杀油地狱。”
2333,小不点没品地低声笑着。刚才的摸摸取消。
“真的全部都听到了啊。”
“没错,没错,这样就确定了吧。没什么人的走廊声音意外地可以传得很远哟?”
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个家伙。我在心中这么发誓着,忽然心中涌起了一个疑问。
“我说啊,小鼬。”
“什么事?”
没有参加会话,只是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的小鼬,还是用那一贯的笑容回应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完全就被这笑容给迷住了,我再次意识到。
“顺便说句,小鼬,关于这个小不点的。”
“我注意到了哟?不过,又不是什么不能被听到的话,也可以吧,什么的。”
“啊,是这样的啊。”
“嗯,不能被听到,这样的规定……是没有的,因为。”
小鼬无心的一句话,让学姐起了反应。
“那也就是说,这也可以解释成你们也要遵守某种规则啰?”
“应该是吧。我昨晚就听到了好几次‘规定’之类的话了,终归就是类似于规则之类的吧。”
我替小鼬回答。学姐说着“啊呀知道得真清楚呢”微笑着,走向了这边。糟,眼睛在发光。
“那个具体是哪种性质的东西?要遵守的规范?不能不遵守的规约?或者说刻进本能里的戒律?”
杯具了。搞不懂疑问的意义,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话说回来那是怎么决定的?妖怪貂也有类似于议会之类的组织?不对,在此之前,那个‘规定’啥啥的有效范围到哪里?只有妖怪貂适用?还是说所有妖怪变化全是适用对象——这也不大可能吧。”
“那个——”
“不单有毫无人格可言的现象性怪异,话说回来没有自我意识的妖怪也这么多。嗯,但反过来说如果有一定程度自我意识的妖怪有共同的戒律也不奇怪。所以说等一下啦!”
抱歉,至少在疑问和自言自语里面,能不能请你确定一种。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可惜实在没这空档。你看,成这样了吧。
“”
正在那边主张着美好青春的学姐的嘴,突然固定住了。
固定住的不光是嘴。在狭小的范围里走来走去的脚也好,很诡异地动着的手指也好,就像是中了定身一样地静止了。既然只有眼睛会动那么意识还是好好保有的……喂,则该不会是。
“冷静下来。”
和我想的一样,小鼬的眼睛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啊,果然是昨晚我挨到过的小鼬流金缚之术(暂名)啊。了解了。
和我视线相交的小鼬露出了一个困扰的微笑,发着光的眼睛盯住了学姐,接着慢慢开了口。
“冷静下来,御崎。想要听别人说话的话,首先就要等对方说出来。如果我知道的,我会回答的……好吗?”
就像是在哄小孩儿似的温柔语气,说的还是正论。
然后,学姐使用微小的可动范围点了点头的瞬间。
“哦哇。”
她的身体就向前倒下。好像定身解除了。
“呀——吓了我一跳。但现在我也确信了,这孩子,不是人类。”
“喂,你怀疑到现在啊。”
“那又怎么样?”
学姐一脸无畏地坏笑着,转向了小鼬。你这家伙就不反省一下吗。
“那么,既然你都说了知道的都会回答,那么我想问一下。”
“嗯,请吧。”
“第一问。你原来到底是什么?”
“是貂哟。”
妖怪少女马上回答。
“不是那个,这个我知道啦。我想问的是,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在哪里长大的某某人,这些啦。”
“……诶?”
“既然都能够这么完全地变化了,应该也算是有名头的经立吧?”
“经……立?”
“经过一定年数能够变化的兽的总称。这可是常识哟?啊,如果说明自己的名字是禁忌的话,最少只要告诉我你在妖怪貂中处于什么位置那我就很满足了。是有的吧,自己的等级啊阶级啊排名啊职务啊地位啊之类的。”
“那……那个。”
“什么呀,搞了半天什么都不说?”
“不是……也不是,那样的……”
虽然想回答问题但不知道这问题什么意思,小鼬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这种质朴的困扰的表情也好美,虽然我想继续贯彻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但我也不是鬼。
所以我要想办法帮帮小鼬的忙。正好也想到点事。
“那个——学姐。”
“唔,什么事啊,小白。”
学姐的矛头转向我这里时,小鼬垂下肩膀松了口气。之前感到了很大的压力啊。
“小鼬并不像故意要隐瞒什么的,好像是真的不知道耶。”
“呵,那么说的根据呢?”
“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称呼她为‘小鼬’,但她却没让我别用这个称呼换一个。但这样的话,就好比是我称呼学姐为‘人类’一样了。所以说,”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我还只说明到一半啦。不过啦,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也是这人坏习惯,现在才来说也没什么用。而且,学姐来说的话能归纳得更加好。
“也就是说,如果真得好好地有一个名字的话,就应该会说用那个名字来称呼自己,但却没有那样指示。这也就是说,这是不是在暗示对于她或者她们来说,并没有明确的个人名或者个人这一概念的存在,之类的对吧。”
“……嗯,啊,就是这样。”
我随口肯定了。我虽然没有考虑到概念云云的这么深入,但大体上就是这么个意思。学姐向小鼬问“是这样吗?”。
“现在的你,并不具有像是什么什么坊啊什么什么姬啊一样的个人名——正确来说应该是个体,只是‘所谓的一只妖怪貂’这一印象的漠然的具现化的存在?”
“那、那个……具现化什么的虽然搞不太懂,啦,但生于何处的谁谁,像是这样子的名字,我并不,拥有。我就是,貂。”
小鼬一边斟酌着一边回答。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并不是想要隐瞒妖怪的秘密,大概只是基本听不懂学姐在讲些什么吧。嗯嗯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就算是和学姐在一起挺长时间的我也听不太懂啦。
“这样这样,嗯嗯,酱紫啊,唔——。这是民俗的共有概念直接的实相化出现的呢——还是说……妖怪貂,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妖怪?”
学姐又开始自言自语着烦恼起来了。真是个忙碌的人。
“……听你这么说,明明像是狐狸啊狸猫啊这样的‘妖怪动物’在族群内有好好保留着有关序列或者阶级的设定,但就貂来说却没有这样的事啊。一个就是多个多个就是一个,汝名即为鼬——吗,唔,这说不定是个意外很高深的问题呢?抱歉,先休息一下让我记笔记。”
这么说着学姐忽然掏出了当作笔记本用的PDA,开始熟练地输入什么。我有点在意在桌子上空转着的笔记本电脑,以前问学姐得到的回答是“根据用途与心情的不同将使用的工具分开来才是专业人士的所作所为”什么的,对于外行人的我来说实在无法理解。
后来,我虽然难以理解为什么学姐会聊得这么兴奋,但总之提问时间暂停让我松了口气。我也有事要问小鼬,现在正好有机会。
“那个,小鼬,能麻烦你一下吗?”
“什、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回答的,但是,那个……”
啊,为什么这位有点害怕啊。
“不是啦,我不会问那么难懂的问题啦。话说回来,我也问不出来啦。”
“真的?……太好了。”
小鼬轻叹了一口气。虽然被提问了就要回答,这样的想法很强(好人啊),但被学姐那样的追问搞得有点精神性外伤了。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不隐瞒自己的正体没关系吗?正体被看穿了就要立刻从当场离开这条规定应该还没有消失吧。”
“啊,你在担心我啊。谢谢你,真一。”
小鼬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啊啊,好美啊。
“但是,没关系哟。因为现在啊,有一个比这个规定更强的约定在。所以说,只要这个约定不达成,我就不会从这里离开……是吧,画家先生。”
小鼬这么说着直直地看着我。虽说是习惯了啦,但这样子被正面看着还是有点紧张啊。这么想着,我算是理解了。
“这样啊。因为当我的模特的约定还在啊。”
“酱紫啊。直到你画了这孩子,这位小鼬小姐就不会走啊。”
忽然把头凑过来的学姐冷不防地说出了我的话外音。
“……麻烦不要突然插嘴。”
“反过来说,在白塚画下这孩子的时间点,就要与妖怪少女道别了。哼哼,呵呵,嘶咻——呒。”
这人不听劝啊。还有,帮腔越来越奇怪了是我的错觉吗。这是哪里方言啊,“嘶咻——呒”什么的。正在想该不该这么吐槽时,学姐出其不意地转向我这边。那和平时不同的严肃的眼神让人有点害怕。
“我说啊,白塚真一?”
“……有什么事。”
“你啊,现在能马上就画这孩子吗?”
“恕我拒绝。”
就连烦恼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我瞬间就回答了。学姐的眉毛跳了一下。
“哦呀呀,不是做不到,而是拒绝啊。”
“嗯,虽然我也想马上画,但现在我的画技完全是还差得远,不过尔尔的程度。所以说——如果学姐说要免得麻烦一定要我画小鼬的话——我,”
“啊——,知道了知道了,用不着这么激动。”
啪啪,学姐拍了拍手,强行地中断了我的话。
“你的眼神很吓人啊。真是的,所以说艺术家就这副德性。”
真是让人受不了,学姐这么说着摇摇头。但是我不想就此打住。
“但是,就算被你这么要求,我,”
忽然,学姐的小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噗唔”
“坏事想得太多了,你这家伙。总之先肩膀放松把气喘匀了,还想接着说就从那边开始——那么,那边的小鼬小姐。”
“找我吗?”
“没错。虽然只是我的推测。在昨天晚上,你是为了咬死这个素描笨蛋吸他的血,这么一个目的才出现的。没错吧?”
小鼬点了点头。
听学姐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子相遇的啊,我想起来了。虽然今天的悠闲模式也很可爱啦,但昨晚的吸血版也别有一番魅力。说不定让她吸一点血比较好。
“那么,现在怎么样?那冲动还有吗?”
对于学姐的提问,小鼬这回摇了摇头。
“果然啊。出现的目的就是绘画的模特。那个吸血什么的不吉利的设定被覆盖了啊——那么,最后的问题,你现在想马上消失吗?”
“嗯——这应该,不想,吧……”
稍微隔了一会儿,小鼬再一次摇摇头这么回答。
“真的?用不着在意这个画画白痴啊?比如说啊你看,不习惯现世的空气啊,那边有什么人在等着啊。”
“不会。也没有,那种事啦。”
柔和但清楚的回答。觉得怀疑盯着她看的学姐也有点惊讶。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差不多,能把手从我脸上拿开了吗。
“首先,在没有显现的时候,我不在任何地方。所以在那一边有什么人在等着我什么的,这种事本来就不可能有。”
“诶,是这样吗?我还当设定是你们本来是在另一侧的世界,只能在被呼唤的时候才过来的呢。没有显现的时候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消失了?”
“嗯。”
“啊呀呀——又有新发现了。就算这样子记忆也没有断绝真是厉害啊。”
学姐左手放在额头上思考着。平常都是右手的,要问为什么今天学姐用左手,
“呜!”
是因为右手现在用来捂住我的口鼻了!
啊啊,憋不住气了!我掰开学姐的手臂,大口地呼吸着。
“噗哈!”
“呜哇!”
“呀!”
学姐倒退几步,小鼬也惊讶得睁大眼睛。啊,氧气真美味。
“真是的,别吓人呀少年。”
学姐狠狠地瞪着我。虽然我想“这是我的台词”呛回去,但不巧喉咙和肺正忙着吸进氧气。所以说,
“哈——”
只能恨恨地瞪着她。
“没关系吗?”
在帮我抚背的小鼬的温柔更进一步地浸润我的身心,让我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话说回来,那个眼镜女的同情心就连妖怪小姐都不如吗。是恶鬼啊。
“好了,刚刚被打岔了现在言归正传。”
真的是鬼啊。在学姐看来,在这时候,近在眼前痛苦的下级生好像随便怎么样都好。
“你啊,总之先加入美术部吧。”
听了恶鬼这唐突的发言,
“诶,”
“什么?”
小鼬和我的声音重合了。
“啥呀,你们两个一起挨枪子啦。”(鳩に豆鉄砲,指鸽子被枪打了,比喻惊讶到极点。)
对我们的反应不大中意,学姐一下子翻脸了。虽然人长得小没什么魄力啦。还有,麻烦你不要随便省略常用句。(学姐说的是“鳩鉄砲”)
“听好啰?像是那个不知道是见上入道还是伸上的东西说不定还会再出现。虽然刚才正好有知道对应方法的人在所以还好,但没这么碰巧却出现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不管怎么说妖怪可是写作妖魅的怪异的妖怪,会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两位,至今为止可明白?”
嗯,我们点点头。
“很好。然后,在这不现实的像是过去百鬼夜行一样的状况下,我认为小鼬的术和知识能派用场。至少,这孩子又不会突然开始袭击无辜的人们,既然这样当然是手牌比较多好啰?再说,在这个美术部,可是聚集了有着容易吸引妖怪体质的白塚,还有自负那方面知识校内无出其右的我,作为待机的地方可是最适合的啦。怎么样,不对吗?应该没错吧。”
“哈啊。”
“好。再说了,就算小鼬消失了,这间学校变成妖怪屋的进程不也停不下来吗?话说,现在不也在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嘛。”
“啊,嗯。事情是、这样的……但是,只是,”
“只是?”
小鼬含糊了一下,带着告白“我考试考了三十分”一样的表情这么说:
“……我出来的时候,通向彼岸的通道有点撑大了,可能,”
“诶?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大家伙要出来变得容易了。这么说成不?”
“嗯。我想,以后比起现在之前,大家伙可能会更容易出现了。……非常地,抱歉。”
“可你看啊,这又不是小鼬的错。”
“没错没错,你只要不想‘说不定会出来——’不就不会出现了吗?那么,不对的就是你白塚了。去死,你这罪魁祸首!”
学姐敲着我的肩膀。该死,唱的是这一出啊。
“既然这么说,那么偷听我和小鼬谈话的学姐你不也有不对吗。”
“什么——?事到如今还转移责任?”
“啥呀,你那一副‘我只是毫无关系的路人甲’一样的表情。”
“本来就是啊。人家哪有错。”
“又自说自话了。”
我和学姐在这样子争论的时候,冷不防地,
“噗。”
小鼬忽然笑出了声。
“那么——也就是说,是那样的。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是这样,的吧。”
啊,确实就是这样,没错。我和学姐不禁沉默了,面面相觑了一下,发出了无力的笑声。
“嗯,正如您所言,不愧是无人可比的妖怪貂。”
学姐这么说着,就像是转换气氛一般的“啪”地双手一拍。
“小鼬,你是不是直到被这个笨蛋画下来之前想消失也不能消失啊?”
“……嗯。”
“既然这样,就体验一下学生生活吧。挺有趣的哟?白塚,你也觉得这样不错吧?”
“诶?啊,不是啦,这样就能全面达成我的愿望了。”
话锋冷不丁地转到我这边来,害得我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话。
“你看,命运中的他都这么说了。怎么样?在这里速度决定吧!”
“……嗯,那就,这样吧。”
小鼬并不怎么意外的回答。这真的假的啊,我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说实话,虽然在这种情形下就会老是忍不住想要画小鼬,但这只能靠意志力做点什么了。能好好加油吗,我。要好好加油啊,我。
不对,比起这些来。
“那个,要成为部员的话,名字啊住址啊学号不是都需要的吗?”
“没关系。貂不是有九种变化的吗?这种程度的话应该能有点什么办法的,我是这么确信的。”
虽然在我看来我是问了个关键性问题,但学姐却非常轻描淡写地避开了问题。
“嗯。虽然现在还没定得那么详细。”
接着小鼬也爽快地肯定了学姐的话。诶?是这样的吗?
“你看吧。那么我么就来考虑小鼬的设定吧。先从名字和年级开始!”
瞟了一眼呆住了的我,学姐心情很好地大叫道。
就像是给这股势头泼冷水一般,忽然小鼬对我说:
“……啊,在那之前,能不能,稍微麻烦下。”
“诶?啊,请说。”
“你的那种语气,最好改改。”
“诶。那个,我说了什么你不中听的话了吗?”
该不会是在提到妖怪啊恶魔的时候说了什么多余的话,触犯到不能说出来的关键词了?看着不禁语气变得更加恭敬的我,小鼬露出了个有点困扰的笑容。
“不是,不是那样子的。那个,请啊、您啊,之类的……我很讨厌。”
“啊。”
明白了。这就是说,
“简而言之,就是对敬语不中意?这么看来,果然对于妖怪貂来说身份啊阶级啊什么的是没有的?狐狸或者狸猫的话,相反明明是对身份高低很罗嗦的呢。”
“……虽然搞不太明白。那个,哪边地位高,哪边地位低,像这样子的区别,我很讨厌。”
虽然说得很含蓄,但小鼬这样子断言。
嘛,理由虽然不太清楚,但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可以放松点。
“嗯,我明——不对,知道了。我提后会好好注意——不对,当心着不用敬语的。这样就可以了?”
向着别扭地问着小鼬的我,小鼬以温暖的微笑回应。
“嗯,谢谢你。”
这毫不夸张可以说是今天最美丽的笑容啊,我打从心底这么认为,就是这样。
于是,第二天放学后,学生会室。
在我们拍成一排的注目下,一名女生把一张文件递给了学生会长。熟练地接过了文件的学生会长浏览了一遍文件。
“伊达,葛里……?”
大概是有点在意姓名栏里的名字,我们的学生会长好像很讶异地皱起了眉毛。看到了这反应,和学生会长之间隔了一张桌子站着的入部希望者,有点不安地望着他。
“嗯。我是一年D组的,伊达。有什么,奇怪的吗……?”
“啊,抱歉。并不是文件上有什么错漏。也没有内容空着,字也很漂亮,这份入部申请没有问题。如果让你担心了我会道歉,非常对不起。”
会长弯了弯腰。是不是应该再摆点派头出来会比较好啊,我正这么想着,他的脸却突然转向了我。
“怎么了白塚,我的脸上有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哪有啊,还是那紧巴巴眉毛和鼻子,还有锐利的小眼睛。讨厌啦,会长今天还是顶了一张蛇一样冷酷的脸呢!”
“……我现在问的是白塚,没有在问你,经岛。”
会长的眉毛翘得更高了,他的视线也够锐利,在我看来说像蛇的话还真挺像的。还有说到这么说别人的元凶,那位接受着那样的视线却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真是的——你还是这么顽固呢。好了,这先不管,关于那边那位加入美术部的事情你已经同意了吗?难不成是接下来就会说‘同意了。但是有附加条件,首先就是你那年轻的肉体’之类的吗,你这独裁者!还来,把我们的自由还来!”
“好猛啊,这人跑到哪里去都是自说自话的啊。”
在我身旁旁观着事态发展的穗村小声佩服着。无声同意。
这时,惊呆了的学生会长好不容易压抑住了怒火,慢慢开了口。
“我说啊,同不同意什么的,首先我就没那种权限。学生会说到底只会接受文件并且记录而已。课外时间该如何使用,那都是各人自己看着办的,没有人能够指手画脚的。刚才那个,只是因为看到了不太熟的名字,我的手稍微顿了一下而已。如果让你有多余的担心了我很抱歉,那个——”
“伊达。伊达葛里。”
“没错没错,是伊达君。抱歉,这么多次都没记住。”
还是一张没怎么理解的脸,会长拉开了办公桌抽屉,把入部申请书放了进去。马上就有人趋身上前拍他肩膀,当然那人是学姐。
“怎么啦——会长大人。全校学生的名字都没全部记牢吗?”
“非、非常没面子。就如你说的。”
“给我好好记住呀。叫伊达,伊•达,绝对不是读作什么‘itachi’的哟?”(译者:伊达二字分开来读分别为“i”和“tachi”,连起来就是小鼬的“イタチ”,但两字连起来当作一个词或是一个姓的时候读作“da•te”,就是“だて”。)
听了学姐的话,我忍不住和伊达同学交换了一下视线,接着微微有点笑喷出来。
顺便说句,虽然事到如今也好像不需要说明了就是了。
“伊达葛里”这个名字,是我们三人花了昨天放学后的时间琢磨出来的(顺势就这么定了,也可以这么说),就是小鼬的假名。
姓氏是从“小鼬”这个单词的发音生出来的“伊达”。这是为了我和学姐老是称呼她的“小鼬”就当作是昵称继续沿用,这条阴湿的计划也包含在里面。
但是,名的“葛里”,要决定是这个却花了意外很长的时间。
刚开始,因为学姐主张“在妖怪界妖怪貂又被称作天(テン)”这条理由而定名为“天子”,但这因为小鼬的猛烈反对而被否决了。听本人说是因为“这名字像狐狸一样的不喜欢”。虽然学姐也说着“原来如此,发音和‘天狐’一样呢。也是啊,狐狸和貂不对盘”表示理解,但关于这块我不大清楚。不过啦,我也觉得这名字起的品位也不怎么样,被否决掉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高兴。
在那之后,经过了无序的迂回曲折之后,当我们求助于我放在美术是里的动物写真集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根据时间的情况与本人的意见,我们毫无保留地拜借了书中介绍的名为貂熊的动物的名字。“貂科最强的兽”这条说明文,好像是小鼬加上去的。(葛里=くずり=貂熊,体长80厘米,体毛黑褐色,分布于欧洲及北美北部森林,性情凶暴,主食啮齿类和鸟类等。)
那么,废话少说。
经岛学姐的缠人攻击虽然还在继续,但差不多会长也觉得麻烦了,强行把话题引入了尾声。嗯,这样做很聪明。
“这份入部申请书我确实收到了。好了,事情也都办完了。回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哎呀,不用这么着急。其实啊,还有件事情,那就是,”
但是,也不管会长这么露骨地在赶人走了,经岛学姐找了张空椅子坐了下来。
“你可真冷淡呢——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儿时玩伴,去年在一年E组的时候还是邻桌共同学习的关系啊——给我泡杯茶又不会怎么样对吧?”
学生会长用恶鬼般的眼神怒视着奸笑着的学姐。但是这样就屈服了就不是经岛学姐了,或者说这个人就是越是被刻薄对待就越是兴奋。
“啊,还是说,该不会因为年纪轻轻二年级就坐上了学生会长的宝座之后就变心了呢——?是啊,就是这样。一旦获得了权力,以前的女人就只能是累赘了,这就是所谓男人的生物啊。但是只有你——我相信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我说啊,什么年纪轻轻啊,我们学校学生会的主体从很久以前起就是二年级的了。”
“啊呀是这样的啊。什么时候?何历何年何月何日?”
“不知道!至少我和你入学之前开始是确定的。”
会长回答时眉毛一跳一跳的,看起来怒槽快要满了。啊啊,真的非常对不起,把这么奇怪的家伙带来了非常对不起。我在心中向会长道歉时,
“呐。”
觉得很有趣而观察着事态发展的小鼬,不伊达同学回过头问我。
“嗯?什么事?”
“御崎和学生会长,原来认识?”
“御崎?”
我一时之间在想那是谁,后来用消除法确定了。是在说美术部的妖怪笨蛋,经岛御崎学姐啊。
“啊,伊达同学,你不知道啊。”
旁观着事态发展的穗村同学插嘴了。这方面的传闻他比较熟悉。
“拜托说明了幽灵部员。”
“包在我身上。你看啊,上个月……已经不是上个月了,总之就是一个多月前学生会选举的时候,那边那位会长靠‘四个人就能成立社团’这条在小公约上获得了压倒性胜利。然后,在暗中支持选举活动的人,就是那边那个穿运动服戴眼镜的。如果不是军师•经岛在弱小的社团之中周到地打下基础的话,现政权就无法成立了。就是这样。”
“呵,好厉害啊,御崎。”
小鼬不是伊达同学老实地表示佩服——唉,太麻烦了还是称呼小鼬吧,在心中决定——我又附和。
“算是吧,不过与她为敌会很恐怖那是肯定的。”
“该说是恐怖还是麻烦呢。话说啊伊达同学,明明不是转校生,这些传言都不怎么知道还能混到现在啊。”
“嗯。因为我对这种传言,至今为止,都不太,有兴趣……”
穗村的吐槽意外地很犀利。但是,小鼬也轻松地化解了。从这么自然的对话看来,小鼬已经飘来那个地融入学校了啊,我现在更加佩服了。
没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伎俩,但好像“伊达葛里”这名学生,从老早之前就已经在这所学校里了一样。
“果然不是人类干得出来的。”
就在我不禁说出来的时候。
“啪啦啪啪——”,有点脑残的旋律在学生会室中响起。虽然小鼬有点给吓着了,但因为这是我听惯了的旋律,我就狠狠瞪着犯人。这种想法学生会长好像也有,他像是蛇一样的眼神捕捉到了穗村。
“喂,一年A组,穗村诚二,校内用手机是,”
“了解了解——,知道了啦,要关机或者调成静音模式对不。”
“知道为什么不好好遵守?遵守规则或者礼节,对于共同生活,”
“抱歉会长,打工时间到了,要说教请另找时间……好像不可能吧。那边的白塚会带我挨训的。拜啰!”
“喂,别把别人卷进来!”
“抱歉啦吾友。再见啦伊达同学,美术室再见!虽然我不得不只会一周一次出现但可别忘了我哟!”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穗村只和小鼬道了别,还说着话一阵风似的跑走了——虽然像这样做,但在开门的时候。
“呀!”
“哦呀!”
那势头被瞬间止住了。总之,他碰巧和正好走进学生会室的学生撞着了。
“啊呀穗村君,你怎么啦,这么着急。”
那身高挺高的女生完全没有受惊,甚至还挺沉稳地问,长发飘飘的。
“啊啊,这位不就是学生会副会长兼新闻部的新井学姐吗,您还是如此帅气以及美丽动人啊个头啊!杯具了要来不及啦!”
草草完成了说明性过强的招呼,穗村抓着手机一阵风似的没影了。加油吧友人。
这时,就像是替大家说出了心里话一样,小鼬嘀咕着:
“真是个大忙人呢。”
“确实。总是在跑呢,那个人。”
这样子附和了小鼬的学生会副会长兼新闻部的新井学姐侧了侧头。
“那么,你是哪位?哪里的新部员?”
小鼬点点头。
“这样啊。初次见面,我是二年C组的新井辉。刚才已经有亲切的人说明过了,我兼任了学生会副会长和新闻部。以后多关照啰。”
“多多关照,辉,我是,伊达——”
“一年D组,伊达葛里,可是我们美术部兼怪异文化研究团的新锐哟!”
小鼬刚开始自我介绍就横插一脚的不用说就是学姐了。虽然她那对谁都旁若无人的性格已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有一点实在不能听过就算。
“学姐,请不要若无其事地就把别人社团的名字改掉。”
“新井,你来的是不是有点晚。”
啊啊,果然被无视了啊。小鼬和学生会长同情的眼神让我的心有点痛。
“人家等你等得都快不耐烦了耶。这蛇男又闷骚又没劲——”
“你不也知道的吗,会长闷骚已经是登峰造极了花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新井学姐把挂在肩上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用一脸快活的微笑回应学姐的恶态。这怎么回事,副会长看起来比会长器量还大。
忽然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要画这个人的话笔直的站姿不错啊。顺便说句会长就是要和桌子配套,或者就是画头像,那不高兴的表情是必不可少的,嗯。
新井学姐坐在了放着“副会长”牌子的桌前,歪着头。经岛学姐“滋溜”一下转到了她的正面。
“没错。那是只能拜托校内的情报通,在各个社团人望深厚的你的事情。”
在说什么啊。我和小鼬傻站在学生会长席前面面相觑。在停顿了一下后,学姐又继续说下去。
“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传言,或者有什么流言,总——而言之,学校里有什么怪谈性质的传说就告诉美术部please。”
“这种程度的话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了,下回的研究主题是学校怪谈?”
新井学姐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但是,听到学姐这么说的我和小鼬却,
“啊。”
“原来如此。”
非——常——非——常地,理解了。
没错,想要对学校的鬼屋化做点什么的话,重要的就是早发现早治疗。
但是,对于基本上就只是宅在美术室里的我们来说,本身搜集情报的手段就很匮乏。在这一点上,从学校中的传说到各个俱乐部的内部情况完全把握……也不可能啦,但至少把握了九成的新井学姐,就是无上的情报来源。而且人品也没得挑。
“学姐,意外地有考虑过呢。”
“我也是,有点佩服了。还当她是只考虑自己的人呢,对不起。”
被两名后辈赞扬的学姐,
“那又怎么样?这可都是你们自说自话给我贴的标签,我想搜集这些传言说不定只是想瞎起哄哟?”
用一如往常的无畏笑容反击之后,学姐再次直面新井学姐。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有些什么吗?”
“到底什么是‘事情就是这样啊’。在拜托别人帮忙的时候,至少要给出好理解易消化的说明吧,”
完全被晾在一边的会长虽然又要开始说教了,
“嗯——话说,你想要的是哪种类型的材料?”
“不愧是副会长,理解得这么快帮大忙了!”
被漂亮地无视了。学姐先不说了新井学姐也是个挺冷酷的人啊。别在意啊会长。
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二年级女生组合的对话已经在进行中了。
“是啊,比如说……半身鲜血淋漓的女人抱着婴儿逼近啊,马的头晃荡着靠过来之类的。”
“……那种的,暂时没有吧。”
新井学姐苦笑了。嘛,心情我可以理解。
“燃烧着的车轮碾死了女学生啊,长了牙齿的碎木板把谁咬死了吃掉之类的呢?”
“才没有呢。话说,那已经不是怪谈是事件了好伐。”
这倒也是。……话虽这么说,但哪种东西会出来吗,从今往后。
“那、那么,会一直变大下去的人影,之类的呢?”
小鼬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那个——那种也没听说过。”
“是、这样吗?”
怀着好像有点安心,又好像有点不满的复杂心境,小鼬退下了。果然是想雪耻啊。
然而,就像是被这股不甘心传染了一样,新井学姐很抱歉似的加了一句。
“对不起啊,真是。嗯——要说是我知道的怪谈的话,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了。傍晚时分,从化学室前通过的话,”
当这个具体的关键词出现时,
“化学室,在那里。”
“出现了?或者说出现过了?”
美术部的女生们眼睛都绿了。
“——御崎。”
“了解。”
接着,两人飞速地用眼神交流。
“这次,不会输了。”
“就要这股干劲!那就快去吧小鼬!你最后一击的时候我可要好好观察记录!”
被“喀啦喀啦”拉开的房门,在走廊上飞奔而去的两人的脚步声。
还有被留在学生会室里的我。
“……都走了呢。”
“哎呀呀是这样的呢。”
我怀着满腔愁闷,只能和新井学姐聊天解闷。
“白塚君你不去没关系吗?”
“虽然我很想去,但我想想应该把刚才的话听完比较好啊。”
既然是我们发问的,人家话说到一半就丢下来不管也太那啥了。况且,如果能够预先知道出现的东西是什么的话,就不会被抢占先机了。
说实话,昨天那样的突然袭击还是尽量避免。
“真有礼貌呢——但是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哟?其实啊,路过化学室门前的时候,只是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呷啦呷啦’啊,‘呷啦呷啦’一样的。”
“哈啊……嗯,咦,就只有这样?”
都说是怪谈了,我还期待有点什么具体点的损害出现呢——不是啦期待的话就糟啦。是预测,是想要预测啊。但是,新井学姐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回以一个苦笑。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啊?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我会收集几个的,麻烦你就这么和你们老板说。你也去看看吧,别让女生等太久啰。”
“啊,好的。那就再见了,我随便去看看。”
说实话虽然有点扫兴,但也不能放着那两人不管。
“打扰你们了。新井学姐,非常感谢。”
“哪有哪有,以后再来!”
“还有。会长,谈话后半段忽略你了非常抱歉,请好好加油。”
“……不需要你来瞎操心,让我反而更寂寞了。好了好了,快闪。”
我被露骨地赶走了。这心情我也可以理解。
“打扰你们了。”
我老实地离开了学生会室。那么,该去化学室了。
然后,顺带一提。
我到达了化学室,把新井学姐的情报传达给了瞪红了眼睛在走廊上乱转的两人之后,
“……声音?就这些?没有人被抓了吃掉?”
小鼬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有点高兴啊。虽然那扫兴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但还是漂亮得让我想要马上写生下来。不过啦这也是常有的事!
“……啊啊总之就是那个啊,‘小豆研’。知道不?那是只会发出像是洗豆子声音的,日本全国大街小巷,从山道到古寺再到人家毫无节操地到处都有分布的妖怪现象。是常识啊——虽然没有特别的对应法,但本身就是没什么危害的妖怪放着不管也没啥问题。”
马上就看穿正体了,不愧是学姐啊。但是,再接下来,
“即使这样!只会发出声音的怪异什么的不是完全不给力吗!真是的!再出来点更加危险的厉害的值得看看的家伙呀!小气!”
在我看来这么叫有点欠考虑啊。到底你想要干什么啊,学姐。
今天的结论,果然这个人无法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