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室的门被敲响了我就去开,结果看见一名穿着破破烂烂的和服的老婆婆站在门口。
……那个,这该怎么办啊。
正当我呆立门口的时候,坐在火炉前的特等席上看书的经岛学姐站了起来。
「啊—,那不用回答的哟白冢。嘘,快点走开走开。」
学姐嘘着挥挥手,谜一般的老婆婆露出一脸不甘离开了。
同样趴在火炉边上睡觉的莱卡,这会儿才「汪?」地抬起了头,但马上又开始睡午觉了。虽然已经不用当模特了,但是泷泽同学社团活动期间它在美术室打发时间已经变成惯例了啊,这条狗。
「最近新面孔好多诶—。就算是我也有些腻了呢。」
「最近一天来一个呢。对了,刚刚那个是?」
「甘酒婆。在玄关问有没有甘酒的妖怪。如果回答没有的话就会得热病所以要注意点。」
「……真是讨厌的骗局呢,这个。」
我叹着气回到了火炉边上的座位,面对着黑白相间的棋盘,继续下奥赛罗。
「如果说,回答有的话会怎么样?」
如此发问的人,是坐在我对面的小鼬。会心满意足地回去吗,妖怪少女接着说了这么一句,但学姐果断摇摇头。
「不会。会得热病。」
「这过分的二选一是要闹哪样啊。」
「就算问我我也很困扰啦,因为甘酒婆就是这种妖怪嘛—」
学姐咯咯咯地笑着说,拿起了摊开来扑在桌上的厚书。
「既然说了就是这种妖怪也就只能接受了。啊,那一步先等等。」
「真一?开始之前,不是说好落子无悔的吗?」
「……呜。非常抱歉。」
我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小鼬笑着说了句「乖」。我一边佩服着害怕着她越来越厉害了,一边嘀嘀咕咕着。
「最近好多呢,不起眼却很恶劣的妖怪。」
「像是之前的一之目之类的?」
「正确的名字是『见张婆婆』呢。不过那个的时候,在那天来已经有所预料了吧?而且也告诉了你对策。」
「……就算事先听过也很吓人啊,那个。」
想象一下吧。门一打开突然就有个独眼老太婆站在门口(这时候已经很吓人了),那货把手伸向你的脸,想要挖走眼珠的光景。说实话,吓死人了。在那之后三次做梦梦见她。
嘛,和学姐说的一样,给她看看方眼纸就二话不说回去了。不愧是妖怪,完全不理解它们的行动基准。
「那种恐怖片路线的真希望别再来了。妖怪只要惊吓系就够了。」
「惊吓系?」
「只会吓吓人的无害家伙。水壶啦马头啦之类的,最近的话——」
就像是要打断我的话一般,从旁边的美术准备室中突然传来
「呵—」
高亢的吼声和,
「哇呀——————!」
充满了恐怖和惊愕的悲鸣。哦哦,说曹操曹操到。
「啊。这么说来还没和江户桥说过啊。」
大意了啊—站起身来的学姐,从扫除用具箱中拿出了扫帚,轻车熟路地走向了美术准备室。然后,就在学姐的身影进入准备室中消失了没多久。
「喂、喂经岛!刚才那是什么!把橱一打开就突然!突然有白发的!」
「冷静一点啦真难看。」
响起了学生会长不淡定的声音和经岛学姐愣神的声音。接着,响起了橱门打开的声音。
「呵—」
「哇呀啊啊!又、又出来啦!」
「吵死了!俺们婆婆都看腻啦—!死开!」
「呵—」
刷拉刷拉刷拉。学姐挥扫帚的声音。然后是沉默。叹息。
嗯,躲在橱里的怪声妖怪「纳户婆」,今天也被平安无事地击退了。
那只妖怪,至少看起来像是老婆婆。敢用扫帚刷拉刷拉地殴打,(就算那是有传统的击退法)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才比较好吧。
「真是够了,没比这更烦人的了。下次再出现要不要喷点杀虫剂呢。」
这人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还在想着怎么和那个做对。
「杀虫剂之类的也有效吗……?啊,会长也够呛呢—」
我想着从准备室归来的两人说道。江户桥学长脸色青白地只回了句「啊啊」,便抱着从准备室里发掘出来的电水壶走向了美术室中的水斗。刷—,响起了清洗水壶的声音,会长的抱怨接着响起。
「我是听你说了打开橱就放在眼前了所以才去拿的啊。会有那东西冒出来就先告诉我啊。如果这样的话把学生会室里的拿来还更快点吧,新井。」
这么说完,看着水流的会长忽然抬起头,望向了正在下奥赛罗的我们。
「嗯?新井去哪儿了?」
「会长去拿水壶的时候,她去学生会室了哟。」
「嗯。她说既然难得泡杯茶,还是有点茶点比较好。」
「真是贴心的好孩子啊。真想要有这么个孙媳妇吧,老爷爷。」
经岛学姐坏笑着。学生会长无言地垂下双肩,吧装满水的水壶放在了讲台上,接上了灰扑扑的电线。确认了煮沸中的灯亮起了红灯之后,江户桥学长在经岛学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么,接下来就只要等茶点来了——这么想着的时候,随着只有音质甜美的声音响起,门被嘎啦嘎啦地拉开了。
「打搅了哟。」
「知道打搅了的话就快回去。」
虽然小鼬瞪了对方一眼,但是稻叶老师微笑着回了一句「我拒绝」。
「副会长就是在那里邀请我的——明明是大晦日却还来学校的,无处可去的可怜闲人集中起来的沙龙,是不是就是这里呢?」
九尾狐脸上挂着恶意满满的微笑,优雅地坐在了椅子上。这时,把手伸进熟睡中的莱卡的尾巴玩着的经岛学姐,眼镜闪过一道光。
「这句话请允许我如数奉还。你,年末年初时候年轻女性教师不应该组织海外旅行的吗?」
刚听到这句话,稻叶老师就明显动摇了。
「噢,一副『从哪听来的』的表情呢。嗯,顺带一提情报源是保健室。」
「魂淡,那个万年白大褂!口风不严也要有个限度!」
「请冷静下来,老师。贤渊老师也绝不是有恶意的。」
虽然江户桥学长用很习惯了的口吻安抚稻叶老师,但是他突然「嗯?」地扭头。
「老师,既然这样怎么现在在这里?」
「那个嘛—,因为诸位同僚都优先考虑和男友的预定了所以旅行本身就黄了。」
「请住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呼呼呼,隔墙有玛丽隔窗有雪莉,或者说是近代的普罗米修斯。」
眼镜少女嘀咕着谜语一般的话。以「嘛,我倒挺喜欢那作家的」这一不知所云的理由沉静化了的稻叶老师,再次环视了我们一遍,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不过美术部也好闲呢。明明别的社团都成群结队地放假了,这里还能凑到这么多人。」
「哪里哪里,我们部也不是全员到齐了哟?」
因为被以为全员都很闲有点那个,所以我姑且说明了一下。
「奈良山说『有一点事情』从进入寒假之后就没来过了,穗村也是在结业式结束的瞬间就去打包食宿的工去了。」
「暑假的时候也去了呢,诚二。这次是去哪里?」
「天晓得。只听说了是深山老林里的温泉旅馆。虽然估计是在国内呢。」
我回想起了放完暑假,一身异样浅黑色的皮肤并且连发着成谜的语言的穗村。因为本人只说了「去岛上了」,所以真相依然不明。
「那家伙,赚这么多钱想干什么啊?应该不会为经济所困的吧。」
我向着疑惑的江户桥学长耸耸肩,说了句「那就是谜题嘛」。虽然已经被忧心满脑子打工的同级生的委员长问了好多次了,但这种东西我也很想知道啊。
「嘛,总而言之,美术部并不是全员都很闲的。」
「对了对了……喂,那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是虽然放假但是预定都没有的寂寞的人吗?」
「别生气啦经岛。而且,事由暂且不论,有伊达君她们在帮到大忙是千真万确的。圣诞节出现的那个,我们根本束手无策。」
作为学生会非常感谢,江户桥学长这么说着鞠躬致谢。然后,在圣诞夜与出现在校门前的巨大螳螂经过一场激战终于把对方砍倒在地的少女苦笑着说「不用啦,这么点事」。
「不过,这个时期确实很多呢……临近正月了的话,妖怪是不是就会增多啊。」
「这不好说吧。万圣节之类的话倒还理解……啊,煮开了吗。」
水壶的灯切换到保温档了,我便站起身。正好奥赛罗也输掉了。
「江户桥学长是喝茶的对吧?然后,小鼬和学姐是咖啡。」
确认到三人点头了。莱卡在睡觉而且本来就不喝所以略过。
「稻叶老师要绿茶还是咖啡?」
「我想想,能要杯冰得很凉的苹果酒吗。」
「您听清问话了吗老师。来杯茶可以吧。」
我一边用受不了的语气说着一边摆放杯子。这势头好像是不想让进入寒假之后的美术室饮茶室化停下来了。
「怎么说?就像伊达君说的那样到年尾年初妖怪就会增加吗。」
「算是吧。季节分隔点上彼岸和此岸接近的故事也屡见不鲜,而其中正月就是时历切换的高潮对吧?因为很神圣所以也是个仪式之类的多到可疑的时期,那么一搞异界的各位也浮躁起来了哟。」
我聆听着背后传来经岛老师的授课将开水倒入小茶壶中。绿茶的香味乘着雾气扩散开来。
「神圣的仪式指的是初诣吧。不过,可疑的仪式是什么啊。」
「啊啊。因为大晦日是向神明奉献祭品的日子呢。」
最近虽然不这么做了,稻叶老师加了一句。
「祭品?」
「黄鼠狼不知道这件事吗?活祭,简言之就是指人。」
「啊啊,人……咦,人类?」
听到小鼬惊讶的声音回头一看,经岛学姐惊讶地说「你吃惊什么啊」。
「事例的话是很多的哟?你没听说过吗,门口被插了根白色箭羽的箭的人家的女儿就是被神选中的活祭,要是不交出来就会作祟——这样的模式。」
「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那是大晦日的事情?」
我回想着从哪里听来的传说插嘴。
「各种各样的哟。我的意思是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
经岛学姐这么回答道,忽然小鼬静静地嘀咕道。
「……活祭什么的……。真是自说自话呢,神明什么的。」
我很快就明白口气虽然很安稳,但其实心中隐藏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感情。嘛,我倒觉得有各种各样的神明这也是没办法的。主要是秋祭之类的。
「说得这么绝对不大好呢。神明也有各种各样的,再说原本现在讨论的是……啊,喂,怎么了,莱卡?」
正在很舒服地打着呼的犬神(他姑且也算个「神」吧)忽然抬起了头。从原本毫无霸气的表情一变,充满神采的眼睛凝视着美术室的门。哦,来了啊。
「失礼了。——啊,会长、稻叶老师,两位辛苦了。」
穿着大衣的泷泽同学伴随着沉稳的声音现身了,向爱犬打招呼道「久等啦」。听了她这么说的莱卡摇着尾巴靠了过去,在主人身边很高西似的兜起了圈子。
「好了啦,别这么闹了。……真是,乖了乖了。」
让爱犬安静下来的犬神使,再次向着我们说着「一直以来多谢了」低头致谢。
「哪里哪里带这孩子也不费事。啊,对了,泷泽同学,现在正好泡了茶。」
「这种事看了就知道啦。」
「正确。于是,虽然只有茶或者咖啡,要不要来一杯?」
泷泽同学回问了一句「可以吗?」,但在我们点点头之后,她关上门坐了下来。
「既然这样,机会也难得……能帮我泡杯咖啡吗?」
「了解。」
「赫音,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一直要到大晦日,真是够呛呢。」
泷泽同学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就是小鼬。妖怪少女抚摸着再次坐下的莱卡的脖子(当然虽然没有实体),向犬神使问道。
「不会哟。而且你看,因为咱们那里是新设立的社团。」
「啊—,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音乐室只能在寒假之类的时侯使用呢。」
哎呀—那可真是苦恼呢,戴眼镜那位点头同意着自己的话。泷泽同学惊讶地说「确实如此」,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
「对了。美术室门上面的箭,是驱除妖怪的咒术吗?」
「箭?arrow那个箭?……那个你在说什么啊。」
经岛学姐讶异地瞪着泷泽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呢,我们面面相觑。
「那个啊,泷泽同学。我们不记得有这种装饰诶。」
「真的?但是真的有一根白色箭羽的箭啊。」
这回就轮到泷泽同学发愣了。这时,旁观着一切的稻叶老师忽然打了个响指。
「百闻不如一见呢。」
嘭地冒起一股青烟,一只白色纤细的野兽出现了。
「去确认一下看看。」
「咕」地叫了一声的管狐平滑地飞过去,用小巧的前足灵巧地打开了门出去了。
「还是老样子地便利呢—。话说,那么点距离的话就自己去看看啦。」
「因为外面很冷嘛……啊啦?有什么事情吗,赫音同学?」
「……刚、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或者说老师你究竟是?」
一年A组的委员长一脸惊讶地凝视着学生会顾问。但是老师岿然不动地微笑了。
「因为,我是妖怪。说是这么说但是和黄鼠狼之类的可不一样。」
小鼬生气地鼓起腮帮子。如果还是个教育者的话就别老是惹别人生气啦。
「是妖狐中的妖狐,金毛白面九尾狐。事情就是这样,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好、好的。咱也会努力的。」
泷泽同学脱口而出了一句不明就里的话。正同情着她会不知所措也无可奈何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管狐回来了。它靠嘴巴和手辛辛苦苦地端着一支箭,稻叶老师随手把箭拿起来之后,白色的野兽再度化为烟尘消失了。
「啊啦,真的是支白羽箭呢。而且还带了封信。」
「嚯嚯—。是弓道部的挑战吗?还是说是新型的情书?」
「没那回事的吧。不过,刚听完活祭的事还真有点毛骨悚然……」
这么说着,江户桥会长展开了绑在箭上的和纸,然后就保持原样僵住了。
「……读不懂。救命啊经岛。」
「草书程度的话请自己读啦。哦哇—,这都到天书的程度啦。」
我看看我看看,经岛学姐仔细端详了起来。读着读着,她的表情渐渐深刻起来。
……虽然有不好的预感所以不大想问,但也不能不问对吧。
「御崎。写什么了?」
小鼬这么问道,经岛学姐笑着说「想听吗?」。
「你的女儿我收下了。想要我交还的话就在瑞士银行的指定账户中打入五百万比索。」
「不需要这种装傻的啦。」
「呜——真不上路。……呃呃,全文都是古文所以就拣要紧的说。」
这时学姐无奈地耸耸肩,利落地说了下去。
「把活祭的少女献给神。时限是大晦夜的四刻,也就是今晚十点吧。顺便一提接收的地点好像是校庭。」
「神马?」
我们情不自禁地失语了。
「啊啦,真的来了呢。」
「不、不过但是啊,突然这么说对吧。」
「这和突不突然没关系啊会长。」
「没必要听它的,这种东西……。对吧,真一?」
「诶?嗯,这倒也是。」
有的人慌乱有的人愤怒,众人的反应五花八门。但是其中,刚刚读出冲击性的胁迫文的眼镜娘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一脸满不在乎地这么说道。
「也不用那么慌吧?又没有老老实实听话的理由。」
「诶,这样不要紧吗?」
「嗯,大概。话说回来在故老相传和传承中,将活祭作为『应该被打破的忌讳的风俗』而流传的例子是占大多数的。绝不是『应该被严肃保持下去的因习』哟。正相反,是非得要反抗不可的。比起那个,我在乎的是啊。」
经岛学姐一翻双马尾,环视我们。
「指名的是在场的哪位。——嘛,因为清纯少女应该是最低条件了,所以江户桥和小白还有狐狸总之就能够排除了。」
「请允许我发出异议!作为女性我无法接受这种待遇!」
「可是你不是邪气和阴气的凝聚物嘛。」
「……呜。嘛,这确实是。」
稻叶老师老老实实地支吾起来。
因为泷泽同学小声地问了句「是这样吗?」我便回答了句「设定上是」。
「理解了就好。这么说来就是三选一了。」
学姐满意地点点头,望着小鼬和泷泽同学。
「首先小鼬和阿泷,两位都是能够保护自己的厉害女孩对吧。」
「诶,是这样吗……?」
「说实话,咱倒不觉得自己厉害到这地步诶。」
小鼬和泷泽同学愣愣地面面相觑。不过,一人是操纵火焰和风的妖怪鼬,另一人是以驱魔之声和凭依为卖点的犬神使。虽然也要取决于对手,但是要是闻起来是强是弱的话这两人确实很强。至少比我厉害。
「还有,虽然很意外盯上御崎妹妹我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说到我,一套对策都装进脑子里了。不如说稍微有点期待呢—。放马过来吧老旧的神们!」
活祭候补之三不怀好意地笑着。虽然那笑容既无敌又值得信赖,但悲哀的是凝视着她的江户桥学长一副不安得要死的样子。
「总之,就是这种感觉了,也不用太担心啦。」
就在经岛学姐干脆地作总结的时候。
「久等啦—。我记得还剩一罐曲奇饼干的,不过好像是记错了。」
当抱着点心罐子和盒子的新井同学登场时,稻叶老师拿在手中的白羽箭跳了一下做出了反应。
「啊啦,动了。」
「啊……!」
然后我们失声了。
「嗯?怎、怎么了呢,大伙儿?」
自称神明的家伙射出来的箭只的尖端,正明显地指示着不明就里地侧着头的新井同学。
「……该怎么说呢搞到最后还是『原来如此』的赶脚啊。这么说来还是神社家的女儿呢,那么一来彼岸的家伙也会喜欢上了——吧。那么诸君?觉得这么一来非得保护她的人是?」
耸了耸肩膀的学姐,刷的一下举起了手。
「因为以前经常受照顾,尤其是河童的时候之类的。」
「帮我们调查了很多妖怪的事情呢,又是朋友。」
「咱也是,在设立现在的社团的时候有伸出援手之恩。」
「是包揽了学生会大半事务的贵重人才,少了她的话会非常困扰的呢。」
「那意思是我没用吗老师!啊啊,当然我也是。」
就这样在场所有人的手(不过莱卡除外)都齐刷刷地举了起来,
「……那个,总而言之,我是不是说感谢各位的鼓励比较好?」
被选为活祭的少女,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苦笑。
「哟,来得真早呢。」
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经岛学姐正坏笑着站在那里。
「因为没啥事做所以就早来了。」
在美术室中一致团结后过了几小时。当时虽然先原地解散了,但说到我,回到家也没什么事情做,无意中就早点回来了。听了我的回答的学姐说着「这样啊」与我并排,然后聚精会神地凝视前方。在那之后,从校门一侧的通用口中,看到了一群成群结队走向我们这边的人。
「不过嘛—,这还真是精巧的布置呢。」
「到进入校内之前完全看不到这一点很厉害呢。到底是什么伎俩啊。」
「不是和河童一样的东西吗?不管怎么说,有火气暖呼呼的真是帮大忙了。」
这么说着的的经岛学姐的服装,就只有在运动服外套了一件薄薄的风衣。
「……虽然事到如今才问,这样不冷吗?」
「当然,可别小看巴塔哥尼亚土生土长的我哦。」
我想着那里是哪里啊,再次将视线对准了校庭。有四堆汽油桶大小的篝火,正在飘飞着火粉熊熊燃烧着,在它们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木箱。虽然是个有够奇怪的舞台装置,不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布下的呢。
「原来如此。就是说好像要把祭品装到那里面去立刻离开呢。」
稻叶老师呐呐理解着现身了。
「……嗯—,说实话,真不想进去呢。」
「这倒也是。就算我也很讨厌。」
「绝对会救你的所以请放心吧。对吧,莱卡。」
「汪!」
新井同学、会长、泷泽同学(和莱卡),还有最后的小鼬。
「真一,你来了不要紧吗?每年,大晦日的时候不都是去给母亲扫墓的……」
小鼬小声地和我说话,我便也小声地答道「没关系」。
「我让老爸连我的份一起参拜了。」
「这样?但是……你父亲没有生气吗?」
「完全没有。他留下了句今年要一个人悠闲地过,看家拜托了就出发了。」
道别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想把女孩子带回家里来要到十八岁以后」的事情就别说了吧。
「……啊,对了。小鼬,这话就别和新井同学说了。」
「嗯,我知道了。不然辉会很在意的吧。」
小鼬莞尔一笑点点头。毛绒绒的羽绒服看上去暖呼呼的真的好可爱。
「哦呀,好像差不多到时间了呢。如此这般新井,待机就拜托咯。」
看了看奇妙的多机能腕表确认时间的经岛学姐,拍了拍新井同学的背。
「……会好好救下我的吧。拜托咯?」
为啥大过年的要干这种事,新井同学嘀嘀咕咕着这句话,来到了操场中央,钻进了木箱盖上了盖子。虽然说出来有点那啥,但这幅光景真有点傻乎乎的。
「但是怎么回事啊。真有必要老老实实地把新井带来吗?」
「虽然也有完全无视对方要求这么一种手段呢,但是在那种场合,也会有发生号称作祟的无差别破坏的可能性哟。而且还不知道那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既然这样,」
「——只要准备好敌人确确实实会出现的环境就好了。」
泷泽同学像是确认作战一般地平静地说道。经岛参谋说着「Yes」点点头。
「把对方引出来了的话之后就简单了。只要吧诱饵拉回来,取而代之地送上一粒铅弹就好了哟。那么,前线组和汉纸们的准备都好了吗?」
嗯,小鼬和泷泽同学有力地点点头。接着稻叶老师高傲地说「我随时都行」的时候,学姐果断回了句「没问你」。这些人还是老样子啊,我有些讶异,挠了挠头。
「嘛,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了。」
「呐,真的能顺利进行的吧……?」
虽然江户桥学长一副非常不安的样子,但我也不是不理解他的心情。就算是我,如果被套上了那个作战中的那个任务的话,估计也会非常怯懦的。想得好啊,学姐。
「话说回来,这可是首战对手吧,好歹也是称为神的存在吧……。如果那时螳螂或者螃蟹的话,那倒还轻松些了。」
「别这么怕啦。我不是说过了嘛?十有八九,对方既不是神又不是什么劳什子的。」
咚。
就像是要打断学姐的话语一般,唐突地响起了敲响太鼓的声音。
「咕噜噜……」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莱卡。间不容发地小鼬也短短叫了一声。
「出现了……!」
这时,就好像是在等待着这句平静的宣言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令人不安起来的太鼓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之后,
「穷啊穷啊一贫如洗啊。」
「今宵会否到来这里呀。」
「竹篦太郎会否到来这里呀。」
三重奏的重低音歌声一边响起,
「穷啊穷啊一贫如洗啊。」
「今宵会否到来这里呀。」
「竹篦太郎会否到来这里呀。」
从篝火照射不到的黑暗中,
「穷啊穷啊一贫如洗啊。」
「今宵会否到来这里呀。」
「竹篦太郎会否到来这里呀。」
就如同从周遭的黑暗之中渗出来一般,三道巨大的影子,忽然闪现。
果然啊,经岛学姐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原来如此确实和之前听说的一样。
「穷啊穷啊一贫如洗啊。」
「今宵会否到来这里呀。」
「竹篦太郎会否到来这里呀。」
一边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语句,
「穷啊穷啊一贫如洗啊。」
「不能让它知晓这事那事呀。」
「不能让竹篦太郎知晓呀。」
三只影子一边围着新井同学钻进去的箱子周围跳舞。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我们,还是只是无视了我们,三只影子只是不停地挥舞着长长的手臂跳着舞。
粗胳膊粗腿的。和腿比起来手臂意外地长。虽然高近二米的巨体上覆盖着长长的体毛,但是手脚肢端和脸上都露出了好像很坚韧的皮肤。这样子的动物,几乎没有别的了。
「……是猿猴。」
我确认一般似的说了出来,经岛学姐回答道「没错」。
「虽然以猿神的名字流传的事例比较多呢。冒充神明要求活祭,经年累月诈骗的猿猴的妖怪。因为是群既没有讨厌的特性又没恶心的有能力的家伙,所以靠我们的战斗力应该足以应付了。」
听了这话江户桥学长「真是这样吗」地不安地嘀咕着,然后扭过头。
「不过,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唱的『竹篦太郎』是谁啊?」
「面对有这个名字的狗很弱就是那些家伙的模式啦。啊,对了阿泷,」
「不会改莱卡的名字的。那种好像得病了似的名字绝对不要。」
预判了学姐的提案的泷泽同学断言道。原来如此,我理解着叫做「疾病太郎」确实很讨厌的时候,小鼬迫切的声音插入进来。
「比起那种事,御崎!呐,已经可以去救辉了吧……!」
「嗯?啊啊,抱歉抱歉,不小心就进入解说模式了。」
学姐没心没肺地笑笑,忽然切换成了认真的表情,扫视了我们一圈。
「敌人也完全实体化了,也没有现在就要跑的样子呢—。白冢,准备好了吗?」
「素描本和铅笔都准备好了。为了手指活动方便也脱了手套。」
「哦—,真快呢。狐狸呢?」
「既然都说出口了,那就请期待我完成自己的任务吧。我好歹是金毛白面九尾的,」「嗯,从下次开始回答请简短些。犬神组合?」
「随时都行。对吧,莱卡?」
「汪!」
「这么有精神很好。那么,最后江户桥?做好觉悟了吗?」
「……不管了,我就随便你喜欢怎么折腾好了。」
听了他有点破罐子破摔味道的回答,经岛学姐微笑着说「我喜欢你呀」,
「那么各位!任务代号『来的一年去的一年』——状况开始!」
随着头回听到的作战名一同打了个响指。
「——啊!」
小鼬轻轻蹬了一脚地面,叫出声来。
瞬间,一直在跳舞的猿猴的脑袋包裹住了橘黄色的爆炎。巨猿三人组一边发出哀鸣声,一边扑打了起来。突然就打脸,实在是毫不手下留情。乘此机会小鼬跑向了活祭盒子。
「没关系吗?」
「非常谢谢你葛里同学。还没有被做什么事所以完全没——呃,哇好大的猴子!」
「比起那个,快点!」
然后一眨眼小鼬就救回了本日的女主角平安回归了。
「辉,在狐狸的身边等着。」
「诶,嗯。不过,刚才那个没有把它们干掉吗?」
「没有,为了不让火烧到箱子,所以手下留情了。大概……马上就会起来的。」
「啊——,确实是在一抽一抽地动着呢。如此这般狐狸,轮到你啦。」
「已经展开了禁止无故进入的结界了。在这个圆中就是绝对无敌的安全地带。」
分为九根的长发飞舞着,稻叶老师骄傲地说道。看看她那边,只见以老师为中心半径一米左右的地面上正发出金色的光芒。然后,就在经岛学姐说着「好了,活祭就在这里待命」把新井同学推进结界的同时。
「——好——好穷啊好穷啊一贫如洗。」
粗野的声音再度响起。
「——今宵今夜此事,」
「——万不可让竹篦太郎知晓。」
爬起来的猿猴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我们这边,小鼬默默地摆开架势。
尽管眼神也好动作也罢都赤裸裸地散发着敌意,但却一直在唱着那首歌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虽然事到如今才说,但这绝对不是猿猴吧。才没这种猿猴咧。
「咕噜噜噜……」
大概是感受到了猛烈的敌意了,莱卡龇牙咧嘴地低吼了起来。
「要来了?既然这样——咱们也要!」
泷泽同学这么说着,静静地举起了长笛,将气息吹入了笛中。过去曾在台阶上听到过的曲调流淌而出,莱卡迅速做出了反应。
「啊啦,维瓦尔第?」
就在稻叶老师悠闲地喃喃出声的几乎同时。三只猿猴唱着阴森的歌谣,一蹬地面。
「穷啊穷啊一贫如洗啊。」
「不能让它知晓这事那事呀。」
「不能让竹篦太郎知晓呀。」
「……来了!」
虽然小鼬已经迅速做出迎击了,不过在她之前,有一道影子动了。
「汪——————————————————!」
怒吼而出驱魔的咆哮令猿猴的动作暂时停止了下来,爪牙闪耀着寒光。
「穷啊。」
「今宵今夜。」
「被竹篦太郎。」
被弹飞了的三只猿猴(直到被击飞的时候声调还是一成不变实在瘆人)。
倒在地上的猿猴一脸憎恨地盯着的方向上,长风衣翻卷。
「想问老子是谁吗妖怪猿神!那老子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
明明没有问,那身穿风衣的男子就摆了个异样装腔作势的造型叫道。
「老子乃横扫百鬼夜行之人,人称犬神男(doggy guy)!」
嘴上嚷嚷着挺上口的台词,犬神男唰唰唰地换着造型。
「人之体与兽之心,重合的力量无限大!」
在我和小鼬以及其他众人一同露出最大限度的惊讶表情凝视着的方向上,
「就是我们的同伴!可靠的怪人!学•生•会•长!江户桥——照——平!」
被莱卡附体漂亮地狼人化了的江户桥学长,很开心地摆了个姿势。
一瞬间微妙的气氛笼罩了现场,紧绷的紧张感无影无踪。
「呃,那个……很努力呢,莱卡。好厉害好厉害。」
看不下去了的小鼬一脸勉强的笑容鼓起了掌。好人啊。真是个好人啊。
啊,不用说也知道,被莱卡附体了的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一连串的台词全都是经岛学姐配音的。话说回来,这腔调怎么想都绝不是泷泽同学的品味,所以提案者也绝对是那个眼睛娘。不过作为英雄「可靠的怪人」啥啥的台词要闹哪样啊。还有头一回知道了学生会长的全名啊。名原来是照平啊—。……啥啥的,在总觉得很多事情都由他去了吧的我的面前,江户桥莱卡(因为很麻烦就这么称呼好了)竖起中指向猿猴们挑衅。大概是和莱卡的相性很好吧,江户桥学长的四肢和脑袋漂亮地变成了狼人了。
「快站起来吧妖怪猿神!死斗——现在才要开始!」(译者:原文是dog fight,指的是战斗机的空中格斗)
就这样狗狗和猿猴炽烈的激斗拉开了序幕(这就是所谓犬猿之交吗)——正这么想着呢。
「穷——啊。」
「今宵今夜——」
「竹篦。」
三只猿猴齐刷刷地力竭倒地了。
「汪?」
江户桥莱卡一脸意外地看着这一幕。渐渐地,猿猴们的身体缓缓变黑,然后慢慢变得淡薄,融入黑暗中缓缓消失了。
「啊咧—?难道现在mission complete了?是不是太弱啦?」
经岛学姐扫兴地嘀咕着,但是这么想的还不止学姐一个人。
原本想大闹一场的江户桥莱卡也好,他的主人(至少一半是)泷泽同学也好,提高妖力开始准备起了实体版镰鼬的小鼬也好,为了画下它而待命着的我也好,一脸深刻地观望着事态变化的新井同学也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椅子和智能爪机和文库本的稻叶老师也好(打算划水呢吧!),心里想的应该都是同一件事。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就像是要回答我们的心声一般。
「——不巧,事情没这么简单结束。」
响起了粗狂的声音。然后,如同从暗夜之中渗透出来一般,巨猿再度出现。
「还在吗——呃,好大!好大啊,好大啊这家伙!」
「……不用你说看看也知道了吧。哇——好有迫力。」
那看起来很悠闲的家伙,确实充满了迫力。如果这家伙是大猩猩的话刚才那三只就只有黑猩猩大小了,光是体格就已经这么壮硕够吓人了,但是如同浴血般的体色和长发,还有长在额头的独角令威压感愈发提升了。
「……好多呢。」
「汪。」
而且,还有大量与刚才那三只同样类型的猿猴跟着它。
「真是蠢事——与我等——与我等对抗实在愚蠢至极。」
会狰狞地笑着说话,看样子这家伙确实是地位特别的猿猴。简言之,就是老大。
「真一。」
小鼬语气严肃。我静静地吸了口气,举起了素描本和铅笔。
「明白了。」
一击必杀就清理掉了的场合暂且不提,在敌人众多可能会打持久战的情况下,现出刀来的话消耗的妖力总量比较少。这是从泳池边的螃蟹战以来,屡败屡战的小鼬(和我)所得出的结论。
「虽说一只只的都是杂鱼但是那数量很吓人呢。我是非战斗人员就先避一下了之后就拜托了。」
经岛学姐麻溜地窜进了稻叶老师的结界里躲着了。迎接她的新井同学虽然叫了声「赫音也过来」,但是犬神使干脆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了副会长。不过,这孩子要是没咱在的话会没干劲的。」
泷泽同学温柔地抚摸着高个子狼人的脑袋。真是有够超现实的画面。
「汝等!就没有——听我话的意思吗!」
一直在那儿嘀嘀咕咕不停的猴子老大突然吠了。啊,这么说来还真没听。
「吵死了啦。一副山寨金刚的嘴脸拽什么拽。」
躲在安全全里面坐着的经岛学姐正大光明地回了嘴。
「反正也没说啥大不了的事情对吧。都怪你大舌头太厉害了都听不懂在说什么。」
「唔——?胆子不小啊小童——汝竟敢行愚弄神明之事。」
「都说了听不懂啦好不好。如果非要告诉我们什么的话就拾掇拾掇要点发短信过来,不过我会马上塞进垃圾邮件文件夹里删除的就是了。」
「等、等等啊经岛?不用这样子挑拨人家的吧?」
「可是啊—。一想到人家一句话就让别人交出花季少女的尿性我就火大诶—,甚至还猪鼻子插葱装什么大神—。就算做到这份上你还是妖怪啦—,没出息。」
「正是这样的呢。好好学学人家钱也好妹子也好都是自力更生收集来的酒吞童子吧,猴子!」
「呃老师,好像怒点有点不大对了诶?」
新井同学苦笑了。嘛我也理解你的心情。
「——哼唔——胆儿挺肥的——真是够胆啊——你们这些家伙!」
……啊,称呼从「汝」变成「你们这些家伙」了。该是生气了吧——这么想着的时候,
「咕嘎——————————————!」
猴子老大捶起了胸膛。让人联想到太鼓的民族风曲调响彻大晦日的校庭。
「今宵今夜此事。」
「住在信州的光善寺的。」
「不能让竹篦太郎知晓呀。」
「不能让它知晓这事那事呀。」
以那鼓点为契机,占据了操场整整一边的猿猴群齐刷刷地开始了进击。因为好几十匹同时开始唱歌了,所以歌词完全连不起来——为这种事情随便怎么样都好吧我!
「一大波来了!?喂,好多!好多啊小鼬!」
「虽然早就知道了……!赫音,总之我先用火来牵制它们。」
「嗯。那数量虽然很辛苦,但也没办法呢。冷静点上哟,莱卡!」
「……汪。」
啊啊,原本那么兴致勃勃的莱卡都完全退缩了!
「胆敢小瞧神明的罪,就让你们亲身承受吧!」
嗤笑的猿猴。轰鸣的地动。迫近的敌群。高鸣的鼓动。流淌的冷汗。浮现脑中的遗言。嘴边漏出的祈祷。
「啊啊天国的母上,请您至少保护好小鼬吧。」
「等、等一下啦,打起精神来真一!」
就在不安地小鼬晃着我的肩膀的时候。
——轰。
突然吹过一阵狂风,把熙熙攘攘着涌向我们这边的猴群豪迈地吹散了。
足有一百公斤的大块头如同枯叶一般随风起舞,被掀到了操场的另一头。
「哇。这啥啊。既然是风的话……难道说,小鼬?」
「诶,不是啦……不是我做的哟?再说,我也刮不起这种风。」
「这应该是天气预报中所说的『局部有强风』吧。」
「老师。是没有这种自然现象的啦。」
众人惶惑不安。这时,在场的只有一人,把握了事态的存在大叫道。
「混蛋——你小子——又是,你小子吗——狗宾的眷属!」
猴子老大抬头望着天空大吼。怎么啦怎么啦,慌乱的我们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又是”这个词是我的台词吧。」
夜空中有一羽悠然张开双翅的鸟。
不,不是鸟吧。尽管脖子往上长得像是鹫或者鹰,手足也和鸟很像,但是体型却接近人体。也好好穿着裤子。
「一次一次地,不长记性地老盯着一户人家的女儿什么的。」
还尽挑的同一个对手,谜之怪人耸了耸肩。他裸露的上半身覆盖着焦茶色的羽毛,背后张开着宽幅约有二米的巨翅。
「咦。好少见呢,善人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登场。」
「呀伊达同学,晚上好。嗯,我和这猿猴稍微有点过节。」
也就是说,在那边的是感觉像把鸟和人加起来再除以二的怪人,还有刚才那阵狂风可能也是这人刮起来的,这么说来至少他不是敌人——呃。
等等。
「打扰一下啊小鼬?刚才,你管他叫什么?」
「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虽然小鼬被我的气势一激有点退缩,
「我不是说了『善人』吗?」
被我这么一问,还是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那么这闹哪样?那个谜之怪人战隼头的真面目诶?
「你是——奈良山吗?」
「嗯,就是这样的啦。我不是天狗嘛。」
抬头望着天的我叫道,而上空的他也毫不迟疑地肯定了。
……呵,变得这么像鸟了啊。
「可以的话还真希望你从声音认出我呢。明明和白冢你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了。」
那张鸟脸瞪了我一眼。外貌姑且不论,飘飘然的语气确实是奈良山。
「啊,抱歉。」
我不由自主地道了歉……这时,观望着事态发展的经岛学姐忽然嘀咕了起来。
「本以为是长鼻子身穿山伏的打扮,没想到意外地是古式的相貌呢。」
被这么问的奈良山挠着头说「就是这样的呀」,忽然向一脸呆滞的新井同学发问。
「副会长。御影女士还精神吗?」
「诶?御影的话,就是我的祖母?嗯嗯,还很精神……不过,你怎么,」
新井同学有些惊慌地问道。奈良山只微笑着说了句「那就再好不过了」(呃,虽然因为是鸟脸也看不出是不是微笑了,所以是从声音判断的),就望向了猿神。
「——那么,接下来。说实话,我都已经厌倦了呢。我们就速度点解决掉吧,猿神?」
这么说完,挥舞着独角的猴子老大龇牙咧嘴地吼道。
「闭嘴——!这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输了——是害坊!」
「是害坊?」
一听到这个名字,经岛学姐迅速做出反应了。怎么啦怎么啦,一副被勾起兴趣的样子。
「那个—。这是很出名的名字吗,学姐?」
「你不知道?说到是害坊的话,你就是以大陆第一的实力称豪的天狗中的天狗?在征服中国之后来到日本,却完败给和尚钻进浴场里反省的故事里那个。」
「……真是有够土气又微妙的故事呢。」
稻叶老师忍不住嘟哝了一句。同感。这烂结尾要闹哪样。
「不过,总觉得像是发生在善人身上的事情呢。尤其是最后结尾附近。」
「那确实是。那家伙和温泉疗养之类的很衬呢。」
我和小鼬互相点头同意。不过,在我们擅自进行着对话的时候,奈良山改是害坊和猿神老大只见的因缘对话还在继续着。
「怎么已经复活了啊。照原样的话,应该再死个四十年的吧?」
「啊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是这样——」
……那家伙到底几岁啊。
「对了——大约四月前后的事情吧——彼岸的门扉在这里附近打开了。」
「啊—,原来如此呢。受其余波的影响你就复活了?」
为什么会在这节骨眼上打开那玩意儿啊,真是败了,鸟人嘀咕着。
这时,听着两人对话的小鼬轻轻戳了戳我,小声说道。
「呐,真一。猴子说的那个,难道说是……」
「……啊,嗯。大概,就是百物语。」
是文化祭前鬼和天逆每的那一件事吧,八九不离十。时期上来说大约也在四月份前。
「怎么办啊……。在善人注意到之前是不是先道歉比较好啊?」
「不过,那个时候也是没办法了。……结束了之后,装作无意地和他说说吧。」
「嗯,就这样。」
我们偷偷摸摸地商量着。也不知道听没听打这些对话,奈良上瞪着猴子老大,以平静的声音宣告。
「嘛,由他去了。既然出现了也就只有击退一途呢。」
「那是我的台词!那么——把那只唐国而来的碍眼麻雀给——拉下来吧!」
猴子老大发出了怒吼声,咚咚咚地敲响了厚实的胸肌。与此同时,奈良山背后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三只猿猴。诶,什么?瞬间移动?
「今夜此事不可让它知晓呀。」
「穷啊穷啊一贫如洗啊。」
「住在信州市的光善寺的。」
「奈良山!背后!」
在不由自主叫出来的我的视线前方,六根巨臂将要捏住奈良山的翅膀了。
但就在粗大的手指将要触碰到羽毛的时候,天狗忽然用凛然扬声道。
「松明丸!」
瞬间,爪子被赤红色火焰包裹着的鸟一样的东西出现了。然后,那家伙划过一道鲜红色的轨迹笔直地冲向了奈良山的背后——转眼之间贯穿了猿猴们。
「太天真了,还是老样子。」
被火焰灼烧着的三道黑影溶入了夜空消失了。
好厉害,我们倒吸一口凉气,而猴子老大在不甘心地低吼着。奈良山将视线投向了猿猴,耸了耸肩苦笑道。
「希望你差不多该记住了,那种偷袭是没有效果的啊。」
在他的身边,鸟型的火焰飞舞回来了。那浑身燃烧着张开巨大双翼如同浴火凤凰一般的造型,刺激少男之心的帅气度都爆表了。
「咦……善人也会使役那样的啊。好好喔。」
「大家都有犬神啦管狐啦之类的呢。不过你瞧小鼬不是有小白嘛。」
学姐像在安慰她似的说。然后,小鼬露出了困扰的笑容看着我。
「嗯——……真一的话,有点不一样,吧。」
……非常感谢你小鼬。如果说「说的是呢」的话我会很受伤的哟。
「好了。那么接下来,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忽然,上空中的奈良山重整旗鼓般地说道。
「还是说——应该说成是,了结比较好呢。」
从奈良山伸出的手臂上生成了卷起漩涡的暴风,飞向了猴子老大。
「同感——!」
猴子老大也不甘示弱。它用左臂接住了暴风,向着天狗挥出右臂。
「不过——该了结的是你啊,是害坊!」
拳头的前端擦过了尾羽,响起了「嗤」的短短一声。
哦哦,会有一番龙争虎斗!加油啊奈良山!
「……那个。从奈良山登场开始我们就完全变成围观群众了吧,觉得干脆之后就拜托那家伙了咱们就回家洗洗睡了的人举手!」
经岛学姐突然正色说道,虽然我都想举手了,但是这时老师插嘴进来。
「但是,我们的对手也已经好好地准备好了呢。」
循着老师所指一望,猿猴群正在陆陆续续地爬起来。糟。
「今宵不在此地呀。」
「穷啊穷啊一贫如洗啊。」
「竹篦太郎没有到来呀。」
数只猿猴还是老样子唱着那首歌,面向了我们。
「那样啊。也就是说之前那阵狂风没有要了它们的命吗。」
「或者可能是伏兵吧。看样子,它们打算直接抢走活祭呢。」
稻叶经岛的客观解说组合互相点点头。
一开始就被泼冷水虽然有点在意……看来终于轮到我们了呢,莱卡。
「汪!」
重新振作起精神的犬神组合。泷泽同学从举着的长笛中吹出了战意高昂的旋律(其实好像是古典名曲),莱卡开始低吼。
「真一……?」
「时刻准备着!」
我也做好了准备。我和小鼬互换了个眼神,重新握住铅笔。
「不要勉强自己哟。」
然后,以新井同学用认真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为契机,
「今宵今夜之事—」
「……来了!」
「——汪呜——————————!」
今年最后的生死战开幕了。
「——啊!」
气势炸裂的叫喊声。火焰如同包围着我们两人般盘旋延烧而上,想要飞扑而来的猿猴群为热气所阻都站住了。
而此时,小鼬迅速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双手之间积聚起了不住翻滚的风来。在熊熊燃烧的火焰背景之下,她的耳朵和尾巴浮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澄清通透的镰鼬被渐渐压缩,最终一柄太刀的形状缓缓浮现而出。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它,尽可能地把握住它的整体印象——好,抓住了!
「真一。」
小鼬的声音沉静中透着焦急。火势已经渐渐减弱了,快啊我!
「再等一下下就好!」
我注意着猿猴们的情况,飞快动着铅笔,
「……好,完成啦——!」
画出了一把刀。刀刃的弯曲弧度,刀柄的长度,整体的平衡,全都酷毙了!
「要出现咯,这次会比刚才的长要注意点!」
「嗯。」
我一边确认着小鼬点了头,一边在页角签下了SS的签名。
瞬间。在小鼬的双手之间,一柄反射着摇曳火光的风刃具现化了。
妖怪少女用右手握住了被重力牵引着要向下落的太刀,然后将左手搭上去。
「咦?这把刀,刀柄的部分……」
「啊啊。我想着光光白木柄的话握不牢就试着加上了缠布」
「信州市的光善寺—」
「来着哇什么时候猿猴这么近啦!」
一头突破了炎壁的猿猴挥起了有点烧起来的手就要抓住我。
「真一快退下!」
「抱歉拜托啦!」
我全速向后退。然后小鼬上前。白刃明晃晃地一翻,
「嘿!」
猿猴被干脆地砍翻在地。从它的伤口中喷出了黑色的烟,不一会儿那大块头就消失了。
这帮家伙虽然意外地弱,但是不会留下尸体这一点真是帮大忙了呢。
「谢谢你真一。这个,确实握着更容易了……」
小鼬微微回过头来微笑着这么说完,
「不客气——喂小鼬后面!」
「明白!数量很多,真一就在这里等着!」
一招拖刀计砍翻了一匹,又跃向了猴群之中。
「——不管看多少次那都跟变戏法似的呢……」
我听到身后传来了惊讶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新井同学正在稻叶老师的结界中向着经岛学姐问道。
「那个就不能事先画到差一点就完成,在要派用场的时候收工吗?」
「虽然试过了但是不行哟。听白冢说,因为太刀的造型每一次都不一样,所以非得照着现场看到的感觉画下来才行。」
「那还真是有点不方便呢。而且,马上就会消失掉对吧?」
稻叶老师用讶异的表情看着我。她手中的罐装啤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因为本质完全是风嘛—。虽然也要看怎么用,不过也就只能保持个三分钟左右吧。」
「啊啦啊啦。真是急匆匆的武器呢。」
该说是效率高还是效率糟呢,老师嘀咕着,灌了口右手中的啤酒。
……看那姿势,乐得轻松还真是不错哪。我深切地这么想着的时候,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刷的一下飞了过来,滚到了我的脚边。
「呜哇!」
「啊呀呀好痛。呀白冢。」
一边说着悠闲的话,一边支起了包裹着羽毛的上身。
「……喂,你不要紧吗,奈良山?」
我小心翼翼地发问,天狗咧咧嘴角说了句「还好吧」。
「伤害方面倒不重哟。……不过。」
「不过?」
「总觉得状况不大一样呢……哎,真是败了。」
奈良山用没怎么败了的语气说完,抬头望向大步靠近过来的猴子老大。
「说实话,我之前还想这回能把它完全击败的呢。」
「啊啊——那个时候是——因为有两个人一起打——我也不敌啊。」
「你那种,因为一对二所以输掉也无可奈何的口气要闹哪样啊。……啊啊,不用担心啦白冢。这家伙也没看上去那么厉害。只是嘴上很烦就是了。」
要被干掉多少次才甘心啊,奈良山抬头说道,巨大的猿猴就喘起了粗气。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不管多少次我都会醒过来!」
「原来如此,I•猴子•back这么个意思呢。虽然是猿猴—」
啊,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现在身处安全圈内的经岛学姐的发言。
「真一……!善人也是,不要紧吗?」
小鼬一边用火焰驱散猿猴群一边跑了过来。虽然她的手上已经没有太刀了,不过嘛,和那种数量对着干这也没办法。还没来得及自问接下来怎么办,小鼬就锐利地抬头看着猴子老大,开始在双手之间聚集起了风。
——了解。我对着铅笔尖吹了口气,翻过了素描本的一页。
「呐是害坊——我们的因缘——要持续多长时间啊。」
「天晓得。我也不想去回想。」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猴子呀—,开玩笑的。虽然是猿猴!」
「一次次地——一次又一次地被你消灭的仇恨——你根本不知道那有多么深重。」
「用金额来说也就五里拉左右?虽然是猿猴!」(译者:五里拉和大猩猩的英文名“gorilla”相同)
「但此次才是我的胜利——看吧,自己那凄惨的样子——就这模样还妄图讨取我?」
「嗯嗯,要讨取了。虽然是猿猴!」
……喂,能想办法处理掉那烦人的眼睛吗。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
「噗。」
随着轻轻一声喷气的声音一同,在小鼬手中跃动着的镰鼬消失了。
呃,仔细一看她的肩膀也在小幅度颤抖着。
难道说。戳中笑点了吗。没想到你的笑点在那条路子上啊小鼬!
「要……要讨取了……库,嘻嘻嘻。」(译者:发音同猩猩的学名“orangutan”相同)
啊啊,还真是!我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向着安全区域叫道。
「对不起学姐!请稍微安静一会儿!」
「哦哦—」
「非常感」
「……是猿猴先生哟?」
「喂—!」
「……噗噗。」
啊啊,你看,镰鼬又消失了!忍住忍住忍住啊小鼬!
「啊呀,抱歉。不过嘛在某种意义上这才是真正的Mandri呜呜呜。」(译者:经岛本打算说的是Mandrillus,就是山魈)
这时,学姐的话突然打住了。取而代之听到的是支支吾吾的声音。
「小鼬,还有白冢君!这笨蛋就交给我处理了!」
「干得漂亮新井同学!帮大忙了!小鼬,趁现在!」
「抱歉……谢谢你,辉!就这样子按着她!」
「能请你们稍微安静一些吗?现在正看到犯人是谁的地方。」
「您读个什么悬疑小说啊!第一个犯人是幌子,真正的犯人是长女!」
「你……你在说什么,新井!」
啊啊,这对话是怎么回事,这么想就输掉了。我再次面对小鼬,小鼬深呼吸了一口继续起了镰鼬的压缩作业。集中,集中。
「……你们很欢乐嘛。」
忽然,奈良山感慨良多地低语道。
「嘛,比起吓得跟心惊胆战要好多了吧……好,完成!要出来咯。」
我向着天狗回以一个苦笑,向小鼬说道。
「嗯……咦。诶?」
两把五十公分左右长的短刀,以交叉着的造型出现了。
「因为杂鱼很多我就想试试二刀流什么的。怎么样啊?」
「呵……这种事也能做到啊。」
「本来就想试一试结果成功了。」
这说不定用起来方便点,小鼬挥着短刀说道。
这时,犬神使组合急迫的声音传来。
「伊达同学,搭把手!这些家伙——太多啦!」
「汪汪汪汪!」
我将视线投向那边一看,只见大量的猿猴熙熙攘攘地涌向泷泽同学她们。尽管莱卡在拼命抵挡,但是那怎么看都是寡不敌众。江户桥学长很看中的那件大衣,已经悲惨地破破烂烂了。合掌默哀。
「竟然还有那么多……!真一,我去去就来!辉她们就拜托了!」
「明白!」
尽管我锐不可当地回答了,但是我到底能做啥事呢。我在一阵空虚感中目送着小鼬离开时,奈良山若无其事地摇了摇羽毛。
「因为那些家伙是『群聚的猿猴』这一概念本身具现化的妖怪嘛。只要有头目在,它们要多少有多少哟。虽然很弱但是好麻烦,真的。」
「……啊,这种模式啊。不过啊,奈良山,你之前打赢了它好几次了对吧?」
「嗯,算是吧。」
「对吧?那么这一次也是,」
「那个就有点……说实话,要是攻击能打中它的话就是我赢了。」
话说到这里顿了顿的天狗用尖尖的手指挠了挠鸟喙的前端。
与此同时,在上空待机的炎鸟(叫做松明丸来着)飞落到猴子老大的背后,从敌人死角向着后脑勺附近冲去。
啊,这该能打中吧。
就算是外行人看来也有实感,真是非常漂亮的偷袭——虽然我是这么想的。
「咦?」
但是猴子老大随意地一扭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必杀偷袭phoenix(暂名)。
「骗人的吧?怎么可能察觉到刚才那一下啊。」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子了,就是没办法一锤定音。」
我和缩起了羽毛的天狗都很惊讶。低头看着我们的猿神嗤笑了一声。
「长个角也就算了,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也强化了还真希望免了吧。」
对于奈良山那句自言自语一般的嘀咕,忽然有什么奇妙的声音做出了反应。
「唔咕—呜——————!」
「诶?有要紧事要说快点放开?……你没骗人吧?」
循声回头望去,只见新井同学解放了经岛学姐。深呼吸了几口的学姐说了句「那么」整理了一下思路向奈良山提问。
「那个……是害坊,先生?我有些事想要确认一下。」
「像平常一样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哟,学姐。」
「这样?那么我问问,那只猿猴的角上一次是没有的吧?」
没错,天狗点点头。
「既然这样……咕咕咕怪笑的习惯,还有那奇妙的赤发也是这一次头一回出现的?」
「呵。知道得真清楚啊学姐。」
奈良山真心地表示佩服。听他这么说的学姐苦恼地「哎呀」一声抱住了脑袋。
「……怎么回事,经岛?」
新井同学代表了我们似的问道,妖怪博士耸了耸肩说「情况和牛鬼相反」。
「你看,那个的场合,是在『牛鬼』的名字下与其他的妖怪重合了,显现出来的形状各处都发生了替换对吧?于是,在这家伙的场合,」
「——『同时持有与猿相关的妖怪的特性,并且能够同时发挥所有能力』——你想要这么说的吧,小童。」
发出窃笑声的猴子老大,忽然插入了学姐的发言。虽然台词被抢走的学姐吓了一跳捂住了嘴,但马上回了它一个无畏的笑容。
「没错,就是这样。独角是『猿鬼』的,笑声和赤发是『猩猩』的吧?但是,比起它们更加棘手的是——这家伙大概还混杂进了『狒狒』这一点。」
「狒狒?就是阿拉伯狒狒啦狮尾狒狒啦那种?」
「话说在前头妖怪狒狒与英文名baboon的那个的区别就和麒麟和长颈鹿的区别一样大哦。狒狒是」
「——『会阅读人心的妖怪』——吗?」
巨猿的声音马上插口进来。
诶。怎么回事?
学姐无视了不由自主惊讶起来的我和奈良山,继续着和猿神的交流。
「答得好,伪金刚。这么一来,要是有了那力量的话」
「——『不管什么攻击应该都能躲开了吧』——对吧?」
「说中咯。」
学姐不爽地放言道。听了这话的猿神——呃,不是猿神对吧,总而言之就是各种猿类妖怪混在一起的猴子老大妖怪,嘲讽地俯视着我们。
「正是如此——真遗憾——真是非常遗憾啊——是害坊!」
「原来如此啊。从一开始就预判到了我的所有攻击了啊。」
败了呢,鸟脸对着我笑了笑。我觉得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态度实在好厉害。
「……不过,为什么又会有这种事,」
听到我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学姐不甘心地说了句「是百物语哟」。
「虽然是很小众的传承呢。有一个完成百物语之后猿猴出现了的故事。应该是在文化祭之前的一事时,将天逆每推入彼岸之扉的时候,从那里面出来的吧,猿猴怪物。嘛只有这些倒也好了,偏偏这里原本就有一只弱到稀薄化了的猿神。就这样它们在『猿猴』这一共通属性之下重合在一起」
「——『结果,以自我强大的猿神的意识为基础,诞生了同时持有猿系的变化的特性的存在』——是吧?正是!正是!正是!」
猿猴扬声大笑道。但是,读心什么的太犯规了吧。这种家伙。
「——『到底该怎么办啊』——?——认命吧——就没别的——办法啦。」
猿猴俯视着我,说道。话说到一半就被先说出来了意外地让人火大所以别说了,我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反正心里话都能被读出来也没必要说了吧。
「——正是。——没有——那个必要啊——」
啊啊,这家伙真让人火大!
「汪!」
江户桥莱卡滑入场地,气喘吁吁地扬起一地尘土。
「有完没完啊!伊达同学,只能一口气打倒首领了!」
「但是啊赫音,如果御崎她们说的是真的话……」
跟在泷泽同学和小鼬身后,追赶着她们而来的大量猿猴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
「又增加了!奈良山,趁现在用刚才那样的狂风刮一阵。」
「……呃,其实我的力量快到极限了。」
「诶。」
「这次啊你想,我以为有小鼬她们在应该能轻松取胜的,所以就忍不住浪费力量了对吧?嗯—,只能再花个几十年积蓄力量了吧。麻烦了啊。」
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了冲击性过强的事实。
大概原本是想要依靠奈良山的吧,小鼬和泷泽同学都哑口无言了。
……话说啊,你到底多大啊。绝对不是十六岁对吧。
「如果白冢还留下那根羽毛的话再不济也够逃走了吧……不,还是算了。」
奈良山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啊啊,非常抱歉。
「大伙儿,总之快进来!」
虽然新井同学这么叫道,但是稻叶老师忽然插嘴。
「不巧,这结界是女性专用的。男人进来的话会爆炸的哟。见谅。」
「为啥会是这种型号的啊!——话说不知不觉就被包围啦?」
回过神来扫视四周,举目所望全是猿、猿、猿。
「不可让竹篦太郎知晓呀。」
「今宵没来这里呢。」
「穷啊穷啊一贫如洗啊。」
缓缓缩小的包围圈。那么,咋办呢。
「对了奈良山!虽然事到如今才问,把它们唱的『竹篦太郎』什么的」
「找到带过来?你以为和那家伙打了这么多次的我就没试过?」
我刚说一句没想到,天狗就瞥了我一眼。
「……啊啊,虽然试过但是没用啊。」
「嗯,不如说,叫这种名字的狗都没找到过。」
「嗯唔—。并不是击退猿神的故事构造本身复活了,仅仅只是猿神这一存在显现了吗。Spin off?」
学姐在结界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我想大概不是这样的。
这时,完全占据上风的猿神意气风发地扬起了独角,
「——那么——已经——黔驴技穷了?」
然后它放声大喊。
「——把祭品——交出来!」
一瞬的沉默。
大概是哪里的除夕夜的钟声响起,咣咣的响声传来。啊,已经这么晚啦。
「……那个,大伙儿。」
「敢说已经够了谢谢大家什么的话就pia飞你哦。」
虽然新井同学想说些什么,但是学姐马上把她堵回去了。
「嗯,御崎说的对。……对吧,真一。」
「没错。只要还留在那里就是安全的所以请不要动。」
「屈服于那种无理又原始的威胁要闹哪样啊!莱卡,还撑得住吧。」
「汪汪汪!」
站在结界之前的我们,总之就耍耍嘴皮子仰望着猿神。
「那么,也算我一份,本身责任也在我嘛。」
奈良山理所当然一般地站成一行。
「……我说啊,你当初为什么会和这家伙战斗的啊?」
「一餐一饭的恩义之类的,发生了很多事。」
天狗淡淡答道。嗯—接受了之后,我和小鼬交换了一下视线,重新把铅笔我在右手上握好。这么一来就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吧——就在我心里这么嘀咕着的时候。
啪咔啪咔啪咔,轻快的什么。
轻快到可疑的声音,开始在半夜的校庭中响起。
「……诶。什么啊这是?」
「就像马蹄声一样的呢。」
我们彷徨四顾。
「啊……!那边!」
首先注意到的人是小鼬。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从猿猴群本该一直延伸过去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莱卡低沉地短吼了一声。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新妖怪?」
在咬牙切齿的小鼬身周,橘黄色的火焰开始飞舞。大概是集中精神了吧,耳朵和尾巴渐渐实体化了。
「哦?——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如果胆敢打搅我等的祝宴的话——」
这对于猿神来说好像也是出乎意料的展开,巨大的猿猴瞪了一眼。在它的视线前方,远远看去,好像是骑着一匹马的人……呃不对。不是人。是一直披头散发独眼的鬼。骑着的马也不是普通的吗。毕竟没有脑袋所以怎么看都是妖怪。
忽然,马上的鬼动了动眼球,对准了我们和猿猴。
「——怎么搞的,你小子——?心声,读不了——」
猴子老大不悦地嘀咕,
「来了……!不阻止它的话……我们会,」
就在小鼬想要释放出火焰的瞬间,
「不能干掉它啊小鼬!」
「诶……哇哇,呀!」
我不由自主地缠上了小鼬,把她压倒在地。我感觉着臂弯中传来温暖的感触,抱着小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真、真一?」
惊讶的表情意外地近。我嘴上道着歉但还是趴在小鼬身上一动不动。虽然也知道这时冒犯的行为,但是我心中本能的部分突然以最大音量开始发出危险信号了所以也就顾不得了。虽然自己说有些那啥,但我对于这种直觉很有信心!
顺便一提,就在我飞扑出去的几乎同时。
「……那个是!莱卡,趴下!」
「糟!大伙儿别看!别开视线!」
泷泽同学和经岛学姐同时叫道。听着这声音莱卡条件反射般地趴倒,新井同学和稻叶老师背过身,奈良山飞上高空避难了。
——然后。
「无聊——一只干瘦的老鬼——有什么可怕的。」
猴子老大戏谑地凝视着骑马的鬼。
但是独目鬼无言地驾着马,就在无头马到达猿神站立处时。
乓当——————,响起了一声巨响。
「呀」的短促的悲鸣。还有突然而来的寂静。
最终马蹄声渐渐远去,慢慢消失了。
然后,觉得差不多可以了而抬起头来的我所看到的是,
「……诶。诶诶诶诶?」
翻着白眼躺倒在地的猴子老大妖怪的大块头。
环顾四周,之前填满了校庭的猿猴也一只不剩了。
……那个。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算是,告一段落吧?
「真、真一……?那个,那个,」
我循声视线下移,只见小鼬就在眼下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不知道是急了还是忘记了,她的耳朵还支楞在外面。头回这么近距离欣赏到有点新鲜。
「那、那个,你看,你能帮我虽然很高兴啦……手,手呢。」
「手?」
出了什么事呢,我试着稍稍动了动右手,
「呀!」
指尖传来软绵绵的触感。……嗯,这手感莫非是,
「真一……那里……是尾巴,所以呢。」
「啊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的啊!非常抱歉!不小心就!真的是不小心的!」
我一跃而起与小鼬拉开距离。
「我知道的啦……所以,不、不用那样子道歉的哟。」
过了一会儿,小鼬也挺不好意思地坐起身来。好像这才想起来一样,耳朵和尾巴刷的一下就消失了。嗯—,她能这么说我虽然很高兴啦……这该是有点生气了吧。
「嗯唔—。那恐怕是『夜游神』吧。」
眺望着鬼和无头马远去(了吧)的方向,经岛学姐意味深长地喃喃道。
「夜游神?」
「嗯。在大晦日的深夜,年历交替的时刻骑着无头马徘徊的鬼或者说是神。嘛,虽然夜游神本身什么也不会干,但亮点是他骑的马。」
「无头之马会不由分说地踢死碰上的人。——是这样的吧,学姐。」
泷泽同学插嘴道。对咯,学姐微笑道。
「看来不管那金刚多么会阅读人心也敌不过『杀掉碰到的人』的特性呢。从结果上来说我们是得救了吧。不过啊阿泷,你知道得还真清楚诶。」
这倒是,当我正佩服着『泷泽同学好厉害啊』时,
「说什么呢。这事情的话,白冢你也听过的吧。」
早已习惯的冰冷视线投了过来。……诶,真的?
「啥时候?哪里?」
「就是说去不去秋祭那一天,场所是美术室。经岛学姐说过『如果只有马脖子朝上部分的话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反过来的话要注意一下就是了』的吧?无头马会在大岁,也就是大晦日的夜晚出现也话也是在那时说的……难道说,你真的把它们都忘了?」
「诶诶。我一丁点儿也记不得了。」
「……啥啊这是。佩服你都亏了。」
「汪汪。」
犬神使和犬神都讶异了。莱卡似乎是从江户桥学长身上脱离了。
「别这么说啦。不如说,是记得住的阿泷很厉害呀。靠本能察觉无头马的危险度的小白也是,这倒也挺厉害的。真的,因为那看起来没啥用的。」
经岛学姐乐呵呵地笑了。虽然没什么自觉呢,向着挠着头的我,
「不会的。意外很厉害呢,真一。」
小鼬微笑道。
「谢谢你,小鼬。……不过,那是叫夜游神的吧?如果那种东西晃来晃去的话,就没办法轻轻松松地去参拜了吧。太危险了。」
「嘛,年头年尾在家里不出门是基本常识。初诣是非常新的风俗哟。」
「呃,是这样的吗?咱以为,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呢。对吧,莱卡。」
泷泽同学向爱犬征求同意。犬神「汪」地叫了一声。
「——总而言之,大伙儿,辛苦了。还有,谢谢了。」
从结界中出来的新井同学环视大伙儿,很过意不去地说。
「诶诶,真的好累呢。」
「虽然让我来说有点那啥……老师,你是最不累的吧?」
冷静吐槽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人形的奈良山。天狗模式时虽然没注意到,不过,他上半身是光着膀子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冷。
「呐。我的记忆跳过了将近两小时,肌肉疲劳也很严重,谁能够浅显易懂地说明一下事件……呜哦哦哦,这大猴子是怎么回事!哦哦,猴子渐渐消失了!」
穿一身破破烂烂风衣的江户桥学长吵吵嚷嚷的。经岛学姐说着「之后会和你说明的,总之先冷静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扫了我们一眼,忽然精神百倍地叫道。
「大伙儿,新年快乐!」
听她这么一说,我们面面相觑。
「……啊,对啊。这么说来,」
「已经,过年了呢。」
「除夕夜的钟也敲过了呢。」
「那个—,祝大家新年快乐。」
「啊,嗯,祝贺新年。」
新年祝福会唐突地开始了。我正想着这气氛何等脱力呢,但因为完全不讨厌这轻松感,所以也坦率加入了道贺的人群中。
不用说,第一个拜年的人早就定了。
「小鼬,新年快乐。今年也多关照啦!」
我微举起右手这么说,
「嗯……新年快乐,真一。我这边才是,多关照哟。」
小鼬莞尔一笑,顺便轻轻地和我高击掌。
很好,今年也会是个好年。
「……那么,接下来干什么?解散了吗?咱随便怎么样都好。」
「汪汪。」
「总觉得那就太浪费了呢—。江户桥,提案please。」
「这样啊,那就顺势去初诣……是不行的吧。抱歉,我失言了。」
「那是当然!谁喜欢去那种地方啊!」
「……我也是,神社的话,有点……。啊,善人怎么样?」
「我能进去的哟,毕竟是天狗。……呃,咦,我也顺势不去了?」
「正月的话就好好陪着我们。这是教师的命令。」
「好—」
「附近能接待大客流的地方啊—。小白,你是本地的吧,有这种地方吗?」
「就算这么说……。啊,可以的话,要来我家吗?现在,家里也就只有我。」
我随意这么一说,众人齐刷刷地把脸转了过来。
「呵。说出来了啊。」
「啊,对啊。真一家的话很近呢。」
「白冢的……家?咱也去?现在去?可以吗?」
「诶?啊,没事啊可以的。」
虽然有点在意泷泽同学为什么这么慌张,不过也没什么特别拒绝的理由。
「很好,那么马上出发去白冢府上let’s go by walking with me!」
学姐意气风发地出发了,大伙儿跟上了她。
撤回前言,或者说是补足。今年看来会是闹腾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