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跟志村小姐通了电话。那通电话是对方打来的。问银花在我家状况怎样。
于是我回答:
「咦?哦,对。目前没什幺问题。」
志村小姐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是有气无力。
「嗯,对不起喔~安在同学,拜托你那幺多麻烦事。」
她这样乖乖道歉,我反而没办法摆出强硬态度。
「……不会,那没关系。倒是请你赶快好起来,尽快来接那孩子喔?」
我只能这幺说。
「嗯。」
电话中的志村小姐果然很老实。
「我会的。真的再三谢谢你。」
她沉默半响后——
「那幺,那孩子又说什么吗?」
稍微压低音调这样问了。
「啥?」
「嗯,那孩子有提到我们或自己的事吗?」
口气出奇的正经。
「没有,并没有」
我歪头纳闷起来,这是什么意嗯?
「这样啊。」
志村小姐稍微叹了口气后,声音突然变得开朗起来:
「那就算了。总而言之,那孩子就拜托你喽?」
「是,好。」
「我要补充水分去睡了。要努力补充营养赶快痊愈!晚安!」
「好,晚安……」
这是我再度纳闷起来。我实在不懂:志村小姐到底在想什么?银花到底在想什么?
我微微叹气。
然后稍微抬起视线,注视着区隔房间与走廊的隔门。静不下心来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
银花现在正在洗澡。房间角落摆着她带来的包包。里面八成装着衣服等其它东西。银花刚刚从那里面拿出睡衣和小袋子,特别盖住他的小袋子不让我看到,进了浴室。
『……呃,既然晚餐也吃饱了,我要放洗澡水了。你要泡吗?』
我这幺一问——
『……』
她当场羞得面红耳熟,同时沉默不语。瞄了我一眼,最后点了一下头。原本就尴尬的气氛这下更是变本加厉。从饭店回到这个房间以后。我跟银花大概只有讲两、三句话而已。
家里从昨天起连续两天多出一个不可嗯议的少女,导致我愈来愈找不回日常的感觉。我拿起抹布。毫无意义的擦起灰尘。
我发现地板上掉了一根长头发。
「……嗯~」
我在读感叹起来。
真是银色的。
那是银花的头发。感觉跟那些偏银的金发,也就是所谓的白金头发不太一样。这是纯粹的银。
清澈的银。
我拿起那根头发映着日光灯看了一下,然后悄悄扔进垃圾桶。小正好在这时,隔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厨房寒冷的空气灌了进来。今天虽然没下雪,但气温或许比昨天降的更低。
「……我洗好了。」
银花朝我鞠躬行礼。
「非常谢谢你。」
她穿着睡衣,连脖子都红了。
「啊、嗯。」
我也跟着脸红起来。银花不过是刚出浴,看起来就变得跟平常不太一样,彷佛妖精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子。
她穿着红格纹睡衣。
头发微湿,脸颊泛红,肌肤水润光泽,只露出雪白的手背和脚。虽然是个依旧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少女,但像这样略显无助地站在那里,就多了几分容易亲近的感觉。我说道:
「小心不要着凉喔。」
银花轻轻点头后,快步跑到电暖器前面坐下,并把带进浴室的小袋子偷偷放回包包不让我看到。
我猜——
那里面八成装着替换的内衣裤。我顿时尴尬起来,尽可能不往那个方向看并说着:
「那、那,换我去洗啰?」
银花听了,表情含糊地点了一下头。我也有点脸红。
我洗好澡出浴室时,银花已经穿上了我昨天借她的衬衫。她趴在地下,好奇地盯着窗边的布偶看看。她的表情正经八百,不断戳着其中一只(熊布偶)的顷。
这个举动带着那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感觉,非常可爱。
我问她:
「妳喜欢吗?看妳喜欢哪只就给妳好吗?」
没想到她当场跳了起来,重新跪正,奋力摇头。
「不,不用了,没关系……」
她根本不需要跟我客气……反正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布偶。不过银花惶恐地缩起身体。
我一屁股坐在座垫上。
「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要睡了吗?」
银花手撑着大腿,脸红起来。视线朝下。
「唔嗯~做什么好呢?要再聊一下吗?」
银花僵住不动,毅然面红耳赤。
「还是要喝热牛奶?」
银花依然默不作声。然后她抬起脸来,说:
「刚才——」
「嗯?」
「……你好像在跟谁讲电话。是志村小姐吗?」
「啊啊。」
我叫出声。
「对。志村小姐……她很关心妳,所以打了通电话过来。」
听我这么说,银花再度低下头去。她小僻说:
「希望志村小姐的感冒赶快好起来。」
然后呢喃似的再补一句:
「还有茗荷先生也是。」
我尽量平静地说:
「这个嘛,就我听到的感觉,茗荷先生好像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至于志村小姐应该也很快就会康复吧。」
银花微微点头,依然低着头。我克制住掠过脑海的种种疑问,问了一个跟那些比较不一样的问题。
「我问妳喔,志村小姐和茗荷先生是怎样的人?」
只见银花露出不可嗯议的表情抬起头来。
「……『怎样』是?」
「啊—没有啦,比方说他们平常是怎么跟妳相处之类的。」
银花嗯考了半晌以后,说:
「志村小姐……据说有个很帅的男朋友。」
「哦……」
我应声。
「据说在贸易公司上班。」
看样子她似乎正在告诉我志村小姐他们的片断资讯。银花淡淡微笑说,
「据说年纪比她小。」
「哦—年纪比她小的帅哥。志村小姐也真有一套……茗荷先生呢?」
银花摇摇头。
「茗荷先生很遗憾的,目前似乎并没有的样子。」
这我好像可以想象。
「志村小姐跟茗荷先生据说是大学同学。茗荷先生本来是普通的研究人员,是志村小姐特别推荐他进『财嘲』的。两个人要好到私底下哦啊也互傅简讯。」
银花叙迎着志村小姐他们的事情,同时浮现了不可嗯议的眼神。
「……」
为什么。.
明明说话时嘴角浮现笑容……
在我看来,银花却显得有些叔寞。那不知为何也在我内心引发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明天。」
我突然这么说了。
「有空吗?」
银花当场愣住。我稍微含笑说:
「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上街?要不要一起去玩下。」
银花睁圆眼睛,然后顿时间红了脸:
「我、我没事。对,我没什么事要做。这是当然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带妳去参观这条街。」
我想试和慢慢跟这孩子加深感情,第一次强烈的想要多认识道孩子一点。
银花低这头,一直僵着不动。
后来我热了点牛奶,两个人一起喝。银花又开始只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我也不怎么积极地拽话题跟她聊。我把喝完的杯子拿去流理台大致清洗干净,刷牙准备就寝。把被子稍微拉开距离摆放,确认银花钻进其中一床棉被以后便关灯了。
「我倒是很久没跟别人这样并排睡了。」
我一边钻进自己的被窝,一边这么说完——
「我这是第一次……」
银花生涩地说话。在黑暗中,她的音调稍微提高。虽然我也一直觉得不自在、难为情,但银花似乎比我更紧张。仔细想想这也是当然的。
毕竟我们对彼此来说部还是相当陌生的异性。
我为什么会和这孩子在一起下.
这孩子为什么会在我家?
就在我昏昏沉沉地嗯考这些事时渐浙起了睡意。这天我又作了梦,所行人统统从我而前消失的梦。
同学、父亲,以及母亲。
他们一个个不见、消失,剩我一个人留在空无一人的世界。内心好难过,就只是难过地哭。
应该就是这样的梦……
我一早就醒了。在被窝里面持续半清醒状态一段时间。手慢慢地握紧,再放开。我晓得贯穿身体中心的神经稍微颤抖着。很久没这样了,内心为灰色所笼罩。我知道一旦彻底清醒,到时候内心就会渐渐恢复澄澈清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这么做。
总觉得自己就这样永远不要醒过来就好。我不想清醒、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那里……
不想回去。
因为没有理由回去。
没有。
没有。
这时意识突然浮上。我慢慢地抬起身体……
「唉。」
我叹气。周遭冷得沁人。我睡的是备用棉被,稍微薄了点,因此尽管人还在被窝里依旧能够感到寒意。明明是在室内,呼出来的气却是白烟,这个房间的寒冷逐渐引导我至清醒。
「唉。」
我又长叹一口气,摇摇脖子,手按着头,心仍然麻痹,好想继续回去打盹。
我不想清醒,但我却克制住这种心情。
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就会脱离这种状态了,痛苦就会缓和下来了。
这点我可以确定。
找并不焦急——最近明明已经渐渐稳定下来。
果然是因为梦境不好的关系吗?
尽管不是『那侗』。
尽管不是『那个』梦,却唤起了近似的感情。
「……想要消失的念头,是吗?」
我低声说了。手的颤抖和心跳变化果然不到『那个』时候的程度,因此我自己判断应该不要紧。
我忽然在意起银花。抬头一看隔壁,棉被已经整整齐齐叠好了。
「嗯?」
我转头张望。从厨房傅来些微动静。我轻轻笑了。她大概又想要喝水吧?
我没出被窝,尽可能不吓到她地出声:
「我说银花,妳起来了吗下?」
动静戛然而止。只见厨房和房间的隔门悄声打开,银花采出头来。
「早、早安。」
惊讶的是她已经换好衣服了。
「哇,妳起得真早……」
一看时钟,指着八点半。
「嗯。那,我来做早餐喔?」
「好、好的。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放,请不要客气,尽管吩咐。」
银花走了进来,在我而前坐下。她的表情很认真。我看得想笑,就说:
「啊,那么我去洗把脸换件衣服再过来,妳先帮我烧开水好吗下?」
只儿银花点了一下头,便站起来哒哒哒地小跑进厨房去了。我觉得这孩子真的很一板一眼。
进洗手间洗脸,刷牙、换好衣服以后,我来到了厨房。已经开火在煮水的银花一脸「这样可以吗?」的表情仰望着我,直到听到我说:
「嗯,谢谢。」
她便浮现出放心的表情。我在她的注视下迅速弄了煎蛋、炒菜及烤土司。
我看银花依然目不转睛盯着我看,就说:
「来,盘子。端去矮桌放。」
她听了以后立刻照我的指示行动。我想对她来说有事做或许也比较自在。于是我——
「嗯,这次帮我从冰箱里面拿西红柿酱跟奶油出来。」
这么吩咐她。
不可嗯议的是银花稍微笑了。我在意起来——
「嗯?怎么了?」
这么一问——
「……」
只见她羞怯了一下之后说:
「很愉快。」
「咦?」
「因为我几乎没做过这种事。」
「喔喔。」
我猜想,在她待的设施里而,应该不会像这样要银花做事。仔细想恕,她毕竟是全世界屈指可数的稀少孩童。
「晤嗯—」
我半开玩笑地说:
「茗荷先生说不定会骂我喔。?说『竟然敢使唤我们家公主』。」
没想到少女当场神色惊惶地拚命摇头。真可怜,她竟为难起来了。于是我故作轻松地说:
「不过,既然来到我家,这段期刚就是我家的食客啰—妳要乖乖听我的话,勤奋工作喔~」
少女立刻解除紧张,她浮观了开朗得吓我一跳的笑容回答:
「是!」
总觉得气氛有如花朵绽放般顿时明亮了起来。我停住翻动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看的入迷。我吓到了。
那是一张我不曾见过的可爱笑容。
用餐完毕后,我把餐具拿到水槽清洗,这段时间则要银花拿抹布擦拭矮桌。
我瞥了她一眼,只见她浮现了非常拚命的表情,使劲要把矮桌擦得一晒不染。虽然我暗想「不用做到这样喔」,却没阻止她。因为她尽管认真,却显得相常开心。
我忍不住笑了。
我边笑边做事,稍微哼起鼻歌。
感觉真开心。
我不禁想:早上有人在真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别人在一起了。不知不觉我已经把清晨的忧郁抛诸脑后了。
工作告一个段落后,大概是早上九点半时——
「那,差不多要出门了吗?」
我这么问银花,她腼腆地轻轻点头。
「好。」
走出户外一看,跟昨天一样万里无云。炫目的光在雪上漫射,犹如善良的结晶漂浮在空中。
因为昨晚很冷的缘故,雪没融化多少,反而凝结变硬。我一边慎重地走下冻结的户外阶梯以免滑例——
「小心喔?」
一边提醒跟在后而的少女。
「好。」
但点头这么回答的银花走起路来可是稳得很。她还是一样仿佛身体没有重量般轻快地下了楼梯,跟狼狈地抓住扶手的我天差地远。总之我好不容易踏上人行道以后,转头问银花:
「那么,妳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银花按着嘴角,思考了一阵子。不过——
「没有。」
她摇头。
「没有特刖想去哪。」
「这样啊。那就去我想去的地方好吗?」
我凑近银花的脸这么问她。银花边退后一步边问答:
「好,那当然。」
她抬眼看我,嘴和鼻子呼出白烟。虽然她退后跟我拉开距离,但嘴角多少带着笑意。
我有个计画。
我们来到天桥,走向大街。顶棚下商店成排,这条街绝不算一繁华。
要说到闹区,顶多就属这个车站前。
现在还是早上,人少得清净,街道在凛冽的空气下缓缓苏醒过来。
打击练习场、咖哩店,再下一间就是目的地。
银花吓了一跳,睁圆眼睛。
我稍微捉弄她:
「妳来过这种地方嚼?」
她全力摇头。我笑着说:
「那,要进去吗下.」
银花相当犹豫,但看到我进了自动门,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了过来。
这里是电玩中心。到处传来「哔呜」的刺耳电子声。室内有点暖和。这地力并不大,机台寥寥可数,空间也很窄。
但对银花来说,这应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景象,她愣愣地环视四周。
我感到有趣地稍微观察了一下银花这个样子——
「银花。」
并出声唤她。
「妳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只见银花睁大眼睛看向我——
「……」
困惑至极。我笑了,自己或许有点太坏心了。
「那,先从夹娃娃机玩起好吗?」
银花生涩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基本上是不打电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喜欢这个,而且还颇为擅长。只要手边有一点闲钱就会晃过来玩。通常一次就能抓到想要的东西。之前一起来过一次的山村健二和户狄同学看了也相当佩服我。
我们来到放置夹娃娃机的专区。
「我问妳,银花,那里而有什么妳想要的东西吗。.」
我指着装着布娃娃的四台机体,银花一脸不思议议地仰望我。我告诉她:「这个呢,是操作夹子夹取布娃娃的游戏机。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银花睁圆眼睛。
然后伤脑筋地注视着我和夹娃娃机台,最后——
「那、那就,那个。」
她指着猫布偶。那似乎是版权物。机台旁边的说明上写着『叉烧喵』。是一只嘴打叉的猫。
这样正好。
我舔了一下嘴唇——
「好。那我就试试看吧。」
从钱包掏出零钱。
就结果来说我做对了。我在第二次成功取得了那双手掌大小的猫布偶。
银花起初一头雾水,但在我第一次移动夹子的过程中,她的额头浙浙凑近玻璃,当夹住布偶的夹子在空中松开,布偶掉落时,她头一次——
「啊!」
叫了出来,接着惋惜地仰望我。看来她已经理解道个游戏的规则了。我笑着说:
「还有一次机会。」
并且稍微活动手腕放松。银花点了一下头,视线再度向玻璃柜里而。第二次挑战——这
次连银花都兴致勃勃地盯着我操作的夹子。夹予夹住娃娃时,她也握紧自己的手心。
我侧眼看了她一下,她的神情认真至极。
我不禁莞尔。
不过第二次就成功了。看到布偶叩咚一声掉进取出口,银花放心松了一口气。
我蹲下来取出那个布偶——
「来。」
递给银花。没想到银花——
「!」
简直就像忘了怎么说话似的僵住了。
我苦笑说:
「就是要给妳才夹的啰。来,礼物。对不起不是什么贵重的来西。」
因为我记得银花昨晚好奇地看着布偶。
所以我决定稍微变通一下,先带银花到这里来。
总之我想跟银花增进感情。
于是单纯想到,那就送她礼物吧。
看样子这种日的就某种程度来说算是达成了。她诚惶诚恐地从我手中接下布偶以后——
「!」
紧紧抱住了它,然后低下头。我吓了一跳,开口问她:
「怎、怎么了?」
她依然低着颐,说..
「好高兴。」
「咦?」
「……」
我本来以为她是不是在哭,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哭出来。银花就一直维持那侧姿势,时间久得吓人。
然后她抬起脸,眼眶微湿地——
「非常谢谢你。」
发出鼻音向我道谢。
「我会好好珍惜的,我保证。」
我是担心过不晓得她会不会中意但老实说并没想到她会这么感激,就连我都觉得意。不过——
「太好了。」
我内心升起一股暖意。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之后,虽然我问了好几次「这次要不要换妳试试看?」劝银花尝试夹娃娃机,但银花始终摇头。
是不想要吗?
似乎不是。她小声回答:
「这就够了。」
她似乎决定全心全意珍惜我给她的那一个布偶。所以自己不打算玩——她双联泛红,微微转开视线,小声这么告诉我。
转开视线,小声这么告诉我。
听她这样讲,连我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这样啊。那,妳要试试看别的游戏吗?」
听到我这么问——
「好……」
她腼腆地这么回答。
跳过格斗游戏和射击游戏,我们两个人一起玩了最近常看到的『头脑检定』游戏。
这是透过触控面板输入答案,测验记忆力或判断力的游戏。我们并排坐在椅子上,选择两人协力模式。内容不外乎记住出现的数字、写汉字、连连看、听声打指示瞬间判断、解算式。
我玩得很开心,更感到吃惊。
银花取得了过人的成绩。我还在慢吞吞思考时,她的手始终没停下来。她真的是一秒都不迟疑地接连选出正确答案。无论是空间关系、常识测验,抑或是复杂的齿轮都能瞬间看穿。
完全没有死角。
这个『头脑检定』不免俗地能行到自己的全国排名。银花在记忆力与逻辑思考力项目取得了全国前几名的成绩。
看到我目瞪口呆,不断重复着:
「好、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本来玩得相当入迷的银花突然回过神来。
「这、这是因为那个——」
她慌张起来,手撑着大腿低下头来,羞得连颈子都通红。
「之前在设施经常做类似的测验——」声音显得很害臊。
「做、做习惯了而已。」
我想并不是这个问题。
我重新体认到银花果然拥有过人的能力。
接着我带她去玩跳舞机。
这类游戏要配合节奏,踩踏发光的踏板。其实我非常不擅长这种游戏。
我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节奏感。
之前玩过一次,分数非常凄惨。
不过我很想看看银花玩这个游戏,所以我就先示范一次,结果果然很糟。
分数吊车尾。
看着笨手笨脚拚命踩发光踏板的我,银花的表情始终含糊,既像是同情、也像是在鼓励我。
「呼~」
我擦擦汗,说:
「那,这次换妳。」
之间银花沉默地点头,把叉烧喵交给我保管,然后沾上踏板。我投了零钱,向银花确认:
「要开始啰?」
看到银花点头,就按下开始。
银花乘着轻快的音乐开始起舞。
答哒哒。
答哒哒。
我本来就觉得她玩这个游戏应该不成问题,实际却是超出我的预想。她非常熟练地踩着舞步,尽情伸展摇摆四肢,有时还会像高段玩家那样转圈。
我吓了一跳,问她:
「妳以前玩过吗?」
只见兄她笑容满面地回答「没有!」
然后继续跳下去。她跟我不一样,并不是漫无章法地去踩发光的踏板而已。她真的是配合节奏轻快起舞。
然后——
开心地笑着。她在笑。太好了。
我真心这么觉得。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像孩子一样的笑容。我右手抱着左手,同样浮现微笑。
我本来还有点担心。
不过带她来这里或许是来对了。
银花没有失误地一路过关。节拍愈来愈快,难度也愈来愈高。但银花踩着从容的舞步稳健地挑战下去……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但她的样子淅淅不对劲起来。
总觉得她而红耳赤——
头低了下来——
「啊。」
我发现问题在哪了。她今天穿迷你裙,所以裙摆容易扬起。看来她似乎很介意这件事啦。
她不时按住裙摆——
「呜。」
依然踩转舞步,但是动作渐渐变得生涩,到后来稍微半蹲——
「呜呜。」
最后停下脚步,GAME一OVER了。但她还是按着裙摆不妨,下机台时,她满脸通红,稍微别过眼去嘀咕了一句:「好色……」
那摸样实在是惹人发嘘。
最后我们挑了一款动作游戏,两个人一起挑战。是操纵怪兽吃泡泡的游戏。这游戏我也是第一次玩,但这次是我比较厉害。一问之下得知银化好像几乎没玩过游戏。
「春道哥哥好厉害!」
银花最后还是GAMEOVER了,之后佩服地仰视着我。
「啊哈哈,会吗?」
我在银花的声援下再继续挑战了一下。她盯着造型讨喜的怪兽动来动去,小声说:
「加油、加油。」
并揑紧了手。她第一次离我这样近,我因此感到小小的惊讶与大大的满足。
出了电玩中心以后——
「我玩得非常开心!」
紧紧抱住叉烧喵的她这么表示。我说:
「那,这次要不要到中站那边看看?」
银花用力点了一下头。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开心的关系,她的脸颊有些通红。
我们晃进车站大楼内一家颇大的书店。得知了银花喜欢看书,据说她的阅读类型广泛,上至小说、下手专业书籍都看。
「漫画我也有涉猎……主要是少女漫画。」
她有点害羞地这么说了。听到我说我也喜欢看书,她高兴地笑了。
接着我们两人去逛杂货铺,看那些设计可爱的生活用品。银花的眼睛亮了起来了。拼命一个一个凑近看。
这孩子似乎相常喜欢可爱的东西。
我忽然在意起来,问她:
「像衣服那些是怎么买的?」
她回答是请志村小姐他们帮忙买回来。说着「其实我并不想麻烦他们」的少女显得有些难过。我边走边重新体认到——
果然所有人都看不到这孩子。
往来穿梭的行人都巧妙避开银花而行。但视线完全没转向银花。至于银花也一样看都不看别人一眼。
时间接近中午,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唯独银花周围就像是出现了虚无的空洞一样。
想必银花眼里只映着我。
路人看不见银花。
他们彼此没有接点。
形成了无可奈何的疏离。
银花与周遭的人尽管身在同一个世界,却没有交集。我看得浙渐难过起来——
「嗯,那,是不是差不多该去吃午餐了下.」
于是我这样开朗地问银花,她欣然回答:
「妤!」
就算心情不是这样,依然能够表现出开朗的样子。
这是我的特技之一。
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午餐要委屈银花,取决于我的荷包了。我们去了快餐店。我跟银花一起排队,问她:
「妳想点哪个?」
只见银花专注地盯着菜单——
「我。我想想喔,那,就这个。」
她惶恐地指向普通汉堡。我笑着问:
「要不要再加薯条和饮料?」
「呃,呃。」
「没关系,这我还负担得起。」
「对,对不起。」
银花显得非常过意不去。
「承蒙你招待了。」
我点了自己和银花的份。柜台小姐诧异地盯着我看,我是既难为情又无奈。在她看来,我想必是对着空无一人的空间讲话,还点了两份餐点的怪人。我的感觉甚至超出了难为情了——
更想叹气。
但我并不想让银花看到我这样。
明明不是什么么豪华大餐,银花却高兴得不得了。
她似乎连这种店都没来过的样子。只见银花小心翼翼地剥开汉堡的包装纸,大口咬下去。结果酱汁差点从嘴角流下来,当场慌了手脚。我笑着递给她面纸。
银花红着脸,伸手接过面纸按住嘴钩。
「会(对)、会(对)不起。」
不过之后她就痛快地大啖汉堡和薯条,表情笑咪咪的,不时重复着「很好吃」。我本来就猜想设施里面应该不会给她吃这种快餐,一试之下果然不出所料,三餐似乎都是精心算过的料理。
原来如此。
这孩子或许真的是公主。
毕竟人家是茗荷先生口中的『人类至宝』。
我跟银花之后边喝饮料边聊天。阳光从面向马路的窗户洒落店内,我们笑着讲彼此的啊
情。起初主要是她听我讲我的事:
学校。朋友。
她积极回应,听到我开玩笑,就愉快地笑了起来,是个很好的听众。
同时我也知道了更多银花的事:她喜欢看电影,讨厌打雷,喜欢欣赏寺庙教堂中等建筑物,不爱吃芹菜,爱吃胡萝卜蛋糕。她比手画脚,拚命告诉我这些事。
这让我觉得很高兴。
凶为我知道银花确实愿意跟我拉近心灵距离。
因为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见银花笑得这么开怀。
不过——
「唔。」
银花突然捂住嘴,战战兢兢地——
「对、对不起。」
羞怯地抬眼看我——
「从刚才开始……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讲个不停而已喔?」
「没这回事。」
我吸了几口果汁以后展露笑容。
「我听得很开心喔。」
「真、真的吗?」
「嗯。」
我点头:
银花当场脸红低下头来——
「我,也是。我也很开心,非常开心。」
「……那就好。」
我知道周网的人有时会狐疑地看我,这是常然的,因为我在旁人眼中看来是个对着空无一物的空间一直自言自语的怪胎。
不过——
我只觉得开心。看着这孩子的笑容很关心。
「嗯。」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跟银花说: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下?时间已经不早啰?」
「啊。」
银花抬头看墙上的时钟也吓了一跳。我们两个人聊了相当久。
银花害羞地说:
「……真的聊得很开心、很开心。非常开心。」
我笑着说
「妳还想去什么地方吗?」
银花摇摇头。
「这就够了,已经足够了。」
她抱住叉烧喵,低下了头,嘴角浮现了笑意,把玩叉烧猫的手。这个举动很可爱。
「好。那,今天一起去买晚餐材料之后就回家好吗?」
银花浮现满而笑容点头。
「好!」
银花似乎也是第一次去超市买东西。
我心想既然都来到车站附近了,回程就带她去一间比较大型的超市,只见她感兴趣的观看着各种食材。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我一问,她就害羞地——
「你选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么回答,于是我说:
「那么,马铃薯炖肉和炒蔬菜好不好?」
银花微笑,点了一下头。
出了超市以后,我们并肩而行。太阳就快要下山,四周染成了黄昏色。我跟银花郡变得不多话,但有时银花会瞇起眼睛仰望我,也没说话,就又胆怯地垂下眼睛。
她一直抱着叉烧喵走路。
这时,一家人迎面走过来。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生夹在爸爸妈妈中间笑得好开心。他兴奋地跳来跳去,大声跟父母说些什么。他的父母也浮现满怀慈爱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的孩子。
这家人感情好得教人有些心头为之一紧。想当然银花似乎看不见他们,对方也看不见银花。
我们擦身而过。
在这过程中——
『话说回来——』
我忽然想到,平常很少意识这点,但街上果然很少看到孩童。跟银花年纪相仿、即将进入青春期的孩子倒还不少,小孩子就相常稀奇了。
所以父母都非常宝贝那个孩子,一家人在夕阳下拉长了影子。我微笑日送着他们,视线再度转同银花。她的视线落在略前方,一赶低着头。
我重新思考一个问嗯:
这个导致孩童减少的全球出生率下降,跟银花他们『黄昏之子(DuskChidren)』之间存在着因果关系吗?
茗荷先生说『黄昏之子』是人类的下一任接任者。他们跟我们不一样,是跟我们看似相同,实质截然不向的人类。
银花超乎常人的能力逐一飞快地掠过脑海。
的碓不一样。
应该是不一样。银花……跟我们绝对不是相同的存在。虽然绝非异质,但在根本上绝不可能是同质,而有些微的出入、差异、不同。我的脑中渐渐浮现了宏大的画面。
地球——
扎根于地球的巨大树木逐渐枯萎,旁边开始冒出新芽。即将枯死的树是我们,新芽是银花他们。出生率要是再持续下降,我们最后应该就会确实步向缓慢的灭亡。
然后人类近一万年的繁荣就会走向终点。起而代之的就是他们吗?
在我们逐淅灭亡的过性中出现,接掌次世代的下一阶段的人类。
就像过去。旧人将未来交棒给新人那样。我们这种生物注定要步入黄昏,而他们将代替我们扎根。(译注:假设人类进化分成四阶段时,继猿人、原人之后的第三、第四阶段。)
真的是这样吗?
不过——
我心想,看着银花就觉得哪里不一样。
虽然我说不上来……
不过总觉得心疼。
总觉得他们还有什么地方还不完全——就物种来说、就下一附段的人类来说。
仿佛操之过急。
所以显得岌岌可危。跟不上我们的速度落幕的速度,泫然欲泣就上了舞台剧的物种新生儿。
我有这种感觉。
要不然——
我不会看到银花的侧脸就感到如此不安。
无法看见彼此。志村小姐不是这样说过吗?他们就连跟自己同种族的生物都无法看见彼此。
就生物来说,这缺陷未免太大了。
某种致命的设计图谬误。我半下意识地开口——
「我说,银花。」
这么呼唤她时——
「喂—安住同学。你在做什么喵?」
身后傅来了爽朗滑稽的声音。
我转头吓了一跳。是骑着红色脚踏车的户荻同学,她穿着白色牛角扣连衣帽大衣。
她把手搁在把手部分,嘻皮笑脸地说:
「我从后而看你一直自言自语的,你没事吧?是不是身旁有妖精小姐呢?」
呼气化为白烟。我心惊肉跳一下。
「啊,没有啦。」
我瞥了银花一眼。银花应该立刻就发觉有人在跟我说话。只兄她嫣然一笑,就乖乖避到旁边了。
看样子她是特意要让我们两个说话。
我有些焦急起来——
「哪有,并没有什么妖精。」
然后这么回答户狄同学。如果是刚才的店家还无所谓。但我可不希望连明天还会见面的同学都觉得我是会跟空气讲话的怪胎。
我转移话题:
「倒是妳在这里做什么?妳家不是往这个方向吧?」
户狄同学也不继续追究。
「嗯?我?」
她淘气地笑。
「我去堂妹家刚玩回来。最近常常一放假就往她家跑,因为我们都喜欢打电动。」
然后我们站着聊了一下。最后户荻同学说:
「明天见,春道同学……别忘了这次LIVE喔!」
她朝我挥挥手,就迅速骑着脚踏车离开了。转弯时不知道是不是耍宝,还露了一手坐着左右张开双腿的特技给我看。
这很像户荻同学会做的啦。
我稍微苦笑起来。
「对不起喔,让妳久等了。」
我转头看银花,只见银花稍微抬起眼睛——
「……刚才那位就是户荻小姐吗?刚才跟你讲话的同学。」她这么问我。我吓了一跳。
「妳、妳怎么会知道?」
我不记得我在对话中叫过她的名字。
「难、难道妳也看得见她?」
「怎么可能。」
银花促狭地微笑摇摇头。
「不过我猜想大概就是她。因为春道哥哥的表情一副既害羞、又高兴的样子,所以我想应该错不了。」
「害、害羞?啖?我的表情是那样吗?」
「对。所以我才猜想『会不会是女朋友呢?』」
银花吃吃地笑着。真是服了她了,看样子我似乎被她调侃了。说真的,她的直觉真是惊人……不,应该说是推理能力吧,就这个场合来说。
于是我困扰地抓抓头,银花则开心地笑了。
到了以后,我一边请银花帮忙一边做晚饭,在矮桌上摆好餐具,开始用餐时已经入夜了。
我平常不会煮这么丰盛的菜。一个人独居明明过得非常吃紧,偏偏本性就是馓,往往只煮白饭跟味增汤配现成的便菜。
因为很久没下厨,导致花了不少时间。
「我不客气了。」
「我不客气了。」
两个人一起出声闹动。银花虽然不像中午那样兴奋,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有我帮忙的部分虽然不好看。」
她害羞地说:
「但自己有帮忙,味道果然不一样。」
「这是第一次——」
我笑着问:
「自己做菜吗?」
银花羞赧地轻轻点头。
「……对不起。」
「不会啦,既然平常没机会,这也没办法嘛。」
「假如妈妈还在世的话,一定会教我吧。」
银花忽然这么低声说了。我——
「……」
想要问她家人的事。像是「听说妳母亲过世了,那妳父亲呢?」之类的。
但我说不出口。
银花微笑了。
「听说妈妈厨艺很好喔,生前的时候。」
银花无忧无虑地说了,所以我也仅止于点头。
「这样啊……」
银花开心地、得意地夹着配菜往嘴里送。
我沉默地凝视着她,心想:想必这孩子观在也还是非常喜欢她过世的母亲。
吃完饭以后,我们合作洗碗。我负责冲洗,银花负责擦干。银花的动作果然不稳,不时手滑险些弄掉餐具,不光是我提心吊胆,银花自己似乎也相常紧张。
尽管如此,没多久就全部洗好了。
两个人喝了点红茶,稍微松口气。这段时间我跟银花都没开口。银花一直轻轻戳着叉烧猫玩。
之后准备洗澡。
我苦笑,并轻轻叹气。
然后打电话给志村小姐……
「嗯。我就想你是不是差不多要打过来了。」
这是志村小姐劈头第一句话。我有点词穷,问她:
「妳好像……很有精神的样子」
「托你的福。」
志村小姐在电话另一头这么说。
「虽然身体状况还有点差……大概再睡一下就好了吧。你那边怎样?」
我告诉她今天发生的大小事。志村小姐始终沉默,听得很专注。听到我说帮Yesterday外起了个名字叫银花,志村小姐笑了一下,回答「是个好名字」。然后我告诉忠村小姐我带了银花了电玩中心、书店和快餐店。
以及银花在那里有什么反应。志村小姐到最后都没有插嘴,专心听我说完。最后——
「谢谢你。」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么照顾Yesterday——不对,你是叫她银花吧?谢谢你这么真心重视那孩子。」
我害羞起来——
「不会。」
这么回答。总觉得志村小姐的声音感性得吓人。
「我们就办不到。」
「啖」
「就我所知。」
声音非常嘶哑。
「我跟茗荷接管她已经半年了。Yesterday一次也不曾笑得那么开心过,真的没看过。」
「……」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她总是显得很寂寞。
那张侧脸。
「那孩子之前是在英国,由另外两个辅佐官负责带她,可是就连交接时都没听他们提过」
「在英国」
「对。虽然表面上是因为『财团』的关系才移来这里,不过老实说,是因为Yesterday不愿敞开心房……换句话说就是更换配置,所以——」
她停顿一拍以后开口。仿佛叹气般说了:
「这真的很了不起喔,你这个人。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第一次真正跟『黄昏之子』互相交流。但愿——」
这时她停了下来。
想要说些什么。
会是什么?
志村小姐在犹豫。但在她再度开口前——
「对、对不起,春道哥哥……」
从洗手问傅来银花六神无主的声音。我先跟志村小姐说声抱歉,问银花:
「怎样?怎么了吗?」
她回答:
「对、对不起。莲蓬头弹了开来……弄、弄得到到处湿答答。主要是我,那个,弄得最湿。对、对不起。」
我不禁笑了。我告诉志村小姐情况以后——
「好,你就去吧。」
她半开地说。
「那孩子就拜托你啰?」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址在心里跟自己确认过后才响应
「那当然。」
这是找现在最真诚的念头。
简单说似乎是银花洗洗澡以后,想要稍微打扫磁砖.没想到操作连蓬头时不小心出
错,结果睡衣整件湿透了,银花显得非常惶恐。
我笑着另外拿一件运动服借她。银花下好意思地拿去换上。我重斩体认到这个少女真的有点笨手笨脚——
而且址个川过浴室以后会特地打扫的、一板一眼的孩子。
少女不久从洗子间难为情地出来了。
因为址我的述动服,穿在她身上极其宽松,下摆也折了好几折。
「对、对不起。」
这么脱的她听别我笑着说.。
「还满适合妳的喔。」
更是而红耳赤低下头来。
之后我热了牛奶给银花喝。因为千万不能让银花感冒.所以睡前要先把身体弄暖和才行。
她跟昨火一样,在运动服上披着我的衬衫。
银花已经充满睡意了。于是我铺床,刷牙,准备就寝.等她钻进被窝以后就关灯。
我也钻进被窝。
「晚安。」
我这么出声——
「晚安……」
一个小小的声音响应。
「我——」
真的址很小很小的沙哑声音。
「今天真的很开心,非常谢谢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川答。我原本想告诉她.
今人一早醒来心情本来很糟.不过跟妳一起去玩以后,坏心情就一扫而空了。
不过这样一来或许就免不了要更加详细说明自己的身世。我并不是感到羞耻,只是不是希望造成银花的心理负担,所以虽然或许是我多虑,找还是笑着!!
「不会.」
这么告诉她。
「我才要谢谢妳。」
漫长的沉默造访。银花整整一分钟没有响应。最后她说了一句:
「我,要向春道哥哥——」
就这样小小声地。这一句话有如水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渲染开来.我静静等待若
「我,要向春道哥哥」这句话的下文.但不久以后,只傅来了很静、很静的鼾声而已。我叹了好大、好大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她一直笑口常开。
那天晚上.我又作梦了:
这次毫无疑问。
是『那个』
是『那个』梦。
父亲死掉的梦。在眼前死去的恶梦。场景不断转变,毫无脉络可循。父亲含住猎枪枪口。
我惨叫。
但父亲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就砰一声。砰。就这样而已嘛。是吧.就这样而已吧?……砰。」
他这么说服白己,然后扣下扳机.
真的就发出这样一声.父亲的头进开了。脑浆溅到火花板。砰。周围弥漫血腥味。砰。我的心漂白的那天。砰。那一瞬间疯狂地连续重复着。砰。
砰。
砰。
砰。
评。
父亲的头迸开了。
只是一再重复着的、永远的冲击。
人类的眼睛乱舞。母亲离家时的透明眼神、父亲的空洞眼神。啊啊。既然这样.
我这么哭喊。在梦里——
下知道祈求了几千次、几万次的愿望。在梦里祈求的愿望。
那——
就只是——
「我想消失,」
这样——
一句话。就这样。
醒来时.我咬紧牙关.手不停颤抖,整个人睡小一身汗来。此时四周还很暗。
我握紧颤抖的手。按住额头,身体蜷缩起来。这样多少会有点好转.这点我自己知道。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被窝里慢慢深呼吸。要内心平静下来,控制自己积极清醒过来。
再度入睡很危险。
会再再再作问样的噩梦。尽管相隔很久,身体依然记得应对措施没多久我就冷静下来了。我打探了一口气,身体也
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心跳数下降。本来怦怦作响的心跳声渐渐恢复成接近下时的状态。
我在床褥上坐起卜半身,在黑暗中凝神看向银花。
她似乎睡得正熟。
我松了一门气。
型号没把她吵起来。据说我作『那个』恶梦时在旁人行来.就像得了热病那样。
似乎会严重梦呓、颤抖、冒出多得吓人的汗。
找忽然想起一件往事。被安须野的家收养后的小学生时代,几乎可以说每天都梦到也不为
过换个形式、变个场面梦到『砰』的梦。老实说,当时夜晚之于我等同于地狱。
我每晚、每晚都认真向神祈祷『希望今天不会作恶梦』,却都白费功夫。恶梦每晚.每晚
都毫不留情地确实造访我枕畔,我人能呓语、颤抖、咬紧牙齿,不断忍受恐惧。
『我想消失』
那时只是一心这么想。
然而等我上了国中以后,作这个梦的次数就渐渐减少可。从间隔一人变成间隔两天、三
天,到后来一星期都没梦见的门广逐渐持续.最后只有身体状况极差时才会梦到。
有趣的是,随着作梦的频率下降,我的社交性也大幅提高的。我重拾了六岁时失去的开朗.在学校的朋友也变多了。同时更在安须野的家也建立起容身之处。
叔叔婶婶人都很善良.却行些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我这种阴沉、不爱讲话、几乎不表现感情
的小孩。这件事要等我卜国中不再作恶梦以后才第一次发觉.因为在那之前我对外界这种东西
几乎不感兴趣。如今回想起来,我几乎没有小学时的记忆。
问题并不是受人欺负什么的,而是我从『他人』身卜戚觉到一种几乎断裂的距离感。没有
人理解我,我也同样绝不去理解他人。是恶梦……
是父亲死去的恶梦使那些事游离了我.
卜高中以后……因为某件事,我又开始偶尔会作这个梦.但到了夏天就已经彻底稳定下
来。我比喇中时更能积极表现山开朗的样子,最近这半年也都没作梦。
可是为什么又梦到了?
我看着沉睡的银花。
这时——
……春道哥哥?」
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没想到——
「你、你怎么了吗?」
银花竞然转头而向我,睁大了眼睛。她面有惧色地坐起下半身。找慌张厂。
「啊、对、对不超。我突然醒过来,」
「咦?可、可是——」
她担心地说:
「我看你脸色很差的样子喔?而且——」
并眼尖地注视着我仍然微微颤抖的手。
「你的,手。」
「啊、没有啦、这。」
我尽可能滑稽地说:
「不是不是,足手肘不小心压到,妳也知道嘛,似乎址血液循环变差就麻掉了。一下就
好、一下就好。」
银花闲惑地说:
「不是生病什么的吗?」
「完全没有。」
我张开双臂。
「发烧呢?」
「要是有的话,讲话就不会这么有精神了。妳看?不是好好的吗?」
银花沉默地注视了找半晌,好像有话想说的样子、最后——
……要是真的怎么样了,请务必告诉我喔?」
这么叮咛我。找笑了。
「那当然。」
然后在依然怀疑地看着我的银花而前刻意——
「呼啊,好困。」
打了个哈欠!!
「好了,睡觉睡觉!对不起.把妳吵起来。不过,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而且今天我还要上学」
之后我就钻进被窝了。银花好像仍然¨不转睛盯着我看.但看我没有赳来的迹象,似乎就
放弃了。我听见她再度盖上被子的声音,让我松丁口气。
起初是打算天亮再起来以免银花再担心,但不知何时我再度陷入沉睡。
型号之后并没有再作恶梦……
早上醒来一看,房间充满柔和的光。
「春道哥哥。」
银花在窗边这么说了。
「早安,又下雪了喔。」
她稍微拨开窗帘,看着我微笑。她还是一样比我早起,早就梳洗干净、换好衣服了。今天
她穿连身洋装配牛仔裤。我感觉到夜晚沉闷的心情在看到她的笑容以后顿时消除。
她看到我有精神的样子也小声自言自语:
「太好了。」
并垂下眼睛微笑。她本来没打算给我听到的样子,但我听得一清二楚。她一定从早上就一
直很在意。而我非常高兴银花这么关心我。
虽然人生微阴,但醒来的感觉绝对不差。
之后我也刷牙洗脸、换上制服.弄了烤十司和煎蛋常早餐。今天时星期一,所以要上学。
银花已经大致习惯流程,不用我开口.她就已经动手帮我擦矮桌了。
她始终愉快地微笑,甚至轻轻哼起鼻歌。
所以我的心情也门然开朗起来。
两个人逊说话.边吃早餐。
「春道哥哥今天要去上学吗?」
「思,对。不好意思……可以拜托妳看家吗?」
「好!」
银花点头。
「包在我身上.」
「那就拜托妳啰。」
我想尽可能早点回家。
在学校时,山村健一这么向我说了。
「春道。」
他在体育课换衣服时直盯着我的脸看,说道:
「我看你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我笑说:
「会吗?」
「是女人吧?」
我苦笑了,的确址女的没错。
「……」
「唔、喂!你干嘛不否定,你该不会瞒着我抢先一步转大人了吧!」
并没有!
银花根本不用提年龄,她从一开始就不是那种对象。不过.我总不能跟山村健。一解释这种
事,于是——
「这个嘛,任君想象。」
我留卜这句话就走人了,现在有点想捉弄他的心情。
回到家有人在、有人可以讲话——
这件事似乎带给我意外人的活力。就连平常一向提不起劲的人川老师的世界史,我都能够
较为轻松看待了。
甚至老师的一句:
「听好喔?历史这门学问呢.首先背就对了。总之就把年代、帝号、律法等等彻底背起
来。根据我的经验.背起来的东西就会渐渐在脑中建立体系,变得有趣起来喔.一
我都有余裕浮现「说话真有老师的样子」的感想。虽然户荻同学从隔壁位子不时以复杂的
表情瞥向我,我却故意装作不知情。
天川老师跟我明明都没告诉任何人,看来似乎从什么地方傅出了流言……
放学后.我迅速收拾书包,出厂教室。户荻同学从后头叫住找:
「春道同学,记得明天下午两点。在美方路的银钟前碰面!」
于是我回头——
「遵命!」
朝她竖起人拇指.这么说来明天又放假丫.我快步下楼来到玄关换鞋子,小校舍穿越操
场,走出正门。雪还一丝一丝地飘着,天空灰暗,景色阴沉。
寒意刺竹!!应该说沁人肺腑吧。雪扔遗不至于要撑伞,于址找拿着伞走在路上。
就在这时候!!
我被一个熟悉的小小聋音给叫住了。
「春道哥哥……」
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声音。但,没错.她就们然站在那里。
她在围栏旁.围着围巾。
露出有些害羞的神情。
她的表情非常不安。
我大惊失色。
「!」
我仓皇跑到银花身旁,小声问:
「怎、怎么了?」
银花顿时神色惊慌:
「那个,对不起……我擅自跑来接你了。」
我大吃一惊。
从学校到我家的确只要十五分钟,想走的话绝对走得到。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但、但妳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靠地图。」
银花略微垂下眼睛这么说了。
「我来这条街以前看过地图。所以地点大致都记起来了。」
我无言以对。看地图就记起来了?
不对。我早就知道她的智能过人.但——
没想到——
她真的会来……
「给你添麻烦了吗?」
银花不安地这么问。我瞥了一下周围.同时思考.我一点郡下觉得麻烦.反而很高兴银花
有这份心意。
但是——
「不会,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喔……」
不会危险吗?
不过,只要小心车子的话.她绝对不是不能一个人出门在路上走……所以,或许没理由要
她关在家里。
「谢谢妳。嗯.谢谢妳来接我!我很高兴。」
我这么说完,她本来非常不安的表情顿时笑逐颜开。
之后我们并肩而行。我积极跟她说话,告诉她学校发生的大小事情。不过为什么呢?
我总觉得她的反应迟钝,头不怎么拾.回应也行一搭没一搭的。她是不是仍然介意自己擅自跑来接我的事?
「话说回来,妳——」
我想换个话题。就问她:
「来这条街是来做什么的?」
银花当场睁大眼睛.
她停下脚步,站着不动。我也停了下来——
「嗯?」
转头看她。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咦?怎、怎么了?」
我有点慌张起来——
「那个,我听志村小姐说过,这条街是妳母亲的故乡对吧?所以找才猜想.妳会不会是来
观光的。」
我单纯这么以为.
但银花——
……」
却僵住不动.我困惑地问
「嗯?难、难道是来见妳母亲那边的亲戚吗?」
银花稍微低下头。然后喃喃回答:
「不是,这里没有亲戚。妈妈她——」
她别过眼去。
「似乎无亲无故的样子。」
我还没继续发问,银花便自己娓娓道来。
「会来这条街……是因为我的任性。」
「任性?」
我蹙眉.银花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犹豫该不该告诉我。
但,没多久——
「我看了妈妈生前的录像带。」
「……录像带?」
我像只鹦鹉似的重复。银花依然不看我,继续说:
「对。妈妈身体本来就虚弱,所以生我的时候,似乎早早就竹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妈妈留下了一封录像信给我。其中朽一部分提到了自己故乡的樱花胜地,那里非常地美,美得教人羡
慕。看得我也想去一次看看,就拜托他们带我来.」
「樱花胜地?」
我立刻就想到了.
「该不会是指城迹公园?」
「对,就是那里。」
银花微微点头。她依然别过眼去,说:
「妈妈非常怀念地诉说那座城迹公园,诉说满山樱花盛开时有多美。」
「什么嘛。」
我哑口无言。
「既然这样,妳要是早跟我说.昨天就带妳去了!不对……该不会妳跟志村小姐他们已经
去过了?」
银花沉默地摇头.
「唔嗯,如果妳想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带妳去喔?反正那里也不远。」
但银花——
只是落寞地笑了。她再度垂下眼睛。
「……」
我为之语塞。今天的银花到底是怎么了?
就又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一样.
仿佛置身于密闭的玻璃空间那样,她浑身散发山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氛围。我感到难受了起
来——
「我说,银花。」
我半下意识地伸手呼唤她。银花立刻倒退。然后像是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似的抬起头来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瞬间想要无视.但我发现银花浮现了既像恐惧、又像悲伤的神情
盯着我看。于是叹气接了电话。对方是志村小姐。
「啊,安住同学,你现在方便吗?
我本来想回答「啊,对不起,我可不可以等一下再打回去」,伹银花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去要让我讲电话,于是我不得已只好响应。
「是,方便.」
没想到志村小姐随即说:
「哎呀?你的声扦好像没什么精神?」
「没这回事……反倒是志村小姐好像已经康复了?」
「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谢你。我打电话给你就址为了这件事。明天你可不可以带那
孩子来饭店一趟?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喔.」
我总觉得恼怒——
「妳还满悠哉的嘛?这样好吗?那孩子不是妳负责的稀有『黄昏之子』之一吗?」
于是把情绪发泄在志村小姐身上。
「妳难道都下担心我虐待那孩子吗?真要说起来——」
我忽然感到疑问。
「妳难道都不们我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吗?」
结果志村小姐——
沉默厂半晌以俊,回答:
「嗯。大致上晓得。我们大致上晓得你的身分背景。」
「咦?」
「对不起喔。这些事在跟你接触以前就已经大致调查过了.另外就是,我想想喔……l
她叹气。
「我也想尽可能实现Yesterday的愿望。」
……这话,什么意思?」
我感到不解。
志村小姐义沉默厂半晌。然后说。.
「总之,刚电话讲也不方便.这件事就等明天再说。反倒是你今天要卜学吧?那孩子情况
怎么样?」
虽然我总觉得被她岔开话题::
但透过电话或许的确不容易把意思传达得完整正确。既然这样。我明天要好好问个够。
尽管有些失望——
「是要上学对啊。呃,至于银花嘛,早上心情是很好。」
我还是简短报告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志村小姐听丁稍微笑着说:
「喔,那孩子跟你说了啊……是啊。那孩子的确是想去那个我想一下.去那个城迹公园看看。」
「可是,她讲了这件事以后,突然就阴沉了起来。」
我瞥向银花。她茫然望着路上行驶的车子,路人依然巧妙避开银花而行。
「我问你。」
志村小姐叹了一口气.
「你迩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事吗?」
「咦?」
「跟你正路上错身而过时的事。」
「啊,嗯。一
「当时Yesterday也是要跟我一起去城迹公园。」
这作事我是第一次听到。
「是、是这样吗?」
「对.不过,正确来说是在回来的路上。本来要去,却在中途放弃.结果在折返的路上遇
见了你。」
「折返?」
我不懂她的意思。
「为什么?」
「你想想看.」
志村小姐淡淡说了:
「那孩子的母亲提到的是樱花,樱花是活生生的树。然后——」
她停顿了一下——
「那孩子看不见活生生的东西。」
「啊。」
我不禁叫了山来。没错。
为什么我没发觉……
「你不觉得这很残酷吗?明明来到母亲充满回忆的地方,那孩子却连樱花都看不见、摸不
着。那孩子看到的.肯定只是一片广大、无机质的山丘.到时候——」
志村小姐继续接口:
「那孩子心底的回忆肯定会毁掉.跟她母亲共行的唯一鞯绊会毁掉。」
我说不出话来,那是永远的虚无世界。
没有生物。
是如此——
志村小姐说了:.
「那孩子的父亲马上就抛弃了这个自己『看不见』的孩子——在她母亲死去的同时。所以
对那孩子来说,母亲的录彩带是那孩子唯一的……真的是唯一的寄托。」
教人——
心痛。
我拚了命——
「既然这样——」
思考。
至少拍成影片。不对,那个呢,不是有视觉矫正器吗!『眼镜』……为什么不马上拿替
代品来呢?既然摸不到形体、既然闻不到味道.至少让她看看也好。」
「……」
志村小姐这时候应该几乎是下意识响应。
她悄声喃喃说了一句..
「假使拿来了.那孩子——」
我——
「想必又会马上弄坏它吧……」
听了这句话当场不寒而栗。
志村小姐突然慌张起来。
「对、对不起。我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总、总之你明天随便挑个时间过来好吗?详情
到时候再跟你讲.」
然后我——
「啊。」
还来不及制上,就被挂断电话了。我愣愣地望若手机。这时银花迟疑地出声问找
「电话……讲完了吗?」
她畏首畏尾地靠近了我一步。我含糊回应她:
「啊,嗯。」
接着一边窥看银花的表情,一边说..
「她说她人好多了,要我明天带妳去。」
然后——
银花她——
「……明天,是吗?」
别过眼去这么说了。表情绝非喜悦,反而像是死心一般的苦涩微笑。于是我确定了一件
事。我从之前就一直觉得不对劲.隐约猜想会不会是这样。
但.已经不会错了。
理由不明。
虽然理由不明。
但银花确实一直在闪避志村小姐。
之后我们沉默寡言地迈开步伐.直接窘况哦啊小雪片缓缓飞舞内昏暗中。
银花走在我前头。
刚才志村小姐的话在我耳边重新想起。
「想必又会马上弄坏它吧……」
我总觉得好像快要起鸡皮疙瘩那样.那种说法。
不对。
那并不是不小心,或是失手。
是故意的。
那显然是故意『弄坏』眼镜的意思。我差点要大声问银花:
『妳是故意的吗?』
这么问究竟要做什么?
「妳是故意升坏的吗?为什么?」
那明明是跟别人互动交流的重要工具。
「『眼镜』……志村小姐说,可能还要再一阵子才会送到。」
我低菩头.半下意识地这么脱口而出。
自己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银花状似苦恼地小声说:
「是吗。」
我抬眼看着银花的背影。
「不过她说,就算送来了.妳或许又会弄坏。很过分吧?」
银花没叫头。
「是啊。」
她微微笑了.
一不过,毕竟我这个人冒冒失失的,或许又会失手不小心弄坏也说不定……
这时——
银花回头了。
我的心脏发出怦的一声重重跳了一下。
银花浮现了跟第一次见面时间样的表情.
自从跟我一起住以后就忘了那样的表情.那样虚幻、脆弱、淡薄、透明、随时会消失般。
落寞——
悲伤的——
微笑。
在路灯干净的灯光照耀下,银花的身形在周围景色中显得格外分明。强烈的不安贯穿了我
总觉得银花好像会就此消失在某处一样。
我不是很清楚。
但找直觉这么认为。有如父亲把母亲的怀子砸向墙壁时那般压倒性的离别预感。一切都会
毁掉。
会毁掉。
我想要说些什么
「……」
却无法化为言语.就只是睁大眼睛,只是杵在那里。银花也只是一直微笑而已。
我这时第一次发觉一个不自然的地方。
倘若是要来行樱花——
为什么要在这种飘雪的冬天造访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