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的当天,孝平独自造访了图书馆。
夕阳照射进来的馆内,几乎没有半个人影。脚步声音响彻馆内。不过灰尘的味道却有着让人心灵沉淀的功用。
——珠津岛乡土史。
今天的目的就是这个。是潮见大学的助教所调查,详细记载这座珠津岛历史的文献。
立即翻开封面,开始读第一章,令人大吃一惊的单字映入眼帘。
「……海盗。」
孝平忍不住念出声音,慌忙张望四周。
然后再次看向书本。难以置信的是,书里明确记载珠津岛是海盗的根据地。想不到自己居住的岛竟然会有如此野蛮的历史……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点的时候。
第二章开始,详细记载乡土历史。
随处可见「东仪」的文字。由于改变旧珠津河的流向,使其流往现今的海岸线,因此掌握了水源。接着「东仪上水」让河川分歧,用于农业灌溉。从这时期开始,便能窥见东仪家从江户时代便以庄主身分握有岛上实质的管理权。
『若非东仪家的推动,大型土木事业的发展无法成功。』
第二章大致如此。
另外,出现许多「东仪」字眼的,是关于珠津岛神社的项目。
『……珠津岛神社。
祭神是珠津比卖,原本是岛上的土地神,据说后来被神明显灵的巫女升格为人格神。
神纹是桔梗。
直至明治时代,东仪家在珠津岛代代担任珠津岛神社祭司一职。也因为具有祭神特质,东仪家会将历代庄主的女儿作为圣洁的象征,让她侍奉神明。
因此在东仪家,女性被认为较接近神,具有较高的地位。』
『……但是,由于明治的太政官布告,废止了神职的世袭制度,东仪家因此失去了祭司的地位。
此后由岛外派遣的人员担任岛上的神职。
战后再次恢复世袭制度,至此担任神职的是杜家。
不过杜家只是名义上的神职人员,对于岛民而言,东仪家仍旧是神职的名门。虽然大部分的祭祀活动由杜家执行,不过自古流传下来的祭祀仪式仍然保存在东仪家的作息中。
特别是秋季例行大典中所跳的独特舞蹈,保留了召神的古代信仰的形态。』
「现在,意思是……」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简而言之,这个所谓的「秋季大典」就是白一直提到的例行大典。
一直以为单纯是有夜市与烟火的活动的祭典,看来并非如此。白将在这场祭典跳舞的仪式,所具备的重要意义超乎孝平的设想。
「……真厉害。」
至此,陌生的「东仪」轮廓终于明朗。
……接着孝平重新思考。
虽然自己绝非是随随便便与白交往。
但是倘若自己活在古代,白对于岛民而言应该是等同于「神」的存在。来路不明的自己和她交往,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还是要带白脱离封闭的古老风俗,前往外面的世界呢?
孝平苦思各种可能。虽然没有和白分手的意愿,但是一想到东仪家之主征一郎的立场,脑袋马上一片混乱。
如果可以不管东仪家的规矩以及征一郎的立场就好了……要是能如此断言,想必会轻松许多。
……孝平耐着性子将这本书翻至最后,结果还是并没有得到太多关于「家规」的情报。
「我回来了……」
从图书馆回到监督室。
一打开门,孝平呆滞了约一秒钟。
里头只有白与征一郎,不见千堂兄妹的人影。
「欢迎回来,支仓学长。」
「啊、喔。」
白神色自若地出声问候。孝平偷瞄征一郎,只见他不为所动。
……我被无视了吗?
不,他本来就是这种态度。不管怎样,他的态度实在令人不舒服。
孝平保持平常心,在电脑荧幕前坐下。要思考的事情堆积如山,现在必须针对九月份的校庆,一件一件来整理。
「支仓,别忘了备用品清单。」
「啊、是!」
「青砥老师想要过日,待会儿请提交出来。」
「……了解。」
征一郎轻轻点头之后,视线回到眼前的书本。
……一如往常,完完全全一如往常。
正因为如此才感到恐怖。要是他劈头吼:「不许接近我的白!」,至少也是一个反应。
……但他永远都是如此,所以一直提心吊胆也没有用。
其实孝平很欣赏同是学生会成员的征一郎,对他抱持着与伊织及锳里华相同的信赖。
孝平知道人生中难得有机会遇到让自己想要和他一辈子保持联络的人。如果可以,希望能以某种形式与对方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为此,必须与他好好讨论,不能全部仰赖白的力量。
「东仪学……」
「我们回来了!」
就在孝平起身的时候,监督室的门猛然打开。
入室的人是伊织与锳里华。
「唉呀呀,大家好认真啊。外面风和日丽,亏你们还能关在房间里工作啊。」
实在不像学生长应该说出口的台词。不过因为他的出现,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哥哥,虽然期末考结束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校庆的相关工作堆积如山呢。」
「我当然知道啊!」
唉呀呀,伊织耸耸肩膀。
「征,关于在校庆中使用的镜球,我在网路商店找到了。」
「价格是?」
「三十二万。」
「驳回。」
征一郎仍是老样子。
「我们编列不出购置镜球的预算,只能彻底放弃了。」
「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碰地一声,伊织用装模作样的口吻拍桌抗议。
「没有镜球的校庆,就好比柠檬茶没加柠檬。」
「……哥哥,你的举例太超现实主义了。」
锳里华只能茫然地吐槽。
「总而言之,编列预算是征一郎学长的工作。就算是学生会长,也不能只顾满足自己的私人欲望。」
「那该怎么办呢?支仓同学。」
「咦?」
话题毫无预警落到自己这边。
「关于代替镜球的方案,我想听听你崭新的点子。」
「突然要我提出来喔……嗯,只能我们自己动手做了。」
说得太棒了。于是伊织弹了一下手指,眼睛闪闪发光。
「对!这个方案好!」
「咦咦咦?」
伊织出乎意料的反应令孝平大吃一惊,差点让堆积如山的文件掉到地板上。
「如果无法筹到三十二万,的确只能自己动手做。你的点子太棒了,支仓同学。」
「喔。」
孝平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呢,现在就去买材料吧。」
「唔哇哇……」
果然没错。这次完全不出所料,他的反应完全符合自己的预想。
「哥哥,可以不要强人所难吗?支仓同学也很忙。这样根本会没时间进行暑假的自由研究嘛。」
「暑假的自由研究算什么啊。校庆能否成功,关键可说是他做的那颗镜球耶。」
听见伊织不容分说的口吻,事到如今在场的所有成员明白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
「话说回来,一个人做太辛苦了……白,不好意思,可以陪支仓去买材料吗?」
「好、好的。」
正在把茶杯收纳进餐具架的白吓了一跳。
……和白出去买吗?
原本认为伊织的提议只有麻烦可以形容,如今突然成为极富吸引力的有利提议。接受伊织指示的孝平站起身子。
「……等等。」
征一郎出声制止。
「支仓一个人去买就绰绰有余了吧,白没有必要跟去。」
孝平与白面面相觑。
心跳突然加速,掌心渗出汗水。
「是没错啦∫但是让白单独去,你会放不下心吧?要是她被诱拐了怎么办?」
伊织用平常的口吻回应,然而征一郎依旧面不改色。
「支仓,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可、可是……」
一个人去当然没有问题,可是……
就在孝平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伊织泛着完美无瑕的笑容,拍拍孝平的肩膀。
「这是学生会长的命令。支仓与白,两人一起去。」
「伊织。」
「有什么关系。反正期末考已经结束了,今天悠闲地去买东西又不会怎样。好了,快点去吧!」
孝平与白就这样毫无反抗的理由,被强行推出社办。
……果然是这样。
闷闷不乐的两人漫步在海岸道路上。
风和日丽的天空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皆挂着愉快的表情。商店里挂满色彩鲜艳的夏季服装。一旁冰淇淋店正庆祝着新开幕。或许是因为这一切太过刺眼,反而有些令人忧郁。
虽然并没有明确表示不悦,但是很明显地,征一郎不希望孝平与白在一起。
「……对不起,支仓学长。」
白难过地垂着肩膀。
「不不不,白不需要道歉。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东仪学长的想法。」
「我知道哥哥气的人是我,绝对不是支仓学长。」
「……是吗?」
孝平反而认为征一郎的矛头不是对准白,应该是自己才对。
只是不管征一郎发怒的对象是谁都一样,矛头指向谁并不重要。
「对了,白会和东仪学长在神社的祭典中跳舞吧?练习的情况还好吗?」
眼前挂心的事情就是这个。
九月举行的秋季例行大典,对于东仪家而言是意义非凡的盛大活动,两人皆身负重任。
「我都是独自练习,但还是无法配合哥哥的舞步。」'
「呃……应该没问题吧?」
白不发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练习的情况果然不甚理想,想到自己是罪魁祸首,罪恶感便涌上心头。
「不过别担心!去年跟前年都是跳同一支舞,所以不是第一次跳。」
「嗯……」
白语带保留。虽然明白她是担心自己,但是他们所跳的舞与成果发表会的舞蹈不同,可不是练习一天两天就能熟练的舞蹈。
「支仓学长,先解决镜球吧。现在必须优先处理这件事情。」
「是、是呀。」
完全忘了镜球的存在。
两人慌慌张张前往家具精品店。预算是刚才伊织给的一万元。
虽然不晓得该算多还是少,至少可以确定称不上充裕。
「能不能买铝箔纸贴在保丽龙上啊?」
「……这样可能无法达到伊织学长期待的效果。」
「怎么说?」
「因为折射率低,所以一闪一闪的效果会不足。」
一闪一闪……
这应该是一定要知道的事情吧。
真是的,为什么自己会和那么麻烦的家伙扯上关系呢?如今真是悔不当初。
「但是话说回来,要手工制作出三十二万元等级的镜球,实在是强人所难嘛。」
孝平嘟嚷着,白莞尔微笑。
「伊织学长很信任支仓学长,所以才会作出无理的要求吧?」
「是吗?」
「是的。」
自信满满的白点头,不过就算获得伊织的信任,孝平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说起来应该比较接近迷惘。
「……白从以前就认识会长了吧?」
「伊织学长经常来我们家玩……虽然我对以前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但是我还记得他经常坐在院子的走廊上和父亲大人下将棋。」
「哇∫他会下将棋喔。所以会长与你父亲的关系不错啰?」
「……是啊。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说完,白突然望向远方。
侧脸看似带着某些悲伤。
在白的视线的延长线上,想必有孝平没见过的年幼的东仪兄妹。无论孝平多么喜欢白,也绝对无法干涉东仪家族的羁绊。
正是因为这股强烈的羁绊,才会加深白所怀抱的悲伤吧。
当天夜晚。
采购完毕的两人,决定立刻在孝平的房间进行镜球的制作。
具体作法虽然并未定案,不过因为预算许可,所以买了塑胶制的薄镜。如果将铝箔纸贴上去,应该可以勉强达到类似镜球的效果。
「我去测量尺寸,白照着线裁切,可以吗?」
「好的。」
两人开始安静地作业。
期末考结束的今天,原本应该是悠悠哉哉迎接暑假的到来。学生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放松疲惫的身体、在聊天室和朋友三五成群地聊天。
然而自己与白则是……
「……对不起,白。」
「对不起什么?」
「我们明明在交往,结果完全没有做交往时应该做的事情。」
例如约会啦、约会啦、约会啦。
听孝平这么一说,白愣了一下。
「今天就有做交往时应该做的事情啊。」
「咦?」
「呵呵。今天不是有约会吗?」
「……」
见到白心满意足的表情,孝平哑口无言。
原来……白一直把那当成是约会啊。虽然只是在家具精品店买了塑胶薄镜而已。
她的乐观感动了自己,同时也感叹自己的不中用。
「那么,下次来个不一样的约会吧!」
孝平一边用尺测量一边说道。
「去动物园、看电影、买衣服、或是吃冰淇淋。」
「那、那太奢侈了!」
「怎么会奢侈,我们最好做一些平常恋人会做的事情。」
……例如拥抱啦、接吻啦。
自己竟然会想到这种事情。
孝平猛力摇头。不行不行……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应该在两人独处的现在去思考这种事情。毕竟现在是两人独处,所以会有不好的联想。如果平时喝茶大会的成员们在场,脑袋就不会浮现这个邪恶的念头。
「……」
孝平站起身子。
「支仓学长?」
「我去买果汁回来。」
「那我也要去。」
「不用不用,白坐着就好。」
孝平佯装没事回答之后,拿起钱包,仿佛逃离现场似地离开自己的房间。
「……呼。」
先来个深呼吸。
将自动贩卖机购买的可乐贴在脸颊上,冷却一下浮躁的心情。再次深呼吸之后,打开自己的房门。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
一进入房间,白马上笑逐颜开上前迎接。笑容中的光芒令孝平感到晕眩。
「嗯?怎么了?」
「没事……这样感觉我们好像是新婚夫妇。」
「咦……」
孝平老实说出感想,白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潮。反应实在太可爱了,令人意乱神迷。
「我们先休息一下吧。来,给你。」
「谢谢。」
拉开拉环,喝了口可乐。冰凉的感觉慢慢落入喉咙。
暂时到外面去果然是正确的,刚才闷在心中的情绪似乎稍微获得了舒解。
「那、那个,支仓学长。」
「嗯?」
「呃……可以坐过去吗?」
「……咦?」
孝平呆滞了三秒钟。
盯着日式矮桌,再加五秒钟。
「啊、喔……好啊。」
表面上态然自若,内心却小鹿乱撞。好不容易为了冷却心情而离开房间,一切的努力却在白的提议下化为乌有。
最后,白羞赧地坐在孝平身旁。
「还是坐在这边比较安心。」
「咦?」
「面对面坐的话,我会紧张。应该是会不好意思……」
「……喔喔,原来如此。」
是这么一回事吗?
孝平勉强可以理解白的意思。大概是因为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一直被盯着瞧,工作容易分心的缘故。
……但是她坐在旁边却令自己更加紧张。
感觉得到白的体温、些微的香气,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兰息。
孝平偷偷瞄了白一眼。
一瞬间,四目相交,眼神交会。
……不行,察觉到不行这样下去。
「嗯……!」
然而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仿佛被吸过去似地,亲吻了白。
温热的唇瓣相互叠合,心中的杂念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啊……唔……咕……」
白的手攫住孝平的手臂。原本以为会被她拒绝,却似乎没有抵抗的意思。她并不排斥,孝平松了口气。
……对不起,白。
虽然明白道歉于事无补,却还是必须向她道歉。
希望可以像绅士一样,让白觉得自己是成熟稳重的男生。希望她越来越喜欢自己,所以尽量佯装冷静。
但是,办不到。
光是白坐在身边,孝平的克制力便轻而易举地被粉碎。
「学、学长……」
抽离唇瓣,白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我们……接吻了。」
「是啊。」
「我实在太幸福了……好像快死掉了。」
「……我也是。」
听见白直率的发言,孝平也坦然回应。
虽然白很容易害羞,有时也会像这样意外地投出直球。那一刻,孝平深深受她纯洁无瑕的魅力所吸引。
「再亲一次吗?」
「学长,可以……
在白的请求下,马上堵住她的柔唇,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舌头互相缠绕,湿滑的唾液混杂其中。
「阿嗯……嗯、啾。」
最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坐上后方的床铺。内心的鼓动到达了最高潮,原先单纯嘴唇碰触嘴唇的接吻,如今化成舌头缠绵的激情。
白可爱的柔舌不灵活地动着。
虽然不喜欢牙齿与牙齿碰撞的感觉,但纯粹是渴求彼此。
……应该可以了吧?
再这样亲下去,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支仓学长……」
「嗯?」
「那个……请教我情侣该做的事。」
抚摸白的背部的手停止了动作。
她的意思是……指那件事情吗?
「……不行吗?」
怎么可能不行,如果白所想的与孝平想的是同一件事情的话。
「知、知道了。」
自己的经验并没有丰富到可以教她,不过丝毫不足以此为由拒绝。
现在就想要白。想和白做平常的情侣会做的事情。
「学长……衣服……我自己脱……」
听到她如此大胆的发言,下半身逐渐发烫。
「不……我帮你脱。」
回答之后,白羞涩地转过身去。
孝平慢慢接近背对坐在床上的女孩。
亲吻了纤细的鹅颈。
「噫呀……」
肩膀抽动一下。孝平从后方抱住她,嘴唇在她的颈子上游走。光滑的秀发散发出花香,应该是洗发精的香味。
让白转过脸,这次亲吻她的柔唇。
饱满水嫩的唇瓣,光是触碰她的嘴唇,就觉得很舒服。
「嗯……啾……」
两人静静地确认对方嘴唇的触感。拂上脸颊的鼻息,让自己有些痒。
孝平将舌头伸入她的口中,探求白的柔舌。
彼此的舌头前端,有如互相牵制似地相互碰撞。黏呼呼,令人心痒难耐的触感。
「嗯唔……嗯呼……唔啾……」
甜美的声音传入耳中,孝平发觉自己的腹部非比寻常地发烫。一想到这副娇小、惹人怜爱的娇躯在自己的怀中,便大感兴奋。
……不行,太急会吓到她。
虽说如此,不过孝平自己也自身难保。只能勉强不要过于猴急。
「嗯……嗯……呼啊。」
白原本小心翼翼的舌头,渐渐变得大胆。
想要努力取悦孝平的心意不说自明。
孝平一边和她舌吻,一边解开胸口的缎带。将上衣敞开至肩膀附近。
露出极度纤细、雪白的肩膀。
「哈啊……咕……」
白敏感地做出回应。纤细的娇躯仿佛稍微用力抱紧就可以折断。女孩子的身体和男生果然截然不同。
孝平将脱至肩膀附近的洋装再往下拉。
构造复杂的衣服虽然令孝平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他在反覆尝试当中渐渐找到了脱衣服的窍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