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夏末平静的早晨,坐落于巷口的咖啡店里,突然进来一名高大魁梧的年轻人。
年轻人环视店内一周,选了一个容易让人发觉的靠窗位子坐下。
“欢迎光临!”
咖啡店的工读生走过来招呼他,年轻人叫了一杯热咖啡。
在这间格局不大的咖啡店里,只坐了五位客人。
其中有在翻阅报纸职业栏、像是在找工作的学生,把吐司撕成小块放进嘴里的年轻男子,桌上摊了一叠早报的七十多岁老人,和一位刚送
孩子去幼稚园回来、脸上抹着浓妆的三十几岁妇人。
年轻人来到咖啡店,是为了等一个企图自杀的女孩。
昨天晚上,企图自杀的女孩打电话到年轻人家中,伤心地对他说:“我想死……”
或许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孩是在跟他恶作剧,但既然对方表露出自杀的意图,他就不能弃之不顾。
年轻人在电话中不断苦苦相劝,那女孩终于被他打动,最后抛下几句:“要我不自杀也可以,但我想和你见一面,并告诉你一个故事。”
女孩也不等年轻人回答,迳自说出见面的地点,甚至自作主张地约定第二天早上八点半碰面后,就挂断电话。
第二天一早,年轻人照女孩所说的地址,来到郊外这间小巧的咖啡店。
年轻人一边喝着刚送来的热咖啡,一边想着:(那个女孩大概不会来了吧!
昨晚那通电话可能只是她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但如果她真的来了,我一定要尽全力,让她打消自杀的念头。)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年轻人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即不分日夜地纠缠着他。
五年前,年轻人曾是市内一所私立高中的老师。
他教书态度非常认真,学生们都认为他过于严格;但他不愿像其他老师一样,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刻意和学生保持距离。
年轻人始终抱持一个信念:为了学生好,在课业上一定要对他们严厉一点。
后来,他闻悉学校里有一名女学生卖春,便义不容辞带女学生回学校接受辅导;可是这名女学生不仅毫无悔意,甚至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年轻人一时气愤,用力掴了女学生一巴掌,女学生霎肘尖叫一声、跌倒在地,围观的学生们也都被这副情景给吓住了。
年轻人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劝,希望她能痛改前非,但这名女学生只是一迳地哭,口中虽然承认自己错了,但还是负气跑回家。
没想到女学生回到家中,当晚竟一睡不起,并陷入昏迷状态,三天后不治死亡。
经医师诊断后,她的死因是由于本身的血管性疾病导致脑出血才酿成悲剧。
由于检验结果证实和体罚没有直接关系,年轻人不必负任何法律上的责任,然而他已不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担任教职。
为了逃避来自学生及家长责难的眼光,年轻人终于向学校提出辞呈。
之后,有一些媒体揭露这则体罚事件,并深入报导学校方面可能有隐瞒真相的情形。
虽然学校仗着和政界交情匪浅,利用特殊管道迅速平息了社会舆论的一连串争议,不过经此喧腾,年轻人原有的罪恶感愈加深重。
年轻人失去工作,也提不起出门的兴致,每天沉浸在悔恨中无法入眠,夜里经常从恶梦中惊醒,他藉酒浇愁,甚至想求助于一些邪门歪道。
这种犹如生活在地狱中的日子,持续了半年……
昨晚女孩打来电话,才让年轻人重新开始面对现实。
他想承认自己的罪恶,并希望做些补偿,而今天就是他赎罪的第一步。
他看看手表,惊觉自己明明跟女孩约好八点半碰面,但现在已经超过三分钟了。
刚才送咖啡过来的工读生,正汗流浃背地用洗洁剂和刷子,拚命擦洗着人行道上的涂鸦。
咖啡店正对面的红色电话亭里,站着一位刚在店里吃完早餐、看似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抱着一个蓝色大信封,不知道在打电话给谁。
旁边的行道树下堆置着一堆像小山般高的垃圾,以及一辆破旧的脚踏车,大概是在等垃圾车来一道运走吧!
叮铃、叮铃、叮铃……
店长接起放在柜台里的电话道:“喂……嗯,请稍等一下。”
只见店长拿起无线电话走出柜台,扫视一周店里的客人,然后走到年轻人身旁。
“对不起,请问您是不是……”
店长确认年轻人的姓名后,年轻人有些慌乱地接过电话。
“你真的来了!我很感激,但我还是有点害怕和你见面……不过,有些事我真的很想告诉你,在电话中说也可以……”
是昨晚那个女孩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期期艾艾。
“好,可是……”
站在桌旁的店长露出一脸迷惑,他正等着年轻人尽速用完电话,因为店内并没有其他的公用电话可用。
年轻人转头看向窗外,只见红色的电话亭内,刚才在打电话的学生已经离开。
“你现在在哪里?我到外面打电话给你好了。”
“在另一间咖啡店……”
“会不会不方便?”
“没关系,你可以打咖啡店内的公用电话,我告诉你号码。”
“请等一下……”
年轻人从背包内拿出笔,将电话号码抄在桌上的餐巾纸后,才挂断电话。
按着,他一口气喝完剩余的咖啡,结完帐后立刻冲出咖啡店。
刚清洗完人行道涂鸦的工读生,此时也正好回到店里。
年轻人匆忙跑向红色电话亭,鞋底发出踩到玻璃碎片的声音,不知道是谁踢破电话亭门下的玻璃。
他插入电话卡,依餐巾纸上的电话号码按下数字。
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来了,听得出是同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我!”
年轻人立刻接口。
女孩又开始低声啜泣,年轻人只得努力劝慰着:“不要轻易自杀,你应该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情,去重新面对你的人生!”
就在这时,那辆停放在垃圾堆旁的脚踏车的车主,一边牵着他的脚踏车,一边以惊慌失措的神情看着电话亭,尔后慌慌张张地逃离现场。
二十分钟过后,那女孩仍固执己见……
这时,年轻人觉得有股臭味由电话亭玻璃门上的破裂处窜流进来,但他不在意地捏着鼻子,一心一意劝女孩打消轻生的念头。
突然,年轻人感到胸口一阵紧缩,几乎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他感到全身无力,直觉想打开电话亭的玻璃门呼救,不过已经太迟了。
年轻人瘫坐在电话亭里,他的呼吸愈来愈困难、愈来愈微弱,最后话筒摇摇晃晃地垂落到地面……
他看着垂下的话筒,想出声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今,话筒中那位女孩的声音已不知去向,传来的仅是切掉电话后空洞的嘟嘟声。
周遭的景色渐渐暗了下来……
(为、为什么会这样……
我会死吗?
为什么……)
年轻人的疑问,随着逐渐混乱不清的意识化为泡沫,麻痹感也由全身的皮肤开始慢慢侵入体内。
当这种无助、教人不知所措的感觉到达脑神经末梢时,年轻人的意识也随之沈入黑暗深渊,永不再返回……
这一天,在K市郊外电话亭中所发生的“意外死亡”事件,据当地警察的调查结果显示,仅是一件偶发的不幸事故。
没有人必须对此意外负责,因为这是由于垃圾堆中丢弃的漂白剂,所造成的毒气“杀死”他的。
不久,有些新闻媒体将此事件扯上死者生前曾发生过的“体罚纠纷”,并以“老天有眼、明察秋毫”为题发布一小则新闻。
随着时序转移,冬天的脚步近了……
第一章七位关键人物
1
“唉!新年一大早……”
剑持警官翻起风衣的领子,唉声叹气地说。
五辆巡逻车闪着红色的警示灯,停在公园旁的步道上;住在附近的家庭主妇们,从四面八方陆续聚集过来,赶着看热闹。
“您是我们警局里的人吗?”
管区警员注意到领着一票便衣刑警出现的剑持,马上趋前询问。
“我是搜查一课的剑持。嗯……死者在哪里?”
“在那里!您要看看吗?目前只发现死者的右手臂、头及部份身体……”
剑持看过尸体后,皱着双眉说:“真残忍!简直四分五裂……”
□定组人员戴着手套,将紫黑色的尸块放在塑胶布上拍照存档。
年轻的管区警员大概还不习惯这种场面,他拿出手帕捂着口鼻说:“来报案的是一位本地居民,根据他说,今天早上他带着狗在附近散步
,到了池子旁时,狗突然狂吠不止,他好奇地往前看个究竟,赫然发现一个弃置的塑胶袋里露出一只人手;根据现场看来,塑胶袋中还有一些
砂石,大概是凶手搬运尸体途中,不小心由哪座桥上掉下,顺着河水渐渐流到这里而冲上岸来。”
“死者是女性吗?知不知道身分?”
“情况有些棘手。由于尚未找到全部的尸块,再加上现场没有任何遗留物,可能要花去不少时间……”
“既然已经找到头的话,那根据牙齿应该可以判断出身分。”
剑持一边露出十分烦恼的表情,一边从口袋中掏出菸,含在口中喃喃自语道:“真伤脑筋,看来和金田一约好一起去滑雪的计划,又要泡
汤罗!”
2
七濑美雪指着一个头戴毛帽的模特儿身上所穿的白毛衣,兴奋地叫着:“阿一,快看、快看!这件毛衣好可爱哦!”
正值连续假日,吉祥寺的商店街聚集许多人潮,好不热闹。
美雪站在服装店前,拿着一件和模特儿身上同款式的毛衣在胸前比划。
“你看,是不是很适合?你也可以选一件不同颜色的,我喜欢这件白底红色图案,你穿白底蓝色图案,我们各买一件穿去滑雪,你说好不
好?”
金田一看也不看,随口答道:“好、好!”
其实金田一觉得穿什么毛衣并不重要,因为在明天早上出发之前,有一个对他而言才是真正要紧的东西,非在今天买到不可。
本来他打算今天自己一个人来买“那个”东西的,未料美雪也正巧找他出来逛街,所以……
(无论如何一定得编个理由,一个人偷偷去“药房”……)
“阿一,你根本没有在看嘛!我们今天是出来买滑雪穿的衣服,你能不能认真点?”
美雪嘟着嘴,不太高兴地说。
金田一和美雪两人将于明天起,在牧野高原共度三天两夜的滑雪假期,并住宿在剑持警官弟弟的别墅中。
他和警视厅搜查一课剑持警官的深厚交情,肇因于“歌剧院”发生过的连续杀人事件。
当时金田一以他遗传自祖父身上惊人的推理能力,指引出正确的方向后,大家才顺利地破解这桩棘手的案件。
其后,金田一也曾多次私下协助警方的搜查工作,于公于私,剑特为答谢金田一的帮忙,特地安排了这次的滑雪之旅。
“我很认真在看呀!这件毛衣真的不错,美雪,你真有眼光。”
金田一说完,美雪立刻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真的!”
“那你也买一件,我们俩穿着它滑雪。”
“美雪,你看过有人穿着毛衣滑雪吗?只有雪人才穿毛衣吧!”
“咦?但是那些滑雪的人,好像都是穿普通毛衣在滑嘛!”
“那些人穿的不是普通毛衣,是具有特殊防水作用的滑雪衣,可以预防雪水流进身体。“
“啊!阿一,里面那件红色的也不错,我可不可以去试穿看看?”
“真是败给你了,完全没在听我说话,好吧!快去试试看!”
“那……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可以吗?”
“好呀!我在这里等,你慢慢试穿喔!”
“谢谢!”
美雪笑嘻嘻地朝店内走去,金田一立刻转身往前方不远处的药房飞奔。
金田一来到药房,终于发现排列在收银台前架子上的“目标”。
(终于找到保险套了!)
金田一非常紧张、兴奋地盯着“目标”,距离上次买“这个东西”已经相隔一年了。
之前买的,因旅行时放在牛仔裤后口袋中,时间一久就变得皱巴巴的,到头来一个也没用到。
虽说这种东西并没有所谓的有效期限,但……
还是买新的比较保险。
便宜的一包要两、三百圆,贵的高达一千圆左右。
(哇!
一千圆!
是用什么做的要那么贵?)
“标准”、“超薄”、“合身超薄”……
(若考虑用途的话,超薄的似乎较好。
但是超薄的每一种至少都要一千圆,而且一开始就使用超薄的话,会不会……
天呀!
净想这种事情,真是走火入魔了……)
“哎呀!那不是阿一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金田一才转身,即看见母亲和住在附近的太太们站在他面前。
“啊!妈……是你呀!”
“你鬼鬼祟祟地在药房里干嘛?”
阿一的母亲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他慌慌张张地辩解道:“没、没做什么,我只是觉得好像有点感冒,咳!咳……明天又要去滑雪,所以
要买感冒药,咳……”
“对了!剑持警官打电话来要我告诉你,明天的旅行他不能去了。”
“什么?”
店里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阿一身上。
“他、他有没有说明什么原因?”
“好像是说今天早上在公园的池塘边发现分尸案,暂时无法休假……啊!阿一,你去哪里?”
金田一尚未把话听完,就从药房飞奔出去。
在服饰店前,美雪正提着大包小包大声嚷着:“什么嘛!我已经买了这么多衣服……”
金田一一边左顾右盼地找电话亭,一边对美雪说:“先打电话问清楚再说,你不是知道剑持警官的行动电话号码吗?”
“等一下……”
美雪在包包里面翻了一下,拿出电话簿。
“快点嘛!美雪!”
“有了!092……”
金田一此时已在附近发现一个公共电话亭,他拿着话筒按下号码。
“喂,我是剑持。”
“老兄!我是金田一,发生什么事?听说你明天不去了……”
“真对不起,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变态还是怪胎,又害我忙得团团转。我们这些吃公家饭的警察是全年无休的,连过年、国定假日都得随时
待命。”
“那我们的滑雪计划岂不泡汤了?”
“不用担心,我不去,你们两人还是可以去啊!”
“你是说只有我和美雪两人?”
金田一斜眼看看美雪。
“不行吗?”
“不,不是,如果你可以中途赶来参加的话……”
“我想不太可能……呃……我尽量吧!”
“好吧!那我们两人就先去好了。”
金田一故意提高音量,再偷瞄身旁美雪的表情,然后挂上电话。
“怎么样?”
美雪不安地问道。
金田一露出笑容回答说:“老兄会晚些来,他叫我们先去。”
“这样我就放心了,那明天还是照原定计划吧!”
“对!滑雪计划成行!”
金田一说这话时,心里想的事和美雪完全不同。
3
“喂!金田一,你说一遍‘红凤黄凤粉红凤’。”
良雄边说边拉着金田一脑后绑起的长发。
这位顽皮捣蛋的九岁男孩,就是剑持警官的侄子。
“很好,接下来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痛!
好痛哦!
你不要拉嘛!
是不是‘红凤黄凤粉红凤’?
“老天!”
金田一吸了口气看着美雪,美雪则抱着良雄的五岁弟弟明雄。只要美雪一想站起来,明雄就哭个不停,不过最后美雪还是将他哄睡着了。
还有一对七岁的双胞姊妹:丽娟和美娟坐在金田一和美雪中间,一直闹着要继续玩牌。这四个小孩都是剑持的侄儿,他们从剑持伯伯口中听说
过许多有关金田一和美雪的事,所以一看到他们俩就兴奋莫名。
由于今天是连续假期的第一天,所以交通异常混乱,当美雪和阿一抵达住宿处时已将近下午四点了,哪里也去不成,只好守着这群麻烦的
小家伙。更气人的是,美雪似乎相当喜欢这些小朋友,搞不好以后她每天晚上都要和这些小麻烦们玩扑克牌呢!果真如此的话,昨晚冒着刺骨
寒风,骑着脚踏车到离家一公里的药房,好不容易买到的”那个“,岂不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吗?
更气人的是,剑持老兄弟弟经营的这幢滑雪小屋,根本就不是什么别墅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只是一幢普通的民房。在金田一的想像
里,它应该是那种红瓦白墙的可爱别墅,而他和美雪两人围坐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壁炉前,静静地度过美好的夜晚时分,偶尔四目相交,两人
的身躯立刻如磁铁般紧紧地互相吸引……”
喂!
金田一,再说一次!
“良雄又开始拉扯他的头发,把他从美梦中拉回现实。”
痛死了!
你这个小恶魔,我不跟你玩了。
“金田一大声叫着,一不留神,丽娟就把他的牌吃得一干二净。
4
第二天,牧野高原晴空万里。根据气象报告,下午才会开始下雪,而且将持续下三天大雪,但是屋外的天气阳光普照,完全没有下雪的征
兆。而金田一的心里却飘着朵朵乌云,一个邪恶的”阴谋“正在他心中逐渐成型。昨晚,他虽然和美雪睡同一个房间,可是却有四个讨厌的小
鬼夹在中间凑热闹,想当然尔,他苦心积虑的计划全泡汤了,什么事也不能做,当然什么事也没发生。
金田一彻夜末眠,苦苦思索要怎么样才能度过只属于他们俩的夜晚。
(有了!就这么办……)
他立刻奔出房间冲到客厅,看着墙上牧野高原的各滑雪场分布图,发现距离滑雪教练场外数百公尺处有间登山小屋。它位于牧野高原滑雪
场附近那条通往邻近天狗滑雪场的路上,可当滑雪旅行者的避难小屋。
(嘿嘿嘿!就是“它”了!)
“美雪,我们去附近的天狗滑雪场看看!”
金田一决定用这个理由来诱骗美雪,然后再假装脚扭伤,不得不在这间登山小屋度过一晚。既然是冬季避难小屋,那么里头一定有暖炉、
毛巾及一些食物,而且离滑雪教练场也不远,若真的不理想还可以折回。金田一幻想着到时候的情况。
“阿一,你还好吗?”“嗯……
可是,我觉得有点冷。”“那怎么办?
阿一,你一定发烧了,我用自己的体温给你一点温暖……
“(然后,我们俩就以最自然的状态……)早上,金田一匆匆吃完早餐,就向管理别墅的伯母交代清楚,当然这一切是瞒着美雪偷偷进行
的罗!”
今天,我们会去一位住在这附近的朋友家留宿,所以不回来睡了,请不用挂心。
“金田一想起昨晚周全的”犯罪计划“,嘴角不由得浮出笑容。他为了慎重起见,还特别带了巧克力、高热量食物,还有用后即丢的免洗
内裤,准备得十分充份……”
阿一,你好了吗?
“美雪一边说一边探进门来,金田一手忙脚乱地把内裤塞进袋子里。”
好、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美雪已经换好滑雪装,平常不化妆的她今天擦了一点防晒隔离霜,看起来较为成熟。“
阿一,你看!
这是我前天买的那件毛衣,今天要穿去滑雪。
“美雪站在金田一前,俏皮地转了一圈道:“怎么样?好看吗?”
美雪一头瀑布般的飘逸长发,随着身体的转动,飘散成一道美丽的弧形,金田一忍不住想起昨晚电视里那支洗发精广告。
“真、真美,很好……看。”
金田一结结巴巴地说道。
前天他们去买东西时,他看也不看一眼;这次他认真且仔细一瞧,反而有种惊艳的感觉。
“我好喜欢这件滑雪夹克,还好当初听你的话买下它。”
“我说的?”
金田一本想否认,但再一寻思,立刻话锋一转。
“你看!我说的绝对不会错吧!”
“阿一,谢谢你!”
美雪高兴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流露在脸上。
她从小就是这样,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真是既单纯又可爱。
“没、没什么……别客气!”
对金田一来说,要说些感激对方之类的客套话是不太可能的,就算是受到称赞,他也会不好意思起来;在这方面,他的性格可是相当□腆。
“阿一,我们快去练习场吧!”
美雪像母亲般牵着金田一的手,她完全不知道金田一图谋不轨的计划。
金田一看见美雪一副天真烂漫的笑脸,心中不免升起一股罪恶感。
他用力地摇着头,希望能赶走这种罪恶感,并且在心中暗暗发誓:“苦心计划的策略一定非成功不可,加油!”
5
在无垠的雪地上,随处可见张牙舞爪的枯枝和兽骨横陈。
覆满白雪的荒凉高原宛如“白色沙漠”,透露着末世景象的死寂:生命的温度已失,时间的脚步停滞,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永远的沈寂…
…
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埋葬这群该死家伙的地方了。
他看看表,再过一个小时就五点了……
到时,这座如坟场般死寂的山庄,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热闹景象吧!
在这短暂的宁静时刻,他再次检视备妥的死亡道具:细长的利刃、结实的绳索、放入塑胶袋中密封的药物、注射筒、胶囊,以及毒草根磨
成的粉末。
就像希腊神话中“特洛伊的木马屠城记”一样,没有任何人能逃得掉,不管躲在什么地方,他们都在劫难逃。
他把桌上的“死亡道具”放入背包中,看看时钟还有五十分才五点。
在山庄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游戏”即将正式登场。
这个游戏的名称叫“电脑山庄杀人事件”,姑且称它为“特洛伊的木马”:当七位关键人物全真到齐时,就会引发的一场“意外事件”。
为了“删除”这些没用的胆小鬼,得利用电脑病毒入侵山庄……
还剩四十分……
游戏的主角快点出现吧!
这场“死亡游戏”的幕后黑手将客人的命运输入电脑,然后按下“全数消灭”的游戏指令……
6
啪啦!霹哩!碰!
拉炮的声响此起彼落,各色彩纸在空中飞舞,气氛热烈而愉快。
僧正率先高举酒杯,大声说道:“祝贺我们这群‘电脑山庄’的推理社团成员首度见面,干杯!”
其余四位男女同声附和,互碰酒杯高声说:“干杯!”
阿瑟喝了口酒,提出疑问:“我们不等所有人到齐后高庆祝吗?”
华生没有直接回答阿瑟的问题,反而问她:“阿瑟,你才高中而已,怎么光明正大喝起酒来?”
史东摸着他擦满发胶的头发,结结巴巴地说:“真不愧是医生,连这个都要管……”
“好啦!你们别扫兴,今天是大家第一次见面……不过奇怪的是,我们一见如故,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
玛丽亚边说边倒第二杯酒。
僧正也深表赞同地说:“我也这么觉得。我们用个人电脑互相联络的时间已超过一年了,其间也发生过不少事……”
他稍稍停顿一下,大家都不晓得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
只见每个人脸上流露紧张的表情,但随即又恢复先前谈笑自若的气氛,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在电脑网路中,每个人都有一个化名,大家以此互相称呼、联络。
僧正、阿瑟、华生、史东、玛丽亚,这些当然全是假名。
他们之中没有人使用真名,也没有人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名,在举行此次联谊会前,大家已有这层共识。
所有人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但关于各人的职业、经历却都事先互相告知过。
僧正是某大公司的职员,阿瑟是某女子名校的学生,华生则是医生,史东组织了一个乐团,玛丽亚为漫画家。
这些简介不过是每个人自己所说的经历,实情是否如此谁也不知道:可能是谎言,也可能夸大其词,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会因
为有所怀疑而质问对方。
这是基于电脑网路所建立的“假想的现实世界”中,应遵守的规矩。
“我觉得这座山庄还不尽理想,附近连一栋别墅也没有,从滑雪场到这里,坐计程车要花将近十分钟才能到。”
史东说。
玛丽亚抚摸着膝上的熊宝宝,按着说:“可是,我觉得这座‘电脑山庄’对我们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她接着用撒娇的语气对她手上的熊宝宝说:“这座孤立在白色高原上的山庄,真像是推理小说中的事件现场,而且看起来又新又漂亮,别
有一份神秘感,你说是吗?小乖!”
“这座‘银色小屋’,由于位在牧野高原滑雪场山顶附近,正巧和练习场是相反方向;原本滑雪场计划扩建,但因经济不景气而延后进行。虽曾听说无论如何要在夏天动工,不过因这里和滑雪场有一段距离,而且周围什么观光资源也没有,经营条件非常不理想,因此不得不撤离
工作人员,只剩这座山中小木屋出租给旅客。”
有领导欲的僧正得意洋洋地说。
“哦!嗯……另外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史东似乎在和谁呕气,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还早吧!可能还要等一阵子。”
华生回答史东的话后,转头看向阿瑟说:“阿瑟,是不是还要等很久?乱步有和你说他什么时候到吗?”
“对了,昨天他们两个一直在网路上通话,完全无视于别人的存在,一副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史东,你少说两句吧!阿瑟好不容易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而且网路恋情最近愈来愈普遍,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呀!”
玛丽亚一边说,一边玩弄着熊宝宝的手。
阿瑟不禁杏眼圆睁,气得大吼:“你们不要胡说,我们根本没什么!”
玛丽亚轻碰阿瑟的手臂说:“你也不用隐瞒了,大家都公认你们是最适合的一对。”
阿瑟不答腔,只是坐进沙发中,将身体缩成一团,因而露出裙下白哲的大腿。
此刻,三名男士的目光一致不怀好意地集中在阿瑟的身上。
“乱步这家伙真是好狗运,让他捷足先登。”
史东没好气地说,并且用力将香菸捻熄。
“说老实话,阿瑟长得真讨人喜欢,如果可以排候补的话,我一定登记第一号。”
华生厚厚的镜片下眯起一双贼眼,猛往阿瑟身上打量。
“喂,你们在干嘛?怎么完全无视于史宾塞的存在?他真可怜,大家一句话都没提到他。”
眼看在座男士的目光全集中在阿瑟身上,玛丽亚不禁吃味地转移话题。
这时,电铃忽然响起。
“啊!难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一定是史宾塞,他还是比乱步早到。”
玛丽亚立刻起身,抱着熊宝宝走向门口。
此时,门外的访客改为敲门,并大声叫着:“喂!有人在家吗?请快点开门!”
“来啦!来啦!就来开了!”
玛丽亚才一扭动门把,来人就冲进门内,玛丽亚吓得侧身让开。
进门的男孩穿着卡其色的外套,浑身覆着雪,他身后还有一个长发女孩,身着橘红色的夹克,为躲避不断落下的大雪,也一起迅速钻进门
内。
“真抱歉,我们两人在滑雪途中迷了路……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穿着卡其色外套的男孩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他转动着眼珠环顾四周。
“咦?你们迷路了……那么,你不是史宾塞,也不是乱步罗?”
玛丽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说什么?我叫金田一,她是我的朋友七濑美雪。”
身上沾满雪的两人对看一眼后,同玛丽亚露出亲切的笑脸,深深鞠了一躬。
第二章不速之客
1
金田一拿着借来的毛巾擦头说:“我们原本打算下山去邻近的滑雪场,却因中途走错路,眼见天色愈来愈暗,雪又不停地飘下来……我们
心想完了,晚上要被困在雪地中,幸好现在找到这里。”
按照金田一原来的“计划”,应该在看见登山小屋时,立刻假装扭伤脚。
但不论他怎么走,那间计划中的登山小屋就是连个影子也看不到,最后当他想放弃折回时,却也找不到回程的路了。
他心急如焚,像个无头苍蝇乱冲乱闯。
原来只是想设计成迷路的样子,没想到弄假成真,竟真的迷了路。
正当他束手无策之际,突然发现这里有光亮透出,于是赶紧努力向前走去,赫然发现这座“救命小屋”。
美雪嘟着小嘴,埋怨地说:“都要怪阿一!硬要带我去看其他滑雪场,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我们说不定已经在雪地里冻死了。”
金田一笑笑地说:“哎呀!反正都平安无事地找到这里了,也算福大命大,哈……”
“照你这么说,你们是从鹿越山顶来到这里罗?”
一位靠在沙发上抽着菸、体型魁梧的男人出声询问。
“嗯,是的。”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因为即使是春天,仍时常听到有人在这段山路上遭遇不测,你们算是走运了。奇怪,在这个容易发生雪崩的季
节,不是严禁滑雪吗?”
“哈哈!我和美雪都是那种不轻易向命运低头的人,而且运气也一向不错……”
金田一连忙大声说道。
美雪闻言,马上狠狠地瞪了金田一一眼。
“对了!美雪,我们应该先自我介绍。这位是我的同班同学七濑美雪,我叫金田一。”
金田一马上见风转舵说道。
“金田一?那你不是乱步罗!没想到乱步摇身一变,变成金田一大侦探来访,哈哈哈……真是太完美了。”
一位身穿黑色皮夹克、短发一根根竖起的男士,粗鲁地打断金田一的话,并发出讽刺的笑声。
有着一头披肩长发的玛丽亚,生气地皱紧双眉,像是为自己小孩犯错而道歉似地,以她略带嘶哑的声音说:“两位,真是对不起。”
她大大的双眼滴溜溜地转着,两片丰厚的嘴唇擦上明亮的口红,与白哲的肤色十分相衬。
此外,她的眉毛呈八字形,说话的声调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印象。
“待我好好调教这个无礼的人!”
玛丽亚说完,便拿起一个充气靠垫,吸着里面的气体。
然后,她抓起熊宝宝的手去打史东的头。
“史东先生,快向他们两位道歉。”
她发出类似青蛙鸣叫的声音。
“你、你在搞什么呀?装什么怪声音……”
史东露出十分讶异的神情,然而玛丽亚却淡淡地回答:“嘿嘿!只要一吸进充气垫内的空气,就会变成这种声音,这是余兴节目。”
玛丽亚一说完,立刻引起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真是无聊,我最讨厌聚会时搞这种游戏。”
史东忿忿地说。
金田一看着史东那张扭曲约脸,心中不禁猜想:在他直率、无礼的话语下,似乎有着不大相称的缜密心思。
玛丽亚恢复原声说道:“不管怎么样,金田一,请您多多包涵,真是不好意思。”
“我无所谓,只是怕伤害到某人的名声,那就不太……”
金田一话还没说完,玛丽亚便按着问道:“你说的某人是谁?”
美雪斜眼瞄着金田一,替他回答:“是金田一的爷爷,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名侦探金田一耕助,我说的对吗?阿一。”
金田一点点头代替回答。
“咦?真的吗?”
刚才那名抽着菸的魁梧男士又出声询问。
他的声音豪爽而响亮,炯炯有神的目光不时在观察周遭的动静,可见在他粗犷的外表下,有着看不出的细腻心思。
金田一含糊地应着:“嗯,是的!”
“哇!不得了,原来是名侦探的孙子!我们聚集在这座‘电脑山庄’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大家都是推理团体的一员,每一个人都以业余
侦探自居;虽然各人专精的项目不太相同,不过大家都抱着一颗热诚、追求真理的心,因而共聚一堂……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僧正
,僧侣的僧,正直的正,直接叫我全名就可以了,请多多指教!”
僧正说完便轻轻行个体。
“你好,僧正先生,也请你多指教。”
金田一边回应边在心里想(不管是刚才那个叫史东的家伙,或是僧正也好,都不像是真名;而抱着熊宝宝叫玛丽亚的女人,无论怎么看就
是标准的日本人,却取个洋名……)
玛丽亚看到金田一一脸迷惑的表情,赶忙解释道:“僧正、史东还有我玛丽亚,都不是本名,而是由我们自己取的假名。僧正之名是由温
顿名著‘僧正杀人事件’而来,玛丽亚当然是从圣母之名假借过来;另外,那位一直不说话、戴着眼镜的先生,名叫华生……”
玛丽亚又抓着熊宝宝的手,指指垂着头坐在一旁、稍显福态的男人。
“他不仅是位医生,也是一位标准福尔摩斯迷,所以他的名字取自福尔摩斯的助手华生医生,对吧?华生先生。”
华生依旧垂着头,用手推推眼镜答道:“嗯,就是这样。”
“咦?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假名?”
一听金田一这么问,玛丽亚立刻反问:“难道你们不知道电脑网路通信吗?”
“那、那个嘛……好像有听说过……”
金田一有点难为情地说。
美雪一听,马上瞪了金田一一眼,显然她不满意金田一的回答,于是接着说道:“就是用电脑连接电话通路,以画面来作交谈嘛!我也玩
过几次。”
金田一有些惊讶道:“咦?你什么时候玩的?”
“爸爸最近买了一部个人电脑,我偶尔借用一下。”
“七濑小姐,你也许有听说过,电脑网路上除了互相交换意见及传递消息之外,还可以举行‘电子会议’,藉由电脑画面达到多方交谈,
从中吸收他人的经验及乐趣喔!你知道吗?宝宝。”
玛丽亚说完,便把熊宝宝放在沙发把手旁,走到上面正摆着一部个人电脑的茶几旁。
“你看……”
玛丽亚将电源插上,电脑上的液晶体画面立刻闪出蓝色亮光,开始出现文字。
“啊!这部电脑和我爸真的一样。”
美雪看到画面上的文字,立刻兴奋地脱口而出。
玛丽亚非常熟练地操作着键盘,画面中立刻显现出一些对话似的文字。
“这是到昨天为止,我们七人来此之前,电脑通话所保存下来的纪录。喏!就像这样使用个人电脑,便能互相联系、对话。”
“哇!真厉害!”
美雪赞叹道。
“你看,上面还写着玛丽亚及史东的名字呢!”
“对,这是我们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也就是在电脑网路中所用的‘代号’,你明白了吗?”
金田一瞧着电脑画面,终于恍然大悟道:“哦!好像十分有趣。”
“但是这样一来,所有跟电脑网路连线的人,不就都可以看到你们的对话了吗?”
美雪反问道。
“如果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也可以。电脑有锁码的功能,只要设定其代号,两人或是团体中的成员将代号输入,就可以彼此互相通话;会议
也可以在网路上进行,我们这个团体即是以‘电脑山庄’为名而成立的。”
“哇!真难以想像,科技已经这么先进了!”
金田一双手抱胸,有感而发地说。
在座的全体人员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僧正端着一杯咖啡送到其中一位少女面前,并说:“这位是阿瑟,我们成员中最年轻的一位,目前念高二,年纪大概和你们差不多吧!所
以,如果你们不赶快学会电脑,将会被社会淘汰喔!”
阿瑟喝了一口咖啡,露出甜甜的笑脸说:“我刚开始接触电脑的时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呢!不过一旦了解电脑网路的乐趣,一定会沈溺
其中。”
“我大概不行吧!我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金田一队落水狗般摇晃着他的头,而阿瑟那张可爱的笑脸,紧紧吸引着他的目光。
“哈哈!没那回事,金田一先生,你是名侦探的孙子,一定会比我们更厉害的。”
阿瑟边说边以手掩口轻笑了起来。
阿瑟的动作稍嫌夸张、做作,和她说话的声调并不相吻合,因而显得有些虚伪。
也许大部份女生会对她产生反感,但这类型的女孩却是绝大多数男孩的心仪对象。
美雪冷眼看着金田一和阿瑟说:“他这种人不可能认真去学的,如果是打电动玩具,他远比较有兴趣。”
“你们的感情真不错!金田一大哥,你和七濑小姐是不是已经‘全垒打’了?”
沉默不语的史东一听美雪这番话,马上对金田一说。
美雪羞得满脸通红,急忙辩称:“哪、哪有!我们……”
玛丽亚看不过去,赶紧帮腔。
“史东,这两位是我们的客人,不要为难人家,你呀!真的和我原本所想像的完全不同……”
“玛丽亚,虽然我不像你原先所想像的人,可是你却和我想像中一样漂亮,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共度一夜?我可是比你手上胞的熊宝宝还
要温暖得多唷!”
“多谢您的好意,我还是觉得熊宝宝比较可爱……唉!我受不了。”
“你说什么?”
史东不解地问。
“你呀!和在网路上没有两样。不只是史东,其他人也一样,我觉得我们好像置身于网路世界里。”
玛丽亚边说边摸着熊宝宝的头,似乎沉醉在这个想法中,眼睛望向远处的天花板,继续喃喃道:“我们每个人都存活在电脑的某个游戏程
式中,现在的我们不过是这个游戏里的一员,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漫画虚构的情节。”
“真不愧是漫画家,说出来的话就是和一般人不同。”
史东说着,也随玛丽亚的眼光望向天花板。
僧正接着表示:“也许正如玛丽亚所说的,这里的确像个网路世界,完全和外界隔绝,没有任何多余无用的东西,实在让人心情愉快。”
僧正靠在沙发上吸了一口烟,而华生和阿瑟两人则眼光涣散地在虚空中飘浮。
“对不起,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金田一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这些人从奇妙的陶醉气氛中惊醒。
史东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听到你们的谈话才突然想起……今天真是你们大家第一次见面吗?”
对于金田一的问题,大家彼此面面相觑,最后出僧正代表众人回答:“这个嘛……我们虽然已经持续在电脑网路交流一年多了,但直到今
天,我们才正式彼此面对面。而且今天是我们这群推理同好以‘电脑山庄’为名,所举办具有纪念意义的‘网外聚会’。”
金田一有些困惑地问道:“什么是‘网外聚会’?”
“在电脑网路上连线通话,我们称为‘线上聚会’,实际面对面接触,则称之为‘网外聚会’,这样你了解了吗?”
僧正耐心地解释。
“真难理解……”
“你真的是名侦探的孙子吗?”
金田一搔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们真的不知道彼此的员名吗?”
僧正突然变了脸色,但立刻镇定地回答:“嗯!在网路上,如果不是自己愿意说出真实姓名,我们谁也不会知道对方的真名。”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你在这里绝对不可以询问任何一位的员名及经历,知道吗?“
僧正面露严肃的表情。
“嗯……对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我想叫部计程车,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
金田一从僧正不甚友善的说话语气中,感到气氛不太对劲;他一提出回家一事,玛丽亚就摸着熊宝宝的头说:“什么?要回家啦!我还正
高兴人多热闹点,没想到你们这么急着走……干脆今晚先住在这里嘛!”
“不用了,太麻烦了。美雪,你说是吗?”
“对呀!不好意思待太久,我们还是……”
金田一和美雪互相看着对方,这次轮到僧正发言:“就照玛丽亚说的住一晚嘛!我还想听听你爷爷的英勇事迹呢!这里空房间多得是,再
说现在已经超过七点了,打电话叫计程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以后才会到,你还不如联络原先住的地方,告诉他们今晚住在这里。”
“美雪,你觉得怎么样?”
“阿一,你决定好了。”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么,就请各位多多指教,我们要打扰一晚罗!”
美雪和金田一站起身来,向在座的众人深深致谢。
2
金田一和美雪在“电脑山庄”五位成员的邀请下,加入电脑游戏比赛,以消磨晚上无聊的时间。
根据他们的时间表,游戏时间至九点为止,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木屋。
木屋里每个人都有一部个人电脑,随时可藉由网路通话,互相叙述自己的感想或意见。
尽管大家近在咫尺,不必刻意使用网路交谈;但对他们而言,利用电脑似乎更能增加沟通的乐趣。
金田一心想,闯入这个团体虽非心甘情愿,但截至目前为止相处得还算愉快融洽,所以继而对即将度过的时间有了新的期待。
电脑山庄休息室里,温暖的炉火映照着每张年轻的脸庞,大家谈天说地,欢笑声溢满休息室。
而且屋里的各项设备十分完善,和先前所住的民宿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样说虽然对好心招待的剑持警官不太好意思,但却也是事实。
(在这里,不也可以继续完成中断的计划吗?
说不定更……)
金田一原先计划良久的策略,因一时失察而无法进行,遂感到有些遗憾;本想打算就此放弃,但此刻又重新燃起他满腔斗志。
他蠢蠢欲动的心情,被坐在他隔壁的玛丽亚察觉。
玛丽亚举起熊宝宝的手拍拍金田一肩膀,故意装出小熊的声音:“喂!你干嘛一个人呆呆地笑个不停?该你啦!快点下吧!”
玛丽亚自称只有十九岁,然而从她刚才十分熟练的电脑讲解及脸上的浓□看来,她至少隐瞒了两、二岁的年龄。
所以她实际年龄应该有二十二岁左右,她故意以抱着熊宝宝的举动来掩饰真正年纪,使自己看起来年轻一些。
金田一在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心思并没有放在电脑操作上。
阿瑟看到这种情形,便靠到金田一身旁道:“你好像还没完全进入状况嘛!要像这样操作‘滑鼠’,看到那个箭头后,再下达执行的指令
,不是很简单吗?这个游戏非常适合刚入门的初学者。”
金田一任由阿瑟操作电脑,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阿瑟的侧脸。
这个女孩虽说与金田一、美雪同年,但却显得沈稳许多;她并不是故意装成熟,只是看起来较一般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老成。
令人纳闷的是,像阿瑟这样出色动人的美少女,为什么会加入这个电脑迷团体,并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聚集在此?
金田一一开始并不了解这种团体的性质,他原本以为会参加的人都是些受气包,或是心理有障碍的可怜蛇。
没想到一番相处、交谈之后,才发现这些电脑迷竟是学有专精的优秀份子,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一直在旁冷眼观察的华生,看到玛丽亚与
阿瑟对金田一猛献殷勤,忍不住奚落道:“唉哟!这位名侦探的孙子还真受欢迎呢!女孩们都抢着站在他身旁。”
(哼!
就是有这种心眼狭小、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存在,至于旁边的那两个人嘛……
一位是轻薄无礼的庞克族,另一位则是领导欲极强的大哥哥……
真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合!)
史东对着若有所思的金田一,语气有些酸溜溜地说:“喂!金田一,你不要对阿瑟有非分之想喔!她已经名花有主了,她的男朋友就是还
没赶过来的乱步。虽然他们俩还未见过面,也没有约过会,只是藉由电脑网路谈情说爱,但是……”
史东才说完,一直在旁静静听他们说话的美雪立刻扯开喉咙道:“史东先生,阿一的确有点色,他只要一看到漂亮小姐,就立刻分不清东
南西北。但是他还是满有原则的,绝不会对初次见面的小姐图谋不轨……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金田一盯着美雪义正词严的表情,心里感到十分高兴。
“阿一,我说的对不对?”
金田一接触到美雪认真的眼神,便慌慌张张将视线投向别处回答:“这个嘛!嗯……对了,迟到的人除了乱步外,还有一位是……”
“史宾塞,他的名字也是取自一位名侦探。”
玛丽亚解释道。
“对、对!那位‘石斑’塞什么时候才来?”
金田一又问。
“是史宾塞!”
僧正严厉地纠正他。
“那么认真干嘛?他只是开玩笑罢了!哈、哈……”
包含美雪在内约三位女性,以及史东都不禁笑出声来,其余两人则深深叹了口气。
3
他在犹豫着,因为事情的发展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那两位完全无关的人突然闯进了电脑山庄,他在烦恼着该如何下手才好。
这两位不速之客,迫使他不得不变更原先的计划。
按照他当初的计划:作案后立刻从山庄消失,现场只留下六具尸体;另外为了避免行迹败露,他不准备叫计程车下山,打算利用滑雪逃逸
无踪。
他所触摸过的地方,一定详细记录,以便于事后一一消灭指纹,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现在碍于外人在场,他无法照当初的安排,作完案后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糟糕的是,那两位中途跑出来的程咬金,已经晓得将会有七名男女聚集在这山庄内,所以尽管计划安排得再怎么天衣无缝,如果发现尸
体只有六具,另外那个剩下来的人将被列为首要嫌疑犯。
僧正对金田一耕助的孙子似乎很感兴趣,对他来说,巧妙地留下金田一和美雪,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如此一来,金田一和七濑美雪这两名高中生,最后也将势必卷入这场“死亡游戏”之中。
假若他俩也被视为计划中的一部份,那么就可以不必担心被发现“还有一位关键人物”存在。
为求慎重起见,绝不能留下活口!
虽然这并不在计划之中,他也不想滥杀无辜……
可是情非得已,非得使出这杀手简不可。
他一边玩着电脑游戏,一边在心里谨慎地计划着此次的行动,并努力思索可能出现的破绽,最后作出的结论是:按照计划进行。
如果失去这次机会,要再找第二次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环顾四周,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再来是自己……
另外还有意外闯人的两个人,这些游戏的主角终将隆重登场。
他也像其他成员一样,取了一个假名混在这群人中,玩起团体游戏。
他现在不是真的自己,只是在扮演“另一个人”。
嘿嘿!
死亡游戏已经开始了……
4
时钟指向九点,“电脑山庄”的五位成员根据排定的时间表,结束了电脑游戏,开始收拾场地。
史东似乎相当疲倦地坐在沙发上,喝着残存的啤酒。
僧正及华生正在帮两位女生的忙,对于史东懒散的表现,没有人发出半句怨言。
阿瑟将吃完的薯片空袋、剩下的蜜饯全收集在一处,转身询问大家:“要怎么安排金田一他们?我想,虽然空木屋还有很多,但你们两个
可以一起住双人房或是五人房,你觉得怎样?金田一。”
金田一露出垂涎三尺且求之不得的表情,但却故意吞吞吐吐地说:“哎!这个嘛……我无所谓,不知道美雪……”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阿一的表情好奇怪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美雪嘟起嘴说。
金田一发现诡计被识破,有些恼火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嘛?”
“我怕你会偷看我换衣服。”
“什么?原来你只是……”
金田一泄气地托着腮,他没想到美雪的想法这么天真,连带地也把自己想得那么单纯。
美雪瞪了金田一一眼,回道:“你说‘原来只是’……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并编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美雪,我们不过是暂住一晚而已,不要多占别人一间木屋嘛!这样对主
人也不好意思,你明白吗?”
“好吧!”
美雪虽然有些不服气,不过仍像遵守长辈教诲一般,乖乖顺从金田一的意见。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阿瑟将一个五公分直径、以树枝做成的钥匙环交给金田一。
“金田一和美雪就住到五号木屋吧!喏,这张纸上标明了这山庄里各木屋的位置。”
阿瑟交给金田一一张纸,那是山庄内部结构的绘制影印本,从一到十二号木屋上,都注明里边的房客是谁。
“这张纸会贴在入口走道上,同样的,每一位成员手上都有一张。”
“好,谢谢。”
金田一慎重地出阿瑟手中接过木屋分配图。
“大家回房后,可以随时在网路上相会。”
僧正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穿上滑雪用的羽毛夹克。
“如果我们不留一个人下来等乱步和史宾塞,对他们不会不好意思吗?”
玛丽亚提醒大家。
“怎么会呢?只要用电子邮件将时间表传送给他们两人,顺便告诉他们开门的方法……唉!干脆我留下来等他们好了。”
阿瑟像教室里提问题的小学生般举手说道。
华生发出爽朗的笑声说:“对喔!阿瑟小姐是想早点和乱步会面呢!哈哈哈……”
“那么,就麻烦阿瑟罗!”
玛丽亚也露出会心一笑。
史东这个无耻的家伙也不甘寂寞,戴着一副自以为很酷的墨镜,邪恶地笑着说:“乱步来的话,我看你的精神也来了,想想看两个年轻人
在大雪纷飞的山上小屋里,嘿嘿嘿……会产生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不可告人的秘密?哇!真刺激……不要让青春留白,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
春天吧!”
阿瑟气得两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史东大叫:“史东,你给我住嘴,不要再说了!”
玛丽亚率先离开众人,走了几步路后,她又回头向大家挥挥手,美雪和金田一也对她回礼。
“晚安。”
阿瑟仍留在山庄的休息室中,面带微笑地送众人回到各自的木屋。
要回木屋须经由室外,所以大家踏着积雪,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的木屋。
此刻,雪下得比金田一来的时候更大,三个钟头前留下的脚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史东摘下墨镜,抬头望向空中叹道:“好大的雪啊……”
金田一和美雪也一起看着从天而降的大雪。
一片漆黑的天空,小木屋中透出的灯光,照得一片片落下的雪花,仿佛在空中翩翩起舞,金田一的心中霎时升起一抹遗世独立的孤寂感。
疯狂飞舞的雪花,似乎只属于这座山庄;这座被遗忘的山庄,就像在幻想世界中永远冻结、凝固,金田一已不知不觉陷入迷阵中……
在这虚伪的封闭世界里,有着一群使用假名的人:这正是电脑萤幕中的游戏世界。
风雪突然大了起来……
“真糟糕!如果大雪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我们可能无法回家去……”
不知是谁在大雪之中说了这么一句话,但也没有任何人回答。
在层层叠叠的雪幕后,只有一间木屋里亮着橘色的灯光,如鬼火般摇曳着。
金田一来到自己的木屋并不忙着整理行李,反而开始思索着这七人之间的关系,以现有的资料来判断他们身分的真伪。
僧正大约二十出头,且善于言辞,看起来像是这个“电脑山庄”里的领导人物。
他的眼光不时会在所有人身上搜寻一番,使人感觉像个做事认真的社会人士。
不过,或许是他演技十分精湛也说不定。
此外,僧正自称二十四岁,为其公司职员,但实际情形可能并非如此。
玛丽亚这名女子,手里老抱着熊宝宝布偶,她似乎是位漫画家,专门负责画少女喜剧类型的漫画。
但是每次美雪一拜托玛丽亚画图,她就显露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断然拒绝之。
她虽自称年龄只有十九岁,不过似乎应该更老一点,她好像很喜欢和史东这个庞克族互相斗嘴,专说些刺激别人的风凉话。
按金田一的想法,他认为和自己同样都是念高二的阿瑟,理应会告诉他有关自己的真名及校名,但是她仍和其他成员一样,根本不想表明
自己的真实身分和来历。
阿瑟似乎和名叫乱步的男子透过电脑网路谈恋爱。
自称是医生的华生先生,据金田一从旁观察的结果,的确颇有医生风范;他在这个团体中,可以算是真正的电脑专家,而且似乎对阿瑟有
点兴趣。
尽管他声称自己只有二十四岁,但看起来至少有二十七岁。
而史东这个庞克少年,听说他组了一个乐团,这位看来只有十九岁的油头小子,总让金田一觉得不对劲。
在金田一所就读的学校里也有庞克少年,但他们多半板着一张脸孔,不太爱说话也没什么笑容;再说,史东这位玩音乐的新新人类,始终
没见他讨论过音乐的话题。
这五人之外,还有两人:乱步及史宾塞也会赶来这个电脑山庄。
从未见过面、仅靠电脑网路做沟通交流,到底能对彼此有多少认识……
实在令人怀疑。
乱步和史宾塞……
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不!
应该说“电脑山庄”中的七个人,他们真正的身分到底为何?
5
贵志所分配到的小木屋,是一间大约八坪左右的双人房。
房屋内部的结构只是简单的屋顶及柱子,而屋顶倾斜的角度刚好构成天花板。
窗户的旁边放着一张两人用的桌子及椅子,在那张桌上摆了一部携带型个人电脑,贵志正快速地敲打键盘。
个人电脑延伸出来的电线,连接着房内的电话线,其他木屋也有相同的装备。
贵志想到这点,嘴角的笑意便扩散开来。
房门外的风雪依然不止,一望无际的雪地高原上,散落点点橘色的微光。
橘色光点是由木屋中所散发出来的,至于远处较亮一点的光源,则是先前贵志他们聚集的休息室的亮光。
这个时候,剩下的那两个人:乱步和史宾塞应该已经到了吧!
也许乱步正和留在休息室的阿瑟在一起……
贵志最喜欢坐在电脑前看着萤幕发出的蓝光,他能沉浸在其中,自由地创造“另一个自己”。
大约一个月前,贵志对公司主管提出休假申请,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主管对他说过的话。
“像你这种废物,也想跟别人一样请假休息?还不努力去想想该怎么赚钱……”
只不过是想利用休假机会好好休息,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为何要遭受毫无尊严的羞辱?
哼!
主管的脑子里永远只有“赚钱”这两个字。
贵志的薪水是由卖出多少产品而决定,他的底薪少得不能再少,所以业绩不好的话,休想拿到高薪。
一些老前辈总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做这一行一定要先喜欢上自己所卖的产品,如此才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向客户夸耀公司产品的优秀之处。
但是,贵志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己卖的产品有多好,那些都是没有效果的医疗器材,而且售价都不低,以类似诈欺的行为蒙骗老人购买,并
伪造各种检验合格证明,使得单纯的学生及家庭主妇也都纷纷受骗上当。
贵志在这一行做了将近两年,他已经感到非常厌倦了。
刚开始的第一年,他还陶醉在高所得的喜悦中,做得十分起劲。
当时他的确能言善道,业绩也都在前十名内。
但是现在,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充满罪恶感,对未来开始感到惶恐不安,每天在矛盾、挣扎、痛苦中度过。
导致贵志产生这些情绪的□结,在于一年前,他的一位客户自杀所带来的影响。
那位客户当时仍在就学,由于贵志百般劝诱,所以他花费大把银子买下磁力治疗床;客户原本以为可以推销给别人,结果却无功而返,也
因而使自己债台高筑。
他心有未甘,因此偷偷潜入贵志的公司,心想在死之前也要闹得这家公司鸡犬不宁。
这位客户最后从大厦三楼的窗户纵身跳下,所幸只是双腿骨折……
但贵志也因此被逼到精神耗弱的状态。
从此以后,贵志的营业成绩再也无法攀升,他每个月若有一台的销售成绩就算不错了。
贵志的薪水也因此低到不能再低,每天上司的冷嘲热讽、训话都成为家常便饭,主管明显对贵志表露出强烈的不满。
然而对贵志来说,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在这个现实寡情的社会里,他看清很多事情的真相,也认为一切都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他自己创造了另一个世界,那便是心中的桃花源:“电脑世界”。
贵志大约从八个月前开始,一头陷进电脑网路的世界中,他在网路上结识很多同好,彼此组成一个侦探俱乐部,因而促成这次的见面机会
,众人齐集在这个山庄,期待更进一步的了解。
贵志继续敲打键盘,发出讯息给其他网路上的同好:“今晚,会是个很棒的夜晚……”
6
琢磨事先曾经调查过休息室的各个角落,发现休息室内有个非常理想的“阁楼”,就在天花板的夹层中,阁楼地板上也有数个洞口,可以
一窥客厅内的动静,即使从客厅的楼梯往上走,也不会看见这个隐藏式的阁楼。
阁楼小窗外另有梯子,可以直接通到山庄后的停车场。
幸好有这么一处隐密之地,才可以免除由窗外窥探的寒风刺骨之苦。
这时,一辆计程车吐出白色的寒气,停在休息室的门前。
琢磨从阁楼小窗内窥看外面的动静,口中喃喃自语:“哼!最后一位终于来了……”
他趴在地板洞口上,瞧着楼下客厅内的情况。
壁炉前坐着一位紧张得猛看手表,又不时转头看墙上挂钟的女子。
琢磨连她的叹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等一下的谈话内容应该也可以一字不漏地偷听到,真是太完美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门铃响起,琢磨反射性地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正是晚上十点二十分。
女孩听到铃声后,立刻如弹簧般弹起,迎向门去。
琢磨在阁楼中蹑手蹑脚地慢慢移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玄关正上方的位置,琢磨再次趴在地板,但那里没有洞穴,他只好把耳朵贴在地上注意聆听。
“来了……我来开门。”
女孩紧张地说着。
门打开后,发出沉重的脚步踏上水泥地的声响。
“请问……”
男人出声说道。
女孩不等他说完,就立刻问道:“你是乱步先生吗?”
“你是阿瑟?”
“嗯!我就是阿瑟……”
“太好了!我们真的见面了,真令人高兴。”
“我也是,我为了要看你才来到这里。”
“阿瑟,我也很想见你一面,好高兴!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可爱……”
琢磨听了这两人的对话,有些哭笑不得。
真可笑,这两人说的话根本就像小孩子在办家家酒,他们只是用“玩游戏”的心理来满足片刻的虚荣心,根本不想负起任何责任。
那名男子已经出现快两个小时,琢磨屏气凝神,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中,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持续着无意义的谈话;偶尔响起一串银铃般的娇笑,也尽收琢磨的耳
中。
女孩的左手放在男孩膝上,男孩的右手环着女孩的腰,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一片沉默、四目相交,眉眼间尽是柔情蜜意,仿佛这一刻即是永
恒……
按着便如电影情节般地相拥互吻,深陷只有他们的两人世界……
琢磨心想,他们俩至少还有两、三个钟头会腻在一起,至于山庄中的其他人……
他看看表,确信自己的“计划”绝对能成功。
深夜十二点半,琢磨轻手轻脚地移到阁楼的角落,他打开窗子,冷风夹带着如银针般的雪飘进阁楼。
远处响起枯枝被风折落的声音,他眯起双眼转过身,往窗外爬出去。
琢磨回过头来关起窗,脚踩着冰冷的铁梯慢慢爬下去。
天寒地冻、冷风细雪,气温约在零下十度,结着冰的铁梯,传来连厚重手套都抵挡不了的刺骨寒意。
寒风吹散了琢磨残存的一点犹豫,使得他冻结的心更加冷静坚定,只有沈静的杀意在心中逐渐凝聚。
深夜十二点四十分,琢磨站在积雪数尺的雪地中,他尽量挑选足迹不会太明显的地方,一步步走向目的地。
若照目前下雪的速度来看,再过二、三十分钟,足迹就可完全被飘雪湮灭。
琢磨停在“二号木屋”的门口,沿着墙壁悄悄地移动,慢慢靠近透出灯光的窗口,小心地朝内窥视。
从垂着蕾丝窗帘的窗口,可以看见有位正在打着电脑、背朝窗子的魁梧男子,他就是化名为僧正的男子。
僧正这个名字,是他从侦探名作:“僧正杀人事件”中撷取来的,主角在结局中终究难逃一死。
今天晚上,在这大雪笼罩的山庄内,精彩好戏即将上演……
7
贵志静静地盯着电脑萤幕上的文字,大家正热烈地交换彼此的意见。
目前在网路上有四位同好的名字:玛丽亚、华生、史东、僧正:也就是贵志自己四人。
贵志已有五分钟左右未曾发表意见,他有种奇异而不安的感觉,胸口有如万马奔腾,却找不出任何原因。
贵志开始感到后悔,原本这些“电脑山庄”的成员并没有见面的打算。
一旦和大家开诚布公地面对面,贵志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经历就如同幽灵般,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一起来到这里。
其他成员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也许以后在网路上的交谈就不会像从前那般自在,且尴尬的情绪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
“笨蛋!”
贵志出声骂了一句,然而心中的烦闷仍然挥之不去。
他再次大叫出声:“我不是坏人!”
莫名其妙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些,为了要加深自己执行那次计划的技术信念,贵志开始搜寻自我辩护的藉口。
那天确实死了一个人,但这都得怪他自己运气不好……
不对,这都是因为他过去所犯的错才结下这个果,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
这不是罪行,而且没有任何人能证明确实的犯罪动机。
既然不能提出有力的证明,就无法构成犯罪的要件……
更何况,警察不是也以“意外事件”来处理了吗?
贵志当时只有做一件事:找出适合的理想场地。
电脑萤幕上出现了玛丽亚的留言:“僧正,你怎么啦?为什么从刚才就没看见你留话?“
僧正一惊,心想:(对了!
现在不是想那些恼人事情的时候,应该享受这难得的快乐。
现贵世界的种种,无论如何也不能抹灭,自己的梦想只有在电脑交流中才得以实现。
现在,自己的身分是一个从一流大学毕业,在一家大型贸易公司上班的优秀职员:僧正。)贵志立刻又起劲地敲打着键盘,回话给玛丽亚。
“抱歉、抱歉,刚才我在想公事。这次休假结束,我就得去纽约出差,是有关电脑方面的生意,这可是一笔好几十万的大案子唷!我如果
不参与,这笔生意可能就会泡汤……唉!又有得忙罗!”
“不错嘛!努力点……”
网路上的同好立刻回以加油打气的话。
忽然间,贵志背后响起敲门声。
他瞟了萤幕右上角的时间一眼,得知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四十三分。
贵志又急急地打了一行字:“好像有人来了,可能是史宾塞吧!等我一下。”
电脑仍开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开门。
“啊……”
贵志心情愉快地欢迎这位深夜来访者,却在这一瞬间,感到胸膛一阵刺痛,因为有个东西正插进他的胸口……
第三章特洛伊的木马
1
“阿一,我想睡了。”
美雪一边打哈欠一边出了一张红心A。
她穿着向阿瑟借来的睡衣,但睡衣稍嫌小了点,显得有些局促。
金田一注视着美雪紧绷的胸部,注意力无法集中。
美雪并没有注意到金田一邪恶的眼神,依然保持挺胸端坐的姿势。
“阿一,我出红心A喔!”
“什么?A?”
金田一的表情一变。
“喂,等等……你有那张牌,早该拿出来了。”
金田一把手中剩下的牌全部扔在桌上。
美雪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地说:“照你这么说,我们就玩不成‘大乌龟’了嘛!好吧!你不出牌,那又轮到我出了,好,最后一张。”
美雪故意夸张地丢出黑桃三。
“哇!不算,再玩一次。”
金田一立刻动手整理散落在桌上的牌。
“什么?喂!阿一,已经半夜两点了,该睡觉了吧!”
“不要扫兴嘛!我到现在还没赢过一次呢!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一直当‘大鸟龟’。”
至于为什么坚持一定要继续玩牌,金田一自己大概也不明白。
他们俩一进木屋后,便开始轮流洗澡。
美雪在浴室待了很久,这段时间内,金田一一直不安地在房内走来走去。
浴室门后就是美雪一丝不挂的胴体,班上的男同学经常讨论着美雪那令人血脉贲张的上围,金田一想着想着,不禁觉得躁热难安。
待美雪洗完澡,金田一故作正经地问美雪:“要不要玩扑克牌?”
金田一原想轻松一下,适时制造一点罗曼蒂克的气氛,于是提议玩扑克牌。
只是金田一运气不佳,再加上心不在焉,所以连吃败仗。
金田一的个性天生不服输,当然不希望美雪因此而看扁他,所以把头抬得高高地,一副打不倒的样子。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别玩了、别玩了,又不是为了玩牌才留在这里,下一盘若赢了就收兵……)
时间就在矛盾挣扎中一分一秒地过去,结果玩到半夜两点还没结束。
“好啦!我要发牌罗!”
金田一开始重新发牌。
心想,如果这局又输的话,实在有损男性尊严,所以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扳回一点男人的颜面。
至于那件“大事”……
就留待明晚再“伺机而动”了。
金田一发完牌,看看自己手中的牌,觉得还不错,才稍微放宽了心。
美雪看着自己的牌,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道:“阿一,你都发好牌给我喔!”
金田一犹豫着不知该出哪一张牌才好,最后勉为其难地抽出其中一张。
铃、铃铃……
电话突然响起。
“喂……喂……”
金田一站起身来,拿起小桌上的电话筒。
由于话筒的另一端没有回音,金田一再确认一次。
“喂,找哪位?”
“呵呵呵……不好意思,你们睡了吗?”
话筒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故意提高嗓门装出来的假音。
金田一想起刚才在客厅内,玛丽亚吸进充气垫里的空气,就变成青蛙在说话的声音。
打这通电话的人,八成也是如法炮制吧!
“你是谁……”
金田一警戒地质问对方。
“这个嘛!你可以称我为‘特洛伊的木马’。”
“特洛伊的木马?什么意思?”
金田一直觉认为这是“电脑山庄”的成员在恶作剧。
“呵呵呵……那是我的化名。”
电话那头传来高声尖笑的怪音。
金田一立刻问道:“你究竟是成员中的哪一个?”
对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道出惊人之语:“二号木屋里有人死了哟!”
“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一时体会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提高音量大声反问。
“笨蛋!我是说僧正已经被某人杀死了。”
金田一生气对方竟如此信口开河,他对着话筒吼了起来:“你别乱说!半夜打电话来,说了这么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凶手是华生、乱步其中一人!”
自称为“特洛伊的木马”的人,说出这句话后又高声尖笑起来。
“你还在胡说!你打算胡闹到什么时候……”
“胡闹?呵呵呵……你可以自己去看个究竟,房里血迹斑斑,僧正流出的鲜血把地上染成一片赤红,呵呵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刺耳的笑声后就挂断了。
“喂、喂……”
金田一感到一阵寒冷袭上背脊,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金田一急急拿起话筒,正要拨内线却又忽然停下,他看看表说:“已经半夜两点了,如果是恶作剧的话,似乎又有些可疑。”
“阿一,怎么啦?你还好吧?”
美雪看着阿一一脸狐疑的表情,三更半夜也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来、说了些什么,只见阿一满脸震惊的样子。
“是一道奇怪的电话,一个自称‘特洛伊的木马’的人打来的,还说僧正被人杀了……“
“什么?难道……会是他们在玩游戏吗?”
美雪虽边笑边说,但笑容里却隐含一丝不安。
“美雪,我们去僧正房里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谁在恶作剧,或是他们在玩侦探游戏,我想应该满有意思的。”
“好吧!去看看也好。”
金田一和美雪穿着借来的睡衣,再随意披了一件夹克走出门外。
2
金田一和美雪两人走在雪深及膝的风雪之中,他俩费力地一步步走向僧正住的二号木屋,只见屋里的灯仍点得通明。
“你看吧!我说的没错,是恶作剧。”
金田一靠近窗边,目光望向屋内说着。
突然,一只手拍向金田一的肩膀。
“啊!”
金田一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
金田一猛一回头,原来是华生。
他惊恐的表情和在客厅玩乐时的样子,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从他眼镜上的雾气看来,想必是刚由温暖的室内走出来。
“咦?原来是金田一和美雪,你们在这儿干嘛?”
华生得知是他们俩,仿佛安心了不少。
“没什么,我们接到一道奇怪的电话……华生,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和你一样,接到一道奇怪的电话。我想证明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有一个自称为‘特洛伊的木马’的家伙,说僧正被乱步杀了……”
“奇怪……”
“阿、阿一!”
霎时,美雪大叫一声。
“那是……”
金田一和华生争先恐后朝美雪所指的窗内望去粉红色的床单被一整片血污染成黑色。
床上正中央有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呈人字型横躺在床上,那是僧正的尸体……
僧正一动也不动,手脚和身体僵直地保持这种不自然的姿势,像是个被丢弃的玩具人偶。
在橘红色、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僧正的双颊微微泛红。
但是不管是谁一看到这种情形,都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已断气多时。
寒冷和孤寂包围着他巨大的身躯,而阿一、美雪及华生顿时恍若置身于陡峭的山崖边,心情也随之跌落谷底。
金田一想起话筒那头传来的狂笑声,那种声音就像秃鹰欲啄食尸肉,在空中呼朋引伴的叫声。
那位自称“特洛伊的木马”的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凶手,他那令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竖的笑声……
3
“死、死人!僧正他……那通电话说的是真的,不好啦!快、快去叫警察!”
华生吓得双脚发抖,膝盖直打颤,一心只想赶快逃离现场。
“你不要急,这里发生命案,我们都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证人,一定要好好保持现场的完整。”
金田一抓住华生的肩膀,想藉此稳住他慌乱的心绪。
“你……你得了吧!别装出一副名侦探的样子来吓唬人……我可不想被牵连进去,尤其是攸关生命的大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华生吓得双肩直打颤,挣开金田一的手。
金田一倒很平静地说:“华生先生,你可不可以先冷静地听我说,我们先好好观察这木屋的外围一周,我希望你能够仔细看看是否有可疑
的足迹。不管风雪多大,只要是在十或二十分钟前经过,应该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才对,因此,先观察我们自己的足迹,大概多久曾完全消失,
就可推算出大约可能的犯罪时间。”
“这种事交给警察就好了……”
“现在没有警察,而且即使打电话报警,在这种天气里,警察也不可能立刻赶到,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这样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
“很好,那么美雪也睁大眼睛注意看,任何踪迹都不要疏忽好吗?”
“嗯,好……”
金田一先观察入口四周的环境,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脚印的痕迹。
“好了,走吧!”
金田一一声令下,另外两人立即紧跟在后,三个人身体靠着身体,沿着屋外四周行走。
橘红色灯光映照在雪地上,四周如荒原般平坦空旷,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风雪那么强劲,再深的足迹也可能在不到一小时内就完全湮灭,照这样看来,犯罪的时间是……
金田一一边推测,一边看看手上的表。
他们赶来这里的时间是两点十二分,现在已是两点二十分了。
刚来时的足迹,现在还未完全消失。
因此,金田一估计凶手从抵达现场到离开,至少经过十分钟以上……
喔,不!
凶手也有可能仍留在现场……
金田一在想着这件事的同时,也顺便梭寻一下四周。
“没有什么可疑的踪迹……”
美雪像要确信自己所作的判断似的,望着金田一说。
“嗯,好。华生先生,你看呢?”
“对,我看也没有,我可以作证。”
华生用推理小说中的专家口吻说。
“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屋内瞧瞧。”
金田一说完,便大步跨向门口。
“等、等一下,金田一,也许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躲在里面,你看!连走出来的足迹都没有……”
华生尚未说完,美雪便吓得紧紧拉住金田一的手。
“阿一,他说得对,我们还是快去叫警察来吧!”
“不,如果凶手还在里面的话,他听到我们三人的声音,一定也会立刻逃走。哎呀!反正我们有三个人,只要提高警觉再慢慢潜进屋内,
不会有问题的啦!”
金田一说完,便拉起美雪的手,一步步走近门口。
门稍微开了一点点,从只有两、三公分的门缝中透出一些屋内的灯光,再往下一看,树枝做的钥匙环还夹在门上,所以门才会无法完全关
起来。
金田一从门缝中往内窥探,感觉不到屋内有任何人气,桌上那部个人电脑的萤幕上仍闪着蓝光;浴室门也开着,还视一周,应该是没有人
在里面。
屋内并没有可以躲藏之处,凶手似乎是作完案后,便立刻离开现场。
“没问题,可以进去了。”
金田一刚说完,在开门的瞬间,背后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喂!”
“啊!”
三个人同时回头。
只见一位围着红色围巾、包住口鼻的男子,站立于风雪之中。
金田一倒吸了一口气,美雪则紧紧地抱住金田一。
(难道会是凶嫌?)
金田一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你……你、你是谁?”
华生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名男子拿掉红色围巾,他吐出的气体有如白色烟雾般迅速消散在空中,倘的鼻子高挺,长相十分端正。
“我是乱步,你们是谁?”
金田一看到这名自称乱步的男子面孔后,稍稍安心地回答:“我叫金田一,该怎么说才好呢?因为某些因素,所以今晚留下来住在这个山
庄……”
“嗯,我叫七濑美雪,你好……”
美雪点了点头向对方致意。
乱步看到美雪这么可爱的女孩,顿时解除防卫,嘴边浮现善意的微笑。
“你好,请多指教。我明乱步,乱步这个名字是化名……”
“这我知道,我还知道乱步先生晚一点才会来。”
华生突然大喊一声:“等等,这个人是凶手!电话里那人有提起,杀了僧正的人就是乱步!”
“你说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你这么说,难道僧正他真的……”
乱步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僵硬。
“你、你不要装糊涂,是你干的吧?”
华生指着室内,暗示里面有些异状,乱步立刻上前用身体撞开房门。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乱步惊讶地大叫起来。
“这个人叫僧正,不知道被谁杀死了。”
金田一说明道。
“那……那通电话说的都是真的罗!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乱步紧张得拚命以手搓脸。
“电话?你也有接到电话?”
被金田一这么一问,乱步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回答:“对,你们也是吗?有位自称‘特洛伊的木马’的人打电话来……”
乱步像要甩掉什么似地猛摇头。
“刚开始我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就把电话切掉,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打来,而且还故意装出怪声纠缠不休,我怀疑有人在开玩笑,所以
才来这里看个究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被杀了……”
“你别骗人了,一定就是你杀了僧正!金田一,别被他骗了,他刚才一定躲在这附近,然后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出现……”
华生躲在金田一和美雪身后,眼睛紧紧地盯着乱步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那你又是谁?”
乱步似乎不太高兴地皱着眉头。
“我是华生,如果你真是乱步,应该会认识我。”
“华生?你就是华生?人是你杀的才对吧!”
“你、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真……”
“打电话给我的那位‘特洛伊的木马’,他亲口告诉我的啊!”
乱步毫不犹豫地加以反击。
“什、什么?你怎么可以含血喷人!”
华生高声喊叫。
金田一看着这两个人交相指摘,心里默默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特洛伊的木马”这个家伙究竟打算干什么?
啊……
对了!
我记得他打给我的电话中……)
就在金田一想着这件事的当儿,乱步恰巧提出疑问:“请问你是不是叫金田一?你接到的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金田一看了乱步,又看了华生一眼后答道:“打给我的那通电话,也是一位自称‘特洛伊的木马’的家伙,他好像套用我们聚会时所玩的
猜谜游戏方式,故意装出奇怪高亢的声音。”
“我接到的电话也是这样。”
“打给我的也是这样。”
乱步和华生争先恐后抢着回答。
“那个家伙还说‘二号木屋的僧正死了,杀他的凶手是华生、乱步其中一人。’”金田一困惑地说道。
4
这实在是非常奇怪又令人难以理解的情况。
华生和乱步两人都一口咬定对方就是凶手,其实他们都只是根据那通来历不明电话的主人:“特洛伊的木马”所说的而互相指责罢了。
如果要让金田一来指出凶手的话,最可疑的凶手就是那自称是“特洛伊的木马”的那个人。
若真是那样,“特洛伊的木马”为什么要把自己杀人的事,用电话告诉金田一和其他两人呢?
更令人不解的是,三通电话的内容都不一样。
给华生的电话里说乱步是凶手,又对乱步说华生才是真凶;而金田一听到的凶手,则是他们两人之中的其中一人。
如果只是为了好玩,“特洛伊的木马”又为何要告诉他们三人互相矛盾的话呢?
金田一怎么地想不通这一点。
(这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才对……)
金田一一边仔细地观察现场的状况,一边慢慢地整理脑中的思绪。
暖和的小木屋、一直亮着的灯、沾在地板上的大量血迹、微睁着眼横躺着的僧正尸体,以及瞪眼相看的两个男人。
金田一将眼光移向桌上那部正开着的电脑,并仔细盯着萤幕上的文字。
(那是……
对了,如果是的话……)
就在这一瞬间,乱步打破沉默:“我们光这样互相瞪眼也不是办法,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华生,我们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凶手其实就
是那个莫名其妙打电话来的‘特洛伊的木马’呀!对不对?”
“嗯!我也有同感。”
华生好不容易开了金口。
“但是……你也有可能就是‘特洛伊的木马’呀!”
“喂、喂!你还是怀疑我……乱步,你应该知道,‘特洛伊的木马’是一种电脑病毒的别称呀!”
“电脑病毒?好像有听过,是什么东西啊?”
阿一插嘴问道。
“它也是电脑程式的一种,会进入一个正常的程式,然后搞乱它……就像病毒感染一样,藉由网路交流和软碟进入别的电脑程式里,是极
为恶劣的病毒。”
乱步说明道。
“对,就是这么回事。”
华生听了乱步的说明,继续补充:“凶手大概是想说自己就如同电脑病毒一样,而我们就是正常的程式,他怀着恶意要入侵进来毁掉我们。如果是这样,凶手可能是乱步你啊!所谓的电脑病毒,就是先假装成正常的程式,然后在一进入电脑时,就露出真面目开始进行破坏工作。”
“你还讲啊!你能提出证明自己不是‘特洛伊的木马’的证据吗?”
“你们这样无谓的抬杠也于事无补啊!”
金田一赶紧拉开将要扭打起来的两人。
“与其争吵,倒不如来确认不在场证明好了。我们先找出僧正被杀害的时间,然后再确认你们两人在那段时间做了什么,也许会找出一些
线索。”
“说得也是,真不愧是金田一耕助的孙子。”
华生这么一说,乱步便惊讶地看了金田一一眼。
“什么?你说什么?金田一耕助……金田一,你是名侦探的孙子吗?”
“是呀!阿一的爷爷以前是名侦探啊!”
美雪代替金田一回答。
“哇!吓了我一跳……喔!不,我是说我很想听听你的推理。”
“嗯!我也想听。依你的判断,僧正大概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华生说。
“我先问你们,上了网路后,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放着的话,大概过了几分钟后就会自动切掉呢?”
金田一搔着头皮反问。
“那得依照网路的种类而定,我们玩的应该是十分钟后就会自动切掉的系统。”
“那么,僧正被杀害的时间就是十二点四十三分了。”
“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笃定地说呢?”
华生满脸狐疑地问金田一。
“这很简单,你看,在画面的下方有写着时间。”
阿一指着还开着的电脑萤幕。
LOGOUT9X/01/1500:53:12“这是指晚上的十二点五十三分,而且日期还是今天呢!我想你们一定是说好回到木屋后开始上网路,若是这
样的话,在画面上的时间就是上网路后结束的时间。”
“原来如此,果然不难。”
乱步非常钦佩似地点点头。
“但是,这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伪装的啊!假使凶手犯完案后,再输入时间的话……”
“不太可能,因为那样做对凶手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华生,可不可以再看一下更上面的东西?”
华生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尸体,再慢慢地走过来。
他把手缩进毛线衣里,为的是不便指纹残留在键盘上。
萤幕上的文字一直往下移动着,按着又出现了一排新的文字好像有人来了,可能是史宾塞吧!
等我一下。
在僧正的名字下面写着这些字。
“看样子,僧正就是被这个‘不速之客’所杀的。”
金田一说。
“等等,我想起来了,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喔!”
华生拍着手,高兴地叫道。
“你们注意看哟!”
华生继续移动画面。
刚才他们之间的会话又很快地卷回来,一一出现在画面上,华生的名字出现了。
“那时,我可是在自己的屋里和僧正说话。我记得那个时候僧正不在网路上,心想他可能是和哪个人说话的关系,所以就没管他。在那之
后,我们大概还继续聊了三十分钟左右吧!其间,我去了一趟洗手间,不过最多也是一分钟,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其他人。喔!对了,我
的网路交流日志里,还留着我们的谈话内容呢!等一下给你们看。”
“那个时候,你是和谁在说话?”
金田一问。
“玛丽亚和史东,史东在僧正离网不久后,也跟着离开了,我则和玛丽亚讲到一点十分左右。”
“嗯!我知道了,乱步,你没有参加是吗?”
被金田一一问,乱步倒有些□扭地摇摇头回答:“是啊!不过在那段时间,我一直和阿瑟在休息室里。”
“和阿瑟一起?”
金田一有点惊讶。
“是啊!我应该是在十点二十分左右抵达山庄,之后一直到玛丽亚一点半打电话来,我们都在休息室里。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打电
话问阿瑟,我们分手回到自己的木屋还不到一小时,我想阿瑟应该还没睡吧!”
“好,那么我们就打打看吧!就算睡了,也得叫醒她,现在可是发生了杀人命案呀!”
于是金田一拿起听筒,按下号码。
5
电话铃响了两、三声后,终于有人接了。
“喂,我是阿瑟。”
阿瑟的声音有点沙哑,也许和乱步的预测相反,她已经睡了。
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接电话,她还是不会忘记用她的假名。
“喔,我是金田一。”
“金田一?”
“嗯,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
“咦?发生了什么事?”
“我希望你听了以后不要太震惊,僧正他……被人杀了。”
“啊?等、等一下!我听不太懂……”
“我、美雪及华生和乱步全在僧正的小木屋里,我们都接到一道可怕的电话,听说僧正被杀了,所以一起来看看,结果……”
“怎、怎么会……”
阿瑟已说不出话来了。
金田一不想再刺激已吓得说不出话的阿瑟,所以慢慢地问:“阿瑟,我其实是有话想问你,所以才打电话来的。”
“你……想问什么?”
“你一个人留在电脑山庄休息室里,后来又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这是个让人听了不太舒服的问题,不过,正因为乱步和阿瑟两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金田一要采取避免阿瑟帮乱步说话的问法。
阿瑟突然被金田一这么一问,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放低声音说:“在你们回木屋后,大概是十点二十分吧!乱步就来了……一直到一小
时之前,我们都在电脑山庄休息室里一起聊天,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乱步和你说得一样。”
乱步一转金田一这么说,就耀武扬威地看了华生一眼道:“怎么样?我没说谎吧!这样,我的不在场证明也成立了罗!”
金田一赶紧压住激动的华生说:“对,如此一来,你们两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不、不只是你们而已,和乱步一起的阿瑟,还有和华生一
起玩网路交流的玛丽亚和史东,以及一直在一起的我和美雪,全部的人都有了不在场证明。”
“全部的人都有……”
乱步自言自语地说着。
金田一一边玩着电话筒,一边说:“对啊!但是因为暴风雪的关系,我们已经与外界完全隔绝了,除了我们之外,应该是不可能会有人到
这附近来的。”
“金田一,你到底想说什么……”
乱步催促着金田一。
华生则抢先一步说:“这里和外界已完全隔绝,而在这里的所有人又都有不在场证明……这简直就像是悬疑小说里的情节嘛!也就是说,
这次的杀人事件就是悬疑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不可能犯罪’,是不是这样?金田一。”
“嗯!可以这么……”
“但是依我看来,你还漏掉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在华生眼镜底下的目光是那么地炯炯有神。
6
“凶手是史宾塞啊!”
华生好像发现宝藏似的,大声叫道。
“他也应该到了才对呀!乱步,你有看到他吗?”
“没有,他真的来了吗?”
乱步狐疑地问。
“嗯,应该是。可能是他和僧正起了什么冲突,所以就把他给杀了。”
“不可能的,史宾塞不会做这种事的!你可别含血喷人啊!”
乱步显得十分生气。
看到乱步气愤的样子,华生也有点怕了。
“但是只有这样,一切事情才合逻辑啊!到目前为止,史宾塞是唯一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对不对?金田一,你同意我的看法吧?”
金田一避开华生求助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没见过他,他到底有没有来也不知道,反正现在已经发生命案了,我还是先把大家集合起来比较好……啊!糟了!”
金田一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切断电话。
“对不起,阿瑟,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可不可以叫乱步来听一下电话呢?”
阿瑟说。
阿一把话筒交给了乱步。
“是我……你还好吧?对不起,半夜还吵你……嗯,我知道,那么就这样吧!待会儿见。”
乱步和阿瑟讲完几句话后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再和阿一他们说:“我来打电话通知其他的人,华生、阿一,你们先去休息室好了。”
“嗯,知道了,那我们先走一步。走吧!美雪。”
金田一向美雪、华生使了个眼色。
于是三人留下乱步,离开已变成凶案现场的僧正木屋。
外面依然刮着大风雪,刚刚才积下的细雪,就像白面粉一样松软,脚一踩,又随着大雪飞去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分了。
金田一到四周察看大概三十分钟前来时的足迹,不过,只能勉强看到一些鞋印罢了。
果然不出所料,以现在风雪的程度来看,不用一个小时,脚印就会完全消失;所以当阿一他们在两点十分左右赶来二号木屋之时,小木屋
的四周根本就没有任何足迹。
如果这样倒算回去的话,杀了僧正的凶手,最迟也得在凌晨一点十分左右离开现场才行;而从电脑上留下的时间来推测的话,约是凌晨零
时四十三分。
(嗯!差不多吻合。)
华生一走出小木屋,就说要先回房穿了毛衣再去,于是和阿一他们分手了。
阿一和美雪虽然都穿得满单薄的,不过他们还是直接朝休息室走去。
阿一拨开那深及膝盖的积雪,边走边揣想凶手作案的过程:僧正正坐在桌前打电脑,然后听见凶手敲门。
他把有人来敲门这件事告诉在网路上交流的同伴,然后站起身来。
就这样,僧正在毫无警戒心的状况下跑去开门,未料却被凶手在胸前刺进一把短刀。
凶手简单地处理一下善后,便离开现场。
而后凶手在确定自己进出时的脚印已被风雪完全覆盖后,就打电话给阿一、华生和乱步,而且还自称是“特洛伊的木马”……
想到这里,阿一注意到在命案现场所留下的“两个疑点”。
一个是凶手就这样留下显示正确行凶时刻的电脑萤幕离去。
另外一个疑点,是夹在门缝里的钥匙圈。
不过关于后面这一点,阿一倒是能够解释。
凶手或许会担心,好不容易用电话通知他们过来,而他们害怕凶手可能还藏匿在屋中而不敢进屋。
因此与其把门关上,倒不如打开一点点,使他们能够稍微看得见屋内的情形,如此比较不害怕,便容易进屋一探究竟。
凶手还故意把浴室的门打开,另外也拉开窗帘,让人可以从窗外窥伺屋内的情形,甚至把钥匙圈夹在门缝里。
所以这么看来,凶手是想要阿一、华生、乱步他们踏进命案现场。
(那通电话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阿一,到了喔!”
美雪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金田一。
“喔!”
金田一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他走在美雪之前开了休息室的门。
金田一先让美雪进去,当他把门关上之际,又回头看了门外一眼。
雪势好像更大了,金田一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而且那是至今都未曾有过的感觉,一种使全身战栗的孤独感,像是被关在牢里的焦躁。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但是金田一一直相信凭着自己的力量,一定可以解决所有事情。
金田一完全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不安。
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山庄,是没有一点真实感的。
尤其这群虚情假意的男男女女们,连名字、经历、动作,甚至讲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编造出来的。
还有那未现身的凶手,又自称他是不怀好意的电脑病毒“特洛伊的木马”,这里所有的事,就犹如在虚构世界里发生的一样。
而金田一和美雪就像听话的演员一样,照着“剧本”上的剧情定着,然后迎接结局,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设想周到的冒险游戏一样……
(难道我们就非得照着凶手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吗?
无论如何,我一定得弄清楚在这山庄里的这班人到底是什么身分?
又做过什么?
为什么那个叫僧正的人会被杀……
“最后再查出那个自称是‘特洛伊的木马’的人又是谁?”
7
辰巳放下电话,叹了一大口气后往床上坐下。他从夹克的口袋里拿出香菸和打火机,衔着香菸,点上了火。
“混蛋……
辰巳一边吐着烟,一边自言自语。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实在的,他也觉得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计程车公司愿意出车,来到
深山里的小木屋,时间已是十点二十分了,到现在也才不过四个小时半而已。但是一来就碰上了杀人命案,甚至还被人怀疑是凶手。
在这原本该是十分美好的夜晚,能够和在网路中聊天的“电脑山庄”朋友们见面,另外又能和那心仪已久的阿瑟见面……可是,现在却被
恐怖和后悔的气氛一层层地包里着。已是第二年重考的辰巳,甚至准备在这三天里,以一个一流大学生的身分去好好地过过瘾。
辰巳拿着香菸的手一直在颤抖着,他把才吸了三口的香菸,打算朝菸灰缸里捻熄时,倏条地又停住了动作。
(不可以:如果在这个地方留下了菸头,等一下又不知道会被人误会成什么了?尤其是那个华生。)于是他又抽了一口,然后站了起来。
辰巳朝横躺在床中间的死尸看了一眼,然后越想越害怕也跑出了小木屋。
8
琢磨站在被冰雪覆盖的原野中,他再度穿上事先埋在雪里,沾了血的塑胶外套。
琢磨并没有把沾了血的外套拿进木屋,只要自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然后又找不出物证和动机,那就不可能会被问罪。所以,物证是绝
对不可以留下的,尤其是指纹和血迹。
琢磨在行动时就特别注意这两项,这是从悬疑推理剧里学来的完全犯罪的第一要件。琢磨的手中正握着一把细长的小刀,那就是杀害僧正
的凶器。
当琢磨杀僧正时,还特地在滑雪专用手套上再戴上一副橡皮手套。因为如果直接戴橡皮手套的话,指纹就会留在手套里,如此一来就不能
随便把手套丢弃在雪里;若要洗手套的话,又可能会在洗脸盆内留下血迹。
所以,琢磨还是戴着两副手套,橡皮手套上仍沾着僧正的血。把这个男人杀了以后,首先得把手套藏起来,也许还会用到也说不定,所以
得找一个要用时就能马上找到的地方……
他这样边想边走在雪中时,突然看见从二号木屋里窜出一个红色人影。(是乱步!)乱步正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而琢磨则藏在待会儿乱
步会经过的一号木屋旁。
9
为什么僧正会被杀呢?
辰巳在脑中想着。对辰巳来说,谁是凶手似乎已不是那么重要,他倒是一直注意着凶手的杀人动机,因为搞不好自己也有危险啊!
僧正被杀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和僧正的现实生活有关,那么就是外面的人,也就是和“电脑山庄”的会员完全不相干的人。
这样的话,辰巳就没什么危险可言了。究竟僧正是个怎么样的人,辰巳完全不知,相信其他的会员也是一样,“电脑山庄”的会员们应该
都是初次见面才对。
另一个理由,则可能是因为他是”电脑山庄“的会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辰巳或许也是目标之一。对于后者的杀害动机,辰巳倒是能联
想到一件事。那并不只有和僧正、乱步有关,而是和“电脑山庄”所有的会员们都有关,七个月前的那个事件……
辰巳突然停下脚步。(不可能!不会是因为那个原因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辰巳之所以会参与那个”计划“,纯粹只是为了好玩罢了!因为他重考了两年,且都没有考上,而成绩又一直不出色……所以当时心情很不好,为了消除压力才参与那个”计划“的。
(等等!我在怕什么呢!不可能有这种事的。说实在的,那根本连犯罪都扯不上,我对于那件事完全没有感到一丝丝罪恶感……)七个月
前,自己所做的事又浮现在脑中,越想越觉得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琐碎的行为罢了。
辰巳仅仅只有做一件事:那就是擦掉人行道上那些猥亵、下流的涂鸦而已。
(我只是擦掉写在地上的话语,应该不会因此而被杀吧!)
对了,僧正之所以被杀,还有另一个可能。也许是“电脑山庄”会员的其中一人,悄悄地在网外和僧正碰了面,然后他们之间起了冲突…
…
(对!一定是那样,而且这根本和自己无关!)
辰巳再慢慢地迈开脚步,他才走了两、三步,侧腹即莫名感到一阵强烈痛楚……
10
琢磨在风雪中静候乱步出现,随即朝他的侧腹一刺……由于僧正当时被一刀刺中心脏,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但乱步首先被刺中侧腹,
并未一刀毙命。于是琢磨将刀子抽出,再朝乱步的肚子猛力一刺,这一刀大约刺入十五公分深……”
啊……
“乱步闷哼一声后,腹部随即大量出血。”
你……
“待他一张口,嘴巴也立刻吐出鲜血……琢磨见状,欲转身跑走之际”我……
怎么会这样?
“乱步说完,口中的血仍汩汩流出。”
你应该很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遭遇吧……
“乱步听见这句话,双眼不禁睁大了些……但在暴风雪交加的暗夜,只有恶魔般的咒语伴随着风雪声,在他的耳畔咻咻地吹着。
第四章不在场证明
1
由于有完备的暖气装置,电脑山庄休息室里的温度倒是相当暖和。
虽然如此,但也因为发生了这桩杀人命案,每个人都好像非常寒冷似地,把身体缩得紧紧的。
首先是打给乱步、华生和阿一他们的那几通电话,按着是“特洛伊的木马”,然后又是僧正的……
尸体!
相信每一个人对这桩宛如悬疑小说般的奇怪事件,多多少少都抱着些许的不安、疑惑和好奇心。
“壁炉里要再加些柴火吗?”
华生注意到壁炉里的火已经熄了。
“喔,让我来吧!”
金田一制止华生,他从一堆劈柴中选了几根较细的,往那尚有余温的壁炉里塞。
金田一一向懒得活动筋骨,这时不知为什么倒变得勤快起来。
或许他是想赶快感受到暖炉中的温暖,这样才能让被困在山庄中的自己,获得一些仍在现实世界中的真实感。
暖炉中的火很快地燃烧起来,柴火炽烈燃烧的声响,像是那轻柔流泻的室内乐,缓和了屋内的不安与凝重。
金田一稍微松了口气,回头看看他们。
在休息室里的六人,表情也多少恢复了少许生气。
“乱步怎么那么慢呢?”
阿瑟皱着眉,很担心似地说。
“可能是在打电话给警察吧!他有时倒是满机伶的。”
玛丽亚就像评论着老友似地说着。
事实上,她还没有见过那个叫乱步的青年呢!
“打给警察吗?或许我们也该打。”
史东说。
史东原本那种趾高气扬的态度全没了,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先前那么有精神。
亏他在庞克乐团里还有“最性感的猫王”的美称,现在的他早已吓破胆,看起来只像一只受惊吓的小猫罢了。
真是大难临头,人人自危。
除了史东、华生收敛起虚伪的笑容之外,阿瑟看起来也越来越老成;倒是身为漫画家的玛丽亚还显得胆大些,仿佛像是曾在社会上历经过
大风大浪的样子。
这些“电脑山庄”的会员们,似乎逐渐露出他们的真面目了。
金田一又重新想了一次:(假设凶手就在这里的话,也许那些都只是巧妙、高明的演技罢了。
所以,现在正是把他们拉回现实世界的最好机会。)
金田一这么一想,毅然决然说道:“通知警方也是对的,不过从积雪的程度看来,警方也不可能马上赶到,与其坐着枯等,倒不如大家先
报出自己的真名来,据实说出自己住在哪儿和真正的职业。”
玛丽亚的脸色沈了一下说:“等等,金田一,听你这么说,好像我们全是骗子似的!我们确实是没用真名,那是因为我们‘电脑山庄’的
成员,今后还想继续保持在这网路上所建立起来的关系。所以我反对,我绝不会说出真名,别人的事我也不想听。”
“可是,现在有人被杀了呀!我觉得现在不是讲这种话的时候,反正到时被警察调查,还不是要讲真话,倒不如现在讲……”
“我可不干喔!喂,金田一!你是警察吗?”
史东也附和着,那语调又恢复几小时前的他。
“我也不喜欢。”
“我也是,如果到时被警察问的话,再老实说吧!”
阿瑟和华生两人也一一反对。
“对了!乱步和史宾塞到现在都还没来呢!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华生转换了话题,阿瑟也跟着说:“对呀!这可糟了!乱步不是说打完电话就马上回来的吗?说不定真的出事了,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
话,那可怎么办?”
阿瑟这么说,倒使得众人也跟着不安起来。
“好吧!我们去找。喂!金田一、华生,我们三个大男人去吧!”
史东拍拍金田一和华生的肩说。
“但是,我根本就没见过史宾塞和乱步呀!乱步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打扮?”
史东自言自语似地问着。
“他穿着鲜红色的夹克。”
华生回答他。
“身高满高的……而且还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千万小心哟……绝对要把他找回来!拜托……”
阿瑟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玛丽亚拍拍阿瑟的肩膀以示安慰,并且说道:“虽然我们不知道史宾塞长什么样子,但也该去瞧瞧他的小木屋吧!”
“还是不要去瞧的好,我看他八成就是凶手,一定是他自称‘特洛伊的木马’打电话来的……”
“不!华生,我不认为史宾塞这个人是凶手。”
金田一穿好夹克正准备出去时,回头看着华生,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他的猜测。
“咦?为什么呢?你根本就没见过他,凭什么这么肯定?”
华生不服气地反问阿一。
“就是因为没见过他呀!”
金田一说。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史东问。
玛丽亚和阿瑟两人也在一旁呆呆地望着金田一。
“我没见过这个叫史宾塞的人,不过大家也一样。所以,假设他是凶手的话,就算他达到‘目的’,以他到现在都还未出现的情形看来,
我猜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加入你们。如果史宾塞是凶手,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把声音改变以后再打电话给我们,因为……我们根本就没听过史宾
塞的声音,今后也不会有这个机会让我们去确认呀!”
金田一如此井井有条的推理,让华生这四个推理小说迷听得哑口无言。
而美雪则是后退了一步,洋洋得意地看着金田一。
“哎呀!总之不只是乱步,史宾塞的木屋最好也去察看一下。我们走吧!华生、史东。“
金田一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说。
“阿一,小心一点喔!”
美云摇着手叫道。
史东突然钦佩起金田一的机智,他在后面紧紧跟着,而华生则是一脸狐疑,心有疙瘩似地缓缓步出休息室。
2
“喂!七濑,金田一真了不起啊!”
阿瑟对美雪说。
“嗯,真的呀!我好感动喔!他就像名侦探一样,恐怕就连真正的名侦探都得让步喔!“
玛丽亚也赞叹道。
“对啊!阿一平常在学校里是有点糊里糊涂的,不过一旦有事发生,他可就精明起来了。而且到目前为止,阿一也侦破过不少案子,警方
也常找他帮忙呢!”
美雪有点沾沾自喜。
“他是那种可以引以为豪的情人呢!”
玛丽亚略带调侃地说。
“才、才不是呢!因为我们家住得近,所以从幼稚园、小学、中学到高中都是念同一所学校,不知不觉总是会碰在一起……”
美雪羞红了脸,拚命地解释。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可是要勾引阿一罗!”
玛丽亚说完后,还故意舔了舔她那红润性感的双唇。
“那可不行!怎么可以……”
美雪急忙说道。
玛丽亚和阿瑟互看了一眼,然后璞哧一声笑了出来。
“说真的,在这个被大雪困住、又发生了命案的山庄里,真是令人害怕,不过,我想金田一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玛丽亚说。
“一定会的,玛丽亚,你放心好了,阿一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美雪边说边望向窗外,只见如层层面纱般的大雪漫天飞舞,阿一他们三人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突然,美雪感到一阵不安,一股强烈的孤独感从脊背凉飕飕地窜了上来。
她走到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的位置,就在那时,夹杂在暴风雪的咻咻声响中,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叫喊声。
3
“啊!”
那惨叫声几乎被风雪纷飞的声响掩盖了。
金田一立刻踩着脚下深及膝盖的雪,朝发出悲惨叫声的方向跑了过去。
由于大风雪的关系,只能看清三公尺以内的东西,但映入眼帘的却是非常清楚的……
红色夹克!
就在不久前才分手的乱步,此时好像被埋在雪堆中,筋疲力竭地靠在小木屋的墙边。
“乱步!”
金田一叫着。
乱步的嘴边还流着黑黑的血,那红色手织的大围巾,也被血染成了棕褐色……
他的双眼紧闭着,小木屋的灯光和金田一手里的手电筒冷酷地照在乱步苍白如纸的脸上。
此刻,乱步的头发像老人一样雪白,身子也因为被雪冻僵的关系,犹如百货公司橱窗内的服饰模特儿。
“死了……死了……”
华生猛地往雪地里跪下去,喃喃地说着。
而金田一则不管华生,继续拚命地喊叫:“乱步、乱步!你怎么样了?是谁干的?乱步,你振作点!”
乱步那犹如石膏像般一动也不动的唇,突然微佛地抽动了一下,然后红色夹克下的胸膛稍稍地鼓了起来。
乱步那早已失去血色的唇吃力地吐出一句:“玛……”
“乱步,再说一次,乱步!”
金田一死命地摇着乱步的肩膀。
史东则推开金田一,紧抓着乱步的手腕道:“不行了,他死了……”
就这样,乱步再也没有开口过。
4
金田一、美雪、玛丽亚、阿瑟、华生这五人在电脑山庄休息室里。
史东则在放有公用电话的大门口旁打电话给警察,然而已经过了五分钟了,他还没有回来。
也许大家都在担心今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在暖炉旁的五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就像一群等着被判死刑的囚犯一般……
由于关上了两道窗,因此完全听不见外面大风雪的声音。
为了打破这股沉闷的气氛,华生从沙发站了起来,一边干咳几声,一边弯着腰朝壁炉里看去。
就在华生拿着火钳拨弄炉里的灰烬时,休息室的门开了。
开门的响声就像枪声般在休息室内回响,大家都紧张得像遭到天敌袭击的小兔子一样,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大事不妙了!”
出现在门口的史东大叫道。
华生立刻去了火钳站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警察怎么说?他们应该立刻就会赶来,对不对?”
“电话打不通,大门那里的……公用电话和……厨房的电话都不通了,电话线断了呀!“
史东的舌头都打结了。
“断了、断了……该不会是这场暴风雪的缘故吧?”
华生恍惚地自言自语着。
史东继续吞吞吐吐地说:“不!是被人切断的……凶手!一定是凶手干的,他妈的!”
史东吐出了那忍耐已久的话语,双肩不停地上下抖动着。
听完史东的话,有的人立刻以双手捂着脸,有的人则仰望天花板,更有人毫无意义地向空中挥舞拳头。
“啊!”
华生就像顿时被鬼附身似的,一边大叫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阿瑟双手掩面哭着说。
“天啊!为什么要让我碰上这种事呢?我怎么会这么倒楣。”
玛丽亚叫着,然后也跟着哭了起来。
此刻,只有金田一冷静沉着地观察在场者的所有表情,他深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金田一确信在这里的其中一人就是凶手。
在这四个胆怯的男女中,其中有一人肯定在说谎。
而且这个人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在暗暗窃喜着,并准备进行下一个步骤。
他一定也早就知道电话不通的事,却能掩饰得非常自然。
金田一停止了对他们的观察站起身来,他背向暖炉,站在能看到全员的位置上,对藏匿在这四人中的凶手默默地下了挑战书:(等着吧!
我一定要揭开你的真面目。)
5
“我不是凶手啊!”
玛丽亚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休息室。
收音机和电视机正报导着这场大风雪还得持续三天,而离山庄最近的民家也有十公里之远,要冒着这样的大风雪前去求援,无疑是一种自
杀行为。
如果电话就这样一直不通的话,也许出租小木屋的管理员会觉得可疑而采取什么行动。
但是,大伙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枯等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援助吧!
因此要让凶手现身,就只有靠自己了。
首当其冲被大家攻击的,就是玛丽亚。
“怎么会是我?为什么我要杀乱步呢?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玛丽亚又气又急地辩解。
“我明明听到乱步临死前说出玛丽亚的名字,史东和金田一也听到了。”
华生表情僵硬地说。
“不!我听到的只有‘玛’一个字而已,并没有清楚听到玛丽亚三个字。”
金田一说。
史东也点点头道:“我也是,应该说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不过很像是‘玛’……”
“但是‘玛’字开头的名字,除了玛丽亚之外还有谁呢?而且打电话给我们的……啊!对了,玛丽亚不是带了一个‘变声器’来吗?搞不
好她就是用了那个……”
华生激动得鼻孔都涨大起来。
“这话可不能乱说喔!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到处都买得到,况且我可是有不在场的证明。”
玛丽亚紧张地冲到华生的面前为自己辩解。
“等等!”
金田一赶紧制止他们俩继续争吵。
“光凭乱步的遗言就判定谁是凶手,那也太不公平了。玛丽亚出现在休息室时,是在我和美雪来后的两、三分钟,而乱步则是被乱刀所刺
,出血也十分严重,在那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活十几二十分钟的。我一向都很注意时间,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也很肯定从玛丽亚来休息室,
到我们发现乱步时,大约有二十分钟。如果是这样的话,时间上就有矛盾了。”
“那么金田一,到底谁是凶手呢?”
华生很失望地问着。
“现在,先让我们来确认大家的不在场证明好吗?”
金田一说完后,便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
“好啊!就这么办。”
史东就像众人的代表似地率先同意。
于是金田一开始整理起包括自己在内,以及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
“好,首先是‘僧正命案’的不在场证明,除了一直在一起的我和美雪之外,在场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你在说什么啊?能不能再解释得清楚一点?”
玛丽亚说。
阿一点点头道:“嗯,简单地说,乱步和阿瑟在僧正被杀害时,是在这休息室里;而华生、史东和玛丽亚在那段时间,也正在网路上交流。”
大家对金田一的说法表示赞同,但史东马上说道:“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僧正被杀害的时间?况且死后尸体僵硬程度的快慢,也会因气温
或其他因素而改变……”
“当然是有更确实的证据罗!”
金田一回答。
“当网路通讯中断的时候,在电脑里都是有记录的,而在僧正的电脑里是留下了‘凌晨零时五十三分’的时间。若网路交流在十分钟之内
不使用的话,它不是会自动中断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僧正被杀的时间就是十分钟前的零时四十三分,而且,僧正最后说‘好像有人来了’就
没有继续留话。对了,有谁在这段时间去了僧正的小木屋?”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回答。
阿一点点头道:“没有人去过,所以那个去僧正小木屋的人一定就是凶手,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承认。另外,当凶手打电话给我们的
时候,又用变声器把声音改变了,也就是说,凶手怕被我们认出声音。照这样看来,凶手一定是在场六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综合这两个想法,
凶手就是我们这六人中,‘隐瞒在凌晨需时四十三分时去了僧正小木屋这件事’的人。”
“哇!真厉害,不愧是名侦探的孙子!”
华生拍手称赞金田一,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充满了不快。
“但是,所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呀!难道你是说根本就没人杀僧正吗?啊!难不成僧正是自杀的?说什么‘
好像有人来了’,其实根本都是他自导自演的……对不对?金田一。”
“不是那样!”“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一切都是假证,凶手巧妙地制造了一些假象,让自己有不在场证明。”
“假的不在场证明,哇!这简直就像是悬疑小说嘛!“华生哼地冷笑一声。
金田一也不管他,马上转移了话题。”那么,我们按着就来整理一下‘乱步命案’的不在场证明吧!我和美雪、玛丽亚就像刚才所说的那
样,而史东是在玛丽亚来之后的五、六分钟后才出现的,对吧?”
“大概吧!“史东连金田一的脸都不看一下,不耐烦地回答。”如果是这样的话,史东是在乱步被发现前的十分钟来到这里的。嗯……虽
然有点牵强,不过不在场证明也算是成立吧!接下来是阿瑟,你比史东大约慢了四分钟才出现,所以说你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怎么样?“
阿一盯着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瑟问。”嗯,对……对呀!这也没办法。“阿瑟不安地回答。金田一对自己的推理颇为满意地点了点
头,然后又继续说:“最后就是华生了,你又比阿瑟晚来了两分钟。而在四分钟后,我们就发现满身是血的乱步,所以你也是没有不在场证明
的。”
“你、你怎么这么说……你不是想说我就是凶手吧?别开玩笑了!”
华生无意义地挥着手,极不高兴地说着。
金田一冷眼看着华生道:“大概就是这样。我的想法是,凶手必是制造了一些假象,巧妙地做成了不在场证明来进行杀人计划:也就是说
,在场的人虽然有不在场证明,但也不等于他就不是凶手。所以这整个事件,得从别的角度再想想,不然,还不知今后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意想
不到的事呢!”
“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你指的是……”
阿瑟不安地问着。
“也许杀人事件会继续发生也不一定。”
金田一斩钉截铁地说。
“那件事啦!一定是那件事的关系……”
玛丽亚颤动着下巴喃喃说道。
一瞬间,史东、华生和阿瑟的脸色也都变得凝重起来。
华生首先打破沉默:“算了,就到此为止吧!以这场大雪下的情形来看,我们暂时也回不去了。现在大家先各自回到自己的小木屋,不到
早上绝不开门。另外,明天一早,大家互相先以内线电话联络,确定全员都在之后再到这里集合,如何?”
说完,他从沙发上拿起了夹克,准备离开。
“嗯,也许这样做是最好的方法。”
史东大表赞同,阿瑟也默默地准备回房。
金田一确信这些“电脑山庄”的会员们,一定知道会员为何会一个个被杀的理由,他忖思着:(若要此事水落石出,一定得清查这些“电
脑山庄”会员们的底细。)
突然,在壁炉深处的柴火,劈啪一声地跳了起来,那红色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犹如邪教仪式中的邪火般……
金田一往窗外一看,雪势似乎有增无减。
照理说在休息室里应该是听不到大风雪的声音,但金田一却觉得那声响卷入了耳朵深处。
而那凶手的暗笑声,仿佛也夹杂在咆哮的狂风中……
6
“阿瑟,请等一下!”
金田一叫住披上外套、正准备回房的阿瑟。
如果大家就这样回房的话,那事情到明早仍将是一无进展。
金田一想尽快理出一点头绪来,即使是一点点蛛丝马迹也好。
最快的方法就是要弄清楚“电脑山庄”会员们的真正身分,而在这剩下的四人当中,就属这个自称是高中生的阿瑟比较远离实际身分。
谎言扯得越大,当然就越难自圆其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搞不好阿瑟就是……
虽然多少有些牵强,不过金田一仍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先刺探阿瑟。
“有点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什么事?”
阿瑟惊讶地回头。
“哇!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好吗?真恐怖!”
金田一以诙谐的口吻说。
阿瑟这才稍微降低了警戒心,露齿一笑。
“才不是呢!我就只有这双眼睛还长得好看点。”
“你太客气了,你明明有一张玉女偶像的脸,却说自己只有眼睛漂亮。”
金田一边说边用食指戳戳阿瑟的胸口。
美雪气得一把抓住金田一绑在脑后的那绺长发。
“哎哟!痛、痛啊!你干嘛呀?”
看到他们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阿瑟噗哧笑了出来。
“嘻嘻,感情不错嘛!真令人羡慕,我怎么就遇不到一个好男孩呢?”
“真的吗?像你这么可爱的人,不知有多少人在追求呢?阿一,你说是不是?”
美雪看来似乎很了解金田一的“企图”。
不愧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金田一也尽量地配合美雪。
“说真的,美雪,如果你觉得我还可以的话,你就随时拿去用吧!”
“用?怎么用啊?笨蛋!”
“哈哈!连七濑也骂起人来了,这可是会破坏你的美人形象哟!”
阿瑟忍不住笑了。
“讨厌啦!我如果跟阿瑟比起来,那简直就是荷包蛋和大馒头,差得远了,唯一的优点就是胸部大了点。”
金田一故意学着美雪的口吻说。
“等等,阿一!你这是什么意思?”
美雪胀红了脸,气得要命。
金田一道才急忙解释道:“开、开玩笑的啦……对了,阿瑟,其实我是有件事想请问你的。”
“哈哈!金田一,你想问什么呢?”
阿瑟变得轻松起来。
金田一稍弯着背,在阿瑟耳边悄悄地说:“是网路交流的事啦!我觉得挺有趣的,所以也想试试,你可不可以教教我,该买那一种类型的
电脑好呢?”
阿瑟有点惊讶地说:“金田一,你没问题吧?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讲电脑的事。”
“哈哈!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碰到。”
“那么,警官找你帮忙的事是真的罗?”
“喔!你是说剑持老兄吗?有时候啦!”
金田一瞟了美雪一眼。
“喔!我差点忘了……等一下。”
阿瑟拿起放在桌上的纸和笔,开始为了起来。
金田一注视着阿瑟拿着笔的右手,只见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金戒指。
金田一在心里暗想着:(那不像是高中生戴的戒指呀!果然不出所料,她……)
“嗯,你只要买了这些器材,就可以上网了。”
阿瑟边说边把那张写着一些商品型号的纸递给了金田一。
“喔!谢谢,这大概要多少钱?”
“嗯!大概要四、五万吧!”
“啊!四、五万,我一辈子也存不到啊!”
阿瑟和美雪一听,不禁格格她笑出声来。
“少夸张了!不过,如果一开始不买齐这些基本配备的话,到时候可是要后悔的喔!”
“嗯……让我再重新考虑一下吧!”
“不然,你就从文字处理机开始好了,那大概只要两、二万就行了。”
“说真的,阿瑟,你满有钱的嘛!你带来的电脑也是很贵的吧?”
金田一虽然没有马上改变态度,却佯装若无其事地切入正题。
阿瑟在这一瞬间,脸色突然沈了一下,但又不想破坏现在的谈话气氛,于是慢慢地答道:“喔!那些都是靠打工赚来的。”
“哇!待遇那么好的工作我也想做呀!是怎么样的工作?你长得这么可爱,而且身材又好……该不是当模特儿吧!若是那样,我可没望了。”
美雪露出羡慕的眼光望着阿瑟,她倒是真的对阿瑟的工作感兴趣。
“模特儿?怎么可能……不过做电脑软体的程式设计的话,薪水倒是不错喔!”
阿瑟有点为难地说。
“哇!做程式设计?可是边上课边工作,不是很累吗?”
金田一问。
“没关系的,我读的高中对出席率没管得那么严,而且也常停课。”
也许是觉得自己答得很高明,所以阿瑟得意地笑着。
但是,金田一可是一字一句都很仔细地听着,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的。
“阿瑟,你应该是大学生吧?”
“你、你在说什么?”
阿瑟愤怒地瞪大了眼睛。
“你刚才说‘停课’……如果是高中生的话,应该是说‘自习’吧!高中生哪有‘停课’呢?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大学生。另外你右手上的
戒指,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也太奢侈了点,不是吗?”
阿瑟以从未有的锐利眼光,直视着金田一道:“金田一,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实话吧!你到底是谁?算了,如果你不想说也罢,不过至少告诉我,你们‘电脑山庄’的会员之间,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我拒绝回答!”
“我都已经知道你不是高中生了,相信华生和史东这两人也……”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我不是高中生又怎么样?其他人不也都扯了一大堆谎言吗?而且我们之间也都取得了共识,今后也想继续保持这
样的关系,你这局外人,就别再搅局了!“
阿瑟说完后就飞快地跑开。
当她正要开门时,华生好像早已等在那儿似地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还在这儿啊!”
华生边说边用冷漠的眼光瞧着金田一和美雪。
“你们也早点回房吧!不然……不怕被杀吗?”
接着,华生先让阿瑟出了房门,然后就像看牢房的狱卒一般,轻轻关上休息室的门。
7
“电脑山庄”的会员们都陆续地回到了自己的木屋,休息室里只剩下金田一和美雪。
金田一蹲在壁炉前什么话也没说,用铁铲把灰烬扔到火上去。
美雪端了一杯茶来问道:“阿一,他们为什么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名呢?到时还不是得告诉警察。”
阿一解释道:“警方的确会调查每个人的真实身分,但那只限于和警方说而已,那班人还是不会知道彼此的身分,因为警方有义务保护提
供线索者的秘密。”
“都能跟警方说了,为什么朋友间反而不能说……这么说来,他们今后还想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罗!”
“绝不可能!现在这伙人可是被卷入杀人命案中呀!就算最后有几人幸存,以后怎么还可能再继续他们的会员活动?现在他们不但想中断
彼此的关系,甚至不想再和任何一个人有一丝的瓜葛,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的。”
“为什么呢?”
“我对于网路交流这东西是一窍不通啦!不过,曾经听说藉由网路交流而认识的朋友,只要大家不报出真名,将来就算怎么样都不可能调
查得出对方的身分,能知道的也只是假名字罢了,你明白了吗?”
“对了,玛丽亚好像也说他们现在玩的网路交流和一般的不同,只要用ID卡的号码,就可以不露身分地和对方交谈,最近听说很受欢迎…
…”
“所以罗!这些人是绝对想从此一刀两断的。警方会替他们保密,只要他们以后不要再玩……不,甚至只要再把假名改一下,那他们‘电
脑山庄’的这条线就完全断了。”
“喔!原来是这样。但是,为什么非要和大家断绝关系不可呢?他们本来就是故意说谎才来山庄的呀!现在却……我看是因为这次的命案
吧!”
“不,也许是那些人在过去干了一件很‘糟糕’的事。”
“很糟糕的事?”
“嗯,而且那件事若被警方知道的话可能会恨麻烦,所以到目前为止,那件事还只是‘电脑山庄’会员们之间的秘密。当然,他们是不可
以让警方知道的,所以他们互相不想表明身分,如果就这样散掉了话,他们以前做过的事,也会永远石沉大海。”
“怎、怎么会……他们怎么可能……”
美雪双手捂着嘴说。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所隐瞒的那件事,和这次杀人事件的动机有着相当大的关联。“
金田一这么说时,壁炉中的火被飘起来的灰烬给遮盖住了,一瞬间,灰白色的灰烬飞起,火焰看起来几乎要熄灭了。
“美雪,事情还没完呢!一定还会有事发生的,可能是些意想不到的……”
就像要证实金田一的话一样,刚被灰烬覆盖住的火苗又从中窜出一道火舌,按着熊熊地燃烧起来,犹如暗示着凶手那暗藏的坚决杀意。
8
泉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凶手到底是谁?”
他再怎么由键盘上输入字母,也是不会有答案的。
尽管如此,泉只要凝视着那泛着青白色光的萤幕,心情就会稍稍地冷静下来。
现在的泉,倒是怀念起平日那极其无聊的电脑程式设计师生活,他只想赶快回家,逃回自己的住处。
电脑网路交流对泉来说,可以帮他在这个假想的现实世界中,以及深夜固定的时间里找寻些许刺激的事。
为了让这个梦能做得更长、更真实些,泉来到这座位于雪山的山庄里。
照理说,这次聚会应该是个设计完美的游戏才对,但是现在却……
怎么办?
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经有两个人把命给搞丢了。
“动机是什么?”
泉继续打着字。
(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能就是因为七个月前的“那件事”吧!)
泉的心脏噗咚噗咚地跳着,就连太阳穴的血管也在微微地抽动。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也将会是目标之一啊!
只是为了那样的事,就连命都得赔上,那未免也……
说实在的,泉当时之所以做那件事,只是为了想在假想的现实世界里,尝试一下犯罪后的惊悚快感。
在那个事件中,自己只不过是帮了一下忙罢了。
“我没做坏事。”
泉用那颤抖的指尖敲着键盘。
(是的,我没做过什么触犯法律的事,什么都没有……
要怪就怪那年轻人的运气不好,而且那也是因为他过去犯了罪,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女性周刊上不也是这样描写的吗?)
“没什么不对!没有人做错什么,那是他的报应、报应、报应……”
泉仿佛是要解释给自己听一样,激动地敲打着键盘上的字母键。
9
吉行正要往床铺躺下时,又像做了噩梦般地跳起来,立刻起身去检查房门的锁是否确实锁上,他整晚就是重复这个相同的动作。
吉行一向胆小,只要发生一点事,他就会睡不着觉。
从小,吉行就照着父母亲铺好的轨道前进。
如果他们要他去读书,吉行就会乖乖地坐在书桌前;如果他们要他去上补习班,吉行就会拒绝同学们的邀约,乖乖地去补习。
对于父母亲的话,吉行向来唯命是从,当他开始发觉自己是一个不能照着自身意思去行动的人时,那已是要进入大学的时候了。
吉行念的是全国一流的医科大学,但是,在里面念书的学生就不一定都是一流的了。
在吉行的内心深处,一直对于自己的人生观抱着怀疑的态度。
始终困扰着吉行的是,他有一种厌恶自己的倾向,他一直认为自己是那种令人讨厌的自私自利者。
更讽刺的是,吉行之所以会开始产生反抗父母的念头,是源自于父母亲帮他买的那部电脑。
吉行是因为一时好奇而开始上网路,在网路上,吉行和那些从未谋面的人们建立起一个奇妙的假想世界,他所期待的就是那种既新鲜又刺
激的邂逅。
在假想世界里,吉行乐于做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从成长的环境、人际关系,甚至连兴趣、性格都可以在网路上自我想像及创造,于是这些也都逐渐影响吉行的人生观。
吉行几乎已开始觉得在网路上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企划这次网外聚会的就是吉行,他想让假想世界中孕育出来的另一个自己站出人群,但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吉行深刻体会到,假想世界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就如同虚像是不可能从镜子里走出来一样。
当金田一要求大伙儿说出自己的本名和经历时,吉行急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稍一疏忽就可能穿帮了,还好大家拚命地掩饰、搪塞,才安全过了一关。
吉行胆战心惊地想着:如果这次网外聚会的事被父母亲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被卷入杀人命案的这件事,万一被周围的人知道的话……
不!
也许自己已不能从这个“游戏”中走出来了。
吉行一边凝视着小木屋的天花板,一边回想七个月前于假想世界里的另一个自己所犯下的罪……
意外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吉行提心吊胆地买了报纸,仔仔细细地把报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言行所做的,只不过是踢破电话亭的玻璃罢了,谁知道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带来如此可怕的结果。
那是“电脑山庄”七个会员们共同想出来的计划,大家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但到了现实社会中竟会变成那样,吉行非常地后悔。
(一定是当时那件事的缘故,僧正和乱步才会……)
吉行很想对因那件事而恨他们的“那个人”道歉。
但是他也知道,当“那个人”出现在面前时,也许就是自己该死的时刻!
吉行从床上跳起,一边焦急地在屋里走着,又一边确认门锁和窗外的情形。
尽管目前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吉行却十分不安、惶恐……
吉行心想,除非所有的人都到休息室集合为止,他是不会轻易地走出这个房门的。
“我一定要活下去,爸爸、妈妈,我不想死啊!”
吉行痛苦地呻吟着。
10
琢磨靠在墙壁上,他把放在床头旁的收音机开到最大声,眼睛则直往桌上的东西瞧。
结实的绳索、放在塑胶袋里的药、注射筒、晒干的毒草根粉……
还有一把沾满血的刀子,正藏在窗外大树底下的空洞里。
那把刀暂时是不会用了……
不过只要一有机会,就把剩下的三人干掉。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金田一和七濑美雪这两名高中生,如果稍有疏忽的话,就会把他们给卷进来的。
琢磨焦急地舔了舔双唇,心想那个叫金田一的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再等下去的话,恐怕他就要一步一步地看见事情的真相了。
□如果不仔细考虑的话……
管他的,下次的行动就在各自的房间进行吧!
如果选在今晚……
不行!
现在每个人都提高警觉地戒备着,若在这时勉强行动的话,事迹可能会败露,绝对不可太过焦急。
收音机里刚播放的无聊流行歌曲停了,播报员开始报告气象。
结果气象报告说风雪将会持续到明后天,真是太好了!
如果天气好转的话,就算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也得在今晚就把全部的人杀掉。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琢磨轻咳了一声,把放在桌上的“凶器”放进背包里,按着再换了一套简单的衣服,往床上一躺。
琢磨把双手放在胸前,手心能感觉到那平静、规律、强而有力的心脏在跳动。
这双手虽然就在不久前杀了两个人,但此刻的心却像结冻的雪块般又冰又硬,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不是个“人”了。
琢磨的心在那天那个时刻里……
就已死去了,现在心中只剩下“复仇”这个念头,以及“特洛伊的木马”这个杀人计划。
琢磨把今后要进行的计划构思一遍,并且再确认一下有没有破绽。
(嗯!非常完美!)
在这个互相都不知本名和经历的网外聚会中,只要“电脑山庄”的会员都死了,那么连接杀人动机的线索也就会永远地断了。
琢磨伸手关掉收音机和床头灯。
当小木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时,琢磨隐约听见夹杂在暴风雪中悲惨的呼叫声,仿佛是从那冷暗的海底传来的遥远控诉。
琢磨把被子推到一旁,坐起来仔细地聆听着,但什么也没听见。
(是心理作用?)
不、不是,那一定是从冥界里传来的哀求。
那是谁的声音?
又在控诉些什么?
琢磨当然非常清楚。
“停止吧!琢磨……”
那声音一定是想这么说的。
琢磨凝望着窗外的黑暗天空,对着那声音回答:“我知道,但是一切都已太迟,我已无法制止这件事情发生了!”
为了这口无法□下的怒气,在最初杀人的那一瞬间,这场游戏就无法回头了。
琢磨摇了摇头,想甩掉那还在耳根深处的余音。
他用力地将被子蒙在头上,那冷彻心靡的静默,正一点一滴地侵蚀着琢磨的身心……
第五章死亡留言
1
一到早上,山庄中除了电话,其他设备都很齐备了,如天然瓦斯、微波炉和暖气都可使用。
室内很暖和,早餐也很好吃。
然而大家还是一言不发地吃着早餐,气氛并不愉快。
吃完早餐后,华生一刻也不愿留下,只说要回木屋后就离开了,史东则留在休息室里看电视。
玛丽亚和阿瑟故意慢慢地收拾餐桌,大概想藉此把时间耗过去吧!
大家都希望能尽快离开山庄,就算是早一分一秒也好。
看来这场雪不太可能在两、三天之内停止,电视上的气象预报,尽是一些令大家失望的消息。
“老天爷简直就是在开我们玩笑嘛!”
史东不高兴地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说什么今年冬天是滑雪者的天堂,哼!我的命差点在这里送掉……”
玛丽亚端了一杯咖啡到史东面前。
史东只是沉默不语地看了玛丽亚一眼,然后把奶精加入咖啡杯里。
“金田一,这杯给你。”
玛丽亚笑着端了另一杯咖啡给金田一。
她的笑容很勉强,也许是想以此壮胆,好掩饰自己不是犯人吧!
正当金田一想要把奶精加入咖啡杯内时,史东说:“等等,先别加!”
史东伸出右手遮住杯口,此刻挂在他手腕上的银色手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我想喝不加糖的咖啡,可以跟你交换吗?”
“好啊!没关系。”
金田一把自己的咖啡递给了史东,让看在眼里的玛丽亚十分不悦。
“你认为我会在咖啡里下毒?”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突然想喝不加糖的咖啡而已。”
玛丽亚全然不理会史东的解释,捡起布偶回到厨房去。
史东神情沮丧地吐吐舌头,金田一则陷入沉思。
(真搞不懂这整件事到底哪里是真的?
哪里是假的?
不管是史东、玛丽亚,还有昨晚的阿瑟也好……
可恶!
凶手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我要回房了,这个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史东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时,玛丽亚反而端着自己的咖啡回来。
“哼!真是受够了!”玛丽亚说完就在金田一面前坐下。
“她们呢?”
金田一问。
“阿瑟和美雪两人一直沉默地洗着盘子,好像有点不愉快……”
“大概是我昨晚太过分了。”
金田一搔着头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玛丽亚挪开正要喝入口的咖啡。
“没有……没什么啦!”
“告诉我怎么回事嘛!”
金田一看着穷追不舍的玛丽亚说:“我问她这些‘电脑山庄’的会员过去曾做过什么事?”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是否做过什么事,使得有人想杀害你们。”
玛丽亚不高兴地将视线收回。
“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阿瑟应该没说什么吧?”
“是啊!她到底想隐瞒什么事呢?真令人猜不透。”
“那也不干你的事啊!”
玛丽亚用极低的声音说着,但是语气中却带有强硬的意思,金田一由此亦可窥见她的本性。
为了将玛丽亚的气焰压下,金田一回答她:“当然有关系,我们都被卷入这场杀人风波里,如果处理得不好,受害人会持续增加。玛丽亚
,你告诉我吧!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玛丽亚绷着脸不说话。
经过昨天的事件之后,金田一知道用强硬的方法是问不出结果的,而且玛丽亚的态度比阿瑟还要坚定。
金田一叹了一口气说:“我不会再问你刚才的事了,不过我昨天还忘了问一件事,是关于僧正被杀的事情,这总可以问了吧?”
“你要问什么?”
玛丽亚的嘴边泛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那时候,我在事故现场和乱步还有华生谈起不在场证明时,乱步说你在一点半的时候打电话给他?”
“我?”
玛丽亚露出讶异的表情看着金田一。
“是啊!因为当时这个话题与不在场证明没有关系,所以我并未特别去注意,但是后来我却从未自你口中听到这件事,因此我想问你……
你确实打了电话吗?”
“没有……我没有啊!”
玛丽亚摇着头否定。
“你说的是真的吗?”
金田一意外地大叫着。
“是啊!正如你所说的,这和不在场证明无关,我没有必要骗你啊!”
“是这样没错……可是乱步他为什么要……”
金田一把视线从玛丽亚那儿收回来,并支着下巴沉思。
玛丽亚看着他沉思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
“喂!你似乎很喜欢当侦探,看来,你真是名侦探的孙子呢!而且你给人一种就像是从神秘世界里走来的侦探感觉。”
“也不是这么说,如果不早日找出凶手,大家都很危险啊!对你而言,这也不是完全不关你的事呀!”
金田一不好意思地说着。
“不过……你还是有不错的地方。”
玛丽亚把眼睛眯成一条线打量着金田一“哈哈……没什么啦!”
“仔细看,还觉得你挺可爱的,我真是羡慕美雪啊!”
“啊?哈哈……是这样吗?”
金田一故意不理会玛丽亚话中的含义,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想藉此掩饰过去。
这时门突然打开,美雪走了进来。
“怎么啦?你们两个人怎么都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发笑呢?”
美雪端着咖啡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头雾水。
“美雪,听说你父亲要帮你买电脑?”
“咦?是……没错啊!”
美雪突然被玛丽亚这么一问,又是一脸疑惑。
“那么你也多少懂得一些电脑的使用方法吧?”
“嗯……”
玛丽亚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对金田一说:“金田一,你刚才不是问到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你要告诉我了吗?”
金田一惊讶地反问玛丽亚。
“现在还不行,不过,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的话……你们倒可以看我电脑里的秘密档案。“
“玛丽亚,我们必须要有你的密码方可以进入系统看资料啊!”
美雪插嘴问玛丽亚。
“密码?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问美雪。
“就像暗号之类的东西,要输入暗号才能知道输入者所键入的资料。”
“原来如此!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呢?”
金田一问玛丽亚。
玛丽亚想了一会儿说:“好,我告诉你们。”
正当玛丽亚要说的那一刹那,休息室的门啪地一声被打开了。
“不、不好了,有……有人……”
史东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嘴唇也因惊吓而不停打着哆嗦,像是要吐血般地大叫:“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2
那个尸体被埋在史东木屋庭院中的雪堆里。
因为风向改变,所以原先覆盖在尸体上的雪反而被吹走,露出尸体的一小部份。
那只被寒风冻得硬绷绷的细手,就像是从雪堆中突出的枯枝。
“这……死者什么时候被弄到这里来的?”
华生从自己的木屋一路跑来,他紧张地问史东,但是史东只是摇着头,什么也没回答。
反而是站在一旁、想要努力拨开尸体四周积雪的金田一说:“是昨天晚上,我想大概是昨晚我们抵达这里之后,凶手才把尸体埋在这儿的。”
“咦?你为什么知道呢?”
金田一用手握起一团雪,面向华生说:“你看这个,已经发黑、发硬了对不对?这是长时间未能融化的雪,尸体上有这么多硬雪,显然是
有人用那个铲子草草将尸体埋在这里的。“
金田一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向立在屋檐下的铲子。
“凶手杀完人后可能相当匆忙,所以只用铲子草率地把尸体掩埋一下,他大概以为大雪能把尸体好好地掩埋住,却没想到如今风的方向改
变了,反而把雪吹走,露出尸体。总之,大家先把尸体挖出来吧!如果放任它在这里的话,马上又会被雪埋住了。”
金田一拿着铲子开始挖起来了,另外两个男生也默默地跟着做。
正当大家快要将尸体挖出来的时候,一阵狂风又把雪吹到尸体上,纵使屋外的温度非常低,也让大家忙出一身汗。
金田一趁大家忙着挖掘尸体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其他两人的样子,他想知道这两人会不会出现怪异的举止,或是对尸体动手脚……
不久后,尸体的脸部从雪堆中出现了,如同原先猜想的一样,死者是一名女性。
死者留着一头短发,给人一种帅气的感觉,鼻子和嘴巴都十分小巧,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一位颇具魅力的女孩才对。
包括金田一在内,所有人都停下来盯着死者的脸看。
“这个人……是谁啊?”
华生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想……这个人应该是遇到山难吧!”
史东喘着气说。
“不是,她是被杀害的!”
金田一站起来说。
“为什么你敢如此断言呢?”
玛丽亚问金田一。
“因为尸体有被掩埋的迹象,如果是山难者,应该不可能把自己掩埋起来吧!你们看看这里,她的脖子有被勒过的痕迹。”
三个女孩子都闭着眼睛不敢看,另外两个男生则惊讶地看着十分冷静的金田一。
“这个女的是谁?为什么会被杀呢?”
史东看着尸体喃喃自语。
金田一并未回答他,只说:“我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物件,也好了解案情。”
金田一把铲子再往雪堆里挖深一点,突然间,他感觉铲子好像碰到什么东西似的。
另外那五个人却浑然不知,还是继续用手把雪挖开,不久后,那个东西立刻就从雪堆中露出来了。
“旅行背包耶!是这个女孩子的吗?”
史东说着就把手伸过来了。
金田一将他的手压住说:“我想这个地方风雪这么大,不适合我们仔细察看她的东西,我们还是先在尸体旁做记号,再把背包搬到休息室
里,然后慢慢察看是否有什么线索吧!”
3
他们选定休息室的餐厅,当作是检查背包的地方。
这个餐厅有二十五个榻榻米那么大,里面放了八张四人座的餐桌,还有一张可容纳十人用的大餐桌,这张大餐桌非常适合用来放置背包里
的东西。
“好吧!现在我们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因为顾虑到被害者是女性,所以大家一致赞成由美雪负责拿出东西。
美雪戴着手套,将背包的拉链拉开,一边注意每件东西,一边慢慢地把东西取出放在桌上。
首先拿出来的,是一件看起来质料还不错的红色毛衣;接下来是一件白底红条纹的高级女衬衫及名牌围巾,这两件东西都很仔细地收藏着。
美雪再从背包里取出红色的化妆包,里面有粉底、睫毛膏及口红,几个装在瓶子里的携带用化妆品。
对了,刚才看见死者的脸上似乎还化了淡妆。
另外有一个比化妆包更小的小袋子,那个袋子装了一些洗脸用具。
紧接着,美雪拿出一套稍厚的毛衣,里面并没有发现睡衣,看来她打算睡觉时也穿这一套衣服吧!
还有一条粉红色的大浴巾、携带型电脑,以及一个用毛巾包着的小机器“modem”。
除此之外,还发现一个笔形的小手电筒和两个被冻得硬绷绷的橘子。
背包底部还有一个大盒子,美雪把盒子打开一看,看见里面有针线包、棒针及一团红色的毛线,指甲刀、小剪刀也在里面。
还有一个手掌般大的小熊布偶,布偶已显得有点脏,可能死者非常喜欢它吧!
美雪再往底部寻找,拿出一个钱包,放在桌上打开来看,里面有千元纸钞三张、万元纸钞六张,还有一些零钱和一把大概是她家里的钥匙
吧!
接下来,美雪拿出的是装有死者贴身衣裤的塑胶袋,美雪拿出那个袋子征询大家的意见:“这些东西不需要拿出来了吧?从外表看起来…
…里面好像都是一些袜子和贴身衣裤之类的私人物品。”
金田一看大伙似乎没有意见,便做了一个结论:“说的也是,这样吧!你确定一下袋子里装的是不是只有那些东西,这样对死者也不会失
敬了。”
美雪稍稍皱着眉头,把手伸进袋子里搜索。
“咦?”
美雪歪着头,表情似乎有点不解。
“美雪,怎么了?”
金田一问。
“里面还有这个东西!”
美雪从袋子里拿出白色卡套给大家看。
“是驾照!”
史东说。
“是死者的驾照吗?”
金田一把身子往前倾。
“嗯,看来是这个女人的东西没错。”
美雪看了照片后说。
“美雪,她叫什么名字?上面写些什么?”
金田一问美雪。
“饭田文江。”
美雪注视着证件回答金田一。
“几岁?”
“好像是……十九岁吧!奇怪,为什么驾照会摆在这种地方呢?”
“如果是因为怕证件被不怀好意的人看见的话,一定会把它藏在最安全的地方才对啊!等等,难不成这个人是……”
金田一说完便看着其他四个人,但是并没有人出现怪异的表情。
“美雪,把证件也放在桌上吧!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嗯……等等,好像还有内袋,里面似乎有书……”
美雪从袋里找出一本布面书。
“一本书?是什么书?”
金田一问。
“嗯……书名是‘约束之地’,作者是罗伯特。B。帕卡。”
华生一听到美雪说的话就像触电一般,全身颤抖地大叫:“她是‘史宾塞’!”
“你怎么知道?”
被金田一这样一问,华生不禁搓起两手说:“史宾塞是这个作家的书迷,难不成这个被杀的女人是……”
“是史宾塞!原来史宾塞是个女的!”
史东兴奋地说。
(这个被杀的女人是“电脑山庄”第七位会员:史宾塞?
史宾塞是女的?)
金田一就像被浇了一桶冷水般地茫然,心里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
“会有这样的事吗?明明是女人却装成男人,还用电脑和人交谈?”
美雪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有啊!”
华生得意地回答。
“只要名字不被人知道,你还是可以伪装性别啊!这就是玩电脑有意思的地方。而且,假扮性别的人可多得很哩!”
“没错,而且绝对不会被人察觉的。”
阿瑟补充道。
“真的耶!我也完全没有察觉到,史宾塞和乱步就像两个好朋友一样,而且很具有男孩子气概,没想到她竟然会是个女的……”
玛丽亚一副不解的模样。
“那么……原先说凶手是史宾塞的推测就不正确罗?”
阿瑟求助似地看着金田一。
金田一表示赞同地点点头说:“嗯,照这样看来确实是如此啊!总之凶手应该是……”
玛丽亚像是故意打断金田一的话,大叫道:“别乱开玩笑!我要回房去了,看来现在大家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别指望什么了。”
玛丽亚心浮气躁地开始收拾东西。
“等一下,我想中午时刻我们还是尽量聚在一起,不要有人落单比较好。”
玛丽亚狠狠地瞪着想阻止她的金田一,然后拿起熊宝宝布偶快步离开。
“啊!我也想回房间了,说不定凶手就在这里面,我还不想死呢!”
阿瑟跟在玛丽亚的身后离开,剩下的两个男人以无可奈何的表情互看着。
“嗯,吃饭的时候,我们用电话通知大家来这里集合;在救难人员抵达之前,也许每个人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才是最好的方法。”
史东说完后,也和华生一道走出休息室。
4
浅香将木屋上锁,还把电视机搬到门后,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接着她又把窗帘拉开,不时监看着外面,手里握着从厨房带来的菜刀。
“你敢来,我就杀了你!”
浅香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回想着自己在高中毕业时,于福冈打工被星探发掘,而后到东京当模特儿的往事。
那时还是泡沫经济的鼎盛时期,靠着当模特儿及伴游小姐倒也过得不坏。
但是好景不常,生意渐渐变差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浅香也开始在晚上打工。
等了好久终于又有模特儿的工作上门,没想到高高兴兴去接触之后,才发现是个像无赖的男子要找浅香去拍A片。
浅香无法逃离那里,只好勉强拍了成人录影带……
从那时候起,浅香开始了堕落的日子。
虽然浅香也想找份正当的工作,可是却被老板认出她是A片中的女主角而不予录用。
工作一个接着一个地换,现在的浅香在池袋的闹区当按摩女郎,堕过两次胎。
正派的男人从没找过浅香,所以,她自己也认为大概不会有什么幸福落在她身上吧!
浅香上周许多成人教育课程,但是不论做什么总是无法持之以恒。
一转眼,她来东京也已经整整三年了。
认识浅香的朋友都说她的兴趣转变太大了,因为她竟然对电脑产生兴趣。
学电脑一开始就要花上六万圆,正因为花费这么大,浅香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不学,所以她特地选择了电脑。
浅香在以前的公司里曾学过基础电脑,所以可以很快地使用电脑与人沟通;尽管她在文书处理方面没有多大进步,但是关于网路的使用上
却十分拿手。
在那里,浅香可以让自己完全释放,就像是到了没有边界的地方。
和“电脑山庄”其他六个人熟识是最近半年的事情。
浅香从未读过侦探小说之类的书,她会和电脑山庄的人扯在一起,是因为前任男友留下了一本叫做“验尸官”的翻译侦探小说。
她大略翻翻之后,对侦探小说有了一些初步的概念,就去跟“电脑山庄”的会员交谈了。
他们都住在东京,年龄大约是二十出头吧!
也不知道最初是谁提议的,包括浅香在内一共七个人,组成了研究侦探小说的小团体,于是这个其他人进不来,也不对外开放的“电脑山
庄”就这样诞生了。
从那时起,浅香开始拚命研读侦探小说,不知不觉就拥有那一方面的知识,也能以此和其他成员交流无碍。
这个小团体诞生后一个月,七个人便互相介绍自己的学经历。
僧正是一流大公司的职员、乱步是早稻田大学的学生、史宾塞是庆应大学的学生、华生是医生、阿瑟是著名私立女中的学生、史东自称是
庞克乐手。
浅香则自称是一个在女子剧场中十分活跃的漫画家,其实她是想起高中时代曾经投稿到漫画社里得到佳作的事情,所以便自称是漫画家。
每晚十二点,浅香一回到家里就立刻打开电脑,等待与那个虚幻世界里的人连上线。
浅香在那个世界里不再是按摩女郎,她是一位女漫画家。
漫画家是浅香高中时代时梦寐以求的职业,她想像自己坐在办公桌前,和其他编辑进行冗长的讨论,手里握着笔,画出许多美丽动人的女
主角。
漫画迷的来信堆积如山,但是所有的回信都只有一句话:“今后还请您继续支持”。
出版社在一流的大饭店里召开新书发表会,浅香穿的是法国名牌香奈尔的礼服,并在助理的擦抹下从豪华大轿车走出来,所有的编辑立刻
蜂拥而上,对她逢迎谄媚一番……
“电脑山庄”的其他人,都对浅香的幻想报以羡慕的回应。
虽然现实生活中有许多痛苦,然而在这里你却觉得再好也不过了。
没有人会去追查浅香的真正身分,其他人对浅香的发言都是真心接受,有时候会十分称羡,有时则不以为然。
两个月后,网路世界已经完全成为浅香的另一个生活地带了。
虽然大家从未见过面,但却像是已经交往很久的老朋友了。
大约七个月前吧!
僧正在网路上向会员提议做一件“完全犯罪”的游戏。
浅香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首度听到提议时那种异常兴奋的感觉,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僧正的话中似乎带有复仇的味道。
“完全犯罪”:活跃于电脑世界的人对现实生活的复仇。
这个“完全犯罪”的计划是以僧正和乱步为中心,其他人则帮忙贡献点子。
至于目标,则是那些未受到社会制裁的坏蛋。
第一个目标是“电脑山庄”其中一个成员,住家附近的一所女子学校事件的嫌疑犯。
那个计划可说是设计得完美无缺,坏蛋也依照大家所计划地死亡,而且还被当成不幸的意外事故处理掉了。
真不愧是“完全犯罪”!
如今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浅香却慌张了。
她一开始根本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这到底是为了制裁坏人,还是为了“完全犯罪”?
现在“电脑山庄”发生杀入事件,浅香相信这一定和那件事情有关联。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会要“电脑山庄”成员集合在此,然后进行杀人计划……
难道只因做了那件事就要被杀吗?
浅香在内心不断呐喊着。
(这个隐形杀手,就像“特洛伊的木马”……)
浅香只做了一件事!
把盛有漂白剂的塑胶容器打开,丢入一大堆非可燃物的垃圾之中……
(我没有犯罪!
你敢来,我就一刀杀了你!)
浅香更加把劲地握紧手里的菜刀。
5
琢磨手里拿着塑胶袋,袋子里装的是无色透明的液体,他悄悄地来到玛丽亚的木屋前站在她门口。
塑胶袋分成两个部份,里面分别装着不同的液体,这两种液体一旦混和便会产生致命毒气。
玛丽亚因为害怕这位隐形杀手,从中午开始就把自己的房门上锁,一刻也不离开木屋。
除了金田一和美雪,另外两个人也和玛丽亚一样不敢离开木屋。
琢磨心想,那些人差不多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追杀了吧!
想到这里,琢磨的脸上露出了挣狞、阴森的笑容。
(你知道害怕那还好,代表你已自觉到自己所犯的罪。
我绝对不会让你逃走,就算你把大门关得紧紧的,你还是无法从“特洛伊的木马”的魔掌中逃脱。
不管门缝有多小,只要我把这个液体塞进去,等两种液体混合气化产生毒气,你就会……)
琢磨站在玛丽亚门前,将装有液体的塑胶袋塞进房门下仅有的一点点缝隙,再用那把杀死僧正和乱步的刀,将塑胶袋划破。
6
浅香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那是什么?)
当她这么察觉时,鼻子又吸进一些臭味了。
突然间,浅香觉得胸口像是被重物压得喘不过气似的。
她感到十分难受、痛苦不堪,只是大口喘着气,就像气喘病发作一样。
浅香虽然拚命想呼吸,可是却吸不进任何空气……
不!
应该说是无论怎么吸气,空气中都是那种刺鼻呛人的味道,头也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玛丽亚跌在地上打转,手脚渐渐僵硬。
(这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是不是木屋里的氧气突然消失不见了?)
玛丽亚本能地想到外面呼吸空气,她立刻往门口冲去,但是房门前面堆满了她自己摆放的桌子、椅子。
玛丽亚拚命想移开桌子,可是桌子却一动也没动,因为她的手脚已使不出半点力气。
玛丽亚再度不支倒地,她的喉咙开始发出哀鸣,并努力地挣扎着,想再次爬起……
这时她注意到了,房门下方的小缝不知被谁塞进一个塑胶袋,袋中液体沿着袋口往木屋里渗透。
(是这个让我觉得不能呼吸吗?
是毒气!
难道是“特洛伊的木马”来复仇了……
不要!
我还不想死!)
玛丽亚拚命前进,想拿起电话。
她一边想把自己逐渐远离的意识抓回来,一边想向休息室发出求救讯息,可是没办法了,她几乎无法呼吸……
电话里的铃声也因为耳鸣而无法听见。
(真的……
真的不行了……)
当她这么想的同时,突然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浅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微弱的声音:“救……救我……”
“你是谁?我是金田一,振作一点!”
“玛丽亚……”
浅香已习惯告诉别人她的化名。
玛丽亚说完这些话,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量,按着话筒从它的手中滑落,她再也没有办法支撑起身子了。
浅香确实感觉到死神已来到她的面前。
(好恨哪!
是谁?
到底是谁想杀我?)
不管玛丽亚怎么想,还是想不出是谁要对她下这种毒手。
(我应该要留下些什么吧!
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一点价值也没有。
对了!
我得留下遗言,留给那个叫金田一的少年!
我相信他绝对不是凶手!
赶快留些讯息给他吧!
但是……
留什么好呢?
总之,就是关于自己被杀的原因吧!)
浅香在最后一刻尚有意识的时候,抓了“某个东西”在手里……
=贵志=浅香=文江=辰巳=?
=?
=?
7
“玛丽亚!开门哪!你没事吧?”
金田一用力敲着玛丽亚的房门,要玛丽亚赶快出来开门。
“你回答啊!说话呀!我是金田一。”
当金田一这么大声喊叫时,一股刺鼻的味道突然扑鼻而来。
“咦?”
金田一猛地闪开,紧接着往美雪的身边扑过去,并顺势把她带开。
“阿一?你想做什么?”
美雪瞪大眼睛不解地问。
“笨蛋!都这种时候了,我还会对你怎么样吗?我发现门口处有奇怪的臭味。”
“咦?臭味?”
“总之我就是闻到了,从刚才那通电话看来,绝对有非比寻常的事发生,既然门被上锁,我们就从窗户外面看看吧!”
金田一拉着美雪的手往窗户边走去,他们慢慢接近窗口往房里看。
只见屋内的桌子和椅子全都被推到屋门前摆着,床铺上的床单也被扯得掉落在地,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女人成大字型倒在地上。
那个人就是玛丽亚,她的眼睛并没有闭起,但是却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她那头散乱的栗色头发,让人可以想像得到她临死前的痛苦。
另外,玛丽亚的手中还紧抓着她的布偶,仿佛在求救似的,把手伸得好长。
大概是因为已经看惯了尸体,所以金田一显得十分镇静。
(玛丽亚是他杀的,是“特洛伊的木马”下的毒手!)
“我受不了了!他到底还要再杀几个人才肯罢手?”
美雪的眼中泛着泪水,金田一以手环绕着美雪的肩膀安慰她。
“振作一点,有我在啊!你不要害怕嘛!”
金田一抚着美雪的肩膀,像是要把全身的气力传给美雪似的,然而他自己却觉得十分无力。
(难道我真的无法阻止那个杀人魔继续杀人吗?
笨蛋!
我怎么可以这么没志气,金田一,你这样会丢了金田一耕助的脸哟!
振作起来!)
金田一决定再好好观察屋内一次,这次他注意到自己刚才没看到玛丽亚的左手。
她的左手握着一条黑色细线,而且眼睛还直直地瞪着它。
“是电线……”
金田一的视线找到了电线的源头。
“那是连接电脑的电线,但为什么会抓那种东西在手上呢?”
金田一的头脑开始用惊人的速度整理所有的线索,不一会儿答案就蹦地跳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咦?你在说什么?”
美雪抬头看着自言自语的金田一。
金田一并未回答美雪,反而对她说:“美雪,我们回到休息室去,要大家立刻到休息室集合,这下会有好戏可看了。”
8
砰锵!
一阵凄凉刺耳的声音传进耳里。
金田一用铲子敲破玛丽亚木屋的玻璃窗,玻璃碎片掉落一地。
大家的眉头都紧锁着,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得很不愉快。
金田一再一次敲破另一扇窗。
“这样就可以了,好了,现在大家暂时离开这里一下。”
风雪的声音很大,金田一把手卷成筒状对着大家喊,像是想把风雪的声音盖过一样。
“照这个情况看来,玛丽亚是被毒气毒死的,如果不让新鲜空气取代原先的毒气,我们进去之后恐怕也难逃一死。”
“毒气?”
阿瑟大叫之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其他三个人也立刻照作。
金田一按着说:“我想应该错不了,凶手把装有毒液的塑胶袋袋口塞进门缝里,等到袋子内的东西流出来后,整个木屋就会弥漫着令人窒
息的臭味,就像甜醋一般的味道。”
“甜醋的味道?那一定是氰酸钾,氰酸钾就是那种气味。”
史东说。
“氰酸钾?竟然连这种东西都用上了?”
华生边叫边摇着手。
金田一一边看着手表一边计算时间。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金田一接近被敲破的窗边。
“阿、阿一!”
美雪担心地叫着。
金田一用手比了个OK的手势要美雪放心。
“没问题,已经没有臭味了。”
金田一说着又用铲子把其他剩下的玻璃敲落,然后他戴着滑雪用的厚手套,攀上窗框跳进屋里,里面的玻璃碎片霎时被踩得发出一串串清
脆响声。
史东在金田一的后头跟进去,其他人也陆续进入木屋。
屋内的地毯上堆积着由窗外吹进来的雪,虽然室内的暖气还开着,但是却和室外一样寒冷。
金田一穿着厚靴子走来走去,房里还有些许毒气的气味,令人鼻子发痒。
“玛丽亚到死都还抓着她的布偶,可见她有多喜爱它啊!”
史东看到玛丽亚握着布偶的样子,怜惜地说。
“只是这样的意思吗?”
金田一自言自语道。
“不然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并末回答史东的疑问,继续说道:“总之,这间木屋就像大家所见的一样,是个完全密闭的空间,玛丽亚大概是被毒气杀害的,也
许就像史东所说的是氰酸钾之类的东西,果真如此,那么就算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见得能保证自己会安全。”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阿瑟害怕地说。
“啊、啊……”
华生还是一样只会鬼吼鬼叫。
“怎么办?阿一……”
美雪问。
金田一以沉稳的态度说:“大家还是全部到休息室集合吧!”
“是不是都不要睡觉,直到救援人员来为止?”
史东抓着金田一的手说。
金田一对史东摇了摇头,然后用极为坚定的语气向大家宣布:“我以我那被誉为名侦探的爷爷金田一耕助之名发誓!我一定要解开谜底。”9
“电脑山庄”成员中还存活的三个人都走向休息室,金田一故意编个理由让美雪留在玛丽亚的屋内。
激烈的风雪从窗户吹进来,金田一拜托美雪为他操作玛丽亚的电脑。
“阿一,你想调查玛丽亚的电脑里有什么东西的话,为什么不趁大家都在的时候做呢?“
美雪非常在意倒在她身边的死尸,用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
“你忍耐一下吧!因为我不想造成大家的困扰。”
金田一回答美雪。
美雪先把电脑的电源打开,跟一般的电脑一样,开机需要花一些时间。
趁着这个时候,美雪又对金田一说:“麻烦大家也没关系呀!大家都想知道谁是凶手,如果就像你所说的凶手就是他们其中一位,那么就
算再怎么麻烦他们,凶手也不会坦承自己就是凶手。”
“不过,凶手以外的那两个人却仍然想隐瞒我们,不让我们知道。”
“那么,你所说的事情就在这电脑之中?”
美雪瞪大眼睛,注意看电脑萤幕。
“应该有可能吧!我猜想,玛丽亚握在手中的两个东西,和她在电脑里的资料有关。”
金田一认真地看着玛丽亚的遗体。
玛丽亚的右手正紧紧地握着她的布偶,左手则抓着一条电线,而那条电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美雪正在操作的电脑。
“阿一,难道这条电线和这个布偶就是在暗示我们凶手是谁?”
“不,我想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金田一说。
“因为这个木屋是个密室,也就是说,玛丽亚是在根本没有见到凶手的情况下,就被从门缝下流进来的毒气给毒死了。既然如此,玛丽亚
就应该不会在电脑里留下凶手的名字;而且凶手也怕自己会吸入毒气,所以一下手之后就会立刻离开现场。”
“那么……玛丽亚她留了……”
“美雪,你记不记得,玛丽亚本来有事要告诉我们的,结果因为发现史宾塞的尸体而没有说。”
“咦?”
“玛丽亚想告诉我们打开档案的密码,如果你试着揣摩玛丽亚死前的心理,就不难猜出地想暗示这件事吧!首先,她因为极为痛苦想向外
求救,所以想打内线到休息室求救。”
金田一说着,就把悬在半空中的话筒挂回去。
“我接起电话,玛丽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告诉我她的名字,然后电话就掉落了,这时候地想自己大概不行了,所以想起她留在电脑里的资
料……当然,她也想留下凶手的名字,但毕竟她不知道凶手是谁……之后因为我接起电话的声音让她想起有一件事还没告诉我,那就是她的‘
电脑密码’。”
金田一指着玛丽亚手里抓着的布偶,继续说:“玛丽亚抓着电线还有代表密码的布偶,就是要告诉我们他们这群人过去所作的某件事。”
“难道……密码就是……”
“大概就是这布偶的名字‘UTAR’。”
金田一说完话时,电脑的开机程序也已完成。
美雪立刻兴奋地操作着键盘,进入玛丽亚建档名为“秘密资料”的文书系统,再输入密码。
“宾果!果然没错!”
金田一大叫一声。
电脑萤幕上出现资料了。
这是去年八月“电脑山庄”那七个成员利用电脑联络的秘密对话。
上头罗列了一长串文字,但是在读这些对话的同时,金田一和美雪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倒不是因为感到可怕,而是因为震惊与愤怒。
“怎么会这样……”
“如此看来,凶手杀人的动机就十分明显了。”
“真令人不敢相信……他们七个人竟然做出这种……”
美雪深深地叹了口气。
“美雪,我想再往前面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
美雪再次操作电脑。
“秘密资料只有这些了……”
“这样啊!那么其他部份呢?不是秘密资料的部份我也想看一看。”
“你等一下。”
美雪先把电脑弄回主画面,再开始下达其他指令。
“到了,这是他们的通话纪录。”
美雪停止操作,让画面停下来。
“嗯!这个是我们昨晚在僧正房里看到的东西,再更早一点的呢?”
美雪又在键盘上下指令。
“啊!糟了,我弄错了。”
美雪说。
“咦?不过这个东西好像……照日期来看是去年的六月……金田一的脸色突然变了。”
美雪,让我看看这些,我想要好好地研究一下。
“金田一兴奋地摇着美雪的肩膀。(以下是存在玛丽亚电脑档案中,有关于‘电脑山庄’的通信纪录。)好,接下来让我们聊聊C。J。尼
可逊新出版的侦探小说:“远雷之鬼”,各位觉得怎么样?
华生有什么看法?
书上提到左手有预防针注射的痕迹而成为办案的线索,这似乎有点牵强,事实上也有人在右手上打预防针啊!
我也有同感,不过我还是打在左手。
你看!
啊!
我忘了你们看不到。
是啊!
不过一般来说,大多数的人都是打在左手上,我也是打在左手上,虽然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不过真的是好痛,我到现在还怀恨在心呢!
我是不是有点令人讨厌?
我也一样打在左手,不过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预防针一定要打在左手上呢?
因为大人要我们不要乱动,但是我们总是不听。
我想如果打在右手上的话,可能会妨害行动。
我也不会把预防针打在惯用手上,记得打卡介苗时真是还痛死我了。
什么?
是哪一个狠心的医生,竟敢欺负我的阿瑟?
是不是华生?
拜托!
那时候我方念国中耶!
乱步,你真是一个大蠢蛋!
你少鸡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奇怪,我们的话题怎么扯到这里来了?
话说回来,其实我还满喜欢那本书的。
是这样的吗?
真令人意外,你比较喜欢口味重的东西哦?
喜欢口味主的应该是史东吧!
我喜欢令人销魂的甜味。
真是的……
我们还是继续讨论“远雷之鬼”这本书吧!
我已看过这本书了,还不错呢!
乱步,你觉得如何?
还好…
¨普普通通啦!
干嘛?
一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
我也不觉得那是多好的书。
我还没看过,所以不能发表什么意见,华生大师觉得如何?
看你都没表示什么意见,一定没看过那本书吧?
我读过啊!
只是我遇上小麻烦,我的眼镜破了,如果不靠近萤幕的话,就什么都看不到。
原来是这样啊!
医生,你的眼睛不太好哦!
你裸视几度?
连0。1都不到,所以我要离萤幕十公分左右才看得见,唉……
连在键盘上打字都有困难。
你怎么不试试隐形眼镜?
现在很流行抛弃式隐形眼镜耶!
我啊!
不管什么东西被我用,到最后都会不见,奇怪,真没想到“抛弃”竟然也会是一种好处。
咦?
你这个庞克族竟然会问这种关于社会生态的问题,真是不简单哪!
你这个女人真是非常嚣张哦!
你画的漫画里一定有像你这种类型的女人……
相信你的漫画一定卖得不怎么样。
哼!
你真过分!
可是真不好意思,我的拙作卖得还不错呢!
尤其是最近,销路实在是好得不得了……
啊!
我的洗澡水好了,那么我先告退罗!
拜拜。
你要记得看那本书,下次再来讨论!
玛丽亚,拜拜。
晚安,玛丽亚。
玛丽亚,好好洗干净哦!
晚安呀!
玛丽亚,明天再聊!
晚安,玛丽亚。
GOODNIGHT!
玛丽亚。
/ENDLOGIN9X/06/1400:50:12LOGOUT9x/06/1403:35:07使用时间为165分55秒。
非常感谢您的爱用。
金田一边读着资料的内容边吞□口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田一问自己。
这个问题就像是机关枪上的扳机一样,一扣上板机,就引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自从昨晚发生了杀人事件之后,许许多多的问号就连接成一条河,缓缓从金田一的脑海里流出来,现在是该好好地去确定每一个问题的时
候了。
(原来如此,难怪史宾塞的旅行袋里面有“那个东西”,难道……)
美雪在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拚命摇着金田一的肩膀说:“喂!阿一,怎么样?你看完之后明白了什么吗?”
“他自己制造好的‘不在场证明’连半点破绽都找不出来。”
“难道……没办法吗?”
“唉……总之我会把所有的谜底都解开的。”
10
琢磨很后悔,那时候为什么不把玛丽亚木屋的电话线给剪断呢?
(只要到她木屋后面,用一把小刀就可以把那条细细的电线切断,那么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这么一来,玛丽亚就没办法向金田一求救,我还可以悄悄地把剩下的两个人给解决掉,然后自己也假装吸入一点毒气,倒在屋里不省人事
,接着再编一点理由就可以蒙混过去了……
现在不得不重新拟定计划,像这样子全员集合就很难有什么行动了。)
最后剩下的两个人坐在琢磨面前,脸上尽是不安的表情。
(如果让眼前的这两个人活着回去,我的复仇计划就不完美了。
我不要,如果我能把电源切断,然后下手……
好!
就这么办吧!
在金田一他们回来这里之前,我已经从后门逃走了,然后再佯装因为去木屋拿行李所以晚回来……
回到休息室时,竟然目睹眼前的惨状……
只要能把大家全都杀死,那么犯罪的动机就不为人知了。
而且我还有非常充份的不在场证明,更何况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告发、起诉我。)
琢磨把左手放进夹克的口袋里,然后抓起装有化学药剂的塑胶袋,右手则在口袋里偷偷握着一把刀。
虽然满危险的,但是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把塑胶袋割破,趁两个人不注意的时候让化学药剂混合,然后只憋气逃跑就好了。
好,就这么办……)
琢磨慢慢地把口袋里的刀和塑胶袋拿近,就在那一刹那……
“砰!”
门突然被用力打开了。
金田一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门口,跟在他身后的是美雪。
琢磨只得懊恼地把小刀放回口袋深处。
11
“好啊!我们该开始了,现在应该是杀人事件的最后一幕吧!”金田一进入休息室,对着“电脑山庄”最后剩余约三个人说。
“最后一幕?那是什么意思?”
华生不解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金田一并末回答他,反而把腋下抱着的电脑,还有装着东西的袋子放在桌子上。
“这个……金田一,你现在要做什么呢?”
阿瑟不安地问。
“就在这里把整个事件的谜底解开。”
金田一淡淡地说。
“什么?难道你已经知道凶手是……”
金田一制止史东的发言说道:“没错!我当然知道凶手安排了缜密的不在场证明,还有,我也知道你们这些‘电脑山庄’成员七个月前所
犯下的罪状。”
金田一的话就像法官的法槌一样,在休息室里不断回荡着。
“罪状?你在说什么?哈哈哈!我不知道呀!哈哈哈……”
华生歪着嘴干笑几声,又坐回沙发上。
“金田一,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瑟的表情就像雕像一样僵硬。
“真是胡扯……”
史东把脸别过去。
“你们别说不知道,也许你们并没有犯罪的意识,但是你们所作的事情却造成一个人的死亡,这真是高明的杀人手法。”
金田一说完便瞪着三个人看,他们三个人看到金田一愤怒的眼光也无法再辩解什么。
金田一继续说:“我已经在玛丽亚的电脑档案里,看到你们所做的事情了。你们‘电脑山庄’的七位成员在七个月前计划谋杀一个人,那
个男的叫神原秋男,我还记得因为他体罚学生,曾在杂志周刊上声名大噪。被打的女学生后来死了,不过,她的死因是本身的血管性疾病而导
致脑出血,所以那个男的无罪。究竟那个男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也不得而知,但是谁也没有权利随便说他是没有被制裁的罪犯而可以将他杀
害,更何况是因为想试试看能否做到完全犯罪这么无聊的理由!”
这时,谁也没有提出任何辩解,三个人都不敢与金田一的眼光接触,似乎因惭愧而低着头。
金田一完全不理会他们,继续说下去:“要不要我把你们所作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一次?提出这个计划的是僧正吧!他说:‘我们这七个
“电脑山庄”的成员是不是能做出完全犯罪的事情呢?’
此言一出,其他六位成员都被怂恿而贡献“要不要我把你们所作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一次啊?出谋杀计划。你们的计划在乍见之下,都是
一件件互相没有关联的个人行动,但是七个人的行动结果却可以杀害一个人,真是卑劣、冷酷到了极点。”
金田一再度加重语气,斥骂在场三人道:“你们花了几个星期准备这个计划。首先,由僧正选定地点,找一家店门口就有公用电话亭,且
话亭旁还要有垃圾桶的地方。接下来是要找寻目标,这个人必须是住在符合计划地点附近的人,而且,目前是自由业或无业,只要有人找他出
来他都会出来的人,或是曾经犯过错却没有接受法律制裁的人。因此,你们擅自认为神原秋男正符合这些条件,为了实现计划,你们不惜随便
选择一个目标来配合计划,把犯罪当成游戏来玩,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们三个人对于金田一的指控全都默不作声,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中看不出他们想怎么为自己脱罪。
金田一还是继续说着:“进行计划的前几个礼拜,乱步先到僧正找好的店打工,然后在行动的前一天由阿瑟打电话给那名男老师,假装自
己是个想自杀的高中生。接着又说希望那名男老师能在明天早上到乱步打工的那家店来,就把电话挂断。你们心想一定不会有人眼睁睁看着一
个高中女生自杀而不管,所以他一定会出现的。”
金田一看了阿瑟一眼,阿瑟只是低着头。
“同一天深夜,史宾塞到这家店前的地上,胡乱涂写一番,这是为了明天乱步要做的动作而安排的,然后再由史东把店前电话亭下方的玻
璃踢破,让它有个小洞可以让外面的空气进入。”
这次金田一看看史东,史东还是一样把头转过去。
“隔天早上,玛丽亚把盛有漂白剂的瓶子丢在店前的垃圾桶,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有些漂白剂和清洁剂一混合就会产生对人体有
害的毒气,我想,玛丽亚丢弃的漂白剂就是那一种。而当天早上就是非可燃物垃圾的收集日,垃圾箱早已堆满垃圾,其余的垃圾自然就会往人
行道上堆放。就在玛丽亚丢弃的漂白剂瓶子旁,停着华生的脚踏车,华生则负责弄倒装着漂白剂的瓶子。”
金田一看着华生,以往他总是喜欢发出怪叫声,这次他却老老实实地沉默不语。
“不久,就到那个男老师出现的时候了,他就如大家所预先策划般出现在店里,然后乱步拿着刷子和清洁剂去把外面那些涂鸦洗干净。那
个洗洁剂是乱步早就准备好的,只要和玛丽亚丢弃的漂白剂混合就能产生毒气。不久,神原秋男就接到阿瑟打来的电话,阿瑟说:‘我想还是
不要和你见面,用电话讲就可以了。’
你们知道神原一定不敢占用店里的电话太久,而改打公用电话给阿瑟。
僧正选的店里因为一出店门外面就有公用电话亭,于是神原结完帐后,就到外面的电话亭去,拿着阿瑟给的电话打到另一家泡沫红茶店去
找阿瑟。
阿瑟接了电话,一心一意想把电话讲久一点,所以拚命扯话题跟他聊,最后上场的是华生,华生的任务是到垃圾场旁把单车骑走,但是就
在华车子的时候,故意把玛丽亚丢弃的漂白剂给碰倒了……
接下来,从瓶子里流出来的漂白剂和乱步清洗那些涂鸦的清洁剂就在电话亭下混合,并且产生毒气。
当然当天的风向也有关键性的影响,还有那个男的是否会一直停留在电话亭中直到中毒,这也是无法预料的。
但是很不巧的,当天所有的条件全都符合,结果你们的目标人选:神原秋男就如同你们计划中所想的一样……
死了!”“别说了!
求求你别说了……
史东大叫。金田一还是一样,继续说下去:“但是你们的计划没有被警方发现,神原的死被当成是不幸的意外事件来处理。这么说来也是
合理的事情啊!僧正负责勘查地点,史宾塞在人家店前涂鸦,乱步把涂鸦洗掉,史东把电话亭弄一个洞,而玛丽亚丢弃一瓶漂白剂,华生把停
在垃圾箱旁的单车骑走,并不小心把漂白剂弄倒了,这些事都只是纯属偶然啊!阿瑟的情况也是一样,虽然她确实是打电话给被害者,但是被
害者是否会到电话亭打电话给她,也是要被害者自己去判断。这不过是因为店里只有一支电话,而被害人又正巧愿意到外面打电话给她而已,
这实在无法构成犯罪的意图。而且,与这件事有关的七个人连彼此的模样、名字都不知道,这只能说是文字上的完全犯罪。你们所做的事情个
别看来并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当七个动作一起出笼时就能发挥骇人的作用,虽然有些部份还是需要靠运气,但是你们真的照计划成功地杀人,
而且对于你们只做小部份动作的人而言,心里并不会产生什么罪恶感,对不对?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明明杀了人,可是所有罪犯却只觉得那
是因为那个人倒楣,或者认为是别人的责任,然后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地照常过生活。犯罪的人没有犯罪意识,所做的事也没有被揭穿,简直
可说是个完美无缺的犯罪计划,但这却是不可原谅又卑劣无耻的行为!”
“别说了……啊啊啊!”
阿瑟和华生同时痛苦地叫了出来。
金田一像是为了制止他们的叫声,反而更大声地说:“但是却有一个人很清楚这个完全犯罪计划,而且想要把‘电脑山庄’七个参与犯罪
行动的人一一定罪,那个人就是这次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
金田一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沈静的休息室。
“真凶‘特洛伊的木马’就在这屋里!”
久等了!
这是给大家的挑战书。
“电脑山庄”的七位成员过去所隐藏的秘密,因为金田一的抽丝剥茧而被揭露出来了,在山庄里所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也到了该揭穿谜
底的时刻。
但是,这里还是有几个谜团尚待解决:第一:目前仍存活的三位嫌疑犯在僧正被杀时,都有充份的不在场证明。
照金田一所言,那个不在场证明是个“巧妙的骗局”,那么……
是怎样的骗局呢?
第二:玛丽亚留在电脑里面的资料到底有什么暗示存在,使得金田一藉着这些暗示一口气解开所有的谜底?
第三:史宾塞遗留了一只旅行袋,在她的行李中有某个东西也成了证实金田一推理正确的佐证,它究竟是什么呢?
第四:真正的凶手当然是那个“特洛伊的木马”,在最后的三个人里,请以理论来推断,而不要以直觉来判断凶手到底是谁?
各位请到这里,心里面也该渐渐浮现答案了吧!
这不是犯人所布下的疑局,而是作者精心策划的斗智战场,是专程给各位读者解谜的,请各位再接再厉、读到最后吧!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解答篇!
第六章真相
1
“凶……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华生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说着。
“阿一,真凶到底是谁呢?”
美雪问。
“先是僧正,然后是乱步、史宾塞、玛丽亚……他们都在一天之中,先后被残暴冷酷的杀人魔给杀害了……”
金田一的眼光慢慢移向那位关键性人物的身上,仔细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位关键性人物的眼光非常冷峻,从他的脸上根本读不出半点感情。
金田一缓缓伸出手,然后指向对方大声说:“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阿瑟!”
“你说什么?”
史东大叫一声,然后像躲避瘟疫似地离开阿瑟的身旁。
华生也用极为震惊的眼神看着阿瑟,双手还不住地颤抖着。
阿瑟的眼底在刹那间燃起一股熊熊的火焰,但是,那诡异莫名的火焰却只是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她装模作样、惊讶又疑惑不解的表情。
“我为什么非杀了他们不可呢?我和他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同金田一所说的,我确实是和他们一起参与杀人计划,但是我一直为了
那件事而后悔不已,我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再做那种没天良的事呢?我根本没有理由要杀他们啊!而且我心里面一直想见到乱步……“
阿瑟说着说着,眼眶泛起泪水。
“你不是真的阿瑟。”
金田一直截了当地说。
一瞬间,大家都搞不清楚金田一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一迳地沉默不语。
“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瑟一改原先惊慌的样子,沈稳地问金田一。
“你和那位曾经参与杀人计划的‘阿瑟’不是同一个人。”
阿瑟没有回答金田一,她只是目露凶光地看着他。
“这个‘阿瑟’……和那个阿瑟不是同一个人?”
史东困惑地问。
金田一点点头。
“没错,她是在某个时间内完全取代了原先的阿瑟,你们这七个人只用电脑彼此互相联络,而且你们只知道彼此自我介绍的名字……这中
间有人甚至使用了假名,就算中途有人闯进去,只要能好好地与大家应对,还是不会被发现的,就算是有一点点矛盾的地方,大家也会认为那
是同一个人,而不会特别注意到前后的差异之处。”
“那……那么在这里的阿瑟……”
华生用抖动的手指着阿瑟。
“没错!她恐怕是为了报复你们而冒名进来的复仇者!”
金田一说完便看着阿瑟。
阿瑟只是不高兴地说:“别开玩笑了!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这么说?你不要自己随随便便加以想像,就如此诬赖我。”
“我当然有证据!”
金田一神色自若地说,话中的坚定口气教人不寒而栗。
2
“你说什么?”
阿瑟歪着头,讶异地发出尖叫声。
金田一看了她一眼,再以眼神向美雪示意。
美雪把已经放在桌上的电脑盖子打开,插入电源准备启动。
不久,美雪就把先前她和阿一看过的通信纪录画面叫出来了。
“请你们看看这个。”
金田一把电脑萤幕转向华生和史东,然后自己站在旁边。
“这些对话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语毕,金田一轮流看着史东和华生。
“这确实是去年夏天前大家的通话纪录,因为那时候我的眼镜破了,看萤幕看得非常辛苦,所以我印象非常深刻。”
华生说。
“没错!你们看电脑上的日期……”
金田一指着画面下方。
“去年的六月四日。”
阿瑟在一旁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证据在里面呢?我也记得很清楚,那天因为玛丽亚的洗澡水放好了,所以她还先离
开呢!”
阿瑟边说边把眼光往下面的内容看。
“那么,阿瑟,请问你那天一直和大家聊到几点呢?”
阿瑟镇定地想了几秒后说:“我忘记了,何况那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如果连那种事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的话,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金田一顿不以为然地摇着头。
“不是!你不是不记得……因为你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纪录,这个时候的阿瑟根本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人!出现在这个对话里的阿瑟是
那个加入‘电脑山庄’,并且在两个月后担任杀害神原秋男的人,你是后来才顶替她的。”
“你拿出证据啊!”
眼前的阿瑟首次露出焦躁不安的样子。
金田一像是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一般,他继续问着阿瑟:“你不是以自己的好眼力而自豪吗?而且左右眼视力都是1。5对不对?”
“那又怎么样?”
“还有,你曾在我和美雪面前用右手写字,你看这是那时候的纸条。”
金田一从夹克内层的口袋里拿出纸条来,纸条里工整地写着使用电脑通讯时必备的器材。
“没错啊!我是用右手写的,这有什么不对或可疑的地方吗?”
“当然有!”
金田一斩钉截铁地说。
“依我的推测,出现在这个对话里的阿瑟,是个‘左撇子而且戴着眼镜或隐形眼镜的女孩子’。”
“咦?”
阿瑟把自己的记忆推往遥远模糊的那一刻,她似乎想极力梭寻出什么事情似地思考着。
“你、你是什么意思?”
顷刻间,阿瑟的脸色大变。
看到她的表情,金田一更有自信了。
“美雪,你能不能把对话的这个部份读一下?”
金田一指着电脑萤幕的某一处说。
于是美雪念了起来:“书上提到左手有预防针注射的痕迹而成为办案的线索,这似乎有点牵强,事实上也有人在右手上打预防针啊!我也
有同感,不过我还是打在左手。你看,啊!我忘了你们看不到。是啊!不过一般来说,大多数的人都是打在左手上,我也是打在左手上。虽然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不过真的是好痛,我到现在还怀恨在心呢!我是不是有点令人讨厌?我也一样打在左手,不过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预防
针一定要打在左手上呢?因为大人要我们不要乱动,但是我们总是不听。我想如果打在右手上的话,可能会妨害行动。我也不会把预防针打在
惯用手上……”
“美雪,就是这里!”
金田一打断美雪的朗读声音。
“就是这个部份,阿瑟在这段对话中使用了‘惯用手’这个词汇!”
“那又怎么样?就算右手是惯用手的人,也会用这个词啊!”
阿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虽是如此,她脸上却露出焦虑的神情。
金田一见状,更加充满自信说:“但是,那个时候其他的人都用‘右手’这个词,只有乱步说‘我也一样……’还说‘为什么预防针要打
在左手上?’而没有提到‘右手’,之后的史东也说‘右手’……怎么样?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从整段对话来看,阿瑟特别用‘惯用手’
这个不是很自然的词汇,她为什么不说:‘我也没有把预防针打在右手上’?
这是因为阿瑟它是个左撇子,应该要把预防针打在右手上才对,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和大家一样说出‘我也没有把预防针打在右手上’这
样的对话。
可是如果说出‘我没有把预防针打在左手上’的话,会和大家的对话有点不搭轧,何况乱步还特别提出‘为什么预防针要打在左手上’的
问题,所以为了和大家有一鼻孔出气的感觉,阿瑟故意用‘惯用手’这个词汇来避重就轻。
“大家都对金田一条理分明的推论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有阿瑟还想出声反驳。金田一虽然感受到阿瑟的反应,但是仍不松口地继续说:“
另外,我还有一个疑问,是有关后面一点……阿瑟的对话。”
这次金田一自己读着电脑萤幕上显示的对话内容。
“‘原来是这样啊!医生,你的眼睛不太好喔!你裸视几度?’华生接着说:‘连1。0都不到!’
虽然华生接得十分顺口,但是我却觉得‘裸视’这个词有点奇怪。
虽然就字面上而言,并没有不通的地方,而且裸视的意思就是指没戴眼镜或隐形眼镜的情况下的视力。
华生,这个词汇是不是在眼镜行或医院眼科里比较常使用呢?”“嗯……
是这样没错……
“华生回答时,还不时地看着默默不语的阿瑟。”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和华生不一样,我的视力也很好,所以从没去过眼镜行。
对我而言,‘裸视’这个词汇虽然可以使人明白,但我却不用这个词,因为比较陌生。
阿瑟,你两眼的视力都是1。
5
我想你的情形应该和我一样吧?”“才不一样。
“这次阿瑟立刻回答。”
我的父母都戴眼镜,所以找常常听见‘裸视’这个词汇。”“你的理由太牵强了,这种事只要我们稍加调查就会知道真相了。
“金田一不慌不忙地说。阿瑟用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神回答金田一:“我受够了,再也不能忍受你用这种挑语病的方式来定我的罪……不管
怎么说,反正我就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加入‘电脑山庄’的阿瑟。”
她说话的语气渐渐变得暴躁,眼神也不似往常那般坚定。
“说什么我是从中途顶替进来的,开什么玩笑!那我问你,原来的阿瑟跑哪儿去了?”
“死了。”
金田一一点也不迟疑地回答。
阿瑟不禁停止呼吸,说不出半个字来。
金田一继续说:“你在很早以前就杀死真的阿瑟了。”
其他人听见之后不禁浑身发抖,史东更吓得用手捂住嘴,美雪的眼睛也瞪得知铜铃般大。
“怎、怎么会……阿一,你说的是真的吗?”
美雪看着自信满满的金田一。
金田一定定地看着阿瑟回答道:“那是我猜的。”
阿瑟一听,随即松了一口气,自信地说:“又是推测的?我不管你是不是名侦探的孙子,但是请你别学人家玩侦探游戏好吗?那么一点小
事也可以拿来大作文章,别忘了,我有充份的不在场证明,僧正被杀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和乱步在这个休息室的。”
“是……是啊!”
华生跟着附和道。
“僧正被杀时,我们各自从木屋出来,乱步也确实说过:‘我一直和阿瑟在一起,阿瑟不可能是凶手的。’”“怎么样?
金田一,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瑟把下巴抬得老高,充满自信地说。”
阿一……
“美雪担心地看着金田一。金田一看看不安的美雪,再笑着对阿瑟说:“你所谓的不在场证明,我早已看出那不过是你的把戏罢了。”
3
“你……你说什么?”
阿瑟的表情再次因金田一的镇定推论而紧张起来。
金田一按着以强硬的语气说:“现在,我就明白说好了。杀死僧正的人当然是你,但是在你下毒手杀人时,和乱步在一起的人并不是你,
而是那个叫做‘饭田文江’的死者,也就是史宾塞。”
“你……你千万则乱说话!乱步确实说过……和他在一起的是阿瑟,也就是我!”
“他是这么说过,而那些话也巧妙地骗过我们。但是,和乱步在一起的人不是你,而是史宾塞。史宾塞假装阿瑟的身分和乱步在一起,而
乱步一直以为和他在一起的人是阿瑟。”
这一刻,阿瑟原来轻松的表情完全消失了。
金田一继续说:“那的确是安排得非常巧妙的不在场证明,利用人心的盲点,就像走钢丝一样,必须把时间点抓得很好才行。这个不在场
证明,应该是在‘电脑山庄’成员决定到这个山庄集合之后才有的念头吧!你早就注意到乱步和阿瑟,我是指原来的阿瑟两个人之间满亲密的
,于是你认为这一点应该可以有所利用。总之,乱步和阿瑟之间的情谊成了一个你可以发挥的好题材,而这个最佳时机应该是史宾塞为你带来
的吧!史宾塞平常在电脑上和乱步像哥儿们一样……是不是这样呢?史东。”
“啊……嗯……没错。”
史东怯生生地说。
“但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史宾塞是个女性。总而言之,与其说她对乱步的感情是友情,不如说是接近爱情的感觉吧!我猜想,刚开始史
宾塞是故意以男孩子的姿态参加你们的电脑通信,最后却偷偷地以女孩子的心理喜欢上乱步;但是,一旦‘电脑山庄’的成员在这个山庄里集
合,事情就无法像以前那样了,名字和个人的经历不是外表上可以判断得出来的,但是性别却是一目了然、骗不了别人,史宾塞为此困扰不已
,但另一方面,她又很想见到乱步……就在这个时候,史宾塞用电脑和你联络,想找你商量这个问题,又或者是史宾塞认为你对乱步也有意思
,想找你坦白她的心意,于是对你提出和你互相交换名字的要求。你当然不会错失这个机会,所以你甚至对她说:‘其实我的性别也是捏造的
,事实上,阿瑟是男性之类的话。’”“你是说……
她们互相交换名字?
“华生惊讶地说。金田一点点头,轻声道:“没错。”
金田一向看着他的阿瑟再次出击:“你和史宾塞透过电脑数次私下联络,然后你对她说:‘我给你机会,让你和乱步能单独相处。’
并要史宾塞在当天深夜再到休息室来。
与史宾塞达成共识之后,你再以阿瑟的身分约乱步,对他说:‘我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单独相处,希望你晚一点再到山庄来,到休息室找我。’
所以昨天晚上我们要各自回木屋时,你对我们说:‘我想等乱步。’
然后一个人留在休息室,其实你是立刻躲在休息室的某个角落,等待乱步和史宾塞两个人出现,对不对?
“金田一说到这里时,稍微停顿等待阿瑟的解释。但是她什么都没说,眼睛的深处还在燃烧着顽强的抗拒意志。她在等待时机,想找出破
绽,一举推翻金田一的说词。”
史宾塞和乱步做梦也没想到那次的会面,竟然是别人为了杀害自己所布下的不在场证明。
他们也都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了,史宾塞先出现,然后是乱步,他们两个也如你的计划一样聊得非常投机。
在这段时间,我们都以为阿瑟就是你,而乱步也以为和他在一起的史宾塞就是阿瑟,如此的情况下,你就有了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当史宾塞代替你成为不在场证明时,你趁此机会将僧正杀害,这个时候的僧正,照预定时间一样和其他三位正在通信,你当然也预估到了
这样的情形,而且在史宾塞为你作了那样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之下,你想让我们知道凶手行凶的正确时间,而电脑上的通信完毕时间正可以证明
这一切。
你杀害僧正之后,让僧正的电脑维持开机的状态,而且为了让我们能顺利进入僧正的木屋,还把窗帘拉开,把钥匙圈卡在门缝边上,然后
再回到休息室去看乱步和史宾塞。
乱步和史宾塞正如同你所愿,还在休息室里愉快地谈天,你确定他们已经帮你做了充份的不在场证明之后,于是你假装是玛丽亚,打电话
到休息室给乱步,找个适当的理由要他们各自回木屋,当乱步回到僧正被杀害的现场时,为了证明自己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告诉大家:‘我从
半夜一点半左右,到接到玛丽亚的电话为止,都和阿瑟待在休息室。’
但是今天早上,我问玛丽亚这件事情的时候,玛丽亚却说她没有打电话给乱步。
照这样看来,那通电话是你打的,主要就是要让乱步和史宾塞两个人分开。
“金田一以咄咄逼人的态度一一说明细节,而一直保持冷静的阿瑟也似乎被金田一精湛、确实的分析给驳倒了。尽管如此,阿瑟还是不露
出任何放弃的样子,金田一也知道为什么她的态度还能如此沈稳。能让她保持如此沉稳的态度,是因为她深信金田一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是
有罪的;只要无法提出有力的证据,任何再合理的推断也不过是一种猜测而已。阿瑟极力保持沉默,反而更有机会让自己了解金田一的推理,
然后再想办法应付、反击。不过金田一也另有打算,他手中还握有另一张王牌,至于在什么时候才是亮出王牌的最佳时机,就必须好好考虑清
楚了。只要那张王牌一亮出,就能让阿瑟没有任何招架之力,那么金田一就赢定了。但是,如果时间估算错误,反而会让王牌失去效用。金田
一一边慎重地选择该说的话,一边用自己巧妙的推理压住阿瑟的气势。”
乱步和史宾塞因你的电话而结束谈话、各自回木屋,你趁这机会再度行动,也就是你所犯下的第二件案子:杀害史宾塞。”“什么……
杀害史宾塞?
难不成史宾塞在那时候就被……
“史东几乎承受不住金田一接二连三说出的”真相“。金田一点点头道:“没错!史宾塞在那时候就被杀害了,对阿瑟来说,这个做为她
不在场证明的史宾塞,能早日消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否则史宾塞假装是阿瑟的事情早晚都会被揭穿,与其东窗事发,不如早点杀人灭口,以
杜绝后患。”“金田一,为什么凶手要把史宾塞的尸体埋起来不让人发现?而其他尸体却又不刻意掩埋,反而让其暴露在外呢?”
华生用眼睛的余光瞄着阿瑟。
“我想,大概是这样吧……”
金田一接着说:“凶手希望大家愈晚发现史宾塞是女性愈好,如果在乱步帮阿瑟做了不在场证明之后,就立刻发现这具女尸原来是史宾塞
的话,再从时间上推敲,可能就有人会注意到她们互相交换名字的事情。她本来打算将尸体草率地理在雪堆下,接下来雪会将尸体整个掩盖住。如此一来,尸体恐怕得等到警察做地毯式搜查时,或是明年春天雪融的时候才会被发现,到那个时候,我和美雪如果还活着的话,也会告诉
警察阿瑟有不在场证明,综合以上各点,就算尸体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识破她的不在场证明布局。凶手的心思真是缜密呀!不过不幸的是,
偏偏让我们提前发现了史宾塞的尸体。”
金田一看着阿瑟,说出这番惊人的见解。
阿瑟用充满敌意的表情回答金田一:“你的想像力实在太丰富了,但如果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你根本是一派胡言!不管你到底推理出什么
,对我们来说还是漏洞百出,对不对?华生,你觉得怎么样?”
阿瑟吧话题丢给华生,而华生就像是正在上自己最感棘手的课程的学生,突然间被老师这么一问,只有默默低头的份。
阿瑟极不耐烦地说:“好,原来你们都认为我是凶手,那我只好自己为自己辩驳了。首先,如果事情真像金田一所假设的一样,乱步不是
和我在一起,而是和史宾塞一起,那么乱步也不见得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当作我不在场的证明啊!另外,你有什么证据一口咬定我和史宾塞互
相交换名字?而且你还说史宾塞喜欢乱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这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而已……还有不管我如何布局、制造不在场证明
,你总要拿出一个证据来证明吧!如果没有确实证据的话,就算是写推理侦探小说也不会有人看的。”
阿瑟口齿伶俐地说着。
从她的样子来看,一点也不像是刚见面时的那个高中小女生。
眼前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的杀手。
金田一看见阿瑟已不再假装是被害者,并且从愤怒与焦躁中慢慢回到自己的真面目,他觉得亮出王牌的时间似乎已经到了。
“怎么了?你无话可说了吧!”
阿瑟得意地说着。
金田一胸有成竹地笑一笑。
4
“其实那时候,乱步会说出‘我和阿瑟在一起’的话,并不是随口说说的,那一切都是你策划安排的,他不过是照你所导的戏一幕幕地演
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瑟此时已失去笑容,脸色也有点泛白。
金田一继续说下去:“你杀死史宾塞、埋好她的尸体之后,立刻回到自己的木屋打电话给我、华生还有乱步,而且你故意使用晚上玛丽亚
所用的玩具改变你的声音,然后以‘特洛伊的木马’之名告诉大家僧正被杀了,于是我们四个人就照你的计划,全到僧正的木屋去了,然后也
发现了僧正的尸体。当然,我们会想起刚才的那通电话,而且我们每个人接到的电话内容都不一样。我接到的是‘乱步或华生两人其中一人杀
死僧正’的电话;而华生,你接到的电话里那个人跟你说什么呢?”
华生反应激烈地说:“我、我接到的电话……告诉我乱步杀了僧正,而乱步他接到的电话却说……说……”
金田一焦急地打断有点口吃的华生:“华生,你接到的电话真是这样说的吗?”
“嗯……是的。”
华生不明白金田一的用意,迷惑地点点头。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个‘特洛伊的木马’:就是我们所说的凶手,他何必要这样啰嗦地做这些事呢?为什么他要用‘特洛伊
的木马’的化名打电话告诉大家他所犯的罪行?答案很简单,因为凶手要我们四个人在案发现场,互相举证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大家听到这里全都屏气凝神,尤其阿瑟更是说不出话来。
金田一加快速度说:“这个山庄的聚会,是以一群爱好侦探小说的同好所组的‘电脑山庄’为主,这件事情我和美雪也知道,所以当我们
接到有人用‘特洛伊的木马’的名义,而且故意装出奇怪声音打来的电话,会以为是一个普通的余兴节目或是恶作剧,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上,这就是凶手厉害的地方,我和美雪还有其他人多少还是会有些担心,不过因为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而且又是深夜,所以并没有特
别打电话给其他的成员,就直接前往僧正的房间一探究竟,这是一般人很自然的心理。只不过一旦从窗户发现尸体,大家心里还是会毛毛的,
就连我和美雪也不敢贸然进入,不过有了华生和乱步在场,人多就比较不害怕,而且也不好意思畏畏缩缩地逃离现场,大家就会进入命案现场。另外,凶手特地把窗帘及浴室的门打开,连木屋入口的门也半开着,故意让我们知道凶手已经逃离现场,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怂恿我们进去木
屋里,对不对?阿瑟。”
阿瑟闭口不回答,她的沉默让金田一认为是胜利的开始,反而采取更加猛烈的攻势道:“我们四个人进入僧正木屋后,注意到僧正的电脑
还开着,而且从电脑的画面得知僧正在何时结束电脑通信,也显示了他遇害的时间,这时候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受‘特洛伊的木马’打来的电话
所影响,华生也许会认为乱步是凶手对不对?”
华生表情有点兴奋地说:“嗯,没错,‘特洛伊的木马’告诉我乱步是凶手,当时我猜想这个‘特洛伊的木马’一定是我们成员中的一位
,也许因为怕自己的身分被拆穿,所以才故意改变声音打电话给我。”
金田一点点头。
“没错,乱步和华生互以为对方是凶手,所以华生说他在案发之时,正和玛丽亚、史东用电脑联络,作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当然乱步也
急欲表明自己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他说自己一直和阿瑟在一起,乱步说完之后,我立刻打电话给阿瑟,阿瑟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而且还十
分惊讶,并对我说:‘我一直和乱步在一起。’
证明乱步所言不假。
如此一来,你的不在场证明就完全成立了,那时候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如你料想中的一样,而且根本不会怀疑你是杀人凶手……
虽然我们所有的行为举动都是自发性的,但却是按照你所编写的剧本一步一步进行。
“金田一知道他的攻势应该步入最后的阶段,也是差不多该亮出王牌的时候了。他保持高昂的情绪,继续说着:“阿瑟,那个时候你是在
等乱步打电话给你吧!结果我也照你的意思打了那通电话,当时我记得乱步接过电话以后,你们的交谈大概是这样吧!”
金田一将脑海中的记忆一一唤出,把昨晚乱步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给大家听:“‘是我,我是乱步。’乱步在这里停顿一会儿,按着说:
‘你还好吧?对不起,半夜还吵你……’
接下来又停顿一阵……
‘嗯,我知道,那么就这样吧!待会儿见。’
说完之后,乱步就把电话挂断。
“除了阿瑟,其他的人都对金田一惊人的记忆力佩服不已。但是金田一根本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刚才那些停顿的地方应该是你在说话吧!
重点有两个地方,第一个是乱步说的‘你还好吧?’
也许这个时候,乱步已经注意到阿瑟的声音改变了,他想可能是因为你已经睡着的关系,所以声音会有点不一样。
本来乱步和假扮成阿瑟的史宾塞说话的机会也不多,而且声音透过电话之后,总是会有点不一样。
其实,你根本无需担心他曾发现到这一点,但是从你所做的事情看来,你还是相当谨慎小心的。
第二个重点是‘嗯,我知道,那么就这样吧!待会儿见。’
这是乱步所说的话。
电话挂断之后,全员集合的地点就改在休息室了,我想你这时候可能会告诉乱步,不想待在命案现场集合之类的话吧!
因为乱步以为史宾塞就是阿瑟,所以你要尽量避免在我们大家面前直接和乱步面对面,而且这时你也正在找机会,想要解决已经没有利用
价值的乱步,所以集合场所有必要改成休息室,于是我猜想应该是因为你跟他说:‘我不想去命案现场,那里好可怕呀!改到休息室集合好不
好?’
乱步那时才会说:‘嗯,我知道……’
对不对?
“突然间,阿瑟瞪大眼睛,那种表情就像是被金田一的推理给震慑住似的。她原先的自信已经开始动摇,横在胸前的手也变得有些僵硬,
嘴唇微微地颤动着。于是金田一一口气将话说完:“阿瑟应该是个‘不论怎么看,都是个柔弱的高中生。’也许你是故意照着她的个性演下去。事实上,电脑通信只是靠文字在传递讯息,如果都只透过书信而不见面的话,就无法了解彼此的个性,不过还是要和实际上有点不一样才会
显得自然……之后我们就如你计划中一样,改到休息室集合。而那个时候,你故意拜托乱步用电话联络其他人,好让他能多留在命案现场,按
着你再偷偷接近僧正的木屋,等乱步打完电话走出木屋后,就把他……杀了!”
金田一将最后两个字说得十分强而有力。
阿瑟的声音有点发抖,可是仍然硬着嘴皮反驳:“你不要乱开玩笑,我根本没有杀乱步,我没有理由杀害他啊!他是我一直想见的人……
对了!那个时候乱步说了一句什么‘玛……’他是不是这么说的?搞不好凶手就是玛丽亚,那个人杀了三个人之后,自己也自杀了,如果这么
想的话,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就很清楚了吗?”
“玛丽亚没有理由杀死那三个人,更没有理由自杀。”
金田一说完之后,阿瑟就瞪着他。
“那么乱步到底想说什么?”
“照他说的听起来,应该是‘玛丽亚’没错。”
“所以凶手应该还是……”
“不是,玛丽亚不是凶手!乱步被杀的那一瞬间,误把你看成是玛丽亚。”
“你说什么?”
“你仔细想想,僧正、乱步、华生、史东、玛丽亚、阿瑟,还有史宾塞,总共是四男三女。乱步到死前都还以为史宾塞是个男的,所以他
会认为山庄中是五男二女,结果刺死他的人是个从未见过的‘女人’……于是他死前曾经想过刺死自己的女人,一定是山庄中的两位女性之一
,除了刚才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阿瑟,另一个肯定是玛丽亚。”
金田一的论点让阿瑟丝毫没有任何空隙可辩驳,他看到这副情景,心里面不禁思忖着……
(很好,差不多该亮出王牌了……)
金田一向美雪使了一个眼色,美雪立刻会意,便悄悄地溜出休息室。
阿瑟注意到金田一和美雪之间的小动作,便说:“干什么?你们打算做什么?”
接着,她转身准备去追美雪。
金田一立刻挡在她的前面。
“阿瑟,我话没说完呢!如果你中途离开,就表示你认罪罗!”
阿瑟的表情更加焦虑,她大声叫着:“证据在哪里?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定人的罪!证据、证据、证据啊!给我看证据啊!”
“你冷静一点,阿瑟!”
金田一淡淡地说。
“我现在就让你看证据。”
5
“咦?”
阿瑟大口喘着气,忿恨地瞪视金田一。
“看着我给你的证据吧!”
说完,金田一就从放在桌上的塑胶袋里拿出一条红色围巾,那是乱步的手织围巾。
接着金田一将围巾举高。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金田一说。
“那不是乱步的围巾吗?那又怎么样!”
阿瑟的声音开始发抖。
“刚发生杀人事件的时候,你、我,还有史东、华生一起去找乱步时,你是不是说过‘乱步围着红色围巾,而且身高满高的……’这句话
吗?可是仔细一想却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当我们在僧正的木屋未和乱步碰面之前,我们、甚至是你,都应该不知道乱步围着围巾啊!假定你真
的和乱步在这个休息室碰面,而且乱步也曾说:‘我和阿瑟分开回到自己的木屋后,再来到僧正的木屋’……
但是他的围巾是围在夹克里面,如果不是直接正面看见乱步本人的话,应该不知道才对呀!
“阿瑟尽可能压抑自己颤抖的声音。”
那……
那个是……
是因为我和乱步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他就围着围巾了啊!”“对啊!
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就算觉得有点奇怪,也还不至于怀疑你。
你在不想被别人知道事情真相的压力之下,一不小心说溜了嘴,并故意在我们面前说出乱步的穿着打扮,好让我们相信他一直和你在一起
,结果反而把不应该是你会知道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如果那时候你注意到这一点的话,恐怕你就不会继续杀玛丽亚了,真是可惜啊!”“你在胡说些什么嘛!”“其实,你是在动手杀乱步的时候看见他的围巾的。”“住口!
别说了,那个东西怎么称得上是证据?”“如果你真这样认为的话,那么,我再说一件事给你听,这条围巾是你给乱步的对不对?
“金田一问得太突然,阿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你、你是什么意思?
“她终于挤出一些话,双唇仍不住地颤抖着。”
我是在问你,这条围巾是不是你送给乱步的礼物?”“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阿瑟几乎无法呼吸,她内心的焦虑完全表现在脸上。金田一继续说着:“那么,这条围巾是谁送给他的?”
“金田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瑟反问金田一。“虽然乱步的围巾看来是手工编织的没错,不过,这到底是乱步来的时候就戴着的,或是谁送他的……这都和我们一点
关系也没有,不是吗?”阿瑟的声音变得更加不稳定,此刻,她似乎已察觉到自己所说的事情有前后矛盾的地方。“我想不可能是他自己带来
山庄的。”金田一回答道。“就心理上来说,应该不可能是这样,因为乱步和阿瑟透过电脑通信,两个人的感情就像恋爱中的情侣一样,在这
种初次和阿瑟见面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围上其他人送的围巾呢?假定是他母亲送的,机会也不大啊!”“这根本就是你自己胡乱想像的。”“
不是的!”“那么是谁给的?”“是史宾塞!”“咦?”“这条围巾是史宾塞假扮成阿瑟时送给乱步的礼物,是在你动手杀僧正时送的。”“
才不是呢!”阿瑟的脸上再度浮现自信的笑容。“哪里不对呢?”金田一反问阿瑟。“这是我送的。”“你说什么?”金田一立刻反问。阿瑟
看着围巾,声音显得有点异样。“对不起,我撒谎了,这条围巾是我送给他的,但是我总觉得难以启齿……因为在不久后他就被杀了,而且围
巾上还沾满了血,你们了解吗?我总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你说这是你亲手织的东西?”“是啊!”阿瑟仿佛又找回她的自信一般,把下
巴拾得高高的。“好吧!美雪。”金田一大叫一声后,门顿时打开,美雪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阿一,是这个没错吧!”美雪说完,就拿出
一个大旅行袋。“没错,真是太好了!”“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阿瑟不安地问着。“如同你所看到的,这是史宾塞的东西。”金田一
边说边拉开旅行袋的拉链,把手伸进去摸索。不久,在旅行袋的底部拿出一个相当大的塑胶盒。“你们看!”金田一说完,大家全往塑胶盒里
一看。金田一在大家面前拿出一个像橘子般大小的红色毛线团。“毛线团?”美雪自言自语地说。“是的,这是帮乱步打围巾所剩下来的毛线。”大家一听金田一这么说,全都楞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只有阿瑟一个人把头仰起,闭上眼睛。金田一又说:“我想或许是因为大家突然决定
要见面,所以史宾塞为了赶在见面时,能把围巾送给乱步,于是连坐车子时,都不停地织着围巾……你们看,这是棒针!”金田一再从袋中拿
出一支棒针来。“如果把这团毛线和乱步的围巾送去□定,应该是完全相同的东西,我想这应该可以算是证据了吧!刚才你说那是你打的围巾
,似乎和实情不符吧!”
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阿瑟的身上。
阿瑟大大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似地说:“我投降了……”
这真是一句最凄凉的“败北宣言”!
6
“真是漂亮,你这个小男孩真不简单!”
阿瑟轻佻地说着,恢复她原来的真正模样。
金田一也轻松地说着:“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落入我的圈套里,只好碰碰运气。”
“你真不简单,竟然能把我昨天的行动说得那么正确……”
“真的完全正确吗?”
“嗯,除了一些极细微的地方之外,其他的部份完全都说中了。而且你的思考也极为敏捷,我知道你是想藉着逐步推理来逼我认罪,还有
我和乱步在电话里的对话,你简直就像是亲耳听到了一样,我对你真是相当佩服,竟然能有那样丰富的想像力……”
“其实我不光是靠想像力,我会如此肯定,是因为我十分确定你就是凶手,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才能将许多问题一一解开。”
“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凶手?”
阿瑟用手整整凌乱的头发。
“我在玛丽亚的电脑里看见通讯纪录后,才发现有矛盾的地方,那时我突然想到,说不定另有一个阿瑟,于是我开始发现你也有一些奇怪
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嗯,比方说,当乱步知道我是金田一耕功的孙子时,他的表情似乎是完全没听过这件事的样子,这就有点奇怪了,我和美雪的事,不是
应该由阿瑟最先告诉乱步的吗?为什么他的样子似乎是完全不知道?所以我判定和乱步在一起的人,是从未见过我的史宾塞。”
“原来如此……我从没想到这个细节。”
阿瑟把头仰得高高的。
“还有,我想来想去都觉得那条围巾应该是你送的才对,可是却一直没有听你说起送围巾给乱步的事,难道是因为自己送的围巾沾满了血
迹还围在死者脖上的关系吗?我想不会吧!一般人是不会在意这一点的。”
“你说的没错,我另在风雪中瞥见那条围巾,当时并末注意到那是一条手工编织的围巾,只知道那是条红色的漂亮围巾。如果我注意到那
是条手工编织的围巾,也许我会想到那是史宾塞送给乱步的,如此一来……唉!那也是行不通的,从史宾塞的毛线团中还是可以推敲出许多蛛
丝马迹,我的行动还是会有破绽产生,失败!‘特洛伊的木马’完全失败!哈哈……”
阿瑟自嘲地大笑起来。
“阿瑟……你真的杀死了四个人吗?”
华生畏缩地间着。
阿瑟用充满憎恨的眼神看着华生说:“没错!他们都是我杀的,还有一个人,也就是真正的阿瑟,她也被我杀了!”
华生矮胖的身子就像是落水狗般的震惊,他吓得脚步蹒跚地退了好几步。
“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吗?那个叫神原秋男的人……”
史东用发颤的声音问着阿瑟,因为他也感受到自己的罪恶感,进而心生畏怯。
“你想知道?”
阿瑟说完就将视线往下一移,她将两手慢慢地交握着,然后从右手无名指上取下戒指。
接下来,她将戒指轻轻地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神原秋男……和我有婚约了,他是我的未婚夫。”
阿瑟说这话时,就像是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些话就像正被拨弄的琴弦,不断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沧桑凄凉的音色,宛如杀人凶手的悲哀告白……
7
阿瑟开始向大家诉说她的故事:“神原秋男是新来的高中级任老师,而我是他的学生。当时的我实在是个乱七八糟的学生,无论是偷东西
、打架啦!什么事情我都做过,甚至连禁药我都可以弄到手,没有任何事能让我感到害怕。而神原似乎想改造我,不断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但
是我却觉得很不耐烦,对于他不厌其烦的教导,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最后,我因为抽菸被学校抓到,学校对我处以退学的处分。趁着这个机
会,我离家到pub工作,过了几个星期,他竟然搬到我租屋的隔壁,甚至还自作主张帮我报名考大学,晚上还像爸爸一样在门口等门,不论任何
事,他对我都是关心备至……就这样,他开始成为我的家庭教师。”
阿瑟苍白的脸颊,不知何时突然红润起来,也许是那段甜蜜的回忆,使得她冰冻的心也融化了。
她任由思绪飘向往日,脸上轻轻地浮起一抹微笑。
“从那时候起,他就悄悄进驻我的心了。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感情就不好,妈妈在外面有了男人,爸爸整天不是工作就是搞女人,更差
劲的是,他们把我交给□人带,甚至连陪我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后来我不知不觉爱上神原,但是他不知道是人正经还是太木讷,竟然完
全不知我的感觉。最后在他的督促之下,我考上了公立大学,我的运气还不错,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可以支付我的学费,而他还是待我如学
生一样,我想这样也好,平常有人可以照顾我,我还是我,也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偶尔做做菜和他一起品□,生活过得非常幸福。但是
那样平静的生活却维持不到三年,他的学生被他打了一巴掌后,就脑出血死了……”
她原本快乐的表情到这个时候突然消失无踪,只剩下哀愁包围着她。
“我告诉他说,那不是你的错,而且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啊!经过警方调查,证明那个学生是病死的,但是他没办法听进去这些话。最令他
难过的是,校方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使得舆论都把矛头指向他,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变得非常讨厌自己,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里演的坏老师
一样。自从辞去学校教职后,他的生活一直过得很不好,每到半夜都会听到像梦魇一样的叫声,喝醉酒昏睡在公园里还差点被冻死,他的身心
都凋零了,我也一样……”
阿瑟的表情变得很苦恼,不过顷刻间,她回复原来犹如雕像般的冷酷表情,继续轻轻地说着:“不久,夏天结束了,我想你们应该也记得
很清楚吧!”
她的眼光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射向史东和华生。
他们两个慌张地闪躲,阿瑟的脸上再度浮现冷笑。
“夏天酷热的天气,即使是夜晚也让人无法入睡。有一天半夜,神原按了我的门铃,我飞快起身开门,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月不曾我过我了
,倘看到我只穿件丁恤和内裤的样子,还笑笑说:‘你那是什么样子!’
我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他也回抱我,然后……
我们亲吻……
现在回想起来,那次似乎是我们的初吻,也是最后一次……
他对我说:“我想通了,与其一直活在悔恨之中,不如积极地把自己的事做得更好。‘他告诉我,他接到一个想自杀的高中女生的电话,
还说:‘明天早上我会好好劝她,一定要让她打消自杀的念头。’
然后又对我说:‘有个东西我一定要先给你。’
就是这个戒指……
“她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左手的戒指。”
那天晚上,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快乐的天堂和悲惨的地狱竟只是一线之隔!
她突然张大眼睛,眼中燃烧着憎恨的怒火。金田一感觉事情并未因此结束,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她继续说着:“隔天早上,我在他的房间等他回来,结果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我才知道他死了……
我立刻跑到离家不远的事故现场,只见电话亭中用白色粉笔画着代表尸体的位置,当我了解那一切都是事实时,我简直要崩溃了,他的双
亲都不在,所以所有遗物都归我;而警察也认为那是一件意外事故,因此大致调查一下就结案了。
我从他当天穿的夹克口袋里,找到一张餐巾纸,上面有他当天打的电话号码,我想藉着电话号码找到那个想自杀的女学生,阻止她自杀的
念头,因为我想帮他完成他没有做完的事。一直到那个时候,我还认为神原的死只是个意外罢了,纸上所记载的电话号码是附近一家咖啡厅的
,我把这件事和店里的人说,得知当天在店里接起电话的人是个高中女学生。
然而更令我错愕的是,店里的人说,当天那个女学生边讲电话边看着笔记本,而且手边还抄写一些东西,而她穿的制服还是神原以前上课
的学校制服。我想这绝对不是巧合,如果她是刻意找神原来谈自杀的事情,那不是很奇怪吗?因为他被外界批评是一个对学生施加暴力的老师
,如果有学生想找老师谈心事,怎么可能会找上他呢?
这时我心中突然兴起一股奇怪的念头,我想,他的死真的是许多偶发事件同时发生而造成的吗?于是我回到电话亭前的咖啡店,想找当时
使用洗洁剂的工读生,但是他在事故发生之后立刻辞职,而且工作期间只有两个星期。
我根本找不到他,且心中的疑惑愈来愈大,为什么那个学生只在事件发生前后的两个星期里打工?为什么想自杀的女学生要边打电话边做
纪录?是为了要向谁报告吗?我知道那个女生惯用左手,而且戴着眼镜,身材略显矮胖,我决定要找出那个人。
那个高中女生的学校也就是我的母校,我回去找高一时的老师,告诉他我想看看学校里学生的入学照片,当他知道我现在是一流大学的学
生,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于是我顺利地找了几张可能是那个学生的照片后,偷偷拍下照片请咖啡店里的人确认,后来又花了几天的时
间跟踪那名学生……
我发现她经常进出电脑商店,所以就利用这点去接近她,我告诉她自己目前从事电脑相关工作,然后把她带到我家里,一方面我们同为女
性,再另一方面,她绝对不会料到自己有危险,因此当我亮出刀子时,她竟然哭得尿湿了裤子。按着,我把她绑住后说出了神原的名字,她吓
得马上什么都招了,包括‘电脑山庄’的事、还有杀人方法,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除了一边忍住怒气,还一边逼问她的身分证号码及电
脑密码,我把电脑接上之后,赫然发现她用阿瑟的名字和‘电脑山庄’的人对话,当我渐渐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时,那个阿瑟竟然对我说:
‘我做的事不过是把他找出来而已,我这样不算杀人吧?’
我听完它的话后,猜想其他‘电脑山庄’的人一定也和她抱持相同的想法,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犯了罪。
哼!
神原因为这些人而死,我因为这些人而变得如此不幸,可是他们杀了他的感觉却比不上杀了一条蛇……
不!
我一定要将他们一个个都杀死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等我回过神后,阿瑟已经没气了,我的头昏沉沉的,全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回复神智后,我在浴室里把阿瑟的尸体一一支解,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为另一个人,转变后的我比原来的我更冷静,完全不在乎
也不考虑其他的事,心里只想到如何解决眼前这件事。
像我这种全身充满仇恨的人,就像是进入电脑程式中专门破坏程式的病毒,我就是‘特洛伊的木马’……
“阿瑟的表情时而狂怒,时而充满爱情的光辉,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就像是初融的春雪一般。阿瑟不是”特洛伊的木马“,只是个哀伤的
女子。她并没有拭去泪珠,只是继续述说着:“我租了一辆车将阿瑟的尸体载到公园的水池里丢弃,并将尸块放入塑胶袋里,还放了一些石头
进去,也许这几天她的尸体就会被发现了吧……我和她之间还有一种微妙关系,虽然她是我亲手杀死的,不过我却借用她的名字继续活动着。”
她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悲叹道:“从那时候起,我……就代替阿瑟进入‘电脑山庄’,以阿瑟留在电脑记忆中的对话为基准,很快就能天
衣无缝地取代了原来的阿瑟……”
她说完之后,将两手伸进夹克口袋里,然后蹒跚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金田一的心突然震了一下,他把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的两只手,因为阿瑟的举止实在很奇怪,虽然他想制止她,但是却无法出声。
她认为自己是杀人魔“特洛伊的木马”,只要稍一不谨慎,便会使她做出更不堪设想的事情。
阿瑟突然回过头来,从夹克的两个口袋里拿出塑胶袋和一把刀,然后对着众人大叫:”别动!”
“那、那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史东想接近她,她却挥舞着手上的刀子,不让任何人靠近。
“别过来!只要我一划破塑胶袋就会产生氰酸钾,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去了你的小命!”
史东和华生吓得跌坐在地板上。
“别做傻事!”
金田一说着往前冲去,但她还是挥舞着刀子。
“啊!我不是叫你们别过来吗?”
她满脸都是泪痕,然后看着华生和史东尖叫出声:“你们两个!”
他们两人的身体立刻僵直起来。
“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问我,我却要自己全部说出实情吗?”
华生和史东都没有回答,他们的脸早已失去血色,只能呆楞在一旁。
“你们不知道对不对?”
阿瑟嘲讽似地说着。
“我看我们这个游戏可能还有得玩呢!你们这些玩弄他人性命的人,如果知道我的悲哀,知道神原的痛苦,也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什
么史东、什么华生,根本都是虚构的世界!你们分不清假想与现实,可是你们却在现实中杀了人,杀了那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你们根本不
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根本不知道发生那件事之后,他的内心有多痛苦,就随随便便把他冠上一个罪名,他死了之后,竟然还有杂志说那是
天意!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天意……天意是什么?上天该惩罚的人还很多不是吗?他是在你们半开玩笑的情况下被杀害的,所以我也可以杀了
你们,在这个与现实世界隔绝的山庄里,不管是名字还是任何东西都是假的,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
阿瑟非常愤怒,大家也只能任由她去发泄。
金田一祈求地叫道:“住手,别冲动,你不能再杀人了,如果你真的是冷酷的‘特洛伊的木马’,早就对大家下手了,对不对?我们非常
了解你的心情,不论是‘电脑山庄’的成员,还是你已死去的爱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阿瑟抽抽噎噎地哭着,然后摇着头说:“不!还没结束……”
“你错了,已经结束了,你看他们两个的表情。”
金田一指着跌坐在地板土、全身发抖、缩成一团的史东和华生。
“这两个人已经非常后悔,而且对于自己曾经做过的行为也深深地悔悟了,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
“不行,你别过来!”
金田一一步步接近她,阿瑟边喘着气边慢慢地往门口的地方靠近。
“对不起,金田一、美雪,我把你们两个也扯进来了……但是我别无选择,也没办法停止……请你们原谅我,如果不杀了他们,我心中的
憎恨永远不会消除,一定要用我的手……亲手杀了他们!”
“住手啊!”
金田一用尽全身力气大叫。
8
正当阿瑟要用力将塑胶袋割破的时候,有一只粗壮的手臂适时制止她。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
那声音就像是抽了过量的烟而略显沙哑、暗沈。
“老……老兄!”
金田一惊讶地叫着。
剑持警官穿着登山用的黄色防寒夹克,用那双有力的手握住阿瑟纤细的双手,露出被菸渍染黄的牙齿对金田一说:“金田一,你安全了。”
“老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最近事情特别多,刚好昨天有一天的休假,所以就到我弟弟住的地方,结果听说你们已到这附近来滑雪,可是却一直联络不上你们,打
电话也没人接,心里觉得不安,所以联络了当地的警察到这里看看。”
剑持警官说完,更加用力地握着阿瑟的双手。
“呜……”
阿瑟发出痛苦的哀号,手里的刀和塑胶袋都掉落在地上。
剑持押着阿瑟往金田一的方向慢慢走去,另外还有两位警察跟在剑持后面。
“警官,你没事吧?”
剑持并未回头,只是用头示意他们捡起地上的危险物品。
金田一这时才完全松了一口气。
“呼……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金田一问剑持。
“不久前才到的,我从窗户看见你们里面的情形,知道气氛有点不对,所以一直在外面观望、等待时机,你要感谢我喔!哈哈哈……”
“我的心脏都快停了。”
金田一说完,便往美雪的方向看去,美雪和他一样几尽虚脱。
“你……是杀人未遂的现行犯。”
剑持说完就放开阿瑟的手,于是她跌坐在地上伤心地嚎啕大哭。
史东和华生则怅然地望着阿瑟,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放心的样子,那苍白的面孔比起昨天初见面时,更显得苍老十多岁。
“啊……呜……”
突然间,阿瑟的哭声变得更大更哀怨了。
她不停她哭着,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
不过,这也正足以证明她并不是丧心病狂,她那一度失去的良心似乎又回来了。
“雪……好像停了。”
剑持看着窗外说。
金田一慢慢地靠近窗边往外看,只见外面一片光亮。
今天早上,从这个窗户望出去的景色就像是广阔无边的荒凉沙漠;而现在,这个曾让人觉得是封闭的死寂世界,又有春回大地的感觉,这
样的转变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恐怖与绝望,还有充满悲哀的死亡游戏,终于在这个时候划下句点。
“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
金田一看着美雪说。
美雪看着靠在窗户边的金田一,轻轻她笑了笑。
“阿一,明天大概可以滑雪了吧!”
“你还真懂得享受。”
金田一搔着头说。
尾声山庄前排了一列前来支援的巡逻车。
“哼!我跟他们说只要来两辆车就够了,结果给我来了五辆车,这些乡下警察实在是……”
剑持粗鲁地将菸蒂丢在雪地上。
“老兄,接下来要做什么?”
金田一问。
“你会继续留在这里□证吗?”
剑持一脸厌烦地说:“不!我还是先回到东京向上级报告,当他们知道东京的分尸案凶手居然在这样的深山里落网,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
话。而且,还有另外一件案子也需要重新调查。”
史东和华生两人的行动虽未被限制,但是已经受到警方的监视了。
“那么,你是不能和我们一起滑雪罗?我觉得和警官滑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呀!”
美雪皱紧眉头看着剑持。
“唉!我也没办法,伸张正义的警察是没有休息的时间的。”
剑持有点无奈且夸大地说。
“警官!”
押着阿瑟进入巡逻车的警察叫着剑持。
“好吧!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剑持温柔地把手搭在金田一和美雪的肩膀上。
“请等一等!”
突然间,有人大叫出声。
“等等!巡逻车,请等一等……”
史东一边叫一边跑向载着阿瑟的巡逻车。
“喂!你回来,你要做什么?”
剑持制止上前阻止史东的警察,只见史东喘着气、吐着白烟站在车子旁边。
“请把窗户打开,我有话要对她说……”
“把窗户打开!”
剑持对负责开车的警察说。
车窗一打开,史东就把双手攀在窗边说:“我……我自首!虽然现在才说这句话可能得不到你的谅解,不过,我已经后悔了,我真的好后
悔杀了你的未婚夫……我想向你道歉,最少我要用真实的自己面对你。”
史东的眼里合着泪水,几乎就快要流下来了。
始终沉默不语的阿瑟,眼中似乎也流露出一丝丝的暖意。
阿瑟发青的嘴唇慢慢地张开,用着嘶哑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吉行淳也。”
“嗯……”
“你、你呢?”
吉行生硬地问着阿瑟。
“我的名字叫做琢磨。”
“琢磨,请你原谅我,请原谅我……”
琢磨听见吉行的话后,微微张开嘴,缓缓地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警察先生,请把车窗关起来好吗?”
警察看看剑持的意思,然后把电动窗关上,吉行慢慢地跟着巡逻车往前走了几步。
不久,车子的速度加快,顺着被白雪覆盖住的车道滑了出去,吉行一直在后面目送着车子离去。
“喂!”
剑持轻轻拍着茫然不动的华生肩膀。
“你叫什么名字?”
“喔,我……我叫泉健一。”
“你的名字不错嘛!”
“谢……谢谢您。”
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便衣刑警叫道:“好了,你们也一起上车吧!警官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你们呢!”
吉行和泉健一一句话也波说,默默地跟着警察的后头走。
“这样吧!我们也一起走。”
金田一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是啊!”
美雪也伸了个懒腰。
“啊!”
连剑持也伸了一个大懒腰,不过样子像一只大熊就是了。
“好,一起坐车子吧!对了,我还有事要问你们。”
“为什么你们会往这个山庄里住宿呢?”
“那是因为阿一自作主张,说要到不是练习场的地方滑雪,结果害我们差点在山上冻死呢!”
美雪说完,瞪着站在一旁的金田一。
“哈哈哈!你说的练习场以外的地方就是那里,现在这个时候是禁止滑雪的。”
剑持指着另一个方向说。
“就是嘛!阿一做事真是没有计划,老是率性而为。”
“就是说呀!都是你不好,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装做一副没问题的样子!”
“好了,你们俩真啰嗦!”
金田一被两个人集中炮火,攻击得有点招架不住。
“其实我也知道禁止滑雪的事啊!”
“什么?你说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
“啊……”
金田一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竟然说溜嘴了。
“阿一,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美雪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金田一摆了一道。
“是啊!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看。”
剑持也好奇地问金田一。
“嗯……别说了啦!说来话长……哈哈哈!”
金田一又搔搔头。
剑持怀疑地追问:“你光是笑也没有用啊!你给我老实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剑持作势要掐金田一的脖子。
“呜呜……放开我啊!救命啊!杀人啦!警察快来啊!”
“哈哈哈……阿一,你的脸都红了。”
美雪指着金田一笑说。
此刻,太阳正缓缓地滑落山头,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三人的笑脸上,所有可怕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摘自一月二十五日杂志中记事)
长野县郊外高山上所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是一件对推理小说极为讽刺的案件。
短短两天之中,便发生了四位年轻人的命案,外加两位幸存者和凶手,总共七位男女,他们只是以假名互相交往的朋友。
据说他们是透过电脑网路而认识的朋友,彼此连对方的真名都不知道,却相约在人烟罕至约山庄见面,于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件。
被杀害的人是假名僧正的贵志日出男(二十二岁)、假名乱步的辰巳哲男(二十岁)、假名玛丽亚的浅香奈奈女(二十三岁)、假名史宾
塞的饭田文江女(二十岁)。
而令人同感惊愕的杀人凶手是假名阿瑟的琢磨女(二十一岁),她就是轰动一时的公园水池分尸案的凶手。
不过令人惊讶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在山庄被杀死的四个人,还有分尸案死者,假名为阿瑟的A小姐(十八岁)及其他两位生还的“电脑山庄”成员,与去年夏天发生的高中老师意外死亡事件有着极深的关联。
这件事要从国分寺北泉区的公用电话亭说起……
《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第三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