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冰冷密室与博士们 第六章 假设和矛盾

1

持续了很长时间的谈话终于快要结束了。犀川、萌绘还有喜多此时在Dennys餐厅已经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杀人事件发生在两个星期以前,但是从那天夜里到第二天早晨的记忆还是历历在目。

“我派对时候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了。”犀川苦笑道。对他来说,因为那时候喝醉了,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记忆是空白的。“没关系,派对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而且西之园小姐也记得很清楚,不是吗?”萌绘听了喜多的问话,点头回应。菲尔·柯林斯那令人怀念的歌声轻柔地回荡在餐厅中。不过对犀川他们这代人来说,一提到Genesys,首推彼得·布瑞尔。Dennys餐厅的咖啡可以免费续杯,所以犀川和喜多都喝到了第三杯。“对!在老师睡觉的期间,谁也没有靠近那扇门,这是绝对可靠的。”萌绘好像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小嘴紧紧地闭着。

“但是,大家难道不去卫生间吗?起码应该有人从那段楼梯经过几次呀。所以,如果有人在去卫生间途中偷偷把准备室的门锁上也不是不可能。”犀川说着自己的看法。

“在那么多人面前,怎么能做那样危险的举动呢?”喜多说道。

“嗯……如果是罪犯的话,这样的举动的确是很危险的……”犀川回应道。

“是呀,这样的举动真的是太危险了,凶手又不是傻瓜。”喜多的语气中略带调侃。

“是呀……”犀川的目光移向窗外,“那样的举动想来也是够愚蠢的。”

“那声音又怎么样呢?”萌绘好像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怎么会谁都没有注意到呢?……”

“那堵墙是隔热墙,所以很厚,如果声音不是足够大的话,多半从外面是听不到的。这点我们下次也可以验证一下。”喜多说,“也可能因为大家都在畅饮,环境格外的嘈杂,但即便如此,如果是在紧邻房间发出大声惨叫的话也应该是可以听到的。因此,警方也推断这起案件是被害者的熟人所为。”

“熟人?”犀川的脑子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三个人陷入了沉思。外面的车越来越少,天完全黑了下来。

餐厅中飘荡着轻柔的音乐,屋里零星坐着一些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写报告。因为餐厅有冷气,所以那些年轻人希望只点一杯咖啡而久坐在店里。这种情形经常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家庭餐馆中。店员也都习惯了。

萌绘用小手指轻轻捋了一下短发,蓝色的椭圆形耳环轻轻地晃动着。

“据说中森敬子和铃村春江从傍晚一直在房间里工作。”萌绘说道,“中森小姐一直和横岸君待在办公室里,而铃村小姐则一个人在图书室里面工作。横岸君在快到九点的时候去参加实验室的派对,所以从那时起就只剩她们两个人了,中森小姐一个人在办公室,铃村小姐则一个人在图书室。”犀川又点燃了香烟。犀川和喜多吸烟的间隔越来越短。现在时间已经快到晚上九点钟了。

“根据推测,丹羽君和服部小姐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八点前后的一小时之间。”犀川说道,“由于屋内温度的原因,所以关于他们两人死亡时间的推断精度也有些反常。这是从做警察的叔叔那里听来的吗?西之园?”

萌绘点了点头。

“但是,丹羽君直到七点半仍然还活着,服部小姐直到八点钟也还一切正常。所以警方的观点是凶案发生在八点到九点之间。”萌绘说,“准备室和搬运室之间的温度有相当大的差别,这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但这也没有造成什么问题。据说正在确立温度的修正方法。好像就能确认两个人都是在那儿被害的。也就是说被害人的遗体应该不是死亡以后被搬进屋里的。”

“为什么?你怎么会懂这些?”犀川问道。

“那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萌绘说。

“我想西之园就知道这些吧。通过血液由于自身的重力凝固于尸体哪一侧,也一定能判断被害人死后其尸体是否被移动过。这一点我们可以问问医学部的人。”喜多接着补充道。

“不管怎么说,案发的时刻大约就是我们开始派对的时候。”犀川说,“我们全体刚巧都在凶案的发生现场。警方是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案犯从外部闯入这一假定上了吗?”

“恐怕是这样的。”喜多说,“但是,不管怎样,凶犯从外面闯入也好,从屋内逃脱也好,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警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犀川一边那样嘟囔着,好像也是在自己问自己。

2

杀人事件发生已经两个星期了,可直到目前为止,在报纸等媒体上仍然还没有有关案情的详细信息公布。犀川本来没有订阅报纸,可这次也在研究室的图书室里看起了报纸。

电视上的娱乐信息节目,要么连篇累牍地描写两位被害人的样子,要么因为觉得这是确保收视率的大好时机,而忙不迭地准备两名被害者的资料,搜集出两人的事迹,描绘出能催人泪下的被害者的形象。在这些节目中净是说些诸如,被害的两名研究生,是多么地刻苦学习,多么地专注于学业和研究,作为可以成为出色的学者的苗子,他们两人被大家赋予了怎样怎样的期待等等。在这些煞有介事的报道中,好像还对被害者熟人接受采访时,谁也没有掉泪表现出了不满。

犀川因为没有电视这样庸俗的东西,所以也没因为这些在电视中离谱的表演而感到生气。一般情况下,大学的学者中不看电视的人很多。他有关电视娱乐节目的信息也是从国枝助教和萌绘那里听来的。犀川感到有些意外,国枝桃子这样的人竟然也看电视。

被害的丹羽健二郎是研究生院二年级的博士研究生,根据学制,他明年就要提交为了取得工学博士的学位所必须的毕业论文。丹羽是一个大块头,但却不怎么喜欢体育运动。他喜欢野外悠闲的郊游和驾驶大型四驱越野车。要说起来,丹羽也不是多么频繁地外出。他还有那么几把军刀,可到底是不是因为他的这些收藏而遭遇毒手这就说不好了。丹羽擅长计算机,木熊研究室的实验数据的处理工作基本上是由他承担的。还有,他基本上每天从傍晚就在研究生室喝啤酒。丹羽出生在日本中部地区,是一名在当地有相当实力的实业家的次子。兄弟三人中的老大和老三大学毕业后都到东京的公司就职。丹羽则一人在那古野市内租了一套三室的单元居住。因为从父亲那里得到的资助以及学术振兴会的奖学金加起来每个月有二十万日元以上,这些收入对学生来说还是非常丰厚的。丹羽平时也不去打工。但是,钱稍微一不够花他就会抱怨,这也让大家觉得有些厌烦。他也不是那类纯粹出于喜好而搞研究的学者类型。话虽如此,谁也不会认为他被害的理由是由于仇恨。

另一方面,还有被害者服部珠子。珠子是硕士二年级的学生,正如电视中反复介绍的那样,她确实是一名刻苦学习的学生。珠子出生在岐阜县。母女俩人生活在岐阜市内。珠子的家里没有兄弟姐妹,每天要搭乘一个半小时的电车到N大学上课。服部珠子享受全免学费的待遇,由于其优异的学习成绩,她还取得了所在研究生院育英会的奖学金。硕士奖学金每月大约八万日元。除此之外,珠子每个星期六还在购物中心打工。珠子外表安静、温顺,给人以典型日本女性的印象,是那种娇小、皮肤白净细嫩的美女。没有关于她恋爱对象的传言,好像她对谁都不是特别的亲密。同专业的船见真智子是她最亲近的朋友,和珠子相差一个年级,由于船见是第二年才考上大学,所以两人年龄相同。但是即使是船见也没有和服部一起在学校吃过饭。也就是说,珠子的私生活基本上无人知晓。珠子经常在研究所前面的公交车站搭乘晚上八点钟的公交车回家。但是由于珠子的母亲工作在晚上营业的面馆,所以也就没人知道珠子每天晚上几点到家。当然,珠子所在专业的全体研究生都作证说他们不认为有谁会憎恨珠子。

警方特别仔细地检查了发生凶案的两间房子的出入口。可以确认,在没有电的情况下,单靠人力要打开卷帘门,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就不用说把门开到能容一个人通过的高度了,哪怕是向上抬升一点也不可能。其他的两扇门上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线索。安全上锁系统没有出现异常,一直状态良好地运转着。另外,在室内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相关人员以外的可疑者的指纹。

司法解剖的结果显示,两名被害者都没有被下毒的痕迹,死因很明显,就是由背部到心脏的致命一击。由于出血而引发的血压降低最终导致了失血性休克。丹羽健二郎的伤口稍稍偏离了要害部位,但可以推测被害的两个人都是在被袭击后十几分钟之内死亡的。

基本上可以断定,被害人在被刺中以后马上就倒在当场,警方没有发现两个人有任何抵抗的痕迹。可能是从背后被突然袭击的,也可能是罪犯趁受害人弯腰的时候从被害人上方将匕首刺入的。第二种推测由于可以使上劲儿,所以对于身材魁梧的丹羽更有理由使用。由于存在使用第二种方法的可能性,所以到目前为止,警方还不能断定凶手的体格。可是这些事实也意味着受害者对于凶犯没有任何戒心。被害人毫无戒备地背对着凶手。

关于死亡时间的推测,好像还有些不同意见。因为两名被害人被杀的房间的温度有些特殊。在实验进行的时候,实验室的温度为零下二十摄氏度,受其影响,实验准备室大约摄氏十度,搬运室约摄氏二十度,而且湿度大约为百分之八十。屋内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要低很多。案发一个星期以后,在警方的监督下,使用原先的几间屋子又进行了实地验证。

在案发当日的晚上八点钟,实验室停止冷却后,因为换气的缘故,实验室的温度在三十分钟以内一口气上升了大约四十度。据推测,在实验室温度上升的影响下,成为破案问题之一的准备室和搬运室的温度各自也上升了大约五度。最终的实验结果也验证了这种推测。但是,无论哪一间屋子的地面温度依然很低。所以要推定死亡时间,就必须把室温的变化和地面温度结合起来考虑。

到底哪一名被害者先被杀也不清楚。这与凶犯进入屋子的路线有关。为什么两个人分别在两间屋子中遇害呢?凶手是一个人吗?如果凶手是一个人的话,至少两名受害者不可能同时被杀害。当一名受害者遇害的时候,为什么另一个人不逃跑呢?电视和报纸并没有报道门是从里面反锁这一细节。因此,凶手避过警卫的眼睛进入屋子,把两个人分别领到准备室和搬运室杀害后逃走也就成为了很自然的故事。

被害者随身携带的物品没有发现异常。服部珠子除了手帕什么都没有带,丹羽只带了自己的汽车钥匙和钱包。

记录当天的实验和派对情况的摄像机,很自然地引起了警方的兴趣,录像带被复制后,被反复细致地检查。派对的时候一直工作的八毫米旋转摄像头记录了在派对期间谁什么时候离开会场上楼。但遗憾的是哪怕一点儿也拍不到实验准备室的门。上楼梯,然后在准备室门前停过的人一个人也没有被确认。到此时,只有犀川副教授、市之濑助教和西之园萌绘三人没有离开过房间。另外,横岸和八川两个人在晚上九点半左右一起从实验室出来,两个人同乘横岸的车离开了极地研究所。因为横岸要先开十五分钟的车把八川送到公寓,所以等他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十点了。虽然八川一个人住在公寓,但是也可以从横岸的家人那里得到有关横岸回家的证言。

在警卫室里,向井浩二和小川昌三两名略微上年纪的警卫案发时正在值班。向井和小川都是退休后在极地研究所担任警卫,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案发那天,他们两人在值班室吃过晚饭,直到警车到达极地研究所,谁也没有离开过工作岗位。他们的执勤时间是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二点的七个小时。按照规定,晚上十二点要关闭研究所的正门。如果关闭正门,车子就无法进出研究所了,但人还可以出入。但是,在案发当天,由于和同为警卫的吉野换了班,所以向井从早上八点开始就一直在执勤。像这样的调班,虽然原则上是禁止的,但这在警卫内部私下里还是经常出现。因为只要稍微努力工作一天,第二天就可以休息一整天。

警卫室面向大门和实验室的卷帘门的两侧的墙上有窗户。从警卫室前面经过的人不应该不被他们发现。他们坚持说除了横岸和八川以外没有任何人出入研究所的大门。但他们的证言并没有被警方重视,因为很难让人相信谁也没有通过研究所的大门。警方判断凶手在黑暗中要避开两名老人(而且,其中一人从早上开始经过长时间执勤已经疲劳了)的视线是可能的。虽然大门警卫室附近的灯光很强,但是如果要刻意做到通过而又不被发现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些信息中,那些没有被报道的情况是西之园萌绘通过县警察厅厅长的叔叔那里听来的。大概他的叔叔认为,这些情况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没有必要保密,所以就用它们来取悦自己可爱的小侄女。

萌绘差不多每天都会把得到的情况用电子邮件发给犀川和喜多。她越来越对这个谜一样的案件着迷了。这些关于案情的电子邮件,犀川和喜多总会做以适当的回复。但是从中却没有发现什么能解开这个谜的有意义的事实。

警方对于杀人现场的特殊性(或者应该称为隔离性)又是怎么评价的呢?对此,犀川完全不明白。如果实事求是看的话,无论是谁都应该会觉得挠头的。或者,也许还有犀川他们并不知道的证据、痕迹或特别通道。不,对于犀川来说,他并不相信有什么秘密的通道。

还有,萌绘昨晚刚刚通过电子邮件发来的信息说警察把准备室案发现场放置的仪器设备全部用卡车运走检查了。

喜多说警方是要察看机器装置的系统是否有发现线索的可能性。如果这时那样的话,也就意味着警方还不能解释凶犯是如何进出房间这一谜团。这比什么都使萌绘感到兴奋。她现在还是侦探小说研究会的成员。

“密室的骗局”这个词汇在她的电子邮件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犀川也不是十分明白萌绘所说的“骗局”等词汇的定义究竟是指什么。

犀川、喜多和萌绘决定从Dennys餐厅出来。喜多和萌绘都还没有发表自己关于密室的意见。在花了很长时间细细地复习了一遍案件之后,三个人的谈话终于转到正题上来了。因为谈论的话题改变,所以三人决定换个谈话场所。

犀川对于喜多和萌绘煞有介事的样子显得有些不满。

萌绘确实有些自以为是。

那些都是萌绘经过好几天的思考所想到的东西。为了说给犀川听,萌绘又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所以充满了自信。萌绘盼望着能让犀川听自己的见解。

犀川在Dennys来回踱着步子。他的车还停在建筑系的研究室附近。喜多从极地研究所开来了他那辆黑色的轿车。萌绘则开来了她那辆双人跑车。

三个人稍稍交换了一下意见,结果,决定去萌绘的公寓,萌绘带路,喜多开车跟在后面。

犀川好像正在为上谁的车而犹豫不决的时候,萌绘打开了车门。于是犀川钻进了萌绘那辆红色的跑车,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回来的时候就让喜多送我吧。”犀川说道。

红色的跑车和黑色的轿车嗖地飞驰起来。在隔离带的缺口处,来了个U字形掉头。犀川赶忙扣上了安全带。

时间刚过晚上九点。

从Dennys餐厅出来约二十分钟后,萌绘、犀川所乘的跑车和喜多的轿车就到了萌绘所住的高层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三个人坐电梯上了二十一层。

犀川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当然,喜多还是第一次。三个人一走进萌绘家宽敞的玄关,就脱了鞋,沿着螺旋形的楼梯上了楼。一条三色的宠物狗从屋内跑了出来,围着犀川和喜多嗅来嗅去,在萌绘的命令下,它才很不情愿地返回屋里。

楼梯通往第二十二层的房间,这是一间三十二席大小的正方形西洋式房间。整个地面铺着带有黑白相间的方格花纹的地毯,是萌绘自己挑选的。房间的两面墙上都有窗户,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眺望都市的夜景。萌绘喜欢站在高处远眺的感觉,与平地相比,她对高处并没有什么恐惧感。站在高处让萌绘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大概是因为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会从头上落下吧。

喜多惊讶地睁大眼睛在房间中来回巡视着,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哎呀呀,能过上这样生活的人,是自己的学生吗?”然后他又转向犀川嗔怪道:“你怎么能,怎么能连这件事儿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呀?创平。”

“不是的,因为我觉得没有人会对此关心,所以就没有说。”犀川微笑着回答。

萌绘走进了隔壁一间没有门的小房间,在盘子里装了杯子和冰块儿,然后回到房间里。“喜多老师,您喝白兰地吗?”

“我喝什么都可以,真的,什么都可以。”喜多看上去挺愉快地回答道。

萌绘向屋角的小酒柜走去,在那儿为喜多调制饮料。最后,只有喜多喝掺酒的饮料,犀川和萌绘喝可乐。

三个人的谈话再次回到了发生在两周以前的凶杀案。

喜多讲述了案发那天早上,犀川和萌绘离开基地研究所以后,研究所中发现第三具尸体的经过。喜多第一杯白兰地很快就喝干了。

“发现第三具尸体真的是太吃惊了……”喜多的叙述略微停顿了一下,感叹道。

“我还是没有看到的好。”犀川一边用吸管喝着饮料一边说。萌绘的饮料基本上还没有动。

从其随身物品、骨骼和牙齿形状等情况可以断定,在计测室里面的房间发现的腐烂尸体就是增田润。据推测,其死亡时间至少是一年以上。虽然还不清楚死因,但警察的看法是增田服用安眠药自杀的。警方认为增田的死和这次发生的两人被杀事件存在某种联系的可能性不大,但执行这个案件调查任务的与调查两人被害事件是警察厅同一个探组。这些信息都是萌绘探听来的。

从现场发现了被认为是增田使用的手电筒,但没有发现安眠药瓶之类的物证。因为这间房间被用作机械室和安置管道,所以从最初就没有灯。增田润死亡时所在的房间完全是一间密室。在喝下安眠药后,增田自己从屋子上部进入屋内,然后从里面关上屋顶小窗,独自一人在黑暗的小屋中死去。这是最终最令人信服的事情经过的推测。

“那间屋子,完全就是一间密室。”喜多一边摇晃着杯子一边说。

“不,如果他想自杀的话,移动梯子做什么?”犀川谈了自己的看法,“那难道不是从计测室搬来的吗?”

“而且,他和被杀的丹羽是同年级的学生,难道这里面就没有什么联系吗?”萌绘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自己正在思考的事情。“是呀,增田是两年前失踪的,服部珠子以及现在的大多数学生都不认识他。”喜多补充道,“现在在校的学生知道增田的大概只有荒井君吧。”

“谁是增田的指导教师?”犀川问。

“市之濑小姐。”喜多回答,“增田君一失踪,她就一直在担心了。增田失踪的时候差几个月就毕业了。”

4

萌绘注意到喜多的空杯子,于是就到酒柜那儿为喜多调制新的饮料。

“那个,是时候了,我想听听你们的见解。”沉默了一会,犀川打破了沉默。

萌绘和喜多相互对望了一下。

“女士优先。”喜多首先说道。

“那么,从我开始吧。”

萌绘在沙发里调整了一下姿势,两只脚交叉着,双手抱着膝盖。然后,大约五秒钟的时间,萌绘的大脑中飞快地整理着发言的思路。

“我的分析有些复杂……”萌绘转了一下眼珠儿,开始了谈话,“首先,凶手是丹羽健二郎和他的恋人A子。”

“喂喂,这难道不是新发现吗?”喜多大声说。

“谁?你说的那个A子是谁?”犀川仍旧表情平静地问道。

“请让我把话说完……请您过一会再提问。”萌绘晃着两只手示意。

“总之,是丹羽健二郎和A子策划并杀害了服部珠子。我主要考虑的是有关形成密室的方法,至于背景和作案动机没怎么考虑。也许仅仅是可能性之一……”

“我想,那天实验开始后,丹羽穿着防寒服进入准备室的时候,在丹羽的帮助下,A子从紧急出口也进入了屋子。紧急出口从屋内是可以打开的。A子不是极地研究所的人。”

“嗯,是这样的……A子进来后,就应该躲藏在准备室。丹羽则去了实验室开始工作,然后又回到了研究生室。替换丹羽进入准备室的是穿着防寒服的服部珠子吧。这时,A子正躲藏在实验室的桌子下面。在珠子全神贯注地进行高难度的设备操控的时候,一直躲藏着的A子又从紧急出口把丹羽放了进来。”

“那时候,因为有下柳他们三人在研究生室……也就是丹羽应该在卫生间换下了防寒服,从卫生间的窗户翻出来,再绕着研究所建筑回到了院子里的紧急出口。虽然从玄关走会更好些,但这样一来就可能被中森君和横岸君发现。”

讲到这里,萌绘停了一下,喝了口可乐。

“在A子的帮助下进入准备室的丹羽,按照计划用刀子从背后袭击了正在调整设备的服部珠子。对对,由于珠子正在进行非常精密的操作,需要花费时间,所以就脱掉了自己的防寒服。接下来是关键……丹羽和A子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萌绘略微停顿了一下。

“杀害了服部珠子小姐的丹羽再次从紧急出口离开。A子从里面锁上了门。然后,A子换上了珠子小姐的防寒服,装扮成珠子去了实验室。也就是说,让人看上去那时候珠子小姐应该还活着。在这期间,丹羽从非常出口出来后沿原路返回,并出现在研究生室的众人面前,以此作为不在场证明。对了,这样的话,犯罪行为就不会被马上发现,而且在场的人连同丹羽在内谁也不会受到怀疑。也就是制造一个假象,即服部珠子在实验进行中让凶犯进入了准备室,然后,在她回到准备室的时候被杀。这些是他们原本计划好的。”

“但是,A子应该背叛了丹羽。杀害珠子小姐并代替她完成对实验仪器的操作后,丹羽被A子以某种借口领到了搬运室,在那里A子杀了他。”

“A子以极快的速度穿上了珠子小姐的防寒服,冒名顶替珠子出现在实验室。因为事先从丹羽那里知道了操作的程序,所以平安无事地做完了全部工作。然后,A子又装扮成珠子小姐走出了实验室,去了卫生间,并在那里脱下防寒服,连同先前丹羽的防寒服一起放回研究生室前面的储物箱中。这时候,在研究生室的三个人应该出去整理实验设备了。A子再次返回了卫生间,从窗户出去,沿着院子的墙根逃离现场。在警卫室前面,A子如果弯下腰的话,是可以从警卫室通过而不被发现的。A子就是这样逃离了研究所。”

萌绘一口气说完了自己对案情的推断。

三个人都沉默不语。萌绘窥视着犀川和喜多的表情。“以上就是我的推断……”

“嗯……了不起。”沉吟了一会儿,喜多说道,“虽然有些离奇,但是相当有道理。确实说明了一些现象。”

“噢,是真的吗?”萌绘双手合十,高兴起来。

萌绘又看了看犀川。犀川两只手抱着肩,脸上仍旧十分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老师,您认为怎么样?”萌绘问犀川。

“那个……”抬着头若有所思的犀川回答道,“根据你的分析,在杀了丹羽之后,应该是A子锁上的紧急出口吧?

“嗯,是的。”萌绘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为什么?”犀川马上提出了问题。

“啊?”

“如果不锁紧急出口的话,可以让人觉得凶手是从那里逃走的。”犀川平静地说,“换作A子的话,因为冒险装扮成珠子的样子去实验室的,所以她会希望尽可能地把搜查者的注意力引向相反的方向。这才是符合逻辑的。这也和丹羽最初的计划相吻合。让紧急出口开着对凶犯来说是非常理想的反侦查措施。也就是说不应该锁上紧急出口。”

“对呀,这点确实有些奇怪。”喜多插话道。

“这个……”萌绘有些不高兴了,“难道我说的不是经过认真地思考的吗?”

“你说的计划既复杂又缜密。如果事先没有考虑好的话,要付诸行动是无法想像的。”犀川说道,“而且珠子脱下防寒服,凶犯避开珠子从紧急出口放进了丹羽等环节多少让人感觉有些不自然。”

“嗯,这几个地方,我知道是有些费解。”萌绘解释着。萌绘假设中的最薄弱的环节被犀川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犀川说道,“是怎样锁上实验室和准备室之间的门的呢?因为A子是要从那里出去的,所以对她来说从里面锁门是很困难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还需要放在教授室或事务室的钥匙吗?因为门上装的是电子锁,所以无法拷贝钥匙的。”

“关于这点,我考虑了两种可能。”萌绘回答说,“一种可能性是使用事务室的钥匙,在A子出准备室的时候锁上门,如果有了钥匙不就可以锁门了吗?还有一种可能是被刀子刺伤的服部珠子从准备室里面把门锁上。虽然珠子身受重伤,濒临死亡,可由于她怕再次遭到攻击……她不是在门附近倒下的吗?”

“如果是前一种可能的话,还应该把钥匙归还到事务室,对吧?”犀川一边点烟一边说,“因为丹羽是同案犯,所以也许可以事先准备好事务室的钥匙。哦,对了……在作案后,非研究所人员的A子难道会有机会把钥匙还回事务室?现在事务室的钥匙不是没有失踪吗?”

“如果在那时使用教授室的钥匙……”萌绘回答,“事务室的钥匙被确认还在好像是警察来了以后吧?时间是有的。”

“嗯,不对。”犀川说到,“对于第二种情况,照你所说是被害人珠子自己锁上的,为什么没有移动的痕迹?她当时可是正在流血呀。而且,西之园君说,丹羽在杀害珠子之后,A子又杀了丹羽,是吗?那么在这期间,珠子就一直没有去锁门?A子也必须换上防寒服,这需要花费时间。那期间,珠子一直在等待,在等待A子从门口出去以后,濒临死亡的珠子再去锁上门。不去求救,而去锁门,这合乎常理吗?”

真是的,萌绘思索着。“那么,还是使用了事务室的钥匙。”

“但是,西之园,你已经想得很细致了。”喜多看着萌绘说,“令人佩服。”

“嗯,我也认为萌绘已经努力了。”犀川也微笑着点头同意。

“那个,我的分析完全没有道理吗?”萌绘睨着犀川问道。

“是呀,我是不相信。”犀川回答,然后从嘴里吐出一口烟,“从卫生间到院子,沿着房子的这条路线因为经过事务室附近,所以比较危险……而且,A子特地把丹羽引到搬运室然后杀死的意图我也不明白……第一,A子好像不是研究所的人吧?那样一个女孩子在杀了两个人之后,又装扮成别人,而且又进行自己不习惯的实验操作,这是不现实的。确实,正如西之园你所说的那样,是由熟悉操作的丹羽来完成的这一操作。实验操作对于A子来说,恐怕很困难。那么,在操作结束以后,在搬运室杀死丹羽的时间,A子果真有吗?手法真的是太高超了。另外……又是什么时候从事务室拿来的钥匙呢?教授室也好……那是丹羽事先准备好的吧。但是,在最初的计划中,有那个必要吗?难道不矛盾吗?”

“把钥匙串重新送回到事务室的行为,显然是很危险的。”喜多也说,“第一,以当时的情况来看,A子杀死丹羽后,马上从紧急出口逃走才是符合常理的。而没有理由把自己装扮成珠子,回到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待的地方。”

“嗯,你说的对。”犀川笑着说道,“如果是我的话,马上就会逃走。A子穿着防寒服进入实验室原本就是为帮丹羽制造不在场证明而演的戏。在杀了丹羽后,A子化装成珠子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虽然她这样做可以推迟凶杀案被人发现的时间,但是用这样的方法争取时间实在是太危险了。”

面对犀川他们连珠炮似的提问,萌绘一言不发,大脑在飞速旋转着。

“动机是什么?”犀川进一步发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丹羽、珠子和A子之间的三角关系吧……”萌绘回答道。

“嗯,这才是首次现实的推断。”犀川微微笑着说道。

“西之园的假设有些想得过于复杂了,不是吗?”喜多也说道。

萌绘这次完全没了精神。她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沙发里,抱着肩,陷入了沉默。这是她经过几天不懈的思考才得到的假设。虽然已经习惯了再次提交论文,但是对于这次,对于充满信心、原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的萌绘来说,却是一次打击。萌绘想像着,如果犀川副教授的课有论文或者考试的话,那一定是很严格的。

(但老师所指出的确实是完全正确的……)

这一点,萌绘不得不承认。她在思考着是不是能在不变动假设的主线的情况下,对假设进行修正,以完全化解被指出的矛盾点。

5

“那么,听听我的推断好吗?我的假设不像西之园君的那样富有戏剧性。”喜多一边说着,一边点上了烟。

犀川掐灭了自己的香烟,把烟灰缸向喜多那边挪了挪。

“我的推断是非常现实的……”过了好一会儿,喜多开始说话了。

“动机现在还没有考虑好。首先,凶犯使用了某种方法进入了搬运室。至于什么方法,我稍后说明。他需要把丹羽健二郎和服部珠子两人叫到准备室。而且两个人一起来的话也很难办。因为二对一对凶手是不利的。凶手事先在准备室留了一张字条,也就是说,当丹羽七点钟来到了准备室,就会看到字条。上面写的是:七点四十分请到这儿来。因此,七点半左右,丹羽做完实验,然后又在什么地方消磨了五分钟。可能有什么不想被人看见的理由。大概是待在卫生间里。然后,为了不被人看见,丹羽从卫生间出来沿着外墙从紧急出口进了准备室。”

“当然,紧急出口的门应该是凶手为了让丹羽进来而从里面打开的。可以想像他们之间进行了什么秘密的谈话。七点四十分,碰巧的是穿着防寒服的珠子正在调整仪器。那期间,凶手藏在了搬运室,恐怕凶手还透过打开一条缝儿的门窥视着珠子。因为服部珠子在准备室的时间比预定的要长……”喜多看上去很享受地吸着烟。

“实际上也有人给服部珠子留了纸条。大概写着八点过后来。服部珠子一进实验室,凶手就赶忙打开了紧急出口,向外面看。在外面,就像刚才说过的,丹羽健二郎应该已经来了。凶手在搬运室和丹羽说话,看准机会杀害了丹羽。大概用了十分钟。为什么选择搬运室作为杀人现场呢?因为已经预约了接下来和珠子的会谈。八点以后,凶手以同样的方法帮服部珠子从紧急出口进来。这时候,屋子里还有丹羽的尸体的话就糟了,不是吗?”

“所以……也就是说,在准备室发生了第二起凶杀案。作案后,凶手关闭了紧急出口和准备室靠实验室一侧的门,这样做是为了推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为凶手逃离现场争取时间。”讲到这里,喜多看起来很满足自己的发言,熄灭了香烟。

“且说……凶手又是怎样从屋里出去的呢?”喜多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嗯,是用了手动千斤顶。凶手用手动的千斤顶把卷帘门掀了起来。恐怕二十到三十厘米就足够了。至于那个千斤顶,最后是用了铁棍什么的取出的。但是,最初必须用才能把门升起一条缝儿。”

“也就是说,凶手必须预先要让卷帘门稍稍升起来,和地面留一个空隙。大概是十厘米左右,然后放上石头,再放下卷帘门。因为有石头,所以卷帘门哪怕是完全放下也会和地面留下一条缝儿。为了不让这个空隙从外面被发现,又偷偷地在缝隙处放了一条卷帘门的门板。这个明白吗?卷帘门是由很多细长的门板像履带那样连接而成的。凶手弄来了一条门板,然后又把它放置在缝隙处,以此来进行伪装。这样从外面就不会发现那条缝隙了。我想你们已经明白了,案发那天下午来的修理卷帘门的人一定和此事有关系。”

犀川和萌绘静静地听着喜多对案情的推断,一言不发。

“来修理卷帘门的人白天来的时候,只是把一条卷帘门的门板放在那里。凶手晚上蹑手蹑脚地来了。由于卷帘门的位置正对着警卫室,所以较低的位置意外地成了视觉上的死角。凶手挪开那条门板,把千斤顶放在缝隙处,将卷帘门向上升起三十厘米左右,然后从那里进入了搬运室。凶手进来以后,马上降下千斤顶,卷帘门也吱哑吱哑地落了下来。但是,凶手并没有取出千斤顶,而是让它仍然待在缝隙处。因为,作案后凶手必须还要从那里出来。”

“我在搬运室和犀川君一起发现丹羽尸体的时候,那间屋子没有开灯。因为那里如果开灯的话,灯光会从缝隙中漏出去。所以凶手应该一直也没有开灯。作案后,凶手又以同样的方法出去,然后取出了千斤顶。取出千斤顶对凶犯也许是一项艰难的作业。如果站起来的话,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提高,所以凶手使用了某种杠杆取出了千斤顶。卷帘门最后由于自身的重量关闭了。然后凶手带着用来作为伪装的卷帘门部件和千斤顶逃离了现场。凶犯进入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七点左右,在你们参观实验室之后。凶手如果七点还没有进来的话,就没有时间放那张给丹羽看的字条了。第一次作案在七点四十分到八点之间,第二次作案时在八点以后。凶手在那儿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段时间由于没有人进出研究所大楼,所以也就没有目击者。当我们在实验室热热闹闹地举行派对的时候,凶手恐怕已经跑远了。”

喜多一边拿出一根新的香烟一边补充道:“实际上也可能并没有什么纸条,也可能是罪犯直接和丹羽及珠子面对面留的口信儿。但是,至于当时是怎样的具体情形,我还没有想过。”

“太———好———了!喜多老师真了不起。”萌绘的精神完全恢复了,“给我叔叔打电话告诉他您的推断吧,让警方去调查那个修理卷帘门的人,怎么样?”

“已经在调查了。”犀川皱着眉说。

“嗯,是这样的。”喜多耸了一下肩膀表示同意,“这样的细节警方想到了。警察局那帮家伙一直在调查呢。不过他们好像对此并不感兴趣。”

“哎,在今天喜多老师的推断中也有什么缺陷吗?”萌绘望着两名副教授沮丧的表情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对不起,是这样的。”犀川回答。

“最明显的缺陷就是为什么凶手要从卷帘门逃走这一细节。要是凶手隐藏在搬运室里面取下千斤顶的话应该更加容易。虽然从卷帘门进出这样的推断也能让人明白,但是,在可以把罪犯限定在特定人群的情况下,为什么还必须锁上准备室的紧急出口和靠实验室一侧的门呢?凶手难道不应该把调查人员的视线尽可能引向卷帘门通道以外的其他路线上去吗?其他的门假如开着,不是对凶手更有利吗?而且,如果不锁门的话,也可以选择从那里逃跑……也许凶手在作案的时候,为了不让任何人进入准备室,出于安全的考虑锁上了实验室一侧的门。但是,他并不需要担心会有谁从紧急出口进来,而且在逃离前打开实验室一侧的门锁对他不是更有利吗?不管怎么说,比起冒险从卷帘门逃走的举动,从非常出口出去绝对是安全的。”

“原来是这样。”萌绘渐渐地高兴起来,听着犀川老师的分析,不住地点着头。

“凶犯应该是特地把被害人叫到杀人现场的……也就是说,我觉得这给人的感觉是内部人员的犯罪。”犀川接着说道,“即使卷帘门发生故障的事件不是偶然的,研究所外面的人要想在那样的地方实施犯罪,怎么想也不太合逻辑。”

“那么,犀川老师,您能说说你对内部人员作案的想法吧。”萌绘问犀川。

“不行,我还没有考虑成熟。”犀川回答。

“真狡猾!”萌绘不高兴了,小嘴儿撅起老高。

“我就都说了吧。”喜多一边摇着手中的酒杯一边说道,“实际上,我自己调查了一下卷帘门,想看看在那上面有没有伤痕或者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也许凶手会使用其他更好的办法打开它。而且,我自己刚才已经说了,在指定的时间把两个人叫出来这一情节,有些勉强。好像还欠缺些说服力。”

“如果被凶手抓住了什么短处,那可就另当别论了。”犀川喝干了杯中的可乐,“可是……手中抓有别人把柄的一方去杀人,这也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至于开启卷帘门的方法,也不是什么不能实现的事情。我觉得开门的时候要不弄出任何声音很难,不过,也许凶手使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手法。卷帘门在屋子外面也可以打开吧。但是,那样的话,凶手知道卷帘门发生了故障之后,再计划作案的环节。那时候,学生也好老师也好,都不知道卷帘门出故障了。只有横岸以及警卫们知道这件事。”

“卷帘门出故障也有可能是人为制造的吧?”萌绘插话道。

“外面的人知道实验的日程,这有些不太合乎常理呀。”犀川没有理会萌绘,继续补充道,“在刚才喜多的假说中,外面的凶手必须要事先知道实验的程序和日程。”

“唉,好了,好了。我可能还忽略了一些细节。”喜多喝着杯中掺酒的饮料,“但是,我确实想不出比刚才的假设更贴近现实的解释了。”

“确实,比起西之园,喜多君的推断有不少环节都更加接近现实,也更富逻辑性。”犀川评价道。

“犀川老师,从刚才开始……您就好像是在故意挑我的毛病呀。”萌绘不满地抱怨道。

“问题是……”犀川微微笑了笑,“为什么被害者是在不同的房间中被害?为什么凶手要锁上门使作案现场形成一个密室?以及凶手是如何实现这两点的。从这个思路找下去,如果能够解释这些的话,一定可以弄清全部案情。我认为在喜多的假设中,至少说明了凶手为什么要在不同的房间实施犯罪。但却没有足够地说明为什么要把作案现场设置为一个密室。而在西之园的假设中,这两个问题哪个都没能给予说明。现在,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您净给别人的意见泼冷水。”萌绘忍不住顶了一句。

“嗯,”犀川点点头,“我自己也这么认为,我现在还正处于思考问题的阶段,至于案情推断嘛,以后再说……现在,还有些卡壳的环节。”

“哪些环节?”萌绘马上发问。

“嗯,那个嘛,我也不是十分清楚。”犀川回答道。

“您说的虽然自己还不太清楚,却又说在某些环节上卡壳,是什么意思?”萌绘紧追不放。

“我嘛……就是这样的人。”犀川模棱两可地回答。

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今天我们的谈话,即使对于我叔叔也有些裨益吧?”萌绘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

“嗯,是的。”犀川两只胳膊交叉在脑后,“我觉得我们的这些谈话不会有多大的参考价值。更何况警方大概也已经讨论过那些可能……但是,和你叔叔说的话,也不能说不好。”

“我也这样想。我想先从老师们的谈话中得到启发,再把这些分析告诉我的叔叔……”萌绘伸了个懒腰。

6

喜多和犀川决定离开萌绘的家了。从傍晚三个人在Dennys餐厅碰头儿,到现在三个人已经谈了六个多小时。

在地下停车场,当犀川坐进喜多轿车副驾驶座上的时候,喜多并没有马上发动引擎。

“你这家伙呀,就应该总也谈不成恋爱。”喜多坐在驾驶席上,眼睛看着前方对犀川说。

“啊?你是说谈不成恋爱的理由?什么意思?”犀川问。

“哈哈……你就别装糊涂啦。”喜多笑了,发动了汽车。

“你可别胡思乱想呀。”犀川说。

“我们这真像是心照不宣的谈话呢。”喜多边说边开动了轿车,调侃道,“今夜不要沮丧呀,老公……呵呵。”

“对了,你可别吃惊呀,我教研室的国枝小姐……”犀川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她结婚的事。”

“啊?!她有对象吗?”喜多好像很吃惊。

“嗯,好像有吧。肯定有。”犀川笑着说。

“那个家伙真了不起。能和国枝小姐结婚的那个家伙。”喜多好像在想着一件可怕的事情那样嘟囔着,“她的结婚对象……是男的吗?”

“这个,我没听说。”犀川马上回答道。

喜多的车驶上了主干道。

“你怎么突然想起了国枝结婚的事儿了?”喜多不经意地问道,“也就是说,你应该也想结婚了吧。”

“好了,打住吧。”犀川笑着求饶道,“那样说太轻率了。”

“关于西之园,你轻率的发言似乎多了些呀。”喜多的表情变得略微有些严肃。

“你这家伙,为什么说了那些漏洞百出的假设?”犀川问道。

“可能是着魔了。”喜多好像早已经预料到犀川会这么问,旋即回答道,“我就是想那么说,你也别胡乱猜疑了。我说的话如果能成为对你的刺激,那就好了。”喜多又笑了笑。

“你真是个连西瓜都不能吃的家伙。”犀川板着脸说。犀川最讨厌西瓜。

“我非常喜欢吃西瓜。”喜多说。

“是的,你的表现真是差劲儿。那么,我更正,你就是个连Calpis牌酸奶都喝不了的家伙。”犀川自己说着微微笑了笑。

“知道Calpis和Chorus有什么不同吗?”喜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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