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唉,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啦。」
「……我没有生气。」
「你的脸明明就很臭。」
「这是天生的。」
真是冷淡。
顺带一提,现在是开学隔天的早上八点,而这里则是一年级学生宿舍的餐厅。放眼望去,四周依旧都是女生。因为就连职员也全是女性的关系,总觉得叫人不得不折服(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基于「室友的情谊」和箒坐在同一桌吃早餐,然而从昨晚开始,她根本就不肯好好和我对话。
附带说明一下,我选的餐点是日式料理套餐,有白饭、纳豆、鲑鱼切片和味噌汤,还附有腌渍小菜,满好吃的哦!这是因为「那个」吧,因为是用人民纳缴的税金所制作出来的,所以才会格外好吃吧?国立学校万岁!
对了,箒也是选择同样的餐点。日本人的早餐果然还是要吃白饭才对。不对,我其实也喜欢吃面包。不过这个鲑鱼还真是好吃耶!感味恰到好处,十分下饭;白饭也是松松软软,又香又Q的,真是太赞了!用电锅应该是煮不出这种口感的,该不会是用灶煮出来的吧?
「箒,这个真好吃。」
「…………」
我被无视了。虽然如此,仿佛像是赞同我的话一般,箒也夹起了鲑鱼。
——算了,没什么。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是和千冬姊两个人住在一起,所以根本不会特别产生「和女生同住!真是紧张兴奋!」诸如此类的心情。毕竟我都已经不知道替千冬姊洗了多少年的衣服了,哪可能到现在还会为了一件女生的内衣而大惊小怪呢?
不过,这些都是我个人的事情,和眼前的青梅竹马一点关系都没有。也就是说,箒不能接受我那种淡然看待她内衣的态度……是这样吗?思?奇怪?箒到底为什么要生气啊?
「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我没有生气了吗!」
虽然我眼前的人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的脸都不朝向我,即使视线偶尔对上了,也会急忙转开。思,如果说这样叫做没生气的话,那我相信全世界现在都很和平。
「你看你看,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男生耶—」
「他好像还是千冬姊姊大人的弟弟哦!」
「咦——姊弟俩都是IS操控者吗?那他果然也很强罗?」
然后这种情况也是一样,从昨天开始就完全没有改变。周遭的女生总是一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边构成充满「我们对你很有兴趣,可是不会采取积极行动哦」这种暧昧气息的包围网。如果这是近海渔业(注11)的话,多半会大丰收吧……我知道,这是个毫无意义的比喻。(注11指离岸二百公里内的海洋渔业,使用动力、冷藏设备、无线电齐全的中型渔船:王要捕鱼法为拖网法捕捞。)
「所以我说,箒——」
「不、不要叫我的名字!」
「……筱之之同学。」
「…………」
因为她不准我叫名字,所以我就改叫她的姓氏,但这下她却又一脸不高兴。箒,你讨厌自己姓氏的习惯还没改掉啊?也对,这个姓氏的确会牵扯到一点事——
「织、织斑同学,我们可以坐你旁边吗?」
「咦?」
我抬头一看,有三个拿着餐盘的女生,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我的回应般地站在这里。
「哦,当然可以。」
听到我这么说,开口问我的那个女生发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而后面的两个人则比出了小小的胜利姿势。我听到周围传来了奇妙的讨论声。
「唉呀;我要是也早点去问就好了……」
「没事,现在才第二天,没问题的,现在还不需要紧张。」
「听说昨天就有人杀到房间去了哦!」
「你说什么!」
……啊,思,的确有哦。一年级有八个,二年级有十五个,三年级有二十一个人跑来向我作自我介绍,我光是记名字就快不行了。顺带一提,要是现在有人问我「你记得我吗」的话,我讲对的机率大概会低于两成吧。谁能全记住啊!
然后,看来一大早就又有三个人得记了。
顺带一提,这三人组或许早就分配好谁坐哪里了,她们入座得相当顺利。这是张六人座长桌,窗边坐的是我和箒,现在则有三个空位被填满,只剩下一个位子,而我希望不会有人来坐它,
「哇,织斑同学你早上吃好多哦!」
「果、果然是男生。」
「我是晚上吃得少的那一型,所以早上要是不吃多一点的话,在各方面上都会很辛苦。」
我说的是实话。多年来我试过了许多方法,而这个是在维持体型和健康上最有效的一种方式。不过原本我就只是在模仿千冬姊的行为就是了。
「话说回来,你们女生早上只吃这么一点点,不会饿吗?」
三人组餐盘上的餐点虽然各自不同,但都是一杯饮料、一块面包、一盘小菜(量还很少)而已。
「我、我们不会啊,对吧?」
「对、对啊,通常不太会饿吧?」
这燃料费还真是省啊,只有女生能使用IS的理由,其实就是这个吧?
「而且我们常吃饼干嘛——」
……吃零食会胖哦。应该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吧?你们确定这样好吗?闪耀的青少年时期可是一下子就过去罗,人类的身体好像从二十二岁就会开始老化了。
「……织斑,我先走了。」
「思?哦,待会儿见。」
箒迅速地吃完早餐,起身离开。明明有这么多自助式的餐点可以拿,她却只选了日本料理,真是一如往常的武士作风啊。这种古老优良的日本传统,应该就是人家所说的大和抚子吧?不对,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和箒当室友,总比和完全不认识的女生一起住要来得好。)
我和箒从小时候就认识了。从我跟着千冬姊去剑道场上课的小学一年级开始,到四年级为止,我和箒都就读同一个班级。
对于因为某些缘故而没有父母的我和千冬姊,筱之之夫妇常常会留我们下来吃晚饭。老实说,因为那时候家里很穷,所以当时的他们真的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可是,我和她的关系并非从一开始就很好,反而是坏透了。不过因为彼此走在同一条路上——我指的是「同为学习剑道的伙伴」这点,所以随着时光推栘,彼此的心结也就自然化解了(我是这么觉得的)。
(以前的事,其实我不太记得了……)
没差,反正不只是我,大家都是这样的吧。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织斑同学,你和筱之之同学很熟吗?」
「听、听说你们住在同一间房间……」
「哦,是啊,毕竟小时候就认识了嘛。」
这件事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却在周遭引发了很大的骚动,我甚至听见有人发出了「咦!」的声音。
「咦,那你们——」
当隔壁的女生……让我想一下名字,谷本同学?正打算要发问时,餐厅里却响起了有人拍手的声音。
「你们想吃到什么时候?吃饭要迅速有效率!迟到的话就给我去跑操场十圈!」
只听见千冬姊的声音清楚地传来。话才说到一半,餐厅里的所有人便都赶紧继续吃起早餐了,因为这所IS学园的操场,一圈就有五公里——糟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也得快点吃才行。
附带解释一下,千冬姊似乎兼任了一年级宿舍舍监的样子。她依旧忙得让人搞不清楚她到底都用哪一段时间休息。身为弟弟的我虽然很担心,但她大概没问题吧?实际上,我根本没试过要在韧性方面胜过千冬姊。
(算了,现在没空想太多,还是专心在IS的学习上就好。)
事实上,我下周就得和西西莉亚对战。在那之前,我非得想办法学会一些IS的操控方式不可。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结论是,船根本就到不了桥头。
在第二节课结束时,我便提前精疲力尽了。
(完蛋了……)
我不行了。虽然拜事先预习所赐,词汇的意义大致上都能够理解,但有些地方我却是从根本上就无法明白。
就像是算了很多次都算不出来的数学问题一样,没错,就是那种不知道公式就无法解开的题目。
「…………」
不过情况变成这样,反而让我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我指的是头一次碰触到IS时,那股令人怀念的感觉,那是一种仿佛我在好几年前就已经认识它的感觉。
但像这样看着课本时,我对其内容无法理解的程度,已经到了连自己都忍不住会怀疑起「我真的启动过IS吗」的地步了。
(唔……)
在我将手臂环抱于胸前,持续和课本大眼瞪小眼时,课程当然仍然在持续进行着。山田老师尽管偶尔会词穷,却还是努力地在教授IS的基本知识给学生们听。
「所以说,由于IS是为了让人能在太空中进行作业而制造出来的,所以操控者的全身会被特殊的能源防护罩给包覆起来。此外,IS也具有修复活体机能的功能,可以使操控者的肉体常保于稳定状态中。它会将操控者的心跳数、脉搏、呼吸量、发汗量、脑啡等都向上提升——」
「老师,那样没问题吗?听起来像是体内被任意操纵一样,感觉有点恐怖……」
有个同学以些许不安的表情发问着。的确,启动IS时那股独特的一体感,对某些人来说或许会觉得很不安。
「不用想得那么复杂哦。让我想想……举例来说,大家都有穿胸罩嘛,它虽然是种辅助品,但穿上它却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坏影响。当然啦,要是穿到不适合自己的尺寸的话,胸部就容易变形——」
……突然间,她的视线和我对上了。只见山田老师先是睁大了眼睛,过了数秒后,她的脸倏地涨红了起来。
「呃、呃,不对,那个,织、织斑同学没有穿嘛。你、你应该不能了解这种例子吧?哈哈、哈哈哈哈……」
山田老师那故意模糊焦点的笑声,让教室里充满了微妙的气氛。女生们似乎比我还要介意的样子,故意做出手臂环抱在胸前的动作来挡住胸部。
正如我昨天和箒说过的一样,事到如今,我早就不会对女生的内衣大惊小怪了。可是,被这种蠢蠢欲动的气息——很想让你看,但是不可以——给包围着,实在让人很难静得下心来。
总觉得这种诡异的尴尬气氛持续了有十分钟、甚至是二十分钟之久。
「咳咳!山田老师,请继续上课。」
「是、是的!」
干咳声驱散了教室中不稳定的空气,在千冬姊的催促下,尽管山田老师差点失手让课本摔到地上,话题还是顺利地转回课程上了。
「另、另外还有一个重点是,IS也具有类似意识的东西,所以彼此之间的对话——也、也就是说,要透过共同度过的时间来相互了解。或者应该说,随着操纵时间比例的增加,IS那边也能够开始理解操控者的特性。」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练习绝对不会白费吧。
「而根据彼此相互理解的程度愈高,愈可以使性能发挥得更好。IS并不是道具,大家记得要把它当作伙伴来看待。」
有女生立刻举手问。
「老师——那就像是男女朋友的感觉吗?」
「这、这个嘛,呃……该怎么说呢?我没有经验,所以不是很清楚……」
所谓的「经验」,当然是指男女交往。班上的女生像是没看到山田老师红着脸低下头一样,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聊起了两性的话题。
该怎么说呢,真是非常「女校」的感觉。光是空气的糖度大概就有十度吧?
实际上,不单单是这间教室——整间学园的空气都很甜腻。我指的不是气氛,而是真的能感觉到甜味。总之,到处都充满了女孩子特有的味道。说真的,因为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如此,对我来说已经超出所能容忍的极限,感觉胸口都快烧起来了。
「…………」
「有、有什么事吗?山田老师?」
「啊,没、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被我一问,山田老师便挥挥双手打算蒙混过去,总觉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不过,这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嘛。
当——当——当——
「啊、那么,下一堂课要上IS在空中的基本制动哦。」
在这所IS学园里,除了实际操纵和特别科目外,基本上所有的课都是由导师们来上的样子。在每段十五分钟的下课时间里,老师们都非得回到教师办公室不可,这还真是辛苦她们了。
「织斑同学、织斑同学,我问你哦!」
「看这边、看这边,我有问题要问!」
「你今天中午有空吗?放学后有空吗?晚上有空吗?」
昨天的「按兵不动」策略已经宣告结束了吗?山田老师和千冬姊才走出教室,班上就有一半的女生冲到了我的座位旁边。我现在好像听到有人说「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呃,你现在一口气问我,我也——」
回答不了啊。当我正想这么说下去时,却看见有女生正在发号码牌,而且还是要收费的。别给我做起生意啊!不准做生意!
「…………」
在距离包围我的集团稍微远一点的位置,我看见了青梅竹马的箒。虽然她看起来依旧像在生气,但我已经不打算指摘这点了,毕竟人是懂得学习的动物嘛。
(不过,真是伤脑筋。我本来想叫箒教我IS的事……这下子只能晚上再问了。)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同时,女生那些要我快点回答问题的视线,真是有够令人难受的。我到底该从哪一个开始回答起啊?
「千冬姊姊大人在自己家是怎样的感觉呢?」
「咦?意外地很脏乱——」
啪!
「休息时间结束了,散会!」
哦哦,她什么时候站到我背后啦?而且会选在这种时候敲我,肯定是因为我泄漏了她的个人机密吧。话说回来,千冬姊你要是一直做这种事的话,可是会让人留下「爱揍人的角色」的印象哦!这样子好吗?你不在乎吗?
「对了,织斑,关于你的IS,可能得花点时间才能准备好。」
「咦?」
「没有预备机了,所以你稍微等一下,学校会替你准备好专用机。」
「?」
就在我感到一头雾水时,教室里已经嘈杂了起来。
「专、专用机?给一年级的?而且还是在这个时期?」
「也就是说,那是由政府出钱支持的……」
「啊~~真好……我也想早点拥有专用机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有这么值得羡慕吗?
看到我露出一脸完全不明白的表情,千冬姊像是看不下去似地叹了口气,低声对我说道:
「你把课本第六页念一遍。」
「呃,我看看……『现在,IS虽然将技术提供给许多国家、企业,但成为其制作技术中心的核心部分,却完全没有公开。现在世界上所见到的四百六十七台IS,它们的核心部分全都是筱之之博士所制作的,而这些内容完全被黑箱化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除了博士之外,没有人能够制作核心部分。不过,由于博士拒绝制作超乎一定数量的核心,各国家、企业、组织、机关便使用各自分配到的核心,来进行研究、开发、训练。此外,买卖核心与阿拉斯加条约第七条相抵触,因此在所有状况下都受到禁止』……」
「就是这么一回事。原本IS专用机是只能给隶属于国家或企业的人使用的,但由于你的情况特殊,所以才会替你准备专用机,目的是为了要收集资料。这样你理解了吗?」
「大、大致上懂了……」
思,让我来整理一下吧。
1.世界上只有四百六十七台IS。
2.核心部分只有筱之之博士制作得出来,而博士已经不肯再做核心了。
3.我拥有特别待遇,不过却是个实验体。
就是这样。思,我懂了。顺带一提,所谓的筱之之博士就是——
「老师,请问一下,筱之之同学难道和筱之之博士有关系吗……?」
有个女生畏畏缩缩地向下冬姊提问……也对,筱之之这姓氏并不多见,总有一天会被大家知道的。
——筱之之束,是独自制作,并且完成IS的旷世奇才。她是千冬姊的同学,而且也是箒的亲姊姊,我也见过她好几次。该怎么形容她呢?总之就是个「天才」。
「没错,我们班的筱之之是那家伙的妹妹。」
喂,这位老师,这样泄漏学生的个人资料没关系吗?况且束小姐现在可是依据「超国家法」,正被热烈通缉中的人耶!虽然她并不是罪犯,但由于掌握着所有IS技术的人居然行踪不明,这点对各国政府、机关相关者而言,实在很难让人放心的样子。
(思,她本人大概觉得无所谓吧……)
我想起了她那副像是会吃人的表情,若要比喻的话,她应该算是「狡猾的羊」。顺带一提,千冬姊应该是「认真的狼」。思,我选择的形象还真是不错,非常符合她们的形象。
「咦咦咦咦——!好、好厉害!我们班居然有两个名人的亲戚!」
「我问你、我问你哦,筱之之博士是怎样的人?果然是天才吗?」
「筱之之同学你也是天才吗?下次敦我操纵IS啦!」
现在明明是上课时间,女生们却纷纷聚集到了箒身边。哦哦!如果单只是在旁边看着这副景象,这说不定算是个满有趣的画面。原来之所以没有人肯救我,就是因为这样啊。
(奇怪?这么说来,箒有使用过IS吗……?)
我搜寻起自己的记忆,思……我真的没看过耶,认真说起来,束小姐和箒根本就——
「我和那个人没有关系!」
突然变大的声音中断了我的思考,我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
仔细一瞧,围在箒身旁的每个女生也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并且摆出一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很抱歉,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但是,我并不是那个人,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教你们。」
说完,箒便将脸转向了窗外。正在兴头上的女生们像是被浇了盆冷水般,各自带着困惑或不快的表情,回到了座位上。
(箒原本就讨厌束小姐吗……?)
我再次搜寻起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这么说来,每次只要我提到束小姐,我们的对话就会在那里结束。
「好了,开始上课了!山田老师,喊口令。」
「是、是的!」
山田老师虽然看起来也很在意箒的态度,但在这方面上她果然是专业教师,有好好地开始上课。
(晚一点再找箒聊一聊吧……)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翻开了课本。
「这下子我就放心了。原本还在想说,我该不会要和训练机对战吧!」
哦,是这样啊,西西莉亚同学。
一到下课时间,西西莉亚便快速地来到我的座位旁,双手叉腰地这么说着。虽然这不怎么重要,但你还真是喜欢这个姿势耶。不过这真的不重要就是了。
「思,不过胜负早就分出来罗!这还真是有点不公平呢。」
「为什么?」
「唉呀,你不知道啊。好吧,让我教导身为庶民的你一件事吧!我,西西莉亚•奥尔科特,是英国的代表候补生……也就是说,我现在就已经拥有专用机了。」
「哦——」
「……你在看不起我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而已……虽然不晓得是哪里厉害就是了。」
「这个一般就叫做看不起人吧!」
啪啪!她用双手拍着桌子。喂,你这家伙,我的笔记被你弄掉了啦!笨蛋!
「……咳,刚才的课程里也说过了吧,世界上总共有四百六十七台IS。也就是说,在那之中能够拥有专用机的人,在全人类六十多亿的人口中,便是属于菁英中的菁英哦。」
「是、是这样的吗……」
「是啊。」
「人类现在已经超过六十亿了啊……」
「重点不是在那里吧?」
啪啪!喂,你这家伙,我的课本掉下去了啦!笨蛋!
「你!你其实根本看不起我吧?」
「不对没有这回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回答得像是在念稿一样……?」
哦,这是为什么呢?
「箒,这是为什么啊?」
带着锵的一声,一道视线就这样飞了过来。是的,视线飞过来所耗费的时间是〇•八秒,她沉默地作出「不要把我牵扯进去!」的表示。
「这么说来,你好像是筱之之博士的妹妹嘛?」
箒以尖锐的视线,回看将矛头转向自己的西西莉亚。
「刚好是她妹妹而已。」
喂,箒,别认真地恐吓别人啦!很恐怖耶!你看,西西莉亚退缩到发出「呜……」的声音了啦!你是哪里来的黑道啊?
「无、无所谓。总之,你们别忘了我西西莉亚•奥尔科特,才是最适合代表这个班级的人。」
她用手拨了一下头发后,便利落地右转离开了。思,真是每个动作都很大小姐的家伙,她或许有当过模特儿吧?
「箒。」
「…………」
「筱之之同学,我们去吃饭吧。」
打圆场可是很重要的。应该说,由于刚才的那件事让箒的立场变得有点尴尬,在这种时候,身为同班同学的我当然不能不管罗。
「有没有其它人要一起去呢?」
我随口问了一下。
「我我我!」
「我要去!等我一下——」
「我虽然有带便当,可是也要一起去!」
哦哦,大家都顺势加进来了。果然同班同学就应该好好相处嘛。喏,箒,你也同意吧?
「……我不用了。」
「唉唷,别这么说嘛!来,站起来、站起来,走罗!」
「喂、喂,我说我不要去——不、不要勾我的手!」
哈哈哈,我早就猜到箒大概会拒绝,所以已经准备好万全的对策了。对付这家伙,通常只要像这样硬拉就可以了。
「干么,你不想走路吗?要我背你吗?」
「你……!」
箒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思,我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就算她再怎么不想去,大概也会跟着来吧?
「放、放开我!」
「到了学生餐厅我就放开。」
「现、现在就放开我!暍啊——」
我勾住箒手臂的那只手,以手肘为中心被拉弯了过去。在我觉得「好痛」的下一刻,视野便呈现上下颠倒的状态,而我则被摔到了地板上。
「…………」
呜哇!好痛!背上直到现在才开始传来刺痛感。顺带一提,周围的女生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变厉害了嘛。」
「呼、呼,是你变弱了吧?这种动作只是剑术的附属品而已。」
将古流武术当成「附属品」来学的女生,全日本肯定只有你一个啦。
「呃、那个……」
「我们果然还是……」
「不、不去了……」
啊——好不容易聚集到的女生全都像是在逃命一般,朝四面八方散去了。笨蛋,你在干么啊?我是为了箒才聚集大家的耶!
「…………」
我告别地板,啪啪啪地将衣服上的灰尘给拍掉。而箒只丢下一句「不是我的错」,便双臂环胸地别开了头。
「箒。」
「就、就跟你说别叫我的名字——」
「去吃饭吧。」
我硬是抓住了箒的手。
「喂、喂!你不要太过——」
「别吵,你乖乖跟着就好。」
「唔……」
当我冷冷地这么说之后,箒便顺从地跟着我走了。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这么说了,真是的!
好了,学生餐厅到了。虽然人潮众多,但要让两个人坐下来吃饭还是没问题的。
「箒,帮你叫什么都可以吧?反正你什么都吃嘛。」
「别、别把人讲得像是小狗小猫一样。我也是会挑的。」
「是吗?啊,当日套餐只要两张餐券,就吃这个吧,是盐烤鲭鱼定食哦!」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谁要听啊!你有没有想过,到刚才为止我是多么和气地在对待你啊,笨蛋!但你自己却把一切都搞砸了。你啊,要是交不到朋友要怎么办?高中生活要是过得很阴暗的话,可是很无聊的哦。」
「我、我又没有……拜托你这么做!」
「我也不记得你有拜托过我。啊,阿姨,请给我两份当日套餐。餐券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吧?」
我将塑胶餐券放在柜台上。我从刚才开始就只剩下右手可以用,真是有够不方便的。我的左手?一直在抓着箒啊,免得她逃走。这家伙的逃亡率,恐怕可以媲美仙人掌怪(注12)了。(注12电玩游戏《Finalfantasy》(太空战士)系列中,呈现仙人掌形状的怪兽.特色是不容易被击中,而且逃跑速度极快。)
「我问你,平常的我是被人拜托就会做这种事的人吗?是因为对象是箒,所以我才肯这么做耶!」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伯母他们总是很照顾我,而你又是我的青梅竹马兼剑道同门,这种时候我总该鸡婆一下吧。」
「…………」
箒一脸不情愿地将视线转向天花板。这家伙,在搬家之后个性变得真别扭。不对,她从以前就是这样了。箒这个人啊,只要稍微一不注意她,她立刻就会在团体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那个……谢——」
「让你久等了,这是你点的两份当日套餐。」
「谢谢你,阿姨。哦哦!看起来真好吃!」
「不只是看起来,是真的很好吃哦!」
身材圆润的学校餐厅阿姨这么说完,露出了亲切的微笑。思,她是个好人。
「箒,你有看到哪里有空位吗?」
「…………」
「箒?」
因为没听见回答,我便转头回去看,只见她的表情比刚才更加不高兴了。
「……那边有空位。」
她甩开我的手,拿起自己的那份当日套餐,快步地走了出去。咦,怎么了?她为什么突然生气啊?
总之,我追在箒的身后,在刚好空了两个位子的桌旁坐下。
「对了。」
「……干么?」
她一边喝着味噌汤,一边回答我;而我也一边吃着烤鲭鱼,一边说了下去。
「你可以教我关于IS的东西吗?照这样下去,下周的比赛我肯定什么都不会,然后就输了。」
「谁叫你要被无聊的挑衅给煽动,蠢蛋。」
照你这么说,我不就玩完了吗……虽然你说得没错。
「总之替我想想办法啦,拜托你!」
我就这么拿着筷子,将双掌合起来拜托着箒。男人既然说出要做,就不能退缩:说了要做却赢不了的男人,根本就是废物。
「…………」
一阵无声,我被无视了。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静静地吃着凉拌菠菜,真是个过分的家伙。
「喏,箒——」
「思?你是传闻中的那个男生吧?」
旁边突然有个女生开口跟我讲话。仔细一看,对方似乎是三年级学生的样子,因为蝴蝶结的颜色不同:一年级是蓝色,二年级是黄色,三年级则是红色。她天生微微外卷的头发很有特色,五官则给人很好亲近的感觉,有种很像松鼠的味道。哦哦,她和我面前凶恶的青梅竹马,根本是呈现出极端对比。
身为三年级学生的她,不单是外表,就连散发出的气息也很成熟。箒,看到没?在社会上就必须要拥有这种社交性啊!
「呃,大概是我没错。」
听见我的回答后,学姊便相当自然地在我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她将交抱的双臂搁在桌子上,脸微微地倾向我这边。
「听说你要和一个代表候补生比赛,那是真的吗?」
「没错,是真的。」
现在是怎样?连这种事都被当成八卦传开了吗?真不傀是女生,有人说,她们绝对不会放过八卦和特价,看来是真的。
「可是,你是门外汉吧?你的IS运作时间累积了多少?」
「累积……我想大概是二十分钟左右吧。」
「那你赢不了哦!IS是会受到累积运作时间影响的东西,与你对战的对手是代表候补生吧?那样的话,她起码已经累积三百小时了哦!」
唔——我不知道具体上要超过多少时间才算是厉害,所以即使她这么说,我也完全没有感觉。不过照这样下去,我似乎很明显地会输给西西莉亚。
「所以说,要不要我来教你呢?关于IS的事情。」
学姊(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一边说,一边逐渐靠了过来。
哦哦,真是个亲切的人耶,和我的某个青梅竹马完全不同呢。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好的,那就……」
那就麻烦你了。在我正想这么说时,却有人打断了我的话。
「不必了。因为我已经说好要教他了。」
持续用餐的箒突然抛出这句话。奇怪?箒有说过要敦我吗?
「你也是一年级的学生吧?我想,让我来教会比较好哦!」
「……我可是筱之之束的妹妹。」
箒看起来虽然不太想提,但却以唯有这件事不能退让的口气,说了出来。
「你说的筱之之是——咦咦?」
听到这里,学姊显得非常惊讶。这也难怪,毕竟IS制作者的妹妹就在眼前嘛。
「所以,有我教他就够了。」
「是、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真不愧是世界知名的天才——的妹妹。光是听到她的名字,大部分的人便会打退堂鼓。实际上,只见那位亲切的学姊的确有点退缩地离开了。真可惜,她明明很亲切的。
「干么?」
「居然问我干么……不对,你愿意教我哦?」
「我是这么说的。」
你从一开始就这么说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嘛。
总之,这下我终于可以确保有人能教我IS的相关知识,剩下的就只有尝试去做了。
「今天放学后。」
「思?」
「到剑道场一趟。我要看看你的实力有没有退步。」
「不,我得处理IS的事情——」
「我要看看!」
「……知道了啦。」
为什么我周遭的女生都尽是些强势的人呢?这或许也是一种命运?真是令人无奈啊。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呃,就算你问我是怎么一回事,我也……」
时间是放学后,场所是剑道场。现在这里依旧充斥着满满的观众,而我正在被箒怒骂。
从开始较量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我因为受到箒迅速的一击而落败。拿下面具后的箒,眼尾正高高地上扬着。
「你为什么会弱成这样!」
「大概是准备高中联考的关系……吧?」
「……你国中参加什么社团?」
「回家社。连续三年都是全勤奖哦!」
思,实际上都是为了贴补家计而去打工就是了。
「——给我重新来过!」
「什么?」
「你给我重新开始锻链!这是在谈IS之前的问题!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我都会盯着你练习三小时!」
「咦?那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吧——重点是,我还有IS的事情要处理耶!」
「我不是说了,这是在谈IS之前的问题!」
呜哇,她看起来实在有够愤怒。这下子无论我说什么,她肯定都听不进去了。
「真丢脸!如果是在使用IS上还情有可原,但在剑道上身为男生的你居然输给女生……你难道不会不甘心吗?一夏!」
「这个嘛,呃……感觉是有点逊没错啦。」
「逊?你还有立场在乎逊不逊啊!还是说像这样子被女生包围,果然让你觉得很快乐?」
可恶!很好,我火大了!再怎么样,我都没有必要被你说成这样吧!
「谁会快乐啊!我根本被当成珍禽异兽好不好!而且还被强迫和女生同住耶!哪里有这么悲惨的遭遇啊——」
「你的意思是,和我住在一起让你很不服罗!」
啪!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的竹刀挡下了她挥落的竹刀。呜哇!等一下啦!笨蛋!我现在没带防具耶,你想杀人吗!
「冷、冷静点啦,箒!我还不想死,你也还没到想成为杀人犯的年纪吧?」
话说回来,我可是用右手单手在接箒用双手全力杀来的攻击耶!我的左手则是表现优异地护着脸。呜哇!我的手开始麻起来了!
「箒,你听见了吗?拜托你啦,改天我再请你吃东西。」
「……哼,软弱的家伙。」
猛烈的攻击总算停止了。箒用轻蔑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后,便朝更衣室走去。总之,捡回一命的这件事让我松了一口气。从昨天开始,我的心情就一直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一样啊。
(不过嘛……)
变得真强啊,箒,以前都是我压倒性的胜利耶。
被她打到的手背,现在开始痛起来了。啊啊,这已经整片变红了嘛……
「织斑同学他啊……」
「其实满弱的?」
「他真的有启动过IS吗——」
观众们失望的声音宪窥牢宁地传来。啊啊,可恶!男生输给女生果然是惨到极点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瞧我这副样子,根本谁都赢不了——这样下去,我根本谁都保护不了。
好久没尝到这种身在谷底的心情了。
「……得开始锻链了。」
既然已经在谷底、既然已经在最谷底的话,接下来就只能往上爬了,反正也不可能再摔得更深了。
——好,加油吧!
我可不能输在这种地方。
今
(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一点啊……)
箒一边在剑道场的更衣室内换衣服,一边不断地想着同一件事。
睽违六年才重逢的青梅竹马。他那依旧孩子气的部分、以及变得成熟的部分——每次瞥见这两面时,自己的心脏总是会不知不觉地狂跳起来。
(不、不对,骂到那种程度是应该的。大体而言,是他太懈怠了!那很明显是将近一年没握过竹刀的样子。否则,他不可能会像那样——)
不可能会像那样输给我才对。
「…………」
一夏……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在六年前是很强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帅气。
(呃、呃,那个、那个是……该怎么说呢?外表上……唔,他、他是不差啦。)
和六年前相比,他理所当然地变得更像个大人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那双原本只给人骄傲感觉的眼睛,变得有种成熟男人的韵味。
(不过,他真的太懈怠了!那么轻易地输给我,他难道不会觉得丢脸吗?真是的!)
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感到生气,一肚子的怒火根本消不了。
(而且这算什么?以前学得那么认真的剑道,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荒废了,这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行为吧!)
俗话说,「三日未练剑之道,七日之功将丧失」。现在的一夏便是如此。
并不是指技术上的退步,而是感觉部分的丧失。要找回当时练剑的那种感觉是最花时间的,所谓的感觉,是从经验累积中产生的;要得到它很困难,但失去它却很容易。
(话说回来——)
她解开包在头上的头巾,摸着头发。这长长的头发就算被束在身后,长度也已经快要到腰了。
(没想到他还认得出我……)
六年,而且还是九岁之后的六年,别说是脸了,就连身体都完全成长为不同的样子。但往日的青梅竹马却似乎在她道出自己的名字之前,便已经认出她了。
「呵呵。」
这让她感到莫名开心。
箒之所以知道他是一夏,单纯是因为一夏的名字在新闻中出现时,她看到了照片的关系。如果不是那样,她根本认不出来那张很有男子气概的脸,就是自己从前的青梅竹马——说真的,她甚至觉得那人「好帅」。因此当她看到电视上所列出来的名字时,差点打翻手上的汤碗。
虽然一夏说他在报上看到自己获得去年的全国剑道大赛冠军,但那恐怕是连照片也没有的一小块报导吧。然而虽然如此,一夏却说「我一下就认出箒罗」。他是这样对她说的。
(这代表我没换发型是值得的吧?)
就像是把一切都寄托在微乎其微的偶然上,又或者像是带着期待在许愿一般,她多少有着如此天真的想法。毕竟,箒也是正值十五岁的青春少女,就算对恋爱抱持着憧憬,也是相当自然的事情。
「……咦?」
突然间,她看到自己映在镜中的脸而回过神来。「呼……」她叹了口气,对于自己那副纯情少女的表情,感到有点尴尬。
「…………」
虽然不带有任何特殊意义,但她却瞪起了镜中的自己。
真的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硬要说的话,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对箒来说,这似乎是个让她回复平静的方法。她的眼尾变回了先前的上扬状态。
(总、总之,从明天开始,放学后都要替他特训。至少得让他的程度恢复到一般水准才行,否则就麻烦了。)
到底有哪里麻烦?还有怎样才算是「一般水准」?
虽然她自己也还没有整理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但箒还是交抱着双臂,独自点头赞同着自己的想法。
(而且——)
而且这下放学后就有理由能跟一夏独处了。
「不是的!我才没有在想这种事哩!」
就、就算我有这么想过,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我可没有任何不良企图,这只是纯粹地威叹同门师兄弟表现得这么差,然后基于同门的份上帮他一把而已。一点都不奇怪!
「总之,我是堂堂正正的!」
在宽广的更衣室中,箒独自握着拳,大声地说着。
◇
然后到了翌周。星期一,这是和西西莉亚对决的日子。
「——喂,箒。」
「干么,一夏。」
经过一周的同居生活,我和箒的交情回到了互称名字的状态。六年的距离,说不定比我想象中的要来得容易缩短。这真是可喜可贺。
「虽然或许是我想太多了也不一定……」
「是吗?应该是你想太多了吧?」
没错,有一个问题还没解决。
「你说过要教我IS的吧?」
「…………」
「不——准——把——眼——睛——移——开!」
在那之后的六天里,箒很彻底地陪着我做剑道的练习。问题是,除了剑道之外,她什么
也没教我。
「没、没办法啊,因为又还没看到你的IS。」
「嗯,也是啦——不对!你可以教我一些知识或基本的东西吧!」
「…………」
「不——准——把——眼——睛——移——开!」
总而言之,我专用的IS似乎卷进了什么纠纷的样子,结果根本没送来。没错,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
「…………」
我和箒陷入了沉默。
「织、织斑同学、织斑同学、织斑同学!」
不用叫到三次吧?只见冲过来第三竞技场A监控区的,是我们的副导师山田老师。
她跑起来依旧是一副随时会跌倒,让人看了会忍不住替她担心起来的模样。不过,今天的她看起来似乎比平常还要慌张许多。
「山田老师,你冷静一点。来,深呼吸——」
「好、好的。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好,在这里憋住!」
「唔!」
我开玩笑地说着,没想到山田老师真的认真地憋住了呼吸,只见她的脸因为缺氧而渐渐地红了起来。这个人还真是听不懂笑话啊。
「…………」
「……咳咳!还、还不能呼吸吗?」
思,我只是找不到喊停的时机而已。
「蠢蛋,对师长放尊重一点。」
啪!只听见和往常一样响亮的敲击音。要是疼痛度也能跟碳酸饮料的刺激性一样低的话,那我会很高兴的;可惜的是,这一击光是威力就是重量级的了,真不愧是前日本代表。
「千冬姊……」
啪!
「叫我织斑老师!给我记好,不然你就死定了!」
呜哇哇!大家听到没?这完全不像是教育者该说的话。她明明是个美女却没有男朋友,肯定是这种性格造成的。
「哼!要是不必花时间在笨蛋弟弟身上的话,我立刻就能相亲甚至结婚啦!」
哦哦哦,读心术!不论就哪种意义来说,我都赢不了千冬姊啊。
「那、那、那个啊!送来了!织斑同学的专用IS!」
——咦?
「织斑,立刻去做准备吧!竞技场的使用时间可是有限制的,你就当作是在演没排练过的舞台剧吧!」
——什么?
「身为男生,这种程度的障碍你应该能够轻松地跨越给我们看吧?一夏。」
——那个,你在说什么?
「咦?咦?你们在……」
「「「快点!」」」
山田老师、千冬姊、箒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在我周遭的异性怎么都是这种……以下省略,请见前文。
当喀喀喀的钝音响起后,监控区的搬运口开启。横向的密合型防御门一边发出笨重的驱动音,一边缓缓地将对面的状态展现出来。
——在那里,有「白」存在着。
白,一片纯白。它是不带任何装饰的「无」之色。只见浑身纯白到令人眩目的IS,正等待着能解除其装甲的操控者。
「这个是……」
「是的!它就是织斑同学的专用IS『白式』。」
洁白的它、无机质的它,看起来就像是在等待着我一样。没错,它从很久以前就在等事情演变成这样了。等待着这一刻……它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过去啊!快去着装。因为没时间了,你就在实战中做格式化和设定最佳化吧。要是做不到的话,你就只能等着认输了。懂了吗?」
在千冬姊的催促下,我伸手碰触了纯白的IS。
「奇怪……?」
我并没有产生像之前考试时,初次碰到IS的那种电击感,只是觉得很熟悉,并且能够理解。关于;这个东西是什么」、「它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我都很清楚。
「把背靠上去,对,就是那样,像是坐着的感觉。接着将系统最佳化。」
我依照千冬姊所说,将身体交给了开启着装甲的IS——白式。在我感觉到像是被接受后,装甲立刻贴住我的身体,随即闭合。
「咻咻!咻咻!」空气被排出的声音响起。那种与生俱来的一体感,既像是和我融合在一起,又像是在配合着我,彷佛从一开始就是为我量身订做的一般,我与白式「连结」起来了。
像是分辨率一口气上升般的清晰感,以视野为中心扩散开来,并传达到了全身。各种侦测器回报给我的数值,我全都能够像是平常就看惯般地理解。
「啊。」
——感知到处于战斗待机状态之IS。操控者西西莉亚,奥尔科特,IS名「蓝色之泪」。战斗类型为中距离射击型,具有特殊装备——
「IS的超高等侦测器顺利运作了。一夏,有没有不舒服?」
虽然千冬姊的态度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我却连她声音中的些微颤抖都能察觉到——哦哦,她在担心我啊。
「没事的,千冬姊。我没问题。」
「那就好。」
放心下来的声音。不过,要是没有IS的「超高等侦测器」的话,我恐怕就听不出来她隐藏的这种情感了。
(可是她都叫出我名字了,我应该还是会察觉吧?)
我偷偷地将意识转往箒的方向。眼睛并不需要直接看过去,因为透过IS,周遭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我都「可以看见」。
「…………」
只见她一脸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要是平常的话,这变化恐怕也是我无法察觉的层级吧。
「箒。」
「干、干么?」
「我去比赛了。」
「啊……思,去打倒对方吧!」
以点头回应她之后,我朝着监控区的闸门前进。才不过稍微倾斜一下身体而已,白式便轻飘飘地飘浮了起来,并且朝着前方移动。
喀答喀答喀答喀答喀答喀答喀答喀答。
在我那清晰的意识背后,白式正处理着庞大的资讯量。为了配合我的身体做设定最佳化,它正在进行初步的格式化。即使是在当下的这一秒,白式的表面装甲仍正在变化与成形。由于软体与硬体两边都在更新的关系,显示出来的数值根本已经跑到我连看都没看过的位数去了。
话虽如此,但现在并不是注意这些背景状况的时候。距离闸门开启还有二•〇五七一八四二二秒——「敌人」就在那里。
「唉呀,你居然没逃走。」
西西莉亚哼笑着。她又把手叉在腰上,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模样。
可是,我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超高等侦测器是不会去感知这种小地方的。
鲜艳的蓝色机体「蓝色之泪」(Bluetears),它的外型特征是背后率领着四片富有特色的板状装甲,给人一种像是某个王国的骑士般的高洁感。
驾驶着它的西西莉亚,正将超越两公尺的巨大枪枝——搜寻结果,与六七口径特殊雷射来福枪《星光mkⅢ》相符——握在手中。由于IS原本是为了在宇宙空间中活动所制作的,所以原则上它会飘浮在空中。因此,就算拿着比自己身高还高的武器也不奇怪。
竞技场舞台的直径是两百公尺,从发射到抵达目标位置,预测时间为〇•四秒。宣告比赛开始的钟声早就响了,所以不管对方何时攻击过来都不奇怪。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西西莉亚将原本叉在腰上的手,朝着我的方向伸了出来,并且用食指直指着我。而她左手上的来福枪枪口,则依旧悠闲地向着下方。
「什么机会?」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是我单方面获得胜利。所以,如果不想让自己凄惨的模样暴露在人家面前的话,你现在就在这里向我道歉,那么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哦!」
她一边这样说,一边眯着眼睛笑着——警戒,敌机IS操控者的左眼进入射击模式,已确认对方解除安全锁。
我先将IS所告知的情报接收下来,然后才开始进行整理。要是不这么做,我可能会在瞬间被吞没吧——不论是被西西莉亚,还是被白式。
「这种要求并不叫机会吧?」
「是吗?真可惜。既然如此——」
——警告!敌机IS进入射击姿势,已确认扣下扳机,已装填首发能源弹。
「永别了!」
锵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独特声响,闪光在刹那问贯穿了我的身体。
「呜哦?」
白式的自动防御似乎护住了我的身体。然而尽管避开了直接攻击,但尚在成形中的左肩装甲却被一击击飞了。之后,较慢传来的音爆(注13)差点扯断我的左手臂,神经系统所传来的疼痛像是闪电的电流通过一般。(注13音爆(SonicBoom),指在空气中运动的物体,其速度超越音速时,产生冲击波所引起的巨大声响。)
由于白式当下启动了自动姿势控制将我的手臂给拉回来,我一瞬间陷入面无血色的状态。虽然因为有防止晕眩功能的关系,所以我并没有失去意识,但却感觉到让人相当不舒服的重力。
——防护罩贯穿:损伤度46。防护能源剩余量:521。实体损伤度:低等。
(可恶,我跟不上白式的反应!)
简单来说,在IS战斗中,只要让对手的防护能源归0就赢了。不过,一旦像现在这样,防护罩被贯穿的话,实体便会受到损伤。这部分和被数值化的防护能源不同,其破损的位置、大小等等,都会影响到之后的战斗行为。
顺带一提,为了不让操控者死去,IS似乎必定具有所谓的「绝对防御」能力。它可以阻挡一切攻击,但却会极端地消耗防护能源——既然课本上是这么写的,那么肯定是是那样没错吧?刚才由于是肩膀受到攻击,IS判断「就算被击飞也没事」,所以才没有使用「绝对防御」的样子。
「来,跳舞吧。随着我西西莉亚•奥尔科特与蓝色之泪所奏出的华尔滋起舞吧!」
射击,射击射击射击。有如枪林弹雨般的攻击,连绵不绝而来。而且它们全都准确地瞄准我所在的位置,就连忍耐都很困难。在防护能源不断地被削减下,白式传来的警告声更是响个不停。
「装备呢!有什么装备?」
当我询问白式之后,目前可以使用的装备一览表便立刻在眼前展开——一览?
「明明只有一样嘛……」
显示出来的,只有一件叫做「近身刀」的装备。唉,这是我的错觉吧……唉。
「无所谓,就是它了!」
总比没有武器要来得好!我叫出了近身刀《名称未设定》,并且展开它。
锵……
随着高频率的声音,我的右手臂散发出光的粒子。只见粒子逐渐成形,而我的手就这样握住它。
这把单刀、长达一点六公尺的「刀」,就是我的武器。
「居然想用近距离的格斗装备,来对抗中距离射击型的我……真是可笑!」
西西莉亚立刻展开攻击。我虽然偏过身躲开了,但眼前与对手的距离是令人绝望的二十七公尺。对现在的我而言,它根本像是数公里的路程。不过——
「只能拚拚看了!」
不能在这里认输,激战开始了。
◇
「——二十七分钟。你还真能撑呢,值得称赞一下。」
「真是谢谢你啊……」
防护能源剩余量是67,实体损伤度是中等破损。虽然我勉强算是有在使用武器,但也只是「勉强地」使用它而已。
「在这架蓝色之泪面前,你是我头一次看到能够撑得这么久的人哦。」
—如此说完后,西西莉亚便像是在赞许咬回飞盘的小狗般,抚摸着飘浮在她周围的四台独立机动兵器。
在其板状的部分上,直接设置着BT雷射枪口。那兵器似乎有个复杂的名字,叫做「蓝色之泪」。
……也就是说,因为这台IS是装载了这具特殊装备「蓝色之泪」后,才进入实战的一号机,所以才会为机体也取了相同名字的样子。在刚刚的二十七分钟里,我明明没问,西西莉亚却解说个不停,真是谢谢她的演讲啊。
「那么,让我们进入终场吧。」
西西莉亚一边笑着,一边横举右手。而两台接收到命令的蓝色之泪——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一下都以「BIT」(注14)代称——便瞬间以多角度直线机动路径,逐渐向我靠近。(注14出自动画《机动战士钢弹》,为虚构的武器。)
「呃……!」
绕到我上下方的那些BIT,前端发光,放出了雷射•一旦我勉强抵御住,或者该说是避开那些攻击,西西莉亚就会趁隙将来福枪指过来。总之就是一直维持着这个模式。
「左脚,我收下了!」
——糟了!失去装甲的那个位置要是受到攻击的话,肯定会发动「绝对防御」的。如此一来,防护能源的剩余量就会变成0,我就真的输了。
既然如此,就赌一赌吧——
「啊啊啊啊啊!」
铿锵!传出了巨大的声响,并且一瞬间擦出了火花。在硬是加速之下,我的身体正面撞上了西西莉亚的来福枪枪身。这道撞击使炮口偏掉,而我总算是免除受到一击枪击。
「什么……?你还真是乱来耶!不过,这只是无谓的抵抗而已!」
西西莉亚与我拉开距离,并将空下的左手横向一挥。如此一来,到刚才为止都还在四周待机的BIT,朝我飞了过来。
——太好了,我懂罗。
越过能凿穿人的雷射,刀光一闪,砍开沉重金属的感触传到了我的掌中。
只见蓝色电流在被砍成两半的BIT切面上疾驰,一秒后便爆炸了——一机击落。
「怎么会?」
面向着惊愕的西西莉亚,我采取了由上往下的姿势,将刀挥砍过去。
「唔……!」
西西莉亚避开了来自后方的攻击,然后再次挥起她的右手,BIT2和3就这样飞了过来。
「这个兵器每一次都得接收到你的指令才会动作!而且——」
在观察出行进轨道后,我破坏了BIT2的后方推进器,使它坠落。
「在那时,你无法进行其它的攻击。因为你必须集中意识在控制它们上,对吧?」
「…………!」
只见西西莉亚的右眼角颤动了一下。被我说中了!残余的BIT只剩下两台,而且我已经看出它们的行动轨道了。它们肯定会从我反应起来最远的角度攻过来。
IS的全方位视野连结十分完美。不过,使用它的人类却很难直觉行地「看到」正后方、正下方、正上方等位置,所以当我们在脑中整理接收到的资讯时,反应便会慢个零点几秒,西西莉亚便是看准这种时候攻击。反过来的话,也就是说「我自己可以诱导对方从哪里攻击过来」。很简单的道理,只要让自己露出破绽,对方就必定会从那里攻击过来。然后,我只要埋伏在那儿等着对付就好。
(——行得通!剩下来的就是集中注意力而已了。)
我重新握好右手中的刀,放学后和箒一起做的特训,居然在意外的地方派上用场了。剑术最讲究的基础就是击中。透过反复积累经验后所得到的感觉,即使变钝了也不会丧失。
而且,或许是我的错觉吧?从刚才开始,IS的动作都很轻盈。照理说损伤得越严重,其机动性应该会下降才对,但我却觉得它的反应比比赛开始时要来得快多了。
(无论如何,只要能缩短距离的话,我这边就占优势了。)
正如西西莉亚所言,她的IS是中距离射击型,在适合近身格斗的距离里,那把又长又大的来福枪根本毫无用武之地,而且就我所见,她并没有近距离用的装备。
虽然那样的装备也有可能是处于「待机状态」,但若是如此,由于彼此的距离被缩得很短的关系,她应该来不及展开装备才对。
总算看到一丝胜利的希望,让我的心情微微地雀跃起来。
◇
「哦……织斑同学很厉害呢!」
在监控区看着实况萤幕的山田真耶感叹地说。的确,一夏奋战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才第二次启动IS的人。
不过,相较于山田,千冬却露出一脸厌烦的表情。
「那个蠢蛋,正在得意哩!」
「咦?你怎么知道?」
「从刚才开始,他的左手就一直握拳又打开、握拳又打开的吧?这是那小子从以前就有的习惯。当这个动作出现时,他通常就会犯下简单的错误。」
「咦……真不愧是姊弟,连这种小地方你都很清楚耶!」
真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千冬却楞了一下。
「是、是啊,该怎么讲……就算是那副样子,他毕竟还是我弟弟嘛……」
「啊——你在害羞吗?你在害羞吧?」
「…………」
喀哩哩哩哩哩。锁头功爆发了。
「痛痛痛痛痛痛!」
「我最讨厌被人嘲笑。」
「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放开我——啊呜呜呜!」
箒完全没注意到真耶在后面的尖叫吵闹声,只是一直死盯着萤幕。不知为何,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可怕。
「…………」
她并没有做出合掌祈求平安无事的动作。箒不是那种个性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这个表情,更是蕴含了许多情感。
(一夏……)
在箒轻咬自己的唇办时,战况出现了大大的转变。
——逮到了!
进入西西莉亚防御范围内的我,挥刀击落BIT3;接着透过IS独有的无重力机动,把BIT4一脚踢飞。
来福枪的炮口还来不及瞄准我,这正是给予对方重重一击的好时机。
「——你上当罗!」
我看见西西莉亚狡诈地笑了——糟了!我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而想拉出距离,但早就来不及了。
磅——
裙子状的装甲,从西西莉亚的腰部往外展开,那个突起的部分在脱离本体之后动了起来。
「真抱歉,蓝色之泪可是有六台哦!」
来不及躲了!而且,它们还不是刚才那种以雷射射击的BIT。这是「弹道(注15)型」的。(注15可指定攻击目标或追踪目标动向的飞行武器。)
咚砰——!
红到极点而泛白的爆炸与光芒,将我包围在其中。
◇
「一夏……!」
看着萤幕的箒忍不住叫出声来。
直到刚才都还在喧闹的千冬和真耶也是。她们以专注认真的表情,注视着眼前被爆炸的黑烟所填满的画面。
「——哼!」
黑烟散去时,千冬哼了一声。不过,她的脸上却挂着放心的神色。
「被机体救了一命嘛,蠢小子。」
还在飘着的淡淡烟雾像是被弹开般,一吹而散。
在其中心的,是那台纯白的机体。
没错,以它真正的模样——
◇
——格式化与设定最佳化已完成。请按下确定钮。
(怎、怎么了……?)
资讯直接传送到我的意识中。就在同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视窗,视窗的正中央有个写着「确定」的按钮。
我不明所以地按下那个按钮后,数量更加庞大的资讯便传送了进来。
——不对,正确来说是被整理过的资讯——
我从感觉上能够明白这点。接着,在我身上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锵……
那是高频率的金属声。可是,我却从中感觉到它带有某种温柔。
刹那间,我的全身被包覆了起来——不对,现在出现的光的粒子在我身上的IS弹了一下便瞬间消失,然后又重新成形。
「这个是……」
新形成的IS装甲又放出了淡淡的光芒,这光芒消除了所有刚才受到的实体损伤,并且将外观变化成更加洗练的造型。
「难、难道是……初次转换?意思是说,你、你刚才只用了初期设定的机体在战斗吗?」
刚才的视窗上所写的「格式化」与「设定最佳化」已完成,似乎就是这个意思的样子。
如此一来,这台机体总算变成我专用的了。
我重新看向机体,起初的工业式凹凸表面消失了,变成以圆滑曲线和锐利线条为特征、让人觉得像是中世纪钟甲的设计。
然后,改变最大的是那把武器。
——近身特化刀•《雪片贰型》。
它那彷佛源自日本刀的刀身,与其说是刀,倒不如说比较接近具有弯度的太刀。刀面中线上有道浅浅的沟,从那里面则透出了像在相互呼应的光芒。从它奇妙的机械化运行方式可以看出,它肯定是作为IS装备而被制作出来的。
况且,最重要的是它的名字。
——雪片,那是过去千冬姊的专用IS曾挥动的装备名称;当时她所使用的、呈现刀形的那把武器名称,正是雪片。
……啊啊,真是的!我深深地有所感触。
「我真是拥有世界上最棒的姊姊啊……」
不论是三年前也好,六年前也好,恐怕就连十五年前也是如此。那个人,在任何时候都是我可靠的姊姊。但是,我差不多也该结束掉这种一味被保护的关系了。从今以后——
「我也要守护我的家人。」
「……啊?你在说什么——」
「总之,得先保住千冬姊的名声!」
我是前日本代表的弟弟,要是这个弟弟的能力很差,那就太没面子了!没错,怎么能让帅气的千冬姊没面子?就算是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才对,况且这一点都不好笑。
「倒不如说是会反过来被人嘲笑吧。」
「你从刚才开始到底在讲什么……啊啊算了,麻烦死了!」
再次装填了导弹的两台BIT,在西西莉亚的命令下飞了过来。又是那种多角形的直线机动路径,而且还比射击型BIT的速度更快。不过——
(我看出来了……!)
我握紧右手。《雪片》则像是回应着我一般,发出了低沉的机械音。如果是使用方法的话,我已经知道了。因为我瞒着千冬姊看过好几次的比赛影片,也记得她在那里面是如何使用《雪片》的。
锵——!
刀光横向一闪,被砍成两半的BIT受到惯性定律影响,就这样从我的身旁飞过,然后炸裂开来。
抢在爆炸的冲击传达到背上之前,我再度突击了西西莉亚。机体的瞬间加速度、侦测器分辨率都与先前不同,现在的设定根本是压倒性地容易上手。
「哦哦哦哦!」
我感觉到手中能源的密度正在渐渐增加。刹那间,雪片的刀身染上了光芒,告诉我它身上有更强大的力量存在。
(能赢……!)
冲进西西莉亚怀中的我,由下往上挥出了逆袈裟斩(注16)。(注16将刀从左下方挥往右上方的剑道招式,也就是从敌人的身体的右下方斜砍至左上方。)
——但是,在那道斩击打中她前,宣告结束的蜂鸣器便响起了。
「比赛结束。获胜者——西西莉亚•奥尔科特。」
……咦?
「奇怪……?」
我的脸上大概写满了「为什么」吧?和我面对面的西西莉亚也是,只见她微张着嘴,露出了和我相同的表情。
而且,不论是第三竞技场里满满的观众们也好、在监控区静静守护着比赛的箒、山田老师也好,大家全都是一脸错愕。
只有一个人……只有千冬姊一个人摆出一副「真是受不了」的样子。
就在这种不明所以的状况下,比赛结束了。结果是——我输了。
◇
「亏大家还夸奖了你一番,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大蠢蛋!」
比赛结束后,我从蠢蛋变成了大蠢蛋。真是让人完全高兴不起来的升级啊,就不会降级的这点来说,的确是很符合千冬姊的作风就是了。
「就是因为你没考虑武器的特性就去使用它,才会变成那样的。这下子亲身体会到了吧?从明天开始要努力训练,只要有空就去启动IS。听懂了吗?」
「……是。」
我点了点头。也只能点头了吧……谁叫我表现得那么有自信,结果却输了。
「那个,IS现在虽然进入了待机状态,但只要织斑同学你一呼叫,它立刻就能展开。不过,在这方面上是有规则的,所以请你要好好熟读。来,就是这个。」
嘿咻!你刚才喊出了一声「嘿咻」吧?我眼前的这个是什么?上面虽然印了IS启动相关规则集的字样,但它其实是「城市电话簿」吧?不但厚得可以,而且一张一张都是薄得可以的纸……这到底有几页啊……
「总之,今天就到此结束。你给我回去休息。」
真是毫不尊重别人心情的命令啊,真希望她能和那种药性温和的止痛药学习一下。话说回来,这个人真的需要我保护她吗……?
「走啦。」
哦,出现了,在我周遭患有温柔缺乏症的第二号人物,她的名字叫做箒,而且还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疲惫地站起来,踏上了回宿舍的道路。
「…………」
「干、干么啦?」
并肩走在一起后,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她又发现了珍奇动物吗?就是「我」这只珍奇动物。
「丧家犬。」
呃啊,这家伙搞什么啊!你是让死人复活到HP(生命值)1后,再把他送进地下迷宫的神父吗?顺带一提,复活价格还是超级黑心价。俗话常说:「恶魔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没想到,我居然能够亲眼目击到那句话所描述的状况。
这应该就是那种状况吧:进入新章节,剧情急转直下,出现了惊人的发展;原本的敌人成为同伴再次登场,而眼前的敌人则是早已死掉的协力者。世界的命运就全靠你了——不对,别靠我啊!
「别靠我啊!」
「什么?」
「没什么……」
因为那里是重点,所以我才强调了两遍。不过既然被箒瞪了,我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真正重要的部分是肉眼所不能见的」,这是从前的随笔作家说的。「因为今天被箒瞪了,所以四月九日是箒纪念日」——就是这样。
「你现在在心里愚弄我吧?」
「我『咩』有。」
「为什么你的口气很怪?」
「一点都『噗』奇怪,这很普通,在中南美洲可是家常便饭。」
「哦……」
竹刀拔得还真流畅。干么,你要在这种地方挥刀吗?真是个严肃的家伙。可是啊,箒,锻链身体和修养身体可是具有同等意义的哦!只会一味地活动身体可不叫做修行。
啪磅——!
「痛痛痛死我了!你、你、你干么?」
「因为这里有笨蛋,所以我就敲下去了。」
搞什么啊,那副「因为下雨了,所以撑伞」的口气是怎样。你这么频繁地使用暴力好吗?日本的治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啊?
「你是那个吗?砍人用的菜刀?或者是暴虐的代名词?」
「要我再打一下吗?」
「……对不起,我会闭嘴。」
箒满意地「思」了一声后,收起了竹刀。真是比恐山(注17)还要恐怖的女人啊……呃,不过恐山也没有什么特别恐怖的地方就是了。(注17位于日本青森县中的火山,火口湖附近的田通寺被视为日本三大灵场之一。)
「…………」
我和箒沉默地走着。虽然并不是没有话题可聊,但我很逊地受到今天败北的影响,没什么心情和箒说话。
这种时候,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泡澡。我认为,那种坐在浴缸里发呆的感觉,是无法从其它事情中体验到的。但之前我跟五反田这么说了之后,却被回了句「你有够像老头的」。真是个不懂素朴沉静之美的家伙。
(思?话说回来,我旁边不就有个集素朴沉静于一身的家伙吗?)
哦哦,如果是箒的话,或许能明白那种感觉。毕竟,向人家介绍她「是江户时代的人」时,有六成的外国人都会相信。情报来源:我统计的。
「一夏。」
「思,干么?」
怪了,对方主动找我说话了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心传心吗?真是方便,比起手机要来得方便多了。而且还不用付月租费,真吸引人。
「那个、怎么讲……你输了会很不甘心吗?」
「这个嘛,嗯,是很不甘心。」
「是、是吗?那就好……」
哪里好了啊?是指我输了的这件事吗?真是个过分的家伙。
「啊,你从明天开始……那个……啊,你还得做IS的训练嘛。」
持续说下去的箒,不知为何有种客套的感觉。或者该说是心神不宁……
「所以,结果是箒要教我吗?IS的操纵。」
「我、我可没有打算强迫你哦!不然干脆请千冬老师教你不是比较好?」
「不,千冬姊会觉得很烦吧,而且我也不想让人觉得她很偏心。」
「不、不然就请学姊教你如何?所谓的『一日之长(注18)』,果然还是很重要的。」(注18出自《论语,先进篇》。原本指年纪稍大于其它人,后来引申有才能较高于其它人之意。)
与其说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转移话题,倒不如说她把事情扯到奇怪的方向上去了。而且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为什么要一边偷瞄我一边说呢?看起来就像是在期待些什么一样。
「思,既然箒说不要的话,那我就找其它——」
「我、我才没有说不要!」
因为她突然大喊,害我稍微吓了一跳。箒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太凶了,连忙修正自己的态度。
「那、那个……咳,一、一夏你希望我教吗……?」
「对啊。」
起码比让其它的女生敦要来得轻松,而且她又是束小姐的妹妹,对IS应该很了解吧?
「是、是吗……思思,原来如此。呵呵,真是拿你没办法。」
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啊?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她似乎非常开心,一再地玩着头发,并反复地用指头拨开着长长马尾的一部分。
「好,那就让我来教你吧。这次可是特例哦!」
总觉得她非常强调「特例:垣两个字。
不过也是,实际上这真的很令人感谢。要是接下来依旧一直输给女生的话,我的男性自尊肯定会死去的。现在虽然也已经死一半了,但到那时可是会完全死亡的,从半死不活变成彻底死亡。
「那么从明天开始,放学后的时间绝对要空下来哦!知道了吗?」
「好。」
反正我也没有社团可以参加(全部都只有女子社团),这下刚刚好。
基本上,我无法忍受自己继续丢千冬姊的脸下去。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变得比现在强才行。
「对了,箒。」
「思,什么事?」
哦哦,心情还真好。于是我老实地说出从刚才就抱持的疑问。
「你从刚刚开始就很想去上厕所吗?」
啪磅——!竹刀的声音响了起来。
◇
哗啦哗啦哗啦……
热水从莲蓬头中喷洒出来。水珠被冲到肌肤上后,顺着身体曲线流了下去。白人中少见的匀称身体,以及从中产生的流线美,对西西莉亚来说是略庇自豪的。那双修长的腿既光滑又漂亮,不仅不会输给那些偶像明星,甚至可能还赢过她们。
虽然胸部是比同年龄的白人女孩来得小了一点,但那却也是使她的全身轮廓线条清楚的主要原因,所以就她本人而言,似乎对此抱持着复杂心情的样子。不过,那也仅限于和白人女孩相比的时候,若是和日本女孩相比,她可是绰绰有余,甚至算是很大的。
西西莉亚一边让水冲着胸部,一边陷入沉思中。
(今天的比赛——)
她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一夏的防护能源会突然变成零。可是,他那最后一击要是击中自己的话,事情就不晓得会变成怎样了。
对于总是确信自己会胜利,并且一直追求着进步的西西莉亚而言,这个困惑让她迟迟无法冷静下来。
(明明是我赢了……)
但她却一点都不满意,总觉得心情很不舒畅。
(——织斑、一夏——)
她想起了那个男生,想起了那双拥有强烈意志的眼眸。
那不讨好他人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让西西莉亚联想起自己的父亲。
(爸爸是个总是在看妈妈脸色的人……)
入赘豪门的父亲,或许从母亲的身上感受到许多劣等感吧?由于从小看着那样的父亲,使年幼的西西莉亚不禁抱持着「将来绝不和没用的男人结婚」的想法。
而在IS被发表出来后,父亲的态度更是日益卑微。母亲或许是觉得看着那样的父亲很烦闷,所以根本不想和父亲讲话。
「…………」
母亲是个很厉害的人。在变成女尊男卑的社会前,身为女性的她就已经经营着好几间公司,是个事业有成的人,虽然性格十分严厉,却也是自己曾经很崇拜的人。
是的,「曾经」。她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三年前,因为事故而逝世了。
总是分开来行动的父母,为什么只有那天会在一起呢?她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原因。
虽然曾经一度流传过阴谋论,但事故的状况却肯定地否决掉了那种可能性。那是发生在跨国铁路的事故,是一场死伤者超过百人的大规模事故。
她的双亲就这样非常干脆地,成为了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在那之后,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
西西莉亚的手边留有庞大的遗产,为了从势利者手中守住那些钱,她努力地学习着所有事情,而在作为学习的其中一环所接受的IS适性测验中,她得到了A+的成绩。由于政府希望她能保留国籍,于是提出了各式各样的优渥条件;为了守住父母的遗产,她立刻答应了。西西莉亚被选为第三世代装备「蓝色之泪」的第一次运用实验者。为了获得运作资料和战斗经验,她来到了日本。然后——
她遇见了织斑一夏;遇见了她理想中的、拥有坚强眼神的男性。
「织斑、一夏……」
她试着喊出他的名字。不可思议地,就连她都能察觉到自己的胸口变烫了。
心脏无可抑制地狂跳着,西西莉亚轻轻地抚着自己的唇。那被水沾湿、形状姣好的嘴唇像是期望被人碰触一般,身体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兴奋感。
「…………」
既温热又甜蜜,既感伤又高兴。
——这种心情是什么呢?
当她意识到时,胸中已经满是这种汹涌的感情了。
——我想知道。
想知道它的真面目,想知道在这股感情的背后有些什么。
——我想了解,我想了解一夏的事情。
「…………」
只有水流声回荡在浴室里。
◇
翌日,在早晨的SHR中,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么,一年一班的代表就决定是织斑一夏同学了。啊,全都有『一』的感觉很不错耶!」
山田老师很高兴地说着,班上女生的反应也非常热烈。只有我一个人一脸阴暗……就只有我一个人。
「老师,我有问题。」
我举起手。基本上,想问问题就该举手。
「请说,织斑同学。」
「明明昨天的比赛我已经输了,为什么还会变成班代表呢?」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辞退了!」
西西莉亚用力地站起来,迅速地摆出双手叉腰的姿势。她又摆出那副大小姐的模样了。不对,老实说我已经不想管这个了——重点是——干么要辞退啊?而且情绪看起来还莫名地高昂……不对,这家伙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不过,该怎么说呢?她不但没有昨天那种愤怒的感觉,看起来心情反而还很好——为什么?
「思,虽然比赛是你输了,但仔细想想那也是必然的。毕竟你的对手可是我西西莉亚•奥尔科特,就算输了也是无可奈何的嘛!」
呃,无法反驳。因为事实上我是输了没错。
「况且,对于自己沉不住气而发怒的部分,我也反省过了。所以……」
所以?
「我决定将班代表让给『一夏同学』。对学习IS操纵而言,实战可是最好的进步法。如果你成了班代表,战斗就是不可或缺的了。」
哦哦,谢谢你替我找了个大麻烦——思?奇怪?她刚才叫了我的名字吗?
「哦哦,西西莉亚真是个内行人!」
「就是说啊。好不容易有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男生在这里,身为同班同学当然要替他助长声势嘛——」
「我们既可以累积贵重的经验,还可以把情报卖给别班的学生,织斑同学的存在真是一石二鸟呢!」
我不是说过不准做生意吗?话说回来,别拿同学来卖好不好。
「所、所以说呢——」
咳了几声清清喉咙后,西西莉亚将手放在下巴上。这动作和平常的姿势不同,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我总觉得好像有,但不知道是什么就是了。
「只要由像我这种兼具优秀与高雅、华丽与完美的人,来教导你如何操纵IS的话,你肯定会越来越进步——」
砰!随着拍桌的声音响起,站起来的是箒。
「不好意思,一夏已经有敦官了。他已经直接拜托我了!」
怎、怎么一回事?特别强调着「我」的箒,正以散发出异样杀气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西西莉亚。
(不是跟你说过,用那种眼神看人会吓到对方吗!)
——然而不知为何,上周对此还有所畏惧的西西莉亚,今天却不一样了。她正面接下了箒的视线,并且直直地看了回去,还显得有点得意。
「唉呀,IS等级C的筱之之同学,请问你找等级A的我有什么事?」
「这、这跟等级无关!被拜托的人是我。一、一夏可是拚命的恳求我呢!」
我才没有哩。
「咦,箒是等级C的哦……?」
「所、所以我不是说这跟等级没有关系了吗!」
我被骂了。顺便补充一下,我好像是B的样子。话虽如此,但千冬姊说过这是透过训练机所得到的最初排行,并没有什么意义——
「坐下,两个笨蛋。」
千冬姊快步地走去敲了西西莉亚和箒的头,并低声地对她们说。
真不愧是前日本代表兼第一次世界大赛的霸者,恐怖度完全不同。只见她们两人沮丧地坐了下来。「恐怖度」配上「沮丧」(注19)真有趣。(注19日文原文中的这两个词,前面发音是相同的,所以主角觉得很有趣。)
啪!
「你干么一脸得意?正经点!」
我被点名簿打了。千冬姊,你知道吗?点名簿的封面实在是硬得可以耶,不过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你们的等级就跟垃圾一样。就我来看,你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雏鸟,不要在还没破壳而出的阶段就自行标示起优劣。」
对于千冬姊的这一番话,即使是西西莉亚也没有反驳余地的样子。虽然她仍然是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但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我之前应该说过吧,就算是代表候补生,也需要从头开始学习。虽然说为了无聊事争执是青少年的特权,但很不幸的,现在是我的管辖时间,所以你们最好自重一点。」
思——原来千冬姊在职场上是这么可靠的人啊?真是让我非常意外。她看起来跟那个老是抱怨菜不够感的人,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这么说来,由于我得住在宿舍里,千冬姊会把我们家弄成怎样呢?这下子家里不就没人了吗?看来我周末非得回去看一次不可。话说回来,千冬姊自己有没有好好地洗衣服啊?她总是叫我洗衣服的时候连她的一起洗。不过,要是她至少有把内衣一类的衣物塞入洗衣网的话,那就太好了。如果放进衣服堆里一起洗,结果损伤到质料的话,最后生气的人也是千冬姊自己。这点事情应该要自己做吧,你这个二十四岁的社会人士。
啪!
「……你现在正在想一些没礼貌的事,对吧?」
「完全没有这回事。」
「是哦?」
啪!啪!
「非常对不起!」
「你知道就好。」
善良的市民就是如此屈服于暴力之下的吗?真是太没天理了。
「班代表就是织斑一夏。没有人有异议吧?」
没有,全班同学(除了我之外)一起回答着。团结是件好事。
只不过,要是那对我而言也是件好事的话,那就太好了。我打从心底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