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揉著哭肿的红眼睛,一边慢慢离开棉被。
心情差到极点。
不过,今天是专用机持有者双人组合淘汰赛的大会当天,不能像之前那样请假休息。
(要去才行……)
簪摇摇晃晃的走进盥洗室,然后狠下心用冷水泼脸。
感觉略微清爽后,簪重新戴好眼镜。
「………………」
今天要加油才行。
她如此思考……就算心灵无法跟上想法,也要这样深信才行。
(淘汰赛的赛程表会在开幕典礼中公布……对手到时候就会……)
可是,只要一直赢下去,迟早会与楯无战斗吧。
──胸口传出刺痛。
「………………」
一夏与楯无快乐的在一起。虽然明白两人不是在放闪光,心却受到了挫折。
(我……赢不过那个人……根本赢不了……)
她用力咬紧下唇。
眼角缓缓浮现泪珠。
──如果有英雄的话。
她忍不住这样想。
像动画一样英气十足地现身,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完美英雄。强大又坚强,温柔,不屈不饶,正直无比的正义使者。
「…………!」
梦想中的英雄,那副身影看起来好像与一夏重叠在一起,簪用力摇了摇头。
(总之,不去不行……)
簪拖著想要消失掉的惨澹心情离开房间。
◆
「那么,有请更识楯无学生会长为我们进行开幕致辞。」
虚学姊如此说道后,从司仪专用的麦克风架向后退了一步。
顺带一提,我跟大剌剌同学都是学生会成员,所以我们在虚学姊身后整齐地排成一列。
「呼啊……好困唷……」
「嘘,大剌剌同学。教务主任在瞪这边呢。」
「喔……」
大剌剌同学用不仔细看就不会晓得的轻微动作点了点头。
是反作用力之类的影响吗?她有如不倒翁似地左右摇晃。
……啊啊,教务主任又在瞪这边了。
顺带一提,教务主任是戴著倒三角眼镜,将头发全部扎在后面,身穿严肃西装,涂著浓口红的人。学生们都叫她「鬼婆婆」,不过比起真正的鬼她可爱多了……顺带一提,所谓的鬼指的就是千冬姊。
「各位好,今天虽是专用机持有者的双人组合淘汰赛,不过比赛内容对各位学生一定会很有帮助,所以请大家好好观战。」
流畅又清澄的声音,清楚的发音,听起来甚至像是一首美妙的曲子。
楯无学姊仍旧酝酿著压倒性的存在感,但这并不是她受欢迎的唯一理由。
「哎,先把这件事放到一旁!」
她啪的一声张开扇子,上面写著「赌徒」二字。
「今天为了让所有学生好好享受比赛,学生会想出了一个活动。取名为『替自己预测的优胜队伍加油‧餐券争夺战』!」
哇啊啊啊啊啊!排著整齐队伍的学生行列一起骚动了起来。
「呃,这不是赌博吗!」
「织斑副会长,请你放心。」
「咦?」
「我已经都运作好了唷。」
楯无学姊浮现微笑。仔细一看,教师阵营里没有任何人表示反对。
……只有千冬姊看起来好像很头痛的样子。
「这不是赌博,说到底这只不过是加油,只是使用自己的餐券表示自己有多支持罢了。还有,只要漂亮地猜中优胜队伍,就可以分配到应得的餐券,就只是这样而已。」
「这、这就叫做赌博吧!」
而、而且这种活动我连一次都没听过耶!
就在我打算这样讲时,大剌剌同学轻轻拉了我的衣角。
「织板,这是因为你都没来学生会的关系啦~我们用多数决通过了这个提案呢。」
「咕……我最近是只有去整备室那边没错啦……」
实在太夸张了,这么公然的进行赌博行为。
可是,在那儿的是IS学院的超人气学生会长──更识楯无。她牢牢地抓住了所有学生的心。然而,我的心情却是忧郁到不行。
「那么,要公布对战表啰!」
如此说道后,楯无学姊身后出现了大型空中投影萤幕。
显示在上面的是──
「吓!」
第一场比赛,织斑一夏&更识簪VS.筱之之帚&更识楯无──
(又是从第一场比赛就要跟最热门的队伍对战吗……这下子好像会很辛苦呢,想起之前对抗萝拉的那一战,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过,突然对上楯无学姊,簪不要紧吗……?)
她被高举双手吵闹不休的女生们淹没,我无法看到她的身影。
(各组都在同一个监控区待机,等一下要打个招呼才行吶。)
◆
(好!对上一夏了!)
对战表公布后,帚相当高兴。
(呵呵呵,今天一定要让他见识到我的实力!)
老实说,这一星期在楯无的指导下,帚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这次可不会像以前一样吶!而且『红椿』也比以前更进化。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
得到优胜!帚将握紧的拳头举到脸庞旁边。
(没、没错。我要得到优胜!然、然后,明天去饭店吃晚餐时,我、我要,向他告白,要、要要、要他跟我──跟我交往!这次一定要成功!)
就某种意义而论,帚的心愿比任何人都一往无悔,用来当燃烧斗志的燃料可说是绰绰有余。
「啊,织斑学弟。」
躂哒哒跑向这边的是黛薰子学姊。
「怎么了吗?我现在得去第四竞技场换上IS紧身装才行呢……」
从这里要去第四竞技场得绕上一大圈才行,距离还满远的。在比赛前强迫别人跑中距离赛跑,分配房间的人到底是鬼还是恶魔啊。
「这个这个,比赛的赔率。」
「喔。」
她将纸递过来,帚&楯无学姊的组合压倒性的受欢迎。
哎,因为楯无学姊是学园里唯一一个「国家代表」吧。她跟候补生之间的差距就跟字面上的一样大。
「顺便看一下,我是──吓,最后一名……」
「哎,因为更识学妹的资料还是未知数啰。」
另外,人气第二高的是二年级&三年级的组合,接下来是夏儿与萝拉,再来是西西莉亚跟铃。
「五组……现在有十名专用机持有者吗?」
「对啊,其中有七人是一年级生。今年很异常呢。三年级生只有一人,二年级就算加上小楯也只有两人的说。而且啊,还有好几架最新型的三世代机呢。」
「好像很猛的样子吶。」
「你在说什么悠哉的话啊。会这样都是因为你,就是你害的吧!」
唰的一下用手指著我的脸……啊,好像是这样呢。
「而且筱之之帚学妹的红椿还相当于第四世代……」
「似乎是吶。」
「呃!这种话怎样都行啦!」
明明是你自己开始这个话题的……被学姊的威势所震慑,我不敢这样说只能保持沉默。
「总之,比赛前给我一些意见吧!从现在起我得采访所有人才行,所以我忙得很喔!来,摆个姿势!」
话刚说完她就咔嚓一声按下快门。这个人还是一样,全身充满了行动力呢。
「照片OK了!那来个意见吧!」
「唔,呃……我会拚命努力的!」
「至少也要说目标是取得优胜吧──」
「不,这个就……」
「嗯。啊,对了。」
在脑中想到什么点子后,黛学姊将手放在下颚上,然后做出帅气表情。
「『输给我的话,就是我的恋爱后宫奴隶喔』……这样如何?」
「这是啥啊!」
「哎呀,因为姊姊说了这样的话嘛。」
啊啊啊啊啊,要怎么编辑才会把那次的访问弄成这种内容啊!
应该说,什么叫后宫奴隶呀……
「哈哈哈,亏织斑学弟真的很有趣呢。跟小楯说的一样。」
「请不要这样做,真的……」
「哎呀,别这样说咩──」
如此说道后,黛学姊有如掮风似地摇了摇手。就在此时──
──嘶咚隆隆隆隆隆!
「「!?」」
有如地震般的剧烈摇晃突然来袭。
「呀啊……!」
「危险!」
接连不断的震动让黛学姊失去平衡。
就在学姊即将撞上墙壁时,我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抱了过来。
「没事吧?」
「唔,嗯。别说这个了……发生了什么事啊……?」
啪嚓!华丽声响传出,走廊上的电灯全部变成了红色。接著浮在四处的显示器显示出「发布紧急状况警报」的字样。
『所有学生立刻前往地下掩体避难!重复一次,所有学生──呀啊啊啊!?』
老师进行紧急广播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紧接著,巨大冲击再次晃动校舍。
「发、发生什么事了……!?」
◆
「织斑老师!」
在走廊上奔跑的真耶总算找到了千冬。
「山田老师,状况如何?发生了什么事?」
「是、是敌袭!请、请看这张图片!」
真耶一边喘气,一边取出携带型终端机。上面映照著数秒前被竞技场摄影机确认到的,相当清晰的「敌影」。
「这家伙是……!?」
「是、是的!跟之前出现的无人机一样──不,应该是发展机型!」
「数量呢?」
「有五架!它们从各竞技场监控区上空以超高速降至地面现身,然后袭击了处于待机中的专用机持有生!」
听真耶说到这边后,千冬气恼地扭曲脸庞。
「可恶……太快了……现在还不能派出『它』啊……」
「欸?」
真耶对喃喃低语做出反应。
然而,这似乎是不小心说溜嘴的自言自语,所以千冬闭上了嘴巴。要说很不像嘛,这种焦躁方式是很不像她没错。
「织、织斑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真耶有如恳求似地仰望千冬。
在IS学园里,「发生意外状况时的实际指挥权」都交由千冬负责。这当然是因为她曾经冠上世界最强的称号「布伦希尔德」的关系。
「各区情况如何?」
「跟之前一样,以最高等级锁上了。」
「我明白了。教师优先疏散学生,同时连接系统解除封锁。战斗教职员全部准备突击,装备等级LV3,基本上以两人为单位在各据点布下防卫阵型!」
「了、了解!」
真耶挺直背脊如此答道后,冲向停机棚拿取自己的机体。
目送那道背影离去后,千冬狠狠槌向墙壁。
「还真敢做……不过,别小看我吶!」
千冬一边在眼瞳里燃烧著愤怒火炎,一边轻轻地──却十分清楚地低喃。
◆
「可恶啊啊啊!」
咔锵!
以「双天牙月」加上一击后,铃踹飞了袭击者──黑色IS。
铃有如要报一箭之仇似地亢奋著,相较之下,对手传回的却只是机械特有的无机质氛围。
「────────」
黑色无人机的名字叫做「魔像Ⅲ」。
跟以前出现过的「魔像Ⅰ」相比,远远进化许多的它,连轮廓剪影都有了大幅更动。
相较于号称拥有铁巨人之躯的「魔像Ⅰ,「魔像Ⅲ」看起来就像钢铁少女一样,应该也可以说是黑色的人形模特儿吧。
漆黑色装甲板被整形成流线造型,描绘出富有女性气息的轮廓。
也许是为了让视野变广吧,曾安装著复眼镜头的头部,如今被置换成面甲造型的线状电子眼,有如羊卷角般的超高等侦测器大大地突向前方。
而且,变动最大的地方就是它的双臂。
右臂从手肘部分开始变成巨大刀刃,拥有高度格斗能力。
相反的,左臂则是保留了「魔像Ⅰ」的造型概念,是一只巨大的手臂。可是,那只手臂加以改良后,在掌心上有著可以释放出超高密度压缩热线的四门炮口,宛若地狱洞穴一般的开□。
「这家伙……学不乖的跑来这里干么啊!」
肩部套件的冲击炮「龙咆」张开了它的炮口。
她打算在狭窄监控区内部进行战斗时,使用最大功率的炮击不留痕迹地轰飞「魔像Ⅲ」──应该是这样才对。
「─────────」
可是,浮游在机体周围的球状物体有如描绘圆形弧线似地排列在一起,接著展开强大能源盾挡下了冲击炮的炮弹。
「这家伙是怎样啊!意思是它跟之前不同,是防御型的吗!」
「铃同学,退下!」
听到这道声音后,铃趴下身躯。
西西莉亚以高速穿越上方,回转一圏在半空中停住后,她连射了「星光mkⅢ」。
「咕唔!好硬的盾啊……可是!」
西西莉亚让BIT飘浮在四周进行齐射。所有光线都飞向了相反的方向。
「得手啰♪」
总算是……西西莉亚的手指在半空中滑动。剎那间,光线发生扭曲现象,同时袭向无人机的死角。这是BT兵器的精神感应控制「偏向射击」。
「────────」
就在西西莉亚觉得可变式护盾套件来不及展开时,「魔像Ⅲ」有如跳舞般在半空中扭曲身躯。
「什!?」
那是无人机才做得到的复杂诡异躯体动作。而且,它正确无比地控制推进器,藉此避开了所有攻击。
「骗、骗人的吧?那种防御力,还有那种机动力!?而且──」
「魔像Ⅲ」朝西西莉亚与铃两人伸出左臂。炮口可以窥见开始填充的光线。
「火力好像很强呢……」
咚轰!!
爆炸波动撼动了整间监控区。
◆
「这家伙是怎样啊!」
穿破天花板现身后,「魔像3」顺势加快速度袭向萝拉。
巨大左臂抓住了萝拉的头部。紧紧固定住的手指渐渐加强力道,头部的超高等侦测器也嘎啦嘎啦地发出悲鸣,以及吵死人的警告讯息。虽然搞不清楚状况,萝拉还是展开了左臂的电浆手刀打算先逃开束缚再说。
(连同手臂一起斩断!)
萝拉如此心想,同时以高速向上一斩,却被「魔像3」的右腕刀刃挡了下来。
插图012
「什么!?」
──不妙!
如此心想的瞬间,可靠伙伴的声音传入耳中。
「萝拉!」
是夏绿蒂。她的左臂盾牌飞出了六九口径的格斗冲桩机「灰色鳞壳」。
「可恶!!」
咚磅!
激烈声响发出,「魔像3」的手臂离开了萝拉。
可是,放开手的瞬间,那只手的掌心炮口也准备释出热线。
「夏绿蒂!」
「趴下!」
让身躯滑进萝拉与「魔像3」之间后,夏绿蒂使出她擅长的「高速切换」,召唤出叠在一起的三片物理护盾。
「咕呜……」
即使里凡穆的物理护盾相当坚硬而且还叠了三片,却还是无法完全防御敌人的攻击。微微贯穿的热线灼烧了夏绿蒂的右臂。
「夏、夏绿蒂!」
「我、我没事……只是防护能源被削去一点而已。」
「……你这家伙,不能原谅啊啊啊啊啊!」
萝拉用力扯开眼罩。可以让反射速度提升数倍的辅助超高等侦测器──「奥丁之眼」释放出金色光辉,同时将AIC的所有威能击向「魔像3」。
「────────」
它有如冻僵似地突然停止动作。
「击碎吧!」
大口径左轮加农炮发出高速连射,轰音与爆音合奏出华尔滋。
「唔喔喔喔喔!」
「萝拉,不行!快退下!」
夏绿蒂的叫声很远,萝拉还没听见这道声音,就先被瞬间缩短距离的「魔像3」吓了一跳。
「『瞬时加速』!?而且这种输出功率──」
刀刃斩裂了萝拉的躯体。
「萝拉啊啊啊啊!!」
◆
「啊……要怎么办捏。」
发出没干劲声音的人是三年级生达莉儿‧凯西。她虽然展开了IS「地狱束缚‧Ver2.5」,手上却没有武器。
「请先上吧,学姊!」
如此说道并且摆出胜利姿势的人是二年级生弗媞‧萨法亚,而且一心想要压制无人机。她叫出了专用机「冷血」,可是与其说是准备战斗,倒不如说她只是用PIC躺在半空中而已。
「弗媞你这家伙,这是对学姊的态度吗?」
「你说什么,这是对学妹的温柔态度吗?」
顺带一提,这两个没干劲的人如此对话时,「魔像3」也以超高密度压缩热线进行著攻击。
「咦,好像很烫吶。喂,去确认看看。」
「才不要咧,学姊才应该把褐色肌肤磨一磨才对呢。」
闪避、防御、弹开、挡格、接下攻击。
两人的态度虽然轻忽,展开的却是铁壁般的防御。
联手作战名称「神盾」──是使用彼此擅长的能力,两人一组有如同一个生物般发挥功用,防御一切攻击的招式。
「哎呀呀。」
「嘿咻。」
没中,没中,没中。就算命中,也无法造成损伤。
「可是吶,弗媞。」
「什么事,达莉儿学姊。」
「像这样不攻击,是没办法结束战斗的呢。」
「对呀。」
两人一左一右轻飘飘地避开敌人使用刀刃展开的突进动作。
她们的眼瞳眯了起来。
「那么,先来个一回合吧。」
「要反击吗?」
啪锵!
有如战斧般的高踢从左右两边同时来袭,这个攻击命中了「魔像3」的躯体。
◆
「啊,啊……啊……!」
簪无法好好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者,甚至连IS都还来不及展开。
她没有咬紧的牙关发出咔哒声响,人也害怕至极的退向后方。
(这是……什么……?是、什么……?)
恐惧,压倒性的恐惧阻断了簪的思绪。
「唏……!?」
不断退向后方的双脚,因撞上墙壁而停了下来。
簪先用发抖的眼神看了一次墙壁,然后缓缓面向前方。
「────────」
漆黑无人机,「魔像3」紧逼而来。
在簪右手上发现待机状态的IS后,它缓缓逼向这边。
(救……命……谁来、救救我……!)
她紧紧闭上双眼,有如祈祷又似恳求似地拚命想著。
如果这种时候有英雄在身边,那他肯定会过来帮助自己。
完美无缺的英雄会伴随著风,帅气地,有如斩裂暗暗似地堂堂现身!
「────────」
然而,现实并不像美梦或是动画那样动人。
「魔像3」一步,然后又一步的接近簪。
「……织……斑……同……」
「魔像3」缓缓伸出左臂。
就在它的指尖即将接触身躯的瞬间,簪用尽全力发出大吼。
「织斑同学!!」
啪啦──
背后的墙壁出现了龟裂。就在她如此心想时,墙壁在下个瞬间炸开了。
「簪──‵!」
(织、织斑同学……织斑同学,来了……!)
冲破烟雾现身的一夏,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英雄。
是簪心中的英雄。
(织斑同学…………)
「呜喔喔喔喔!」
一夏破坏墙壁进入监控区的同时,张开左手伸向「魔像3」。搭载在那边的荷电粒子炮啪叽啪叽地蓄积能量,接著击发。
「!」
可是,「魔像3」也在同一时间从左手释出超高密度压缩热线。两股能量在半空中互相冲突,引发了大爆炸。
「簪!快启动IS!会被卷进爆炸里的!」
「是、是的!」
簪的全身被光芒包裹,「打铁贰式」出现了。
在这段期间内,一夏仍然跟「魔像3」进行著战斗。
「这家伙……好沉重的攻击!」
一夏用一只右手挥舞「雪片贰型」,一边以刀刃模式将左手的雪罗斩向敌人,却被「魔像3」的巨大左臂挡了下来。
「咕……一个人应付不来吶……簪!」
「什、什么!?」
「你可以上吗!?」
「呜,嗯!」
簪连忙检查系统。每个能源计量表都开始上升,萤幕上充满了OK讯息。
(我、我……)
──想要一起战斗!
如此祈愿的瞬间,「打铁贰式」的能量大大地膨胀,这个现象简直像是在回应簪的心愿似地。
「要上啰……『打铁贰式』!」
锵叽!
一夏弹开刀刃拉出距离。簪有如交替似地冲向「魔像3」,搭载在背后的两门速射荷电粒子炮「春雷」钻过腋下指向正面。
「这样的话,不会落空……!」
她在极近距离下,让敌人沐浴在荷电粒子炮的连射炮火之中。
「!?」
可是,浮在「魔像3」周围的可变式护盾套件的集中防御却完全档下了簪的攻击。
「簪,退下!」
「要、要怎么办呢?」
接受一夏的支援射击后,簪按照吩咐与「魔像3」拉开距离。
「在这种狭窄空间里无法发挥『打铁贰式』的性能!」
「可、可是,竞技场的防护罩被锁死了……啊!」
「对了,用『零落白夜』斩裂竞技场的防护罩,然后趁隙冲到竞技场上跟它战斗!」
「明、明白了……」
「那就用接近战轮番上阵!」
一夏保持随时可以发动「零落白夜」的状态,一边用「雪片贰型」摆出下段架势。
簪也叫出接近战武装──对复合装甲用超震动剃刀「梦现」,并且用双手举著它。
「要上啰!」
「唔,嗯!」
「白式」与「打铁贰式」两机开启肩部的大型推进翼,一夏与簪同时冲了出去。
◆
「喝啊啊啊啊!」
锵!
帚操纵著两柄刀同时挥向上方,「魔像3」右腕刀刃被弹开了。
残余冲击让它的姿势瞬间失去平衡,虽然立刻用PIC试图恢复架势,但放过这个破绽的话,楯无就不是楯无了。
「得手了!」
「苍流旋」长枪上缠著以特殊奈米机械产生的螺旋状超高周波震动水流,以它使出的一点突破刺击刺进了「魔像3」的躯体。
可是,在躯体被贯穿前,巨大左臂就抢先一步用手抓住长枪停止了刺击。
「小帚!开启背部展开装甲!用力推我!」
「明、明白了!」
水流螺旋增加回转力,发出尖锐声响削除著「魔像3」的左臂。
「咕!使用的装甲居然这么硬!?」
「楯无学姊!要去啰!」
「嗯嗯!」
承受帚的「红椿」的强大推进力,楯无与「魔像3」渐渐冲向竞技场闸门。
「────────」
三架IS不断加速。
楯无的「雾缠淑女」与帚的「红椿」发出接近竞技场防护罩的警告,但两人都无视了这个讯息。
「接招吧!」
楯无更加用力地握紧长枪,同时射击了装备在「苍流旋」上面的另一个武装──四门格林机关枪。
「魔像3」使用可变式护盾套件试图防御攻击,可是在剎那间背部却重重撞上了竞技场防护罩。
「咕呜!」
被夹在正面迎来的冲突撞击,与背后传来的强大推进力之间,楯无因激痛而扭曲了脸庞。
「楯无学姊!」
「我没事!重要的是,我们要直接突破这架无人机的装甲!」
「可、可是……!」
「别管了,快做吧!」
被大声怒吼的帚倏地一惊,然后按照吩咐提升了背部展开装甲的输出功率。
「咕,呜……!」
强烈重量感重重压上背部。
然而,楯无的手并未停止攻击。水钻头长枪,搭载在上面的格林机关枪,这些武装确实地破坏著「魔像3」的装甲,而且不断爆散著火花。
「楯无学姊!」
「呵、呵……还没完吶,姊姊现在才要开始使出秘招唷。」
在这之前楯无一直是用双手撑著长枪,但她现在将长枪交给左手,并且将右手笔直地伸向正上方。
「承受『雾缠淑女』的最大火力吧……!」
水啾噜啾噜地聚集在楯无的手掌上方。
它从「雾缠淑女」的全身夺走水分,招式也渐渐成形。
「这、这是……?」
「是将平常覆盖在装甲表面用来防御的奈米机械水集中在一点之上,并且让它们变成具有攻击性的造型,藉此释放出强大攻击力的,击必杀大技。它的名字就是──」
──「银檞之枪」。
构成这把枪的所有奈米机械水就是进行超震动破碎的破坏兵器聚合体,无论表面装甲为何,都能将它们有如纸屑般加以突破。
而且,奈米机械水会在敌人装甲内部转换能量,一口气引发大爆炸。这股能源总量甚至相当于四个小型气化炸弹,的确可以称为秘招。
「────────」
也许是感测到能量流吧,「魔像3」用大型刀刃斩向楯无。
然而,楯无正集中精神制造出「银檞之枪」,所以她无法抵抗也不能防御,就这样不断承受著斩击。
「咕……啊啊!」
楯无的IS甲胄破碎,那把凶刃贯穿绝对防御斩裂了肌肤。
楯无喷溅著鲜血,单方面地受到伤害。然而,笑意却没有从她脸上消失。
「小帚。」
「是、是的!」
「将所有展开装甲用来防御,不然会被卷进去的唷。」
「咦……那、那楯无学姊呢!?」
「呵呵,姊姊我可是不死之身唷。」
楯无露出狡黠笑容。
楯无脸上笑意不绝,有如平常开玩笑那样,就像这只是小事一桩似地。
插图013
「要上啰……!」
「不、不行!楯无学姊,你想死吗!?」
就像平时那样说笑,那样若无其事,她只是轻轻露出微笑。
──「银檞之枪」发动──
◆
碰咚──!!
「怎、怎么了!?」
成功来到第三竞技场场地上后,另一侧闸门突然产生了大爆炸,让我跟簪吃惊地瞪大双眼。
「该不会是帚她们……?」
我开启IS的私人频道,可是没有反应。
看样子打从刚才开始,这架无人机就一直发出电子干扰讯号。
「织斑同学……!」
「呜哇!」
身体被簪用力一拖,我在空中翻了一圏。
在那之后,强力的超高密度压缩热线飞来这边。
「咕,真难缠吶!」
「我来……!」
「簪!?不要勉强啊!」
「织斑同学,去确认另一边闸门的……状况……」
「知、知道了!」
簪跟无人机开始互砍,我朝冒著浓浓黑烟的闸门前进。
(帚!楯无学姊!你们一定要平安啊!)
接近闸门后,超高等侦测器发现了IS的反应。
「没事吧!?」
──可是,从烟雾中出现的却是无人机的巨大左臂。
「咕啊!?」
无人机的手臂抓住了我的左脚。
我立刻使用推进器的紧急喷射试图逃离,但无人机却紧紧抓住我的脚,而且直接用那股乱七八糟的怪力将我来回甩动,然后重重摔在墙上。
「咕啊!!」
激痛在全身流窜──太奇怪了,绝对防御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击破啊。
(这家伙该不会是!?)
我立刻开启IS的状态显示板。
『已确认敌方IS从手臂释出未知能量,护盾展开发生阻碍』──
(居然有这种事……这家伙是,对IS的IS吗!)
IS甲胄都是由坚硬装甲所构成。
然而,操纵者是肉身的话……就能轻易加以杀害。
「可、恶……!」
我使用右脚推进器硬是撑起身躯,然后用「雪片贰型」斩向敌人。
然而,我的攻击却被右臂刀刃所阻而无法命中敌人。
「!!」
无人机将我的身躯甩了一圈,然后猛力掷向竞技场的内壁部位。
「略啊啊!」
背部传来的离谱痛楚让我气息一滞。
激烈疼痛袭击全身,嘴也同时吐出苦闷惨叫与鲜血。
(不,不行!晕过去的话就完了!要立刻重整态势才行──)
我有如要咬碎臼齿似地紧咬牙关,展开推进翼准备在第一时间脱离瓦砾堆。
「啊──」
热线逼向眼前。
◆
(不行,一个人……赢不了……)
以剃刀使出斩击,以荷电粒子炮进行射击。簪同时运用两种攻势与「魔像3」展开缠斗,但敌机的超高性能与敏锐反应却开始将她逼入绝境。
(咕……!)
在强大的电子干扰下,私人频道还没办法使用。
所以簪也不晓得过去另一边閛门打探的一夏目前状况如何。
「────────」
「魔像3」的超高密度压缩热线如骤雨般撒落。
簪以最大输出功率让脚部推进器进行喷射,紧急后退进行了回避。
「──!?」
她在后退方向前的那堆瓦砾里,发现了眼熟的水蓝色装甲。
不会错的。那是簪的姊姊,更识楯无驾驶的「雾缠淑女」之物。
「…………!」
在莫名不安驱使下,簪将超高等侦测器切换成高感度探测模式。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她无法拭去不祥的预感。
冷汗不禁流淌而出,心脏也噗通噗通地暴动起来。
「!!」
找到楯无了。
她的装甲被破坏得凄惨无比,几乎半点也没有留下。
是受到了严重伤害吗?楯无一动也不动的倒在地上。
(不……要……骗人……骗人……)
明明想要大叫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明明想要呼喊对方的名字,嘴却怎样也不肯动。
──世界看起来像是扭曲变形似地。
感觉好恶心。
感觉好恶心。
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感觉好恶心。
簪一边被令人作呕的不快感袭击,一边将视线移回「魔像3」身上。
「────────」
无言且无机质的护甲型线状眼,少女般的身体曲线,不相称的巨大左臂,完全相反地拥有洗练线条的右臂。
这一切都──
──可恨至极!
「……我要……破坏你…………」
这是从唇瓣中漏出的轻声低喃。
然而,这道声响里面却蕴藏著比任何事物都强烈的决心──不对,是杀意。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簪展开推进翼,以最大输出功率进行「瞬时加速」。
簪有如子弹般飞出,双手高举剃刀朝「魔像3」狠狠击落。
──咔叽!
尖锐金属声响起,被刀刃斩断的剃刀一边旋转一边在半空中飞舞。
不过,即使如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簪的激情仍然没有停止。
她立刻举起两门荷电粒子炮,从超近距离卯起来进行连射。
碰咚!碰咚!碰咚!
著弹产生的冲击令「魔像3」退向后方,簪立刻追上去不让它逃走,缩短距离重复进行连射。
「不可……原、谅……」
射击。
射击,射击,射击。
射击射击射击射击!
「不可原谅!」
簪完全不给可变式护盾套件介入的机会,就这样拚了命的射击。
「魔像3」的坚固装甲终于破碎,核心也裸露而出。
(只要将它轰飞……!)
──咔嚓。就在簪窥见胜利之际,无机质声响在她眼前递出了残酷的现实。
荷电粒子炮的能源已经见底了。
「啊,啊…………」
簪有如恳求似地扣下扳机,枪口却已不再发射能源弹。
只剩下咔嚓,咔嚓的无情声响。
「──────!?」
簪抬起脸庞,只见「魔像3」已逼进眼前。
它用刀刃横向挥击全身发抖动弹不得的簪。
「呜啊!」
狠狠撞上地面的簪,以倒地的姿势叫出控制面板。
(能、能用的、武装……有没有……还有没有……)
牙齿开始咔哒咔哒地奏出不协调的音符。
簪不顾身躯停不了的颤抖,总之先确认了机体状态。
(八连发飞弹发射筒「山岚」……可是它……)
在这股强大的电子干扰下,使用普通的锁定系统恐怕无法发挥自动追踪机能。
就算搭载著强力的高性能炸药,也得要命中目标才有意义。
(可是……如果织斑同学可以阻止敌人的动作……说不定就……)
如此心想的瞬间。
咚!巨大爆炸声响起。
「欸……?」
一夏被抛到自己身边。
他全身的装甲都因为严重创伤而产生裂痕,看起来应该撑不了多久吧。
一夏失去了意识。另一架「魔像3」来到现场,用手抓起他的身体、他的头。
「住……住、手……」
簪挤出声音。
眼泪顺著脸颊滑落。
(已经、不行了……我这种人……果然、做不到……吶……)
无法替楯无报仇,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这样的自己让簪讨厌的不得了。
然而,她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勇气了。
好害怕,好害怕,连脸都抬不起来。
(织斑同学……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跟我一组。
对不起,我无法帮上忙。
对不起,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对不起──我不该出生的。
「呜……呜呜呜……」
如果自己就此消失就好了──心情惨澹到极点的簪只能一股劲地如此祈愿。
而且,她突然发现了心里的消极想法。
──这世上没有英雄。
如此思考后,剩下的就只有绝望了。
「────────」
「魔像3」缓缓接近。
它举起刀刃,然后──挥落。
不知为何这个动作看起来极为缓慢,簪连眼睛都忘记闭起的凝视著它。
(啊啊……)
这样就会死掉吧。
如此心想后,总觉得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毫无价值的人生,无趣的时间。
再过数秒这一切都将会消失。
「………………」
心中并没有解放感。
也找不到恐惧心。
只是心灵变得空虚无比。
沙咻……
「──欸?」
刀刃并未抵达簪的身躯。
出现在前方的影子有如庇护似地将簪紧拥入怀。
紧紧地,紧紧地抱著她。
「姊……姊姊……?」
影子是楯无。
使出最后一丝力气飞翔而来的身躯保护了最重要的妹妹。
守护妹妹,代替妹妹被砍的背部溢出鲜血。
「姊…………」
咚沙一声,身体瘫了下去。
「姊姊!姊姊!」
簪抱起倒下的楯无,摇动她的身躯。
绕到背后的手腕被暖和的鲜血染成赤红色。
「不要……不要啊……姊姊……」
「哈哈……我有几年没被……这样叫过呢……?」
「姊姊……」
楯无笑著。
很开心地笑著,就像对妹妹平安无事感到无比放心似地。
「为、什么……要这样……」
「帮助妹妹需要理由吗……?」
「可是!可是……已经没救了啊……」
「没救这种事……不存在唷。」
「就是没救啊!因为世上根本没有英雄嘛!」
「是这样吗……?」
楯无浮现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
「可是……可是……!」
簪不停流泪。
楯无以「真拿你没办法吶」的表情,温柔抚摸了这样的妹妹。
「…………不存在、喔……」
「欸……?」
声音却小,却清楚地传进耳中。那是一夏的声音。
「完美无缺的英雄,根本不存在……」
头部依然被「魔像3」抓著的一夏,双手双脚都无力地下垂著。
然而,那道声音的力量却渐渐増强。
「因为完美无缺的英雄……那些家伙是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唷……」
咯咯咯咯……他灌注力量试图再次移动身躯。
一夏的这种身影破烂不堪,浑身是伤,残酷又凄惨无比,可是──却比任何事物都还要耀眼。
「所以!我!」
哔咻!
左臂的「雪罗」手指释放出勾爪模式的能源剑。
然后,一夏抓住「魔像3」束缚自己的手臂,接著一击斩裂了它。
「我是人类。会哭,也会笑,有时候也会输。可是──我不会放弃!我是绝不逃避、奋战不懈的,人类!」
突如其来的反击让「魔像3」拉开了距离。
「帚──!」
「交给我──!」
总算从极近距离的大爆炸中回复的「红椿」带著强烈破风声现身了。
「楯无学姊的攻击几乎让它用尽护盾能源了吧!」
使用展开装甲喷射器缩短距离后,帚压低腰部朝敌方身体部位释出居合斩。
「────────」
锵叽!金属破裂声响传出,「魔像3」被斩成两半,然后爆炸。
「一夏,你没事吧?」
「──后面,帚!」
「什么!?」
仍保留著足够能源的另一架「魔像3」狠狠殴飞了帚。
「咯啊!」
被用力击向地面后,帚连忙撑起身躯,接著在空中转换方向以喷射器逃离现场。
然而,正确无比的射击却追击著帚。
「可恶!这样下去的话帚会……!」
一夏开启四处都是破损的推进翼试图起飞。
然而,簪却出声制止了这个行动。
「等、等一下……」
「簪……?」
「等一下……不要过、去……你的IS、已经……到极限了……」
「不行,我得过去帮助帚啊!」
「为、为什么……?你……不怕死……吗……?」
面对困惑的簪,一夏吊起嘴角笑道:
「当然怕啰。」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
「因为比起战斗,我更害怕逃跑呢。」
「欸…………」
「因为我觉得如果逃跑的话,就再也变不回原本的自己了。」
话语中贯注了坚强意志。
对簪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想法足以匹敌一夏拋来的话语了。
「那么,我要走啰。」
叫出「雪片贰型」后,一夏将推进翼的输出功率提升至极限,接著飞了出去。
「为什么……」
簪只能茫然目送一夏的背影离去,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如果自己也能那么坚强就好了。
──如果自己也有勇气战斗就好了。
──如果自己也,自己也,自己也。
──就好了,就好了,就好了。
「我……」
泪水滴落在楯无脸上。
「是胆小鬼……」
老是想著不能战斗的理由,却连一步也跨不出去。
软弱,骯脏,胆小,丢脸。
「我……果然不行啊……姊姊……」
呜咽声泄出。
明明懊悔的不得了,身体却无法动弹。
『怎么会不行呢。』
「欸……?」
觉得自己好像听见楯无的声音,簪连忙凝视怀中的姊姊。
然而楯无早已失去意识,一动也不动地躺著。
『就算软弱、骯脏、胆小、丢脸,也没有关系啊,因为人类就是这样嘛。』
传进耳中的确实是楯无的声音。
说不定是平常的幻听──簪如此心想。
然而,直接回响在心中的那道声音却充满了温暖与温柔。
『所以啊,小簪。请你接纳自己的软弱与渺小吧。接纳后就有办法重新站起,因为……』
「因、因为……我是人类……?」
『对呀,而且──也是我自豪的妹妹呢。』
姊姊似乎对自己露出温柔的微笑。
簪缓缓让楯无躺在地上,然后用双脚确实地站了起来。
「我要走啰……姊姊。」
她的泪水已经停住了。
◆
「帚,没事吧!?」
我不断朝无人机使出斩击,有如守护帚似地将身体滑入战圈。
「一夏!?笨、笨蛋!有人会在这种状况下冲过来吗!」
现在的「白式」确实已经伤痕累累。
而且,由于那架无人机妨碍了绝对防御,连我的肉体都因激痛而发出悲鸣。
「就算这样好了,我也不能弃你于不顾啊!」
「什、什么?」
「──帚,你由我来保护!」
「……!!」
没错,我要保护。
帚,楯无学姊,还有簪都一样。
「不能守护同伴算什么男人!」
咔锵!
用力压回刀刃后,我就这样顺手斩向无人机的本体。
(──太浅了!)
我对没能给予致命伤害一事感到焦躁,所以一不小心深入了敌人的攻击范围。
「一夏!危险!!」
帚用身体撞飞我。
而且,有如代替我似地以正面沐浴在热线之中。
「啊啊啊啊!」
「帚!」
「哼……这种程度,我还……」
帚逞强地说道。也许是要给予她最后一击吧,无人机高高挥起刀刃。
「才不让你,得逞吶──!!」
我冲进无人机怀中,从正下方挡住了那柄刀刃。
斩击沉重无比。这并不是单纯的冲击,也证明了IS提供的能量支援即将枯竭。
(怎么能在……在这种地方,什么都搞不懂的死去呢!)
我咬紧牙根。
发出压辗声响的究竟是「白式」的甲胄,抑或是自己的骨头,我已经渐渐搞不清楚了。
然而,即使如此,我还是……!
「怎么、可以……输呢!」
我推回刀刃。
可是,就在下个瞬间,无人机将左腕伸到了我的面前。
「糟──」
我做好受到伤害的觉悟。
──可是,突如其来的爆炸救了我。从无人机旁边一起产生的爆炸弹开漆黑躯体,将它从我身边抽离。
「怎、怎么了……?」
「一、一夏!离、离开那边!」
是我曾经听过的声音。
然而,这道声音却比我之前听过的任何一次都还要大声,所以我有些吃惊。
「簪……」
是吗──她重新站起来了呢。
如此心想后,我觉得很开心。
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不、不要笑,好吗!快点!」
「了解!」
我抱著帚跃离现场。
在那之后,「打铁贰式」的飞弹接二连三地袭向无人机。
「────────」
无人机用能量护盾防御著攻击,但它的脚却也完全停止了动作。
在这段期间内,我与帚来到了簪的身边。
「这样……果然打不倒呢。」
「那该怎么办?」
「『零落白夜』呢……?」
「不行,已经没有能源发动那一招了。」
状况相当绝望,让人忍不住想笑。
然而,我跟簪的眼瞳里都没有放弃的神色。
「用我的『绚烂舞踏』回复能量就行了……」
「做得到吗?『红椿』也被打得很惨呢。」
「……不要紧的。可是,我需要时间。」
「既然如此……在这段期间内……由我来争取时间。」
簪自告奋勇如此说道。
争取时间这件事用说的听起来很简单,不过这就表示在回复期间内,簪会变成我们的肉盾。
「不行,太危险了!」
「没时间……犹豫了。只能、这样做……」
的确,簪说的没错。
现在虽然用「打铁贰式」的飞弹压制著它,但这种攻势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既然如此,我就──)
相信吧。
相信簪。
相信帚。
相信自己。
相信同伴。
只要一股脑的──相信就行了。
「楯无学姊,我会替你报仇的。」
「喂……不要随便,咒我死好吗……」
虽然身受重伤,楯无学姊还是勉强自己试图站起。
她立刻失去平衡倒了下去,我连忙撑住她。
「这个……」
「『雾缠淑女』的水结晶……?」
「护身符……」
我握紧交到我手中的东西。
「我明白了……这是遗物对吧。」
「……一夏学弟,等我治好伤以后,我绝对,绝对,绝──对要把你打得满头包……」
楯无学姊用没有血色的脸庞说出这种话。
可是,那张脸却挂著笑容。
虽然虚弱,却充满力量,确实地笑著。
「那就这样啰。」
「做给学姊看吧。」
「……嗯。」
我跟帚还有簪都坚定的点点头。
楯无学姊竖起大拇指说道:
「加油啰,一年级生。」
得到学生会长的背书后,我们立刻采取行动。
◆
(如果是多重锁定系统的话,就能制造出……破绽,让一夏进行突击……)
可是,簪驾驶的「打铁贰式」没有安装可以完全执行自动追踪机能的软体。
(既然如此──!!)
簪闭上眼睛集中意识。
而且,就在她用力睁开眼睛的同时,双手双脚的装甲化为光之粒子消失了。
二十根指头得到了解放。它们咔啦咔啦地开闭著,就像在确认那件事似的。
「行得通……『打铁贰式』,手动诱导系统……启动。四十八个程序并列多工执行……」
使用PIC之力浮游在半空中的簪,有如十字架上的圣人般水平展开手臂。
在指尖前方的是,完全特制型的空中投影键盘……而且还是上下两片。
双手双脚,每五根指头就要操作两颗球状键盘,合计共召唤出八颗键盘一口气开始进行输入。
「大气状态……各弹头的机动性,时间差……爆炸后的互相干扰,可以发挥的攻击力……」
簪的面前开启了数十个视窗。
也就是说,簪尝试将最多共四十八发的高性能炸药弹头飞弹,以手动操作一枚一枚命中敌人。
「嘶……呼…………」
簪吸进空气,然后将它吐出。
簪用清空的意识将集中力提升至极限,然后──
「你能逃过『山岚』吗……?」
装在肩部推进翼上面的六片板子滑开了。
刚好结束粒子组成的六具八连发飞弹筒,合计共四十八发飞弹一起从那儿探了出来。
「把力量借给我,『打铁贰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惊人声音响起,飞弹一起发射出去。
「直接连结,成立……!手动锁定,开始……!」
飞弹一起袭向「魔像3」。
而且不是之前的直线移动,而是一边进行复杂的三次元跃动,一边急速接近敌人。
「────────」
「魔像3」展开可变式护盾套件,同时用左臂的热线试图击落飞弹。
然而,完全以手动控制的飞弹配合「魔像3」的动作时而回避时而加速,或是转换方向,确实地炸飞了可变式护盾套件的中枢部位。
失去防御后,「魔像3」开始使用推进器控制进行后退回避动作,第二批射出的飞弹群却像是土狼紧咬不放似地袭向它。
脚部、手臂、肩膀、腰部、头部、腹部,都被飞弹产生的爆炸风暴所吞没,然后渐渐碎裂。
「────────」
然而,「魔像3」也将能源集中在左臂试图打破这个困境。
它朝正在手动控制飞弹而完全没有防备的簪射出超高密度压缩热线。
「别想得逞!」
飞到簪前方的人是帚。
她双手伸向前方释出展开装甲。强大的能量喷射焰盾顿时成形,完全挡住了热线。
「魔像3」有如在说「既然如此我就──」似地,将热线切换成高输出功率连射模式,不断追击试图突破帚的护盾。
「咕……!『红椿』!让它见识你的力量吧!」
有如回应帚的呼唤似地,「红椿」的肩部套件发出嘎叽声响滑开了。
它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紧紧咬住巨大箭镞的十字弓。
「这是什么……?」
突然出现的面板上显示著情报。
『战斗经验值达到一定值,新装备建构完毕。输出功率可变型雷射来福枪『穿千』,是一点突破型的超长程射击装备──』
「哎呀!莫名其妙的说明到此为止!」
消除视窗后,帚在张开能源焰护盾的状态下压低了重心。
──这个装备是大功率射击武器。既然如此,如果不把PIC全部用来支撑机体,就无法确实命中敌人。
不知为何,帚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件事,而且把瞄准镜召唤到了右眼上。
「左臂我要了!」
哔咻──!
跟使用在展开装甲上的能量一样的赤红色能源光束,以超高密度的压缩状态释出了。
双肩两门武装释出的攻击一边以骇人热量焚烧大地一边突进,然后轰飞了「魔像3」的左臂。
「────────」
然而,既然它是无人机,就感觉不到痛楚。
「魔像3」硬是重整了失去平衡的姿势,接著以「瞬时加速」冲向帚。
「……交给你啰。」
「喔!」
跃过帚的头顶后,一夏进入了「瞬时加速」状态。
举在右手上的「雪片贰型」发出「零落白夜」的雄壮能量波。
「呜喔喔喔喔喔喔!!」
「魔像3」将右手蓄力的刀刃朝左边贯通。
相对的,一夏则换成双手持剑,以浑身之力从自己头顶猛力斩落。
锵咔……
「────────」
「魔像3」的刀刃被一夏的「雪片贰型」击碎了。
「这样就结束了啊啊啊啊!」
横一文字斩(注10:由左往右斩)。「魔像3」的坚硬装甲被斩裂,深处的核心也裸露而出。
那是一个发出金色光芒的立方体。一夏奋力用左臂殴向它,轰飞了「魔像3」的身躯。
「────────」
IS核心是用「某种特殊金属」所制成的,就算有能量支援,还是没办法把它打坏。然而──
「#是护身符喔#。」
核心与零件中间挟了一个散发出清澄光辉的物体。
它的正式名称是「水结晶」,拥有制造奈米机械水的作用,也是IS「雾缠淑女」的装备。
而且,它的操纵者当然是──
「呼……」
更识楯无。
虽然因为贫血而意识朦胧,但她还是将手缓缓伸向天空,然后有如拿著按钮似地举起手指。
「#喀嚓#。」
楯无压下手指。
下个瞬间,「魔像3」被内部发出的爆炸所吞噬,不留半点痕迹的消灭了。
「耶──」
楯无用最后一丝力气竖起大拇指。
插图014
看到这个动作后,一夏、帚、簪……所有人都露出了「真拿你没辙」的表情,接著也竖起大拇指──然后露出笑容。
◆
「嗯…………」
意识依旧朦胧,楯无缓缓眨了两次眼睛。
白色天花板染上了夕阳的橙红色彩。
「姊、姊姊……」
有人在呼唤自己,她将视线移向音源。
簪从椅子上站起,她是在这边等待楯无清醒吗?
「醒了,吗……?」
「嗯……这里是……?」
意识还不清楚的楯无,以茫然语调向簪提出问题。
「是学院的、医疗室……」
「不是保健室吶……痛痛痛。」
楯无试图用仍然昏沉沉的脑袋撑起身躯。
楯无这么做时,背部窜过一道激烈痛楚,簪连忙制止她。
「不、不能、乱动……性命虽然没有危险……可是受的伤却、很严重……」
「嗯……」
在这之后楯无跟簪都不发一语,时间就这样流逝了一会儿。
──姊妹俩有几年没像这样两人单独交谈了呢。
两人都思考著这种事。
一直在意著妹妹的姊姊。
一直害怕著姊姊的妹妹。
然而,这些事就像是说谎似地,如今的两人就这样沉浸在自然的沉默之中。
(都是一夏学弟的功劳呢……)
楯无想起最初她拜托一夏与簪一组的事。
仔细想想真的很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会拜托他呢……)
当时虽然没有察觉,心中却有一种奇妙的确信。
那就是──交给一夏就没问题了。
(我想对他……)
楯无的脸颊缓缓染上红晕。
(撒娇吗……)
楯无突然惊觉自己红著脸,为了不让妹妹看见,她将脸别向了窗户那边。
「姊姊……」
「什、什么事?」
「你怎么了……?脸、很红呢……?」
呀啊,看来自己的反应确确实实地穿帮了。
「是、是夕阳的关系吧……」
「是吗……」
在那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经过十分钟左右后,犹豫了好几次的簪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
「那、那个,姊、姊姊……」
「嗯?」
「之、之前……真是对不起……」
「你明明用不著介意的。」
「可、可是……!」
簪擅自认定一切,又擅自筑起隔阂,一直躲避著姊姊。
至今为止的自己让簪感到无比羞愧。
「我……是个不中用的妹妹……」
「没这种事啦。」
楯无强忍痛楚撑起身躯,将看起来好像随时会哭泣的簪轻轻抱了过来。
「你是我重要的妹妹唷。很强很厉害的,我的妹妹──」
被轻抚头部后,簪一直忍耐著的泪水一口气夺眶而出。
「姊姊……姊姊……」
「嗯。」
只有两个人的医疗室。长年的误解终于冰释的姊妹,在那儿互相确认著彼此的存在。
而夕阳在一旁温柔地看著两人。
◆
「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轮到我了。好,两张五。」
「那我出两张七。」
「唔啊!我本来想出七的说!」
「呃,PASS。」
「换我了吗?那就出两张A吧。」
在我房内,帚、西西利亚、铃、夏儿和萝拉依序出牌,正玩著大贫民。
『不跟我一组的事想得到原谅的话,就要答应我一件事』──五人同时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再怎么说也无法同时答应五人这种条件──我如此回答后,她们立刻说「那就由胜利者拥有这个特权」,而且决胜负的方法是玩大贫民……
「我说啊,要不要以后再玩呢?毕竟今天才刚发生那种事,大家都很累了吧?而且还受了伤──噗啊!」
枕头砸到了我。
丢枕头的是铃,不过看样子她似乎不小心用了受伤的右手,所以一边发出奇怪的呻吟声一边蹲了下去……她到底在干么啊。
「这点小伤算是受伤吗?」
「就是说呀!一夏同学不要小看代表候补生喔!」
「嗯。哎,女生也有不能退缩的时候呢。」
「这种程度就被当成伤兵实在过分吶,我们黑兔部队里可没有人会说出这种示弱的话喔。」
「应该这样说才对!如果你觉得我们是伤患的话,那就温柔的对待我们呀!去买果汁啊!去买零食啊!」
啊,铃复活了。
应该说大家都很有精神呢,虽然我也受了一些伤就是了。
「一、一夏啊,有空的话替我按摩肩膀吧……」
「欸?啊啊,嗯。是没差啦。」
点头回应铃的要求后,我绕向她的背后。
「肩膀不要紧吧?有受伤吗?呃,哇塞!你的牌也太烂了吧!」
「啰、啰嗦啰嗦!我现在就要来一个华丽的大逆转,你闭上嘴替我揉肩膀就对了!」
「是是是。」
真拿这家伙没办法吶。
我如此心想准备开始揉肩膀,就在此时,夏儿有如要撕裂我耳膜似地突然发出叫声。
「啊~~~~!一夏,不行啦!明明还没决定胜利者耶!铃好狡猾喔!」
「对呀!夏绿蒂说的没错!这种事应该要对胜利者做才对……」
「哎呀,啰嗦啰嗦!不要妨碍我跟一夏好吗!」
「居然说出这种蠢话,喉咙想被割断吗?」
五人一边大叫大闹,一边出著牌。
就在大家打闹之际,牌局来到了中盘,现在轮到夏儿出牌。
「那么……好!」
她出的牌是四张八……也就是说,这是……!
「革命!不──是法国大革命吗!」
「「「「「一夏!J」」」」
所有人都对我发火。咦?
在这之后,白热化的牌局一直持续到深夜。
◆
「………………」
这里是IS学园的地下特别区域──
连教师之中都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这个场所,而真耶一直在这里分析著回收后的无人机。
「稍微休息一下如何?」
「啊……织斑老师。」
千冬进入房间后,将罐装果汁抛给了真耶。
真耶一边喝著人家请的皇家奶茶,一边将分析结果显示在萤幕上。
「请你看看这个,它果然是以前出现的无人机的发展机型。」
「核心呢?」
「按照惯例没登录过。」
「……成功回收了几个?」
「两个。其他的核心在战斗中被完全破坏……要怎么做呢?」
略作思考后,千冬简短地做出断言。
「告诉政府核心都被破坏了。」
「可、可是,这么一来──」
「你自己想看看。IS核心是每一个政府朝思暮想的东西,把它交出去的话,只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千冬说的极有道理,可是这也等于是将学园暴露在危险之中。
「………………」
面对真耶的沉重沉默,千冬故意用开朗的口气接著说下去。
「喂喂喂,你以为我是谁呀?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前任世界冠军唷。」
「嗯……」
「只不过是一、两座学园嘛,就交给我守护吧。」
千冬吊起嘴角浮现狡黯笑容。
「──赌上性命守护,吶。」
◆
「……呼啊,好困喔……结果昨晚没能分出胜负,还被骂太吵遭到强迫解散。哎,怎样都行啰。」
无人机袭击事件后过了一夜,我在自己房内的盥洗室洗脸。
「痛痛痛……」
只要弯身就会传来痛楚。
根据战斗后接受诊断的结果,我全身一共有十七处瘀青,右肩骨裂开,肋骨则是断了两根。
(身体虽然痛,却也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而且今天非出门不可吶。)
首先我得去兰的学校──圣玛丽安奴女子学园,然后晚上要跟帚去饭店吃晚餐。呃,我也得先确认一下要怎么转搭电车才行吶。
叩叩叩。
「嗯?」
敲门声传入耳中,我一边应门一边离开盥洗室。
「是谁呢?」
「嗯,是我!」
是山田老师。总觉得她今天早上心情很好的样子,是早餐很好吃的关系吗?
这么一说,今天早上的超值套餐──鸡蛋纳豆饭非常美味,不过西西莉亚却用「不敢相信会有这种食物」的眼神看著它……明明很好吃的说。
「织斑同学!」
「是。」
「要做笔录。」
「……啥?」
呃,听起来像是现在就要做笔录呢。
「二十分钟后开始进行,请你过来学生指导室一趟喔。」
「欸,呃……我现在非出门不可耶。」
「欸?不行啦。你不做笔录我就没办法写报告,而且参与战斗的专用机持有者都要强制参加唷?」
「呃……大概要花多少时间呢?」
「嗯!只要两小时就行了!」
啥!两……两小时?
「顺带一提,不去的话会怎样?」
「呃,会被抓起来。」
「被谁?」
「政府的IS特务机构。」
哇塞。
「还有,我想还得接受织斑老师的个人指导唷?」
所谓个人指导指的是,那个吗……以指导为名义,跟学生对练体术直到她们昏倒为止的那个吗……
顺带一提,擅自外宿的学生体验过的感想是「那是活地狱啊」。
不要,我绝对不想接受个人指导。
「那织斑同学,记得不要迟到唷。」
「啊……是的……」
讲完事情后,山田老师躂躂哒的小跑步离去了。
要怎么办呢……
(总之先传电邮给兰吧。)
她会生气吧,大概会生气呢。要道歉才行吶。
「唉……」
就在我叹气时,门又叩叩叩的敲响了。
「山田老师?」
「那、那个……!」
打开门后,站在外面的是簪。
「咦,怎么了?」
「那、个……」
「啊啊,你该不会是来跟我一起去做笔录的吧?」
「唔,嗯……」
簪看起来莫名的浮躁,就在我对此感到不可思议时,她垂著脸庞,眼瞳望向上方地瞪了我一眼。这么一说,她之前好像说过讨厌盯著自己猛瞧的男生吧?
「我去拿一下外套,在这里等一下。」
「唔,嗯……我等……」
我看著点了点头的簪,她跟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她根本就是两个人嘛。
当然,我觉得是往好的方向转变。
「久等了,那我们走呗。」
「嗯…………」
离开房间后,我与簪并肩而行。
顺带一提,现在是早上九点钟。
「不过,昨天真的很惨烈吶。簪身体不要紧吧?」
「一点小伤而已……一、一、一夏……呢?」
总觉得她好像很难开口叫我的名字,我觉得自己的名字并没那么难念啊。
「我也只有一点小伤。」
就这样说好了,反正实际上我也可以到处走动。
「楯无学姊呢?」
楯无学姊被送去医疗室后,簪应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所以簪会知道她的状况才对。
「姊、姊姊她……暂时要待在医疗室观察病情……」
也就是说,她住院了吗?下次带慰劳品去看她好了。要带什么呢?
「楯无学姊有什么兴趣吗?」
「欸?呃……将棋吧……」
「真有品味吶。」
可是,将棋没办法一个人玩,而且在病房玩也会干扰到别人,还是选其他东西比较好吧。
就在我想著这种事时,簪有些大声的开了口。
「你、你在意!姊、姊的事吗?」
「嗯?呃,我只是在想要带什么慰劳品给她而已啦。」
「慰、慰劳品……?」
「你想看看嘛,住院生活很无聊吧?」
「啊……是这么一回事、啊……」
簪有如松一口气似地抚胸。
(簪这家伙是怎么了?)
「日月球(注11:剑玉(けん玉,台称日月球),童玩,源起法国,于江户时期传入日本,剑为十字木头的部份,玉为球体)。」
「欸?」
「日月球,不错。因为姊姊她,一直有在玩那个……」
是这样啊,这个印象还满出乎意料的呢。
「再来就是……嗯,打毛衣之类的?」
「姊姊她……不擅长打毛衣。」
「欸!?那个人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啊……」
这个就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我试著想像楯无学姊打毛衣却失败的模样,但那个画面就是没办法好好浮现在脑海中。
「你不是说过吗……根本没有完美无缺的英雄……」
「是吗?说的也是呢。」
人类就是这么不完全,笨拙、弱小、不可靠……所以才会想要变强。
为了能露出笑容而努力变强。
为了让别人露出笑容而努力变强。
「我……会拿书过去……」
「是吗?那我就带日月球好了──不,等等喔。难得有这个好机会,也带一组打毛衣的用具让她熟练一下吧。」
老实说,我也想看看楯无学姊困扰的模样。
「一夏……」
「嗯?」
「好坏唷……」
「有什么关系嘛,这种程度只不过是小小的反抗罢了。我平常都不晓得被她耍了多少次呢。」
「呵呵……」
也许是在想像我被楯无学姊玩弄的模样吧,簪觉得很好笑地露出笑容。
跟这样的簪走著路,我也露出了笑脸。
在没什么人走动的假日宿舍走廊上,我不可思议地涌起一股堂堂正正的感觉。
「那、那个……」
「嗯?」
「这、这、这个……」
如此说道后,簪递出了一个纸袋。从她来我房间时就一直将它拿在手上。
「这是什么?」
「看、看看……里面……」
「喔。」
将袋子接过来后,我照她所言探头望向里面。
里面似乎放著许多DVD。有魔法少女动画跟机器人动画,青春恋爱动画,还有──英雄动画。
「喔,这个我以前有看过呢。」
「哪、哪一片?」
「你看,就是这个──呃,好近!」
就在我准备从袋中取出DVD时,也许是想快点知道标题吧,簪探头望向这边。
这么一来,我的脸跟簪的脸近到有如要贴在一起的地步,我连忙拉开距离。
「对、对不起……」
「啊,不……这种事没必要道歉啦。」
在近距离看到的簪的脸庞,跟我最初遇见她时相比要柔和多了,老实说有一点可爱呢。
「那、那个……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看看这些DVD。」
「喔,好像都满有趣的呢,那我就借来看啰。」
我一边沙沙沙地整理纸袋内被翻乱的内容物,一边决定问出我心里在意的问题。
「你喜欢啊?」
「欸……」
有些吃惊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正在整理纸袋里的东西,所以我看不见簪的脸庞。
「唔,嗯……喜欢……」
「是吗?」
「………………」
「好,这样就整理好了。呃,虽然是我自己弄乱的就是了。」
「………………」
「簪?你怎么了?」
她满脸通红地垂著头。
手则是紧紧揪住裙子。
「那、个……」
「嗯。」
嘶……呼……做了深呼吸后,簪猛然抬起头。
「最……最喜欢了……!」
她突然大叫。
听到响彻在走廊上的声音后,好奇发生什么事的女生们都走出了房间。
「那、那就这样啰……!」
在同性将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前,簪先行一步奔离了现场。
「咦……?」
被丢在原地的我,只能拿著纸袋走向学生指导室。
◆
(说,说出来了……!)
连耳朵都羞红了的簪,在走廊上全速奔跑著。
──改变我的一夏。
──帮助我的一夏。
──让我变强的一夏。
喜欢这样的一夏。
──喜欢上了他。
「………………」
毕竟这是初恋,所以她完全不知所措。
牧羊犬不断在脑袋里转著圈狂奔。
(我、我、不会很怪吧……?我没做奇怪的事,对吧……?)
她探索自己的记忆。
「………………啊。」
第二次见面时,她狠狠甩了一夏一个耳光。
如今回想起来,要说是致命性嘛的确是够致命,而且也是立即毙命级的失败。
(得、得向他……道歉才行。)
簪如此心想,但一夏肯定会说出「咦?我不在意那种事啊」的话语吧。
可是,这个跟那个是两码子事。对簪来说,不道歉会让她感到良心不安。
(可、可是,现在走回去的话……我绝对、说不出半句话……)
毕竟那可是一生一次的大告白。簪怎样都不认为自己在今天之内有办法跟他面对面。
(而、而且……)
簪没提出想要跟对方交往的要求,只是将自己的情感说出口罢了,所以也不可能得到回应。
毕竟对方可是那个以「木头中的木头」闻名的织斑一夏。
(不、不过,我还是……好好把那句话,最喜欢他说出口了……)
脸变得更红的簪继续在走廊上奔跑著。
「──欸?」
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再次仔细回想告白的场景。
『你喜欢啊?』
『唔,嗯……喜欢……』
『是吗?』
……咦?营停下脚步。
再次好好思考看看。
正在聊动画的话题。
↓
你喜欢吗?
↓
嗯,喜欢。
↓
是吗?
……欸,欸,欸?这,该不会──
「我、我只是说,自己喜欢……动画而已吗……」
没有什么该不会,事实就是如此。
「~~~~!!」
好想挖个洞躲起来算了──簪用著这种心情再次拔腿狂奔。
◆
「唉…………」
场景更换,这里是圣玛丽安奴女子学园‧中学部学生会办公室。
在那儿的是兰,身穿以黑色为设计基调的制服的她,今天第十七次的叹了口气。
她虽然坐在会长席上,上半身却整个趴在桌面。
「怎么了,会长?」
「会长没精神呢,今天可是学园祭唷?」
既是学生会成员,同时也是朋友的同级生们感到担心而朝这边集中。
兰用著有如灵魂出窍般的无力语调开始说明。
「我招待的人……」
「喔喔!是谁是谁是谁!?叫了谁过来呢?男朋友吗!?」
「不是啦……」
「那么,那个人怎么了?」
「他说会晚一点到……」
唉──兰又叹了一口气。
「欸,也没差吧。等一下就好啰。」
「又不表示他不来啊?」
「是这样没错啦……」
「要晚多久呀?」
「两小时……」
意思就是,简单说早上的部分已经不可能了。
「下午的部分也不错啊,学园祭可是到三点为止呢。」
「时间太短了啦。我可是很希望能再延长一点,最好一直开到晚上,然后举行营火晚会呢。」
「我们学校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吧,毕竟规矩跟校规都很严格。」
「也是啦……」
唉……兰再次叹气。
虽然说是逼不得已,却也没办法乖乖放弃,兰再次开启手机的电邮。
『抱歉,因为学园的规定,所以我会迟到一会儿。到那边大概是十二点左右。』
(呜呜,明明想在中午前带著他到处逛的说……)
可是,如果是十二点到的话,或许反而刚刚好吧。
在大家聚集的露天阳台吃午餐的话,肯定会受到众人的注目。
(然后,呵呵呵……就会有人开始八卦那是我的男朋友,接著就这样慢慢赶鸭上架……)
就在兰满脸傻笑沉浸在幸福妄想中时,手机震动了起来。
「电邮……?啊!」
是一夏哥传来的!她千钧一发的吞下了这句话。
兰到底招待了谁,这件事她连自己的好朋友也没说,是秘密中的秘密。
(怎、怎么了?会比预定的还早到吗?)
兰兴冲冲地压下按钮开启邮件内文。
『抱歉,下午才轮到我做笔录。还会再晚两小时。』
………………
「欸?」
陷入无法理解的状况,兰在那瞬间完全停止了思考。
(做、做笔录是怎样啊……?而且,还会再晚是指……)
证据就是「两小时」这三个字。
十二点到变成两点到就表示,只剩下一小时可以逛。
而且还是快结束的一小时,所有地方几乎都进入了收拾摊位的氛围。
兰盯著手机的眼瞳开始溢出泪水。
(一夏哥这个……一夏哥这个……)
她猛然抬起脸庞。
「笨蛋啊啊啊啊啊!!」
◆
「呼……呼……呼……」
我从车站那边全力狂奔,好不容易才抵达圣玛丽安奴女子学园的正门。现在的时间正好是两点。
我连忙取出手机拨给兰。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噜……
(咦?没接耶?)
真奇怪,或许是打错了吧。如此心想的我望向萤幕,那儿却显示著「五反田兰」的名字。
「………………」
──啊。
穿过正门的不远处有一座「圣少女之像」,我发现兰孤伶伶地坐在它下面的长椅上。
「喂,兰~。喂!」
「………………」
我开口叫唤后,她抬起脸庞。
──撇头。
「欸?」
兰将脸别向旁边,然后从长椅上站起快步走了起来。
「喂、喂,兰!你是怎么了啊!?」
我准备追上去,一名穿著修女服的女性却走过来制止我。
「请问您有招待券吗?」
「啊,是的。呃……」
我在口袋里翻来翻去。
我从IS学园一路猛冲到这边,所以放在裤子里的招待券已经变得皱巴巴了。
「………………」
修女来回看著那张招待券跟我,一边露出狐疑表情。
在这之后,她用看著可疑分子的表情,警戒心全开地观察了我两分钟。
「那么,请进。」
修女将招待券还给我。为了追上兰,我再次拔足狂奔。
「不要在校内奔跑!」
「对、对不起!」
刚才那名修女对我大吼。
没办法,我只好用竞走般的快速步伐追兰。
「真头大吶……」
可是,圣玛丽安奴女子学园正在举行学园祭,不管望向哪边都挤满了穿著黑色西式制服的女生,所以我完全跟丢了兰。
(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我就很强烈地感觉到别人的视线呢……)
我瞄向四周,分别由三、四个人所组成的数个小团体远远围住了我,而且正窥视著这边。
(啊啊,在这里也被当成稀有动物看待吗……)
我想起刚进入IS学园就读时的事。
女生们一起投射过来的视线,视线,视线之雨。
(所谓的如坐针毡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唉──我叹了一口气,该怎么办呢。
「欸欸欸,那个人还满帅的嘛?」
「嗯嗯!他一个人吗?」
「可是,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啊!就是那个人啦!织斑一夏!电视上有播过吧!」
「咦!?骗人!为什么!?」
「是拿某人的招待券进来的吧?不过,他是一个人呢。」
「向、向他搭讪看看吧……」
「啊!他走过来了!」
女孩子们哗哗哗的骚动起来。虽然有点紧张,我还是决定先对附近的小团体搭话。
「那个,可以打扰一下吗?」
「「「是,是的!乐意至极!」」」
她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这是怎样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呃,我要找中学部的一个女生,你们认识五反田兰吗?她应该是学生会长……」
「是、是的!我们认识!」
「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她不接电话呢。」
「不、不晓得耶?」
哎,一般来说当然会这样啰。
没办法,问她们学生会办公室在哪里,然后去那边看看吧。
「别、别说这个了。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逛学园祭呢?」
「诶?」
盯──
(怎么搞的?我感觉到有视线呢。)
不同于女孩子们的好奇视线,我感到一股很坚强的意志啪哒啪哒地拍击著我的后脑勺一带。
(该不会……)
我忽然建立起一个推理,所以我故意用视线主人也能听到的大音量说道:
「也是啦!反正跟我约好的女孩也不见了,就跟你们一起逛吧!」
「真、真的吗!?」
面前的女孩三人组表情亮了起来……呜呜,好内疚啊。
「啊啊啊啊~!」
躂躂躂躂,一个女孩跑了过来──是兰。
「一、一夏哥!让你久等了!来来来,我们走呗!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呢!」
兰拉著我的手硬是将我拖离了那群女生。视线的主人果然是兰。不知为何,她似乎暗中观察著我。
我向女孩们合起手掌表达歉意。
「………………」
兰一边拉著我的手臂,一边大步走著路。
过了半晌后,我们进入了校舍,可是兰仍然没有打破沉默。
「兰,喂。我在叫你耶。」
「………………」
「你是生气我迟到吗?对不起啦。」
「并不是这样……」
总算开口了──就在我如此心想时,兰鼓起双颊气呼呼的如此低喃。
顺带一提,这是清一色由女生举办的学园祭,所以我隐约觉得圣玛丽安奴女子学园推出的摊位跟IS学园还满类似的。
(可是,跟拥有最新设备的IS学园相比,这所学校的建筑风格很有历史感呢。)
这里的窗户跟教会一样是挑高设计,大量引入灿烂的日照。
地板跟墙壁也漆成沉稳的亮茶色,散放出某种意义上的庄严感。
「哇,五反田同学也带了男朋友耶。」
「好好唷,超羡慕的。」
「那个严肃的五反田同学居然会这样吶。」
与叽叽喳喳的女孩们擦身而过时,她们的对话飞入耳中……唉,女生真的很爱聊这种话题呢。
「啊,是章鱼烧。兰,要吃吗?我请客。」
「……可丽饼。」
「欸?」
「我要吃可丽饼。」
「喔喔,是吗?那就去可丽饼店吧。」
是错觉吗?总觉得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兰的心情开始变好了。
「对了,兰。差不多可以把手放开了吧?」
「不、不行!」
「欸,为什么?」
「为什么……因、因为一夏哥明明迟到,看起来却完全没有反省的样子!」
「呃,那也是不得已才──」
「找、找藉口不像男人喔!」
呜,被这么说叫我很难回嘴吶。
「我、我啊,是为了让一夏哥反省才这样做的唷。」
如此说道的兰先放开了我的手,然后这回她缠住了我的手臂。
嗯,为什么这样做就表示我在反省呢?真是一个谜。
「那、那么,我们走吧。」
兰说话突然结巴起来,而且跟膝盖不会弯曲的锡士兵娃娃一样,踢著正步走路。
「………………」
「兰。」
「素,素的I?」
「总觉得你在勉强自己耶?」
「没、没这回事!」
是真的吗?真可疑。
「嗯,那么,哎,总之先去可丽饼店吧。」
「好、好的!」
不知不觉间心情完全变好的兰,用太阳般的笑容点了点头。
在学园祭结束的前一个小时里,我就这样跟兰手挽著手的到处乱逛。
◆
「非常抱歉。本餐厅谢绝这种打扮的客人入店。」
「……欸?」
在「德雷西亚」饭店最顶楼的餐厅,我被一名中年侍者挡住而无法入店。
「欸,不,可是……那我该怎么做呢?」
「这个嘛,请您著西装或是燕尾服莅临本店。」
「呃,我没有这种东西吶……」
这下子……糟糕了。糟糕了啦。这不是只要有招待券就能进去的店吗?黛氏姊妹啊,好好把这件事告诉我行吗……
「这位客人,三楼的服饰店可以买到正式服装,请问您意下如何?」
「呃,顺带一提,最便宜的大概要多少钱呢?」
「这个嘛……大概十万圆左右吧。」
咕啊啊啊。这可不是一介高中生付得起的金额。
应该说,帚要怎么办呢?女人好像要穿晚礼服才能进去说……
「怎么了?」
我后面突然传来清澄的声音。
怎么了吗─我如此心想回过了头,只见那儿站著一名穿著晚礼服的女性。
「这是……Miss‧谬赛尔。」
侍者有礼貌的向女性鞠躬。
顺带一提,这名女性有著一头浓密的金发,而且身材相当高䠷。再加上硕大胸部与紧致纤腰,还有艳丽的臀部曲线,可说是一名超级美女。
她自信地穿著紫色晚礼服,全身洋溢著大人的魅力。
「有麻烦吗?」
「不,这位客人的服装不符合本餐厅的规定,所以我正在婉拒他入内用餐。」
「让他进去不就好了,这样很可怜呢。」
「非常抱歉,就算是Miss‧谬赛尔的请托,这一点还是恕难照办……」
「哎,真没办法吶……」
女性──谬赛尔小姐用指尖咚咚咚的敲了下颚,然后面向我这边。
「我们走吧。」
「欸,走……走去哪里啊?」
「服饰店,我替你买一套衣服。」
「呃……欸欸!?这、这样不好啦!」
「没关系啦,因为送年轻男孩礼物是我的兴趣。」
这是哪种兴趣啊。
就在我如此心想时,她动作迅速地挽住了我的手臂。
「欸,这位先生。男士服卖场在几楼呢?」
「在三楼。」
「谢谢。」
欸?欸?欸?
「那、那个──」
「呵呵♪」
就在我打算说些什么时,她抢先一步迈开步伐制止了我。
这个情况就像是突然降下的骤雨一样。
……
…………
………………
「哎呀,真合适呢。」
「谢、谢谢……」
在陈列著无数昂贵西装的店内,初次穿上的燕尾服让我觉得很紧张。
(应该说,这玩意儿应该贵的很离谱吧……?)
刚才我打算偷偷看标价牌,但谬赛尔小姐却抢先一步将它拿下。
可是,总觉得上面好像有五个零吶。
「那、那个……我果然还是不能接受您的好意。」
「还在介意呀?你这孩子真可爱呢。」
「不,我知道您是出于亲切才这样说的。可是,该说您没理由这样做还是……」
「哎呀,帮助别人一定要有理由才行吗?」
被浮现蛊惑微笑的谬赛尔小姐如此逼问,我顿时六神无主。
「唔,呃……」
──糟糕,总觉得心头小鹿乱撞吶。
「这个嘛,如果要理由的话,满足我自己的心算不算呢?」
「满足……吗?」
「没错,满足。替没有钱的男孩子买衣服,我会得到对方的感激。心灵会得到满足,也可以沉浸在优越感之中。也能守住自己的虚荣心。对吧?」
谬赛尔对我眨了一下眼睛,感觉上她一点也没有这样想。
她真的只是单纯想助我一臂之力吧。
眼前这名女性的气质与气度,让我有点感激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女人」吗?)
如此心想后,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哎呀,领带有点歪呢。」
谬赛尔小组如此说道。就在我打算自行整理时,她却早一步伸手过来替我弄好了领带。
「谢、谢谢……」
「嗯,这样就OK了。那么,接下来是──」
「Miss‧谬赛尔,您订购的东西来了。」
「哎呀,刚好送到了呢。」
这么一说,我想起自己进更衣室前,她好像拨电话去了某处。
而且,现在走进店里的人是,身穿围裙的花店店员。
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是花店的人嘛,因为对方手中拿著一束玫瑰花。
「谢谢,帐单送到跟平常一样的地方。」
「是的。那么,欢迎您再度订购。」
低头鞠躬后,花店店员就回去了。
接过玫瑰花束后,谬赛尔小姐闻了一下它的味道,然后嗯了一声点点头。
「是一束好玫瑰呢。那么,给你。」
「嗯?」
花束递到了我手中。
玫瑰的数量大概有二十朵左右吧,比我想得重了些。
「晚餐的对象在等你吧?既然如此,如果不拿束花过去的话,可是没资格当绅士的唷。」
「是、是喔……」
「那么,过去餐厅那边吧。不能让女生等太久喔。所谓的女人啊,可是活在比男人还决两倍的世界里呢。」
「唔,呃,我会付钱的,请告诉我您的联络方式。」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免费收下燕尾服跟花束,所以我做出了第五次的请托。
然而,谬赛尔小姐只是浮现微笑摇了摇手,示意我「快点过去吧」。
(呜呜,到底要怎么办呢……)
就在我烦恼之际,时钟跳进了我的视线──糟糕!我已经迟到了将近一小时了!
「对、对不起!我要走了!那个,真的很感谢您!」
「我就收下你的谢意啰。」
「最后,可以请您告诉我您的全名吗?」
谬赛尔小姐嫣然一笑,告诉我她的全名。
「斯可儿。斯可儿‧谬赛尔。」
她是斯可儿小姐吗?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真的很感谢您!再见了!」
「嗯嗯。那就这样啰,织斑一夏先生。」
我一边注意不要弄乱服装,一边快步走向电梯。
──欸?
「我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吗……?」
就在我试图回想到底有没有时,电梯叮了一声抵达目的地。
喔喔,要快点赶去帚那边才行!
◆
「………………」
在餐厅最里面的位置,也是最能将夜景一览无遗的场所里,帚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至于是为什么嘛,原因就是她穿在身上的衣服。
『在本餐厅女性需穿著晚礼服。』
被如此说道后,店家出借了晚礼服。不愧是女性至上的社会,男人是吃了闭门羹只好去买西装,女人的情况却是店家亲切地出借了晚礼服。
(不、不会很怪吧……?)
帚穿在身上的晚礼服是以白色为基调,设计时与其说是走华丽风,倒不如说是以贞淑感为主。
这是她打从学园祭饰演武斗派灰姑娘以来,第一次穿上晚礼服。
当时帚为了得到与一夏同房的权利而拚得要死要活,所以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不过晚礼服这种东西真的又轻又薄,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果然要穿就是要和服呢。)
它的机能性可是世界第一高,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就在她思考著这种事时,突然有人从后面叫了她。
「帚,抱歉。我迟到了。」
「很慢耶,一夏!你到底在干什么──」
至少也得抱怨一句才甘心。如此心想的帚一边口出怒言一边站起,接著转过头──可是,世界却静止了。
「嗨。」
一夏身穿燕尾服的身影就在那儿。
他全身都是由上等黑色统合。这副模样不但潇洒,而且凛凛生威。
(好、好帅……)
打算说出口的怨言已不晓得飞到何方,连半点也没留在手中。
就在簪呆呆凝望著一夏时,手中又递来了一束花。
「收下这个吧。」
「这、这是……玫瑰吗……?而且还都是全红的……」
帚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的花束(而且还是女生永远憧憬著的红玫瑰),一股宛如在作梦般的茫然混乱感顿时袭向心头。
(一、一夏迟到,我因此生气,又感到不安,然后一夏总算来了,又突然送我一束玫瑰花……)
她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就在帚一头雾水呆呆站著时,老绅士侍者请两人入座。
「那么,欢迎两位莅临本餐厅的特别晚宴。」
侍者有礼貌地行礼,帚跟一夏也慢半拍的回了礼。
「基本上这是套餐,所以本餐厅会按照顺序一一送上料理。两位都还未成年,所以本店无法送上酒精类饮料。相对的,我们会提供瓶装矿泉水做为替代品。」
一夏跟帚都很紧张,所以用一知半解的表情点了点头。
在那之后,侍者又继续说明了一会儿。总算从他手中得到解放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叹了一口气。
「该、该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啦,感觉很不搭呢。」
「对、对呀。这里不是我们可以来的店吶。」
就算望向其他桌,坐在那儿的也都是大人。而且与其说是普通的大人,倒不如说他们肯定都是上流社会的大人。
(不过……)
帚看了看放在桌面的玫瑰花束,又望向穿著燕尾服的一夏。
一夏比平常看起来更成熟,一言以蔽之──没错,就是「帅气」。
(为、为什么这家伙这么适合成年男性的服装呢……)
在学园祭上穿执事服时也是这样。
总之,他真的很会穿这种笔挺的服装。
(我、我看起来……不会逊色吧……)
她低头望向自己的晚礼服扮相。
不穿和服果然无法冷静。也是因为这样,这身打扮看起来不太适合帚。
「………………」
帚有一点消沉。
「帚。」
无意识垂下脸的帚,被一夏一叫而怯生生地抬起脸庞。
「那件晚礼服──」
「!」
惊!身躯倏地一缩。
如果他说很奇怪要怎么办?如果他说不合适要怎么办?
帚想著这种事,心脏也噗通噗通的猛跳起来。
「不错呢,很合适唷。」
「啊…………」
──噗通。
心脏跳了一下。
「是、是吗?那就太好了。」
帚装出无所谓的模样,咳了一声清清喉咙。
可是,帚感到心跳快到胸口快要破裂的地步,而且她也知道自己脸红了。
(还、还好这里的灯光很昏暗……)
在那之后,料理一道道送了上来,但帚却食不知味。
甚至可以说,光是可以把它们吞下喉咙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面前的一夏就是让帚这么的小鹿乱撞。
「可是,不愧是一流的大饭店呢。每一道料理都好吃到爆吶。」
「对、对呀。」
──哎呀,我哪吃得出什么味道啊!都是你害的吶,一夏!
帚一边想著这种事,一边垂著脸庞将眼睛望向上方瞪视一夏。
「嗯?」
「…………!」
一夏回了一个「怎么了吗?」的笑容,帚连耳朵都变红了。
一夏实在太棒、太帅气了,帚根本没办法与他正面相对。
(现、现在……就是现在……我、我要、我要告白!)
帚下定决心准备诉说自己的情感,却拿不出勇气。
在焦躁心情下,帚有如要壮胆似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然后一口气喝乾里面的东西。
「一、一、一夏!」
「怎么了?」
「我、我、我──」
让血气全部冲上脑门的亢奋感与压迫感猛袭而来。
心脏有如坏掉的引擎般开始暴走,就算试图阻止也停不下来。
插图015
(我要说!要说了喔!)
帚用力握紧拳头。虽然用力到会痛的地步,帚却全然不觉。
「我、我、我喜──」
喜欢你!就在帚准备说出这句话时,身躯突然一软。
「……咦?」
世界不停旋转。什么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就在帚如此心想时,她的意识有如拔掉插头的电视般叭地一声飞走了。
「喂、喂,帚?」
帚突然软瘫在椅子上,这让一夏有些焦急的对她发出声音。
然而,一夏觉得越过桌子叫人很没规矩,所以他站起来移动到帚的身边。
「帚,你怎么了,喂。」
「呼啊……一驾……」
「呜哇!?怎,怎么了?你满嘴酒臭味耶!」
「啥摸……泥在说啥摸奇乖的法……」
口齿不清的帚摇晃著身躯,一边用力打了一夏。
「粗罚,粗罚……!」
「呜哇,笨蛋,快住手。喂,别打我啊!」
「呀哈哈哈哈……」
看见两人的应对,觉得很奇怪的侍者快步走向这边。
「这位客人怎样了吗?」
「呃,我也不晓得是怎么搞的……她喝下水就突然变这样了……」
「水……?抱歉。」
侍者拿起空玻璃杯,然后闻了一下气味。
「是、是谁把酒拿给这位客人的!?」
「酒!?」
「清酒……」
「是、是的!是我!」
「又是你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东西送错桌……」
生气的侍者不停碎碎念,一名年轻人则是对他点头赔不是。帚一整个喝醉,一夏则是摇头叹息。
◆
作梦了。
我在一个大花田里等待著某个事物。
非常重要的某个事物。
不,我明白自己在等什么──王子殿下。
「────────」
某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我做出回应。
「上来。」
王子殿下牵起我的手,让我坐上马背。我被王子殿下抱在怀中,胸口的心脏狂跳。
「我们走吧。」
要去哪里?我没有问。哪里都行,要去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行。
只要是跟你,要去哪里都行。
「………………」
我紧紧拥住王子殿下。
他的温暖,还有确切感受到的鼓动声让我觉得真的好幸福。
「帚……」
沙沙──风儿吹过身边。
◆
「呵呵呵呵呵……」
紧拥~~~~!
「咕呃呃呃。帚,住手!不要掐我的脖子……咕呃!」
我背著完全醉倒的帚,走在回IS学园的道路上。
侍者说事后再归还晚礼服就行了,所以我离开了那家餐厅,不过回去的步伐还真沉重吶。
(而且我穿著燕尾服,帚则是穿著晚礼服呢……)
就算被别人说「你们是从哪里的舞会回来的啊」,也没办法回嘴。
而且帚一边睡,有时还会发出笑声,卯起来吸引著旁人的目光。
「唉……总觉得今天发生了好多事,真是累人吶……」
不过,哎,我并不觉得不开心就是了。
(帚穿晚礼服的模样好漂亮喔。)
我思考著帚的事,她正在背后发出睡著的鼻息声。
换掉衣服的青梅竹马有如变成另一个人似地散发著魅力,就算用护短的角度来看,我也觉得她很可爱。
「……一夏……」
「嗯?你醒了吗?」
「唔啊。」
不行,她还在醉。应该说她大概是还没睡醒吧。
「偶输啊。」
「听不懂你说啥呢。」
「你。」
「买水过来给你喝吧?」
「……西番。」
嗯?西番怎么样了吗?
「帚?」
「……呼……」
哎呀,睡著了。真没办法吶。
……
…………
………………
「那应月同学,后面的事就拜托你啰。」
总算回到IS学园一年级生宿舍后,我把帚带到房间,并且拜托她室友处理后面的事。
顺带一提,我背帚回来的事会变成明天最大的八卦吧。虽然我尽可能躲著别人,却还是被几个女生撞见了。
(回房间冲个澡吧。)
就在我如此心想迈开步伐时,我刚好撞见了千冬姊。
「织斑,这副打扮是怎样啊?」
「呃,我去看了歌剧。」
叭咔──手刀刺向了我的头。
「好痛。」
「因为你说谎。」
你为啥会知道啊……
(呃,比起这个,我有另一件事非问不可呢。)
幸好走廊上没有其他行人。我走近千冬姊一步,以认真表情提出问题。
「千冬姊。」
「叫我织斑老师。」
「那个……我要问的是家人的事……」
这件事很难开口。双亲舍弃了我们姊弟,对我俩来说,家人的事从以前就是禁忌的话题。
──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非问不可。
「那个,除了我们两个以外……我们还有其他家人吗……」
「………………」
千冬姊身上的气息变了,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支配了周围。
「妹、妹妹之类的……」
「没有。」
「呃,可是……」
──有一个人长得跟千冬姊一模一样。
「我的家人只有你。」
「千冬──」
我准备继续逼问,千冬姊却拋下我,径自迈离了现场。
她的背影告诉我──这个话题结束了。
「………………」
满心疑惑的我,在千冬姊的身影消失前只能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