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本预定会在千石家待到傍晚,孰料千石的母亲刚过中午就回来了,好像是在职场发生了什么状况。虽然发生了什么状况和我无关,但千石倒是慌了起来。
「历、历哥哥的事情是秘密,哇、哇、要被骂了,要被骂了,穿成这样,会被当成变态……」
她完全乱了方寸。
虽然我听不懂她为什么说会被当成变态,不过重点在于我被她当成秘密没告诉家人。「没有知会」和「保密」完全是两回事,既然这样的话,这一幕在伯母眼中是「住在附近的陌生男性趁家里没大人闯入」,我不认为这方面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所以我变成必须瞒着千石的母亲,像是避免偷情被抓到般悄悄离开千石家。
幸好千石预先把我放在玄关的鞋子藏在鞋柜……不过她准备得如此周全,就像是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可能性,令我有些在意。
嗯……
总觉得,虽然被赶出来……应该说被迫逃出来并非我的本意,令我觉得必须在事后打电话安抚千石,但是相对来说也令我莫名觉得,因为千石母亲的职场发生状况,我身为男生的某些重要部分似乎得救了……
即使是我多心,也挺奇怪的。
无论如何,我又闲下来了。
原本打算待到傍晚,要是现在返家被月火追问也很麻烦(我可不想说出提早返家的原因令她捧腹嘲笑我),反正火怜应该是天黑才回家,千石刚才提到的那件事,可以等到那时候再一起问她们姐妹……
既然这样的话……
「其实原本是明天的行程……不过算了。」
我走到路边,站在白天完全没用的路灯附近,然后取出手机。
联络对象,是我所就读直江津高中的学妹。
二年级的神原骏河。
神原在这时候登场了!
「希望她有空——但我实在搞不懂她私人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在铃声响了四次的时候……
「我是神原骏河。」
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
自报姓名的风格,还是这么有男子气概。
「神原骏河,主武器是加速装置。」
「原来你是改造人吗?」
我完全可以接受!
以这种前提听她的声音,就觉得她讲话很像机器人!
「嗯,这个声音与吐槽方式,是阿良良木学长吧?」
「没错……」
她总是以声音和吐槽方式来认人。
你至今还不会用手机的通讯簿功能吗?
「如果是我以外的人打电话给你,你要怎么应对?」
「呵呵,不用担心,阿良良木学长,到头来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屈指可数,所有人我都能用声音和吐槽来判断。」
「……原来所有人都会吐你槽?」
「嗯,因为我是总受。」
「我听不懂这两个字。」
哎。
虽然神原骏河是这种个性,却是直江津高中创校以来的明星,带领弱小的篮球社打进全国大赛,奇迹般的运动少女。她拥有恐怖的脚力(五十米只要四秒多就跑完……听说如此),她的脚力在球场里发挥得淋漓尽致,令观众为她着迷。即使因为某些逼不得已的原因而提早辞去社长职位,至今她的人气依然居高不下应该也不可能随便把手机号码告诉别人。
这是明星的难为之处。
我应该体谅她的。
虽然这么说,但也用不着讨论这种问题。从神原不会使用通讯簿功能就知道,她不太会使用机械类的产品,应该也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别人吧。
「神原,你现在有空吗?」
「阿良良木学长,您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意义。就我神原骏河的立场,大恩人阿良良木学长的要求,在任何事物之中处于最优先的地位。即使我正在为了拯救世界而战,只要阿良良木学长一声吩咐,我愿意抛弃世界赶到阿良良木学长的面前。」
「…………」
依然讲得如此帅气……但我希望她能够以世界为优先。毕竟要是世界毁灭,我也没得活了。
「不过与其说是找你出来,应该说是我想过去找你。」
「嗯?什么意思?」
「那个……神原,你现在在家吧?」
「嗯,没错……啊啊,阿良良木学长,可以稍等我一下吗?我立刻脱光。」
「为什么!」
你一定要全裸才能讲电话吗!
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讲电话讲一半会忽然脱衣服!
「嗯?阿良良木学长,您说这什么话?即使是透过电话,我依然是在和阿良良木学长交谈耶?基于礼仪,我当然应该脱光。」
「不要讲得好像我不懂基本礼仪一样!而且你不要动不动就想找机会脱衣服!」
不过,这是崭新的模式。
上次我对「矗立」这两个字感到兴奋,我就开始觉得自己真的不太妙,不过神原这家伙似乎终于踏入新境界了。
「不过阿良良木学长,要是放过这个机会没脱衣服,我就没办法宣扬我是变态的事实吧?」
「原来你想宣扬!」
「总是有人认为我只是嘴巴说说,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夸张的变态,讲出这种冒失意见的家伙络绎不绝,心胸宽大如我到最近也终于火冒三丈了,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评语。」
「没有人讲过这种话吧!」
还有,不要因为这种事火冒三丈!
你应该为其他更值得生气的事情生气!
「没有异性经验却展现变态行径,我并不是无法理解他人质疑的心情,不过既然没有对象,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您说对吧?」
「为什么要问我!」
「既然已经得到阿良良木学长这位同志,我觉得这种小事,已经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不要把我讲得好像是你的变态同好!」
而且好像比你高段!
在变态这方面,我各方面完全和你没得比!
「总之你不用脱了。」
「天真,看来阿良良木学长瞧不起我的速度,我已经全裸了。」
「居然全裸了!」
这也太快了吧?
啊、对喔,这家伙夏天待在家里都只穿着内衣裤闲晃……那她速度这么快也情有可原,因为实际上只需要脱两件……话说在脱光之前,她就已经处于几乎脱光的状态吧!
「你的变态终于达到我应付不来的程度了,神原!」
「哎呀哎呀,怎么会这个样子呢,我所尊敬的阿良良木学长,居然讲出这种不像您会说的话。这里是我家,而且是我的房间耶?我要怎么穿都是我的自由。」
「唔……」
……她说得很对。
我没资格干涉别人家的家规。
何况阿良良木家也一样,刚洗完澡的时候可以只穿内衣裤走动,火怜与月火(还有我)在家里,即使不会全裸,有时候也会脱到半裸。
「确实,是我不对……你又不是在家里以外的地方脱个精光,抱歉我不应该责备你。」
「不,您明白就好。即使是喜欢解脱感的我,也不可能没事就在家里以外的地方脱个精光——只有偶尔会。」
「居然偶尔会!」
「当然啰,比方说澡堂。」
「唔……!」
我被她耍得团团转!
澡堂确实是家里以外的地方!
「再来就是篮球社……」
「我不会再被骗了。你肯定想说集训地点的澡堂吧?」
「差一点,到集训为止都是正确答案。一年级的夏天,由我主导企划了一次全裸集训。」
「给我废社!」
「哈哈,阿良良木学长,您怎么了?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吧?居然会相信这种谎言,该不会阿良良木学长其实比我还下流吧?」
「你、你说什么!」
何等屈辱的指摘!
混账,老天爷,请让这个学妹遭天谴吧!
令我惊讶的是,在我如此许愿之后,神原真的立刻遭天谴了。
「呜啊……!」
就在这个时候。
电话另一头传来神原的惨叫声,还没来得及猜想是什么事,就传来她身体缓缓瘫倒在地的声音。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神原?」
「我不小心忘记关拉门……奶奶刚才经过走廊……」
「…………」
啊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
顺带一提,神原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她从小就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之下长大。
是爷爷奶奶的宝贝孙女。
「奶奶刚才以非常难过的眼神看我,然后没有放慢速度,一声不响走过去……」
「那当然啰,因为一手拉拔长大的孙女,居然光着身体讲电话……」
看来家规并不允许神原在房里全裸,完全是她自己的私规。
「呜哇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我完了……今后我要怎么面对奶奶……」
她受到沉重的打击。
难得有机会看见这么脆弱的神原——不,隔着电话看不到她。不过事至如此,我想要立刻过去找她。这种机会一辈子肯定只有一次。
「我说神原,抱歉你现在受到打击还这么说,但我可以回到刚才的话题吗?」
「啊……嗯。接下来我可能没办法讲得很风趣,不过阿良良木学长,您愿意接纳这样的我吗?」
好软弱。
不用担心,现在的你迷人又出色。
「今天因为一些预料之外的原因,所以我念书应考的行程空出来了,原本约好明天帮你整理房间,我可以提前到今天吗?」
神原不愧是前任篮球社社长,对外各方面表现得可圈可点,但她对于自己的事情却意外脱线(就像这次她忘记关拉门),兴趣明明是自我锻炼,某方面却自甘堕落,简单来说,就是她的房间塞满了垃圾。
她房间的散乱程度真的很夸张,崇拜她的人看见她房里的模样大概会昏倒。何况我第一次受邀前往她房间(约六坪大的和室)的时候就差点昏倒了。棉被没有收,衣服乱扔,书本随便堆栈或是散落满地,房间角落堆满神秘的纸箱,最令人抱头烦恼的是房里没垃圾桶,垃圾没有分类,就是只随便塞进塑料袋,并且扔得到处都是。
与其说散乱,不如说肮脏。
好歹把垃圾处理掉吧?我很想这么说。
原本应该挺宽敞的房间,落得只有铺棉被的区域可以自由行动,而且那床棉被底下也塞满笔和笔记本之类的文具,她居然能睡在那床棉被上。
总之因为这样,当时受邀前往她家的我,还没坐下就着手清理她的房间,并且对自己课以一项义务,每隔半个月就要去打扫神原房间。
每个月的十五日与三十日,要打扫神原的房间。
不知道该说贴心还是守本分,神原只要半个月就能将房间恢复为原本的惨状,能够把房间弄乱到那种程度,也称得上是一种才华了。要是半裸待在那种房间,说真的应该会受伤。
「啊啊……当然不介意。您协助打扫房间就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哪敢有任何意见,我随时愿意配合阿良良木学长的行程。」
她的语气依然没有恢复气势。
总之,神原答应了。
我表示立刻抵达之后结束通话即使神原心情再怎么低落都会迅速振作,她就是如此乐观的家伙,所以我得尽快赶到她家,才看得见神原沮丧的模样。和千石家不同,神原家有点远,如果是以脚力自豪的神原,就可以用她的四秒多冲刺法(或者是使用加速装置)眨眼抵达,不过先不提吸血鬼时代,我现在的脚力只有平均水平,所以我得先行返家一趟,而且为了避免月火追问,我不能进入屋内,而是直接骑院子里的菜篮脚踏车去神原家。
我以前有两辆脚踏车,分别是上学用与私人外出用,不过私人外出用的那辆越野脚踏车因为某些意外而报废,如今只剩下通学用的菜篮脚踏车。
购买新车的计划尚在未定之天。
……不,倒不是因为没有想买的款式,不过我有一种即使买了新车,肯定也会很快坏掉(或是被弄坏)的预感……
总之,尽快前往神原家吧。
分秒必争。
我想看神原小姐软弱的一面。
此时。
当我努力踩脚踏车踏板赶路的时候,却有一幅不得不令我停下来的光景映入眼帘。
「…………」
民宅的围墙上,有一个身穿运动服,倒立向前走(?)的国中生。
马尾轻盈跃动着。
这人是我妹。
阿良良木火怜。
「…………」
不只是小学生时代上学的路上,她直到现在都会……像这样倒立前进?
是在锻炼手臂吗?
唔哇~……
八九寺说得没错。
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却在体育馆以外的地方倒立,看到这一幕真的会令人完全不敢领教……
一步又一步。
火怜没有发现我,只以臂力让身体弹到下一道围墙。
「喝!」
我不动声色骑着脚踏车接近,朝她对齐的手肘轻轻施展一记金臂勾。
「唔啊、哇哇!」
我的平衡感比她好。
明明不是被下段踢命中脸部,火怜却失去平衡从围墙上摔落。
原本以为她会倒栽葱落地,但她是运动细胞超群的格斗家,短短一公尺的高度,就足以令她轻盈翻转高挑的身体,漂亮着地成功。
因为是面向这里着地,所以我们四目相对。
「……啊啊,原来是哥哥,我还以为是敌人。」
「原来你有敌人?」
「身为男人,只要踏出门外一步就有七人为敌,不是这样吗?」
「但你是女人吧?」
「男人会有七人为敌,女人则是有男人的七倍。」
「这样啊……」
不过,如果这句话限定用在你身上,那就有可能了。
我有些无可奈何说道。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你还要继续锻炼我的羞耻心多久?你早就已经雄壮威武了吧?这把年纪还会做出那种杂耍举动的家伙,就我所知只有漫画里的早乙女乱马,你该不会被热水淋到就会变男人吧?」
「呀哈,这样敌人就会减少到七分之一,或许挺方便的。不对,应该说无聊。」
「真是的,居然在这种容易引人注目的地方做那种事……不知耻也要有个限度吧,你应该稍微具备青春期少女该有的意识,要是在街坊邻居之间传开怎么办?」
「咦?虽然搞不太懂,但我觉得哥哥好像把自己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我完全没有做这种事。」
我如此断言。
没错,我没有做任何令我内疚的事情。
「话说,如果只是倒立就算了,你居然用这种方式走远路,真的太离谱了吧……小学时代的体重还很轻也就算了,你现在几公斤?」
「不可以问淑女体重。」
火怜得意洋洋露出笑容。
「不过,我该瘦的地方都有瘦,而且肌肉没有练得太发达,所以体重没有增加很多。如果有人在游乐中心倒立玩跳舞机,那个人肯定是哥哥的妹妹。」
「不,那种家伙不是我妹妹。」
「不不不,我还比不上某个可以自己一个人玩桌上曲棍球的哥哥喔!」
「居然拿往事来说嘴……」
总之。
暂且不提。
这个话题先放在旁边。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在进行公益活动。所谓的volunteer。」
火怜站起来骄傲挺胸。
那张得意洋洋的表情真令我火大。
光是看到就想握拳挥下去。
「什么volunteer不准得意洋洋秀英文给我听,笨蛋。上次想讲difficult (困难)却讲成Descartes (笛卡尔)的国中生没资格装聪明。」
「有什么关系,反正笛卡尔讲的话大致都很难懂。」
「确实很难懂。」
「话说哥哥,不要在外头跟我搭话啦,我们长得这么像,很容易被别人发现是兄妹吧?我会很害羞。」
「我也不想找你搭话,如果不想被我搭话,就别做出令我不得不搭话的举动。」
不过严格来说,我并不是向她搭话,而是对她施展金臂勾。
「不过真要说的话,能在这里遇到你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
「我没有想被哥哥问的事情。」
她轻描淡写如此说着。
火怜轻呼一声再度倒立——我抓住她的脚往另一边按下去,结果火怜就这么下腰摆出拱桥姿势。
在街上摆出拱桥姿势也很稀奇。
她的腰撑得真高……看起来甚至像是椭圆形。
这家伙脚也太长了。
「哥哥,你做什么啦,这样很危险吧?」
火怜以倒立视角向我抱怨。
这家伙要维持这个姿势半天应该没问题。
「危险的应该是你们的活动。你正在做什么?」
「不就说是公益活动了吗?」
火怜就这么倒着露出笑容。
这构图挺有趣的。
「和哥哥无关,所以别管我们。」
「……如果真的无关,我其实可以不管你们。」
咒语。
我不认为千石事到如今还会与这玩意有关,即使发生过实例,应该也只是凑巧造成的——
真要说的话,应该可以置之不理。
被这两个家伙的任性行径拖着跑,结果受害的人只有我。至今都是这种模式。
是定理。
不过火怜似乎还没理解这种定理。
「不会造成哥哥的困扰啦,我们又不是笨蛋。」
她如此说着。
而且让双手离开地面,只以头部支撑,以得到自由的双手比出胜利手势。
就任何人看来,这一幕都很蠢。
「哥哥以为我是谁了?」
「我哪知道。你是谁?」
「我是百鬼夜行杀无赦的——」
火怜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地狱的疯狗,刑事司令!」(注:源自特摄作品「特搜战队」,随后提到的蓝刑事亦同。)
「唔哇、好帅……」
她应该是世上第一个以拱桥姿势说出这句话的女生。
「沉稳酷帅,完美无缺。」
大概是兴致来了,火怜接着说起蓝刑事的招牌台词。
慢着,至少你的姿势一点都不酷。
「毕竟我是熊熊燃烧的女人。」
「烧死算了。」
不过,她能够用这么逗趣的姿势说出异常帅气的台词,只有这种耍宝招式,我愿意给予肯定之意……
何况我完全学不来。
这是四肢发达的她,扬眉吐气的一瞬间。
「是吗是吗,那我今后就把这招当成我的招牌动作吧?」
「机会难得,就稍微练习一下吧。你试着随便讲几句帅气的台词听听。」
「想通过这里得先打倒我!」
「比我预料的还有趣!」
「相反模式。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捧腹大笑。
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
不过,唔——这下不妙。
我不小心和妹妹玩起来了。
聊了这么久都没有得到任何我想知道的情报,实在是不可思议——不过即使不用问,我也大致推测得到火怜在这附近逗留的原因。
这附近是八九寺、神原和羽川之前就读的国中——公立清风国中的周边区域。如果要调查国中生之间盛行的「诅咒」,这附近应该是重点调查区域。
嗯。
「喝!」
火怜从拱桥姿势起身了。她刻意先倒立(三点倒立)之后才以双脚站立,表演得真是精彩。
这家伙打从骨子里是一名表演者。
不过换个方式来说,只是个想引人注目的家伙。
「总之,我现在有很多非得要做的事情要忙,所以哥哥如果有话要说,晚上回家再跟我和月火说吧,可以暂时放我一马吗?」
「…………」
嗯。
哎,毕竟我现在也和她一样有事情要忙。
我想赶快前往神原家。
不想和妹妹在这里耗时间。
反正我原本就想到晚上再问——而且在这种地方也没办法好好聊。
「真的可以不管你们吗?」
我姑且再问火怜一次。
「嗯,反正很快就解决了。」
「是喔……」
「而且没人挡得住我们前进喔?」
「被人从背后暗杀吧。」
「话说回来,月火怎么样了?她待在家里吧?有看到她吗?」
「没怎样,她在看电视。」
不过,我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做什么。
虽然她说会负责看家,但无法保证她不会偷偷溜出去执行火炎姐妹的任务……
随即就在这个时候,火怜运动服口袋传出手机来电铃声。
是李小龙的电影「龙争虎斗」的主题曲。
这家伙用的铃声真老套。
不过她(坚持)没有为手机挂吊饰或是贴水钻,这一点很有男子气概,我以这样的妹妹感到骄傲(但她是女生)。
顺带一提,月火的手机华丽无比。
由于火怜与月火还是国中生,所以一直都没有手机,但父母也没能违抗时代的潮流(说穿了是判断「再不让两个女儿带手机反而危险」),从今年暑假总算解除手机禁令,而且她们似乎没多久就用得很顺手了。
这两个家伙在这方面也无懈可击。
哪像我还不太会用。
「喂,是……啊、嗯——」
即使还在和哥哥交谈,火怜依然接听电话,并且宛如要回避我的目光背对过去。
然后轻声交谈。
她把音量压得很低,令我听不到对话内容,可能是得到「公益活动」的新情报,也可能只是私人电话,我连这方面都无法确认——啊,而且我也不想偷听。
我和月火不一样。
火怜讲了一分多钟之后结束通话。
然后转身看向我。
她的表情有着严肃的神色。
英气逼人的脸蛋。
「……嗯,哥哥。」
「啊?」
「放心,看来真的很快就能解决。」
「嗯?这样啊……」
我只能含糊回应。
换句话说,刚才的电话果然提供了某些新情报?
「看来晚上和哥哥聊的话题,会是我今天的英勇功绩了。呀哈哈!」
「没人想听那种玩意。得知你直到国三都还会在市内倒立走路,是我今天最不幸的事情。」
「那我走啰!Hasta la vista!」(注: 西班牙文的「再见」。)
就这样。
或许是要回避我的追问,火怜硬是结束交谈,从我的视界消失。
顺带一提,她是以前滚翻离开现场。
以非常惊人的气势,迅速翻滚而去。
该怎么说,地上又没有软垫,她居然能做出那种危险动作……这和神原的运动细胞应该是不同的类型。
神原确实身手矫捷又是飞毛腿,但我不认为她做得出那种近乎杂耍的动作——
不,到头来如果是那个家伙,应该不会想做这种有危险的动作。
这方面,或许就是格斗技与运动竞技的差异。
啊啊,对了,要找神原。
得赶快去神原家才行。
总之火怜的事情先存在脑袋某处挂念,接着我再度踩着踏板前进。
007
二十分钟后。
我抵达了平常要三十分钟才能到,深渊居住的日式宅邸。如果不是因为遇到火怜耽搁时间,或许我可以再早三分钟抵达。
按下门牌旁边与日式宅邸不搭的门铃之后,应门的人是神原的奶奶,也就是刚才神原丑态(应该说变态)的目击者。因为已经来打扫房间好几次,所以我和神原的爷爷奶奶已经相识,但要是他们得知神原全裸讲电话的对象是我,或许他们就不会允许我踏进家门一步。
——那个……
——历小弟,骏河就麻烦你了。
神原奶奶一副满怀歉意的样子,对我说出这番话之后低头致意……哎,无论在学校是明星还是什么身分,神原在奶奶心中,应该只是一名可爱的孙女……毕竟全裸的事情暂且不提,奶奶早就知道孙女房间的惨状了。
奶奶应该很担心。
即使信任自己的孙女,依然很担心。
不过我都已经高三了,还被别人家的奶奶称呼为「历小弟」,令我有些难为情。
我和奶奶道别,前往神原的房间。
拉门关着。
神原肯定抱膝缩在房间角落。我想象着这种光景,抱持着想要吓她一下的兴奋期待,没敲门就把门拉开。
她依然一丝不挂,就这样光溜溜趴在棉被上。
「噗!」
神原骏河。
自己承认,他人也公认的情色女孩。
大概是因为无法以运动宣泄性欲吧,她每天超越容忍界限创下新高的各种性骚扰话语,已经足以让我和忍、千石共同上法院按铃控告了。
不过!
很意外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一丝不挂的模样!
哎,该怎么说,因为已经退出篮球社,所以神原从六月之后就开始留头发,看起来很明显增添不少女人味,所以像这样忽然看到她全裸就……!
不,她其实是趴着的!
可是背部线条超有魅力!
肩胛骨太美妙了!
不愧是运动健将,即使退休也勤于自我锻炼,肌肉紧实的肉体太美丽了—有人会把运动型美腿形容成羚羊,不过这个家伙全身都是羚羊!
简直是古希腊雕像!
这就是、这就是所谓的肉体之美吗!
我从之前就察觉到她腿部的肌肉线条健美迷人,然而不只是腿部,这家伙全身都是凶器吧!
难怪她平常就想脱,我深有同感!
这样的胴体,不给别人欣赏是一种损失!
「…………」
不。
虽说一丝不挂,然而即使如此,只有左手的绷带——依然包得紧紧的。
「神、神原……」
她大概是被奶奶看到裸体之后,挤出最后的力气关上房门就精疲力尽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我,就只是开口叫她。
「嗯……阿良良木学长吗?」
神原将埋在枕头里的脸抬起来。
然后——
「慢、慢着,神原!现在别翻身!要是你现在翻身,会发生很麻烦的事情!」
主要是对我来说!
我会发生各种很麻烦的事情!
「那个……」
神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啊啊……抱歉这副丑陋的模样伤了您的眼睛,明明是在阿良良木学长面前,真不好意思。」
「唔哇……」
居然和平常人一样害羞了……
但神原并没有遮掩身体,依然就这么懒散伸直四肢放松。
只有把头抬起来。
「不过,就我所知人格最高尚的阿良良木学长,居然没敲门就忽然打开拉门,这实在不像您的作风……嗯。」
「没有啦,那个……因为我想看看你沮丧的样子。」
「啊啊……如果不介意被我这种丢脸的模样伤眼,学长想看多久都请自便。」
「…………」
「来,请尽情欣赏吧,这就是神原骏河的真正模样……毫不做作的神原骏河。」
「不……」
不过,她说得没错。
毫不做作,毫无遮掩。
「该怎么说……那个,对不起。」
我没想到她真的沮丧到这种程度。
这记天谴太有效了。
我的愿望居然招致这种结果。
「神原,是我的错……让我负责吧。」
「负责?」
神原以空洞混浊宛如死鱼的双眼看过来,如同机械重复我说的这两个字。原来这个家伙也会露出这种眼神。
「阿良良木学长,所谓的负责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该怎么说,毕竟你刚才讲电话的对象是我,我觉得招致这种状况的原因,有一半在我身上。」
但我不敢说我曾经希望她遭天谴。
对于我这番话,神原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但我觉得没这回事。」
她如此说着。
即使处于这种状况,她似乎依然敢作敢当。
了不起。
就我所知人格最高尚的人肯定是羽川翼,不过第二名或许是神原。挺意外的。
「不过,如果阿良良木学长无论如何都要负责,我会尊重您的决定……那么以具体来说,您想用哪种方式负责?」
「我们结婚吧。」
「噗!」
这次轮到神原惊讶了。
她再度把脸埋进枕头。
「为……为什么是结婚?」
「没有啦,虽然只看到背部,但我毕竟看过你的裸体了……」
「中间的程序省略太多了……如果依照这种理论,阿良良木学长到底要和多少女性结婚才行啊……」
「慢着,别把话讲得这么难听!」
这番话很难听。
不过,是事实。
「……啊哈哈。」
啊、笑了。
虽然有气无力,但她笑了。
「阿良良木学长。」
神原继续说道。
「虽然这项提议很吸引我,但您用不着负责,不然战场原学姐会对我生气。虽然讲补偿也不太对,不过阿良良木学长,其实我有一事相求,您愿意听吗?」
「尽管说,我都会听。我今天是你的奴隶。」
「我想穿衣服,可以请您在走廊等一下吗?」
「……哈哈。」
我不由得笑了。
没想到会从神原口中听到「想穿衣服」这种字眼。
这种小小的感动,很像人类开始以双脚直立步行的那一瞬间。
我听话回到走廊等神原穿好衣服(该说不愧是运动少女吗,神原穿衣服的速度非常快,没几分钟就好了,脱得快穿得也快),然后终于开始打扫房间。
任务开始。
首先大致把垃圾分类,装进大型垃圾袋拿到院子。这时候处理掉的是明显不再使用的东西,至于不确定是否是垃圾的神秘物体,在这个阶段依然保留。由于房间不是我的,所以终究要由神原判断是否要扔掉——不过虽然这么说,大致上还是会扔掉就是了。目前就只是保留不是留存,说穿了就类似审判时的某种程序。
神原骏河。
我不禁觉得这个家伙很有钱,而且很浪费。总是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并且以高超的炼金术将物体化为垃圾。
所以到最后几乎都会丢掉。
总之,到这里算是打底的程序。
接下来才是正式的清理整顿。
虽说神原已经穿上衣服,但也只是热裤加上无肩带小可爱,裸露程度和全裸没什么差别(难怪即使撇除运动少女这一点,她穿衣服的速度还是很快),不过即使如此,至少已经不是见不得人的模样了。考虑到神原房间的散乱程度,可以的话应该让她穿长袖运动服(这就是火怜的便服)比较好……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神原应该不适合运动服打扮。
因为身高不够高?
但她穿制服进行激烈动作的样子非常帅气。
大概是因为整理时思考着衣服方面的事情才会注意到吧,我挖出一件埋没在垃圾山里,像是篮球社队服的玩意。
背号是4号。
这是队长的背号?
哎,我的篮球知识来源只有灌篮高手,所以不太清楚。
「神原,这是……」
「嗯?啊啊。」
顺带一提,神原人在走廊。
神原运动细胞很好,却笨拙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她非常不会做家事。不过只要看过她房间的惨状,其实也不需要括号补充说明这种事了)。
这个阶段让她帮忙只会越帮越忙。神原这种位居明星阶级的人,却像这样被我当成大麻烦,这个事实隐约激发我的兴奋情绪,但我认为这不是身而为人应有的情感,所以将其封印在心里闭口不提。
「那是篮球社的队服。一直想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原来在那种地方。」
「这样啊,是练习用的队服?」
「不,那是我一年级的时候,确定晋级全国大赛时的纪念品。学长可以翻过来看看,当时的队友有在衣服上留言吧?」
「……难道你不懂得珍惜回忆吗?」
「回忆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
「好经典的台词!」
但是也在这里啊!
回忆的实体就在这里!
这段悲伤的插曲,令我不禁想起八九寺失忆事件(不过是我乱编的)。
「不过当时你还不是队长吧?因为你才一年级。但你的背号就已经是『4』了?」
「没有法律规定只有队长的背号能用『4』,虽然这是不成文的惯例……不过以我的状况,因为我是王牌球员,所以当时的队长就把这个背号让给我了。」
「是喔,真是一段佳话,这位队长也很有度量。但我记得上次来打扫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种东西吧?」
「因为至今这件衣服都挂在社办激励学弟妹,我是在暑假开始之前拿回来的。」
「这样啊……」
「我觉得以时期来说,篮球社差不多该拜托昔日的荣耀了——我已经退出篮球社,如果我的影响力永远持续下去,篮球社会走不出自己的未来。」
「是喔……」
即使已经退出,神原似乎也在各方面很照顾篮球社——不过她也要划清界线到此为止了。
对于神原来说,或许这是她赎罪的方式。
因为她真的很关心篮球社。
「不过这件挂在社办里的队服,我并没有知会任何人就擅自拿回来,所以闹到连警察都出动了。」
「结业典礼那天有警车开到学校,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因为是完全犯罪,所以至今还没查出我是犯人……」
「那这件证物怎么办!」
不过基本上,她只是把自己的衣服拿回家,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如果背后有这段故事,这件衣服就丢不得了——不,并不是怕被警察发现,是因为这是重要的回忆。
「这么说来,你实际上场打篮球的比赛,我其实只看过一场。对了,种原,你可以穿上这件给我看看吗?」
「没问题。」
对一个已经退出的球员提出这种要求,我觉得有点厚脸皮,但神原爽快答应了。
她在这方面很大方。
「不过头发已经留长了,应该会和当时的印象差很多。」
「……你头发长得有够快。」
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短发甚至比我还短,但如今已经大幅超越我了。我是因为忍在脖子留下的咬痕过于明显,为了遮掩伤痕才想要稍微留长头发……但神原的头发已经绑得起来了。
「嗯,有吗?」
「有。我听说头发成长的速度大概是一个月一公分——但你的那个已经增长五公分了。」
「当然啰,因为我很色。」
「居然直接讲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都已经故意没有明讲了!
「对,我的色情程度具体来说,长年以来一直把peperoncino误以为是官能用语。」(注:香蒜辣椒意大利面,peron在日文有「舔」的意思。)
「吃过就应该察觉了吧!」
「会把『家族问通话』当成『家族奸通派』。」(注:两个词在日文音近,以下亦同。)
「…………」
我不敢领教到说不出话来。
「啊、不对……我是把『家族间无料』当成『家族感无量』。」
「换成温馨的讲法也没用!」
「还有,我一直把『露天温泉』记成『露点温泉』。」
「这不是误解,只是你的心愿吧!现代人不会有这种想法!」
「嗯,其实我是从五秒之后的世界搭时光机而来的。」
「人类梦寐以求的技术,居然被用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
「这么说来,我曾经把bracelet听成breath let,误以为是『做个深呼吸!』的意
思,这也是记忆犹新。」
「这跟色情无关,只是单纯的误解!」
「我在比赛的时候,希望大家能放松心情而讲出『bracelet!』,有够丢脸的。我永远忘不了当时队友们诧异的表情。」
「别再说了!这段往事好写实,听得心好痛!」
「就像把『返乡探亲中』听成『返乡寄生虫』那么痛?」
「有够痛!」
真是的!
看来我们下辈子也会是好朋友!
「……你也没有再模仿战场原了。」
「嗯?啊啊,是指浏海吗?」
神原穿上我递给她的队服,若无其事如此回答。
「那并不是刻意要模仿战场原学姐的发型——不,很难说。我做的事情很难说得准。」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呵呵。总之无论如何都是往事了——阿良良木学长也不用这么为我担心。嗯,好了,怎么样,阿良良木学长?穿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
很高兴她愿意穿给我看。
不过因为队服底下是热裤加上无肩带管状上衣,所以看起来变成全裸套上队服的诱人造型。
丝毫没有爽朗的感觉。
明明我想看的绝对不是这种造型……
虽然确实很适合她,不过却是以这种方式适合她,怎么会这样?
「呵呵……」
但神原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模样,就只是开心露出微笑。
「像这样穿上队服,就会回到当时的心情了。」
她如此说着。
「当时——是指带队比赛的时候?」
「不,是指全裸集训的时候。」
「完全察觉了嘛!」
你不是说这个企划是开玩笑的吗!
不准重提!
我不知道她实际上是否有回到当时的心情,但是看起来绝对不是负面回忆,神原并没有赶快脱掉队服的意思。
总之,我不在意。
反正又不会妨碍到打扫。
「不过神原,就算没办法打篮球,如果是别种运动项目,你的左手应该也不会碍事吧?比方说足球之类的。」
「我认为完全用不到手的运动并不存在。即使是足球,用不着以守门员为例,出界之后的传球也会用到手。」
「啊~」
「何况我也不懂越位的规则。」
在我们如此交谈的时候,我从刚才队服所在位置的正下方,发现一个意外的玩意。不,这玩意在现代应该不稀奇,不过神原房里有这个玩意令我颇为意外。
「神原,原来你有数字相机?」
而且是最新款式(的样子)。
外型超轻薄。
「啊啊,那是在这阵子买的。」
神原点了点头。
哇,真的是神原的相机——连手机都不太会用的机械白痴神原,居然买了如此高科技的产品。
「我也觉得自己不像是会买这种玩意的人。不过阿良良木学长,在这个世界上,有些照片不方便送去照相馆冲洗。」
「不方便送去照相馆冲洗的照片?」
「像是自拍的裸照。」
我整个人栽进垃圾山。
辛苦整理的成果又搞砸了,
「不准只为了做这种事买数字相机!这种科技对你来说太先进了!」
「不,并不是『只为了做这种事』,我还有活用在其他地方。」
「比方说?」
「帮一年级的小猫咪们拍裸照。」
「…………」
这句话的意思,肯定是帮一年级「饲养的」小猫咪们拍照吧?何况动物没穿衣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吧!
「我当然有得到对方许可,所以不违法。」
「喂喂,神原,讲话要注意一下文法逻辑。你不可能得到猫的许可,应该是向猫的饲主申请许可吧?」
「嗯?我不太喜欢这种无视于人权意识的说法,不过阿良良木学长,如果真的要用饲主这两个字,这里所说的饲主应该是我——」
「哎呀,我也很喜欢猫喔!」
我硬是打断这个话题。
不,其实我非常不敢靠近猫。
我很怕猫。
「嗯,这样啊,原来阿良良木学长喜欢猫。考虑到隐私权的问题,这些照片并不能见光,但如果阿良良木学长坚持想看,您可以把那台数字相机里的记忆卡拿回去,我会负起全责。」
「我没说我想看吧!」
「呵呵,您不需要害羞的说。」
神原从我手中接过数字相机,还轻声说着「之前还想说怎么不见了」这句话。
不过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在家里弄丢数字相机吧……这家伙遗失东西的能力凌驾于人类之上。
失物语。
「对于腼腆程度不输给千石小妹的阿良良木学长,我已经准备一个小小的惊喜了,敬请期待新学期的到来。」
「啊?惊喜?」
「提示是『一年级』和『胸部』。」
「……」
新学期似乎会遭遇某种不太正经的惊喜。
我从现在就忐忑不安了。
接下来,我在垃圾山里发现了漫画。
这种打扫工作终于变得像是在挖宝了。既然有钱买数字相机,好歹也该买个书柜吧……唔,看封面以为是漫画,结果不是漫画,是小说。
「眼镜秘书与眼镜王子。」
从书名就能轻易判断,这是BL小说。
「……这个要丢掉。应该是可燃垃圾吧?」
「……学长,那个可萌,但不是垃圾。」(注:日文的「燃」与「萌」音同。)
神原抓住我伸进垃圾袋的手阻止我。
这家伙不知何时位于我身边。
原来队服是移动系装备?
「即使翻烂了,也是必需品。」
「是吗?既然是重要的书,那你就应该好好保存才对,像这样随便乱扔,对作者应该也很失礼。」
刚才想扔掉这本书的我,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书这种东西,收藏太多也会难以处理。
「不过这种类型的小说,就我看来每本都差不多——神原在看的时候都有好好区分吗?」
「那当然,有人说科幻小说看起来都差不多,学长这番话就和这种意见一样没器量。人们会把不清楚的事物都看成摸棱两可的事物,在做出正确的评价之前,必须先培养知识与教养。」
「这样啊,虽然你这么说……」
这一区的垃圾有好几本也是BL小说,我以手上的小说封面,和这些小说的封面交相比对。
「结果,小说里的主角都是帅哥耶。」
「啊?」
「没有啦,想说神原到最后也还是喜欢帅哥。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变态吧?」
「啥……?」
神原真的受到打击了。
以动漫效果来说,光是脸上画满直线还不够,还要连同背景黑白对调。
她说过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看来是真的。
「仔细想想,在现今社会里,会看BL小说的女生也不稀奇吧,这是健康的证据,这种程度完全只是普通而已。」
「普通?自任弗罗伊德继承人的我,居然只是普通?」
原来你自任这种身分啊……
不过她凡事都能扯到情色,或许确实有资格继承吧。
「不过……如果是女生,喜欢帅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这种帅哥云集的小说,当然也会看得很开心,换句话说,这就类似偶像团体吧?」
「请、请不要举这种浅显易懂的例子!」
「你并不是只会对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男生心动,或是闻到老人臭就会兴奋吧?」
「呃、不,这是,那个……!」
神原失常了。
很明显不知所措。
「慢……慢着,请等一下!拜托不要讲这种话!要是阿良良木学长讲出这种话,那我就完了!我脱!我现在马上脱!」
「不不不,仔细想想,在家里衣衫不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在外面顶多只会在澡堂脱衣服吧?自拍裸照?不,身为运动员,随时确认肌肉状况也是理所当然。抱歉我至今各方面都说得太过分了。」
「请不要道歉!阿良良木学长,先听我解释!」
「不过回想起今天的经验,你光是被家人看到就会沮丧,令我觉得你喜欢脱光的程度仅止于此。如果只有听你的叙述,还以为你平常在家里总是光着身子,但你终究只敢躲在自己房间,在这个小小的世界耍威风。这就是我的结论。」
欺负后辈。
很有运动社团的风格。
「就像你自己刚才在电话说的,我该不会比你还下流吧?」
「呜、呜哇啊啊啊!」
神原的眼睛转啊转的。
完全陷入混乱状态。
就像是中了混乱魔法。
「不、不对,只是这个区域刚好都是这种小说,更深层也有重口味的BL,我当然知道BL不是只有帅哥类型!学长,请赶快找吧!」
「喂喂,神原,你现在非得要找的东西,并不是你真正的自我——」
之前曾经盛行寻找自我的风潮,在我说出挑战这种风潮的意见时……
我被神原推倒了。
好巧不巧,就这么躺在棉被上。
「既、既然这样,就只能以实际行动——证明我的清白!」
即使除去左手的要素,我的力量也远不及神原。
锻炼方式差太多了。
手脚被斜向固定,完全无法动弹。
「阿良良木学长,请您就范吧!」
「什么就范!」
「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
「我是男的,当然不是黄花大闺女!」
「放心,只有一开始会痛!很快就会舒服的!」
「呀啊~!」
「呵呵,阿良良木学长的身体挺不错嘛——我很喜欢这种肌肉!摸起来真舒服!」
「呀啊~!呀啊~!呀啊~!」
「喂!别挣扎!这样内裤会不好脱!」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誓。
今后发现八九寺的时候,无论情绪处于何种状态,我绝对不会一见面就扑上去做出性骚扰的行径。
008
技能发动:进入下一章节就重设场景的技能。
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
「大致有个样子了。」
我如此说着。
总之,神原骏河六坪大的房间,已经整理到看得出有六坪大的地步了。
接下来只要把神原没收好的东西放回原处就好,即使依然不能掉以轻心,但已经看得到终点了。
从未收过的棉被正挂在庭院晒。
此外,神原脱掉之后乱扔的衣服(包含内衣),如今也正在洗衣机里翻滚。
「稍微休息一下吧。」
「嗯,也对。」
神原坐在榻榻米上。
队服终究已经脱下来了。
「阿良良木学长,我去泡茶给您喝?」
「不,我并不是觉得累,喝茶之类的就免了。我只是趁着中场时间喘口气。」
「阿良良木学长的打扫技能令人瞠目结舌。或许我是想欣赏阿良良木学张的这项技能,才会像这样把房间弄乱。」
「这样会造成我的困扰,拜托下不为例。」
「阿良良木学长将来会成为好老婆。」
「并不想!」
何况我也不是擅长清理,类似神原这种散乱至此的房间,无论由谁来打扫,看起来都像是很会清理的样子,毕竟原本实在是惨不忍睹。
「我都想娶学长了。」
「不,我可不希望你成为我的老公……」
「您不是说要和我结婚吗?」
「是我娶你,不是你娶我。何况无论是哪种状况,你都会被战场原杀掉。」
不对。
被杀的应该是我。
「……不过,阿良良木学长,虽然我觉得阿良良木学长和战场原学姐很登对,但我觉得您最后会和羽川学姐结婚。」
「不准讲这种可怕的事情!」
「然后我是情妇,千石小妹是三号?」
「唔……」
好讨厌的未来蓝图。
明明不可能,我却不寒而栗。
到时候,我的挚爱肯定会是八九寺。
恐怖的阿良良木后宫。
「没、没那回事……我将来会和战场原结婚。」
「学长现在对我讲这种心目中的求婚台词,我也不知道怎么响应……不过阿良良木学长,老实说……」
神原继续说着。
而且露出和战场原再续前缘培养出来的,黑神原的表情。
「如果我认真要求,您应该没办法完全拒绝吧?」
「你是说……结婚?」
「不,是当情妇。」
「我会拒绝!」
应该吧!
不,但不是绝对!
「阿良良木学长的温柔,很容易令女生有机可乘,我这番话是希望您要小心这一点。总之目前我没别的意思,我很喜欢现在的关系,所以不打算刻意破坏,但如果阿良良木学长做出伤害战场原学姐的事情,我肯定也会顺势采取行动。」
「…………」
但你原本是最想破坏我俩关系的人。
你是漫画初期出现的敌人吗?
立刻会成为同伴的那种家伙。
「……而且仔细想想,要是我和羽川结婚,羽川应该也会被战场原杀掉吧?这可不行。我没说过吗?我把羽川视为我最重要的恩人。」
「嗯~?不、羽川学姐……」
神原说到这里含糊其词。
「依照羽川学姐和战场原学姐的关系——我觉得不需要担心这种事。」
「嗯?为什么?」
「没有啦,因为她们有她们独自的世界——虽然我个人不希望这样,不过既然她们双方都接受了,至少我就没有资格插嘴。」
「嗯?这样啊……」
听不太懂她这番话的含意。
但也无妨。
「啊、对了,神原,要不要在休息时间玩这个?」
我把清理垃圾时找到,已经整理好的一盒花札放在神原面前,发现这副牌的时候,我就打算等等和神原一起玩而回收保存起来,可以说是本次挖宝过程中,实质上唯一的一份战利品。顺带一提,出现在同一区的鹫巢麻将牌,我决定当作没看到。(注:漫画「门牌传说」的麻将种类,各花色的四张牌有三张是透明的。)
「嗯?」
不过神原接过我递出的花札盒歪过脑袋。
「这是什么?纸牌?」
「……不,要说纸牌也没错啦……不过这是你房间里的东西,你怎么会不知道?」
「啊啊,花札吗……这么说来,房里确实有这个玩意。」
神原打开盒子取出牌,翻开好几张牌。
「可是我不懂规则。」
她如此说着。
「我只是看到百货公司有卖,心血来潮就买下来了。把每张牌的图看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那就没办法玩了,原本想说可以久违地玩一下……」
该怎么说呢……
花札完全变成冷门游戏了。
或许是世界最冷门的纸牌游戏。
居然会输给UNO……
花札比人生游戏还要古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阿良良木学长,并不会没办法玩,只要您教我当然就能玩了。虽然我看起来是这个样子,但我很擅长记比赛规则。」
「是喔,不过花札的规则很复杂……」
「没问题。有人会把『两次运球』误以为是同时运两颗球,请不要把我和这种人相提并论。」
「…………」
抱歉,我以前也搞错过。
总之,记得神原的功课似乎也不错。
那就试试看吧。
既然只有两人玩,那就是玩「来来」。
「松树、梅花、樱花、紫藤、菖蒲、牡丹、荻、芒草、菊花、枫叶、柳树、泡桐,十二种图样各有四张牌——总之看图片来记应该比较快。」
简单说明之后,总之先玩再说。
再怎么讲得口沫横飞,还是边玩边学比较记得住。应该说只要记得所有牌型,再来就只能以实战锻炼了。
「这种游戏,阿良良木学长是在哪里学会的?」
「嗯~~记得是乡下奶奶家吧。我莫名喜欢这种花札的手感,小小的很可爱。不过最近真的没人肯陪我玩了。」
「啊啊。」
神原大幅点了点头。
视线也落在榻榻米上。
「因为阿良良木学长没什么朋友……抱歉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不对!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找不到会玩的人!」
不。
我确实也没什么朋友。
「如果是同性朋友,应该连一个都没有吧?」
「你讲得真过分!」
「忍野先生也已经离开了……今后我要幻想阿良良木学长和谁配对?前途真是多灾多难。」
「如果会被你拿来幻想,我宁愿没有同性朋友。」
总之先战十个回合。
附带解说的模拟战。
知道规则的我当然是顺利拿下十连胜,此时神原似乎也大致熟悉规则了。
看过手上的八张牌之后,先思考自己想凑出什么牌型。比赛开始之后,不能只顾着凑自己的牌,还要积极妨碍对方凑牌,因为要是对方先凑出牌型,自己的牌再好也没用——总之只要掌握这方面的诀窍,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嗯,那么差不多就正式开打吧,我开始明白有趣之处了。」
就像是要再度确认,神原重新看一次花札盒里附赠的说明书,然后端正坐姿。
「先后顺序用抽牌来决定……说明书刻意注明『请避免以猜拳或掷骰子决定顺序』还真有特色。」
「很有特色吧?」
比起百人一首毫不逊色。
……不过百人一首这种游戏,如果真的照公式规则来玩,肯定会有人举白旗投降,也是一种相当冷门的游戏。
「我猜拳功力很弱,所以很感谢有这个规定。」
「猜拳也会有强弱之分?」
「嗯,并不是不会有。」
「是喔……」
嗯,毕竟也是一种比赛。
或许确实有强弱之分吧。
抽牌一看,神原是十二月的牌,我是九月,所以我先攻。
不过基本上,「来来」的玩法都是先攻有利,所以我决定让初学者神原先攻。
原本以为神原不喜欢这样的让步,不过这么做在某方面来说才算是公平的运动精神,所以神原没有刻意婉拒,说声「那就这样吧」接受了我的提议。
「妹妹。」
「嗯?」
「我是说,可以找妹妹——即使没有朋友,不过记得阿良良木学长有两位妹妹吧?
平常不会和妹妹玩花札吗?依照刚才的说法,您全家人应该都知道怎么玩……」
「我曾经和小妹玩过很多次……但大妹在乡下总是无拘无束跑遍山林各个角落。不过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像这样和妹妹一起玩了。」
「是吗?」
「或许其他地方找得到这样的兄妹吧,不过至少我家兄妹的感情没有这么好。」
何况,那两个家伙很忙。
明明只是在玩正义使者的游戏——却很忙。
「我是独生女——所以不清楚妹妹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我可以肯定。」
「或者是哥哥吧。如果我有哥哥,不知道我的人生会有什么样的差别——不过,我当然有将阿良良木学长视同哥哥仰慕。」
「这真是荣幸之至。」
「我可以试着把学长当成哥哥称呼吗?」
「只要你别耍心机,正常称呼就无妨。」
「历哥哥。」
「…………」
不妙。
超级不妙。
她大概是在模仿千石吧,但是破坏力超乎想象。
她真的没有要心机或是出其不意,而是率直如此称呼,印象也因而加分。
「历哥哥,天亮了,快起床了啦。」
「唔、唔喔喔喔……」
「历哥哥,要迟到了啦,快点快点。」
「天、天啊……」
「历哥哥,不要耍赖了啦。」
「我、我全身痒起来了……」
「历哥哥,来进行性行为——」
「好,到此为止!」
我发出禁令。
千钧一发,差点就无法自拔了。
……不过包括千石在内,不是亲妹妹的人讲出这种话,听起来还挺不错的,新鲜感也是重点之一。
到头来,如果只是学长还好,但我没自信值得神原把我视为哥哥仰慕——不,老实说,我身为学长也不够格。
「那么,就这样进行吧。」
比赛开始。
从现在开始要记录成绩。
为了增添比赛的刺激感,我们决定小赌一把——虽然这么说,但赌钱对高中生来说并不健全,所以我们事先说好,总积分败北的一方要接受惩罚游戏。
惩罚游戏。
不对,依照状况,惩罚游戏也可能变得不健全。
以最坏的状况来说,可能比赌钱还不健全。
神原,我相信你喔!
这句话可不是什么搞笑桥段!
「…………」
「…………」
然后,我们又战了十回合。
这次并不是模拟战——
但我再度十连胜。
「那个……」
神原骏河。
虽然她确实擅长记游戏规则——不过她弱得恐怖。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运气有够差。
我也能接受她猜拳功力很弱的说法了。
因为非常在意,所以虽然这么做不值得赞许,但我后来开始记录她抽过的牌,结果发现她手中的牌几乎都是散牌,而且大多是同一个月份,像是十二月的散牌,她手上就有三张。
实力悬殊。
这么说来,刚才抽牌决定顺序的时候,她也像是理所当然抽到十二月的牌……
虽然我有经验,不过毕竟很久没玩了,原本以为可以和初学者神原来场精彩的比赛……没想到战局却是一面倒,令我相当意外。
甚至没有出现过和局,令我难以置信。
虽然记不太清楚,不过以游戏构造来说,和局的机率应该不低。
唔~……
不,算了。
讲得极端一点,玩这种游戏是靠运气,偶尔也会碰到这种日子吧。说不定明天就轮到我站在神原的立场了。神原果然注定倒霉一辈子,或是天生不受幸运之神眷顾之类的念头,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心里。
然而……
「………………………………………………………………………………
…………………………………………………………………………………
………………………………………………………………………………」
神原陷入非常夸张的沉默。
有人会沉默到整整三行都是删节号吗?
她的眼神已经不是我所知道的神原眼神了——不对,她平常就是一副英气逼人的表情,但因为头发留长更有女人味,使得她的双眼甚至令人感到恐惧。
微微鼓起的脸颊挺可爱的。
她在赌气。
紧咬嘴唇的力道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些人无论在任何场合输了都会沉默不语,这家伙就是典型……
她闹别扭的程度真夸张。
神原在这方面意外孩子气。
「差……差不多该继续收拾房间了吧?好像玩太久了。」
「呼呼,赢了就想跑?」
神原低声说着。
与其说是在跟我讲话,不如说是在跟榻榻米讲话。
「阿良良木学长。虽然是老话重提,但我很尊敬阿良良木学长。」
「啊、啊啊。」
「我已经把阿良良木学长视为天神般尊敬,当我说出阿良良木学长这个名字,我甚至会在心中合掌参拜。」
「这我就希望你可以改一改……」
「不过阿良良木学长,您这种态度太卑鄙了,请您不要太令我失望。赢了就跑的行径令我不胜唏嘘,看起来就像是害怕输给我。」
「……不,那个,我已经不想赢你了。」
但神原不准我起身。
而是要求我重新发牌。
我觉得输红眼的赌徒或许就是这种感觉,但我不认为神原的个性会如此执着于胜负。
但如果她没有这种不服输的个性,大概也打不进全国大赛吧。
如果输了也不会懊悔,就某方面来说也有问题。
不过,如果只有在赢不了的时候才出现不服输的个性,那就不值得嘉许了。
「说这什么话,阿良良木学长,胜负还在未定之天,如果中途结束游戏,就等于是瞧不起我。请看,说明书也有写『每一局为十二回合』,换句话说还有两回合要比,您现在就认定自己胜利还太早了。」
「无论再怎么想,这种点数差距也不可能在两回合之内扳回吧……啊、没事,当我没说。」
她怒目相视,令我不由得闭嘴。
我除了闭嘴还能做什么?
两人沉默不语。
我发给彼此各八张牌。
然后先把牌整理成好打的顺序。
考虑到今后与神原的关系,即使没办法让她总分赢我,至少也要在最后两回合让她风光一下……不过这毕竟是靠运气的游戏,想故意输掉也挺难的。
何况即使我放水,要是对方凑不出牌型也没用。
这下该怎么办……唔。
「啊……」
「阿良良木学长,怎么了?这次是阿良良木学长当庄家。」
「……不,抱歉,手四。」
手边的牌有四张柳树。
所以叫做「手四」。
这是牌刚发到手中就凑出牌型的特殊牌型。
「……这回合我输六文。」
神原默默在手机画面的计分表记下点数。我们并没有采用输家负责记分的残酷规则,只是神原一开始就自愿负责计分,不过即使毫无因果关系,神原还是连败至今。
我看看。
这样我大概总共赢了五十文吧?
「那么就这样了,既然出现这种难得的牌型,就玩到这里为止吧——」
「慢着你这混……呜呜。还有一回合。」
一瞬间,她似乎想破口大骂。
但她忍住了。
虽然这种自制力很了不起,不过自制的原因有够阳春。再怎么样,这也只不过是纸牌游戏罢了。
「别这么生气……bracelet,bracelet。这只不过是场游戏吧?」
「您这么没志气要怎么赢!」
「慢着,现在是我赢耶?」
「呜呜……」
「这只是游戏,玩得开心也很重要吧?学学千石吧,扭扭乐就是那个家伙教我玩的,虽然后来输给我这个初学者,但她一样玩得很开心耶?」
「……阿良良木学长,看来您还没察觉真正的最终大魔王是谁。」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何况我也不应该插嘴。那就继续吧!」
神原绷紧身体。
即使不太愿意,我还是发牌了。
真是的,这个家伙是那种以运动发迹,然后以赌博殒落的类型……唔?
看到手边的牌,我睁大眼睛。
「……神原。」
「什么事,阿良良木学长?」
「我要先决定惩罚游戏。」
「您真是心急。顺带一提,我打算提出性方面的欲求……更正,性方面的要求。」
「这样啊。没差,你就算要我的命也无妨。」
对于说出这种极为不健全欲望的神原,我说出了健全的惩罚游戏内容。
「你一辈子都不准赌博。」
我手边的牌,又是特殊牌组。
这次是四对。
009
剧情有在逐渐接近核心,请各位稍安勿躁。
我打完花札、整理完房间并离开神原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虽然神原的奶奶邀我一起吃晚餐(至今总是这样,我也接受款待好几次了,神原奶奶的厨艺超棒),但我今天婉拒了。
这么说来,我在整理房间的时候,有询问神原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她如何对家人说明左手的现状。
「就说是受伤。」
神原如此回答。
「何况也真的很难说明。」
「是喔——不过,这样说就说得通?你的左手和我的吸血鬼体质不一样,用看的就很明显吧?」
神原被怪异缠上的左手。
以轮廓来看——属于异形。
「像是战场原的状况,应该也是因为无从隐瞒,所以她的家人都知道——」
「当然,爷爷和奶奶都有担心我——不过即使如此,我和他们之间无可避免存在着母亲的问题,所以只要是我不希望被干涉的部分,他们就绝对不会干涉。」
似乎是这么回事。
母亲吗——
我差点忘了。
到头来,神原的猿猴左手就像是母亲的遗物——即使种原的爷爷和奶奶没有知道得如此详细,只要稍微察觉与神原的母亲有关,他们应该就不会深入追问。
或者……
他们已经明白一切却佯装不知情——也有这样的可能性。
总之,神原也有辛苦之处吧。
母亲的事情暂且不提,对于她所尊敬的爷爷奶奶,必须隐瞒这种绝对不能告知的秘密——对于凡事耿直面对的那个老实人来说,肯定不是轻松的选择。
然而,包含这方面的理解在内。
所有责任——都要由神原骏河一肩扛起。
「……哎,无论如何,再忍几年就行了。」
是的。
神原的手将会在数年后复原。
和我的吸血鬼体质不同——她的手臂并不是一辈子的问题,所以她肯定能够克服考验。我低头看着被晚霞拉长的影子如此心想。
总之,就是这样。
我骑上脚踏车,从神原家气派至极的木门来到户外,随即发现有一名男性无所事事站在不远处。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曾经在某处见过他。
然而——我不认识他。
毋需搜索记忆。
他是一名壮年男性,就像是刚参加完葬礼,身上穿的是漆黑西装与黑色领带。说他看起来就很可疑实在是过于臆测,但他很明显会令人怀疑他的身分。
你是谁?
是真物?
还是伪物?
可惜光看外表看不出来。
很明显与这座城镇格格不入——不对,或许相反。回顾我至今诸多经历,他与这座城镇非常搭配。对,说实话就是……
非常诡异。
极为不祥的男性。
这名男性仰望着神原家。
「……嗯?你是这家的孩子吗?」
既然距离这么近,当然不是只有我单方面观察对方。身穿丧服的男性,在我骑着脚踏车离开神原家时,也像这样主动前来搭话。
这句话令我觉得他可能是推销员,但是以气氛来说又不像——不可能有推销员会穿这么触霉头的衣服。
这种穿着会令人不自在,就算想接受他的推销也会打消念头。
「不……」
我说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假设他不是推销员,而是神原家的客人,那我就不能有失礼节。然而——
「并不是……不过请问……」
「啊啊,抱歉我忘了先介绍我自己,你对陌生人保持这种戒心非常正确,请好好维持下去。我是贝木。」
「贝木?」
「是的,贝冢的贝,枯木的木。」
身穿丧服的男性——贝木面不改色,以一种像是领悟却不太高兴的态度斜视我。以发蜡定型的黑发。
隐约有种人工的香味。
他果然令我觉得——似曾相识。
这名男性和某人很像。
既然如此——那么,他像谁?
「……我是阿良良木。」
既然对方已经自我介绍,那就没办法了。
总之我也不得不自报姓名,不过一样只有说出姓氏。
「汉字是——我想想……」
唔……
后面三个字就算了,但「阿」很难说明。
不过用写的就很好认。
「用不着说明到这种程度,我刚刚才听过这个姓氏。」
在我如此心想的时候,贝木说出这句不明所以的话。
「不过,如果我是枯朽之木,你应该是新生之木吧。」
「…………」
他只是在形容年纪吗?
讲得有够拐弯抹角。
不,其实并没有拐弯抹角……不过我总觉得,他似乎故意以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方式在讲话。
「……那个,如果您有事要拜访神原家——」
「嗯,你在最近的年轻人里算是很有礼貌的,而且还会表达关怀之意,很有趣。但你不需要如此关心我,我并不是有事情要拜访这里。」
贝木以毫无抑扬顿挫却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
「只不过,我听说卧烟那名女性的子嗣住在这里,虽然不是要采取某种行动,但我只是想观察一下状况。」
「卧烟……?」
这个姓氏。
记得是——神原母亲的旧姓?
那么他说的子嗣——就是神原骏河了。
他最初问我是不是「这家的孩子」,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这样,就表示贝木甚至不知道神原是男是女就前来拜访。
「但我白跑一趟了。」
贝木如此说着。
就像是已经看穿对方的斤两。
「几乎感受不到气息,大约三分之一,那么应该可以扔着不管——不,也只能扔着不管了,很遗憾并不值钱。这次的事件令我得到一个教训,所谓的真相即使正如预料,依照状况也可能毫无价值可言。」
接着,贝木他——
与其说是办完事情,更像是事情用不着办了。他以这样的态度转身背对神原家踏出脚步,快步离开现场——即使是徒步,他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那个……」
至于我则是和他相反——动也不动停留在原地好一阵子。并不是不想采取行动,而是犹豫着是否要采取下一个行动。
直到贝木的身影完全消失。
我才终于回想起来。
说「回想」或许不太对——
是「联想」。
我联想到那个令人不舒服的夏威夷衫大叔。
忍野咩咩。
怪异的专家——忍野咩咩。
在这座城镇停留数个月。
如今已经离开这座城镇的人。
「不对,他和那个邋遢的忍野完全不一样,而是更像——」
更像是另一个人。
除了忍野之外——内心浮现的另一个人选。
我在脑中描绘这个人的讨厌身影。
从贝木这个人联想到的对象。
就是——那名疯狂的宗教分子。
「奇洛金卡塔尔……」
这是我不愿回想的名字。
却也是我忘不了的名字。
所以……
「……不过,忍野和奇洛金卡塔尔,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共通点几乎是零。
即使加入贝木也毫无共通点。
到了这种程度,我甚至会质疑自己,为什么会从贝木联想到忍野与奇洛金卡塔尔。
「去追吧。」
去追他。
并且——多问他一些事情吧。
如此心想的我,开始踩起脚踏车的踏板——但方向与贝木离去的方向完全相反。
简直像是口是心非。
就像是基于自身意志,把这件事当作与自己完全无关,像是刻意要逃离贝木所采取的行动。
虽然是直觉,不过——
我觉得不能和那个人有所牵扯。
触霉头,令人不自在的丧服。
然而,可不是只有这种等级。
就只是令我感受到——不祥。
不祥。
换个意思来说就是——凶。
「不提这个,但是走这条路,完全和我家方向相反……」
打扫完神原房间的现在,我已经打算回家了,不过走这条路就非得兜一大圈才能到家。就算这样,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想去逛的地方——何况书店也在另一个方向。算了,就当成是兜风,挥霍一下宝贵的休假时间吧。
嗯……
不过,关于那名男性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姑且知会神原一声?依照刚才那种不负责任的语气,贝木应该已经不会再接近神原家了——要是提供这种未经证实的可疑人物情报,或许只会令神原莫名提心吊胆。
可是……
考虑到今后会有什么万一——我不由得觉得应该谨慎一点。
毕竟那个家伙是女孩子。
最近看起来很有女人味。
嗯,回家打个电话给她吧。
我思考着这样的事情,从坐垫起身踩踏板攀爬坡道,一个和我相反,从正前方要走下坡道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及膝的裙子,加上长袖针织上衣的打扮。长发在颈子的高度固定,面无表情宛如戴着铁面具。就某些人看来,似乎是心情差到极点才会有的表情——其实用不着花这么多篇幅形容外型,我也认得出这个人。
战场原黑仪。
我的女友。
「……今天老是遇到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最后一集吧?
有可能。
遇到八九寺是凑巧,遇到千石与神原,也是我心血来潮造成的偶发事件——如今又遇到战场原,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还是说,羽川临时取消行程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严重到必须遇见这么多人才能弥补?
真是如此的话,羽川的分量实在了不起。
……而且如果只从表面来看,我就像是周旋在女人之间的花心汉。
这样非常有损我的形象。
「喂~~战场原!」
对方似乎还没发现,总之我试着挥手呼唤她。
战场原虽然眼神很差,但视力很好。
大概是听到我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我——然后就这么转弯进入巷子,从我的视线范围消失。
「……慢着!喂喂喂喂喂喂喂!」
我全力踩踏板,无视于陡峭的坡道追着战场原。
「别这样,我真的会很沮丧啦!」
我超前之后挡在战场原前面,像是要禁止她通行。
至于战场原,则是以冰冷得像是能令人冻结的视线看着我。
不用咏唱咒语就能发挥这么强大的冷却威力——这家伙是上级魔法师吗?
「唔、喂,战场原……」
「……我不认识这种不念书在这里闲晃的人。」
「啊、没有啦……」
大小姐动怒了。
很明显对我动怒了。
「这、这是误会……」
「给我闭嘴,没什么误会还是舞会,如果是我的课就算了,居然逃避羽川的课不去上,再蠢也要有个限度才对,我已经失望了。不对,其实我原本就对阿良良木没有抱持希望,连一丁点都没有。」
「不是的,羽川今天好像有事要忙,所以我今天休假。」
「你的借口我听腻了,无能的家伙。」
战场原以这句话狠狠唾弃我。
不对。
你说听腻,但我不记得有讲过什么和应考相关的借口。
「阿良良木,你终究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居然被你这种人夺走芳心,这是我毕生之耻。」
「拜托不要理所当然就讲出这种话,如果不是我而是别人,听到这种话大概就自杀了……」
「哈,你这虫子。」
战场原抬起头,像是打从心底瞧不起般扔下这句话,然后背对我的脚踏车,往坡道的方向走回去。因为到头来,她走进这条巷子只是为了回避我而已。
我当然不能坐视战场原离开,连忙追了上去。
「原小姐、原小姐。」
「什么事,啾拉拉木?」
「啾拉在冲绳方言是『漂亮』的意思,不要用这种方式叫我,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慢着,这是八九寺的段子吧?」
「抱歉,我口误。」
「不对,你是故意的……」
「口误咒你死。」
「果然是故意的!」
战场原头也不回。
火冒三丈。
不对,她应该不是怀疑我「羽川临时取消今天的家教」的说法,只是因为她已经表达愤怒的情绪,事到如今难以收回吧。
这种个性真令人伤脑筋。
如果是月火那样的歇斯底里,那么情绪平复的速度也会很快——不过这家伙打从骨子里是这副个性。
「战场原,你啊……」
「有个奇怪的家伙一直跟着我。」
「喂喂,说我是奇怪的家伙?」
「有个奇怪的矮子一直跟着我。」
「你终于说出矮子这种字眼了!」
我个子矮的事实曝光了!
我努力转移这方面的话题隐瞒至今的说!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改编成动画之后,阿良良木甚至比我矮的事实就会公诸于世了。」
「反对动画化!要是失去原作的味道怎么办!」
哎。
虽然只差几公厘,不过确实如此。
话说,原小姐在女生之中算是很高的。
即使比不上火怜。
「并不是什么作品都可以改编成动画吧!只要在书腰印上动画化三个字就能大卖,我要对这样的风潮发表我的肺腑之言!正因为是这样的时代,令我更想欣赏并非改编原作的原创动画!」
我从来不曾激动到这种程度。
但是个子高的家伙不会理解这种心情!
买鞋子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挑选鞋底厚一点的款式!
「总之,或许是我杞人忧天吧。反正阿良良木在动画版会被删掉。」
「主角会被删掉?」
「对……如果以银河天使来譬喻,阿良良木就是塔克德·麦雅兹。」
「我不要!我不要受到那种乖舛待遇!」
「如果不介意乌丸千岁之类的角色定位,那也可以帮你安插一下喔?」
「要接受那种凄惨的安排,我宁愿不演!如果是诺麦德那种还可以考虑!」
「原来如此,阿良良木不惜如此也想知道咸牛肉罐头的形状(注:在动画「银河天使」里,一直没说明咸牛肉罐头外包装与寻常罐头不同的原因。)。」
「不可能是这样吧!」
话说你真的有这种权限吗?
你是一线女星?
能够自由安排配角?
真恐怖。
「好了好了,阿良良木,别这么生气,俗话说有失必有损。」
「这样是雪上加霜吧!」
「放心,虽然阿良良木不会登场,不过相对的,剧中会有可爱的吉祥物角色。」
「只是为了推出精品铺路吧!」
「何况阿良良木又不是主角,把自己想得这么伟大,你以为你是谁?」
「唔……」
也对。
真要说的话,比较像是主持人。
「阿良良木不是主角……是奴角。」
「这是什么属性?」
即使战场原走得再快,但我是骑脚踏车,所以很快就追上了。原本想再度绕到前面,不过想想用不着这么做,所以我放慢速度紧跟在她的身后。
「总之,如果我可以不用登场就别登场吧……我会在屏幕外面,用心观摩你在片尾曲面无表情跳舞的模样。」
「咦?我没要跳舞啊?」
「…………」
「为什么非得要做那种事?好丢脸。」
「………………」
好帅!
黑仪小姐好帅!
「观摩舞蹈的是我才对,而且等到大家跳完之后,我会在最后一幕说出这句话——『不准在车站跳舞!』」
「我知道这是某个咖啡品牌的早期广告,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没几个人听得懂你用的题材了!」
「不过都已经铺陈到这种程度,如果到时候真的在片尾曲跳舞,反而会令观众失望吧?」
「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简直是贪得无厌。
这不叫铺陈,叫做耍任性。
「受不了……真是搞不懂你。不对,应该说你很好懂。」
「怎么啦,阿良良木对『造福于自然的有毒气体警报』战场原黑仪的言行举止,有什么话要抱怨吗?」
「这是什么鬼标语!」
「改成『造福于不自然』比较好吗?」
「两种都不好!」
到头来,你这种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造福任何东西。
「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真的非常讨厌阿良良木这种人渣。」
「……你该不会只是打着傲娇设定当幌子讲真话吧?」
「只是有人说,比起和心爱的男性在一起,女性和没人爱的男性在一起比较幸福……」
「前后不太一样吧!」
没人爱的男性是怎样!
不准胡说八道!
「开玩笑的。」
「哎,如果是开玩笑就无妨……」
「阿良良木是个受到异性喜爱的万人迷。」
「…………」
这句话是不是带刺?
她是在说「阿良良木后宫」这个子虚乌有的组织吧?
「哼~哼~哼~……」
战场原面无表情哼出这种毫无诚意的歌声并伸出手,像是在施展铁爪功一样抓住我的头。
然后面无表情凑到我的面前。
注视着我的双眼。
「盯~……」
战场原自己配出这种音效。
然后——
「三人……不对,五人吧?」
她这么说。
「什、什么意思?」
「今天和阿良良木玩的女生人数。」
「………………!」
这家伙有超能力吗!
咦、可是总共有八九寺、千石和神原,所以是三人才对……啊、火怜与月火也算进来了!
超厉害的!
「严格来说……六人?」
战场原歪过脑袋如此说着。
看来似乎把神原的奶奶算进来了。
与其说严密,应该说太严苛了。
「然后,我要基于这样的推测再度强调:阿良良木是个受到异性喜爱的——万人迷。」
「…………」
就说了,面无表情很恐怖。
甚至觉得瞳孔微微放大。
「呵呵……」
轻轻的——还以为战场原要收起铁爪功,她却在下一瞬间,把刚才的手插进我的嘴里。
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
入侵我的口腔。
「尽管放心吧——阿良良木,或许你会觉得意外,不过我即使看起来这个样子,对
于花心行径还挺宽容的。」
「我、我并没有花心,顶多只有泳圈……」(注:日文花心(uwaki)念法对调一下就变成泳圈(ukiwa)。)
我原本想讲个漂亮的文字游戏,却完全讲不出来。
「这样啊。为了避免沉溺于名为爱情的大海,阿良良木总是得抓着泳圈不放……」
「你不要讲得这么漂亮啦!」
这是在帮我搭腔吗!
「还是说并非大海,而是水池?隐喻将女性pool(储存)起来的意思。」
「不,我并没有想得这么深入。」
我连pool有储存的意思都不知道。
上了一课。
「不过实际上,阿良良木的身边都是女生。」
「是、是吗?我觉得并没有……」
「但阿良良木手机里的通讯簿,就只有存女生的名字吧?」
「不准擅自偷看别人的手机!」
这么说来……
神原好像也说过类似的事情。
难道这是大家的共识吗……是的话就太悲哀了。
「这或许在所难免吧。因为依照角色设定,阿良良木是一个对女生亲切却对男生冷漠的人。」
「别这样!请不要造谣打击我的名声!」
这是诽谤中伤!
等同于毁损名誉!
「反正阿良良木看到男生遇到困难的时候,应该只会随口讲出『是喔,那就加油吧!』这种话鼓励,然后就早早回家吧?」
「不要讲得像是亲眼看过一样贬低我!」
「就算男生说『救救我!』你大概也只会说『嗯~~还是另请高明吧』这种话吧?」
「并不会这样!」
「我即使看起来这个样子,对于花心行径还挺宽容的。」
我偏袒异性的嫌疑尚未澄清,战场原光是重复一次相同的话语,就把话题完全拉回来了,真恐怖。
居然讲这种话破坏我的形象。
如果被当真怎么办?
「所以,阿良良木要和谁怎么玩,都是阿良良木的自由——但如果这份花心有丝毫认真的成分在,我就会杀了你。」
「…………」
受不了。
她绝对不是开玩笑——甚至达到令我受不了的程度。
并不是因为不知道她认真到何种程度。
而是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认真。
「别担心,我到时候会给你写遗书的时间。」
「我没有担心这种事!」
「黑仪小可爱的倒数计时~……还剩四秒。」
「四秒哪写得出遗书啊!」
「这是基本。」
「这种基本太严苛了吧!」
「放心,我不会让阿良良木一个人死——之后我会让你所交往的女人一起上路。」
「那应该是你死吧!」
「为了避免孤单,我会派神原过去。」
「你把神原当成什么了?」
「方便好用的学妹。」
「毫不犹豫就做出这么残酷的定义!」
「献给阿良良木的活人供品。」
「原来那个家伙是祭品?」
「无所谓吧?活人供品的发音和孙悟空很像,身为猿猴的她百分百适任。」
「神原只是左手变成猿猴手,并不是她整个人变成猿猴吧?」
「开玩笑的。神原是我可爱的学妹。何况……」
战场原从我的嘴里抽回手指。
「到头来,我丝毫不相信死后世界的存在。」
「这样啊……」
哎。
你应该是如此吧。
应该不得不这么说吧。
「我只是希望阿良良木能够明白——和我交往就是这么回事。」
「……我明白的。」
我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用不着多说。
这样的风险——确实存在。
你永远都是美丽的刺。
「到头来,我根本没有花心。」
「哎呀,这样啊。」
战场原冷淡点了点头。
完全无法解读她的表情与内心。
不过接下来……
「那就好。」
她如此说着。
「只要阿良良木没有忘记自己到底属于谁的男人——我就别无他求了。」
这番话听起来,甚至令人有种让步的感觉。
以战场原的个性,可以说是很难得的事情。
不过同时也可以说——很像她的风格。
「我正在尽我所能,努力成为配得上阿良良木的女人——可以的话,希望阿良良木也能和我同样努力。」
「努力啊……」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八九寺曾经讲过类似的事情。
为了能够继续喜欢下去的——努力。
这绝对不是表面工夫。
是一种无上的——诚实。
「有的。」
我如此回答。
宛如宣誓般,一字一句清楚说道:
「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谁的男人。」
「哎呀,这样啊。」
对于我的答复,战场原再度冷淡点了点头。
仅止于此。
对她来说,似乎这样就够了。
「顺带一提,阿良良木,刚才的话题放到一边,最后我要讲一件事给你做参考。」
「嗯?」
「自己的男朋友受到异性欢迎——站在女朋友的立场,挺痛快的。」
「完全是你的真心话吧!」
即使是进行这样的交谈,战场原的表情也几乎没有变化。
控制颜面神经的道行炉火纯青。
总之,在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我向战场原问道:
「你正要去哪里吗?」
「买完东西正要回家。这种事你看不出来?所以我才讨厌无脊椎动物。」
「脊椎这种玩意我当然有吧!」
何况,这种事我哪看得出来?
除非你手上提着购物袋。
「那就坐到后面吧,我送你回家。」
「后面?」
「脚踏车后面。」
「啊啊……这辆铁马是吧?」
「一定要换个说法吗?」
「免了。裙子可能会被卷进去。」
对喔。
今天战场原穿的裙子长到脚踝,而且是飘逸的喇叭裙。
「还是说,阿良良木,你是拐弯抹角强迫我当场脱掉裙子?」
「并没有!」
话说回来……
无论是制服、便服或是哪种服装,战场原基本上只会穿长裙……如果是穿比较短的裤裙,也绝对会搭配裤袜。
从来不会让双腿裸露出来。
不知道该说贞操观念很强还是保守。
不过回顾她经历的往事,终究也可以理解。
并不是无法理解。
「阿良良木。」
看来谩骂至今总算消气了,战场原终于主动打开话匣子。虽然语气依然平淡,不过无论是否在生气,基本上这家伙讲话不会有情绪上的起伏。
「先不提升学考试的准备——文化祭结束又进入暑假,不觉得我们的高中生活,也终于要迎向毕业阶段了吗?」
「嗯?啊啊,这么说来也对。」
老实说,我整天念书念到没空注意这种事。
不过仔细想想,已经进入这个时期了。
「总之我的出席天数应该有达到标准——大概不会留级了。」
「明明留级就可以当笑话的说。」
「不准当笑话看!」
「居然放过这个最精彩的舞台……也不想想你综艺节目做多久了。」
「我并没有把高中生活当成综艺节目!」
「说到我高中生活的回忆……」
战场原忽然像是在回忆般抬起头。
静静地,宛如沉浸于思绪之中。
接着说道:
「……果然就是弹橡皮吧。」
「弹橡皮并不是升上高中还在玩的游戏吧!」
弹橡皮就是把橡皮擦放在桌上以手指弹打,试着把对手橡皮擦弹到桌外的游戏。
以防万一还是说明一下。
「怎么了,阿良良木,被称为弹橡皮女王的我,可以把你这句话当成是对我的侮辱吗?」
「对一个女高中生来说,被冠上弹橡皮女王这种称号更加侮辱吧!」
「我在放学之后一个人默默特训而成的弹橡皮技巧无人能敌。」
「不要让我听这么悲哀的往事!」
「只不过没人陪我玩,所以从来都没有比赛过。」
「我眼泪快掉下来了!」
「说话的时候要小心点。不然我会犯下滔天大罪,而且供称是受到阿良良木喜欢的漫画作品影响。」
「你要用漫画家当人质?」
「弹橡皮暂且不提,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不会对『换座位』这三个字充满期待,想到这里就令我感觉到一丝落寞。」
「毕业对你来说,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吗……」
不过战场原的高中生活,超过三分之二——正如字面上的含意,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
包括回忆——什么都没有。
轻如鸿毛——宛如一吹即逝。
「话说回来,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对换座位有所期待吧?」
「算是吧。因为即使座位改变,我也不会有所改变。」
「…………」
讲得像是意义深远,实际上只是理所当然的陈述。
正因如此。
你变了很多——这句话已经不用我多说了。
「毕业之后考上大学——啊啊,不过还不确定阿良良木是否考得上大学。」
「后面的补充是多余的。」
「从大学毕业之后——就能成为大人吗?」
「大人……」
「大人与小孩的差别在哪里?」
战场原提出这个问题。
似乎并不是想要寻求答案。
应该只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
「谁知道。虽然并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像是这种问题,就算想过也完全答不出来。」
「我是这么认为的。」
战场原以认真的语气说道:
「同样是风之谷,看电影版的是小孩,看漫画版的是大人。」
「你用认真的语气讲这什么话!」
「顺带一提,我已经是大人了。」
「看来我还是小孩!」
唔~……
对喔,这家伙其实看了不少书。
「记得你什么书都看吧?无论是小说、漫画或是商业书籍。」
「是的,我不会看的只有气氛。」
「居然漏掉最重要的东西不看!」
「老是误解字义,只看每行中间的空白。所以都只有在看汉字标音。」
战场原如此说着。
这搞笑的级数太高了。
气氛的标音是什么玩意?
「不过我即使不会看气氛,也擅长令场中气氛冻结。」
「人类不需要这种技能!」
「刚才说到的风之谷,漫画版的库夏娜比想象的还要善良,令我吓了一跳。我原本认定那个人和我同一国……结果反而是敌人。」
「无论是电影版还是漫画版,库夏娜应该都不想被你当成同一国。」
「阿良良木也一样,不要老是依赖周五晚间剧场,建议你要早点成为大人。」
「不要劝我这种念书应考的考生看漫画!」
「说这什么蠢话,比起念书应考,世界上肯定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中肯!」
虽然中肯,但要是我本人讲出这句话,你肯定会气坏吧!
「风之谷里『居然现在就烂掉,太快了』这句名言,是真的体认到太快才有的感动,这份感动确实令人们有所成长……反过来说,看完漫画才看电影的人,对这一段会有什么感想?」
「我哪知道!」
「给我稍微试着去知道吧,真是的,就是因为这样,阿良良木不管过多久都是个小孩子。」
「经常有人对我这么说——」
不管过多久——都无法成为大人。
小孩子。
不。
记得今天,月火对我说过相反的话。
「——不过……」
「话说回来,阿良良木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对这一区应该不熟吧?」
战场原非常干脆切换了话题。
这方面的切换太随兴了。
「看不出来吗?」
虽然不是想要还以颜色,但我试着说出同样的话。
「很遗憾,我没学过微生物行动学。」
然后,被反击了。
看来我刚才做了毫无胜算的挑战。
居然说我是微生物……
「如果真的要加以推测……我想想,以阿良良木的个性,应该是犯下轻罪之后正要回家?」
「只是想稍微散个步,为什么要犯下轻罪!」
而且轻罪听起来好阳春!
害我难过起来了!
「我刚去了一趟神原家,现在正要回家。」
因为话题会扯远,所以应该没必要说明我去过千石家的事情——何况战场原与千石目前没有交集。咦?说不定她们甚至不晓得彼此的存在。
……哎,既然这样更不用说出来了,这样应该比较好。
不应该把这么可怕的姐姐,介绍给乖巧小公主千石认识。
「这样啊,是在神原家犯下轻罪。」
「并没有!」
「哎呀,我还以为你看过神原的裸体了。」
「没……没看过!」
我结巴了。
毕竟是个小谎。
不,我没看到正面!
只是觉得用不着说,所以省略这些细节罢了!
「这样啊。也对,你不会在神原家犯下轻罪。」
「明白就好……」
「虽然不会犯下轻罪,却会犯下性犯罪。」
「就算只是嘴里说说,我也已经不愿意对宝贝学妹有这种非分之想了,拜托你也该明白了吧!」
「不过说真的,神原的裸体一辈子至少要看一遍。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是艺术品等级了,不是淫秽而是美丽。或许从男性的角度会有各种不同的喜好,不过从女性的角度,那是最完美的身材。」
「…………」
其实我深有同感,可以的话甚至想尽情畅谈这件事,但我做不到,而且这也可能是在套我的话,所以我保持沉默。
话说,原来战场原也看过。
既然同为女性,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我很在意当时的场景……不,虽然不是学八九寺开玩笑,不过偷偷说,神原对战场原真的抱持着百合情感。
色情百合暴露被虐狂。
这就是神原骏河。
超高质量。
虽然我刚才用BL封面把她整得很痛快,但她无疑是变态界的菁英。
「她现在头发留长,变得很有女人味……再来只要想办法改掉她的阳刚语气就完美了。」
「我对神原骏河改造计划没什么意见——不过关于语气这方面,我觉得神原维持现状比较好。」
「想到那是专属于我的东西,就令我感到骄傲。」
「她不是专属于你的东西吧!」
继续讲下去,我可能会说漏嘴。
稍微转移话题吧。
「啊啊,这么说来,我在神原家门口看到一个怪家伙。」
「咦?神原家门口几时挂镜子了?」
战场原歪过脑袋,就像是认真询问着这个问题——真是拿她没办法。
「与其说是怪家伙……应该说是不祥的家伙。」
「不祥?」
战场原,缓缓地——转身看着我。
我对她的这个动作不以为意,而是继续说道:
「记得叫做——贝木?」
然后。
我的记忆——在这里中断。
010
回过神来,我就被绑架监禁了。
补习班废墟的四楼。
双手被手铐固定在身后。
向战场原确认过了,我似乎没有昏迷太久——顶多只有几个小时。
换句话说,我是在七月二十九日的深夜清醒——应该说是七月三十日的凌晨。
嗯……
即使如此,只要能够回想到记忆中断的那一瞬间,接下来就全部串成一线了——简单来说,我应该是随后就遭受战场原的重击。
二十记。
居然整整二十记,真恐怖。
……我觉得我肯定挨了第一记就昏迷了。
不过战场原并没有空手格斗的技能,所以可以推测她很有可能利用了某种凶器。该说了不起吗,想到任何念头就立刻做出决定付诸实行的战场原,字典里没有犹豫这两个字。
毕竟她曾经为了自保而历经各种炼狱——比起把我打昏,把我搬来这里应该更为辛苦。
我像是事不关己,思考着这样的事情。
「总之,我已经回忆起绑架监禁事件的来龙去脉了。」
我朝着眼前面不改色的战场原投以询问。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厘清。为什么要绑架监禁我?」
「咦?什么事?」
「你是在对谁打什么迷糊仗啊!」
完全没有达到装傻的效果!
甚至搞不懂你的用意!
不过战场原把我的呐喊完全不当一回事,也完全没有响应的意思,径自打开纸尿布包装。何其恐怖。
话说……
其实回想到这种程度,我已经大致推测得到了。
「叫做贝木的这个人。」
我如此说着。
并且慎重观察战场原平常几乎不存在的表情变化。
「你认识他?」
「先不提这个,阿良良木,要喝红茶吗?记得阿良良木喜欢某种名字很像关西知名祭典的红茶吧?」
「所以说要打迷糊仗也好歹做点努力吧!这里从茶杯茶壶热水到茶叶都没有吧!」
而且是大吉岭!
不是岸和田彩车祭的彩车!(注:日文彩车祭的「彩车」和「大吉岭」音近。)
不要在一句话里藏三个吐槽点!
「我以为如果是阿良良木,这样就可以瞒混过去的说。」
「你到底瞧不起我到何种程度?」
「好像会把amenity这个单字当成某种红茶。」
「把我当笨蛋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过以这种场合,并不是把你当笨蛋,而是好好先生。」
战场原如此说着。
面不改色。
「如果你愿意不过问,我会很感激的。」
「……如果应该这么做,我就会这么做。但我必须问吧?因为这件事居然逼得你非得采取这种行动不可。」
为了保护我。
因为想保护我——所以战场原绑架并监禁了我。
「能让你做到这种程度,事情绝对不简单。」
「是吗?如果对象是阿良良木,即使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随便有个借口,绑架监禁这种事,我随时面不改色做得出来。」
「…………」
嗯。
我刚才也是还没说完就如此认为。
但如果我同意这一点,话题就没有进展了。
「贝木泥舟。」
战场原移开目光如此说着。
「这是他的全名。贝木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再加上你说出不祥这种形容词,那就肯定没错——如此适合『不祥』这两个字的人,就我所知别无他人。」
「…………」
「对,就像阿良良木一无所知……」
慢着。
有必要无视于话题讲我坏话吗?
看来她真的不会看气氛。
恐怖的家伙。
「没想到他居然会回到这座城镇,该说意外还是无法理解——实际上,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难得看你讨厌某人到这种程度。」
「你以为地球上有谁不会被我讨厌吗?」
「总之要是你这样回我,话题就进展不下去了。」
「能还的东西,我也不会还。」
「你这样只叫做小偷!」
「对。至于贝木这个人——是骗徒。」
仔细考察至今的对话,就会发现一件事。
战场原的毒舌谩骂,与其说在这种状况依然和往常犀利,不如说蜕变得更加毒辣。
要说这隐藏着某种隐情——确实有。
某种不能以平常心讨论的隐情。
某种战场原不愿意认真陈述的真相——战场原或许正准备陈述出来。
「我背负的问题,已经由阿良良木——以及忍野先生帮忙解决了。」
「对。」
其实以一般性的意义来说,或许不能叫做解决,但既然战场原说已经解决,那就当作解决了吧。刚才那番话只有一个地方需要修正,解决问题的不是忍野也不是我——而是战场原自己。
「然后,我没说过吗?在阿良良木介绍忍野先生给我认识之前——我遇过五个骗徒。」
——截至目前为止。
——有五个人对我说过相同的话。
——那些家伙全部都是骗徒。
——你也跟他们同类吗?
——忍野先生。
记得战场原首度见到忍野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这番话。
五个骗徒。
「贝木就是其中之一——第一个骗徒。」
「…………」
原来如此。
难怪这个人与忍野和奇洛金卡塔尔有类似的气息。
战场原面临的问题,归根究底来说,是螃蟹。
是名为「怪异」的问题。
忍野咩咩和奇洛金卡塔尔,无论是立场或工作态度都完全不同,此外忍野擅长应付各种怪异,奇洛金卡塔尔则是专精对付吸血鬼——
不过两人有一个共通点,都是对付怪异的专家。
至于贝木——贝木泥舟也是如此。
不过是真是假——就暂且不提了。
「是假的。」
战场原如此断言。
毒辣断言。
「不过以骗徒来说,他非常高明。我啊,连同整个家庭——被那个人害得很惨。被耍得团团转之后,只有钱被他骗走,然后他什么都没做就音讯全无。」
我试着回想。
那名西装宛如丧服的不祥男性。
贝木泥舟。
「而且因为是第一个人——所以我也抱持着很大的期待,相对使得后来受到的打击非常大——不过,这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那么,有关痛痒的大事是什么?」
「我……」
战场原回答我的询问。
毫不犹豫。
「我不希望阿良良木和那个人有所牵扯,就只是这样而已。」
「…………」
「我再也不要——让重要的事物离开我身边了,我再也不想失去了。所以……」
战场原稍做停顿。
宛如立誓——继续说道:
「所以我会——保护阿良良木。」
就像是和自己许下的承诺。
如此说着。
我无法响应。
并不是已经接受她的做法。
也不是已经理解她的说法。
感觉逻辑跳过了两三段。
不,应该只是跳过细节的情报。
然而……
战场原以前——曾经让重要的事物离开身边。
这段经历,对她而言,很沉重。
沉重。
沉重,而且疼痛。
对于凡事毫不犹豫,也因而几乎未曾反省的她而言——这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污点。
所以,现在的战场原,真的是不折不扣——
是为了我而做出这种举动。
只有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贝木那个家伙……问题有这么严重吗?为什么你不想让我遇见他?」
「这个嘛,对于正义超人阿良良木来说,他给你的刺激太强了。」
「正义超人……」
这是什么称号?
又不是火炎姐妹。
「至少在确认贝木的意图之前——确认他为何回到这座城镇之前,希望阿良良木能乖乖待在这里。不,即使贝木毫无目的,在他离开这座城镇之前,希望阿良良木都能待在这里。」
「……如果贝木其实是搬来这座城镇呢?」
「到时候……」
她似乎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战场原思索片刻。
「阿良良木将会一辈子住在这里。」
然后语出惊人。
「喂,原小姐……」
「或者……」
然后她继续说着。
以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
「杀了贝木。」
「慢着……」
不要面不改色使用「杀」这个字。
「我想想……不然就把贝木啪叽掉吧。」
「啪叽是什么!」
用可爱的状声词来形容也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何况,贝木这个人是什么样——」
就在战场原终于说出这种危险的话语,我则是维持着上铐姿势,要求她进行更进一步的说明——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
响起手机来电的铃声。
声音来自我的牛仔裤口袋。
是收到邮件的铃声。
「……我可以看吗?」
听到我这句话,战场原稍微停顿片刻,然后虽然没点头,却朝着我的裤子伸出手,把手伸进口袋摸索。
「慢着,不对不对!你摸索过头了吧!而且还趁机摸哪里啊!」
「太里面了,我拿不太出来。」
「我口袋没这么深吧!」
「这样啊,原来阿良良木的人生和口袋都没深度。」
「一定要中伤我几句,才愿意帮我拿手机出来吗?」
总之,因为被中伤,所以她帮我拿了。
她就这么把画面拿给我看。
如果没有进行相应的操作,当然就没办法阅读邮件内文——然而只要看到显示在待机画面的寄件人和住址,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from:小妹/subject:救命!」
铿的一声。
这一瞬间——手铐。
束缚我双手的手铐锁链——断了。
锁链被轻松截断。之后——
之后,我站了起来。
「……阿良良木。」
看来战场原终究是吓到了,不过她的精神层面实在是强韧得令人叹为观止,完全没有慌乱的样子。
就只是用力——
瞪着起身的我。
「要去哪里?」
「我有急事,游戏到此为止。抱歉我要回家了。」
「你认为你回得去?」
「我要回去,回到我的家。」
以及,回到我的家庭。
「话说在前面——我可没有胆小到因为对方是吸血鬼就害怕,也没有善良到因为对方是男朋友就迟疑。」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喜欢你。」
「呵呵……」
战场原——反而开心地发出了笑声。
就像是找到了能像这样从正面宣泄情感的对象而喜悦无比——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战场原对我展露笑容了。
「想通过这里得先打倒我——阿良良木做得到吗?」
「我会过去。这句话要摆出拱桥姿势来讲才有效。就像你想要保护我,我也有我想要保护的事物。」
曾经失去宝贵事物的经验,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
「你以为这种话就能说服我?」
「没必要说服你吧?」
「这就难说了。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非常通情达理的女人。」
「不过战场原,既然这样的话,你是喜欢上我哪一点?」
我对战场原如此说着。
以笔直的目光回瞪。
「如果我待在这里不动,你能够骄傲说你喜欢我吗?」
「……天啊,这样好帅。」
战场原轻声说着。
慢着,拜托不要忽然卸下面具。
我会不好意思。
「如果我是男的,我就会爱上你了……」
「拜托用女人身分爱我吧!」
「但我确实爱你啊?」
「唔、嗯……」
在紧绷的气氛中,我们彼此陷入无法形容的尴尬沉默,随即我被战场原握在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不是收到邮件的铃声,是来电铃声。
「喂?现在正忙。」
由于铃声很吵,所以战场原擅自接听电话,没有将目光移开,以毫无情感的声音朝电话另一头扔下这句话。
原本以为她当然会直接挂电话——
但是战场原的动作静止了。
不,她原本就面无表情静止在原地。
看起来却像是——有所动摇。
不过,在受到囚禁的我起身时,也依然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战场原——居然会动摇?
「没……没有。」
回答的声音也没有力道。
离这么远我完全听不到,难道是电话另一头的人对她说了什么吗?
到头来,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我一直认定是月火,然而——
「我——没那个意思,这是误会。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吧?是的,嗯——一点都没错,你是对的。等一下,用不着那么做,和说好的不一样。住手,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明白了,全部依照你的吩咐……这样就行了吧?」
接着战场原结束通话。
宛如看开一切闭上眼睛——就像是要发泄情绪,把我的手机扔了过来。
我抱持着不明就里的心情观察战场原,但她似乎连我的视线都嫌烦。
「阿良良木,你可以回去了。」
她如此说着。
真的是不明就里。
虽然真的不明就里,不过至少有件事是真的——那就是战场原移动身体,让出了通往门口的路。
「……可以吗?真的?」
「可以……那、那个,阿良良木,该怎么说,就是……」
此时。
战场原以心不甘情不愿……该说抗拒吗,总之就是一副违背己意的模样,平常总是以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说话的她,以令人不敢置信的结巴语气说道:
「对……对不、对不……起。」
看来,似乎是刚才来电的对象强迫她向我道歉——对于战场原而言,听从这个命令不知道是多么令她苦恼的决定,她紧紧咬住下唇,全身因为屈辱而颤抖。
…………
我不希望她忍耐到这种程度也要向我道歉……
「那个……原小姐,顺便问一下,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对于我的问题,战场原简短答道:
「羽川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