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之精灵Ⅰ 第5章

第五话Cityoffairytale(前篇)

出个谜题考考你呀☆考考你☆

封印所有邪恶的心的潘多拉盒子被打开后,最后出现的是「希望」的心。为什么这个「希望」会直到最后才出来呢?

A☆因为它看不见。

B☆因为它会害怕。

C☆因为它睡着了。

《所以——答案是哪一个呢,乙小姐、雏小姐?》

凤的电子悄俏话(Whisper)——在小小的大楼屋顶上警备中。

百万城邦第十四区(Penzing)——座落在整洁的巷道中,对面的小小清真寺里正在开宗教联络会议。

在那一带附近警戒待命的两人——毫无响应。

「老娘第一次拥有手机!这玩意儿的功能太棒了!」

坐在行道树旁长椅上的乙——小队的制服=蓝裙。惹人怜爱的嘴唇叼着棒棒糖,卡滋卡滋啃咬着。操作着自己专用的PDA=携带用小型终端机。

连接提供各种娱乐内容的企业网站/下载多如小山的游戏。

「……」

缩着身子躲在大楼与大楼之间阴暗处的雏——小队的制服=芥末黄裙。

一如往常自闭中——戴着头罩式耳机&腰间系着旧型iPod。

蹲在地面,工具组一字排开,将才刚发放的PDA拆得七零八落/一一检查/重新组好。凤是笨蛋加猪头万一里面装有炸弹或毒品或窃听器或洗脑装置的话就糟了而且会很恐怖千交代万交代不认识的人做的东西绝对不能拿她都不听。

两人的OK绷也都发放完毕——乙=脸颊/雏=小巧的鼻头。

《妳-们-两-位☆》

凤——开启PDA的多方通讯/强制通话=傲然又愤怒的声音。

「那个PDA(手机)里可是内建了只有我才能操作的自爆装置喔!」

「B!」「是C。」

乙+雏——面向PDA立即回答。

《警备中要眼观八方,否则一旦有什么状况会无法马上反应。》

凤——小队的制服=紫裙/切换PDA的通讯对象,以温柔的声音询问:

「冬真先生选哪个?」

自停在巷道内的通讯车出来的冬真——PDA放在怀里/通话用耳机装设在左耳。刚好警戒得有些累了,出来透透气时被点到名,震颤了一下。

「呃、唔……A吗?因为眼睛看不到?」

《不知道,会是哪个呢☆》

透过PDA传来的声音=喜孜孜的——紧接着又以多方通讯呼叫。

《妮娜小姐呢?》

「稍等一下。」

站在通讯车旁边的妮娜——不是用PDA而是用旧式的手机上网搜寻。

「哦……先知普罗米修斯将全世界的恶封印起来的盒子,正确来说是壶,由名为潘多拉的女人所持有,所以称作潘多拉的盒子……」

《妮娜小姐!那样做是犯规!》

「快速收集情报并加以分析是我的工作。」

妮娜=淡淡回应——回头看着马路。

「地上战术班抵达了。谜题的答案等工作结束后再公布。」

《请不要说出答案,妮娜小姐,拜托您。》凤=愤慨地再三叮咛。

「了解。」

妮娜回应——同时,酷似野兽的低吟声响彻巷道。

冬真来到妮娜身旁/回头看马路/吓了一跳。

军用机体——光滑的漆黑巨体/背上有圆形驾驶座/头上有尖锐的角。

二只手&四只脚折叠收起,以脚跟加装的装甲轮胎移动。

官方名称是「半人马肯塔罗斯(Zentauren)-AⅡ(Azewi)型」——又名为「独角仙(K?fer)」×2架抵达。

「恐怖的来了……」

雏——神情怯懦地从大楼间隙偷窥。

「呀呼!太棒了!」

乙——活力十足从长椅上站起/助跑/跃起/轻盈降落在机体头部。

「喂!老娘也想要一台这个!」

从机体中传出声音。

「小子,这样做很危险耶。」

乙=火大——抓住裙襬扬了扬/显示自己是女生的证明。

「老娘不是小子!看到没有!?」

「你不是小子……?」

机体背部的装甲打开——露出年轻男子的身影。

地上战术班的制服——长相精悍/深遂黑眸/覆住头部的白布/往后梳成马尾绑起的软木色长发——怅然的神情,宛如年轻气盛的老虎。

男子认真打量了乙一番——重新吐出一句:

「小鬼。」

「小鬼……」

乙=哑口——火冒三丈大吼:

「这位大叔,你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啊?」

「大叔……」

男子=更加怅然。

「你冒犯到可爱的小姐(Fr?ulein)了,日向。」

笑意盎然的稳重声音——另一台机体的装甲打开了。

另一名年轻男子从机体上下来——战术班的制服/琉璃蓝眸(SapphireBlue)/滑顺的金色长发/紧致有弹性的白皙外表——令人联想到有着蓝眸、动作优雅的豹。

男子走近妮娜与冬真,优雅敬礼——亲切的微笑。

「潮音,地上战术班按照预定抵达……了。全部共十六架机体部署在各个区域。随时都能行动。」

妮娜冷淡地点点头。

「局长正在屋内开会。在她下令前全体待命。还有=不要叫我未成年时的名字。」

文化托管的汉字名,在二十五岁成人时会变成中间名——但是男子微笑说道:「那是我们并肩作战时叫的名字,暂时叫一下无所谓吧。」

妮娜不语——别过脸去。看在冬真眼里,与其说那是讨厌对方,倒不如说是对彼此熟到不能再熟的动作。也就是说这两人是早就认识的老朋友了。

男子对冬真投以微笑——朝他伸出手。

「对了,我们才刚回到这个城市,彼此都还没自我介绍吧。」

「啊……是的。」

冬真——一时对男子悠然的动作看得入了迷,回握对方。

「我是冬真-约翰-门德尔。」

「我是霍尔斯特-御影-布朗宁德瑞贝,地上战术班的专任士宫。军阶是少尉,但是到目前为止一次都未享受到少尉应有的待遇。」

淘气的眨眼——放开手,指着另一台机体。

「那是副长洛夫-日向-安纳贝尔。军阶是伍长,实质上却负责准尉级的工作。打起实战来说不定比我还厉害。」

跟乙大眼瞪小眼的男子=日向转向这边。

「御影,你称赞得太过火了。你就是擅于给人戴高帽子,让人甘心为你卖命。」

「呃——原来大叔那么强喔。」乙=佩服。

「我不是大叔,我叫日向。小子。」

「就跟你说,老娘不是小子了!!」

「哈哈哈。我们两边的队员很快就打成一片啦?」御影=落落大方的笑容。

「是=是这样吗?」冬真=疑虑。

「哎呀,在那边的不就是美丽的截击小队长吗?」

抬头望着头上的御影——挥挥手。

小小的大楼屋顶上,凤巧笑倩兮的挥手回礼。

于是冬真发现到凤跟这些人似乎也是旧识。

妮娜忽地回头。

「怎么了,雏?」

「……」

雏——从大楼间隙采出半个身子,戒心十足地看着这边。

「还有另一名截击小队队员啊。」

御影朝雏的方向走去——坦率地伸出手。

「我已经拜见过妳的档案了,小姐(Fr?ulein)。」

「在下是男生。」

雏=秉持一贯的主张——瑟缩着小小的肩膀毫不松懈。

「不可以随便跟陌生人讲话。」

「抱歉,是我失礼了,雏小弟。」

爽快同意的御影——收回伸出的手。

「那么,让您看一下这个应该就能信任我了吧?」

取出PDA=液晶面板展开——比本体大好几倍的画像范围拓展开来,显示出好几人并排的合照。

「……是凤~」

瞪大了眼睛的雏——听到那句话,冬真不由得也凑过去看。

一张纪念合照=身穿MSS的制服面向前方站着的七名男女。

娇小的女性——MSS长官海嘉。

妮娜——长发及腰/冬真一次也没看过的裙装。

御影——短发/看来有些悲伤的微笑。

日向——同样是短发/自头部至额头有道斜斜的伤疤=可以想见现在头上罩的白布就是为了遮掩那道伤疤。

凤——脸蛋比现在还要稚嫩/短发/甜甜的笑靥/漂亮、无伤的左眼。

还有两名少女——各自将手放在凤的肩上,彷佛是凤的守护神。

红色妹妹头+薄荷绿眼眸/另一位是小男生般的金色短发与葱绿色眼珠。

见到这两位不知名的少女,冬直心头微微一震。

那就是之前在凤的办公桌上看到的照片中那两名少女。

突然有股冲动想询问她们的事,但是在开口前,御影已操作着PDA。

「还有这些以兹证明。」

某本时尚杂志的封面照片——冬真/雏同时脱口而出:

「是妮娜小姐!」「是妮娜!」

打扮入时的妮娜——比现在年轻/长发/冬真没见过的另一面——纯真笑容。

御影——像是在分享秘密般小声低语:

「这是内行人才晓得的,她过去的职业。她可是名噪一时的顶尖名模,还拍过电影……」

快步走来的妮娜——默然抢走御影的PDA/手指以肉眼看不清的极快动作操作着/瞬间将影像完全删除——表情恐怖地归还本体。

「会议马上就结束了。不要多管闲事,回去你的工作岗位。」

「了解了,潮音。」

悠然敬礼的御影。

妮娜一语不发、绷着脸转身进入通讯车后离开。

「太天真了。」

御影——不动声色操作着PDA/又出现了跟刚才一样的画面。

「备份是基本常识,对吧?」

冬真+雏!畏惧妮娜的怒气不敢多言。

「这样您肯相信我了吗?我和您早在很久之前,就隶属同一个组织喔。

雏——依然保持警戒,微微点了点头。

「刚才的照片……站在凤旁边的人,你也知道她们是谁喽?」

「当然了。」

御影再度将先前的影像叫出来。

「红发这位是萤……这位是皇。两人都是凤的队友。」

「凤是队长吗?」

「不是,这位萤才是队长。」

雏——目光从画面移开,仰望御影。

「她们是怎么死的?」

「……妳没听说吗?」

雏又微微点点头。

「小乙也说她不知道。」

冬真闻言有点震惊。他还以为乙与雏肯定知情。

过去受凤倚赖的伙伴——现在在天国守护着她的那两名少女。

「其实……详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在某次任务时出了事。」

从御影沉重的语调中,冬真感觉到他有所隐瞒。

或许因为那是不能公开的秘密任务。

在像现在这样可以公开出任务之前,凤等三人的存在一直是秘密。这是冬真早从他的老师,也就是巴洛神父口中得知的。

「总有一天,凤会亲口跟你们说的。」

御影收起PDA,温柔拍了拍冬真与雏的肩膀。

「不管是现在或以前,MSS的信念都没有改变。我们一起为团队出力,并肩作战吧。」

和颜悦色说完,御影便朝机体的方向走去。

冬真忽然发现大楼屋顶上的凤正看着这边。

两人视线交会,凤甜甜的笑了。

似乎很乐于看到冬真和雏跟地上战术班的新伙伴握手寒暄。

但是冬真有个感觉——她的笑容里似乎隐约流露出失去昔日伙伴的悲伤。

清真寺内——会议所。

各宗派=基督教、佛教等数十名领导人集结,分享信息与交换意见。

「感谢在场所有导师不吝提供情报。」

离席起立的巴洛神父——祭司服/白发&灰眸&深刻皱纹/神态宛如老橡树。

「这是为了防止我们的教义之争再被拿来做文章……」

老领导人(imam)——沉静的声音。

「宗教不是纷争的种子,纷争却会让宗教变成战火。想要点燃这把火的人,总是想从和宗教或政治毫无关系之处获得利益。请对我们的同胞予以慈悲的对应。」

「我明白了。」

海嘉——制服/玫瑰般的存在感——从座位起身、朝列席者宣誓般敬礼。

「为了阻止更多悲剧,我们MSS必当全力以赴。」

沐浴在宗教人士不安与期待交织的目光中离开会议所——来到清真寺寸外。

「我现在要回本部。这阵子还得仰赖您的协助,神父。」

「我跟着妮娜行动就可以了吧?」

「是的。那么,五分钟后屏幕上见。」

海嘉——上了停在巷子里的公务车。

车缓缓驶离——巴洛神父与附近的居民自巷道目送着那辆车离开。

土耳其裔&亚裔的居民——由于军用机体登场而心生警戒,在他们的注视下,巴洛神父走向通讯车。

「欢迎归队,神父先生。」

冬真——身旁是妮娜/再里面是通讯分析官们。

「小姐们呢?」

巴洛神父——在冬真准备的座椅坐了下来。

「坐另一辆车前往。」

妮娜——用墙上的麦克风对全体队员下指示:

「开车。『独角仙(K?fer)』等该区警戒解除之后再前来会合。局长将以实时视讯说明情报。接上线路C。」

引擎低鸣——随着通讯车驶离巷道,墙上的大屏幕接连打开复数档案/然后跳出窗口——映照出海嘉的脸庞。

转播——确认凤三人与御影一行人也收到同样的档案与影像。

海嘉——手上拿着电子文件/通讯麦克风。

「前几天,第四名牺脑者凯末尔-盾已经确认肉体死亡……他所联机的假想空间虽然已遭毁弃,倒还残留着部分记录。根据分析的结果以及方才宗教会议提供的情报,业已查明负责走私一连串牺脑体兵器零件的连络人。」

屏幕——显示出名字/预测潜伏地点/血缘关系者的档案。

「不过重要的不是那些人,而是与他们连络的人……提供兵器与走私计划给激进组织的男人……也就是那个理察-特拉克尔。」

海嘉的声音越来越低——冬真感觉得到妮娜、巴洛神父、分析官们一听到那个名字不约而同紧张了起来,不由得凝视起那个档案。

理察-特拉克尔——男/年龄不详/出身不详/本名不详。

国际通缉军火犯——有关他涉及的恐怖行动-绑架-内乱等庞大清单陆续出现,冬真不禁目瞪口呆。

「他是史上最大的武器商人,也是都会恐怖行动的策划人……活动范围遍及欧洲、亚洲甚至是非洲,而且背后还有伪装成幽灵(Dummy)企业的恐怖活动支持组织……普林西普公司存在。」

又打开档案——普林西普股份有限公司。

以昔日射杀奥匈帝国皇储夫妇,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萨拉耶佛(Sarajevo)青年盖维瑞罗(Gavrilo)-普林西普(Princip)为名的幽灵企业。其存在-组织结构完全不明。

制造-供给出处不明的大量兵器——不光是恐怖组织,连具有犯罪倾向的一般市民也照给不误,在各地都市制造混乱与恐怖。

「理察-特拉克尔就是普林西普公司的代理商,普林西普公司出品的各式各样武器便是透过他散播到世界各地。将他逮捕归案,正是现今全世界情治单位的首要目标,也是我们MSS最大的宏愿。」

啪叽=妮娜紧握住麦克风的声音,也传到了冬真耳里。

不光是身旁的大人们,连不在场的凤与御影一行人,冬真也感受到了他们同样高涨的紧张感与战斗意识。

敌人——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

目前为止,冬真也见识了不少亲眼所见仍难以置信的战斗光景,但是现在的紧张感与之前的简直天差地远。真正的威胁「并不是」持有破坏性兵器步步进逼的人。

备妥兵器、然后「让某人拿在手上」的那号人物,才是隐藏在所有威胁背后的真正威胁。

「激进组织的连络人肯定会与理察-特拉克尔接触。唯有逮捕他们才有机会阻止新的牺脑…体兵器出现,也才能获得理察。特拉克尔的具体情报吧。」

海嘉——平常艳丽的笑容消失,换上潜藏了严苛意志的表情。

「通令全体队员。现在开始三十小时以内找出名单上的那群人物。锁定牺脑体兵器的制造工厂,并加以镇压。这是为了阻止悲剧再扩大的最低要求,了解了吗?」

「了解!」妮娜+分析官们的齐唱。

「了……了解。」冬真——慢了半拍。

巴洛神父沉默不语——神情肃穆,看了冬真一眼接着闭目沉思。因为他担心本是一般市民的冬真与这些事牵扯得太深。

冬真当然也察觉到了巴洛神父的想法。

有人如此顾虑自己的安全,本该是令人感激涕零的事。

然而,巴洛神父保持沉默,却让冬真莫名觉得安心。

甚至对于允许自己在场参与的妮娜亦非常感谢。

虽然是这么危险的场所。

这是为什么呢——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百万城邦第十八行政区(W?hring)——脏乱的街道/住宅区/工业区。

御影率领的那群「独角仙(K?fer)」,在该区域出入口的道路上警戒待命。

通讯车停在潜伏预测地点两百公尺前。

自车辆后部飞出一群「苍蝇(Fliege)」——长有羽翅、配备电眼的圆盘。

差不多一个巴掌大的苍蝇,能藉由远距离操作将画面传送至通讯车。

分析官们放飞的「苍蝇(Fliege)」中有二架是由冬真负责——监看画面的冬真背后,妮娜忽然对神父开口:

「多亏冬真在之前的训练时指出了画面传送程序不完备之处,我们才能大举增加飞行电眼的数目。」

冬真感到脸颊燥热。

「不、不好意思,是我多事了……」

「不,你不愧是神父相中的人才。」

妮娜——俨然已视冬真为队员。

「在牺脑体兵器的分析上,你也帮了我大忙。」

巴洛神父平静的应答——彷佛那本来就是冬真或巴洛神父的工作。

「发现目标建筑物。」

通讯官之一说道。

妮娜与巴洛神父的对话因此被打断,冬真莫名松了一口气。

原本是餐厅的建筑物——招牌与墙上的油漆斑驳,连电都没有的废墟。

「那是?」

妮娜的表情变得可怕。

目标建筑物前面,停了一辆车。

蓝色车体上有「POLIZEI」的文字——警察的巡逻车。

「当地警官来这里做什么?」妮娜——迅速下指示。「从警车的编号查询警官的数据。命『苍蝇(Fliege)』入侵时不让屋内的人发现。再视掌握的状况攻坚。小队以及战术班,准备好了没?」

《随时都能开始。》英气焕发的应答=凤。

《同上。》悠然自得的应答=御影。

「电眼进到屋内了。」

分析官的声音——屏幕照出屋内的景象。

接着有声音传出。

「这里是我家。」

少年=土耳其裔——站得直挺挺/手上拎着购物袋。

两名警宫——其中一名大动作踢倒满是灰尘的餐桌/无言的威胁。

另一名=以蛮横的口气说明:

「那又怎样?不缴税的移民住家,早晚会被政府没收转卖。这里是政府的地,你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而且流浪儿是违法的。我们随时都可以逮捕你。」

负责威胁的警官,用警棍将放在柜台上的东西统统扫掉。

收款机、花瓶、调味料的瓶瓶罐罐全摔落在地板。

配合施暴的声音,负责说明的警宫开口:

「不过,我们是好心的警察。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少年——毫不畏缩。「听什么话?」

「像你这种人的谋生手段,往往不出扒窃、抢劫或是贩毒。你赚的钱跟我们五五分,算是缴税。那我们就让你住在这里。」

「我没有抢过东西,也没有贩毒。」

「这你不用担心。」负责说明的警官——邪邪一笑:「饥寒起盗心,等你没的吃了自然会去偷去抢。假如你是担心没有毒品的来源……我可以帮你介绍管道。」

「贩毒是死刑。」

「这个国家没那么残酷。吸毒是犯罪没错,买卖毒品泰半是合法。」

负责威胁的警宫忽然逼近,将少年手上的购物袋打落-

橘子与面包散落一地。其中一颗橘子还被他给踩扁了。

但是,少年只是皱了皱眉头,直盯着天空。

负责说明的警官叹了一口气——对负责威胁的警宫下指示:

「喂,将里面的其它小鬼统统拖出来。」

「这里只有我在!没有其它人……」

少年越说越激动,引来负责说服的警宫一顿狂殴。

少年的鼻子与嘴唇喷出鲜血,身子摇摇晃晃。

「说谎。我早知道你们二个多月前就在这儿落脚了。」

负责威胁的警宫打开了里面的门。

漆黑中——响起了「呜」的低声哀叫。

「有个男孩和女孩。」负责威胁的警官说。

「两个都带走。将这几个土耳其小鬼剥光光,丢到大街上跳肚皮舞。」

「不准碰我的弟妹!」

少年咆哮——负责说服的警官吓得倒抽一口气。

负责威胁的警宫回过头来,见到少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瞪大了眼睛。

「臭小子,你竟然有枪!」

负责威胁的警官很快拔出枪,瞄准少年准备射击。

「慢着,冷静。」负责说服的警官举起双手——谄媚的声音:「是我们不对,有话好说。」

「滚出我家!」

「好好好,我们马上出去。」

负责说服的警官边笑边后退,转身背对——看似如此,却很快又转回来,抓住少年握枪的手腕顺势拉过来。

少年的身子往前趴倒,枪也被夺走。

负责说服的警宫膝盖一弯跪在少年背上,完全制住他的动作。

「我们来是跟你交朋友的,不是要与你为敌。嗯?是这样没错吧?」

一面用夺来的枪抵着少年的头,一面用全身重量压上去,差点折断少年的脊椎骨。

痛苦的声音自少年口中溢出。

「大哥——山小女孩哭泣。

「真是危险的小鬼。把他的手指折断几根。」

威胁警官举枪指着少年说道。

「住手!」

尖锐的叫喊——两名警官回头。

入口有名少女——凤。

愤慨——毫不踌躇地走进来,无法扼抑的愤怒使她加快了脚步。趁着这股气势,在两名警宫发话前,以惊人之速跑过去。

「妳是什么人——」

负责威胁的警宫将枪口转向时,凤已来到他的面前,以一记手刀朝他的侧腹挥下。

光只是这样,对方居然就像人偶一般整个飞到空中去撞墙,翻白眼昏厥过去。负责说服的警官慌慌张张站起身、举起夺自少年的枪,凤却瞬间抓住那只手,以过人的力气拉了过去。

「哇!」

说服警宫发出哀号,枪落地,人当场跪了下去。

剧痛袭来——黏腻的汗/苦闷的声音。

经凤的机械化手臂这么一拉,警宫的上臂与肩膀关节一起脱臼。

「混帐!谁叫妳冲进去的!」

妮娜大吼——以惊人气势从通讯车飞奔而出。

巴洛神父深深叹息——冬真目瞪口呆,直盯着屏幕。

屏幕中,凤正朝着跪下的警官咆哮:

「恐吓无家可归的人!数唆儿童犯罪!还监守自盗做起违法交易!你这样还算是警官吗?」

她的声音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充满悲切——冬真心想。

「糟了……」

巴洛神父采出身子。

另一个屏幕——倒下的少年突然跳起,捡起掉落的枪只,枪口朝向凤。

「凤小姐!」

冬真不由得叫了出来——但是,凤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少年与那把枪。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自腰包中缓缓取出自己的枪。

「你看,我也跟你持有同样的东西。」

柔柔一笑——直直回视少年的眼睛说:

「这个东西,是要这么放的。」

丝毫没握住枪的握把,只用指尖将枪身夹住,悄悄放在地上。

一面远离那把枪。

「来,换你了。」

一面以沉稳的声音说道。

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凤,丝毫没有移开枪口的意思。

「哥……」男孩子的声音——少年的弟弟与妹妹从里面的房门采出头。

「你们别过来!」

少年大叫——拚命的声音/被逼急了的人发出的声音。

「你们是在这里等令尊和令堂回来吗?」

凤=平静的语调。

「……我知道父亲已经死了。」

少年=粗哑得不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那么请问令堂尊姓大名?」

「法托玛-森。」

「——」

少年看出了凤的表情隐隐透露出悲伤,握着枪,瞇细了眼睛。

「……她死了吗?」

凤没有回答,只是一脸悲伤。

妮娜在入口前停下了脚步。

乙跟雏先行赶到,沉默注视着屋内的情况。

「是吗……」

少年突然像是没了力气,持枪的手放了下来。

走近的凤——静静张开双臂,缓缓抱住少年。

「这阵子辛苦你了。」

凤低语安慰——仿佛少年的母亲若还在世,也会那么做似的。

少年动也不动,把脸埋在凤的胸前。

「……想哭就哭吧。」

凤抱着少年的头说道。

「想哭就哭吧。」

「战士不能哭……父亲交代过。母亲也叮嘱过,我身为大哥,一定要坚强。」

「想哭就哭吧。」

「弟弟还小……妹妹又生病……我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而且做得很好。」

年的双手颤抖着向上举起,其中一手仍握着枪,环抱住凤的背部。

微弱的啜泣流泄而出。

《将两名警官送往医院。他们的对话有全程录音吧?》

人在现场的妮娜声音传送至通讯车。

《很好,准备好他们的拘票。我们只是刚好路过。对照情报——长男诺其十三岁,次男哈利德十一岁,他们的妹妹安娣蕾十岁。妹妹是糖尿病患者,一天要打三次胰岛素否则会没命。调查帮他们准备药品的人。》

冬真难以置信地透过屏幕望着屋内的情形。

断电断水断瓦斯的废墟——几个孩子居然在那种地方住了两个多月。

等待父母归来的日子——心里多半也明白他们不会活着回来。

「一群小小士兵……」

巴洛神父语重心长的喃语——冬真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造成这样的状况——

《真的吗?》

妮娜的声音——紧张/强烈的愤怒。

冬真不由得抬起头仔细聆听。一旁的分析官是如此报告的:

「千真万确。找到了胰岛素注射剂的邮送记录。寄送人的名字是——理察-特拉克尔。」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D?bling)区/高楼饭店——二十五楼的套房。

「别客气,尽量吃☆」

凤愉快的声音——孩子们围着送到房间来的餐点。

乙、雏、冬真、少年以及其弟妹。

「呜哇!这个对老娘来说太辣了啦!」

乙——抢到头香,抓起土耳其碳烤鸡肉串就是一阵啃咬。

「在下想吃酸的。唔~酸到心坎里的那种。」

雏——小口小口地叉着配菜。

「……真好吃。」

冬真——空腹受到刺激,将海鲜及面包送进嘴里。

大人不在家——战术班的日向与部下们在走廊以及电梯间护卫。

御影率领其余的部下跟巴洛神父去找兵器工厂。

妮娜人在饭店停车场的通讯车里,进行三名小孩的审讯准备。

审讯——知道理察。特拉克尔长相的「连络人」=少年及其弟妹。

「来,诺其先生你们也不要客气。」

凤——把食物分装在盘上,递过去。

「……里面没有猪肉吧?」

少年=诺其——心存警戒。

「请放心,我请厨房准备的都是伊斯兰教徒也能吃的餐点。」

凤温柔回话。诺其接过盘子。弟妹们见状也拿起盘子,开始大快朵颐,凤见到那副模样,温柔的笑了。

「还合你们的胃口吗?」

「嗯!」弟=哈利德绽放无忧无虑的笑容。「不过父亲煮的料理更好吃,对吧,哥?」

「嗯。」诺其默默进食。

「我哥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厨师,像父亲那样的一流大厨。」

「喂!」诺其=难为情地用手肘顶了顶弟弟:「当厨师哪有那么简单啊。」

「不不。」妹=安娣蕾认真地发表意见:「大哥煮给我们吃的食物都很好吃。所以将来大哥一定可以在日本开餐厅。」

「日本?」冬真=惊讶。

「我哥的名字跟日本的将军一样喔。」哈利德=对兄长引以为豪的笑脸。

「本小姐有印象。那是活跃在很久很久以前战争里的日本军人,对吧。」

「就是乃木(Nogi)将军。」安娣蕾=喜孜孜。「他打赢欺负土耳其的苏俄,救了土耳其的船只。」

「那位将军的姓名的确很适合勇敢又温柔的诺其。」凤=不自觉也开心了起来。

「没有啦。」诺其=脸红/粗率说道:「名字取作诺其或是土哥的土耳其人多得很,只不过都是老爷爷了。」

「所以……你才想去日本?」

冬真——对现今的日本已因为战争的人祸变成荒土,成为文化托管指定国一事保持沉默。

乙=兴致勃勃加入谈话。

「老娘想去香港!主演功夫电影是老娘的梦想!老娘的心一定会砰砰跳个不停!」

雏=燃起对抗意识。

「在下想开CD行。因为整天都可以听音乐。」

说完后,又戳了戳冬真的手臂。

「冬真呢?」

雏会主动跟人攀谈是非常难得的事,冬真有点吓到。

「我……我想要努力读书,成为像巴洛神父那样的人。」

「我想当医生。」安娣蕾=以过来人的口吻认真地说:「我想要研发出让大家不用再打针就会康复的新药。」

「我想当摄影师!」哈利德=活力充沛。「我想跟哥一起去日本拍照!虽然照相机很贵,但我会努力存钱。」

「对了——」

凤——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自腰包中拿出PDA。

「上面交代我将这个交给你。虽然不是真正的相机,但是它也有摄影功能喔。」

「真的?」

开心得不得了的哈利德——PDA=MSS的配给品。只不过是非常时期的联络工具,他却将它视为珍贵的礼物捧得高高的,展示给大家看。

「好棒!」

「那就大伙一起拍照呗!」

顺水推舟的乙——教导哈利德操作方法。

拍拍雏、拍拍安娣蕾、拍拍冬真/自己也当起模特儿。

凤微笑望着他们的模样——诺其忽然吐出了询问:

「……凤的梦想呢?」

被动参与孩子们玩闹的冬真,不由得回头看向凤。

凤——满面笑容/衷心欢喜诺其主动找她说话。

「本市的第二十二行政区(Donaustadt)有个联合国都市(UNO-CITY),我想当那里的联合国调停官。世界的纷争能少一件是一件。」

「是喔。」诺其=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在塞浦路斯的联合国官员什么忙也没帮上。任凭希腊人和美国人在街上丢炸弹,也没见过半个人来调停。」

「塞浦路斯……」

凤表情微妙地喃语。

冬真也忆起了那座岛的名字与关于它的知识。

塞浦路斯岛——昔日的土耳其领土,但希腊裔居民在那里建国独立。

因此与土耳其裔居民产生对立——土耳其派兵进攻/EU承认塞浦路斯为新兴国家/联合国军队出动/画出国界平息战火。

但是恐怖活动不断发生——并且成为导火线点燃了名为塞浦路斯冲突的激烈战火——

听父亲说,每辆公交车都遭到了破坏;出租车的车资涨得不象话,一人一千美元。只有我们家顺利逃了出来,表兄弟和朋友全都……战争开始前,我们感情是那么好,压根儿不在乎谁是伊斯兰教徒或基督教徒。父亲和母亲说,一切都变了,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我是不这么认为,但是……看到美国丢了那么多炸弹后,才明白真的是如此。一切都无法恢复原状了。」

其它小孩快乐地喧闹时,凤一直默默倾听诺其说话。

看着两人的冬真,也只是静静地聆听。

「凤若是联合国的官员,或许就能帮上我们了。不知为何……我就是那么觉得。」

诺其落寞地笑着说。

那是拚命忍住对失去事物思念的笑容。

凤露出悲喜交集的复杂表情,静静微笑着。

不久——从诺其三兄妹的房间离开。

乙和雏在对门的房间待命=就寝。

凤与冬真来到日向与部下们警戒的电梯间,搭上电梯。

凤要去大厅待命/冬真要回通讯车。

两人在狭小的箱子里独处。

沉默——这是自冬真那天遭到绑架之后,很少遇到的处境。

冬真没来由感到紧张。为什么呢——单纯的疑问。

「到头来……我还是没能安慰诺其。」

凤突然低着头,小声吐出话语。

像是快哭了却拚命忍住的声音,冬真的心不禁震颤了一下。

「嘴巴说我想要成为调停宫,面对渴望和平却无法得到的孩子依然什么忙也帮不上……那些孩子什么错都没有……什么都……」

态度向来毅然决然、二话不说的凤如此消极的模样,冬真是第一次瞧见。

惊讶归惊讶,冬真却也发现到自己对这样的凤并不陌生。

爱哭鬼——某一天听过的话语。

激励着当时只会哭的凤的伙伴们。

照片中的两名少女——死去的队友。

「呃……不过他们很开心呀。」

冬真——小心翼翼开口说话。

「诺其、哈利德、还有安娣蕾都被凤小姐所救,还倾听他们有什么梦想……所以,他才会跟凤吐露悲伤的过往吧。」

凤不语——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我在教堂待过,我知道。真正的悲伤是无法轻易对人吐露的。凤小姐肯倾听诺其说话,我想他一定很开心。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倾吐心事的对象……」

噗嗤一笑。

「我都忘了冬真先生是教堂的实习生。你对信徒都是那样说话的吗?」

「不……我……」

在教会负责听信徒告解的自然是神父,没有冬真出场的余地。

「对不起……我多嘴了。」

这次换成冬真低着头了。

凤什么也没说,面向电梯门。

不久,电梯停下,门打开了。

连打声招呼的时间都不留——凤看也不看冬真,就出了电梯。

本以为如此,却见她转过身来,手放在背后,直直望着冬真。

「谢谢你,冬真先生。」

电梯门很快关上,在冬真开口前便挡住了凤灿烂的笑容。

随着电梯再度启动,冬真的胸中也起了一阵悸动。

这是什么?心脏狂跳不止,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在停车场楼层出了电梯,胸口的悸动仍末停歇,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冬真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

「医院拒收?那我再请儿童福利局正式下公文……什么话!你要让那些孩子死在街头吗?」

一打开通讯车车门,就见到讲电话讲得正凶的妮娜。

冬真——无精打采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辅助其它几位分析宫=检察正在监视饭店周边的「苍蝇(Fliege)」画面。

确认自律飞行中的「苍蝇(Fliege)」视野——忽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物出现在屏幕上。

对面的大楼——屋顶边缘好像站着「什么人」。

身材矮小=很明显不是大人。

脑中突然冒出=凤?乙?雏?

不对——快速拉近电眼镜头。

隐约确认了那人的模样——几乎盖住脸的蓬乱金色长发/明亮的葱绿色眼珠/大件的军用夹克/灰裤/类似长靴的鞋子。

看起来像是少女——为何会下此判断,连冬真自己也不得知。

那张脸好像在哪见过——

反射性想按下录像钮,眼睛稍稍移开画面的那一瞬间——「苍蝇(Fliege)」侧录到了声音。

「被发现啰,皇。」

男人般的口吻——却是女人的声音。

还有另一个人?

眼睛慌忙移回画面。

无人——前后不到一秒,人影便有如幻影般消失了。

「苍蝇(Fliege)」的探测毫无反应——也不可能从高楼一跃而下。

除了眼花之外,没有别的说法可解释。

「是我累了吗……」

「累的话就休息。」妮娜=突然在邻座坐下。「公文跑好了。明天会进行那些孩子的审讯。我希望你能到场,让那些孩子安心。」

「公文……什么公文?」

「对未成年者进行测谎的公文。」

「咦……?」冬真=惊讶得将方才看见的幻影忘得一干二净。「测谎?」

「他们是被当成士兵训练长大的。不光会散布假情报,也可能将我们的情报外泄出去。」

妮娜——简洁有力的口吻/百分之百笃定的语气。

「他……他们都是乖孩子。」

「所以对父母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可是,凤小姐很关爱那些孩子……」

「那正是凤最大的弱点,遇到小孩就分不清敌我了。今天也是,不待我下令就冲了进去。」

她是为了保护那群孩子——很想如此反驳,但妮娜像是要堵住他的嘴般继续说道:

「你如果发现凤怪怪的,马上跟我报告。万一有什么闪失,凤会有生命危险。」

冬真——无法反驳/不知该说什么/也无法直接答应——只好沉默。

「抱歉……我说话太冲了。」

像是察觉冬真内心的想法,妮娜说道。

「不……」

冬真——迟疑了一下,找到反驳的论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妮娜小姐=妳不也是土耳其人吗?为什么妳对那三兄妹这么……」

妮娜移开目光,脸背对着冬真,望向遥远的虚空。

然后,露出不像是不高兴而是忆起什么似的神情如此说:

「我……讨厌土耳其。」

「咦……?」

「正确说来,我是讨厌被陈腐的宗教观压得死死的父亲。土耳其明明就提倡政教分离,严禁公务员戴头巾上班……没想到带着家人移民到奥地利的父亲,却事事都硬要灌输我伊斯兰教的基本教义。」

「基本教义……?」

「不如说是女性歧视比较干脆。」妮娜=讽刺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女人不能露出肌肤,女人是高价的道具、也是奴隶,是赚进丰厚聘金的商品。不光是对父母,对男人也绝不可以回嘴。即便是自己的兄弟,也只能唯唯诺诺、沉默是金。」

冬真对于妮娜这番话——应该说是刀刃般的尖锐言词,感到有些错愕。

「我讨厌那样的父亲,便离家出走了。后来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职业……但我仍是父亲轻蔑的对象,与家人也就渐行渐远。」

职业=模特儿。

不如说是因为对父亲的反感,反而使她选择了会触怒对方的工作——不知为何,冬真就是这么认为。

「隔了好一阵子之后,公安的人来找我,缠着我直问知不知道家人的行踪,我统统答说不知道。我也是真的不知道。」

尖声——越来越激昂,仿佛逼迫着妮娜本身似的语调。

「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在电视新闻上。父亲、母亲、兄弟还有妹妹们全都加入了主张伊斯兰教基本教义的恐怖组织……结果被炸得尸骨无存。」

冬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妮娜的侧脸。这会儿他总算明白,对诺其三兄妹的遭遇最感到痛心的,莫过于妮娜了。

「在侦讯有关我家人的事情时……我遇到了海嘉局长。那个人是这么跟我说的;人会投靠基本教义派,多半是因为移民不被接受、受到对方国家冷漠对待的压力。但是在我身上,她看到了希望。原来也有人超越了移民的藩篱……当下我才明白,父亲在这个国家过得多辛苦。我厌恶什么也不知道的自己,所以辞去了之前的工作。然后重新学习,以能够得知真相的职业为目标。」

「所以……妳就进了MSS?」

「最初是从军。那里供吃又供住,是最适合一个人在外生活的职业。然后我通过了情报部勤务的考试……后来终于查出了是谁秘密提供我的家人武器,也知道了抓住父亲的心,使我们全家都冠上恐怖分子污名那个男人的名字。」

「男人……?」

「理察-特拉克尔。」

冬真——沉默。

一度觉得距离遥远、事不关己的威胁源头,突然变得近在眼前、伸手可及。

简直就像那个男人就在身旁,如今也站在所有悲剧背后嘲笑似的。说不出的嫌恶感。

这个人一直都在跟这样的感觉奋战吗?他望着妮娜想着。

不——她的感受肯定更加痛苦——

「很无聊的往事。你听听就算了。」

妮娜——又恢复了往常冷冷的态度。

「不……」

冬真——下意识微微一笑。有人愿意跟自己坦承伤心往事,让他没来由地感到开心,也希望对方知道这一点。

「那是什么?」

分析官的声音忽然响起。

「怎么了?」

妮娜快速站起身。

屏幕之一——饭店外面。

灯光明灭不定的一隅,有人在开开关关房间的灯。

有人——套房里的人=诺其、哈利德、安娣蕾。

「是摩斯密码!」

妮娜大叫——立刻抓起麦克风。

「战术班!他们在跟外部联络!限制他们的行动,警戒四周的动静!」

V

喀、喀——开关声。

「他们人都好好喔。」

安娣蕾——光与暗在她周围交互来访。

「床铺也好柔软。真想一直待在这里。」

哈利德——有点惋惜/关掉PDA的电源。

「父亲和母亲交代过,等到一切结束后,就可以去神(Allah)为我们准备的地方了。去只属于我们的地方。」

诺其——开关着套房的灯ON/OFF/ON。

「所以,父亲和母亲肯定也会留下回家的方法。回到塞浦路斯、回到我们的家,踏上归途的方法。」

「以后、还能再见到他们吗?」安娣蕾=喃喃说道。

「……嗯。一定可以的。」

诺其说道。停下了开关灯的动作。

「回家吧,回我们的家。」

「打不开啊!?」

乙——在诺其三兄妹入住的套房前/跟雏一起猛跺脚。

「让开,小子。」

声音——出自快步走来的日向。

「就跟你说老娘不是小子……」

无视乙——日向二话不说一脚将门踹破。

将自内侧挡住的重物=梳妆台、餐桌和椅子一并踢飞。

日向带头冲进房内——无人=强风吹进来。

转轴遭到破坏,窗户大开。

「这是什么鬼东西?」

乙从窗户探出身子——飘舞在空中的物品=自屋顶垂吊下来的绳子。

「空降用绳索。」日向=同样采出身子。「……往下逃了是吗?」

约莫低二个楼层——左侧算去第三扇窗,同样也是大开。

「联络警方形成封锁线!别让任何车辆离开这个地区!」

妮娜的指令——但是分析官给了否定的应答。

「没办法,辖区内所有巡逻车都出勤去了……」

「你在胡说什么……」

妮娜呻吟——像是急欲挣脱肉眼看不见的束缚,提高了音量:

「是高层刻意阻挠MSS。寻找肯帮忙的治安单位。抬出理察-特拉克尔的名号也无妨。通报上去,说我们可能会失去追查那个男人的唯一线索!」

大厅——狂奔的凤。

出了玄关很快绕到后巷——朝空中伸出手。

「传送开封。」

低鸣声——祖母绿光芒包覆住凤的手脚/分解成粒子状/瞬间置换。

机甲化——背上翻飞的,是盈满紫光的彩翼。

飞翔——回旋。

透过彩翼采查离开饭店的人——但是没有诺其三兄妹的身影。

「诺其!不可以去!」

忍不住大喊——朝向身影消失的对方拚命呼喊。

「求求你!快回来!诺其!哈利德!安娣蕾!快回答!」

饭店后门——

身穿白袍的清洁业者,推着嘎啦嘎啦作响的洗衣篮车来到外头。

走向停着的业者卡车——却是路过不停,脱掉白袍。

面无表情的西装男——朝停在更前方的迎宾车走去,停下洗衣篮车。

洗衣篮车=诺其、哈利德、安娣蕾自饭店的床单与睡袍底下一一现身。

男人无言地打开迎宾车的后座车门。

车内传出声音:「嗨,小朋友们。」

「特拉克尔先生。」

诺其率先上车——哈利德与安娣蕾也随后进入。

男人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上车/握住方向盘/转动车钥。

宽广的后座沙发上,另一名男人搭着诺其的肩说道:

「哎呀呀,诺其。我不是说过,叫我特拉克尔叔叔就行了吗。」

诺其点头。

「特拉克尔叔叔,这辆车不会被抓吗?」

「尽管放心。这辆车的车牌是大使馆用牌,警察也不敢轻易拦阻。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刚经历的可是场大冒险吶。哈利德和安娣蕾被MSS逮捕一点都不害怕吗?」

「大家都对我们很好。」哈利德说。

「我还想见到他们。」安娣蕾说。

「哎呀呀。」男人笑了。「在你们的妈妈即将完成重大使命时,他们可是毫不留情地大肆围剿喔。」

「……真的?」诺其=睁大了眼睛。

「我不会骗你们,至今我曾骗过你们吗?MSS是大意不得的组织。对了,在这辆车内可以阻隔所有电波,不过你们身上应该没有发信器吧?」

「没有,我们事先检查过了。」哈利德=得意洋洋。

「哎呀呀,真是群优秀的好孩子。我常常用小孩子当连络人,主要也是因为喜欢像你们这样优秀的好孩子。对了,那个PDA,你为什么没有丢掉呢?是想跟某人联络吗?」

「这个只要关机就没问题了。万一他们追上来,也可以利用这个调虎离山,趁机逃走。」

「原来如此!」男人拍手高兴不已。「你们果真是战士。你们一定能得到爸爸和妈妈留下的东西、并继承他们的意志。」

「父亲和母亲有留东西给我们?」诺其=露出满怀希望的神情。

男人凝视着诺其发亮的眼神,笑着点点头。

「是的,我受你们的爸爸和妈妈以及他们的众多伙伴所托,要好好将你们带到你们的神准备好的,只属于你们的地方。」

随着男人愉快的说话声,迎宾车加快速度。

载着三名小孩消失在都市的阴影中,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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