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my Line—
嘎嘎嘎铿——!
「怎么样!」
五局上半,投手对木乃投出第一球。
捕手想要的是偏低的坏球。因为他们计划让从木乃开始的三名选手,都用四坏球的方式保送。
然而,可能是缺乏集中力吧,球路不仅偏高还飞向正中央,完全失投。
木乃毫不留情地挥棒,正常地挥棒。
球飞出的瞬间……不,对户津川而言,当球被击出的那一刹那,他就心里有数了。
「哇!」「啊!」
沙罗与艾利亚斯,对着明显远远飞去的球兴奋不已。
在打击区旁边等待上场的犬山——
「嗯~」
也轻轻哼了个鼻音。
「球飞出去了呢。」
「就是说呀。」
静与茶子老师边喝热水瓶的茶,边冷静地对话。
球飞得好高好高,宛如烟火般节节高升。
「喔——还真高!」
汉密斯如此吆喝。
「……蒸糕?」
往前跑垒的木乃闻言问道。
「对啦对啦。」
说完,汉密斯又静了下来。
最后,白球经过漫长的空中飞行——
远远落在操场上标示「这里之后就是全垒打哦」的白线之后,在没半个人守备的地方滚着。
无庸置疑,木乃击出了一支漂亮的阳春全垒打。
「别忘了每个垒包都要踩哦,否则会被判出局的。」
木乃乖乖听汉密斯的叮咛,小心翼翼地跑过每一垒,最后回到本垒。
上前迎接她的犬山简短地说:
「打得好。」
「哎呀~谢谢啦——」
平常完全不理会犬山的木乃,竟也在这个时候老实回话。
该高兴的时候,当然是坦率表现自己的心情。
起而行社vs.球队,目前比数一比零。
「…………」
户津川双手抵膝,垂头不语。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自己的责任,野手并没有错。
「别在意别在意!」「才一分而已。」「打起精神再战吧!」「安啦!」
但即使队友在背后给予温情鼓励——
「…………」
那些声音也振动了户津川的耳膜,但他的大脑似乎处于无法运作的状态。
因此捕手连忙喊暂停,跑向投手丘。
然后劝导户津川,希望他放心保送后面的犬山跟静,继续冷静应战。
「知、知道了……抱歉……」
「别那么说,你这坏毛病老是改不过来,一分的话还有机会扳回的。」
「对,没错……」
「放松心情应战吧,那个啰唆教练又不在这里。」
「是啊……」
捕手走回本垒时,百合一面看户津川僵着表情用力踢投手板——
「户津川学长……」
一面担心地呢喃他的名字。
「还没呢,还要再等一下吧……」
茶子老师也如此喃喃说道。
「?」「?」
沙罗与艾利亚斯则一起可爱地歪头。
然后比赛再度开始。
他投给犬山的,几乎是保送性质的四坏球,只差捕手没站起来。
犬山冷静地看着球飞过,默默地上了一垒。
下一棒是静。
捕手整个人站起来接球,放弃正面对决,连续保送两名打者。
「…………」
户津川嘴角含恨地继续投球,送出四个简直像是做传接练习的坏球。
静一棒也没得挥。现在犬山在二垒,静在一垒。
之后状况应该不难推测。
沙罗遭到三振。但户津川竟投了三个坏球,差点也保送了沙罗。好不容易才补上一记好球。
「呼……」
松了一口气的并不是户津川,而是沙罗。
下一棒是艾利亚斯。
「我是很想击出安打啦……」
娇小的他努力表现,曾一度把球击出,只可惜滚进界外。户津川的球劲明显减弱了。
但最后还是被变化球三振。
「我的荣耀时刻来临了!就是现在!噢~就让我这美女教师击出全垒打,送学生们回来吧!好~准备啰!准备好崇拜我吧!用百万伏特的笑容迎接我!」
正当茶子老师留下充满舞台剧风格的话,准备上场打击——
「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
木乃、艾利亚斯与沙罗——
「那么我们也……」
「了解。」「了解。」
以及三名黑子,纷纷拿起棒球手套。
当然,茶子老师被三振了。
而且是漂亮的三振。
回到休息区的茶子老师一副百思不解的样子说:
「我怎么觉得球都会故意躲开我的球棒啊,难不成是魔球?」
不是不是不是。
「或者是受到地磁影响,让我的视觉一时混乱了?」
不是不是不是。
「我看是这球棒的气动性太差,害我一挥棒就偏掉,一定是这样。」
不是不是不是。
敢小力吐她嘈的,只有黑子们而已。
「老师,快准备上场了!」
连从二垒回来的犬山都在催茶子老师。
五局下半,轮到棒球队攻击。
棒球队仍然无人上垒。
而原因,自然是木乃的完美控球。打者则干劲十足地持续努力,希望起码有一个人能上垒。
第四棒打者紧咬住球似的挥棒,球飞向左外野,但只是很平凡的高飞球。
木乃看到黑子稳稳接杀——
「即使平凡也没关系,我也想吃炸竹荚鱼呢。」
她如此喃喃说道。
第五棒打者击出中间方向的滚地球,犬山稳当搞定并传球给静。是个猛烈又快速的低球——
「哼!」
不过静从容不迫地接住。
第六棒打者,打出捕手上空的界外高飞球。
「Allright。往来、将来、鱼雷、落雷,来啦来啦来啦来!」
茶子老师摘下面罩,说说唱唱地追着球跑。原以为她会表演什么有趣的球技,结果没有。
「炸牡蛎也不错吃呢。」
茶子老师在木乃自呓时很平凡地接到球。换场换场。
还以为走向守备位置的棒球队员会非常沮丧,结果不然。
「哎呀~起而行社好强哦……」
「不过,也才输一分而已。不觉得这场比赛相当不错吗?而且让人越来越期待结果呢。」
「我也那么认为。只要保送那三个人,他们就没机会得分了吧。」
看来他们对这场拉锯战很乐在其中呢。不仅没有啰唆的教练在场,对手又是知名的局外人。
社员们仿佛找回了原有的乐趣——
「大家加油哦——」
百合全都看在眼里,只是唯独一个人例外。
「户津川学长也是,你今天状况超棒的!」
百合对那个人投以笑容。
「…………」
但他连一句话也没回。
那走向投手丘的背影,简直和被迫免费加班的悲哀上班族有得比。
六局上半。
轮到起而行社攻击。
第一名黑子,惨遭三振。
第二名黑子击出内野滚地球,一下子就两人出局。
户津川重新振作了吗?他果然是我们的王牌投手?
就在百合为自己的多虑害羞时——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呢……」
在对面休息区里的茶子老师喃喃地说。
「什么差不多了?」
抓着点心——巧克力的沙罗问道。
准备把第八块年轮蛋糕塞进嘴里的艾利亚斯也感到不解。由于这两人都转头看茶子老师,因此漏看了一场好戏。
「触身球!」
他们错失了第三名黑子挨触身球的画面。
「…………」
户津川呆住了。
惊吓过度的他,连摘下球帽道歉都忘了,只是白着一张脸杵在投手丘上。
木乃上场前绝不能有打者上垒。一旦有人上垒,就无法连续保送三名打者。
现在,全身黑色装扮的黑子边搓揉被打中的手臂,边往一垒走去,踩在上面。
那里原本是用来躲避木乃等三人的安全地带。
这触身球是投手的失误,怪不了任何人。
「…………」
户津川满脸是汗,宛如发高烧的病人。
「…………」
捕手也不敢上前。
「好~再来一支全垒打吧。」
木乃浑然不觉那投手丘上的人如何身负重压,雀跃地走进打击区。
这名穿着运动服且腰系枪带的少女,在户津川眼里多半和妖魔鬼怪无异吧。八九不离十。
这时,捕手打出的暗号是——坏球。
换句话说,就是保送接下来三名打者,即使让对方挤回一分也无所谓。
现在已是二人出局。就算失掉一分,只要三振沙罗就好了。输两分还有得追。
如果这时再让木乃击出全垒打,就确定得送上两分,变成三比零。能少失一分就该少失一分。
「…………」
户津川把帽檐稍稍压低。
仿佛想遮盖他的双眼,然后停顿一段连捕手也担忧的时间,最后终于点头回应。
然后,他振臂一挥,投出第一球。
「啊!」
投出去的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失声大叫。
那一球明显失投,或者该说是暴投。
球哪里不飞,偏偏笔直地飞向木乃,完完全全是一记触身球,而且位置还是头部。
就在众人为连续触身球紧张时——
木乃大叫一声:
「太棒了!」
你给我等一下——
卡铿——!
旁白都还来不及吐嘈,木乃就已经把球打出去了。
她左手倚着棒头,将直朝颜面飞来的球戳了出去。
话说回来,她之前曾说过她撞球很行呢。那个,算是伏笔吗?
被棒头稳稳刺中的球越过了游击手头顶。游击手虽然跳起来想接住,但构不到就是构不到,球就这么滚进了外野深处。
中坚手与左外野手拼命追球,而黑子已经前进到三垒并停下。至于这次打了就跑的木乃,当然轻而易举地来到二垒。
目前是二人出局,二、三垒有人,危机又增加了。
这时候捕手走向户津川,跟他说了点话。
虽然不晓得是何内容,但似乎是想让他冷静。其实目前还没问题,反正本来就打算保送木乃。
现在打者轮到了犬山,想当然而就是启动保送策略,于是让他上了一垒。
如此一来就是二人出局满垒。接下来的打者是静。
捕手又为了保送打者而站起来,眼前也只能这么做。
「…………」
户津川不发一语,继续投球。
「说得也是,也只能继续投下去了呢~」
茶子老师在起而行社的休息区露出自信的微笑。
接着,在身边的沙罗耳边——
「沙罗,你仔细听清楚,然后照我说的去做,好吗?」
简直是恶魔的耳语。
被保送的静往一垒走去,因此黑子理所当然地从三垒回到了本垒。
起而行社挤回一人,拿下第二分,比数演变成二比零。
不过,才二比零而已哟。
即便木乃没有击出安打,最后也会是这个结果,或许能说伤害已经减到最低了呢。重点就是,要正确调整自己的心态。
捕手之所以上前,就是要告诉投手这件事。
户津川的表情犹如不惑之年的上班族突然遭到公司裁员,一点反应也没有。
为了鼓励那样的他
「放心,下一棒是沙罗,她绝对打不出去的。保持平常心,用传接球的心情来投就好了。」
捕手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返回守备位置。
此刻,站在三垒旁边的黑子正在对木乃说些什么。
木乃非常吃惊。
「咦,点心还有那个知名的甜甜圈吗?马上就送来?」
这些话,让棒球队三垒手听傻了眼。
好,沙罗也上了打击区。
这是她第四次上场打击,但之前全被三振。
「请多多指教。」
沙罗彬彬有礼地转动头盔敬礼。
「…………」
之后若有所思地直盯户津川姿势,然后在球离手的刹那——
「嘿!」
她并没有用力挥棒,而是把球棒躺平往前推。没错,是短打。
同时——
「喝呀~」
木乃也奋力往前跑,往本垒方向冲。
「我要定了!」
睫尽她全力冲刺的动力,就是执行战术就能到手的奖励——甜甜圈。奔跑吧,青春!
这即是强迫取分,打者和用短打送回三垒跑者。英文是Squeeze(Squeeze play),一如字面,是「硬挤分数」的战法。
可是已经二人出局了哦?短打打者大多会出局,这时用这招有什么用呢?虽然也有能够让打者不出局的安全触击啦。
只见沙罗鼓起勇气,让举到前方的球棒正面,轻碰为了取得好球而轻轻投出的球。球「喀」一声地弹到地面——,滚向户津川。
接着沙罗拼命往前跑。
虽说是蒙到的,但沙罗成功敲出的球,往户津川又直又快地滚去。
倘若稳稳接下球,就算无法在本垒刺杀木乃,还是有时间让一垒手轻松封杀沙罗,没必要过于焦急。
户津川往前捞起球,看着还没跑一半路程的沙罗,滑顺地将球传向一垒——
「啊啊!」
结果竟是大暴投,场上还传来百合的惨叫。
一垒手全力跳起,但球却从手上一公尺处飞过。
木乃滑进本垒,犬山攻占三垒,静则上了二垒。
至于状况外的沙罗,则是一股脑儿地往前跑,倾全力地跑,跑到头盔都掉了。
球一直滚一直滚,通过笑嘻嘻的茶子老师面前,直到撞上用具箱才弹回到球场,然后继续滚。
棒球队的右外野手死命扑球,再望向内野看准传球方向——
「哇!」
犬山就要回到本垒,静也到三垒了,果然是飞毛腿。黑子则是势如飞天地用力转着手。
「一定要、赶上啊!」
右外野手拼命把球传回本垒。
球迅速飞向在本垒准备接球的捕手。虽有些偏左,但还不坏。捕手一接到球,就能马上把静刺杀出局。
捕手一接到球,就转向冲过来的静。
「好机会!」
当捕手抓准时机而伸手刺杀之际——
「哼!」
静消失了,竟然从眼前消失了。
「咦?」
套着捕手手套的手,划过了空气。
静飞了过去。
宛如飞上天空的白鸽,越过捕手头顶。
优雅飞行之余,他左手护着腰间的日本刀,右手在本垒正中央着地。
「哈!」
并体操选手般地往前空翻。
「咻哒」地站稳时,已距离本垒两公尺远。
「Sa——fe!」
主审展开双手很酷地宣告。
「唔!」
捕手告诉自己不能再让人上垒,接着望向内野。
「哇~我打出去了耶!」
只见沙罗站在周遭都没半个人的一垒上,睁圆双眼开心拍手。
起而行社追加三分。
比数五比零。
「…………」
户津川慢慢走到捕手背后,两脚一软跪在界外区。
他的表情越来越青,简直跟今天的天空没两样。
自己的失误,平白奉送了三分给对手。
平日老是出错的野手们,却还没有出现任何失误。非但如此,可能是因为教练不在场,守备表现比平常还要好,像刚才的本垒回传球就很不错。
今天狂出错的——只有户津川一个人。
从刚才就真心鼓励户津川的捕手,对士气低落,踏着僵尸般的脚步走回投手丘的他大喊:
「二人出局,二人出局了!」
但是投手丘上并没有任何反应。
「伤脑筋。」
捕手不禁如此低叹,打算等三振下一名打者艾利亚斯,再趁换场时找户津川好好谈谈,设法让他冷静下来。
不论投手受到多大的打击,比赛还是得继续。
而且他们没有投手可换。毕竟这支球队没有其他人可以胜任投手这个位置,就某种意义而言,现实极为残酷。
不过现在两人出局一垒有人,下一棒又是艾利亚斯。还是快拿个三振,让户津川稳定下来吧。
但是——
「坏球——!」
要是内心的不安能轻易消失不见,人就能够活得更轻松自在了吧。
户津川的球路乱得一塌糊涂,居然塞了三颖坏球给只是站在打击区发抖的艾利亚斯。因此下一球说什么都必须是好球——
「坏球,打者保送——!」
第五球大幅偏差,成了四坏球。
艾利亚斯霎时目瞪口呆,在主审的催促下慢慢走向一垒。这是他在人生一场棒球赛中第一次上垒,沙罗也往二垒前进。
目前是二人出局,一、二垒有人。好吧,状况虽然不算好,但下一名打者——
「三分打~三分打~啦、啦啦啦匦幢哟~打~哟~不是毒品哟」
是吊儿郎当又音痴,唱着歪歌走进打击区的茶子老师。
不过这个人就像电风扇一样见球就挥,或许投三球就能把她三振了。
捕手心里如此确信,于是对户津川做出投正中直球的暗号。
「好!」
球如愿笔直飞来,捕手准备稳稳接住——
卡铿——————!
茶子老师打击出去。不仅猛烈,声音还很悦耳。
球飞过右外野手头顶,还稍微越过木乃先前那球所越过的线,落在操场里。
「对不起啰~」
茶子老师一那么说就开始往前跑,同时指示愣在原地的沙罗跟艾利亚斯也往前跑。
三个人绕着顿成葬礼会场的内野跑了一圈,然后踏上本垒板——
起而行社vs.棒球队——八比零。
打席轮了一圈,黑子再度上场,却被轻易三振。起而行社漫长的攻击终于结束了。
经过六局上半一轮猛攻,起而行社一口气拿下了七分。
接下来的六局下半轮到棒球队攻击,但是棒球比赛里有条称为「Called Game」(或者只说Called)的规则。
那不是指寒冷的比赛(注:Called的日文发音与Cold相同),也不是Cole de Game这种法国名字。那指的是「被宣告结束的比赛」(Called Game),也就是经由裁判宣告,让比赛提前结束。
有时是因天气恶劣而中断比赛,有时是比数差距过甚。应该是后者较为有名吧。
高中棒球预赛规则明言,一旦比赛进行七局以上且双方比数相差七分以上,就可以提前结束。
换言之,棒球队必须在这场比赛接下来的两局至少拿下两分,否则判败。
现在,棒球队的第七棒走进打击区。
「喝呀!」
「好球——!」
木乃状况极佳,一次又一次地投出好球。
再这样下去,若不在最后两局拿下两分,就得提前结束比赛?纵使能躲过提前结束比赛这个危机,不能在最后两局拿下九分以上,还是得吃败仗?
「不可能吧——」「不可能的啦~」「不可能的。」「不可能啦。」「不可能。」
棒球队上上下下开始弥漫着放弃追分的气氛。
但没有就此沮丧,算是这个棒球队的优点——毕竟他们已经习惯输球,不晓得这算不算优点。
「反正,该输的时候就会输嘛——」「这是常有的事啊——」「别这样说啦。」「就算不说也心知肚明吧。」「没错没错。」
对输赢都看得很开。
这时,捕手打算抓着户津川重新对他加油打气——
「人咧?」
但到处都找不到户津川的人影。
没办法,只好问经理。
「百合妹妹,阿户呢?」
那就是户津川的绰号吧。啊,这大概不用解释。
「他好像肚子痛去上厕所,已经向主审知会过了。到时候先请对方打者等等。」
「这样啊……」
捕手原想转身但又作罢,再次对百合说:
「百合妹妹,这场比赛是你安排的对吧?想让大家在教练不在场的情况下,轻松愉快地来场比赛?」
「是的。」
「这个嘛,其他人是无所谓啦,不过那家伙就是会往心里去。你能不能先帮我找他谈一下呢?告诉他开心一点,不要太在意输赢。」
百合用力点着头说:
「知道了。当着大家的面说似乎不太妥当……我去找他。」
「拜托你啰——顺便踢他一下屁股,让他振作起来。」
「哈哈!我知道了。」
然后百合便脚步轻快地跑向校舍。
「看来是该说出来了……」
同时呓呓地说。
「可恶啊……」
在假日空无一人的校舍里,一名男子露出苦闷的表情。
不用说也知道是户津川。
他人在走廊,静悄悄的走廊。
表情依旧死气沉沉,轻轻捧着胃从男厕出来,并准备走向他放置钉鞋的出入口。
「户津川学长!」
他随那可爱呼唤回头,见到经理从校舍远端跑了过来。
「啊啊,是百合妹妹啊……」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好久哦。」
见到眼泛泪光,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的的百合——
「我刚去了一下厕——」
户津川要说自己是去上厕所,但结果没能说完。
「咦?」
因为他已被百合突然正面抱住。好紧好紧。
「学长!请你不要责怪自己!」
「咦?咦?」
「就算这场比赛输了,也不是学长的错!」
「咦?——可、可是……」
这突如其来的一抱,让户津川紧张到不知所措,忘了比赛的忧虑。顺便一提,他们并不是情侣。
「我、我本来打算比赛结束以后……要跟学长告白的!可是!我决定现在就说出来!」
这是在作梦吗?户津川讶异到张大嘴巴,表情滑稽。虽想调整表情,但是看到百合把脸埋在自己满是汗臭味的球衣里,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脸,所以继续保持。
「学长!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比赛结束后,无论是赢是输——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知、知道了。」
「所以,你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要好好加油哦!大家都很努力打这场比赛!身为王牌投手的你怎么可以先示弱呢!」
说到这里,百合松开紧抱户津川的手,但仍然紧抓着两手衣袖,抬头直视着他。
她的表情还是跟往常一样刚强,但眼睛却是泪汪汪的。
「请你答应我!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要是丧气了,就想想有我陪着你吧!」
这是多么热情的鼓励啊。户津川觉得全身仿佛有电在流,哔哩哔哩。
「啊……知道了!」
「我虽然不会打棒球,但我希望能够助大家……不!我希望能助学长一臂之力!」
「谢、谢谢你!百合妹妹!」
「拜托……叫我百合!」
「谢谢你……百合!」
「我好高兴……」
两个人再次彼此紧拥。
他们就这么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演了一出青春纯爱剧,摄影机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眼前的画面,就算BGM开始播放主题曲也不奇怪。
不过,户津川差不多该回场投球了。
「百合……我,该走了……大家,都在等我呢……」
已经完全成为主角的户津川帅气地说,同时放开百合。其实他很想再多抱一会儿的。
百合也用女主角般泪汪汪的眼睛说:
「加油!要是感到快被挫折压垮,请想着我就在你身边!让我进入你的心!那一定能给你神奇的力量!」
「我会的!」
户津川用力点头。
「一起回去大概会引来不必要的猜测,你先走吧。」
「知道了!」
于是,走廊上的春春纯爱剧到此结束。户津川兴奋地穿上钉鞋,跑进阳光底下。
比赛结束后,还有一段恋曲等着自己与百合共谱呢。春天竟在此刻降临大地,等等一定要一起去看电影。Welcome,我的青春。
户津川怀抱热切心念走进操场——
「啊,你已经没事了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这时前面来了一个人,喊了喊他。
但户津川只对那人匆匆一瞥。
「对不起,有话等等再聊。」
他与那人擦身而过并留下这句话,就自顾自地往前跑。
「什么嘛,真是的。」
在原地停下脚步的棒球队经理百合(注:本尊。指此人并没有演出老掉牙青春纯爱剧),气呼呼地嘟起了脸。
户津川一回到休息区,第八棒的打者早已经被三振,大家都在等他回来。
「真是对不起!」
户津川向大家道歉后便上场打击。
「我不会认输的!」
他跟先前截然不同,露出十足热血汉的表情,直盯木乃。
「喔~这表情不错呢……但是,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木乃简直像个大坏蛋。
「你想得美!」
回荡在户津川内心的,是他带领球队一举逆转的美好情境。
自己先在这一局击出全垒打扳回一分,这样应该就能振奋大家的士气!
即刻升起反击的狼烟!
「三好球————!打者出局——!」
什么?
户津川一下子就被三球三振了耶。
他只是凭着一股傻劲,对着没必要打的球乱挥一通。
什么? 什么? 什么?
户津川在打击区里愣了一会儿,并听见迅速准备上场守备的野手所说的话。
「好~再守一局就行了吧?」「等等要不要去吃拉面?」
无论他们有心无心,听在他耳里却是格外刺耳。
「…………」
走向投手丘的户津川脸上,已经不复见前一刻上场打击时的表情。
一度高涨的气焰突然急速熄灭,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他就像具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地站在投手丘的顶点。
「不行了……」
泄气话自然地出了口。
完蛋了。原想赢个球帮球队建立自信,自己却连续失误,害伙伴们被贴上「输给菜鸟集团的棒球队」标签。
「唔唔……」
户津川低下头,右手还压着腹部。
真想找人来代投,也想找人代替自己当队长。
在输掉比赛以前,内心已经快投降了。
内心——
「啊!」
就在那个时候。
『要是感到快被挫折压垮,请想着我就在你身边!让我进入你的心!那一定能给你神奇的力量!』
刚刚走廊上的对话,瞬间闪过户津川的脑海,也回想起怀中百合的身体那柔软温暖的触感。
「对喔……我,不是孤单一人……」
户津川右手紧紧握住球,低声说道。
「百合妹妹……不,我的百合就在身边。」
咦,她已经是你的人了吗?
「我能够得到神奇的力量!」
他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看我的!我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一定会投完整场比赛!」
户津川抬起头来,转身对捕手以外的棒球队伙伴们喊话。
「各位!让我们努力打到最后一局!然后,打从心底享受这场球赛的乐趣吧!」
这句话相当感动人心,但棒球队全体队员却有听没有懂。
因为——
当户津川转身时,他已经变身成二公尺高的妖魔。
「咕嘎!咕耶咕耶喔嘎咕耶耶耶呜!嘎咕,唔耶耶啊耶啊咕嘎耶耶咕嘎啊啊!」
这就是从他那暴出利齿的嘴巴所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