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请多多指教!」
茶子老师精力旺盛地对她这么说。
起而行社社员以茶子老师为首排排站好,而他们对面的——
「请多多指教,茶子老师。」
如此回答的不是哪里来的狠角色,只是同学园的女学生。
她长长的黑发束成马尾,穿着深红色的运动服。表情活泼,个子修长。
「也请起而行社的各位多多指教。」
那名女学生如此说道。
『请多指教——!』
在她背后站成一排的对手摘下帽子,齐声敬礼。
木乃则是——
「茶子老师……难道这就是……」
「没错,木乃同学。还有各位——今天的对手,就是我们学园的棒球队哟!」
是的,站在眼前的,是九名穿棒球制服的少年跟一名运动服少女。
「原来如此!结果是这么一回事啊……」
木乃明白了。
她终于了解标题所谓何事了。
「没问题,棒球队的各位请多多指教哦!那么,马上开始练球吧!我们这边有话要先跟百合说一下。」
茶子老师说完——
「好——!」「走吧——」「加油——」「喔——」
棒球队九名社员放下各自物品,开始绕操场跑步。咦,九个人?以一支棒球队来说,人数算勉强刚好耶。
先不谈那个,茶子老师开口说道:
「我来帮你们介绍!」
她要介绍的,是跟棒球队一起出现的运动服女孩。
「这位是本学园硬式棒球队的经理,安达百合同学,社员跟我都昵称她为『百合妹妹』。她现在是四年级,跟木乃同学和犬山同学是同年级哦。」
「我是安达百合!请多指教!」
虽不及饭桌上的木乃,但点头敬礼的百合非常开朗活泼,束在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前后大幅摆荡。
茶子老师继续说明。
「这次的比赛,其实是百合妹妹主动找我谈的,想看看我认不认识其他学校的人,替他们约一场练习赛。不过讲白一点,我们的棒球队不是很强——」
起而行社的社员们(除了木乃)大都听懂了茶子老师的意思。
说到高中棒球队,自然是以挺进甲子园为目标。但这所学园的棒球队连正规赛……也就是连甲子园的预赛都没赢过一场。
「不仅没有人气,社员也少得可怜。」
茶子老师指着在操场整齐排成一列跑步的棒球队员,毫不留情地说。
一、二、三、四……的确没错,不管数几递都只有九个人呢。
就某层面来说,加入社团就能当上正式球员,而且铁定能上场比赛,但只要少一名球员就无法比赛了。
换句话说,「今天感冒」、「要跟谁第一次约会」、「今天没劲」、「喜欢的声优要办演唱会」之类的话,他们根本说不出口。
「不过呢,大家都干劲十足,也很喜欢棒球。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希望赢得比赛。」
百合点头表示赞同茶子老师说的话。仔细一看,那九个人毫不马虎地认真跑步。
「所以,比赛就是让他们变强最好的方法!但如果不跟程度稍好的球队比赛,球技就无法精进。问题是他们算是最弱级,其他学校实在……」
茶子老师语尾说得很含糊,但讲白一点就是棒球队虽然想向其他学校讨教,却碍于实力太弱而找不到对手,这点是可以明白的。
不管客不客套,事实上,既然要挪出时间进行练习赛,当然要找有点实力的对手。
「结果,百合妹妹的眼光够高,最后看中了我们——我们可是很厉害的哟。」
茶子老师一胸有成竹地这么说,百合随即豪迈地弯下腰,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谢谢各位愿意挪出珍贵的假日!很荣幸能够跟起而行社的各位进行练习赛!请多多指教!」
静与犬山彬彬有礼地回答「彼此彼此」,但是在后面的木乃却喃喃地说:
「不管对手是谁,我都不会输的。然后就是晚餐时间了。」
这个人的脑袋有九成想的是食物,剩下的一成是饮料哟。
棒球队进行练习时,起而行社全体社员则坐在水泥阶上等待。
看了他们的守备练习,能发现就算刻意奉承,他们的球技也不算好。不仅动作不灵敏,实力不足所导致的诸多单纯失误也颇引人注目。
尽管如此,包括帮忙捡球的经理百合在内,所有人其实都打得很开心。
球虽然打得不好,但却乐在其中。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对棒球很有兴趣但不擅长」,不过所有人看起来真的很愉快。
「其实啊~棒球队都是一群好孩子呢,只不过……」
茶子老师以鲜有的沉重语气说道,起而行社的社员们则静静聆听。
「有问题的是顾问兼教练的老师……」
是哦~那不就跟起而行社一样。
木乃瞬间冒出这种想法,但自制力却在这时爆发,没有说出口。
她并不知道棒球队的顾问兼教练是哪位老师,这时无所不知的静开口:
「是社会科的渡边老师对吧?」
茶子老师肯定地说「没错」。
木乃努力回想。浮现在眼前的,是对人一向恭敬的男老师。他三十来岁,已婚且有个可爱的三岁女儿,相当受欢迎。
「奇怪?」
老实说,他给人的印象很难跟「有问题」联想在一起。
沙罗跟艾利亚斯可能也在想同一件事而歪着头,但是——
「这个嘛~他是个认真的好老师,但一当上教练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茶子老师立刻告诉他们缘由。
「他天生热爱棒球也充满热情,但那却造成了反效果。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学生们要求过于严苛,也就是斯巴达式训练。他不允许球员出现普通失误,还会当着众人面前痛骂球员,让很多人因为讨厌他而退队了。」
「…………」
虽然是发生在自己学园的事情,但木乃全然不知。而她最熟悉的,是学生餐厅跟福利社面包铺的菜单。
犬山说:
「所以,今天才没看到他是吗?」
原来如此,他的确不在。似乎都是担任经理的百合在安排一切呢。刚开始就这么写的话,就表示他不会在这一话出现。大概以后也不会出现。
茶子老师说:
「我们棒球队弱归弱,老师还是希望他们能轻轻松松地打球。比赛就是需要在那样的氛围中发挥实力,而不是让球员有『啊~一失误就会挨骂』的恐惧感。」
态度总是比一般人轻松两倍以上的茶子老师说这种话,到底有没有说服力呢?
「尤其是队长,呃……就是目前在最旁边练投,个子高高的那一个。他是五年级的户津川同学——」
茶子老师指着让捕手坐下并认真投球的学生,是个清瘦又修长的学生。
他就是户津川吧。由于他是这次的重要角色,快把他的名字记下来吧。
「他从国中就是相当有名的选手。是投手也是重炮(指强打者)。但自从进了这所学园,就没什么表现的机会。他总认为『球队太弱和顾问老是生气,是自己这个新任队长的责任』,所以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有点胃溃疡的前兆了呢。」
觉得他很可怜的起而行社社员们,纷纷对他投以同情的眼光。又是一起天生责任感强烈且认真的日本人,让这种优点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的例子。
茶子老师又说:
「责任感太强也很伤脑筋呢……其实大家大可以像我这么乐观呀!」
呃——那这个国家会垮台哟?
无论如何,今天起而行社就是他们的对手。
「这个嘛,如果对手是我们,就不必客气、顾忌或害怕了吧。」
静说的一点也没错。尽管三名主力的确出类拔萃,但起而行社怎么看都像是菜鸟集团。
棒球队虽然实力不强,每天都勤于练习的话,应该不会轻易吃败仗。
然而——
「老师,我们还有个大问题没解决呢。」
静如此说道。
这个嘛~的确是呢,连犬山、沙罗跟艾利亚斯都发现了。
「好!开始吧——!放马过来——!」
没注意到的,只有名叫木乃的本作主角而已。
静说道:
「老师,我们只有六个人。对方人数也只是刚好,不能向他们借人啊。」
「很好,你发现重点了呢,静同学!」
茶子老师一副老师样地回答,并笑得超级灿烂。不不不,没发现到才奇怪吧?
啪!
「喔喔!真是盲点啊!」
木乃拍手大叫,但大家都当作没听见。
「不过啊,我是不会出那种差错哟!我已经准备好三名帮手了。好啦,出场吧!」
茶子老师「咻啪」地举起手,忽然有三名男子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她后面——才没这种事,茶子老师轻快地转动举向天空的手,指向校门口。
「好了~各·位,观·众!」
大家转头一看,三名男子随即从校门普普通通地小跑步过来。
是黑子(注:日本传统戏剧的走台人员。身穿黑衣,负责挪动道具或演员)。
三个黑子。
就是身穿着黑衣,戴着头巾遮住脸,全身黑漆漆地在歌舞伎等表演台上出现的「那个」。他们三个不胖不瘦,连身高也都差不多。老实说根本分不出来。
在起而行社全体社员的注视下,三个人停下脚步。
『大家好!』
三个人异口同声并丝毫不差地一起敬礼,动作非常细密。
茶子老师从后面对社员们说:
「他们是今天的帮手!最左边的是——」
结果那三个人——
「我是佐藤!」
「我是铃木!」
「我是高桥!」
黑子们边说令人想吐嘈「这是用日本前三大姓瞎掰的吧!」的假名边往前一步,并举起手。
「我们三个是『黑子』!请多指教!」
最后三名黑子异口同声地如此说道,并用似曾相识的方式向众人打招呼。
不过这三个人虽然有报上大名,但老实说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谁是谁。谁来为他们别个名牌呀?
「彼此彼此,之前的舞台剧也多亏有你们帮忙呢。」
静如此说道。他们的打扮跟上次帮忙舞台剧的黑子的确一模一样,但上次他们没露过脸也没出过声,怎么会知道他们跟上次是同一批黑子呢?是靠气味吗?是吗?
「那个时候我忘了向你们介绍,其实他们是我大学时期的学弟哦。」
茶子老师正大光明地扯谎。
相信高明的各位读者早就看出来了,他们正是「KAERE」的队员。
就是以前曾出现过好几次的那个KAERE。在此替已经忘记的读者说明一下,请从第二集的五十二页开始看吧。
没错,那是聚集了自卫队、海上保安厅与警察等优秀人才,配备最新武装,你同意、我自认的世界最强反妖魔特殊部队。
咦?为什么敢说「世界最强」呢?
因为——
这样的组织,全世界只有一个。
「今天也麻烦各位了。」
静向他们如此问候,其他社员也纷纷向每位黑子打招呼。
在演舞台剧时就看过KAERE……不对,看过他们的木乃跟犬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但身为临时社员的沙罗跟艾利亚斯却觉得很不可思议。
「请问,三位为什么要扮成黑子呢……」
沙罗问道。嗯,一般人都会想知道呢。
原以为他们并不会回答,但他们却从左边依序回答,高桥首先开口。
「因为我喜欢当黑子!」
好吧,这是个人自由。
接着是铃木。
「我每天都是打扮成这样!」
呃,每个人的潮点都不一样呢。
最后是佐藤。
「因为是Japanet!」
完全听不懂。
就这样,三名可靠的黑子加入了起而行社的阵容。
「好了好了,我们来开作战会议吧。」
众人侧眼看着埋头练习的棒球队,在操场旁边组引擎。这里装活塞,这个装连杆,飞轮则是从这里——订正,是组圆圈(注:日文的引擎与圆阵同音)讨论作战计划。当然,那不是在玩「推柱子」(注:两队交换攻守,比赛何者较快推倒对方围起的柱子)。
茶子老师边注视全体社员的眼睛(黑子则是看头巾)边说:
「首先是分配守备位置。我当捕手,至于投手的话就照刚才说的,由木乃同学担任。」
「收到!」
「一垒手,静同学。」
「包在我身上。」
「游击手,犬山同学。」
「了解。」
截至目前为止都很很妥当,但接下来才是问题。
「二垒手,艾利亚斯。沙罗是三垒手。」
「什么?」「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其实他们并不想守内野,球一快就接不到了。
不过茶子老师满不在乎地对他们说:
「别担心别担心,你们两个只要站在垒包旁边就好,球来了也不用接。艾利亚斯躲在木乃的后面,至于沙罗,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全速逃跑吧。」
想不到一开始就不求他们表现,根本是来凑人数的。不过当事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外野就交给他们三个!拜托啰,三岛!伊东!清水!」
『是!』
三个人精力旺盛地齐声回答。呃——他们是叫那个名字吗?
「麻烦你们好好守备外野!接到球请回传给静同学或犬山同学哦。」
『是!』
好~了,棒球队的赛前练习似乎也结束了哟。
现在时间是下午一点五十七分。
战斗即将开始。
现在,就由作者时雨沢惠一来负责整场比赛的实况跟解说。
换言之——跟之前一样很平常地描述。
在清爽的晚秋天空下,起而行社跟棒球队在本垒前各成一列。
然而与起而行社对峙的棒球队学生,脸上露出了「怎么会跟他们打?」这般自然地感到疑惑的表情。
首先是有张天使脸孔但超级怪异——
「嗯啊?你说什么?」
虽然怪异但有张天使脸孔的茶子老师。
「各位,请不吝赐教。」
接着是以酷帅日本刀出名的静——
「那个,请多多指教。」
与成为国民歌姬的沙罗等两大学园巨星。
「…………」
再来是名叫犬山的白发美少年学生——
「你们好……」
以及只有外表像外国人的艾和亚斯。
最后是三名帮忙凑人数的黑子。穿成这样站在太阳底下,不觉得怪的人才奇怪呢。
棒球队里则有几张充满期待的脸,还有几副满面狐疑的表情。
顺道一提,除了腰际的枪带以外都非常普通的木乃完全不在对方眼里。
「可恶!我是主角耶!」
生气也没用。如果这里是大胃王比赛场地,或许大家就会把她当成猛兽般恐惧吧。
「我不甘心,我要把你们打得下跪求饶。咯吱咯吱。」
而木乃的喃喃自语和咬牙声——
「伤脑筋。」
只有腰际的汉密斯回应。
那么,现场已有两支并排的队伍。但如果要比赛,应该还缺了些什么哟?
没错,就是裁判。
棒球赛至少要有一名主审(站在本垒板后面的裁判)跟三名垒审(站在各垒旁的裁判),因此总共要有四个人。
就在那时。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怎么看都像是裁判的四人,正好排成一横列,从风沙滚滚的操场另一头走过来了呢。
四名中年男性直视前方,踏着稳健的步伐慢慢逼近,表情不苟言笑。那副严格异常的模样,仿佛从出生以后就一直在当裁判的样子。
这景象简直就像是警匪影集或时代剧的片头,可惜没有演奏BGM。
「来了呢——」
「终于来了呢——」
茶子老师跟棒球队经理百合同时开口说话,看样子是这两个人把他们找来的。
当那四个人排排站在本垒板后面时,一名手持面罩,看起来像主审的大叔——
「请多多指教。」
用浑厚忧郁的声音只讲了这么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是电影明星一样又低沉又有威严。任谁都无法抵抗得了这样的声音。
在主审的指示下,两队队长都往前一步。起而行社这边因为是茶子老师退让的关系,所以是静跟户津川。
主审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平稳地对两个人说明比赛规则。
「球赛只打到第九局,没有延长赛。禁止攻击下体与眼睛,若用手肘撞人,初犯是给予警告——」
这裁判到底行不行啊?
「鬼牌只有一张。黑桃三能压鬼牌。打出八,就是成为庄家的『八切牌』,也能发动『革命』。」静跟户津川都边听边点头。这两个到底行不行啊?
「挥黄旗代表禁止超越,红旗是暂停比赛。要是挥格子旗,就表示比赛结束。」
裁判说明之余,犬山小声地询问茶子老师:
「这些裁判是从哪儿找来的啊?」
茶子老师也低声回答:
「网路呀。我跟百合妹妹一起用图书馆的电脑搜寻,寻找这附近愿意当裁判的人——」
原来如此。若是无所不有的网际网路,想必愿意担任这种怪比赛的裁判一定不少。
「本来都找不到,最后是在雅虎拍卖标到的。真的好便宜哦。」
这些裁判真的行吗?
接下来是决定先攻后攻,也就是必须决定哪一队先打击或是守备。
只见主审从口袋拿出硬币,并且讲明正反。
印有像牛奶妹那样吐舌头的女神像侧脸的那一面是正面,而不知为何烧焦成黑漆抹乌的那一面则是反面。
在静的礼让下,户津川先猜。
「我、我、我猜——是反面!不、不对,正、正面才对!」
他已经紧张到神经紧绷。
比赛才刚开始就紧张成这样,他还好吧?
而掷硬币的结果,是由起而行社先攻。也就是先打击。
「比赛开始,双方敬礼!」
「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
排成一列的人们一起敬礼的模样,真是别有一番美感呢。
那么比赛开始,比赛终于开始了。
起而行社的休息区在一垒侧,棒球队是在三垒侧。
但休息区也不是什么像样的休息区。
起而行社只是在操场边铺上吃午餐用的野餐布。黑子们带来了茶子老师帮大家准备的热水瓶跟点心,然后就地摆地摊做起生意。
「呜哟哈!呼、哈呵——!」
木乃乐翻天了。只不过,那是哪国话啊?
棒球队则是直接利用通往校舍的水泥阶了。百合刚刚用水箱,也就是那种长得像塑胶大水槽的物体装满了水,并倒进运动饮料粉。
棒球队立刻准备妥当,并散开到各自的守备位置。
好,起而行社光荣的第一棒打者是谁呢?
「啊,忘记排了——那不然先派……沙罗最近,就先派她好了!下一棒是艾利亚斯!」
茶子老师还真够随便。
「我、我吗?」
她把头盔跟球棒交给目瞪口呆的沙罗。
「尽管上吧——!」
然后活力十足且不负责任地把她推出去。
「我有个建议。」这时静提问了。
「老师,第一棒到第三棒由我们担纲会不会比较好呢?」
这是理所当然的。打击顺序排越前面,比赛过程中轮到的次数就越多。
容易上垒的选手通常都是第一、二棒,脚程快尤佳。然后能用长打把他们送回本垒的选手,则会排在第三、四、五棒。
那种打击顺序到底行不行啊?
「安啦,没问题——不过,这也是计划之一哟~」
茶子老师不慌不乱地说道。静心想「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默默退下,结果第一名打者还是沙罗。
「…………」
沙罗看起来有些可怜。她拿着球棒战战兢兢地站上打击区,向主审行鞠躬礼。啊,头盔歪掉了。
跟这种名人打棒球真的没关系吗?当棒球队员冒出这种想法——
「比赛开始!」
主审充满磁性的声音也响递比赛场地。
好了,比赛开始了!
沙罗立刻被三振,全都呆呆看着球从眼前飞过。
二棒艾利亚斯也被三振。他试着挥了两次棒,但是没用。
紧接着茶子老师也被三振。她连续挥了三次棒。
结果三人出局,换场。一局上半一下子就结束了。
投手户津川总共只投了十球而已呢。
太轻松了,游刃有余。
走下投手丘的他,侧脸露出些许安心。
从打席回来的茶子老师,对准备上场守备而戴上手套的起而行社社员说:
「哎呀~球好会跑哦,好像很难打出去呢。」
可是你刚刚连挖地瓜的球也豪迈地挥棒了耶。
「所以木乃同学,你不能让他们拿到任何分数,知道吗?」
面对茶子老师火热的眼神——
「是。」
身为投手的木乃用力点头回答,然后问:
「要是我把他们压得连一分都拿不到,有什么特别的奖赏吗?」
「这个嘛——」
虽不知茶子老师最后到底作何回答——
「哇、哈、哈——!看我的吧——!你们全给我皮绷紧了——!为了好吃的,我不会让你们有任何得分机会——!别以为会手下留情——!」
木乃一面用力转动手臂,一面得意洋洋地登上投手丘。
「当投手的人说这种话不好吧?」
汉密斯单纯地询问。
木乃调整好腰际的枪带,紧紧戴上帽子,再把刚学会用法的防滑粉啪啪地沾在手上。
「宰了你!」
憋了一秒呼吸,木乃露出认真的眼神。
「…………」
她那充耳不闻的模样,让汉密斯不禁感到无边的孤独。
「来吧——!」
木乃瞄准精力旺盛的补手——茶子老师做了好几次投球练习。白球「碰碰碰」地被捕手手套毫不留情吸了进去。
哎呀,看见投手并不是静而松了口气的棒球队员们,表情多多少少绷起来了。
好了,开始一局下半的攻击吧。
结果,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由于棒球队的顾问兼教练并不在场……
放轻松放轻松!当作是在玩,就当作是在玩!大家开开心心地比赛吧——!」
仿佛是被百合那不像经理作风的加油声鼓舞,队员们也不服输地心想「好~我们也要拿出本事比赛哦——」并上场打击,不过——
「喝呀!」
全体球员都被木乃投的球要得团团转。
当然,这必须归功于领导木乃的捕手茶子老师。
看样子,全体队员的资料及攻略法都在她脑子里。她不断移动手套,一下子往这边,一下子又往这边,移动到对手不好挥棒的位置,也就是她希望木乃投的位置。
当然投捕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设定什么暗号,因此木乃——
「这次往那边投就可以了吗?——喝呀!」
以狙击兵水准的控球力,咚咻地往捕手投球。速度相当快,根本就打不到。
而且,连削过好球带而被打者放过的球——
「三好球——!打者出局——!」
也没被雅虎拍卖便宜得标的江湖味裁判漏看。连判定都喊得很有磁性。
就这样,木乃将棒球队的第一、二、三棒给连续三振了。
好了,二局上半开始啰。
大家加油!唰唰唰地干掉他们!不要浪费时间!
起而行社的打击顺序来到了三名黑子。
「喔!」
「唔呀!」
「喝!」
但是全都被三振了。
为了黑子们的名誉,先跟大家声明一下。他们绝不是打不到球,也不是没有棒球天份。
那三人虽然毫无棒球经验,但运动能力并不差,他们可是相当认真想击出安打。证据就是他们积极看准好球出棒,敲出不少界外球。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只能说户津川拿出了真本事。
见到(应该是)超级外行的木乃那精确无比的控球,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从一开始,他就使出浑身解数投球,以难打球路集中攻击,成功地再度连拿3K。
回到休息区的棒球队员们脸上,总算咧出了洁白的牙齿。
「干得好啊!」「不愧是王牌投手!」
众人纷纷称赞户津川并拍拍他的肩膀。
户津川也回以笑容。
「我怎么能输呢……」
不过马上板起面孔,并恨恨地喃喃呓语。
接下来是二局下半。
可能是被户津川的气势带动吧,棒球队全体社员似乎很带劲哦。
「喝呀~」
身为棒球队一员的骄傲,促使打者尽可能地紧咬着意气风发的木乃所投出的球。
尤其是号称重炮的第四棒打者,一次又一次地把好球带边缘的球击出界外——
「混帐东西!挺厉害的嘛!」
想削减木乃的体力。但木乃的体力可是不能小觑,毕竟她刚刚吃了不少东西呢。
经过出局再出局,木乃好不容易撂倒第四、第五棒,但没多久——
卡铿——!
「糟了——!」
可能是松了口气而导致球速下降,被第六棒打者敲中球心。
球低空飞往三游间(注:游击手与三垒之间的地带)。
『喔喔!』
棒球队全体人员,都为这可能的第一支安打感动到站了起来。
「喝!」
但犬山整个人从旁飞扑过来,将球没收进左手手套里。
这是很漂亮的飞扑,简直像是在半空中接住飞盘的狗狗。
然后犬山直接以手着地并且前翻,再若无其事地站起。沾在运动服上的沙尘轻飘飘地落下。
「呼~得救了。」
木乃松了口气。
就在主审高举拳头宣布出局时——
「怎、怎么会……」「刚刚那球,他是怎么接到的……?」「是……是时空跳跃吗?」「那家伙,是游击手没错吧……?」
棒球队全愣住了。
毕竟犬山起身的位置,就是在讶异地瞪大眼睛的沙罗面前。换言之,他几乎是在三垒边接到球的。
那么,准备换场。
「好了!我们也开开心心地努力应战吧——」
听着百合在背后这么说,棒球队上场守备。不过脚步明显比刚回来时还要沉重耶,heavy——
「犬山学长,你好厉害哦:」
他们看着在沙罗的夸赞中回到休息区的犬山,以及其他起而行社的社员们——
「可恶……他们明明就是一群外行人……」
其中一名棒球队员念念有词,没让旁人听见他的声音。
「怎么能输……要是就这么输了……根本会遗臭万年……非得切腹谢罪不可……」
那语气充满了悔恨与决心。
到底是谁说的?
当然是他啰。
而且现在正走向投手丘。
三局上半,起而行社的攻击从第七棒的木乃开始。
「换我啰!」
木乃戴上头盔握紧金属球棒,一步步走向打击区。
「有打中就够了啦。单纯地打出去,让球能滚到外野就可以了。」
汉密斯的话声从腰问传来。
「我非常清楚哟,汉密斯。就是要『团体行动』,对吧?」
木乃自信满满地说。
「喔?」
汉密斯开始对她抱有些许期待。
「也就是说,要是我这个第一名打者在这一局上了一垒——」
「嗯嗯嗯。」
「就有机会造成代打逆转再见大满贯对吧?」
「刚才那些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汉密斯超沮丧。
在这一刻,他应该是全世界最沮丧的手机吊饰吧。
汉密斯想说的既不是代打也不是逆转更不是再见大满贯。全都不对,没有一个讲对。
但木乃对那种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没错,现在的我简直就像是贝比鲁斯(Babe Ruth)。」
「想不到你居然知道这号人物。」
「人物?那不是『港湾布鲁斯(bay blues)』吗?雾笛总是刺眼。」
「呃——港湾跟棒球有什么关系?」
「嗯——姻亲关系。」
「这样子啊~那是父亲那一方?还是母亲那一方?」
「港湾的英语是Bay。父亲是Father,母亲是Mother。」
「所以呢?」
「只靠这样,很难分辨是哪一边的表兄弟。」
「是吗?」
木乃一面跟汉密斯作没营养的对话,一面走进右打区。补充一下,左右是从投手位置来看。三垒侧是「右」,一垒侧是「左」。
接着木乃——
「请多指教——!」
对主审与对方球队敬了一个礼。
接着——
「我要击出安打!」
说着,她用左手拿着球棒,直指着斜上方的方向,稳稳地指着。
那可是「预告全垒打」的动作哦?
观众情绪高涨,只可惜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另一方面,那对对手来说是相当挑衅的行为。乖宝宝千万不要学哦。
「那什么啊!」「那个女生真有意思。」「有种就打打看!」
然而这个举动,却逗笑了棒球队的所有守备球员。
其实户津川大可以像这样,当那是门外汉在耍白痴而冷笑。
「可恶!」
但他却没办法看那么开呢。
这时,冷静的捕手下了暗号。总之先来颗外角球试试再说。
在这里稍作一下说明。所谓的外角,即是距离打者较远的位置,内角则是相反。
也就是说,捕手希望投手刻意把球投到距离木乃较远,球棒构不到的位置。
正因为木乃是门外汉,理应会勉强锁定飞过来的球,最后豪迈地挥棒落空。
「…………」
户津川默默点了一下头,手臂高高拉起——把球投出。
是红中直球,刻意投出的哦。
喂喂喂,跟刚才示意的不一样耶!
捕手为了接球而移回手套——但是,并没有接到球。
「叉——烧——面!」
木乃嘴念三拍节奏,后拉球棒踏稳左脚,锁定飞来的球。
卡铿——!
那是响彻操场又清脆悦耳的声音。这真是支好球棒。
被击回的白球以猛烈速度飞过投手头顶。
「啊啊……」
在转身的户津川眼里,球越过中坚手伸长的手之后着地,一弹一跳地越滚越远。
木乃非常满意球的去向——
「怎么样呀我是~木乃A梦」
唱起歌似的在打击区念念有诃。不要来,JAS〇AC(注:指日本音乐著作权协会)别来找我。
接着木乃——
「好了,第二球来吧。」
对捕手这么说。
「啊?」
捕手讶异地看着木乃。宛如看见了什么珍禽异兽,想拍下这个画面似的。
而茶子老师对木乃如此大叫:
「你在做什么——!快跑啊——!」
经这么一喊——
「啊,对喔。」
木乃才急急忙忙跑向一垒。是干劲十足的全力冲刺呢。
她的脚程相当快。当球由中坚手经二垒回传到一垒手——
「喝呀!」
木乃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冲过垒包。
这差之间发的判定结果究竟如何?
「Sa——fe!」
一垒审双手横张喊道。
「呼~好险好险。」
平时应能轻而易举奔上二垒的木乃——
「速度在棒球里也很重要呢。」
却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好了,这场比赛瞩目的第一支安打,是木乃击出的一垒安打。
本来可以是二垒安打的。
「不是说好不提那件事吗?」
木乃如此说道,不过之前才没有说好咧。
「你听清楚了,木乃同学——」
过来传话的静,对站上一垒的木乃做了许多指导。
当下一棒的犬山打击出去,若不是高飞球就往前冲。原则上只要跑到二垒就可以,若觉得有办法再跑就继续冲到三垒。
三垒附近有安排一名黑子,一旦他拼命转动手臂,就表示来得及冲本垒。若看到露出双掌作阻止手势,就表示得停在目前的垒包,不要再往前冲。
「了解。」
木乃用力点头回应。
「请帮我转告黑子先生,手臂不要转动太用力,以免飞到天上去。要是手酸了转不动,可是会摔下来的。」
这不用你鸡婆啦。
然后是打击区那边。
「请多指教。」
犬山轻声打了招呼后,便走进打击区。
他目露凶光,泰然自若地举起球棒摆出架势,简洁俐落。
那沉稳的站姿散发出相当强烈的气势。能看得见气场彩光的人应该看得见吧,摇来晃去的呢。
至于对峙的投手户津川他脸上——
「唔……」
浮现出深刻的焦躁。
这也难怪。毕竟自己无视捕手指示投出那种球。
「好~准备向前冲啰——」
结果就是让木乃上了一垒。
而且,现在的打者是刚刚展现超惊人美技的犬山。
「冷静应战——!」
捕手对场上的队友们喊话。
户津川慢慢调整呼吸,让表情稍微放松。
「我还可以。」
光是一次失投,恐怕就足以左右比赛结果了。因此这次他特别看清楚捕手打的暗号。
跟刚刚对付木乃时一样,捕手要了颗外角球。户津川点头回应,把球投出。
「坏球!」
犬山直瞪投手,默默放过这球。
户津川和犬山都毫不马虎。
好了~第二球会是如何呢?
偏低的外角球,削过好球带成了坏球。犬山没有挥棒,简直不动如山。
户津川见状,第三球就来个逆向操作,依捕手指示投出擦边内角好球。
以下是题外话。刚开始是变换汉字成「擦边内阁」。这是哪一国的内阁啊(注:日文的「内角」与「内阁」同音)?
离开户津川右手的白球,向预定地漂亮地飞去。
「喝!」
犬山挥棒了,他迅速用力拉开左脚——
卡铿——!
将这颗难打的球成功击向左侧。
球飞快穿过一步也没动的三垒手左侧,一路滚进外野。这就是所谓的「左外野前安打」。
「快跑快跑,到二垒就好了。」
「太好了——」
在汉密斯的指示下,木乃从一垒冲上二垒,然后停下。想不到她居然没有盲目躁进。犬山则是不慌不忙地跑上一垒。
「可恶啊……」
户津川气得紧咬牙关。才一会儿就成无人出局,一、二垒有人的局面。危机增量中。
刚刚那一球绝不是失误,纯粹是犬山够本事罢了。
「可恶……可恶……」
情绪上显得有点——不对,非常焦虑的这位王牌投手,正用左手手套按着肚子。啊啊,好痛,胃一阵一阵地痛。
然后走进左打区的——
「请多多指教。」
偏偏又是静,还有只白鸽从前面飞过。
他不仅人长得帅头脑又好,加上他运动万能,是所有运动社团千方百计想招揽的对象。全学园都很清楚他的实力。
静举起球棒,蕴出比犬山还要雄厚的压迫感。他腰际的日本刀怎么看都很碍事,但眼前的气氛,让人怎么样都不敢那么说。
「…………」
即使空气凉爽,投手丘上的户津川却直冒冷汗。而且,捕手也跟他一样。
这时若被敲出全垒打,那对方就一口气拿下三分了。他为什么会是第九棒呢?
棒球队眼前只有一个手段能用。没错,捕手站起来了。相当干脆。
这是要投手刻意连投四个坏球,让静没有击球机会,用四坏球送他上一垒。也就是所谓的保送策略。
居然需要对门外汉刻意保送。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唔……」
户津川表情夹杂着安心与不甘,一面告诉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获胜,一面投球。
捕手移动身体,接住严重偏左的球。
静平心静气地站在打击区,待主审宣告保送,便慢慢走向一垒。
当然,木乃跟着踏上三垒,犬山往二垒移动。
好,现在起而行社满垒无人出局!这是多么棒的得分机会啊!
不过起而行社的打击顺序——
「咦咦咦咦……」
回到了第一棒,是有点哭丧着脸的沙罗。
不用说,接下来的发展可想而知。
户津川打起精神,冷静地投出好球。
「呀!」
三振沙罗。
「哇!」
三振艾利亚斯。
「看我赏你一发斗志场外大满贯——————————」
这一喊不只场外,连县外都听到了吧。结果茶子老师也被三振了。
好了,比赛来到三局下半。
棒球队的打击也来到第七棒。
「我怎么能输呢——!」
不过气势凌人的木乃仍旧三振了打者。
第八棒卯足劲打击出去,却敲成软趴趴的二垒滚地球。静飞快冲过去挡下。
「木乃,到一垒去!」
木乃听从汉密斯确切指示,已经冲出投手丘,静便向她传球。
「嘿呀!」
她凌空接住,且比跑者快一步踩上一垒垒包,打者出局。
「啊啊!」「好可惜!」「动作还真漂亮……」
棒球队又一副超不甘心的样子。
这时上场的第九棒打者,就是投手户津川。
这是教练之前的安排。尽管是因为他最近老是出差错而安排在这个打顺,但这对他来说也是种折磨。无可奈何与不甘于此棒次的想法,在他心里互相纠结。
现在,户津川拿着球棒上场的与木乃对峙,散发着相当强烈的气势。
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能够上垒。
然而即使他一心得胜,但对上木乃那正确无比的控球力——
「三好球——!打者出局——!」
挥棒落空、挥棒落空、误判没出棒,三球三振。
「唔——!」
户津川悔恨到几乎要用棒头槌地。
「户津川学长……」
球队经理百合忧心地望着他。
稍微加快故事的步调吧。
四局上半,轮到黑子们攻击。
可惜的是,四、五两棒的黑子分别因内野滚地球及三振黯然下场。
然后第六棒第一球就出棒。
卡铿——!
球发出清脆声响飞到外野,但只是一记中间高飞球。
木乃虽边吃樱饼边喝烘焙茶,两眼却格外正经八百地盯着球赛。
「嗯……」
嘴边还念念有词——
「咦,你有什么想法吗?」
汉密斯从她腰部小声问道。
木乃回答:
「嗯,看到刚刚那一记大号的高飞球——」
「怎么了吗?」
「让我好想吃炸虾哦。(注:飞球=fly,炸=fry,日文发音相同)」
「我想也是。」
比赛来到四局下半。
棒球队的打击又回到第一棒。
结果还是三上三下的下场。
第一名打者为了设法上垒,从第一球就尝试触击。目标是让球棒轻轻碰球,再用他的飞毛腿冲上一垒。
「喝呀!」
而他的企图却受到木乃的猛冲加传球,和静的长手长脚阻扰,饮恨出局。
接下来的第二棒与第三棒,也都被木乃稳如泰山的精确控球三球三振。
「怎么会这样啊……」「起而行社很强耶~」「根本就不是很好对付呢……」
细微的动摇与率直的感想,在经过短暂休息又回场守备的棒球队之间散播开来。
「…………」
户津川一脸阴郁地走向投手丘,心中的沉重痛苦越积越浓。
而这份苦恼,仍在下一局之后继续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