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到了夜晚过半已经大致熄灭,可我低估了余热的威力。就像面包炉中的面团实际上是被柴火燃烧完后的温度烤熟一样,这个房间里的高温同样不会简简单单散去。
圣徒之布隔断了直接的火焰和热量,却挡不住逼近这个小洞的热气。若是再在这里多待上片刻,我们难免会被烤死,或是因脱水而昏厥。
这些情况之所以没有发生,是因为连房间角落的木头残骸都被熏黑时,宝物库的入口被打开了。
冰凉而清爽的新鲜空气立刻涌入。我还没来得及吸满一口,一跃而起的缪莉已经变成了狼飞奔出石室。当我们也摇摇晃晃地走出宝物库时,只看到斯莱的手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终于找到缪莉的身影时,她正面露凶相,试着将一个躲在祭坛下的男子拽出来。
我和伊蕾妮娅把这些昏倒的人绑起来后清点了一遍,总计八人。正想斯莱本人莫非已经回到了商馆,才发现他就在宝物库入口正前方,接受着缪莉的洗礼。
这让我有些惊讶。但更难以想象的,是倒在地上的斯莱两眼下竟挂着乌青的眼袋,模样憔悴到与昨晚相比判若两人。看起来这一夜他反倒比我们要提心吊胆得多。
也许他是在担心房间里真有密道,而我们此时已经逃出了城。又或许是罪恶的意识正在催逼着他——我之所以会这样假设,绝非是因为缪莉所指摘的那种愚善,而是因为看到了斯莱身旁摊开的圣典。
请缪莉确认过没有人逃离或是躲藏后,我们又在大圣堂的炊事房里找到了水瓶,这才终于喝到了一口凉水。
得救了。直到此刻,我才终于真切地体会到这一点。伊蕾妮娅也同我一样,在安心之余连嘴也张不开,只有缪莉却不同。
她看到斯莱等人带来的食物后,立刻双手抱着兴冲冲地跑了出去。我惊讶地问她要做什么,得到的回答是她打算趁宝物库的石砖还热,在那里烤熟鸡蛋,咸肉和面包。曙光此时已经淡淡从圣堂的天窗中洒入,这可以算作是一顿提前的早餐了。
我连发怒的力气都挤不出来,只得目送缪莉的身影远去。
何况,自己还有比早餐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该如何处理禁闭在小屋中的斯莱等人。常理自然是向参事会通报,说他们就是偷盗宝物的犯人。可我不确定这样简单处理是否真的妥当。
突然有人敲响了大圣堂的门,我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缪莉此时正在地下的石室里。我再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只得向伊蕾妮娅投去目光,却发现她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鱼?」
她的自言自语给了我提示。急匆匆地穿过走廊打开大门,站在那里的果然不出预想,是奥塔姆。
「怎么,原来你平安无事。」
奥塔姆的胡须和头发都湿透了,他将视线转向停在肩上的大鸟。那只像鹰一样的鸟则发出高亢的鸣叫声。
「我听说你们可能被人用火烤死,于是吞下了大量海水之后才赶来的。」
不知道他说的有几分是真,但事情经过奥塔姆应该大略把握了。
「我们被关在地下室里,外面有人放火,这些都是真的。多亏了神的加护才得以平安无事。」
曾以修道士身份自居的奥塔姆,听到这话后却只是失望地耸了耸肩。
而后缪莉也做好了她的早餐——用那场险些烧死我们的大火余温做成的——并开心地狼吞虎咽,我则和她一同对奥塔姆说明了昨晚的大致经过。有关斯莱等人的处分,奥塔姆给出了一个残忍的建议,说可以将他们扔在偏远的小岛上,而后逃向何方则是他们的自由。
当然前提是能逃得走,他又冷酷地加上了一句。但即便如此,这个惩罚也相当温和了。
毕竟,他们不仅企图推卸罪责到我们头上并杀人灭口,而且还盗走了大圣堂的宝物。送交参事会之后,等待他们的无论如何都只有绞刑架。
罪责应予惩罚,我虽这样认为,却又回想起斯莱彻夜通读圣典之后的模样。恐怕他也是慌乱之余才诉诸了如此暴举。何况斯莱就是罪魁祸首的消息一经传出,德堡商会在德扎雷夫的风评也不免要跌落至谷底,甚至可能累及整个商会,这是我决不想看到的。
话虽如此,直接将他们无罪释放也不合道理。
缪莉和伊蕾妮娅都赞成奥塔姆的提议,在我表示要宽大处理时,两人还一齐对我投来了半是惊愕半是非难的眼神,但我的确有个更好的主意。
一番说明后,缪莉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伊蕾妮娅和奥塔姆却面露颤栗神色。
「你有时真是残酷。」
「我也,觉得这样太……」
我想他们的反应过于夸张了,何况这比流放到偏远小岛一定有益得多。
在这一论点前,两人都没能继续反驳下去。
如此一来就剩下了一个问题。奥塔姆和那只鸟的协助是不可或缺的。
大鸟似乎已经被缪莉手中滴着油的咸肉彻底笼络了,奥塔姆却一副郁闷的模样对我说。
「欠下你的人情已经加倍偿还了,我应该可以这样认为吧。」
这时缪莉正吸着面包缝隙间流下的荷包蛋蛋液,她舔了舔嘴唇,然后对奥塔姆笑着说。
「不够的分,我可以再去挖更多的洞,哥哥也要来帮忙。」
北海的群岛上,支撑人民生活的是炭矿。借助缪莉的嗅觉和爪子,岛上还可以找出新的矿脉来。
奥塔姆在心中的天平上斟酌一番之后,像是放弃般叹了口气。
「……没办法。」
「有劳您了。」
目送从昨日开始便奔波不停的一人一鸟离去后,太阳刚好从海平面上露出了脸。
「呼~啊啊。肚子饱之后马上就想睡觉了呢。」
缪莉在这壮美的景色前打着哈欠,啪沙啪沙地摇着尾巴。
「奥塔姆先生他们回来之前应该还需要不少时间,请您也去休息一下吧,柯尔先生。」
我们在燃烧的房间里待了一晚上,当然没有丝毫睡眠。缪莉此时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于是我抱着她的小小身体,准备返回到圣堂中去。
中途却突然停下脚步,是因为看到了伊蕾妮娅伫立不动凝望海面的样子。
不是望着太阳升起的东方,而是它将要沉入的西方。
「你所说的,有关在西边大海的尽头建立国家一事,」
这句话脱口而出。其唐突甚至使我自己也吃了一惊。
「究竟有多少是真的?」
怀中缪莉软绵绵的身体,一下子僵直起来。
伊蕾妮娅仍望着西方的海面,她的脸已经有一半被熏黑了。
当她回头,脸上却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您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是为波朗商会工作的吧。」
两只海鸟乘着风从海角下方冲上来,又在瞬息之间消失于天空中。
「是这样,没错。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和艾普·波朗女士是旧识。你意图接近王子,莫非是为了协助波朗女士取回她失去的爵位?」
伊蕾妮娅瞪大了眼睛。
只是,之后露出的,却是困扰似的笑容。
「我不能否认自己没有那样的考虑……但波朗大人想要的根本不是爵位。」
当然我可以质疑伊蕾妮娅的说法。但这也是我唯一能得到的答案了。
怀里的缪莉拧着我的胳膊,似乎是要求我相信她。
但折服我的不是缪莉。
而是伊蕾妮娅那甚至可以被称为挑衅的眼神,以及脸上那大胆的微笑。
「毕竟,在西方建立了我们的国度之后,波朗大人打算独占那里与人类世界的贸易。能打动那位大人的只有利益。她之所以会协助我,也不是因为怜悯,而是为了金币。爵位之类的称号,根本不会让她感到半点开心的。」
伊蕾妮娅曾说过,她希望赚到一大笔钱,足以使她的主人重返青春。
而她本人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丝毫不逊色于其主人。
不,不对。我又改变了想法。
「你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羊。」
伊蕾妮娅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暧昧的笑容。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今后如果有人说我是羊,我也会感到骄傲的。」
伊蕾妮娅咯咯地笑出了声。
「我打算再看一看这景色。请两位先去休息吧。」
我知道这句话不是出于她的体贴,是因为看到了那张脸上挑战般的微笑。
『如果不信任我,你就一直在这里监视好了。』
她就像是在这样说。
怀中的缪莉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咬我,于是我更加用力抱紧她,然后回答道。
「那么,承蒙好意了。」
当然伊蕾妮娅没有感到惊讶。她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和缪莉返回圣堂之后,有好一段时间她都在闹别扭。
恐怕是因为我怀疑伊蕾妮娅的缘故。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觉得我和伊蕾妮娅的那番话似乎别有什么深意了
。
我开始一点点明白,缪莉究竟在为什么而吃醋。
「我睡着的时候,哥哥你也不可以离开哦。」
「是啦是啦。」
缪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嘟起嘴来抱着我,然后闭住了眼睛。她不一会就睡熟了,而我的睡意也在此时占了上风。
直到再次醒来,我看到那位请来的客人自己面前露出了苦笑。
「真是好久不见。你的学问长进如何了啊?」
这个胡须长长,看上去饱经世事的老人,此刻正望着熟睡中的缪莉,露出一副好好爷爷式的笑容。
「失礼了。感谢您特地远来至此。希尔德先生。」
我立刻端正坐姿,缪莉也终于醒了过来。
在整个北方地区,势力最为庞大的就是德堡商会,这个庞大的商会用手中的太阳银币控制了整片区域,同时也在背后资助着我们的旅行。而我拜托奥塔姆和大鸟从大陆上请来的这位客人,正是管理这一庞大商会之账务的大商人,希尔德·修南。
作为商人,伊蕾妮娅当然知道希尔德这个名字,但她却为希尔德与自己身为同类的事实相当惊讶。希尔德是一只白兔的化身,正因为是一只小小的白兔,我才能请奥塔姆和大鸟将他从德堡商会的本部邀请来。
(终幕 插图)
「我在路上听了事情经过。叫我来是正确的判断。你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罗伦斯先生。」
望着禁闭斯莱等人的小房间,希尔德这样说道。
「德扎雷夫的商馆积累了过于庞大的财富,我们早就开始怀疑,并准备调查他们是否涉及走私之类的非法行为,却没想到居然是偷盗了大圣堂的财产。」
他叹了口气,接着摇摇头。
「请把他们交给我吧。递交参事会的结局也只是绞刑。但我觉得让他们交待清赃物去向,而后在严密监视下为偿还罪责而劳作,这是个合适的解决方法,不知你是否同意?」
我当然表示赞成,但伊蕾妮娅和奥塔姆则依旧表现出犹豫。
见我对他们的表情感到奇怪,希尔德抖起肩膀笑了笑。
「安心吧。不会让他们死在矿山里的。」
「啊。」
论及严酷的工作,矿山中的苦力堪比加莱船舱里的划桨手。与其被铁链锁着,日日担心肺病和山崩,流放至小岛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奥塔姆和伊蕾妮娅实际上已经足够宽容了。
余下只有缪莉还没有表达意见,但她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余下的食物,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关心。
于是,此事就此尘埃落定。
我长叹了一口气,希尔德则闻到了随风飘来的焦味,而后蹙起眉头对我问道。
「但是,你们被关在那样的地方,又有火烧了一整夜,究竟是怎样无事逃脱的?」
「是因为圣遗物的加护。是真正的圣遗物。」
圣徒之布明明救了我们的命,此刻却早被我抛在了脑后。看来「好了伤疤忘了痛」这句玩笑话,自己以后也不能随意说出口了。
我急忙跑进余热逼人的宝物库,将圣徒之布拿了出来。
「就是这个,是圣徒奈克斯之布救了我们。」
「哦?」
我怀着对神的感激将布拿给希尔德看,他却先是思索片刻,摸了摸布面,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用一副歉疚的眼神望着我。
「柯尔先生的信仰心之笃厚,我是非常明白的。」
这样一句开场白过后,他接着说道。
「但是,这块布之所以能保护你们,不是因为圣徒的加护。」
我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伊蕾妮娅此刻接着我问道。
「这块布究竟是什么?我们完全摸不透它的真面目。」
缪莉也对此表现出浓厚兴趣,甚至就连奥塔姆都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希尔德将所有人环视一圈,咳了一声,然后答道。
「是矿石。」
缪莉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肆无忌惮地拍着希尔德的胳膊说。
「希尔德爷爷,这么说哥哥真的会相信哦? 因为哥哥还说,有一种植物能长出羊儿来,然后还可以拿来做衣服呢!」
那是有关棉花的一种俗说——我正想对缪莉如此解释,却发现希尔德的表情是认真的。
「不,的确是与矿石接近的一种物品,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不相信。可是,世界就是会这样无情地粉碎我们的想象和成见。这块布,的确是用石头做成的。」
希尔德拿在手中的,怎么看都只是布而已。
但是,它的确不会燃烧,也不会传热。这是普通的布绝不能做到的,也和金属不同。
「这种物质叫做石棉,是从矿山中开采出的。德堡商会的核心虽然是矿山,可即便如此,也难得一见如此品质优良的东西。要说这是奇迹,也的确能称为奇迹。啊,我今天真是看到了好东西。」*
[*注:此处疑似与前文存在矛盾。前文提到圣徒之布「因霉斑和灰尘显得破旧」,但石棉本身是不可能发霉的,何况是在干燥的石造密室中。即便表面附着物发霉,在这之前下面的木箱也会腐朽。」
希尔德似乎是单纯地感到惊叹。
没想到居然是用矿石织成的,这比遥远西方的大陆更让我感到震惊。
如果这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至于缪莉,她甚至惊愕得几乎昏倒过去。
「那么,这些不成器的部下就请交给我吧。各位可以暂时回到城里去休息一下。」
我们在燃烧的宝物库中待了一晚上,片刻的睡眠远不够消解疲劳。
而且,听到了圣徒奈克斯之布的秘密后,更需要时间来消化。
奥塔姆似乎对这宏伟的石制建筑颇有兴趣,决定留下来参观一番,于是我和缪莉还有伊蕾妮娅三人先行离开了大圣堂。
外面的景色依旧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清澈的蓝色天空,带着海潮气息的风,即便在这带着几分神秘感的景色中,也有捕鱼的渔船,出航的商船,海港中辛勤工作的人们,以及随心所欲划过天空的鸟儿。
世界中满是惊奇,富于变化,甚至可能并非只有一种形式。
那么我们所作出的这些努力,应该也能让它的某一部分变得更好。
伊蕾妮娅所说的西方大陆,以及以克里温德王子为首的,王国政府对教会的态度依旧疑云重重。
可是,即便这些事件都朝坏的方向发展,如今自己也能勇敢面对,我有这样的感觉。
我拉起缪莉的手,在伊蕾妮娅的微笑注视中走下台阶。
一群海鸟从头顶飞过,然后我发现了前方的行人。
「哈伯特先生!?」
我不由得大呼出他的名字,而后,心事重重盯着脚下的哈伯特猛地抬起脸来。
「柯、柯尔先生?」
接着,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并直接瘫坐在地上。
我慌忙跑上前去,而他则合起手掌开始祈祷。
「回来真是太好了……我险些,就再也无法站在神面前了……」
他一边哭泣一边说道。而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他。
「哈伯特先生,你见过斯莱先生了吧?」
「是的。」
他像坦白罪行般地,继续开口说道。
「而且,他对我说要么把钱拿走,要么立刻去死。将宝物库偷盗一空的,就是他吧?」
伊蕾妮娅曾猜想,哈伯特要么接受了斯莱的金钱,要么就已经被斯莱杀害。她是对的。
「恐怕他早已经看出我不是真的主教。我想,即便自己能抵抗住他,前去参事会告发此事,参事会也不会相信我这个冒牌主教。所以,最后我接过了钱袋。」
哈伯特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但是,他终于还是抬起了头。
毕竟,此刻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我虽然接受了钱,但头脑里全在想别的事。知道那个宝物库存在的人并非只有我。何况,财宝被盗走之后,就一定得有一个犯人。我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阴谋。我是个牧羊人,这种时候罪责最有可能推到谁的头上,我是很清楚的。」
灾厄,总是从城外招致而来的。
而我和缪莉,以及伊蕾妮娅,刚巧都不是城里的居民。
「我也想过就此默不作声地逃走,毕竟我只是个牧羊人。可是……」
一晚思量之后,哈伯特还是没有逃离。他走上石阶时脸上的凝重表情,甚至应该也包括了以死明志的决心。
一块旧布,只要加上厚实的箱子和说明来历的文件,就可以当作圣遗物卖出高价。哈伯特虽然是冒名顶替。却已经穿着主教袍在圣堂度过了数年。
「你是一位了不起的主教。」
我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对他说。
「比真正的主教更真。我可以为你作证。」
哈伯特看着我,像看着眩目的太阳般眯着眼说。
「让神来指引我的前路吧。但是,即便是临时委与的职务,我也希望能忠实地将它履
行到底。」
有哈伯特作为主教回来,希尔德的善后处理应该也会更轻松。我告诉他德堡商会的希尔德此时正在大圣堂中,接着又一次称赞了他敢于返回大圣堂的勇气。
哈伯特走上石阶的背影,看起来磊落了许多。
恐怕,就算有人说他是牧羊人,也难以教人相信了。
「谎话成真了?」
缪莉这样说了一句。
「或许是这样啊。」
我告诉缪莉,这世界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然后她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那,我也要继续坚持下去才行。既然放羊的人可以成为主教,石头可以变成布,那我也可以成为哥哥……嗯哼。成为哥哥的新娘子,对不对?」
「……」
哥哥。这个词她刻意重复了两次。缪莉的大胆发言和笑容让我说不出话来。伊蕾妮娅则在一旁咯咯地笑出了声。
「不过,首先我想泡完澡之后躺在宽宽的床上! 好累哦~」
「如果我借宿的那家旅舍可以,那么房间应该立刻就能准备好。」
「我想在伊蕾妮娅小姐的房间里睡觉,因为那样好像可以做个好梦呢。」
伊蕾妮娅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哥哥也没意见吧?」
话题基本上是缪莉一个人推进的,但自己是羊,而对方则是狼。
我只能耸肩。
海鸟沐浴着阳光发出欢叫。
愿今天和明天都能有这样的晴好阳光。我在心中如此默默祈祷。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