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破幻之际 无明告示

阿福一行越过天龙山,一路疾行赶往见付、袋井。吉田之前,队伍中还是三挺驾笼,等到了浜松,则增加为

四挺。朱绢早已经死了。阿福一挺,胧一挺,还有一挺载着五花大绑的阳炎,那么最后的一挺驾笼装着谁呢?

八里陆路之后,一行人当晚停宿在挂川的旅社。安顿好以后,武士专门空出了一个房间,用来安放其中的两

挺驾笼。由于这是将军家御世子的乳母一行,旅社的亭主也不好反对。

深夜。被捆在驾笼中的阳炎,一直望着停在同一房间角落里的另一只驾笼。她驾笼上的布帘虽然是拉开的,

旁边那个驾笼的布帘却遮得严严实实。

“那里面装的是谁啊?”

阳炎问看管他的武士。

阳炎的一只脚,现在正在伸在驾笼的外面。一个留胡须的武士帮她扶着绷带,另一个年纪较轻的武士则瞪着

充血的眼睛,朝着驾笼里面瞅来瞅去——

这两个武士就是今晚的守夜人。刚才,阳炎对着两人叫苦,说是自己脚上有伤,需要把脚伸出去,否则怕血

渗出来。第一二回,两人装作没听见,后来年纪大点的留须武士终于嘀咕了一句“如果这个女人死了,也是我

们失职”,结果就变成了上面的情形。

阳炎一边任由自己的美腿放在驾笼外面,一面向两个武士显出妩媚的笑容。两个武士不知道,自己早已经陷

入了一个艳魅的陷阱。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们。就算是知道阳炎会发出死亡的气息,有着强烈的自制能力的卍

谷忍者,也经常难以抵抗阳炎的诱惑,更何况是这些普通的武士。

虽然胧还要更美,但对于她和阿福而言,她们根本不了解阳炎的力量所在。对于已经跋涉了一天的武士们来

说,即使没有胧的宽容,在他们心中,也不希望杀死阳炎——阳炎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现在她正在收紧已

经放出的蛛网。看管她的两名守夜人,已经逐渐地被阳炎麻醉,忘记了他们的纪律和义务。

眼前的这个俘虏不是捆的结结实实吗?这两个武士心中,当然也有这样一种安全感——然而,他们没有想到

的是,正是紧紧捆在阳炎身上的这条绳索,让阳炎具有了一种地狱般的美。阳炎的身体,依旧保持着被药师寺

天膳侵犯、被武士们制服时的姿态——她的一只乳房完全暴露在绳索之间,薄如丝绸的肌肤也反射出魅惑的光

泽。乳房、腹部、胴体、美腿——她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在引诱、挑逗、麻痹着两名武士的神经和肉体。留须

的武士正想要帮阳炎重新卷起大腿上的白色绷带,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就是这个武士,曾经目睹了阳炎和天膳

那可怕的一幕。

“你问什么?”

“那个驾笼里边,装的是谁啊?”

“那是”

留须的武士正想开口,发现身后的年轻同伴正用充满杀气的目光盯着自己,赶紧把头偏向一边。

“对不起,能否请你帮忙去那边,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干什么用?”

“我想再帮这个女人抹一次药。”

“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碰了这么一个钉子,留须的武士也不示弱地回敬了对方一眼,忽然嘿嘿地笑了。

“好啊,你这家伙,居然把我支开,然后想对这个女人干些什么吧?”

“胡说!想支走别人的,不是你自己吗?”

看着两个武士像小孩一样吵了起来,阳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两位贵公,不知哪位愿意帮我倒一杯水喝?我实在是渴的不行了。”

“噢,好吧,我去。”

听了阳炎的哀求,留须的武士急急忙忙地倒水去了。

阳炎的双目,一直盯着那个年轻武士。年轻武士虽然竭力想要避开,反而被吸引过来。最后,他用有些惊慌

而嘶哑的声音对阳炎说道:

“你,不想从这里逃吗?”

“想啊。”

“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逃走?”

年轻武士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心,终于说出这么一句。阳炎用那双魔魅般的看着年轻武士,回答道:

“愿意。”

留须武士回来了。他右手端着装水的汤碗,上前二三步以后,发现自己的同僚不见了,便以狐疑的表情朝身

后一看——只见从另一个驾笼的一侧,突然跳出一个人影,用手腕紧紧勒住了留须武士的脖子。汤碗“啪”地

落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留须武士还没来的急发出惨叫,就已经被绞杀身亡。

就凭阳炎一声“愿意”,年轻武士杀死了自己的同伴。然后,他来到阳炎的身边,用小刀割断了绑在她身上

的绳索。一边割,还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已经精疲力尽似的。

绳索去掉之后,阳炎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碎片,姿态接近全裸,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好一会没有动弹。年

轻武士慌忙上前抱住阳炎,使劲的摇晃。

“能站起来吗?得赶快逃走。”

“我能走。不过,就是口渴——”

阳炎抬起头,张开花瓣一样的嘴唇。用柔软的手臂,缠住了年轻武士的脖子。

“把你的唾液喂给我。”

年轻武士已经忘了逃走的事。他也张开嘴唇,正想和阳炎接吻,身体就僵住不动了。待阳炎慢慢从他身下移

开之后,年轻武士的尸体失去了支撑,重重地倒在地上。他那双手和脚,眼看变成了铅色。

“蠢货!”

阳炎骂了一句,从年轻武士的腰间拔出了长刀。杀气在她的目光中升腾起来。阳炎就这样冲出了房间。

你不杀我,我就杀你!

在阳炎的心里,并没有因为胧曾经饶过自己一命,而对胧有丝毫的感恩戴德。在忍者的决斗中,没有道理,

也没有慈悲。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阳炎的心中,杀死宿敌的欲望,正在熊熊燃烧。这个提着长刀、皮肤雪

白的甲贺女忍者的姿态中,充满了一种壮烈的凄美。

——终于,阳炎来到了胧的寝室。

她悄悄地拉开房门,看着熟睡的胧,像一头饥饿的母豹正想跃上前去——忽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抓住了手腕。

一回头——即使是阳炎这样的女忍者,也发出了一声恐惧地悲鸣。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嘴如镰刀般细长、正朝着她嘿嘿冷笑的男子——药师寺天膳!原来药师寺天膳刚才就

坐在另一只驾笼里,他再次复活,一直跟踪阳炎来到这里。

——第二天早晨。

从贵川到日坂、金谷、大井川以及岛田、藤枝的各个地方,都竖立起以下的告示:

甲贺弦之介,不知你现在藏匿在什么地方?

阳炎现以落入我们手中。一两天内,我们会让她好好饱尝伊贺的厉害,然后再结果她的性命。

如果你还是卍谷的首领,就赶快从你藏身的地方出来,前来营救阳炎。你有这个胆量吗?如果你没有胆量的

话,就带着忍者名册来投降吧。我们会饶你和阳炎两人性命,直到把你们两人押往骏府城。

伊贺忍者胧,药师寺天膳

但是,甲贺弦之皆能够读到这份告示吗?他不是已经双目失明了吗?

从挂川到骏府,还有十二里三町的行程。然而伊贺和甲贺双方,都已经只剩两人。这场忍术的决斗,可谓凄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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