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前进入酒吧的客人越来越多,只见四处都在进行交易。虽然并非在城市的南边或西边所能听到的大笔交易,但他们谈的似乎是新品种毒品之类的内容。
男子跟眼前的洒保一样面无表情,对店内的噪音也充耳不闻。
他的名宁是迪姆兹迪尔·鲍伊德。
目前正住替榭尔上作,虽然他个子长得很魁梧,但看起来体温好像很低的样子。
不久榭尔·塞普提诺斯出现在店里,并且坐在鲍伊德的旁边。
榭尔摘下灰色的变色墨镜,叫了一杯琴酒,要吧台记得加两片莱姆,最后还补充一句”别忘了加粉末”。
吧台默默切好莱姆并拿起一颗胶囊,把里面的东西洒在莱姆的果肉上,接着将莱姆汁挤住琴酒上头,随后便直接投进酒杯里。
那扮末足多幸剂.是奥克托巴公司的热门商品之一。
最近在东区富豪之间也相当受欢迎,在这儿是个一分钱一分货的东西。从西区流出的药品,甚至可以在东区卖到将近十倍的价钱。虽然社会福利局有在市面贩卖更安全的药品。伹没有人肯捧场,因为药效根本就不一样。这酒吧是去中央公园的花园广场买药的,而大多数去那儿血拼的人也会买这种药回家,甚至有人拿它喂半夜哭个不停的婴儿吃,对戒烟或戒酒也很有效。但是无论是东西区,服用这种药的人鲜少知道幸福感是什么滋味.
“重生是什么样的感觉?”
鲍伊德问他。
“感觉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哟!”
榭尔微微笑着说:
“而且”保存记忆』——是我擅长的招术呢,”
他用手指着距离右眉上面不远的地方,那里面藏着小小的端子。
“只要从这里插上连接线,光学纤维就会从这里直通前头叶,然后就能抽出记忆并记录化.同时把记忆从我脑里完整删除,如果没有定期做这个动作”,我的大脑很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记忆而腐败。这原本是治疗A10手术后遗症的技术,不过至今还真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奸像很不错用的样子。”
“没错。”
谢尔露出一丝微笑。
“只要我愿意让医生动我的脑袋,在任何医院都能够通行无阻。毕竟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临床档案,简直把我当皇帝对待。”
“那些档案会怎么处置?我指的不是临床的部分。而是你脑子里面的。”
“这世上会有牙医想要患者的蛀牙吗?”
“那档案有没有可能被复制?”
“虽然下无可能,伹毕竟机伞很低。就像一场没有退路的牌局。明知道对方已经拱出猪了还宣称要赢取大把赌金.”
“那种情况在你人生中发生过多少次了?”
“不晓得.反正就像在做梦。”
榭尔笑了起来,感觉就像他手上的酒杯那样冰冷,然后又露出像杯子打破时一样锐利的表情。
“我目的最新的记忆是交易的准备终于就绪,这跟过去派下来的交易不同,而是我主动提议的,筹码是我的记忆。至于盖在睹桌上的扑克牌里,可是有你这张王牌呢。”
鲍伊德静静地点头。
“至于代价是过去,对许多人来说,那是无可取代的宝物。但是我并不需要那种东西,反正我的过去净是一些散发着恶臭又让人不想回忆的垃圾。”
谢籣发出低沉的笑声.鲍伊德什么话也没说。”在奥克托巴公司当个卑微的赌博师,是我人生的开始。伹是我很快就得到明星赌博师的头街,他们把赌场交给我负责,我也让资金从右手进左手出地流动。接着我就得到负卖洗钱的工作.我用那些家伙没想到的方法.甚至想出好几种可以一面洗钱又让钱一面增加的方法。我还让准备进入联邦政府的未来政治家以低成本的资金赌博。也让那些家伙鼓吹父母把企业流动的资金集中在我们的当铺,不管多肮脏的交易我都干过.”
榭尔像唱歌似地说道,声音听来心情非常好。因为从贫民区一步步登向这城市”天国的阶梯”的男人——就是他,榭尔。
“但是光是这样就结束怎么行?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跟打扫富翁家里厕所的高级女佣有什么两样?女佣们要负责清洗厕所与整理床铺。而我是负责洗钱与赌博,性质根本没什么差。因此我才会做这个交易,让他们全听命于我。我可以抛弃一切,舍弃得干干净净之后又变成.个全新的人,那些家伙应该知道,因为我表现了好几次给他们看。然后当我想起完全舍弃的污点时,他们就会开始响应这场交易。你以为我过去只是无谓地舍弃记忆吗?别开玩笑了,我可是有仔细记录下来并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这就是专属于我的同花顺,那些家伙无法退出这场游戏,因为这是我怖下的游戏。而你也属于游戏的一部分.对吧.鲍伊德?”
鲍伊德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我可以只当个空壳(SHELL),至于填充物可以以后再慢慢装进去。而这个容纳荣耀的容器——就是我。”
这时候榭尔的情绪好不容易冶静下来。那就是他的疯狂之处,有谁能够理解一个出卖自己过去记忆的男人的心情呢?
“我觉得自己可以跟你有更好的主从关系。”
鲍伊德轻轻说道。然后静静地从上衣暗袋拿出一张剪报,放在吧台上。
“MardockScrmble-09发布了。”
榭尔不发一语地看着那篇报导。他点了第二杯琴酒再把那篇报导看一次。他并没有详细阅读,只是盯着它看而已。
“这女孩是谁?”
“她叫露恩·芭洛特,照理说应该已经死在你梦中。”
“梦?喔,也就是说——原本应该被掌握金权的警官回收的蓝钻”原料’,还在这世上活蹦乱跳是吗?”
谢尔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然后暍下琴酒。他已把曾经存在的过去跟着洒满琴酒的莱姆汁与多幸剂饮尽,这样处理事情的反应实在太快了。
“那是什么时候以委任事件的方式成立的?”
“前天,而第一次法庭已经采纳了。那女人不晓得流出什么情报给法务局.因此把操作身份及杀人未遂的案子委任法务局处理。”
“目前已经实施生命保全程序,证明有委任事件负责官——算是卑鄙的侦探在背后操作。需要我着手调查吗?我会试着赶上的.”
谢尔露出笑容并点头,自己眼前这男人做事是不会有任何差错的。鲍伊德比榭尔过去雇用过的保镳还要难缠又精明,加上他的实际成绩及有效的权限比较宽松,因此酬劳也截然不同。
鲍伊德在战时是优秀的空艇师团其中一员,也是联邦国最前线的士兵,曾有过跨海侵袭大陆敌国的经验。另一方面,榭尔基于脑部障碍而免于征召,所以并没有打仗的经验,因此他特别中意鲍伊德他以前曾是军人的经历。对榭尔来说,鲍伊德不仅可以挥去他无法参战的自卑,也是一名优秀的人才。
但这时候鲍伊德却露出奇妙的表情,那是榭尔从没看过的表情。硬要解释的话,算是很困惑的表情.他用那个神情说出侦探的名字。
“乌夫库克·潘迪诺。”
“好奇特的名字,是大陆系的吗?还是战争时期亡命到这里来的?”
“不——那恐怕是他的命名者的身份背景,至于他本身根本就不晓得自己来自哪里。”
“你认识那个侦探吗?”
“以前曾跟他搭挡过”.”
榭尔露出诧异的表情,但是鲍伊德却省略掉更进一步的解释。
“那家伙在全地区有法定的优先权,只要善加利用侦探的权限,不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搜集到我方的情报,可能早巳发现你正在进行的交易了。”
“或许——他是为了盯住我才特地把目光摆在那女人身上。”
“很有可能,我也相当在意那只会说话的老鼠怎么都按兵不动。”
“你怎么称呼之前的伙伴『老鼠”呢?感觉你们关系好像失和了。”
榭尔语带玩味地问道。鲍伊德则正经八百地摇摇头说:
“它是只干练的老鼠。”
榭尔耸耸肩说:
“原来如此。”
他点了第三杯琴酒,在暍下它以前轻声呢喃了一句:JACKPOT(拉霸)”。
“这是我的游戏,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你刚刚说生命保全程序是吗?只要让它变得不适用,侦探也应该没有权利干涉吧?”
“没错。而且又以”当事人死亡或失踪,因此事件不成立”的方式最快。”
榭尔对悄悄告知他这件事的鲍伊德露出微笑,并一口气把琴酒饮尽。
“那就看你的啰!还有那些医生……其实我真的不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人赚大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
“你可是我的王牌呢!鲍伊德.”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榭尔露出招牌微笑,他的言行举止悠战到不像是已经被侦探盯上的人,望着天空的眼睛彷佛隐藏了什么决定。
为了免除后顾之忧,鲍伊德对自信满满的榭尔说:
“处理这件事必须用到其它人,因此需要一笔钱。”
“你一个人摆不平吗?反正对方不就是个全身烧焦待在加护病房,甚至已经进一半棺材的女人吗?”
鲍伊德对着神情讶异的榭尔摇摇头,像是在哄他似地慢慢解释:
“反正利用完就会把他们抛弃,就像你过去的行为。每当你舍弃一次过去,就会变得像剃刀那么锐利,道理是一样的,我只是希望能确实完成任务。”
榭尔大方地点头答应。
“我.个秘密帐户让你使用吧!过阵子再告诉你密码,我等你的好消息。”
然后他突然一本正经看着自己的手说:
“真不可思议。”
“当我看到那篇报导的时候,虽然想不起那个女人是谁,但有根于指却在隐隐作痛。一定是我本来准备把”她”变成新的蓝钻镶在那根手指上吧。但是——”
他一面摸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一面轻声地自言自语。
“那女人有特别到让我想把她镶在这根手指吗?特别到想把她变成婚戒?或者实际上并没什么重大的理由,只是我个人的喜好呢?”
鲍伊德并没有回答,其实也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有关女人的记忆……我一定会先消除掉的.因为那一定会对我造成压力,毕竞女人很可能会破坏我的脑部。为什么?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你说对不对?”
榭尔笑着说道,那个笑容很明显是在自嘲。
“不过区区二十公克的子弹就能要人命呢!”
鲍伊德低声说,榭尔点头表示赞同,随即露出可怕的笑容并戴上变色墨镜。随着时间改变颜色的墨镜正闪着浓郁的紫色,那仿佛代表榭尔内心痛苦的颜色,无法挽回的遗忘,正是他的痛苦所在。
“记得把”戒指”送过来,拜托你了.”
榭尔说完便径自离去。
鲍伊德继续看着放在吧台上的剪报。
“这下子又能见到你了……乌夫库克。”
在榭尔听不到的情况他轻轻说道.
正好博士也对着屏幕完成最后的动作.
“能够暂时保留事件当事人对于出庭的决定吗?”
乌夫库克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询问,博士张口结舌的反问: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乌夫库克?你知道我刚刚在做什么吗?没错,就是把我们跟检察官的所有通联纪录附加在申请槽案,傅送给法庭的事务局,我已经在萤幕上做好第一次法庭辩论的调整。你说这些话简直是叫我把打出来的蛋黄跟蛋白再塞进里面去嘛!”.
“反正蛋又还没开始煎。”
博士发出像是被某人勒住脖子地呻吟。
“不然你现在全力冲剌到政府机关,说刚刚整理的电子情报其实还没决定好处理的方法啊!事到如今你才……”
这时候博士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严肃地凝视芭洛特的脸。
“才一瞬间……”
他仿佛不敢置信地弯腰看着屏幕,确认刚刚传送的档案。档案里面完全空的,是个空档。也没有收件人。旁边倒是有另外的新档,开启之后就直接把送来的档案复制储存.简直像魔法一样。
“妳对于”电子搅拌”的适应性,真的是很棒。”
博士从半弯腰的姿势站直身子,一直盯着芭洛特看。
“据我所知.还没有人把电子干扰做到这种程度呢!换句话说,根本就不存在!毕竟干扰的速度还牵涉到妳的精神层面。尽管如此,妳还能够让全身加速到那个程度并完全适隐。真的是太了不起了,可是——”
芭洛特并没有抬起眼睛,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妳手术后还不满三百个小时就挑战意识领域的极限,这跟妳拒绝出庭有什么关系吗?妳希望永远封闭在这个藏身处吗?”
芭洛特轻轻地摇了好几次头,那就是她全部的回答。
而站在她肩膀的乌夫库克则面露难色地看着博士。
“觉得自己很像吉祥物吧,乌夫库克?”
博士语带讽刺地说,这时候芭洛特突然抬起眼睛。但是在她视野角落的乌夫库克则处之泰然地耸耸肩,仿佛这就是自己的丁作,根本不需要说明,它只要像个布偶在芭洛特的肩上装可爱就行了。
博士对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为了解决事件,她指定我们担任委任事件负责官。首先她必须在法庭尽说明义务及回答问题的责任,那件事你有跟她好好解释过吗?不那么做的话,我们就无法做进一步的行动,只能够等敌人派杀手干掉我们,这你也有跟她说吗?”
这时候,”砰——”的声音响起,是屏幕发出听起来像门铃的接收档案通知声。
原先一片空白的邮件档因为收件人不明而被退回来。
博士露出讶异的神色盯着屏幕看,然后吃惊地用另一只手把眼镜往上推。
——我没有半个伙伴。
这是芭洛特的答复,彷佛那是她早就知道的真相.
“……也就是说,妳无法相信我们?”
博士用比刚才还要沉稳的语气说道,不是甜言蜜语的语气,而是终于了解原因的口气。
芭洛特摇摇头。
“砰——”的声音再次响起。
邮件文件又变成文字显示。
——我怕。
本来博士想开口说话,但是”砰——”的声音又响起。
——我不想遭到背叛。
没有收件人的邮件里只写了这句话。
“我们绝对不背叛妳,还会尽全力将事件解决。对吧!乌夫库克?不论遭遇多可怕的危险——”
但是乌夫库克没有响应,只是露出非常困扰的表情。
“你也说说话吧!”
然后”砰——”的声音又响起。
——你们一直在”偷看”我。
博士吓得呆若木鸡,这时候接收邮件的声响起。
——你们让我活过来却还强暴我。
博十满睑错愕地看着那些文字,他有气无力地重新坐稳。
“强暴?”
他不断重复念这句话,好似无法置信世上竞有这个名词。
芭洛特低着头,感觉她不像是把强硬的话痛快说出来.而是因为隐藏在内心的秘密不小心被看穿。她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抬头,只是盯着自己脚上的拖鞋看。而且还做好遭对方破口大骂,甚至被修理得更惨的心理准备.
“……当我获准加入政府的研究团队时,接受了两百次的谘商,而且被灌输对人权的尊重、深入理解伦理及道德观念后才得以加入研究。”
博士像是硬挤出声音说这些话.
“当我沉溺在谘商的汪洋大海里,我完全失去了男性雄风,也因此跟找妻子离婚。至今还性无能到我都想称赞自己呢!而且有时候还觉得自己搞得像圣职者似的——”
“啊——博十……”
乌夫库克想插嘴解释,伹博士并没有听到。
“好吧.我就证明完整的说明义务给妳看。”
他的声音略带点怒气,芭洛特吓得缩了一下肩。博士一直都很彬彬有礼,虽然他并不是很冶静.但现在除了语言之外也没有其它可利用的手段。
“首先我们是以优先的先决条件保住你的性命安全,但当时也只有那么做才能送你去急救医院,毕竟敌人很快就会取得联络,准备在其它臀院给妳最后一击,而这时候就轮到我这个蒙古大夫出场了。就我的诊断。如果要救妳,单靠皮肤移植是不行的,皮肤还没完全安定妳就会先蒙主宠召,而这时候就轮到”我的技术”上场了。我觉得那么做对妳是最适合不过了.对吧?”
芭洛特轻轻点头.虽然博士只是纯粹解释——用必要的词句对芭洛特进行说明。
这对芭洛特来说就很够了。博上并没有立则发现她内心被触动的悲哀,但是对博士来说.现在不是管那种事的时候。
“第二,为了解决今后的事件,妳本身也必须具备抵抗力。关于这点就请乌大库克来讲解吧!”
他彷佛不希望只有自己扮黑睑,因此指着乌夫库克想拉他一起下水。
乌夫库克举起双手一副打死不愿意加入的样子.因此博十只好继续说下去。
“好吧。我负青回答。刚开始我们是想把妳送交公共的警备机构保护.可是如果有暗杀者混住警卫里头。那我们就根本无法防范.毕竟警备机构里有些家伙是把『那种丁作”当成副业在做。因此只有待在我们的保护伞下,并且让妳具备抵抗力是最保险的方法。”
这时候”砰——”一声响起。
——抵抗力?
乌夫库克从芭洛特的肩膀探出身子念那句文字。
“嗯……这个嘛,就是战斗能力啦:譬如说防身术,用枪的方法等等——”
又”砰——”一声响起。
——不可能,我不想当军人。
乌夫库克无奈地耸耸肩,而那也成了她最后一次的问应。
现在屏幕整整一面都是芭洛特的话。
博士对着屏幕迅速操作每个数据夹,并把所有纯文宇档整合在同一个资料夹里储存起来。芭洛特看了一下博十的动作,她以为刚才说的话会被全部删除,想不到博上竟很仔细地阅读。
“当妳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曾经透过妳的脑部接触妳意识领域的记忆——”
博士对着屏幕说道。
“当时针对的并不是妳的具体记忆,而是潜意识。然后提出我们目前拥有全部技术跟计划,让双方在计算机上展开争论,那是经常做为是否该让植物人安乐死的判断基准。伹是超过规定时间六小时后,我看了一下争论的结果,因为妳还在沉睡,于是我又让双方争论六小时,最后都没有改变结论。”
博士并没有大声嚷嚷,他静静地叙述给她听。
“而现在妳的身体,以及那个状况就是妳选择出来的结论。”
过没多久,好下容易博士的眼前又”砰——”一声地响着答案。
——那个借口我常听.”你们男人”老是对我说”其实『妳”也希望那样吧”。
芭洛特用她刚刚坚定表白并且不愿遭到背叛的表情,紧张看着博士正在阅读文章的侧脸。这时候站在芭洛特肩膀的乌夫库克把自己的小手贴在她脖子上,彷佛对她的勇气可嘉表示称赞。
“那个心理谘商……有如海啸一般……”
博士突然喃喃自语,仿佛一下子想起自己曾经得到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能够告诉她何谓”全部并非妳想象”的意思。
这时候博士的眼前又发出来自某处”砰——”的声响。
——其实我也知道你们并没有说谎。
博士像是为了方便日后存取,就跟刚刚一样把它统一复制到芭洛特之前说的话的数据夹里,然后又对着乌夫库克说:
“好了……那么这里就交给你的心脏负责啰!乌夫库克,毕竟长久以来我一直有维修你的内脏,就拿你的心跳来当测试仪吧!”
乌夫库克露出沉稳但有点要脾气的表情。
“我知道”该做些什么”,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尤其是让一个肉体经过改造的十五岁女孩出庭这种事。”
这时候”砰——”一声响起。
——我叫露恩·芭洛特。
屏幕上出现斜体文宁,露出强烈意愿的芭洛特与博士四目交接。
“嗯,那是妳的名字啊!其实也好久没有用正统的名字称呼Scramble-09的事件当事人了。露恩·芭洛特,妳也满适合催促医生帮妳进入治疗阶段。好了,现在妳想做什么?”
结果芭洛特又低着头往下看。
博士没有露出焦虑的反应,倒是往椅子里面坐之后就看着乌夫库克。
“刚刚芭洛特邮购的衣服已经送来了。”
这时候神情老老实宝的乌夫库克替她这么回答。
博士摊开双手,仿佛在说”她订的?”。而芭洛特则扭扭捏捏地抓住身上用绝缘体做成的病患服衣角。
“——她似乎想穿送来的衣服到外面吃午餐,顺便去申请解除她被操纵的身份。”
博士无奈地憋起嘴。
“她并不想窝住屋里吧?既然那样就明讲嘛!”
芭洛特吓得缩起身子,但其实博士只是想确认乌夫库克在那儿而已。
“不过你也一样吧!而且还摆出『我是妳的防弹背心”的感觉。不过要小心点,目前已经完成事件的初期报导,敌人很可能会对我们挑衅哦!”
“这样也正好能够有对手让她确认自己的力量。而且她还没有针对Scromble-09体验我的“有用性’呢!”
博士无奈地耸耸肩并站起来从裤袋拿出卡片夹。
他从里面挑出一张金融卡并交给芭洛特。.
芭洛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下知所措。
她一直看着博士,好一会儿才收下那张金融卡。
“我已经向法务局的福祉补偿课提出申请,但通过总是要花些时间。总之这是妳目前的财产,密码问乌夫库克吧!因为我并不知道。”
过去还不曾有男人像这样拿钱给她.芭洛特死盯着博上看,博士这时突然脸色严肃地说:
“原来如此……这将是妳第一次能力测试啊?在出庭以前的确有必要这么做。我会衷心祈祷妳下会”滥用』乌夫库克哟!”
芭洛特还不了解博士的意思,只是看着肩膀上的乌夫库克。过去从没有人愿意聆听自己的心声.但这只小老鼠竟然愿意仔细聆听,这让她感到非常不可置信,而且远比任何心理谘商还要来得确实。也的确她现在还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有无数想理解的事情。
对现在的芭洛特来说,那就是她的所有。
芭洛特回到自己在原是太平间的建筑物所分配到的房间,然后把寄来的包裹一个个打开,接着把里面的东西排在床上。她拿着黑色皮夹在身上比对,这套上下两件的服装颇紧的,下半身不是裙子,而是短裤.
在书桌上的乌夫库克呆呆地看着那些衣物,
“啊——”
它不经意地发出叫声。
芭洛特耸耸肩。拿出下一套服装给它看。她比手势告诉乌夫库克这套是长裤,上衣是无袖的但附有袖套。
“嗯,啊——芭洛特,我去博士的房间,妳换好了再过来吧!”
乌夫库克说完便从书桌跳下来,两脚走到门口。
当它走到门把下方,使用老鼠天生的跳跃力向上抓住门把将门打开,当它跳下来后,芭洛特竟突然抓住准备出去的乌夫库克长裤的吊带。
“不要指望我对女性有任何审美观,而且我已经受够妳说我『偷窥”了。”
乌夫库克面露难色地说道。
芭洛特嘟着嘴把门关上,再把乌夫库克放在床上。
然后拿起衣服冲进浴室里。过没多久乌夫库克起身下床,这时候浴室门突然开了。身穿内衣的芭洛特用手势示意要乌夫库克待在那儿,至于表情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不安,就像那时候她把恐惧感显示在博十的计算机屏幕一样.
“知道了.我等妳——不。我在这里”守着妳”,放心吧!”
芭洛特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安,但还是进了浴室把门关上。
“其实她能够正确掌握在门后我的一举一动……她之所以有那么强烈的不安,应该是还没能把力量运用自如的关系吧……不.也可能是这样,她才更害怕『没有人在”吧!”.
乌夫库克一阵喃喃自语,然俊就躺了下来。它望着天花板好一阵子,直到从浴室出来的笆洛特低头看着它。
芭洛特穿着上下两件的黑色服装,头跟脖子是露出来的,而头发是直直的垂放卜来。她的头发是博十利用原有的残骸重新还原的,不过因为刚移植的关系.打结和掉发的情况满严重的。衣服的袖子长到指尖,有个洞可以扣在中指上,看起来有块三角形的装饰布料盖住手背上,短裤下的裤袜紧紧将她的双腿裹住。然后是会喀喀响着的长至膝盖的靴子。她对着突然站起来的乌夫库克转动身子,乌夫库克想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适当的词句。
“我觉得还满好看哟!”
然后又歪着头说:
“妳不觉得很紧吗?”
听到这句话,芭洛特做出双手紧紧环住身体的动作,那是在告诉鸟大库克自己喜欢紧身的服装。那样的打扮仿佛被某人温暖地抱住。接着她从包裹里拿出装饰用的皮带从腹部顺着腰部紧紧系住。连脚也绑上皮带,然后再穿上皮上衣,整个人像被五花人绑似的。彷佛不那么做,配件会被抢走似的。
在离开建筑物以前,他们先绕去博士那儿。
“嗯……虽然我常自夸身上的白袍很新颖,不过妳的打扮跟我倒是不分上下呢!”
听到博土讲得这么正经八百,芭洛特眉头皱了一下。
“今天晚上好像会变冷哟!虽说是早春也不能过于大意。记得把药带在身上,毕竟妳的皮肤还有几个地方不是很稳定。”
这时候芭洛特做出拉起衣襟的动作,表示她已经穿得很暖和。然后又拍拍白己的口袋,就像沉默的孩子在回应啰嗦的父亲似的。
“好了。我们走吧。”
站在芭洛特肩膀的乌夫库克开始扭曲变形,它变成天鹅绒材质的项圈缠在芭洛特的脖子,还变出一块金属片。
那玩意儿与其说是坠子,倒不如说像是狗牌。
芭洛特摸着它沉思了一下,当她的手离开金属片时,随即变成蛋状的水晶,里面还有一只眨眼的黄色老鼠图案。
博士用有点复杂的表情看着那个坠子.
“这次的委托者告诉我们不少对事情应有的态度。”
“还要求必须适应各式各样的服务。”
乌夫库克的声音一直很正经八百。
“拜托你再重新确认必要文件,博士。关于保留出庭这件事也请你再跟检察官商量看看。虽然到时候甚至可能不会到庭,伹还是请法务局帮忙打动法庭。”
“法庭是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有所动摇哦!那儿时规则早就被权力和金钱打乱.”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想玩不解决事件的当事人感情的游戏呢!”
“刚刚我很抱歉。”
“别这么说。什么……?”
“我伤害了你。不过谢谢你,钱我一定会还的。”
“呃……不过最重要的是,拜托”妳”说话的时候别用乌夫库克的声音,听起来怪不舒服的。”
芭洛特用手触碰水晶,
“我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她尝试发出比乌夫库克还尖锐的声音,然后试着开口,加上咻咻的呼吸,听起来很像是高楼风吹过的声音。
“一步一步让自己恢复正常,一步一步来。”
这次真的是乌夫库克的声音。
2
芭洛特踏出玄关一步后便停了下来,而且一直杵着不动。
她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用身体习惯周遭的环境,这里十分闲静,更没有放荡的氛围。
也没有躲在转角纠缠女人的男人.反倒是听见棋盘形林立的高楼大厦间傅来汽油市来回呼啸的声音。
放眼望去,一切都跟芭洛特过去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
这儿不仅跟她成长的港都工业地带不一样,也跟她离开那城市来到距离北方一百七十公里的马杜克市不一样。还有跟她拿了钱可以做自已喜欢的事,或没拿到钱得听命于别人的时候有着不同的感受。
“往大马路直走吧!这样我们可以去租电动车.”
乌夫库克从她脖子的位置发出声音。
芭洛特张开眼睛。点头后表示了解便开始往前走,她终于把她的头抬起来。人行道非常整洁.两旁是草地,实在看不出这儿会有尸体收容所这种地方。
往前走个几步有一处小型购物中心,里面有家具店、电脑专卖店、裁缝店、咖啡厅、蔬菜店——每一家店都很干净。
来到大型十字路口,芭洛特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可能是她只有之前待的那个建筑物的印象,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来到这庆宽敞的场所。她在人行道上停下脚步。思考着该怎么办是好,很快的她想明白了,并且自行设定确认的范围.
芭洛特设定了直径大约十五公尺的圆形区域。.
“就是那里,妳可以到前面的租车处租车。”
在红绿灯的对面有个租车处,芭洛特走过变成绿灯的斑马线,然后在红灯的交通号志下方等待。她没有看红绿灯而去感受交通号志的精密之处,并了解到它连一秒部不会出错,具有类似时钟的机能.
芭洛特轻轻触碰红绿灯灯柱,并慢慢进行干扰——操作交通号志。
交通号志变得好快。行人看到开始闪烁的灯号就开始急步往前,汽油车纷纷发出剎车声停下来,司机都露出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灯号。
芭洛特越过了马路。乌夫库克则什么话也没说。
前方有块出租电动车的招牌,旁边还注明十四岁以上才可租车,芭洛特目下转睛地看着那句话.十四岁以上……她打点惊讶白己到了那个年纪.想不到不知不觉中十五岁了,而且现在就是那个年龄。
“怎么了?”乌夫库克开口问道,但是她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只是一味地摇头。
老板正在厚实的防弹玻璃后方阅读杂志。
当芭洛特一按下通知铃,老板便往这里走过来,看到他们没有说话就变了脸色说:
“有什么事?”
芭洛特指着出租的招牌,并摸着脖子卜的水晶。
《我想租红色的车,我十五岁。》
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芭洛特没有张嘴却发出像机器人的声音,然后说:
“里面也有残障者专用的车子,要租吗?而且还免费优待停车费哦!”
笆洛特轻轻摇头,并把金融卡递到窗口。
“请签名。”
她在纸上写下露恩.芭洛特。至于地址是乌夫库克悄悄告知她的,那根本就不是藏身处的地址,乌夫库克说那么做是为了要掩入耳目。
“有什么状况就按下紧急按钮。……电话会用吗?”
《没问题的。》
这次她的语调比较高,害老板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安。
“希望妳别把那辆车弄坏,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要怪到我们头上的话……”
《放心。》
她设法把声音调得比较沉稳,老板一面把车钥匙递给她,一面用义务性的门吻叮咛她记得要系上安全带。
那是一辆双人座的车。后面有放置行李的空间。当她插上钥匙发动引擎。汽车导航系统也跟着启动,并且显示出好几绦前往购物中心的路线.
这属于触碰画面设定目的地的机种,但是芭洛特并没有碰它。
她感应车子的构造并赋予机械意志,她能操控的不是方向盘或后照镜,只有目的地跟速度而已,而最高速限也配合电动车的规定。车上有配备音响跟电视,电视开始自行介绍观光景点,于是她关掉电视,打开音响.
在吵闹的音乐带领下,车子渐渐驶离。温暖的阳光照满车内,芭洛特让车子靠路旁的导航系统跑一阵子,不久因为红灯停了下来。
芭洛特透过挡风玻璃抬头看红绿灯,距离足以让她进行操控。
“不可以,芭洛特。”
乌夫库克突然的制止,让芭洛特紧张地绷紧身子。
“妳现在受到交通号志的威胁吗?其威胁性有强烈到让妳感到生命有危险吗?”
它的语气非常严厉,芭洛特晈咬嘴唇,音乐还是继续吵闹地响着。
《为什么刚刚没有阻止我?》
她没有透过乌夫库克,而是利用干扰音响来询问,语气听起来很不甘心。
“我一直在监督妳的自制力,妳的能力应该只是纯粹的抵抗力,我之所以允许妳外出,是想藉此让妳学习。”
芭洛特听了之后很生气,这时候号志变了,车子也自动往前走,其它车辆不断从他们旁边超越,芭洛特开始加速到快超过规定的速限。
其实只要她想要的话,大可解除汽车电子锁,想开多快就可以多快。
“安全带呢?妳喜欢飙车吗?既然这样就把目的地改成主题公园,那儿有能够体验两马赫速度的战斗游戏。”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温柔?》
“因为我希望妳能够遵守规则,而且是自己选择应该遵守的规则。”
遵守规则——又是那句话。芭洛特摇摇头,她不希望这句话出自乌夫库克的嘴巴。
《那你还告诉我假地址,难道说谎没关系吗?》
“那是合法的传送用地址。而且公寓房间跟信箱都确实存在,只是不晓得真正的主人是谁而已。”
《你在生气吗?气我操控交通号志?》
“我没有生气。如果只是稍微操控号志的话我是不会生气。毕竟那么做如果害某人被车撞,届时受到伤害的是妳并不是我,就算那场意外导致某人死亡,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而我也不会检举妳。只是以后如果又发生同样的意外,我可能就会追问妳了。但是那样我也不会生气,只会觉得心里难过而已。”
《我只是兴奋过度而已,你不要那么生气嘛!难得我们可以上街购物……》
“我只希望妳能答应我,不要把力量用在可能伤害他人的方面,妳应该不想失去行使Scramble-09的权利吧?”
《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我以后会先考虑再行动的,你不要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妳具有那么高度的适应性,看到妳干扰交通号志,我真的感到很讶异。老实说那玩意儿没那么简单可以远距离操控的,妳让我惊讶到没把其它事情看在眼里……”
《请不要用那种方式说话好吗?》
“……好的,是我不对。”
《我们说好的。》
“没错,我并不希望单方面用规定来约束妳。”
乌夫库克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换句话说,我说N0的时候就是指除了使用力量,更要先做好心理准备,那也是为了要保护妳。同样的,当妳说NO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那么做。这就是我跟妳之间的约定,好吗?”
忽然间芭洛特想起博士说的话,他说自己是自愿让身体变成现在这个状况,这让她发现那不仅是”为什么是自己?”的部分答案,也是既定的事实。
芭洛特紧紧握住水晶,那么做并个是为了想操作什么,她只是单纯握住而已。
然后她系上安全带,放慢车子的速度。
车子进入观光客专去的店家密集地区,芭洛特打算将车子停放在耸立的扑克牌塔的山腰.于是操作车子并设定目的地为东区。
当他们接近港口,人行道跟车道变得越来越拥挤,四周都是汽油车,到处可见的中产阶级购物中心感觉很像是跳蚤市场。
偶尔有几名男子看到独自开车的芭洛特。会对着她吹口啃。但是他们并不会做出一面拿着枪一嘶笑嘻嘻靠过来的举动。
芭洛特把车窗打开。闲着带点咸味的海风.
下久车子停在租车服务专用的停车场。
当他们下车往前走,看到一群手脚健全的年轻男女正把自己的汽油车停放在残障者专用的免费区域.
这时候路过的芭洛特操控停车场的警戒围墙.那群年轻人看到围墙哗啦地关起来。全都吓得目瞪口呆。而他们的脸也一起瞪着紧急呼叫钮看,还露出正在盘算擅自使用贱障者专用服务必须支付多少罚金的表情。
——不是要遵守规则吗?
芭洛特利用无声的电子讯号干扰询问颈上的水晶。
“……一点也没错。”
乌夫库克欲言又止,但它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购物中心非常热闹,凉风徐徐吹过五花八门的招牌.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踩着各自有目标的脚步,偶尔有两人一组的警官在路上巡逻.但不会做出看到柔弱的猎物就将他打倒的举动.他们也有他们的目的。这条街并没有散发发有人想得到非正常喜悦的独特味道。
这时候芭洛特也配合周遭,露出有目标的表情行走。当她踏着喀喀作响的靴子边有着想要试穿东西的感觉,乌夫库克对她说话了。
“去领钱吧,毕竟用金融卡根本看不出花掉的金额。”
它的语气就像父亲一样。而且它没有要买自己的东西,只是在一旁看伙伴购物。
芭洛特住附近的自动柜员机用金融卡领出现钞。
结果领出二十张二十元美金的纸钞,那是乌夫库克要她领的金额。本来怨说领太多钱带在身卜有点可怕,便打算领十张以下就好,不过乌夫库克说有点紧张感会比较好,于是芭洛特就领了它所说的余额。
然后把新钞对折塞进卡片夹并放在上衣的门袋里,不过她还是从里面抽一张出来捏在手里,仿佛住宣告她身上只有这张钞票而已.
芭洛特用那张纸钞在购物中心的店面买了一个包包。店里的男人看到被她捏得皱巴巴的纸钞,在找钱的时候还附送她一个便宜的皮夹,说是免费赠品。
芭洛特乖乖地遵守这街内的规则。
她在建筑物的阴暗处把新钞从卡片夹改放进皮夹,然后收进包包里。现在她手上没有捏纸钞,倒变成仔细掌握作半径十五公尺内的人们的动静。
为了防止有人抢包包,她改用斜背的方式,然后再穿上上衣。
再来只要考虑想在包包里放什么东西就好了。
于是芭洛特去药妆店买了化妆品跟生理用品,还逛了一圈购物中心买手帕跟发夹,她一面评价工艺品跟纪念品,一面跟乌夫库克聊一些琐碎的事情,譬如说那幅画跟画框不搭啦,乌夫库克便回说”那应该用我的身体制造才对”等等。
“妳肚子差不多该饿了吧?”
乌夫库克如此询问,这也表示它很正确掌握芭洛特的生理状况,它常常测量芭洛特的脉搏,同时也检查周遭是否有任何危险。
——可以选我喜欢的食物吃吗?
“当然可以,毕竟是妳要吃的。我是不太需要啦!”
因此芭洛特用公用电话查问服务地图并搜寻小吃店的项目.接着就出现了一个排列许多摊位的露天餐厅区,于是他们使往那儿走去。
走没多久就看到栉比鳞次的简餐摊位。
白色的塑料桌椅摆在广场,芭洛特在餐具摆放处拿了一个即可丢的托盘,然后绕了几处摊位。由于那儿是各色人种的大熔炉,因此店家也都擅长说数植语言.可能是多跟客人接触就自然学会的关系.只不过好像没有人学会如何跟完全不会说话的客人应对.
芭洛特在托盘摆满装在纸容器的料理,然后找个位子坐下.
主菜是淋满红樱桃酱的扁面条,里面还加了烫花枝跟切成厚丝的蔬菜.她也买了炸碎鱼肉跟辣烤全鱼。
“妳的手挺巧的嘛!”
看着轻松使用筷子的芭洛特,乌夫库克不禁感到佩服.
“为什么要特地把餐具分成两根棒子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芭洛特用筷子把鱼分开.还把鱼刺跟鱼肉分得很干净。
——我最会用筷子了,其它”女孩”也都曾称赞我手很巧呢!
她一面吃一面用电子讯号把自己的话传给乌夫库克,能够一面吃东西一嘶交谈,还真是有够方便!
——我曾想过,自己该不会很适合采掘化石?
“那是妳将来想从事的工作吗?”
——没错。你觉得我行吗?
“如果妳能确定自己想走的方向,那可是非常棒的事情。”
——我只是想试试看而已,可能也是我只想到那个吧!
芭洛特试着去想象那些死在远古并埋藏在地底经过漫长岁月而变成石头.早巳被人遗忘的生物,但是它们真的有必须被挖掘出土的理由吗?
——我不懂耶。
她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乌夫库克改问她其它事情.
“差不多该吃药了吧?”
芭洛特把托盘收拾干净后,往自动饮水机的方向走去,并服下博士交给她的药。那里面有皮质安定剂、头发成长剂、睫毛安定药、维他命跟钙片,这些都是她必须服用的东西。
她在服药时也住想化石的事,而且是某些有漩涡外壳的特定化石,那种窝在漩涡状贝壳然后用拖把般的手脚在海底爬行的生物,叫什么来着?
“妳说的是不是……叫菊石来着的东西?”
她询问乌夫库克,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当他们继续在购物中心走着,结果还真的看到那些贝壳群。
那是映在大楼墙面的CG,芭洛特在那家店门口停下脚步。
那是一家贩卖投影海报的店,只要在墙壁装设方形的小箱子,就会在正下方的墙面投射影像的一种海报。货架陈列了好几种图案,还摆放了储存上百种以上化石图案的记忆卡。
“妳可以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解解闷,况且那个房间也有点杀风景。”
乌夫库克这么说,芭洛特使听从它的好意,买了投影海报跟化石的卡片,她一面看着卡片的说明书一面走着。菊石、鹦鹉螺、三叶虫——上面重现的都是那些螺旋贝壳活着时的CG、变化石之后的照片、舆其它矿物混合而结晶化,变成金色或银色水晶的模样。
不久她把那些东西收进包包里,心里觉得有些兴奋。
——可以再买一点我喜欢的东西吗?
“可以。”
芭洛特到百货公司的文具部买了儿童用的PDA,还买了六色的麦克笔,然后又在偶然经过的化妆品店买了她看中的口红,因为她喜欢它明亮的朱红色跟外包装的设计。
在逛百货公司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跟乌夫库克越来越有合为一体的感觉。
不管去哪儿都一定在一块,彷佛常出现在蓝调歌曲里的M0J0(护身符)。
但是乌夫库克却突然间抵抗了。
“等一下,芭洛特,我到外面等妳。”
项圈开娇扭曲变回黄色老鼠,在芭洛特的肩膀蹬了一下脚就往下跳,芭洛特正确掌握它跳跃的轨道,便在半空中抓住乌夫库克的吊带裤.
“我不是说过了,我不想再被妳说我在『偷窥』啦!”
因为它打从心底觉得很丢脸,所以芭洛特利用干扰让它变身成紧急警铃,还是朱红色的警铃。她确定没有人看见之后,便不经意地将它贴在墙上。
“我会帮妳监视,妳尽管去吧。”
它的语气像在叮咛小孩子不能在半夜独自外出似的。
这时候芭洛特走进女厕。
里面很干净也没有半个人,她走进最后面那间,然后松开装饰用的皮带,再将短裤、裤袜及内裤二褪到膝下。
当绑紧的下腹得到解放,安心舆不安也同时向她袭来.
她坐在马桶从上衣取出涂抹用的药,然后把像白色护手霜的那玩意儿涂抹在腹部跟大褪外侧.现在只有那的皮肤呈龟裂干燥的状态。
当她把药涂上去,龟裂的皮肤像白煮蛋的薄膜剥落,她把那些皮肤撕下来后,再拿剩余的药涂在肩膀跟手肘。
接着她就坐在马桶准备上厕所,然后呆呆地望着厕所门跟没有任何涂鸦的油漆墙面。
突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一面上厕所一面思考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出来的尿液带有药味,那是因为她每天必须服用十八颗药丸的关系。
博士倒是很讶异那些药里面并没有任何具有促进斗志的药效。
他非常佩服地说”妳的意志力很坚强”。但芭洛特其实还宁愿自己的意志力是靠药物撑起来的呢。
当她上完厕所并利用洗净器冲洗,再整个冲水之后,药味变比较淡了。她开始整理服装,将装饰用的皮带比拆掉之前系得更紧。
然后再伸手往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摸索。
那儿有个阀门正设置在连接马桶与冲水开关的铁管,阀门一转开就整个脱落,摇一摇竟从里面跑出约指尖大小的超小型摄影机.
那是用来偷拍的针孔摄影机——常刊登这类偷拍照的杂志舆网站,都说是藉由极饥密的管道拿到手的,其实大都是清扫员跟百货公司的店员靠这个来赚外快。
芭洛特开始拓展她的意识,对摄影机的磁性体进行干扰——并加以操纵。
里面装满了可连续拍摄两百小时的记忆髓芯片,接下来她让这家百货公司的古祥物在那里面留下对着镜头挥手的影像,也就是穿戴布偶装的某人拼命对镜头挥手的画面。
然后芭洛特把摄影机放回原位,顺便从包包里拿出口红在阀门旁边的墙壁写下,
——看一下,
然后又加上两个宇。
——警告。
走出厕所的芭洛特一面洗手,一面在心里喃喃念着”单纯的抵抗”。
其实就算向百货公司反应有针孔摄影机这种事,这一类的犯罪也不会因此消失。这种事芭洛特非常清楚,她还知道清扫员跟警卫都有拿钱。
连”假扮顾客”的女性也有钱拿这种事她都了如指掌。
甚至是金额。
3
芭洛特一走出来,紧急警铃随即变形成黄色老鼠并跳到她的肩上,然后爬上她脖子再变成附有水晶的项圈。
“妳花了不少时间呢,”
——因为有人”偷看”的关系。
“我只是……”
——不是你,是厕所有装针孔摄影机,我顺便动了点手脚。
“针孔摄影机?”
乌夫库克想了一下.然后心不住焉地回答”这样啊”。
“换句话说,那是为了用视觉的方式掌握女性的肉体而非法装设的摄影机?”
——你是真的明白才这么说的吗?
“我只是尝试理解妳现在的心情,其实妳正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妳感到焦躁不安、不好意思,甚至是委屈.我可以感受到妳身上散发着那种『味道”。”
——味道?
“就是体味。像我这样的老鼠只能靠”体味”来了解对方的情感,难道妳不知道吗?”
芭洛特紧紧握住水晶,而且悲伤地用指尖不断敲它.
至于乌夫库克则立刻察觉到芭洛特的心情。
“呃……对不起.老实说,我完全不晓得妳现在『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我的想象力可能还很差吧!毕竟我既不是女的……也不是人类。”.
乌夫库克这番话,多多少少缓和了芭洛特的情绪。
——我觉得你比人类还要温柔谦虚.
乌夫库克灵敏地嗅出芭洛特的心境变化。
譬如说从她皮肤散发的各种化学物质及脉搏变化,最重要的是当下的气氛。
“楼上有家网咖,到那儿应该就能工作了。”
乌夫库克说的那家网咖,位于百货公司的最顶楼。从那儿可看到港都杂乱的风景,以及大海远处的水平线。
由于跟邻座的距离相当远,因此要整顿工作也很方便。芭洛特指着菜单跟前来点餐的服务生点了卡布其诺。然后打开桌上的笔记型显示器。
正当她准备上网联机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动作。
——可以聊点有趣的事情吗?
刚刚的”偷窥”事件害乌夫库克都忘了。因此便爽快地答应她。
芭洛特从包包拿出PDA,并把化石的CG说明书跟六色的麦克笔摆在桌卜。她拿起黄色的麦克笔,并且对说明书某个索引文字做记号。
然后在没何触碰PDA的情况下进行操作,输入她刚刚做记号的文字,那是某个大型螺贝的名称。她一面阅读说明书,一面把简略的解说输入PDA,甚至还加入个人的感想,譬如说“它有着玛瑙般的颜色,如果是活的,真想把它当做宠物”等诸如此类的话。
——这是我做的个人专属字典。
“真了个起,妳将来想当语言学家或诗人吗?”
——其实我只想正常上学,拥有跟大家一样的字典,照理说跟我同午龄的孩子这时候都在上学。因此这本字典是用来代替那个遗憾,让我当自习用.
“妳可以上学的,事件解决后的同时就可以申请再次入学。”
——不可能的,那需要父母亲签名同意。
芭洛特冷淡地回答。
——因为失去双亲的孩子都被送进儿童福利设施,我不想再回去那里了。
“我记得妳父母亲还健在……”
——但是他们已经不把我当成小孩子。甚至是自己的小孩看待。
她没有停下舞动麦克笔的手,并且用无声的电子讯号这么跟乌夫库克说。
当年轻的服务生把饮料送上来的时候,芭洛特的手才头一次停了下来。
“在写学校的报告吗?”
服务生如此询问她,芭洛特则含糊地点点头,这时候服务生露出牙齿笑了起来。并且用手指着桌上的显示器.
“用那个快捷方式列可以搜寻大部份妳想查的事情哟,而且这家网咖也得到联机图书馆网站的权利,只不过时间是限制两个小时。……但是,如果想延长的话再告诉我说一声,或许有办法偷偷帮妳联机。”
芭洛特用手碰了项圈,好让这位年轻的服务生能够了解她的状况。
《谢谢你,届时如果我想延长的话再麻烦你。》
服务生听到这混浊的电子音之后,表情变得略为僵硬。
毕竟他是个健全的青年,不是那种容易了解”这女人一拿下发声机器就无法说话”的人。
因此用这种方式让他了解是最正确不过了,只见他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彷佛对芭洛特做了什么失礼的行为似地。
这时候芭洛特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并收进包包里,服务生一直站在旁边看她做这些动作,直到有别的客人叫他才离去。他不是什么坏人,但这是修关自尊的问题,而且是青年与芭洛特两人的自尊。
——开始工作吧。
芭洛特说道,于是乌夫库克扭曲变身成老鼠并跳上桌子,它确定服务生并没有往这边看之俊就变身成外接设备。
“试试看吧。”
计算机屏幕从刚才一直播放百货公司楼层介绍的昼面,芭洛特拉出旁边的电线跟乌夫库克连接,下一会儿画面变得令人眼花缭乱。
在乌夫库克本身的操作下.好不容易透过百货公司确保的网络导航系统跟比较没有支线的服务器连接上。
“我们已经透过法务局控制住榭尔·塞普提诺斯帮妳伪造的个人情报,尤其有任何针对妳ID的联机,都将构成重度黑客罪。联机权除了需要十三种密码,还得藉由专用”连接机种”来核对密码——换句话说,只有透过『我”才能联机到妳的个人情报。”
芭洛特一面盯着逐渐解碼的画面看,一面又想起自己在那个藏身处里的房间。那个晚上会从里面反锁的房间。
其实房间有两道锁。一个是电子式的门把锁.这个连博十都能从外面解除,另一个是链条式的,这纯粹是为芭洛特装上的,当然她跟博上都知道这种门键在这个部市根本就派上上用场。
但是博士说门链是用特殊纤维及合金制成的,绝对没那么简单被切断。还说那是乌夫库克做的,因此笆洛特感到非常放心。乌夫库克做的门链,是能够连门缝都封死的一道锁。
“好,打开了.接下来我们就把每个项目都检查一遍吧……可以吗?”
芭洛特把手摆在连接机器上,手掌感受到乌夫库克的心跳。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要乌夫库克进行直接干扰。
其实那是非常残酷的事,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被人家记录下来。
从她的出生地到出生年月日、父母的姓名、家族成员、经历.住址、电话、金融卡的使用纪录、上网的纪录、在百货公司或购物网站做的问卷调查、收发电子邮件的档案及写给朋友的信件内容等等.
那些全都是捏造出来的,她彷佛看到小心翼翼将他人的存在擅自操作的榭尔·塞普提诺斯有多么的变态。
而且那还不是随便捏造的,内容非常美好。
仿佛为了让众人清楚了解某幅画有多么丑陋而残酷地再涂上一层,让它变得丑上加丑.
乌夫库克指出屏幕上每页各个项目不对劲之处,这时候芭洛特就会干扰乌夫库克,在个别参考用的数据夹里记下自己原本的模样。
这感觉就像是从美丽矫饰的地下挖出化石一样。
芭洛特想起自己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联机这个档案的情形,还有自己因为这么做而被榭尔烧死的那一瞬间。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有感谢他赐与这些矫饰的事物给她呢?如果真有那么做,那自己是多么地愚蠢,这简直像是拿着锉刀对完整的蛋壳——也就是自己的心灵猛矬。
这份档案里的芭洛持,现年是十九岁,她出身中产阶级.简而言之算是健全的家庭。哥哥并没有因为把父亲折磨到残废而送进监狱.酒精中毒者暨吸毒者救济协会也没有限制她母亲怀孕,对她进行体外授精,而且母亲也没有因为那件事造成心理创伤而把芭洛特当人渣看待。
她在档案里的父亲是个正常的上班族,没有因为过度劳动而罹患末梢神经症,也没有因为失业对人生感到绝望,就把女儿当成女人看待并夺走她的童贞。档案里的芭洛特有正常上学,也没有在福利设施遭到性虐待,许多人在逃出设施后还生活得更艰辛,不得不过着出卖身心的日子。但这些在档案里部下存在。
梦一般的家庭——人生。不是让人大失所望又充满憎恨的人生。
“原来如此……我已经知道榭两对妳干了什么坏事。”
乌夫库克说道。正确认笆洛待的个人档案这段期间,芭洛特跟乌夫库克也一起住广大的网路世界游走,收集相关的情报。
“果然那男人干的是一种非法金融行为,在这档案里,过去六个月妳购买了将近十七万件的物品,不过这是虚构的档案,因此并没有实际的买卖行为,问题是钱的动向。”
乌夫库克的话让让芭洛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又吐出一些毒液似的。
“他先给妳一个伪造的身份,并整理成妳早已用惯的模式,于是妳成了某家银行的女行员。这家银行不仅跟榭尔有关的奥克托巴公司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也跟政府官员有往来。首先他利用计算机输入人头户档案来制作假的存款谛明,而且用的是他伪造出来的妳的账户,只是说那些本人从没往来的账户是下会成为执行手续的对象,而关键就在这里,当妳联机往来的那一秒开始,大部分的手续便自动执行。”
自动执行的手续……其中也包括芭洛特的死。
为什么会被杀——为什么是自己?部分的答案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芭洛特也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僧恶充满全身。.
“他在妳的伪造文件里附上虚构的薪水设定表,届时就会有钱从消费金融业者那儿转过来,而且金额高达好几百万美元。只是消费金融业者在资金调查上需要花一些时间,要是事件能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获得成立,那我们跟检察局就有权利干涉……原来如此,这就是榭尔脑部的问题。恐怕这一连串的记得早己从他的脑袋消失了,难怪那不算是非法洗钱,而是属于洗涤精神。在执行跟他的记忆相关的法务程序那段期间,资金调查也将结束……”
芭洛待轻轻叹了口气,她觉得憎恶已经在体内化成一部分的血肉静静脉动。代替平息下来的心跳。
“要是帐目结清,而榭尔的脑袋又把这次的记忆全删除的话,那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但是相反的——如果他的记忆记录在某处的话……”
虽然芭洛特并不了解榭尔安排的这一切,但是她知道就算不了解,自己也已经开始转动夺去自己性命的那个齿轮。
不,应该说榭尔早就知道芭洛特会亲自转动它。
照理说没有人会不想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什么人看待。
结果整理出来要向法务局提出的最后申请,主要是针对身份操作的二百八十个问题之处。
这时候芭洛特又点了一杯卡布其诺,刚刚那名青年对着叫自己过去服务的芭洛特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还对她眨眼示意免费送她一些小饼干。
在进行作业的时候,芭洛特偶尔会停下手来,这时候那首奇妙的歌曲开始在她脑海里盘旋。
——DISH(盘子)、wASH(清洗)、CRASH(破坏)、MASH(捣碎)……
那是她曾经听过的旋律,含在嘴里的卡布其诺也充满明显的硝烟味。
——HASH(杂碎)、CASH(王八蛋)、JOSH(臭掉的蛋)、BASH(痛殴)……
不久深入地狱泥沼的作业终于结束,芭洛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画画看,看着那个破打碎的蛋壳里存在的腐臭内容物。她没有流下眼泪,思绪反而变得非常清楚,心脏虽然一面吐出毒液也一面慢慢跳动。.
而转化成化石的真相正逐渐每次心跳的间隔清晰苏醒。
“想不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凑齐这么精密详细的文件。”
——我再也无法看下去了。
“干得好,接下来只要把它传送到法务局就行了。”
——传送?
芭洛特一阵愕然,仿佛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要把这个给其它人看?让他们看我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
“……是的。”
忽然间文件变更成经过压缩的邮件附加档案,是乌夫库克操作的。
芭洛特全身僵住,目光没有从屏幕移开.好像眼前正有一把小刀刺过来,让她无法转移视
但是邮件档一直没有传送出去,乌夫库克在等芭洛特,因为她还没有说YES或N0。
“芭洛特……”
——再等一等,拜托请体谅我的感受。
她把手紧紧压在胸口,仿佛希望有更紧的东西束住自己,否则好像会支离破碎似的。
“……芭洛洛特,妳听听看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乌夫库克客气地说。
“总之这是在挖掘化石,可怕的动物们接二连三地从地底出现。但是妳也知道牠们全都死掉了。不管多么残暴的种族,现在也一样化成石头在地底安眠。”
——你们就那么希望伤害我?
芭洛特的眼睛看着地面,咬牙切齿地问道。乌夫库克更好言相劝:
“妳活在现代,而恐龙活在原始的时代不是吗?过去曾经存在的生物。只活在牠们的确存在的事实里,但是眼前真正活在这里的是妳哦!”
——等一下,拜托再等等。
“当然这些文件最好能够消失.如果对妳来说,那是处理化石的最佳方法。”
芭洛特知道乌夫库克的态度是认真的,也知道那种行为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是直到最后,乌夫库克还是以芭洛特的想法为优先考虑。
这也让芭洛特彻底相信,”如果伙伴说NO,这个人也绝不会那么做”。
得到信任是再大不过的支持,坚信不会遭到背叛——只是世界充满这种信念,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毒品或枪械。
芭洛特叹了口气,她挺直背脊,怀抱必死的决心盯着屏幕看。周遭的事物正慢慢从她的意识消失,直到最后全部清失不见,只剩下自己跟眼前显示在屏幕上的过去,也因此她并没有发现服务生刚刚从她旁边经过。
年轻的服务生从刚才就忽远忽近地在芭洛特四周晃动,感觉就像没拿到小费的脚夫。芭洛特当着他面没动一根乒指头就操纵屏幕里的内容.
她是突然感受到服务生的视线才吓得把头抬起来。
不过服务生非常讶异芭洛特的举动,与其说是他撞见什么关于她的隐私,不如说他只是单纯对芭洛特的能力感到惊讶,但是又马上当她是使用了什么新产品,随后便轻轻点头离去。
芭洛特冷酷地将视线从服务生的背影移开,然后一直盯着画面确认,最后看到画面显示出文件顺利送达的标记。
她不慌不忙地放开乌夫库克。再从包包取出口红。
然后转出口红,在萤幕留下红色的涂鸦。
——SWITCH(假发)、BITCH(卖淫)、WITCH(女巫)。
那不是她特别经过思考的行为,只是觉得不那么做会对不起自己。
——这就是我。
她加上这句话后就把口红收起来。
乌夫库克从联机机器伸出头来看她的涂鸦。
然后一语下发地变回老鼠的模样并抬头看着芭洛特。
芭洛特将头扭到一旁,把嘴凑向她还没暍完的卡布其诺。
她嘴唇感觉有牛奶沾在杯子上,于是用舌头把它舔得干干净净的,动作个懂仔细还略带猥亵的感觉,后来是因为无法忍受乌夫库克的眼神才把杯子放下。
接蓍她轻松地把手伸向屏幕,把意识集中在指尖,因此有电到的酥麻感觉,这时候涂在萤幕上的口红不断剥落。
乌夫库克好像有点吓到,原来芭洛特早就知道如何用柔性的方式,适当应用自己的能力,她根本花不到五秒钟就把口红拂拭干净。
芭洛特捏起堆积在萤幕边缘的口红碎层。
然后混着污垢把它搓到变黑,再拿到乌夫库克的面前。
“这就是找。”
她干扰屏幕,并在上面显示这句话。
“好美的红色,要是状态完整的话,会很映肤色呢。”
但是乌夫库克却用正经八百跟人家争论的表情说:
“简直就是现在的妳,妳是这个意思吧?”
虽然是只老鼠还露出自认为很酷的笑容。
芭洛特长长地叹了口气,彷佛想让紧绷的衣服稍微松弛一点。
——真像小孩子斗嘴。
当她利用电子干扰讲完这句话,便把屏幕的电源切断,然后小心翼翼地拿餐巾把染在指头上的红色痕迹擦掉,再把乌夫库克变形的项圈戴上。
在水晶里的黄色老鼠,涂上华丽的口红还眨了一下眼睛。
4
——你们从什么时候”偷窥”我的?
芭洛特一面在商店街走着,一面用干扰询问乌夫库克。
“在妳住进榭尔·塞普提诺斯的公寓以前。”
——你们一直窥视我跟榭尔在一起的情景?
“主要是那样啦,不过那时候还没注意到你……”“
——你们对我的事了解多少?
“我们所知道的只限于妳今天整理的文件内容。”
——那里面是有全部的信息,但都没有关于我的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觉得我疯了吗?
“妳疯了?怎么说?”
——譬如说像我这种女孩是专门收钱让别人碰我的身体。
“就我所知道的.那是社会体系统造就出来的行为,而那种系统又支撑子大多数父系社会的观念。如果妳疯了的话,可能会有更重大的事物脱序吧?”
芭洛特环顾夕阳余晖里的商店街。徐徐吹来的冷风让人不禁缩着身体行走。隔着坚硬的玻璃裔看到透明的阳光浮现清晰的影子,而走在暗红色向阳面的人们看起来部不像是疯子。
——可以多聊一下我的事吗?
“妳愿意告诉我吗?”
——之前我待的店遭警察查缉的时候,有警官曾经这么问我。他问:”妳为什么要卖春?”
我回答他,”因为我不是处女”。
结果那名警宫”咻”地吹了一声门哨,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问他:”我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吗?”
警官回答我:”最近的女孩好早熟哦”.然后又问我:『妳在几岁的时候把自己的童贞献给那个幸运的男人呢?”
“幸运的男人”——我从不知道原来别人是这么想的。
然后我这么回答。
“对方是我爸爸,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我以为他又会吹门啃,想不到那名警官什么话出没说。
第一次遇到那个警官的时候,他说自己也有两个女儿。他说”大的已经上高中,小的跟妳同年”.因此他给人”放心对我坦白吧”的感觉,所以我也这么问他。
“你曾有过想触碰自己女儿的身体,想抱她的想法吗?”
我以为每个当父亲的”都有那种想法”,可是那名警官这么说。
“妳疯了!真是岂有此理,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我不懂这为什么会变成”那种事”,而且他骂我”疯了”的时候。我也觉得很伤心,那名警官露出自己好像看到一个疯女人的表情。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不过由此可知,他也不是我的同伴.
过没多久我就遇见了榭尔,是他主动找我的,还说是我的迷,因为他曾经以客人的身份来找过我一次。他说愿意给我一切,还要重新创造我,我问他.“那样是表示你爱我吗?”.结果他说,“一点也没错”,于是我便从上谢尔的车。
——乌夫库克会把这件事告诉博士吗?
“不会……我会把妳传达给我的情报锁在体内,只有妳才能够解碼。”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疯了吗?
“这个嘛……我是不晓得。毕竟我只是一只针对某项研究而把智能增幅到跟人类下相上下的老鼠……其实也不算是老鼠,应该说是”某个”有老鼠模样的物体。也是行人说我是不正常的存在。”
——你的存在不正常?为什么?
“不晓得,可能就那家伙的观念来说,这是不正常的事吧!我从自己诞生之后就一直住调查自己是谁,但是并没有任何结果。于是我认定自己原本是只公老鼠,学习人类男性的观念,做出人类男性的行为举止,但是我不知道那么做是否正确。”
——那你是谁?为什么诞生呢?
“应该是某些人委托研究者制造出这世上最优秀的道具吧!”
乌夫库克如此说道。
“而委托的是军方。在制作出来的几个试作品里,其中一个就是我。但是因为后来研究作废。导致找也被当做”原本不存在的物体”处分。”
——你差点被丢弃?为什么?
“基于战后的政治理由,什么人类有错,武器有错来着……战争结束后没多久就出现了联邦国与大陆之间要签订和平条约的议题。”
什么人类有错,武器有错?
“因为会发生用枪的犯罪行为,那时候是该怪用枪的人,或者该怪枪本来就下应该存住呢?而战后的政治否定枪的存在,肯定了人类,他们觉得战争的道具,本来就不该存在。因此武器或是与其有关的所有技术,都被枧为限制对象受到争议.而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人类.”
——你也遭到否定吗?
“是的。我原本是基于政治及军事的理由诞生,却也园为相同的理由遭到抹杀。要不是Scramble-09的法案成立,我老早就被处分掉了.我是因为不断读明自己对社会有用,才好不容易得以留存下来。”
所以你才帮助我,
乌夫库克好像要回答、却突然沉默下语。
——怎么了?
“我闲到了许多奇怪的”味道”。其中还包含了强烈的义务感……计划性的行动,以及敌意……”
这时候反应灵敏的它立刻命令下意识正准备停下脚步的芭洛特说:
“继续住前走.不要停!”
芭洛特照它的话那么做,但是步伐不知不觉地加快。
“从百货公司里面穿遇。好确认跟在妳后面的是什么人。”
舄夫库克详细指示芭洛特怎么走,她一面照做一面以立体方式感应周遭人群的动作.紧张感让她全身的皮肤像是起了鸡皮疙瘩.不久终于确定从四面八方的人群有六个人在追芭洛特。
“是刚才的网咖.我们在联机搜寻榭尔的情报时,不慎被对方察觉到,因此他用逆向侦测查出我们的位置,并立刻派追兵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
“击退他们之后就回去。”
它的口气彷佛“下雨了就去买把伞”那么轻松自然。
——怎么击退,
芭洛特已经开始畏惧,奸像有预感会发生什么大事而急得快哭出来。
“抓住我的手。”
芭洛特拿下项圈并紧握着,不一会儿乌夫库克极扭曲变身,包住她整只右手变成皮手套,那只皮手套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这么告诉她.
“请妳放心,我是被当成肉搏战最强武器而开发出来吋万能道具。”
当芭洛特离开商店街走进人烟稀少的大楼后巷,果然有六名男子把周遭可以逃脱的路线确实堵住。
他们用手机之类的东西互相联络,不过芭洛特早就用她的感应能力察觉到。
“两人一组,一共有三组啊,首先有两个人想抓妳,因为他们散发着展开明确行动的味道,剩下的四个人可能在车上或什么地方待命,准备在抓到妳之后就立刻带离开这里。”
正如乌夫库克所说的,芭洛特的立体感觉感应到剩下的四人集中庄停放于某处的车上。而慢慢接近的两人分头行动,一个挡住芭洛特的去路,另一个想从后面包抄。
——越来越接近了。
“对方靠过来的话,妳只要伸出握住我的手就可以。”
昏暗的道路里没有半个人,笆洛特原本想干脆停下脚步,但是奇妙的气势却催促她的脚下断往前走.她紧紧握住变成手套的乌夫库克,不久来到男子埋伏的转角。
当芭洛特突然停下脚步,男子也同时冲了出来。
紧张的她伸出右拳,但下一秒钟却很快地伸出一根银色的棍棒,棒子的前端直接击中男子的咽喉,只见他发出”耶!”的呻吟.
接着他滚了一圈就当着呆若木鸡的芭洛特面前昏倒在地。
男子翻着白眼抽动一会儿,然后开始门吐白沫.
“我顺便对他用电击,这样他会暂时昏迷一阵子。”
仔细一看,芭洛特原本带手套的右手正握着警棍,是乌夫库克变身而成的。
很快的,从后面又跑来一名男子。那名男子看到同伴但倒在地上,便用很快的速度冲过来。
芭洛特拼命伸出右手的警棍,伹男子却轻易地闪过。
不,看起来是闪过了,但是并没有”让他闪过”。她右手的乌夫库克自己动了,只见警棍前端往男子的下巴顶过去。
男子跪到在地,但是这次的力道并不大,保有意识的他沓往这边看。
就在这个时候,伸长的警棍扭曲变形,这次竞然变成手枪。
男子讶异地凝视枪口,笆洛特也吓得缩起身子。
手枪响起”砰——”的清脆声音,击中男子的脸部,但那并个是实弹,而是细铁丝网,然后它缠件男子的头部并释放电流。
这可不是普通男子能够忍受的,他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失去意识,随即就昏迷不醒。
“好了……那么我们快回停车场吧!”
手枪一下子变形消失,变回普通手套的乌夫库克如此说道。
但是芭洛特还两眼发直地看着昏倒在地的两名男子。
当芭洛特迅速跑回停取场坐上电动车,
“动作真快.剩下的追兵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开始行动了呢!”
还是手套状态的乌夫库克淡淡地这么说。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还要干掉其它人吗?
“没必要战斗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尽快离开这里吧!对方很有可能守住购物中心的出口,但是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话,我们就直接回去。”——你真的觉得会没有事情发生吗?
芭洛特一面急驶着电动车一面战战兢兢地询问。
“我是觉得”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了”。”
乌夫库克这句话说得非常泄气。
——真搞不懂你到底靠不靠得住?
芭洛特语气略带愤怒地说道。
“伤脑筋,妳在这次的事件将是证明我的有用性的证人。”
当乌夫库克真正慌张起来的时候,车子从停车场滑出购物中心的出口。这时候一辆大箱型车突然从旁边冒出来。
“是敌人,操纵车子闪避它!.”
——结果还是有事情发生嘛!
芭洛特这次真的生气了,她下意识地操纵车子,用远超过规定的速度在车道行驶,然后从箱型车的车头超前。
着一点就让箱型车挡住道路,可是回头一看,它很快就追上来,这时候周围不断响起抗议的喇叭声。
——现在怎么辫才好?
“用妳的力量甩开他们吧!我负责指示妳方向。”
芭洛特对变身成汽车导航系统的乌夫库克说道。
——可以”飙车”吗?
“系上安全带,并注意路上的行人。”
——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可以。”
芭洛特嘟起嘴巴并系上安全带。她凝视着手上的汽车导航系统,针对车子的内部构造集中意识,并且尽情地扰乱其电子讯号。
她在一瞬间掌握周遭的车辆、行人的位置及障碍物的状况,然后像滑板选手过弯那样,让车子在距离很小的空隙飞快穿梭。
——我从来没开过车子。
听到芭洛特到这时候才讲这句话。乌夫库克也若无其事地回答。
“这没什么,任何事总有第一次嘛!”
在穿过东区进入干道的时候,背后有两组车灯正以飞快的速度紧追在后,对方对他们的脱逃路线了如指掌,而对于这两辆不断逼近的箱型车,芭洛特就算不用回头看也能正确掌握他们的位置。
这时候其中一辆箱型车的副驾驶座车窗打开,从缝隙伸出一个细长的物品。
“对方要开枪了。快闪开,凭妳的能力应该办得到才对!”
听到乌夫库克这么说.自己竟然相信自己办得到,这让芭洛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而且她连箱型车里面的人的动作都一清二楚,在时速将近一百公里的速度里,自已竟能完全掌握住箱型车的人准备扣板机的动作.
于是芭洛特干扰整辆车子,同时操纵内部所有构造。
车子剧烈的剎车声遮蔽了枪声,当子弹擦过车子后面的框架,车头早已经画了好大的弧形并逆向行驶。
她知道那两台箱型车想从车子旁边超前并紧急停信车挡住他们。
只见车子四个轮胎冒出浓烟,转了半圈之后就从刚刚过来的路又逆向回去.
这时候后方来车纷纷打方向盘闪避,芭洛特完全掌握住那些动作,因此车子毫发无伤地闪开后面的来车,继续狂飙好几百公尺,她还察觉到有一辆箱型车跟后面的来车冲撞而停了下来。
至于车子会这样回转跟疾驶,全都是乌夫库克指示的,芭洛特遵照它指示的方向,再次进入东区拥挤的部市丛林里。
——乌夫库克.你是和平主义者?还是激进派?
“当然是和平主义者。”
——要我逆向行驶的你会是和平主义者?.
“对于处置刚刚那种紧急状况,这是最简单的手段,难不成妳要我变身成火箭炮轰掉敌人?”
——你能够变身成那种东西啊?
“那么做会触犯联邦法,而且变身的隔天我就会被判废弃处置。”
——可是目前情况紧急耶!
芭洛特继续保持惊慌失措的表情,为了”甩开”追上来的另一辆箱型车。她遵照乌夫库克的指示在复杂的街道到处穿梭。不久车子进入的地下隧道,穿过好几处交叉路口,到了马杜克巾的中央区一带才又回到地上。这时候并没有看到箱型车的踪影——只见天空是一片像新墨汁济染成的早春夜晚。
“好像已经完全”甩掉”当初掌握的那些家伙,可是……”
乌夫库克还是保持汽车导航系统的模样,一面指示路线一面忧心地喃喃自语。
——你是指还有其它追兵?
芭洛特不安地皱起眉头,紧握着汽车导航系统。
“到处都有奇怪的味道,那是无感的目标意识……只是在单纯观察而已。”
忽然芭洛特察觉到有一辆车逼近,原以为它只是隔着一条车道紧跟在后,想不到它一直配合这边的速度并行。
——那辆车一直跟着我们。是敌人吗?
“不……这个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并行的车子突然进入这边的车道。
然后还有好几辆车则紧紧跟在后面。
——乌夫库克?
“是那家伙……绝对没错。”
乌夫库克用芭洛特从没听过的沉重语气低声说道。
想不到等他们一回过神,跟在后面的车子又缩短双方的距离。
不久连芭洛特也回头看到那辆车的驾驶,她吓得屏住气息。
是那天晚上——她被反锁在车内烧死的时候。驾驶搭载谢尔离去的另一辆气勋车的男人,也足榭尔的保镳。
“迪姆兹迪尔·鲍伊德……是『奥克托巴公司”的Scramble—09。”
当乌夫库克喃喃自语的时候,那男人开始闪车子的大灯。
——什么?他要我们停车?
芭洛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就住汽车的通讯器闪烁的时候……
《我也是委任事件的负责官,想宣布一下事前的相关情报。》芭洛特大吃一惊。乌夫库克则沉默不语。很明显的,那是发自后方车辆的声音.
《我已经询闻过关于那辆出租车的一切,如果你们拒绝透露情报给我。那么公共租车服务机关将愿意替我方证明你们的态度。》
——这话是什么意思?车子怎么会有声音?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同是委任事件的负责官为了想和平解决事情,会互相交涉或宣布一定的情报,如果拒绝的话,届时上法庭会得到负分的效果。”
——那现在怎么办?
“先把车子停在前面,稍微跟他谈一下吧!”
话一说完,乌夫库克匣从汽车导航系统再次变回手套包住芭洛特的右手,芭洛特方寸大乱,不久才战战兢兢地把车子停在路旁。
5
鲍伊德隔着两辆车的距离把车停下来.
当芭洛特走出车外,鲍伊德也同时下车并站在车门后方。
普通车辆依旧从他们旁边穿过,双方好一阵子都沉默不语.
壮汉的无机质脸庞没有任何表情,芭洛特对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模样有种令她双腿颤抖不已的恐惧感。那个单是可能被杀的恐惧,而是”可能连反抗部没有就会被杀”的恐惧,而那份恐惧还夺去她全身想抵抗的力气。
“放心吧,芭洛特,只要有我在。那家伙也不可能立刻对妳动手。”
变成手套的乌夫库克察觉到芭洛特敏感的想法而这么安慰她。
这时候鲍伊德头一次动了眼睛,他一直盯着芭洛特的手套看。
“原来你在那儿啊,乌夫库克。”
鲍伊德不经意地说道。光听这个声音就觉得自己正对着枪口,而且毫无感情义压迫感十足。
“你什么时候完成对抗委任的手续?”
乌夫库克问道。鲍伊德蓝色的眼睛露出冰冷又无情的光芒。
“今天下午。……『那”就是你的”使用者”?”
他露出无趣的表情,还轻轻对着芭洛特抬高下巴说话。
“她是事件的当事人,你说要求透露情报是什么意思,鲍伊德?”
“希望你们能撤销生命保全程序。”
“你这样是在恐吓,并不是要求哦!你到现在还认为那么做就能让事件解决吗?”
“我是不可能解决事件的。只会”压制”。我想知道你们会对榭尔·塞普提诺斯提出什么告诉的情报。”
“检察局会正式发表,你慢慢等程序吧。”
“我想再次询问事件当事人死亡或失踪时将采取的应对措施.”
“判断未解决的事件将会”持续”解决。”
每当乌夫库克说一句话,鲍伊德的眼神就多露出一分冷酷的光芒。
“妳害怕吗……”
说着这句话的鲍伊德,突然又把目光移到芭洛特。
芭洛特的双脚抖得更厉害。她紧闭嘴巴回看鲍伊德一眼。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撤销委任事件,放弃事件当事人的权利吧!”
鲍伊德说道。这句话彻底破坏芭洛特脆弱不堪的勇气。
“别听他的。芭洛特。当妳放弃行使权利的那一瞬间,就没有人能保护妳了.”
处在令人窒息的紧张里,芭洛特好不容易点头并用力抓紧右手的乌夫库克。她拼命忍住恐惧与屈辱的泪水,
——我不想死。
她把窜自内心深处的意志整个传达给乌夫库克。
这时候鲍伊德开口说话了。
“我想知道简易法庭预定开庭日与事件当事人出庭的相关情报。”
“……预定日是三天后,至于其它的决定请你等程序吧,在那之前请不要再使用类似今天这样的手段,否则我会在法庭上提出正式告诉。”
“你在说什么,我可是听不懂呢……”
鲍伊德的脸颊有点扭曲,虽说是毫无畏惧的笑意,但表情却士分冷酷无情。
“我可是非常期待再次将你握在手中呢——乌夫库克。”
话一说完,鲍伊德便走进车里。他关上车门便随即发动引擎,很快地从芭洛特的车子旁边驶离。
芭洛特直盯着那辆车,然后说:
——你认识那个人?
“我们以前曾经共过事,但现在是敌人。”
芭洛物没有再追问下去,瞬间感到松软无力的她也回到车内。
她关上车门,抱着膝盖坐在座位上好一阵子都没动。
她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躲在自己的蛋壳里。
“相信我,就像我相信妳一样.”
乌夫库克说道。
“我必须藉由保护妳这件事来读明自己的有用性。”
——为什么是我?
她痛切地询问,但是连乌夫库克也无法立刻回答。
泪水在芭洛特的眼里打转,然后落在她紧抱的膝盖。
她只是觉得恐惧跟委屈导致边颤抖边哭泣。
车子慢慢行驶,但不是靠芭洛特的电子操控,而是自动驾驶。
收音机传出热闹的音乐,芭洛持用停止哭泣但红肿的双眼呆呆望着夜景,并凝视映在车窗的自己。
必须忍耐的规则还很多,但是无法压抑的恐惧却好像会慢慢削减自己抵抗的力气与怀抱的希望。
维持手套模样的乌夫库克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突然这么说:
“妳并没有疯。”
芭洛特半关上心门,她眼神茫然地望着右手上的手套.
“妳的理性跟感情都很正常,妳并没有错,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藉由妳的使用来解决这个事件。”
——究竟是什么事件?
“妳根本就没有理由遭到杀害,但是妳却被监禁在车内,全身还受到重度的烧烫伤,我要揭发对方杀害妳的意图跟理由,并且纠举他不法的行为。”
——是关于我的事件?
“没错。身为当事人的妳选择了Suramble-09,不仅得到其技术还得知我的存在。”
芭洛特设法针对那件事进行思考,但就是办不到.她没想到自己能做些什么,如果真的可以,那么自己得到的这股新力量就是答案吧.
伹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做那些事。
马路非常拥挤,汽车导航系统没能让芭洛特搭乘的车子像刚刚飙车那样前进。芭洛特一面看着同样坐在出租车上带着孩子的父母或情侣,一面听着收奋机.不久她开始干扰收音机。
《可以告诉我出庭的理由吗?》
“正确说来,根本就还没要出庭审理,这次只是进行锁定榭尔是明确嫌疑犯的作业。然后会藉由妳的出庭对嫌疑犯正式提起告诉,同时并承认事件正持续进行中。”
《这话是什么意思?》
“法律上证明妳被杀的背后有一项计划性的大规模行为正在进行,而我们只要解决那宗事件就能从法务局领到酬劳。”
《没有我的话就办不到吗?》
“没错,如果少了当事人.一切都免谈,剩下的就靠法务局的人跟警官们如何”适当”处理吧。”
《因此你们才保护我?让我保护白己?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的性命、尊严、正当的主张权利、生活费……应该就是这些吧。”
《乌夫库克.》
“——嗯?”
《可以兜一下风吗?》
“可以,妳想做什么就做吧!只不过,不要太晚回去哦!”
芭洛特的本子从东区驶向南区,车窗外那举起手就能挡住的清澈大气。被街道的灯光照得闪闪发亮。
芭洛特打开车里的暖气并把领口拉上,像是要把它扣紧。
“穿太紧的话可能对皮肤的安定会造成妨害,也会给内脏带来负担。”
《我觉得这么做感觉比较安心……》
说着,她看了一下手套,她的视觉焦点比刚才还要固定.确实认定乌夫库克的存在。
《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我不觉得。”
《对了,乌夫库克。》
“嗯?”
《你看过录像带吗?有看过内容出现”我们这种女孩”的吗?》
“看过几次,在调查我性欲的实验上.结论是我看不懂。”
《你听说过SM吗?或是恋物癖之类的。》
“我了解得不是很详细……那是什么?”
《在我之前待的店里有个叫做女王的红牌,那个人曾说我并不适合玩SM。偏好那种游戏的客人喜欢看到女孩又哭又叫的模样,而我是因为像死人一样而”受欢迎”。我还满喜欢她的,因此就算最后那家店是因为女王而消失了,我也不曾对任何人说一句她的坏话。》
“嗯……”
《我曾经看过一次女王表演的秀,她带了好几个扮演M的女孩,不是把她们绑起来就是加以殴打,大家都非常漂亮。其中有一个是喜欢被针扎,因此被绑着的时候让对方用针在她乳头刺十字图案,女王说”这是用过就会丢弃的针筒”,绝不会让别人使用,也是为了不让她生病,而且普通针头的表面其实是粗糙的,因此会产生”无意义的痛楚”,所以用过就丢的针筒是最棒的道具。》
“原来如此,然后呢?”
乌夫库克很认真回答芭洛特滔滔不绝的话。
《针拔出来之后乳头就会流血,她就会被绑得更紧.因为她皮肤很白,感觉就像流血的泪水那么美丽。女王认为”那么做”会让客人觉得美丽,扮演M角色的那女孩也是这么说,而且当她被绑得更紧的时候还说,”这感觉好像被爱人紧紧拥住』。她说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那样。伹女王却让她有那种感觉,她说绳索跟铁链就仿佛父母亲的手,不过在表演结束后她却说不喜欢男人过于粗绑住她,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连妳也爱穿紧身农?”
《或许吧,因为那会让我想起当时她在表演说的那句话。”像被紧紧拥住的感觉”……可是那女孩在女王遭到逮捕以后,却在一次边服药边被男人绑住进行性交易的时候死掉,听说是那男人过度兴奋而勒死她,当时虽然也有开庭审判,但是那男人却获判无罪。》
“妳有看到当时的审判吗?”
《嗯,当时还起诉帮我取名字的老板娘,不过她败诉了,老板娘说后来法务局就盯上我们这家店,警官还扣押了客人的名册。其实我并不讨厌那个女王跟那家店,因为我遇到更糟的事多得很呢……况且拍录像带的时候有人会把我们拍得美美的,大家都很干净也很温柔,虽然也曾耳闻有我早就知道的”过份之处”,但是老板娘帮我们介绍的人都不坏。他们还说如果我懂得怎么笑,一定能当上女明星的,只可惜那家录像带公司已经倒了……你有看过我拍摄的录像带吗?》
“没有。”
《想看吗?》
“该怎么说呢……个晓得耶?倒是那个女王怎么会被逮捕呢?”
《记忆重现。》
芭洛特说完之后稍微思考了一下,她不晓得该如何表达那些话的沉重感。
《她是一个晚上能够赚上一两千块的人,她非常美丽——不管是脸蛋或是身材。她非常聪明能干,给人有安祥的感觉。虽然她不贱卖自己,但遇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她也能毫下犹豫地那么做,虽然平常在做之前或做了之后,她都烦恼得要命。你懂吗?想不到她那种人竟然会拿预藏的枪枝杀死客人,而且是有计划性的。听说她把客人绑起来之后,对着他开了二十多枪。而且是在”专用旅馆”里常有的”防音室”,就算对方已经气绝身亡,她还是不断开枪。》
“为什么?”
《老板娘说女王被关在拘留所,然后她在审判的时候都没有说半句话,我有跟大家一起去出席她的审判,后来也有出席刚刚我说死掉的女孩的审判。双方的审判时间都不长,也没什么可看性,只看到男人为了自尊跟金钱工作而已,真的是一场既无聊又差劲的表演,店里的女孩连同我也部抱持相同看法。没有人知道女王为什么杀人,法庭上那些男人吵个不停,女王一直笑咪咪的。男人们拼命询问女王在童年时期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她都没有说话,老板娘最后吻了女王,还对她说『对不起”,女王回应『没关系,我爱妳。”,然后又说了”再见』。》
“一级杀人罪……这算是计划性杀人,应该被判无期徒刑,她们俩是一对鹏?”
《女王跟老板娘并不是一对”,也不是所谓的同性恋者。她们有如家人般互相关爱,像我有时候也很想跟店里认识的女孩见面,那心情跟思念家人一样,毕竟大家从各州辗转而来,结果聚集在这个马杜克市,这儿是最容易赚钱的城市,但也是最糟糕的地方。当初跟我一起逃出设拖的孩子……虽然我不晓得她们过得怎么样,但就是会很想见她们。》
“见得到的,等事件解决后,你想见她们每次都行”
《可是就算去找她们,反而会让她们羡慕或嫉妒我,毕竟我们一直都在竞争该如何得到别人的爱,因此不见面可能还比较好。》
“得到别人的爱啊……”
《不管是伙伴、男人或同性之间的爱都能所谓,甚至是上帝或命运也行,只要能得到对方的爱就好了。因为我们最讨厌自己是在没人爱的情况下死去,后来我觉得大家最后都是在没有爱的情况下死掉……》
不久车子往南街行驶,并且朝都市的中央前进,穿过错综复杂的街道之后,前往广大的地区。
乌夫库克很认真地思考芭洛特说的话。
《对了,乌夫库克。》
“嗯?”
《审判的时候会问我跟我父亲的事吗?也就是有关我的”记忆重现”。》
“不知道……如果对方辩护人判断利用这点动摇妳,也有助于辩论的进行,应该会那么做吧!”
《一旦证明我疯了的话,就表示事件不成立啰?》
“这个嘛……没错.”
《我这宗案子当初起诉的罪名是什么?》
“违反未成年保护法,及伪造文书、操作身份、强奸未遂杀人……”
《那像我做那种事的时候有无感觉,被男人玩弄或我穿什么服装等等的事,都有可能被问到吗?虽然法庭都会说”她们平常过的就是这种生活,女人就算”有感觉”也错不在男人等等。》
“这次的事件并不允许提及那一类的话题。”
《老板娘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那种问题很没品.但是……》
“这次我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的。”
《我想协助你们,我真的那么想。你肯相信我说的吗?》
《我只想要一个借口,一个就算受到伤害也觉得那不算什么的借口,让我觉得做那些事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是为了某事或某人才那么做的,毕竟我体内还有一个觉得就此死去也下错的自己。但是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么死掉。》
“芭洛特……”
《我只要睡觉就会作恶梦,平常就是这样了,尤其是发生那件事之后,情况更加严重。你会作梦吗,乌夫库克?》
“不,我不太常作梦,但是我知道妳作恶梦的时候都会呻吟。每次妳睡着的时候都会散发出那种味道……”
《我知道自己在那时候很想死掉,可是又害怕,害怕到全身都无法动弹。真的……什么挖拙化石、诗人、学者来着都不足以当做借口。人生的目标跟梦想哪能成为我活下去的借口……我只想要当下的事物”.我想要的东西都不曾得到手过。》
“芭洛特……这一路妳都辛苦熬了过来,那是非常伟大的事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妳一直忍耐.在强大的压力下,妳被迫服从自我防卫到现在.那需要勇敢与忍耐.是非常辛苦的战斗.往后我将跟妳一起战斗,我会变成任何妳想要的武器,也许那并不是妳所知道的战斗方式,但是我也不敢妄下断言说哪种方式会比较好,只是我希望妳也能了解我们的战斗方式。在妳昏睡中所被指示的计划,我们根据妳觉醒的感情为基准加以修正,希望能藉此纠举并把妳差点被杀的理由全部揭发出来。”
《那就是你的借口?你觉得听过我发的牢骚后得到大笔钱,这样自己就有生存价值?》
“其实我也跟妳一样,想实际了解自己是什么人,而且要有那种”自己确实掌握住”的真实感。因此我——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在这个城市,将自己焦虑不安的影子投射在这胶着城市背后的纠纷里。”
不久车子进入中央公园。
通过欢乐街附近的船屋后,他们来到烧焦的草皮及四周围满警方黄色封锁线的地方.
这里曾是自己丧命的地方——被封在蛋壳里面,差点烧死的现场。
芭洛特在那儿把车子停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决定走出来。
冰冷的夜晚降临,这地方没看到半个警官。
芭洛特跨过封锁线站在还残留烧焦味的地面,她仰望天空,虽然心里有股想放声大叫的情绪,可惜发出来的却只是像风掠过门缝的咻咻气声。
——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大家……我所认识的女孩,她们最后都一事无成,落到只能靠毒品跟男人生活的下场,我只想趁自己还没落到那种下场前。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借口。
芭洛特闭上眼睛,最后做好决定便直接对乌夫库克进行干优。
——”爱我”。
“呃……什么?”
——给我一个借口,我希望”那么做”是为了你,而且我也愿意出庭。只要你吩咐我“做”,我什么部愿意做,所以请爱我。
“妳是说……像家人那样?还是像妳刚刚在车内说的女王和老板娘那种关系?”
——谢尔说他爱我,所以当时我才上了他的车,我也希望能得到”你这种人”的爱。
“等一下,那么做……对妳有帮助吗?”
——对你而言,我算什么呢?
这个时候,在芭洛特手上的乌夫库克扭曲地变回老鼠。
那完全是芭洛特强制的操纵。乌夫库克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害怕地往后退。
“妳……妳解除了我的初期防火墙?就在那一瞬间……”
——回答我。
“呃……嗯,等一下……妳是我的委托人,也是我必须保护的事件当事人。如果妳对我的行为有任何不满,可以随时向法务局提出申请……”
——别跟我说那些,我不是在问你那个。
“等一下啦!妳也知道,我只不过是一只世界仅有的会说话会跳舞的老鼠,妳一定有什么地方误会了,妳以为我能变身成妳心目中的人类男性吗?那是不可能的,我并没有变身成其它生物的机能。”
——这我知道,你只是只老鼠。一只既可爱又会说话又温柔的老鼠,你也跟那个警官一样,觉得我疯了吗?
乌夫库克像是被她打败似地深深叹了口气,连它身一的吊带部变得有点松。
“妳把我当成玩赏类的动物吗?像那种关在笼子里贩卖的宠物?”
芭洛特露出悲伤的表情,她过去从没有过那种表情,也是乌夫库克头一次看到芭洛特”真正的表情”。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
“对妳而言我的存在是什么?我会保护妳,成为妳的武器帮助妳远离危险。因为妳必须为自己活下去。争取生存的权利。”
——新伙伴。
“什么?”
——你曾在这里对全身焦黑的我这么说,还一面看着我的眼睛一面说我是新伙伴。
乌夫库克的红色眼睛再次瞪得圆圆的。
“妳有印象?在那种状态还能记得周遭发生的事情?”
——因为体质的关系,无论药对我的身体是好是坏,用在我身上都没什么效果,我是觉得不舒服才睡觉的,也因此我才得以避免像母亲那样成为中毒患者。
“尽管如此也太不寻常了吧!毕竟妳全身有严重的三度灼伤,想不到妳……还保有意识.竞能够正确记住第三者说过的话。”
芭洛特非常悲伤地咬着嘴唇,整个人伫立在连内心都会被冻僵的寂寞里。乌夫库克察觉到这点,于是坐在芭洛特的手掌上。
“使用我”的人类都会把我当成道具枝要求许多事情,也因此造就我跟过去搭档的伙伴有了决定性的对立阴系,如果妳愿意继续保持委托人的立场,把我当伙伴来使用的话……”
——可以.你说的话找都会听,我也会出庭的.
“嗯……看样子妳跟我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分歧……算了,就这样吧.往后妳还有很多事要
芭洛特盯着乌夫库克看,彷佛双方达成这个协议,往后就算受到什么伤害她都不会在意,倒是乌夫库克完全败给她的眼神.不得已只好伸出它的小手说:
“那么基本上就先那样吧……就请多多指教了,伙伴。”
芭洛特用指头跟它握手并使用干扰。
——直接叫我芭洛特就行了。
“嗯,可是妳真正的名字是……”
——帮我取名字的老板说那是最适合我的名字,我也那么认为。就像博士叫你”犹豫不决的家伙”是一样的。
“……是吗?嗯,知道了,那就请多多指教哟!芭洛特。找是乌夫库克.个性就跟我的名字一样,但我可是有从法务局那儿取得专门处理Scramble-09的事件负责官执照.当然他们是把我当人类看待。”
——我也那么认为。
芭洛特不由分说地朝乌夫库克的头部亲吻一下。
害乌夫库克酷酷的红眼睛又因为讶异而瞪得圆圆的。
芭洛特再让它变成项圈戴在身上,然后对脚底踩的焦黑地面轻轻挥手道别。
6
回到藏身处,博士桌上的萤幕题示出好几个紧急呼叫的记号,看样子是检察官在呼叫他.
伹博士这时候是在里面的研究室,里面有个类似水槽的箱子,内侧直接装有手套。博士把手插进那里面,正在跟显微镜缠斗。
“博士,检察官似乎想把回路CALL爆呢!”
乌夫库克语带戏谵地说道。博上没有回头,只是耸耸肩。
“无所谓,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再来就是我用自己的方法进行建设性的作业。”
芭洛特呆呆地杵在那两个没有看着对方还能热烈交谈的两人中间。
她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咚”一声地把手中的纸箱用力放在博士背后。
“好危险哦!”
博士讶异地把目光离开显微镜,看着芭洛特说:
“好大的行李哦!那是什么东西?”
“是套装哟!博士,那是芭洛特出庭的条件。”
从项圈变回老鼠模样的乌夫库克站在芭洛特的肩上说明。
“那是妳的选择吗?露恩·芭洛特?”
芭洛特点点头。那是她最后购买的东西。“基本上我也是有出席公开场合用的服装……”.
“伹是我们委托人似乎不喜欢博士的品味。”
芭洛特指着博士他那头颜色几乎斑驳的头发.
然后又做出把自己的头发往上绑的动作,意思是要他梳理整齐。
“其实妳早说出原因是我的穿著打扮不就得了,检察官那家伙现住正努力让我们赶上简易法庭的辩论呢!”
芭洛特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然后把纸箱硬塞给博士。
“博上你真不了解耶!我们委托人可是既天真又容易改变心意,要是没有当下了解她的心情,就会申请变更负责官哦!”
乌夫库克站在芭洛持的肩头正经八百地说道,博士则是语带讽刺并歪着嘴说:
“看来你终于对她十分了解啰,乌夫库克?”
然后又看看纸箱上注明的尺寸.并感动得点点头说:
“尺寸非常合。”
其实只要利用芭洛特的能力,这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芭洛特指着屏幕上那堆充满不满的紧急呼叫,博士比出没什么兴趣的动作,他倒是频频注意水漕内部刚才一直在处理的大量玻璃管及器皿里的东西。
“妳直说没关系,如果妳真那么认为就早点跟我说嘛!”
说完便把西装的纸箱夹在腋下,然后用手摸着水槽说:
“这玩意儿还得经过各种勘验,仔细想想,要完整重现成长中的东西运挺棘手的呢!况且她可能也不喜欢代用品。”
芭洛特皱着眉头,不太了解博上说的意思。
察觉到这点的乌夫库克便替她问:
“你在做什么,博士?”
“做什么……当然是尝试各种让芭洛特的声音恢复的方法啊!”
这次芭洛特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而且突然想起博士说过的话。
建设性的作业——博七刚刚的确曾那么说。这时候突然有什么莫名的感觉从她情绪的缝隙穿过.那是她对这只老鼠跟这个男人有种”终于让我遇到了”的感觉,过去自己一直害怕遭到背叛,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心里已经没那么想了。
“喔.对了,谢谢妳,芭洛特,谢谢妳送我这套西装,可惜这件事不能写在呈给法务局的报告里,因为这会变成我们收受事件当事人的贿赂,其实有时候穿上这个也不错,这会让我想起自己曾当过一阵子”正派的人”呢!”
芭洛特摇摇头,她想对乌夫库克跟博上表达感谢之意,但苦于发不出声音.于是她把博士手上的纸箱抢过来,把嘴唇印在上面。
这个动作让她肩膀上的鸟犬库克被甩出去,不过它倒是灵巧地跳到桌上。
而博士抱着又被塞回来纸箱,呆呆望着芭洛特右转跑走的背影,不久门发出“啪哒”好大一声之后便关上。
博士望着门再看看桌子上的乌夫库克.
“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我以为她很高兴,可是又好像是受到羞耻心,否定的感情跟恐惧的袭击。伤脑筋,或许她对我们的『有用性”抱持怀疑的心态呢!”
“不……不要妄下断语,你看这个。”
博士把纸箱拿起来给它看,上面有个朱红色的唇印。
“以人类的习性来说,那是感谢的表现是吗,博士?”
“一点也没错,乌夫库克,搞不好她很喜欢我们呢?”
说完,乌夫库克跟博士不禁像个孩子似的开心乱跳。
芭洛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锁上。
她把电子锁跟门链都扣上,然后把今天买的东西全放在桌上。
接着拿起投影海报装在墙上。
芭洛特抱膝坐在床上,干扰着投影装置并选择化石的照片。
她看着螺旋贝一个接着.个地出现在墙上又消失,准备让自己的意识也随着飘在半空中,过去她总是这么做。
但是这次她没有成功,因此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她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像是突然爆发出来,它经过不断的累积变成一座山,结果却整个崩塌。
虽然自己是因为无法说话的悲哀而匆忙逃出来,但后来才发现根本没必要那么做,让她格外想哭。
她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很久,终于呼着像寒风”咻咻”声的气息站了起来。然后从上衣的口袋拿出口红,在出现无数螺旋贝又消失的墙面上大大写下朱红色的文字。
——我现在在这里。
接着又在下面这么写。
——没有任何伙伴。
然后又加上一句。
——我现在在这里。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哭泣对她来说却是超乎想象地痛苦,仿佛在做垂死挣扎,将全身大部分的气息从嘴巴吐出,而体内却像铁块一样僵硬。
芭洛待忍了下来,就像过去她都完全忍住那样,然后全身靠在墙上。
只是她唯一确定的是,这跟过去不一样。没必要做自杀的举动。
化石的照片像旋涡一样浮现在自己的身体跟墙壁之后就消失。
不过现在她觉得自己奸像又找到其它答案来解释”为什么是自己”这个问题。
“但是,有一个问题。”
乌夫库克说道。
“什么是爱的定义啊,博士?”
博士拉回原本要去水槽的身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回头看它。
“那是你……另一个自我成长吗?乌夫库克?”
“不,是单纯的需求,只是我有种将被迫做出柔性响应的感觉。”
“你把爱说得这么笼统,那很难判定耶!你指的是亲情、敦亲睦邻的爱.或是对神的敬爱?”
“好麻烦哦,其实就只是想要爱而已。”
“你在要求我制造跟你相同的雌型吗?不过你在研究所可算是绝无仅有又奇迹完成的成品哦!如果向过去军方那样强硬要求制作雌型的话,实在是……”
“不是我,是她,芭洛特。”
“喔,这样。”
博士仿佛明白似地点点头,却又突然惊讶地把眼镜往上推。
“对你?她对妳要求什么?”
“让她心灵安定的根据……恐怕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我嗅出她具备各式各样的素质.只可惜过去缺乏让她磨练的环境。而让她身处在那个环境的基本,就是某种”根据』,而那个根据她称之为『爱”。”
“我知道你的嗅觉灵敏,过去负责指挥你的小组里,大部分的研究员都打从心底畏惧你,怕被你指出他们能力的界限,还说你简直是化学成份混合出来的人类哩!”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知道不一定是那样。”
“应该是吧!对了,乌夫库克,你的重点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守护她。但是……你觉得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虽然我知道”该做些什么”,伹是我”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哟!”
“我觉得她根本就把我当人类看待。”
“那是因为她不晓得你没想过要当人类吧!乌夫库克,不过像我跟你之前的伙伴.也都把你当人类看待,而且是自然而然的。”
“不对,我觉得其中有什么跟过去不一样,我体内也在产生什么变化,虽然她也决定要出庭应讯,但是我又觉得对她很过意不去。”
“这样……”
博士像在看什么珍奇东西似地盯蓍乌夫库克看。”我以为你应该会变很无情的……”
“是啊!”
这时候博士好像有所领悟地喃喃自语。
“对你来说是不可能的。”
他正经八百地这么说,乌夫库克突然躺在桌上并大大叹了口气,它娇小的身体彷佛又变得更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