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过来的途中,护久夜行经启太及阳子所在的地方,并请阳子端起摆在盘子上面的其中一个酒杯。阳子拿起酒杯,露出一脸相当厌恶的表情后,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物。
护久夜见状,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继续往前走,同时开口呼叫其他少女:
“喂~~各位!解药已经完成了!”
原本围绕在不停打转的精灵们身旁,定睛凝视着他们进行仪式的少女们,闻言都很开心地回头望向护久夜。
“真的假的?”
“好快喔!这么快就完成啦?真不愧是护久夜!”
衣麻里及沙世加率先蹦蹦跳跳地冲到护久夜身边,随后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的楝,以及不停擤着鼻子的蔺草(她的症状最为严重)则依序跟上。
“倒在这些杯子里面的液体就是解药,味道有点苦就是了。我自己也喝了一杯,药效发挥速度其实还蛮快的。”
缓缓走近的妙音看了护久夜一眼,随即露出笑容说:
“似乎没有错呢。”
实际上,护久夜的双眼已不再持续掉泪。一张一如往昔的冷艳美少女容貌,就这么呈现在眼前。芙拉诺则将衣麻里及沙世加推至两旁,伸手拿起酒杯:
“嘻嘻嘻~~依照规定,护久夜所做的东西,都应该由我率先品尝一番才对喔~~☆”
双胞胎则在一旁大吵大闹:
“啊,这家伙!”
“这根本就是偷跑!抢先出手嘛!”
“哎呀~~好了好了。每个人通通有份,不用慌张啦。喏,如果谁打翻了,就得自己回去厨房那边舀备用的解药喔。”
护久夜出声提醒众人。
芙拉诺开心地回了声“好~~”,随后便率先喝下杯中解药。下一瞬间,只见她换上一张苦不堪言的难看表情,缩起脖子说:
“护久夜~~这药真的好苦喔~~”
周遭少女们顿时哄堂大笑。紧接着,衣麻里、沙世加、楝、蔺草、妙音等人也一一伸手拿起酒杯,各自皱着眉头或眯起双眼,喝光了杯子里的解药。
最后只有天宗一人面无表情地将液态解药含于口中,微微侧头说出感言:
“……我倒觉得这并没有如大家所描述的那么难喝啊。”
护久夜苦笑了一下,随后端着最后一个酒杯,笔直走向智羽。跟薰待在一起的她一看见护久夜逐渐靠近,立刻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护久夜也刻意板起一张脸,投出一道冷淡目光直盯智羽。
“呜……”
智羽相当尴尬地转眼望向周遭,最后虽然为了请求帮助而看着薰,但是薰她……也只是在她耳边讲了一句悄悄话“喏,你得照刚刚所说的去做才行喔”,并不打算出手相助。
智羽最后似乎总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见她抽噎了一声,擦掉眼角的泪水,竭尽所能地说出四个字:
“对不起啦~~!”
原本打算再好好训斥她一顿的护久夜,一看见她那难堪的表情,忍不住“嘻”地笑了出来。
“以后绝对绝对不准再擅自拿走我房间里面的东西。如果想制作什么调合程序相当困难的药物,一定要先找我商量。知道了吗?”
她只开口提醒这一点。智羽则露出再沮丧不过的神情点了点头:
“好~~我绝对绝对会遵守约定。”
这种态度实在值得赞赏一番。护久夜强忍笑意,语气严肃地告诉她:
“那么,你可以喝下这杯解药了。”
智羽战战兢兢地露出上飘视线看着护久夜,伸出手掌拿起酒杯,然后闭上双眼,一鼓作气喝光解药。
“呜~~好苦唷~~”
但是效果却十分惊人。在屏息以待的薰注视之下,只见智羽双眼逐渐停止继续掉泪。
“啊!好厉害!”
智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出了十分惊讶的欢呼声。护久夜也微微点了点头:
“年轻果然就是本钱,恢复速度真快。”
“护久夜,太感谢你了!”
智羽转头过去,笑容满面地向她致谢。其实直到方才为止,她看起来根本就如同一只哭哭啼啼的乌鸦。
护久夜再次面露苦笑:
“智羽,真是太好了呢☆你也顺利完成了你的药剂。”
听见替自己感到高兴的薰这么说,智羽急忙“嘘~~”地在嘴巴前竖起手指。她的反应虽让护久夜感到有点在意,但由于启太他们那边似乎也有了动静,于是护久夜便将视线转向启太他们那边。
看着少女们纷纷恢复正常的启太,露出一副跟刚才智羽脸上的表情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哭丧神情,抬头看着身旁的阳子。
‘阳子啊~~’
他缓缓举起缠满绷带的手臂,边啜泣边在笔记本上写下‘拜托你饶了我,赶紧治好我这身伤势好不好啦~~’这行求情意味十足的讯息给阳子看。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阳子见状随即叹了口气,摆出双手插腰的姿势,瞥了一眼站在远方的楝及护久夜。楝与护久夜同时轻轻点头示意,接着阳子她再三叮嘱了启太一番: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次我就饶了你。但是以后绝对不准再做出那种事情喔?”
总觉得启太连挨骂方式都跟智羽同等级。
启太泪眼婆娑地猛点头。
阳子面露苦笑。
“呃……”
不知为何,她脸上先是浮现出好像思考着什么事情的表情,之后才开口呼唤:
“啊,对了~~喂~~!那边那只体积庞大的精灵,过来这边一下!”
语毕,巨大的大树精灵随即对她的声音产生反应,并动作缓慢地迈步朝她走来。动作慢条斯理、通称呜呵子的大树精灵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俯瞰着启太与阳子。
阳子有点得意地对她发号施令:
“来,麻烦你。治好他,不对,是治好启太身上的伤势吧!”
刚刚那一瞬间的欲言又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露出一副狐疑表情的呜呵子虽然微微侧头,但还是依照阳子的命令,伸出手掌盖住启太。面露虚弱濒死神情的启太则伸出颤抖不停的手,在笔记本上写下‘谢、谢谢你们啊,阳子、呜呵子。’这行字给她们看。
接着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现象,不过启太写字的动作却变得越来越有活力。过了一会儿之后,只见他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并活力十足地开始拆下身上的绷带。
“呀哩☆”
“哇……”
看见他这番反应的阳子,相当佩服地抬头仰望着大树精灵,嘴里不禁发出了感叹声:
“你也真是够了不起了。”
此时,启太笑容满面地看着阳子。
“阳子,谢谢你治好了我的伤势☆”
仿佛在诉说这句话似的,启太牵起阳子的手,紧紧握住不放开;而且还不发一语,笑眯眯地对阳子面露微笑,让阳子顿时羞红了双颊——启太的表情实在太过犯规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脸上才会浮现出天真无邪,使女人心彻底陶醉其中的笑容,太奸诈了。
她心想:相信今后他一定会再犯下各式各样的恶行,最后也必然会靠着这张笑容来换得自己的原谅吧。
这时,启太突然伸手按着背部,“啊!”地大叫了一声。
阳子顿时露出吓一大跳的表情。
“怎、怎么了吗?”
只见启太有点慌张地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给她看。
‘哈、哈哈,我的伤好像还没完全痊愈。不过没什么大碍,我只是感到筋骨有点僵硬罢了。’
阳子看过纸上的讯息之后,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嗯,不过总而言之,你还是不能太过勉强自己喔!知道了吗?”
启太笑着点头回应这句话,并以手指捏出一个圆圈,打了个“0K”的手势。
另一方面,木雕的魔导人偶库珊知佩则抱着装有仮名史郎照片的相框。截止目前为止,置身在照片当中,宛如已经相当豁达地接受了所有命运安排的仮名史郎,突然睁开双眼。
“……差不多可以了,我们先回去川平本邸一趟再说吧。一切有劳你了,库珊知佩。”
“收到收到。”
库珊知佩闻言,立刻摆出了解的敬礼手势。
大叫一声“合~~体~~!”之后,便将头上那个装有仮名史郎照片的相框高高举起。
接着又放了下来。
噗咻。
由于相框背面粘着一条头带,因此库珊知佩像是戴上面具般,将仮名史郎的照片叠在自己脸上。接着又利用附挂于左右两侧的连结带,在后脑勺打上一个结,借此紧紧固定住相框。
感觉上仿佛是把库珊知佩的脸换成了仮名史郎的脸。
或者该说,会给人一种好像仮名史郎的脸附挂在库珊知佩这具木雕躯体之上的观感。
在库珊知佩转换方向,踩着轻灵脚步离开现场的过程中,仮名史郎一直轻声啜泣个不停……
他只能不断埋怨自己所遭遇到的悲惨命运。
其他犬神少女们也纷纷齐聚到摆出坐姿的启太身边。呜呵子则当着她们的面走回精灵们的身旁,又开始进行不停兜圈子的行动。
“话又说回来,他们究竟还要花上多久时间在那边绕圈子才行呢?”
双手交叠于后脑勺的妙音开口询问启太,启太默默看了护久夜一眼,护久夜则有点支吾其词地回答:
“这个嘛,听说得花上一昼一夜的时间,也就是由现在开始,绕上整整二十四小时。”
“啥米?”
妙音闻言不禁睁大双眼,护久夜则换回冷静神情,微微点了点头:
“而且在这种状态下,好像还不保证一定能够成功。精灵们必须吸收到同样份量的太阳及满月光华,否则将无法开启门扉。”
护久夜意有所指地朝着天空竖起手指。
“现在天气不是有点阴阴的吗?”
“呃~~”
芙拉诺摆出以手指抵住额头的姿势,开口询问护久夜:
“换句话说,护久夜你从那个叫什么来着……”
“你是指伊文.哈萨德吗?”
“对对,这就是你从那名占卜师口中打听到的方法吗?让精灵们像是老虎变成奶油的童话故事一样,在那边不停地绕圈打转?”
护久夜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衣麻里及沙世加则感到有点不解地皱起眉头:
“啥~~?这则预言未免也太过随便马虎了吧?”
“具体而言,是有点随便没错。”
“说真的啦,要是今天一整天都是乌云笼罩,那可怎么办啊?”
“若是碰到这种状况……”
被她们俩这么一问,护久夜点头做出回应:
“大概就必须等到下次满月之日来临,再重新进行仪式才行吧。”
少女们纷纷发出了“什么嘛~~”的不满声音。因为就先前护久夜、楝与启太的表现看来,她们都以为薰马上就快要回到她们身边了,结果却换得这么令人失望的答案。
楝面露苦笑,好言安慰众人的情绪:
“各位,我们都已经等待到现在了。相信晴朗的满月之日必定会来临,千万不可焦躁喔。”
“有有~~!我有问题!”
此时,突然变得很有精神的智羽高高举起手臂发问:
“呐、呐,这么说来啊,如果能够顺利地在晴天进行这种绕圈圈的仪式,薰大人就会立刻回到我们身边吗?”
面对这个问题,少女们的视线又再度集中至护久夜身上。护久夜则忍不住转眼望向启太。启太则微微点了点头。附带一提,不知道为什么,阳子只是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启太。
护久夜清了清嗓子,尽可能以平静的声调做出回答: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呃……是的。听说仪式成功时,会出现一扇任意门,而原先消失的人将会透过这扇门出现。”
“哦~~!”
少女们纷纷发出欢呼声。芙拉诺露出有点迫不及待的模样抬头看着天空。
“不知道天空会不会放晴呢~~?”
蔺草则微微推高眼镜,面带微笑回答:
“不过气象预报说今天会是先阴后晴的天气,所以我觉得今天也不一定就绝对不会成功啦。虽不知道到底需要吸收多少日照量及月照量才行,但真希望这一次就能顺利完成仪式呢。”
就眼前局面而言,其实少女们之间所拥有的情报量存在着些许落差。首先,在场就只有护久夜听过伊文.哈萨德的预言。而基本上她也只向启太与楝报告过预言的详细内容。
少女们始终不知道伊文.哈萨德的预言正确内容到底为何。当然,她们偶尔也会有机会听见护久夜提起预言的概要描述,或者针对预言提出疑问;不过实际上截至目前为止,护久夜都未曾正确告知她们为什么需要借助这四组精灵的力量,或者究竟该如何运用这四组精灵等等细节。
可是她们却觉得这样其实就很足够了。
基本上少女们可说是非常看重身为队长的楝,以及主人职务代理人启太的一言一行。若用极端一点的说法,少女们会认为就算楝及启太并未将事实真相告知自己等人,只要她们能够抵达他们所相信的终点,这样就很足够了。
在场只有蔺草,以及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变化的天宗,悄然且暗中察觉到一项事实——那就是楝、护久夜以及启太绝未正确地告知她们所有真相。
蔺草由于跟楝最为亲近,所以她早就知道此事。
真要讲坦白一点,其实就连楝本人起初也并未被告知为何必须找齐这四组精灵的正确理由。
相当难得的是,唯有这次是由护久夜独断横行地决定了整个行动的细节安排,直到启太突然在海外现身为止。楝虽然或多或少感到不悦,但还是秉持着相信护久夜的态度,投入全副心力进行“找齐四组精灵”这个由她口中说出的唯一目的。
换句话说,指挥权便因而暂时移交至护久夜手上。
当然,楝虽从未向蔺草吐露过自己心境的微妙变化,不过蔺草既有办法正确地洞悉到楝心中某种程度的想法,楝当然也大概知道蔺草其实能够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部分思绪。正如护久夜、芙拉诺及天宗三人之间存在着一道紧密羁绊一样,楝与蔺草也有着一条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分毫的坚定联系。
不过自从启太与自己等人会合之后,状况开始产生变化。
假设蔺草的洞悉无误,则事实真相必是如此:护久夜将无法告知楝的秘密说给启太听。而启太则认为他与护久夜只能跟楝共同拥有这个秘密。
依照他的行事作风,八成是考虑到各式各样的背后关系,以及今后众人的未来景况,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吧。
所以楝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很清楚实际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明明清楚感受到蔺草早已察觉此事,却还是没有主动开口对蔺草说明。不过蔺草依然对楝展露微笑。因为她相信川平启太,以及楝这名跟自己同龄的堂姐所做出的判断。
她深信这样做一定是最好的决定。
既然如此,她的角色定位自是再明白不过。那就是为了主人,同时也为了众人好,自己只管一如往昔地扮演好从旁协助的助手职务即可。
附带一提,一脸呆滞的天宗则只是靠着她那超高水准的艺术家直觉,不经意地发现了护久夜、楝以及其他几个不自然的地方。
不过她也如同往常一般,什么话也没说。
她受到芙拉诺担心天空阴晴状况的模样所牵引,也跟着抬头凝视着天际。
脑子里则浮现出“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用绘画来表现出今天早餐所吃的岩海苔那股可口美味呢?”的古怪念头。
“呜~~我真的好想待在这边一直看,看到薰大人再次回到我们身边。”
在少女们之间,只见智羽一脸不甘心地率先出声。自知还只是个小孩子的她,果然没什么自信能够熬夜熬一整个晚上不睡觉。她打算不管别人再怎么说,都要靠着狂喝咖啡(虽然她几乎从没喝过咖啡这玩意)或其他提神饮料,来帮助她彻夜守候薰的回归。护久夜不禁面露苦笑。
“不用了啦,智羽。不管再怎么快,都还是得花上整整二十四小时啊。”
“也就是说,即便观看仪式进行过程,也没有意义可言喽?”
“反过来说,等到仪式完成时,我们无论如何都非得在场不可呢……只不过就现在的天气看来,似乎也很难判断这次能不能成功就是了。”
少女们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各自思考着有关她们所丧失、离别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主人之事。妙音感慨万千地深深吸了口气,脸上也泛起一丝绯红;蔺草不停沉吟点头;芙拉诺则是一脸幸福地微眯双眼。
就只差那么一小步。即便这次不幸失败,薰也已经来到众人伸手可及的地方了。
这是一段既艰辛且漫长的等待时光。全场笼罩在一股感慨颇深的气氛下。
“咦?楝,你哭了吗?”
发现楝不经意地轻轻擦拭了眼角,衣麻里及沙世加随即开口取笑了她一番。不过……
“衣麻里、沙世加,你们还敢讲咧!你们俩不也是有点目泛泪光吗~~”
正如芙拉诺半开玩笑的指摘一般,衣麻里及沙世加眼眶也噙着些许泪珠;护久夜双手插在白色上衣的口袋里,低头看着地面,脸上带着微笑神情;天宗则是心不在焉地抬头仰望着天际。
智羽似乎也差点就哭了出来,只见她慌慌张张地先伸手擦掉眼角泪珠之后,笑着大声宣言:
“等薰大人回来之后,我一定要先请他跟我一起玩电动玩具!”
接着她又抓住启太的肩头,在他背后蹦蹦跳跳地跳个不停。
“好不好呢,启太大人?启太大人也会陪人家一起玩对不对?”
“这小妮子真是够了。”
“你也太厚脸皮了吧!难道你打算独占启太大人及薰大人吗?”
双胞胎姐妹的这一番话,惹得少女们哄堂大笑。现场气氛变得和缓许多,少女们也彼此定睛凝视着对方。太好了,能够跟这群同伴一起努力到现在,真是太好了——众人心中都充满着这样的欣慰之情。
此时,楝脸上露出优美的微笑,说出一句话作为结论:
“那么,这样子做好了。总之我们先暂时解散,等到明天早上再重新集合。不过要是临时发生什么状况,将会导致前功尽弃,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分成两人一组,每组轮流花四小时在此担任守卫的职务。您觉得这个方案如何呢,启太大人?”
楝将视线投射至启太身上。启太露出满面笑容,对她竖起大拇指。这是代表“GOOD!”的手势。阳子则眯起双眼,发自内心地轻声说出一句话:
“要是你们的主人能够早日现身,那就好了……”
“啊,启太哥哥!”
就在这时,方才暂时离开了现场的薰出现在宅邸那边,并招手示意要他过去。
“奶奶打电话过来找你喔!”
听见她这么一说,启太仿佛发出“哦~~”的声音似地轻轻抓了抓头,接着抬头望向阳子。
“跟我走一趟吧。”
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愿。阳子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启太站了起来,轻轻举手对众人致意,便笑着与阳子一同离开现场。在场所有人均不约而同……楝、蔺草、妙音、护久夜、天宗、芙拉诺、衣麻里、沙世加及智羽,同时相当有礼貌地向启太鞠了个躬。薰原本虽想跟着启太一起回宅邸,不过却改变了心意,主动靠近这群犬神少女。
“那个啊,方便打扰一下各位吗?”
她露出感到有点困扰的笑容对众人说。
“嗯,薰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呢?”
楝代表大家做出回应,薰则表现出难以启齿的模样:
“其实啊,是我想去搬一些零碎行李回宅邸,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帮我这个忙?”
“啊,有有有~~!”
智羽活力十足地率先举手:
“我愿意帮忙唷!薰小姐!”
但是,除她之外的其他人却……
“咦?你们是怎么了啊?”
甚至令智羽不禁看傻了眼。
只见其他人不是不经意地低着头,不然也只是互相看着彼此,就是没人积极地表现出愿意协助薰的意愿。薰脸上感到困扰的表情则显得更为凝重,但她的反应也仅止于此。
楝及护久夜互相交换了眼神。
“那么,我也来帮忙吧。”
楝跟着举手。随后她只丢出了“蔺草,后续的轮值安排表就拜托你处理喽”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现场。薰则是瞬间,真的只是瞬间觉得很难过地压低视线。接着她轻轻对在场其他犬神们鞠躬致意,转身随着楝一起离开。
智羽依然露出感到很不可思议的表情,交互看着楝与同伴们,最后也追着两人的身影而去。那是一幅相当奇妙的光景。
只有排名第一的楝及倒数第一的智羽愿意跟随薰。过了一会……
“这样真的好吗?”
蔺草转身面对其余众人,简短抛出这个问题。她脸上浮现出对自己的判断感到不太有自信的神情。相较之下,面露毅然表情的妙音则开口回答:
“嗯,虽然楝好像已经认同了她。”
却只说到这里就暂时停住。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也非得追随楝的决定不可。此乃妙音这番话的言外之意。
其他少女们似乎也都抱持着同样的看法。
“毕竟她还没让我们见识到……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以及她到底具备着什么样的力量。”
妙音边点头边接着说。芙拉诺则是伸长了脖子,开口询问双手插在口袋里,莫名其妙地发出“嘻嘻”笑声的护久夜。
“护久夜,你看起来好像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喔?”
护久夜却摇了摇头:
“没有啊。”
芙拉诺忍不住嘟起嘴唇:
“总觉得护久夜你每次碰到这种状况,都会变得很奸诈。”
“各位,说真的啦?”
此时,衣麻里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沙世加也换上一张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不是开始下雨了啊?”
所有人同时发出了“唉~~”的失望叹息声,接着抬头仰望天空。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天空确实开始飘起了雨。
楝、薰及智羽一行人行走在宅邸的走廊上,三人胸前分别抱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川平薰以前穿过的衣服、以及使用过的私人物品。
薰开始准备整理哥哥回来时要给他使用的房间。
她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二楼最底端那间原本被当成客房使用的房间。由于房间里本来就备有床铺及衣柜,因此她们只要将行李搬进房间,最后再打扫干净就可以了。
窗帘、床单、棉被等等,都是由薰自己到镇上买回来的新货。说老实话,替即将回归的薰准备一间房间,是个连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意外盲点。
仔细想想,他已经不再身怀任何秘密,所以也没必要再继续瞒着众人,躲在秘密房间里面睡觉过夜。
相信他绝不会是出于个人兴趣,才过着这样的生活才对。
虽然因为过往的习惯,使得楝总是不经意地未曾担心过薰日常生活当中所碰到的问题,然而从以前就一直跟货真价实的薰一起生活的薰妹妹,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就是跟她截然不同。
薰她是这么机灵地在准备着他的寝室,以便日后迎接他正式归来。
但是其他少女们对此事却仍旧一无所知。
楝内心暗自浮现出一个想法。这八成是因为薰她具备着与启太及薰截然不同的个人特质所致。只不过如今连她自己也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薰拥有等同于启太或薰的器量。
现在的薰,依然只是言行举止有点战战兢兢,给人一种不可靠印象的少女。
“薰小姐。”
不自觉地出声叫住她之后,楝突然觉得有点后悔。
但是由于走在前面的薰停下脚步,开口回问她:
“楝,怎么了吗?”
因此楝也就顺势对她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您是否很在意……那群孩子们的态度呢?”
就连蹦蹦跳跳地走在薰前面的智羽也跟着回头,薰则依然面向前方,微微低着头回答:
“若说不在意,大概也只会是自欺欺人吧……”
“咦?什么什么?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智羽“跶跶跶”地往回跑,交互看着楝及仍旧背对着她的薰。楝不禁面露苦笑,伸手轻抚智羽的头。
“智羽,你在我们离开宅邸的这段期间,好像跟薰小姐相处得十分融洽呢。”
她先是愣了好一会儿,随后露出满脸笑容回答:
“因为薰小姐是个相当风趣的人啊!”
楝则换上了一张感到有点意外的表情。
她很风趣?
“话又说回来,我总觉得刚刚妙音跟蔺草她们的模样有点奇怪耶。她们怎么了吗?”
智羽肯定无法理解吧。
她不仅把薰当成一个年纪相近、又很处得来的游玩对象,也同时以犬神的身份认同了薰的存在。相信她的双眼必定看见了将来薰可以成为犬神主人的本质。
但那却也是连楝如今都还无法看得一清二楚的本质。
薰那道沮丧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如同一名平凡少女,甚至不经意地给人一种她即将伤心落泪的感觉。
“……薰小姐?”
智羽微微侧着头。如今回想起来,智羽也是在所有犬神同伴当中,最早察觉到启太具备特异性质的人。
直到此时,薰总算才回头望向楝。
看起来她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沮丧,只见她皱着眉头对楝说:
“那个啊,相较于她们对待我的态度,其实我从刚刚开始,就对另一件事情感到更为在意,你愿意听我说吗?”
“嗯?”
楝不禁愣了一下。薰则定睛直视着楝。
“我从刚刚就一直想说该讲出来,虽然后来又觉得这种说法好像只是多管闲事,不过还是请容我讲出我的想法喔。”
“喔……”
“就是啊,楝你曾经是薰哥哥众多犬神们的队长,对不对?”
“嗯,基本上我现在也还是她们的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说的是啊,虽然因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才以实际行动来力挺我,不过你真的不用这样勉强自己啦。你是因为我是薰哥哥的亲妹妹,所以才这样在许多事情上头对我付出关心吧?谢谢你。”
“什么?这这这……您误会了!我绝对不是因为这样才……”
楝急忙摇头否定,薰脸上露出嫣然笑容。此时,一阵奇特感受快速窜过楝的背脊。
“跟你说唷,你不用担心我啦。”
她的笑容……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总有一天必定会跟大家成为好朋友啦。别看我这样,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喔。”
她神情认真地说:
“如果是普通女孩也就算了,但如今我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喽,我知道她们是一群拥有犬类本性的女孩子。既然如此,那就不成问题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小狗,我到最后都必能跟它们培养出友谊。相较之下,你一直做出跟大家不合的举动,反而更令我担心不已喔。啊,当然,我虽相信你们绝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小事而反目成仇,但你的行为总是会害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尴尬吧?这才是真正令我担心的情况啊。”
“请问……”
楝打断薰的发言,对她提出询问:
“您该不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吧?”
“嗯,是啊。”
这一问使得薰也露出傻眼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
唉……楝内心浮现出多少感到扫兴的念头。
真是的,原来薰并不太在意众人对她的冷淡态度。她一定只是认为这群养在家里的小狗,到现在还不太愿意亲近自己,只不过是这么点程度的小事罢了。而且她还反过来关心楝的立场。
楝侧目瞄了智羽一眼,只见她脸上充满了笑容。
虽然她猜想智羽肯定无法确实理解,自己与薰究竟在谈什么,但楝也被她逗得浮现出笑容。
虽然还不太清楚,虽然还无法看见。
但她觉得薰身上必定存在着某种特质,楝心中的猜测已转变为平静无声的确信。不管是精神层面也好、身体能力也罢,薰的表现八成都弱到压根无法与启太或薰大人相提并论。
她是个既容易紧张且畏首畏尾,个性怯懦又怕生的女孩。
然而楝由衷认定,在她内心深处必定隐藏着某种特质。
“请原谅我方才的失礼。但是呢,我绝非因为薰小姐身为主人胞妹,所以才愿意帮助您喔。我们走吧。”
楝面带微笑地回答了这句话之后,便领头开始往前走,接着又转身望向背后,仿佛邀请薰与她同行似地伸出手臂。
虽然只能看出些许征兆,但见薰颇为开心地面露微笑,追着楝的背影迈开脚步。
“嗯。”
“楝,谢谢你。”
智羽也踩着欣喜的步伐跟随两人一起离开。
另一方面,与川平当家通完电话(请阳子对着话筒念出写在笔记本上的字句)的启太沿着走廊前进时,恰巧看见发出“喀锵喀锵”声响,走路姿势活像生化人的仮名史郎和库珊知佩,从走廊另一端迎面而来。
只见木雕人偶头上挂着一张仮名史郎的脸部特写照片。
看起来感觉有点像是螃蟹脚的双腿,加上愚蠢地高举于头顶、交握形成一个大圆圈的双手,跟那张正经八百的脸部特写照片,成了相当可笑的对比。阳子看了差点放声大笑,只得赶紧躲到启太背后,借着咳嗽敷衍过去。
另一方面,启太也为了不露出笑容,硬是板起一张有点诡异的表情,简短丢出一个问题:
“你要回去了吗?”
仮名史郎神情严谨地点了点头:
“嗯,因为目前情势似乎不太乐观。”
启太微微侧着头,仮名史郎“哦”了一声作为回答。
“我是指关于先前本局要求我们引渡赤道斋及大妖狐一事。”
启太闻言皱起眉头,仮名史郎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真是令人困扰啊,偏偏挑在这种忙乱的时候提出要求……就算我想回去解释一番,无奈我本人目前还维持着这副德性,大妖狐及赤道斋也都被困在照片结界里面。”
启太像是说出“说的也是啊”似地点了点头。
库珊知佩可能是因为闲着没事干,竟开始做起收音机体操。仮名史郎则始终保持着正经八百的态度。
“搞不好这件事情本身是由于某人走漏风声所引发的。不过总而言之,我会再试着努力与当局高层进行协商。如果你处理完川平薰一事,能够顺便助我一臂之力,当然是再好不过。”
库珊知佩前后左右地不停摆动着手臂,由于启太不知是该开口大笑才好,或是维持严肃神情比较妥当,因此只能先露出肚子似乎有点痛的微妙表情,接着才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下‘谢谢你在许多方面都帮了我们大忙’这行字,并拿给仮名史郎看。
“不必客气。”
照片中的仮名史郎对他点了点头,飒爽地发号施令:
“那么,后会有期。无论最后结果为何,都请记得回报一声!库珊知佩,我们走。”
“了解了解。”
木雕人偶转身背对启太,再度踩着“喀锵喀锵”的步伐离开现场。启太凝视着他的背影。
‘那个人也真是名符其实地背到家呢。’
内心顿时产生上述念头,并彻底忘记自己由于重复上演因误会及灾难而引发的裸奔情节,最后甚至被冠上“裸王”这个污名的现况。
“开始下雨了耶~~”
“下起雨来了呢~~”
虽然这阵烟雾般的毛毛细雨顶多只是微微淋湿了在场众人的头发或肩膀,不过浓密乌云确实已经笼罩整片天际。衣麻里及沙世加叹了口气:
“唉……”
“这次果然无法顺利成功啊。”
“不可以这么轻易就宣告放弃唷~~”
此时,芙拉诺挺身而出。
“我们一起祈祷吧~~放晴吧~~山海快点放晴吧~~来啊~~衣麻里、沙世加,劳烦你们俩各自在脖子上套上一个绳圈,然后很自然地垂挂在那边那棵树的树枝上头好吗~~”
“哇咧,你这个冒牌巫女!”
“居然叫我们上吊?”
“不是啦~~我是请你们俩充当一下晴天娃娃而已嘛☆”
“被你这么一搞,我们岂不是就挂了!”
吵吵闹闹地喧哗个不停的少女们,在持续飘降的微微细雨当中,始终没有离开庭院的打算。她们就是觉得很难抽身离开此地,明知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但她们心中却都存在着一股不安情绪。虽然现在只不过是下了点小雨,若此时此刻转身离开庭院,生怕日后将再无机会重新见到薰。或许该说她们同时也对在这阵寒冷细雨当中,依然毫无怨言地持续兜圈兜个不停的精灵们感到很过意不去。
只不过他们似乎也已经觉得有点疲劳了吧,有时还会停下脚步稍微休息一下。
甚至在此时此刻,精灵们也都心不在焉地停止了一切动作。
“我们是否至少应该在这个时候,替他们撑伞挡个雨比较妥当一些呢?”
蔺草转身询问其他少女们的意见。
“那可不一定喔?”
护久夜将沾粘在脸颊的银色头发往上拨,苦笑着做出回应:
“反正他们看起来好像也不太在意,所以我想大概也不太需要吧?”
另一方面,妙音站在离众人较远的地方,面露困扰神情,定睛注视着精灵们——特别是春之精灵。此时的她,满脑子想着启太委托她执行的几项费解命令。
妙音虽然一路忠实地执行这些命令直到如今,但这些命令究竟隐含着什么样的意义呢?
她完全搞不懂。因为启太只展现出一脸歉疚的模样。
但是对妙音而言,能看见他这样的反应就已经够了。她不知理由为何,不过既然是犬神主人川平启太亲口交待之事,那么想必这些事情肯定十分重要才对。
她这么认为,同时也并不讨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她反而还有点难为情地笑逐颜开,因为启太这样对她说:
“妙音,因为是你的关系,我才敢将这些事交托给你。虽然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详细理由,也无法得知这些命令最后究竟有没有意义可言,但……你愿意接受我的委托吗?”
启太再三交待妙音,要她千万不可对其他少女们提及此事。这是当然了,秘密当然最好只有两个人知道就好。当她表现出了有点闹别扭的态度,启太便答应在事成之后,他愿意无条件答应她的一项要求。
我究竟该请启太大人为我做些什么才好呢?约、约会?
不、不对不对!虽、虽然这跟我所想的不太一样。虽然跟我所想的不太一样……
可是,我很希望能跟启太到别的地方玩,而不是只要他陪我练习跑步。例如游乐园?
上、上街购物?
该、该要求他买什么给我呢?要他买什么给我才好?
还是干脆铁了心,请他陪我一起去看电影好呢?或者两人一起到咖啡厅喝下午茶?点、点杯巧克力圣代?呀~~
当妙音独自一人既高兴又难为情地进行着脑内妄想(要是被人看穿了她如今的想法,她八成会马上被自己的羞怯之情给杀死吧)之际,护久夜来到她身边叫了她一声:
“……妙音?”
“……嘻嘻嘻。”
“妙音?你有没有听见我在叫你啊?喂!妙音!”
“咦?呜哇!”
妙音整个人缩成一团跳了起来,随后睁大双眼。
“哇、哇~~吓、吓死我了啦~~护久夜,你、你干吗突然跑过来吓我啊?”
护久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妙音。
她不发一语,甚至让妙音感到有点坐立难安地盯了她一段时间之后,接着仿佛同病相怜似地半合双眼对她说:
“劝你最好还是节制一点,否则日后你只会品尝到各种不同的难过滋味喔?”
妙音顿时变得满脸通红。
“你、你所指的到底是什么事?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护久夜?”
她双手插腰,抬头挺胸地回问。护久夜则轻轻叹了口气,换上一副看似怀念往事,又好像羡慕妙音年轻本钱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妙音的肩膀。
“算了,不说也罢。这不过是老女人的无趣牢骚罢了。”
“我就说不是了嘛!护久夜你一定是对我产生了什么误会对不对!?”
“咦,等等。你跟我的立场相差甚远……我所碰到的状况并不允许我采取行动,至于你嘛……对象又跟我不同。”
护久夜以手掌托着下巴,边沉吟边点头:
“嗯,在这种状况下,说不定即便你堂堂正正地抢走那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喔。”
妙音双颊变得更加通红,卯起来不断上下挥动着双手辩解:
“我什么都不会抢啦!”
衣麻里及沙世加这对双胞胎则“哼”了一声,并露出有点愠怒的目光看着这一幕。蔺草脸上浮现出困惑表情:天宗则只顾着抬头仰望天际。
此时,芙拉诺毫无前兆地夹着叹息抛出一句话:
“呐,话说回来啊,抚子她目前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此话一出,原本大声吵个不停的妙音,以及换上一张扑克脸调侃着妙音的护久夜都停止动作,回头望向芙拉诺。衣麻里及沙世加则分别伸手抓了抓头。
“现在她是不是还在什么地方流浪徘徊呢?”
这对生性喜爱热闹的双胞胎姐妹,难得用上这么寂寥的语调。
“她一定还不知道我们如今已经快要救回薰大人了吧?因为她还独自一人流落在外啊。”
护久夜不禁低头。妙音换上一张仿佛说着“你怎么了吗?”的表情直视着她,似乎有点担心护久夜。护久夜简短回了一声“没什么,我没事”并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悄然拉开与妙音之间的距离。
“……抚子。”
芙拉诺轻声嘀咕着说。
“好可怜喔。”
“……是啊。”
蔺草眯起隐藏于眼镜后面的双眼,
“她明明不用再烦恼抢救薰大人的事,明明没人会出言责备她啊……”
无言的气氛持续了好一阵子。
最后,蔺草带着微笑说出一句话:
“其实啊,各位知道吗?楝她打算等薰大人回来之后,就马上再度动身出国喔?”
“咦?”
少女们都相当惊讶地将视线集中至蔺草身上。
“这又是为什么呢?”
护久夜八成也是首度听见这桩消息吧,她颇感困惑地出声询问。蔺草则是语气温柔地回答:
“她说啊,这次出国的目的是为了将抚子找回来。为了早日将薰大人已经回来的好消息告诉她,所以楝她说她非去不可……自从踏上寻找精灵的旅程开始,她就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呢。”
少女们纷纷屏住呼吸,接着一阵平静的感情漩涡开始席卷在场众人。平常明明很啰哩叭嗦,她自己明明也很想在许多事上向薰好好撒个娇。
但她每次只要面对这类关键时刻,就必定会展现出身为队长的气概,作为众人的榜样。
楝就是这么兼具威风凛凛及温柔婉约气质,同时又一心为同伴们着想的队长。
“嘿嘿。”
衣麻里及沙世加率先竖起手指擦了擦鼻间。
“既是这样,我们也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陪着队长一起出国好了。你说好不好啊,沙世加?相信那个服装品味很糟糕的队长,八成也会觉得独自一人很寂寞吧?”
“没错~~反正我们也跟马柯纳老爷爷讲好,日后会再找时间去看看他,所以啦……我们就再次启程前往海外吧,衣麻里!”
“啊,那芙拉诺也要去!芙拉诺等人也要去啦~~!没错吧~~天宗?”
依然抬头仰望着天空的天宗点了点头;蔺草则默默地保持着微笑神情,但是她大概早已下定决心了吧。即便必须走遍天涯海角,她也决定要与楝一同行动。
为了主人。为了同伴,这便是促使蔺草暗自打定主意的原则。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护久夜,脸上则浮现出淡淡的苦笑表情。
“喂喂喂,我说你们几个啊,这样到时候岂不是都没人可以留下来照顾薰大人吗?”
“哎呀,只要把妙音跟智羽留下来不就得了。况且你不是也会留下吗,护久夜?”
衣麻里回答:
“若能干脆顺便请启太大人他们一直住在这栋宅邸,那就再好不过喽。对吧,妙音?”
沙世加话锋这么一转,妙音面红耳赤地不断挥动手脚驳斥:
“够了,你们干吗都把这个话题抛到我身上来啦~~~~!”
少女们见状忍不住哄堂大笑。就在众人觉得撼动空气的阵风力道,以及大气所夹带的沉重湿气都稍微减轻一些时——
“啊。”
一直盯着天空变化的天宗轻声抛出一句话:
“雨停了……”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只见云层开始浮现出少许空隙。而空隙的浮现就如同信号一般,精灵们又再度缓缓动了起来。
之后除了智羽之外,蔺草将少女们分成四组,并决定了每一组轮班顾守精灵们的时间。第一班由衣麻里及沙世加负责(第一天下午三点~六点,以及第二天的凌晨三点~早上六点),第二班换护久夜与天宗(第一天晚上六点~九点,以及以及第二天的早上六点~九点),第三班为楝跟蔺草搭配(第一天晚上九点~凌晨十二点,以及第二天的早上九点~中午十二点),最后再交给芙拉诺与妙音接棒(第一天凌晨十二点~三点,以及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下午三点),四组人马就依照上述顺序轮班。
其他少女们则照常吃饭,或是到浴室洗澡,过着跟平常没两样的日常生活。
只不过大家似乎都有点静不下心,因此绝大多数时间都聚集在客厅,不是心不在焉地喝着茶,就是看看电视节目,并坐立难安地注意着时钟的分针,以及逐渐变暗的窗外景色,由衷期待着能够赶紧听见轮班的伙伴们传回什么好消息。
云朵快速在天际飘移。
群树沙沙作响,投射过来的影子匆隐匆现,近似闪烁的灯光。只要一抬头仰望天空,便可发现碎散云朵有时会遮掩住明亮的满月,随即又因为无法长时间滞留于原地,而被吹散至宽阔的天际彼端。
微弱的黄色光芒笼罩住整栋宅邸。
晚上七点。手上提着灯笼的川平启太带着阳子一同来到庭院。
“喂~~!”
他扯开嗓门喊了一声之后,接着大大挥动手臂。在这个时段负责顾守的护久夜及天宗回头望向声音来源。
“啊,启太大人。”
护久夜脸上绽放出微笑神情。
“……”
天宗则是轻轻向他鞠躬致意。
启太朝气十足地跑向她们,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突然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随即双手插腰,前后左右地使劲摆动腰部。
该怎么说才好呢?那是一种感觉有点猥亵的摆动方式。
“?”
护久夜表现出感到十分讶异的样子,天宗也一脸狐疑地微微侧着头。启太依旧满脸得意地持续扭腰,从他背后出现的阳子则露出冷笑的半合眼神,举起拿在手上的两罐饮料说:
“启太他啊,是想对你们说‘我带饮料来给你们喝咯{注:日文原文为“差し入れ”,亦可解释为某种动作}啦。’”
启太咧嘴大笑,卯起来点头。虽然他不停拍着自己的膝盖,独自一人笑得相当开心,不过其他人却都没对他那近似性骚扰的中年男子黄色笑话产生反应。护久夜面露微笑,双眼焦点只集中在阳子身上。
“谢谢你。”
“不客气啦~~”
阳子笑容满面地回答。她一边将罐装奶茶递给护久夜及天宗,一边开口询问:
“那,目前情况如何?”
“这个嘛……”
护久夜转身望向背后,以目光对阳子示意:
“还是老样子,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在零碎的月光下,只见精灵们纷纷露出了身心俱疲的模样,脚步沉重地在原地不停打转。阳子见状不禁皱起眉头。
“他们也真是辛苦呢~~”
“是啊,要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回报他们所付出的心力,不知该有多好……”
护久夜以冷静语调说出这句话时,动手打开了饮料拉环。在她身旁的天宗也做出同样动作。直到此时,启太才知道原来在场众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傻眼地抬起头来。
嗯嗯。他交抱双臂,侧着脖子,随后伸手拍拍阳子的肩膀,并用力点了点头。
“!”
他那正经八百的眼神惹得阳子不禁嘟起嘴巴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啦。”
天宗及护久夜同时表现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只见阳子有点不服气地丢下一句话:
“等到你们两人独处时,要是你敢对护久夜做出什么调戏的举动,待会儿就给我走着瞧!”
接着她牵起天宗的手。
“天宗,暂时先跟我离开这里好吗?启太他说啊,接下来想跟护久夜聊点私密的话题啦!”
“咦?”
天宗疑惑地回了一声。阳子则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持续出力拉着天宗。
“启太他说,那是关于启太他爸爸的秘密话题啦。真是够了!要不是护久夜曾是启太他爸爸的犬神,我才不会轻易答应让你们两个独处!”
天宗的刘海晃动了一下,导致她那双夹带疑问目光的双眼瞬间外露。但是她却马上被阳子拉走,逐渐退出两人的视野之外。阳子在即将转弯进入本邸之际,大声地说:
“只给你们十五分钟喔!我真的只准你们俩独处这么一小段时间喔!”
启太苦笑着目送她们离开,护久夜则是双手插在白色上衣的口袋里,面露颇感佩服的表情摇了摇头,轻声嘀咕:
“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呢……”
启太急忙由口袋里掏出一块塑胶垫,摊开铺在略含湿气的草地上,随后自己便一屁股坐在塑胶垫上,并招手示意要护久夜过去。
接着启太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写下‘哎呀,她毕竟是我的犬神嘛’这行字,还一脸得意地在护久夜面前摆出抬头挺胸的姿势。护久夜边面露苦笑,边弯腰坐到启太身旁:
“不过,看来您大概也很难远离惨遭灾难纠缠的命运呢。”
“真是对不起。我原本打算回国后,马上着手制作破除‘沉默’魔法效果的解药,不料……”
护久夜颇感困扰地看了启太一眼。她原本有此打算,却因为碰上智羽所引发的那场骚动,导致她只能被迫先行动手调制众人所需要的解药。
面对她的赔罪,启太只是宛如说出“无妨无妨”这句话似地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文字:
‘我现在已经恢复到每隔三十秒便可说出一句话的程度了。反正说话的时间间隔也逐渐缩短,我想就算不予理会,应该也会在不久之后完全康复才对。’
“话虽如此……但这样总是不太方便吧?”
“是没错啦。”
‘不过啊,我不久前不是曾经被变成长了猫耳的女仆,然后又变成小婴儿吗?跟那些状况比较起来,这种只不过暂时失去讲话能力的症状,根本就不足挂齿嘛。’
写完这句话之后,启太摆出了放声大笑的姿势。护久夜则露出一副不知该感到佩服才好,或是该给予同情较好的暧昧表情。启太似乎当真已经习惯这种灾难时常临身的生活。
启太笑了一阵子之后,突然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拿起原子笔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
“那么……”
‘就你看来,在其他女孩子们当中,是否有人已经察觉到些什么了呢?’
一看见这个问题,护久夜顿时露出有点忐忑不安的表情,接着她先是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压低声音做出回应:
“是的。”
‘是谁?’
虽然算是因祸得福,不过在这种时候,只能依靠笔谈与人沟通的启太反而比较吃香。护久夜竭力压低声量回答:
“我猜蔺草及天宗八成已嗅得少许内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启太交抱双臂,在纸上写下‘呵,姑且先撇开天宗不谈,要是蔺草完全没察觉到,反而会让我觉得比较奇怪一些呢’这行字,并对她露出笑容。
护久夜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她无法开口对启太明讲,但搞不好天宗隐约所察觉到的内幕,远比蔺草还要来得深入,甚至知道启太、护久夜、阳子及楝究竟暗中在做些什么也说不定。
或许只是护久夜解读得过于深入而已。
别看天宗平常总是露出一副魂游象外的模样,但她其实拥有相当敏锐的直觉。唯一可以放心的,大概就是即便察觉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劲,她也绝不会脱口说出自己的发现给其他人听。
不仅如此,她甚至也没有对启太及护久夜提出任何疑问。
只是看到护久夜对她点了点头,天宗便不再多言,将所有事情全都交给护久夜处理。
此时,启太不经意地说出一句话,直逼问题核心:
“抚子。”
心脏猛然抽动一下的护久夜顿时抬起头来。只见启太神情严肃地挥笔写字。“霹哩”一声,他撕下一张写满字的笔记纸,并翻开下一页继续写下去:
‘不过我觉得啊,她们俩就算有察觉到些什么,大概也只能联想到抚子跟这项仪式当中的某个环节有关而已。或者猜想你可能与抚子见过面……顶多仅止于这种程度的小事罢了。嗯,毕竟说穿了~~就连我们自己也都是靠着相当大幅度的臆测及类推来展开行动。因此在这种状况下,我们八成无法掌握住正确的事态演变吧。’
护久夜偷偷瞄了启太一眼。
一察觉到启太八成是刻意搬出抚子这个话题跟她进行讨论,护久夜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差点转眼环视周遭的冲动,并同步切入此一主题:
“我认为蔺草察觉到的内幕并不多,她八成只知道我们并未透露出一切详情而已吧?至于天宗,虽然我到现在也还摸不透这孩子的本质……但搞不好她已洞悉到更为深入的细节。”
启太“呵”地轻笑出声。
‘她说不定是个出人意表的厉害角色呢。’
“启太大人。”
这次换护久夜主动对启太抛出问题:
“您认为抚子会在仪式进行之际现身吗?”
启太一时之间并未做出任何反应,最后才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只简短讲出这几个字,接着想说的话则写在纸上:
‘正如我一再强调,我们所获得的情报实在太少了。另外,情报出处也是个大问题。因为这除了扣掉抚子确实将伊文.哈萨德的所有预言内容,全部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你的状况之外,任何一种情势发展都相当合理啊。’
启太虽然认为抚子现身的可能性颇高,护久夜内心却以疑虑眼光看待此事。她实在很难相信当时与她碰面的那个抚子,确实原封不动地说出了她所知道的一切情报。
‘抚子当真只透露了这些跟仪式相关的情报而已吗?’
“是的,我最后一次与她碰见时,抚子她只说了‘找齐四组精灵进行仪式’、‘带他们回我们那间位于吉日市的家,吩咐他们在庭院里依照这张图案移动’、‘仪式随时都可开始,但精灵们必须经历满月之夜,持续移动整整二十四小时’以及‘吸收同样份量的太阳及满月光华’这几项条件,虽然对话中夹杂着形形色色的修辞与寒暄字眼,但基本上她只转达了这些指示给我。”
‘虽然其他占卜师也都说过类似的话,但这些条件未免也太马虎了吧?’
“我也有同感。”
护久夜点了点头。
“因此,我认为抚子的个人意志,很有可能大大地介入了所有情报的传递过程。”
启太对护久夜的猜测并未多作评论,相对地……
‘为求慎重起见,我想再问你一次,抚子她真的有很明确地讲出“只要照我所说去做,薰就会回到我们身边”之类的话吗?’
“是的。”
‘她有提到薰会以什么样的形式重返人世吗?’
“这部分她只是笑而不答。另外她又说,其实她本来很想独自一人完成所有程式,但光凭她一己之力,实在无法分身找齐及管理四组精灵,因此她才决定忍辱负重地出面求我们提供协助。”
‘原来如此。我想也是啦,但为什么抚子不愿跟你们一起回来,一同参与拯救薰的行动呢?’
“当时她轻笑着对我说‘因为我已是个不配得到原谅之人’又说‘所以自己无颜出现在众人面前’。”
启太难得在嘴里小声咒骂了一番。虽然没听清楚他到底骂了些什么,护久夜内心却感到有点高兴。他目前正在盘算着各式各样的策略,而这基本上全都是由于他十分担心抚子及其他少女,才会如此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他就是因为替抚子着想,才会显得如此生气。
“算了,没关系。”
他“喀喀喀”地任由原子笔在纸上奔驰。
‘总之不管如此,我们目前也只能采用这种方法。整体看来还真是完美无缺呢,虽说纯属口头传承,但这毕竟是伟大预言家所留下的预言嘛。所以啦,我们虽不知道其中究竟隐含着什么样的意义,但为了救回薰,即便抚子真的说了谎话,我们基本上也只剩下忠实地执行此法的这条路可走。就如同你找齐了四组精灵一样……’
护久夜点了点头。
最大的问题点就是传承预言的当事人已经一命归天。因此想知道原本的预言内容究竟为何,就只能依靠居中传话人的善意不可。
虽然护久夜也认为抚子应不致于动手杀害伊文.哈萨德,但事态似乎都朝向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却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要是护久夜能够再抢先一步抵达伊文.哈萨德的住处。
或许这一切事态必然会彻底产生改变也说不定。
“我……”
护久夜经过再三思考,才开口对启太说:
“正如先前我所禀告一般,我认为这项仪式基本上简直毫无意义可言。”
启太只是默默看着护久夜,护久夜也回看他的双眼,淡淡地说:
“大概只有一点,也就是必须找齐四组精灵不可的这项指示为真吧。我认为除此之外的一切提示,都只不过是抚子为了接下来方便自己采取某种行动,所暗中设下的障眼法罢了。就算深入追究这项仪式的每一个细节,可能也无法判断出抚子真正的意图。”
“嗯~~”
启太却笑着摇了摇头,并在笔记本上写下‘我倒不这么认为喔?’
不待护久夜抛出“为什么”这三个字询问,启太已抢先做出回答:
‘例如呢,其实我们只要透过“在我们这间位于吉日市的家院子里进行仪式”的这个提示,就可以看出关于抚子内心感受及预言本质的一些端倪喔。’
护久夜依然一脸狐疑,启太则换上带着些许温柔神色的眼神。
‘我说护久夜啊,抚子她呢,目前最看重的事情,就是希望让重回人间的薰第一眼便看见自己故乡的景色啊。不是在其他未曾见过的异国之地重返人世,而是在自己的同伴们全员齐聚,可以令他感到安心的地方回归人间啊。’
原来如此!
护久夜忍不住在心中大叫一声。她也认为,纵使再也无法相信抚子在其他事上的表现,但抚子确实关心着薰的安危,唯有这一点始终值得信赖。
护久夜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看着启太。
启太则边点头边继续写下自己的意见。
‘抚子她果然是个温柔的女孩啊。护久夜,这下你懂了吧?我相信事实上,这才真的是个完全无关紧要的条件。如果只重视找齐四组精灵这个条件,那么就算找齐精灵之后,直接在国外随便找个地方进行仪式,其实应该也无妨才对。这样做不但能够较快救回薰,而且也方便省事许多。但是抚子她却刻意指示你将四组精灵全部带回日本。’
“原来如此。”
护久夜随后接着说:
“照这样说来,是否代表薰大人会在四组精灵同时齐聚的地点重返人世……这个假设成真的或然率也会随之提高许多呢?”
“嗯。”
‘就是这么回事。’
此时,发现笔记本内页已经用到所剩无几的启太,不自觉地换上一张有点担心的表情。护久夜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我可是怎么也没料到您竟会如此了解抚子的心情呢?”
‘哎呀,跟女人心有关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准没错啦。’
启太发出了“呵呵呵”的得意笑声,护久夜虽也跟着笑了一会,但如此一来反而更令她越来越在意起抚子意图采取的行动真相究竟为何。护久夜露出微微上扬的眼神询问启太:
“启太大人……说老实话,抚子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启太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只能交抱双臂仰望天际的满月。
他脸上挂着一张十分苦恼的表情。
“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他再度开口抛出这句话。这也正是导致两人感到苦恼不已的理由。事实上除了抚子所转达的预言之外,启太及护久夜还拥有另一个更重要,且更值得信赖的情报来源。
说穿了,就是身为己方同伴的预言家——赤道斋,以及芙拉诺所提供的未来预测报告。
启太因为在滞留海外的期间,从楝口中听说了赤道斋所说的预言;而回到日本之后,又从芙拉诺口中得知她所预测到的未来景象,所以才会陷入现在这种苦思应对方案的烦恼状态当中。
反过来说,假设启太事先并未从赤道斋及芙拉诺口中得知任何讯息,那么纵使后来接收到护久夜提出的警告,他大概也只会乖乖依照抚子所说的提示,原封不动地进行仪式吧。
目前最令启太及护久夜感到困扰的问题,就是究竟该如何解释“代价”这个出现在赤道斋与芙拉诺所预知之未来当中的共通关键字才对。
另外启太为了确认对错,而将写下的字句拿给护久夜看。
‘两人也都提到了“太古众神”这个字眼,没错吧?’
护久夜点了点头,开口补充道:
“还有‘黑衣的背信者’这个出现在马柯纳先生等占卜师预言之中的关键字,也令人感到颇为在意。”
启太“呼”地叹了口气,伸手抓了抓头发。
‘总之,最妥当、八成也是可能性最高的解释,就是只要进行这项仪式,太古众神便会现身。然后它们能够实现任何愿望,不过却会要求许愿者付出某种“代价”,整个内容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护久夜也无言地点了点头。
‘最麻烦的一点,就是我们压根不知道这里所提到的代价,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东西。是只要献上少许供品就好呢,还是甚至必须牺牲掉一条宝贵生命才行……若是后者,我们根本就不用再妄想救回薰这件事情了啊。’
启太再度叹了口气。
护久夜也有点难过地移开视线。
‘总而言之,唯有此事非得当面跟抚子问个清楚不可。’
启太如此说。但事实上却还存在着更令人感到不安的一点。
那就是启太在这次对谈当中,完全没提到关于他尽可能地排除在考虑范围之外,护久夜却认为可能性虽低,但绝对不该从推测率高低的议论当中加以删除的部分内容。
也就是在假设抚子她十分清楚完成仪式的结果,以及到底会发生什么状况,并企图采取某种行动的情况。
这将会产生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究竟打算拿什么东西作为“代价”,奉献给仪式召唤出来的太古众神呢?
她身穿黑衣的身影。
每次只要一回想起她那看着不属于这世上的风景时,面露冷笑的表情,护久夜就会感受到一股寒意直窜背脊。
相信最后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型态呈现出来,总之在那种状况下,只会出现一个最糟糕的结局。抚子不是选择牺牲自我,就是选择牺牲其他众人。这个二选一的问题,将会导致众人付出极大牺牲。
启太摇了摇头,努力露出开朗的表情提笔写字。
‘我说啊,这并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样说喔!我个人认为抚子她本身只是得到了一大串几近暧昧不清的情报而已。当然,或许她所知道的情报内容,比透露给我们的情报还要多一点点,但终究也只是多出了那一点内容罢了。毕竟那些情报本来就是属于预言类的口头传承,我相信抚子她本身一定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进而像我们一样靠着臆测及类推来展开行动的结果,才导致在我们眼中看来,不禁觉得她的举动有点无法理解也说不定嘛!’
若是这样,那又是为什么?
护久夜硬是将这个疑问吞回喉咙深处。
若是如此,那为什么抚子要故意穿上那么显眼的黑色服装呢?
又为什么明明提供了跟四组精灵有关的情报给护久夜,却刻意隐瞒了“未来必须付出‘代价’”这项重要的情报呢?
就连赤道斋及芙拉诺都能够预测到此事,她怎么也无法想象抚子没能从伊文.哈萨德口中探听到这个消息。
唯有一件事,就连护久夜及启太至今仍旧摸不着头绪。
那便是为何抚子刻意持续采取可能害自己遭到众人怀疑的行动。
她宛如由故事书当中蹦出来的邪恶魔女一般,一再出现于护久夜面前。难道她以为只要这样不断威胁护久夜,整件事情迟早都会如她所愿地发展下去吗?
不,这怎么可能。若是发生在前一阵子,她的如意算盘或许还有可能得逞。但如今川平启太与护久夜之间已建立起一层相当明确的信赖关系。聪明伶俐的抚子,绝对不可能丝毫没发现。
事实上,现在连更为难缠的启太,都已经为了解决问题而站到最前线。
为什么呢?
护久夜实在无法理解。
“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设法逼她亲口将所有事情解释清楚不可,对吧?”
护久夜凝视着启太,语气平静地说道。启太面露淡然微笑,伸手搓了搓护久夜的头发。
“嗯。”
启太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意义全都集中在这一点上头——也就是抓住号称最强的抚子,并好好与她交谈一番。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启太已事先请来各方能人异士助他一臂之力。
“抚子她……”
护久夜再度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假设今晚就会出现,她会使用什么方法来到此地呢?”
启太发现笔记本的剩余内页变得越来越少,不禁露出真的感到有点担心的表情:
‘看这样子,我必须回房间拿本新的笔记本不可喽……算了,没关系。照我推断,她必会彻底隐藏住自己的气息,再暗中潜入宅邸。’
他以小字写下这句话,接着露出满面笑容。
‘像抚子那种等级的高手,要是认真隐藏住气息,我们肯定没办法识破她的踪迹啊。’
护久夜对这部分也抱持着跟启太一模一样的看法。
因为即便她全神贯注地集中精神,也完全侦测不到人其实就在现场附近的抚子气息。
‘搞不好她人已经在这附近,而且还听到我们的对话呢。’
启太虽然笑着写下这段话,但他八成是充分考虑过这种状况成真的可能性,才开始跟护久夜进行对谈吧。假设抚子当真藏身在这附近,希望她能听见两人对谈的详细内容……这就是启太所抱持的心态。
护久夜也轻轻笑了一下,启太则定睛注视着护久夜。
‘不过呢,护久夜,我是因为深知抚子是个温柔的女孩,才认定她很有可能以这种方式前来喔?你懂吗?’
这一点护久夜也了然于心。
假设抚子当真需要这四组精灵,对她而言,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不躲不闪地由正门玄关登堂入室,靠自己的实力抢走他们。所以护久夜也认为,姑且先撇开抚子到底温不温柔这个问题不谈,既然她刻意选择不采取这种方案,那么至少就可以判断她并没有正面与她们对决的意思。
八成是因为她很清楚,暂且不管其他人,一旦对上拿出真正实力的阳子及妙音,自己肯定也无法全身而退吧。
“启太大人就是为了预防这种事态发生,才吩咐妙音监视春之精灵吗?”
启太默默地点了点头。
启太他们最挂虑的其中一点,就是精灵在开始进行仪式之前,被抚子以有点暗中下手的方式抢走。假使抚子所说的仪式相关细节全部都是胡说八道,她所需要的就只是这四组精灵,那么她其实相当有可能会做出上述举动。因此启太才会严令妙音在仪式正式开始之前,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春之精灵离开自己的视线。如此一来,纵使抚子隐身暗中接近,当春之精灵身上出现什么异状时,妙音也能马上在第一时间发现。
相信抚子大概也不希望正面对上妙音才是。
她应该会静静等到妙音离开春之精灵的那一瞬间来临。
而如今她所期望的状况确实已经到来。妙音自从回到日本以来,首度离开了春之精灵身边。假设抚子一直在这附近观察众人的样子,那么此时的她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呢?
就在启太及护久夜陷入沉默的这一瞬间。
仿佛算准了这一刻的来到般,宅邸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隆~~~~~~~~~~”的惊爆声,随后
看见一道宛如贯穿天际的蓝白色火柱拔地而起。
“!”
“什、什么?”
启太及护久夜不禁睁大双眼,接着又听见少女们的喧闹声由远方传入耳中。
看样子似乎是玄关那边发生了某种突发状况。
护久夜不假思索地准备拔腿冲回宅邸,但启太却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
“调虎离山!”
他大声喊出这句话,护久夜这才猛然醒悟。
错不了,这肯定是抚子设下的陷阱!
启太快速做出反应。他伸手探入口袋,按下手机的快速拨号键,分别拨打了阳子及楝的手机号码。他已事先跟这两人解释过,相信她们应可马上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三秒。
三秒钟之后,她们都将全部回到此地。就在启太心想“一定没问题”而回头的瞬间,却目睹了护久夜颓然倒地的光景。同一时间,连他自己的视野也立即遭到黑暗所覆盖。
“嘻……”
一阵轻柔的微笑声。悄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在淡黄色的月光下,身上缠绕着一股蓝白色灵气的抚子。她任由自身轮廓宛如灵异节目中出现的幽灵一般,诡异地随风轻轻摇晃,缓缓地现出身影。
“启太大人?将阳子调离您的身边,是您所犯下最大的失误喔。”
她的纤细指尖紧紧压住了启太及护久夜的颈项。她利用瞬间将大量灵气贯入脑门的手法,极其温柔地斩断了两人的意识。事实上,她脸上露出了仿佛圣女般的微笑神情。
身上穿着一件漆黑的围裙洋装。
最强的犬神出现了。
“这、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而在同一时间,楝等人则是杠上突然出现在玄关前面的奇妙怪物,并陷入了苦战当中。
“麻薯~~!”
怪物放声大吼。
“嘻嘻。”
抚子回头望向吵闹不堪的宅邸那边,以美艳动人的姿态往上轻拨她那头栗子色的秀发。她很庆幸自己事先愿意不惜花时间绕一段远路,前往中国取得封有仙术效果的符咒。那原本是一张为了暂时赐予灵魂给无生命器物的符咒。抚子把这张符咒贴在一团可食用的麻薯(事先捏成人形)上头,并一鼓作气将自身的庞大灵力注入烤麻薯中。
只见麻薯立即开始采取自律行动,成为抚子的忠实仆人。如今它应该正遵照着她的命令(可以困住她们,但绝不能对她们造成任何伤害),将少女们一个一个吞进体内才对。
要说很蠢,这确实是一种相当蠢的手法,不过这一招应该就很足够拖延住楝等人赶抵此地的脚步。
途中抚子又刚好发现妙音正在浴室里洗澡,所以也顺手将她脱下的所有衣物全都藏到别的地方。她那泪眼婆娑、慌慌张张地在更衣室里找寻衣物的赤裸身影,仿佛就浮现在自己眼前。
不过说老实话,跟楝等人不一样的是,妙音很有可能会强忍着羞怯之情,一丝不挂地冲来此地吧。
然而纵使如此,这对抚子而言也算不上是什么棘手问题。
启太等人将妙音视为对抗抚子的重要成员,似乎太过高估她的重要性。实际上对抚子而言,妙音还只是个漏洞百出的小女娃罢了。即便肉体能力再怎么强大,抚子依然认为自己可以轻松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抚子唯一提防的对手。
也就是如今八成可以跟自己战成平分秋色的阳子,她也早已事先用计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
她先在宅邸某间房间内安排了一大堆粘人的小狗,再设法引诱她前往那间房间。最后确认阳子发出了相当惊人的尖叫声之后,抚子才动身回到此地。
基本上,这招几乎可令阳子确实陷入昏厥状态。
接着抚子又慎重其事地在房门上加了数道分属物理性质与灵力性质的坚固枷锁,因此阳子根本不可能再有办法脱困出现在这里。
要对付她还真是易如反掌呢。抚子嘻嘻轻笑了数声。
她最提防的对手似乎是启太,她觉得若依照他的作风,大概会摆出这样的阵势来对抗自己。
拜他所赐,自己才能在这么轻松,甚至得以面露笑容的状况下,接近自己的目标。
阳子也不在。楝也不在。
启太及护久夜则已经陷入沉睡。
抚子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笔直朝着精灵们的所在位置走去,双颊浮现出快乐的笑容,然而眼瞳当中的目光却一直静静维持着死寂状态。
当时的悲伤使时光完全停止。
精灵们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她,面对着抚子。
精灵们宛如好不容易才找到女王行踪的卫兵一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抚子则静静走进精灵们所围起的圈子当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闭上双眼,用尽全力大声呼喊:
“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
这是当时即将身亡的预言者开口告知她,用来召唤出拥有原始力量之三位神祗的咒文。
“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
然而,现场却什么事也没发生。一片无声的寂静笼罩了整座庭院,只能听见远方的喧闹声不断传入耳中。
抚子极其狼狈地转眼环视了周遭一圈。
“为、为什么?怎会这样?”
她再次出声呼唤:
“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
不过现场始终没有产生任何变化,抚子顿感焦躁不安。
“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雷利乌斯、梅基特、艾尔菲妮丝!古代三巨神啊!这是为什么!?当有人开口呼唤时,你们不是就应该马上现身才对吗!?回答我!三巨神啊!回答我啊!”
她从老预言家口中所得知的条件就只有一项。
那就是找齐四组精灵,并喊出这句话。明明只要完成这项条件就可以了,但现场却始终毫无变化。
“为什么?为什么啊?”
抚子像是陷入混乱状态似地疯狂摇头。在场既没有人,就连精灵们也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三位神祗并未凭空现身。但他们如果不现身,她最心爱的薰就没有办法获救。
“为何?为何?”
抚子身形蹒跚地举步而行。
“为什么?”
她开始轻声啜泣,接着一把抓起直到方才为止,都摇摇晃晃地在原地绕着圈子的小小春之精灵。接着以露出半带疯狂神色的目光,泪如雨下地出声询问:
“怎会这样?为什么啊?”
就在这一瞬间,春之精灵以骨碌双眼看着她,并微微侧头回了她一声:
“咕嘎?”
抚子脸色顿时化为苍白。这、这种鸣叫声是……不妙!我中计了!
当她慌张地环视着周遭的瞬间——
“抚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一只不明物体伴随着这声怒吼从天而降。抚子展现出恶魔般的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旁边跳开。而在抚子方才所站的位置附近,则发生了一场惊人爆炸,导致地表瞬间被轰出一个类似陨石坑的大凹洞。
漫天飞扬的灰尘沙土另一侧……
“抚子~~?好久不见啦~~”
赫见面露凶狠笑容的阳子伫立在她面前。抚子见状忍不住咬牙切齿一番。
她一直自以为阳子已遭到彻底隔绝,因此自己的计划肯定能够成功。但事实上并不然。
真正的她打从一开始就不在抚子的视野当中。阳子早在仪式还没开始正式进行的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掩盖住自己的气息,潜藏在这个地方。
一直躲藏到现在才出现。
就如同抚子所采用的手段一模一样!
“哎唷唷?抚子?你好像一点都不讶异看见我出现在此呢?”
阳子的赤脚轻点地表。她身上已换上一袭与方才装扮截然不同,由带有古希腊风格的宽松斗篷及迷你裙组成的雪白服装。从裙摆笔直伸展而出的美腿上,还戴上了白银打造而成的踝饰。
一头乌黑秀发轻轻束于后脑勺。
全身纯白的一袭装扮,与身裹漆黑服装的抚子形成强烈对比。
“如何?我可是为了配合你的风格,才特地做出这样的打扮喔?合不合身呢?”
抚子只缓缓扬起压低的目光,对阳子投出一道冰冷视线。
“……那个人究竟是谁?”
“嗯?那个人?哦~~你是指你一直认定成我的那个人吗?啊哈哈,其实那个人啊~~”
阳子伸手捂住嘴角,坏心眼地笑了一笑:
“她是新堂惠啦。虽然是个对启太抱有好意的坏女人,但她的演技很不错对吧?如何?你被她骗到了吧?”
抚子以紧握双拳的动作代替回答,只有双眼持续透射出冰冷目光直瞪阳子。阳子则仿佛算准时机似地开口大喊:
“各位,已经搞定喽!辛苦大家啦!”
话语方落的瞬间,现场发生了相当惊人的事态。只见站在两人周围观望的精灵们一同拿出一颗看似糖果的玩意丢进口中,他们的身体也随之扭曲变型。
“简、简直差点累死人了啦。”
体积庞大的呜呵子变回小小猫妖留吉。
“其实是我们唷☆”
数量众多的沙漠精灵们,则变成了启太的老朋友——狸猫妖怪。
“咕嘎~~”
春之精灵化为河童。
“抚子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最后共有三只的古城精灵们,则分别变回优雅地向她鞠躬致意的医生。
“喝呀!本大爷来也!”
用力拍了拍自己胸膛的师傅。
“对、对、对不起,用这种方式欺骗了你,请你不要打我……不对,如果可以,麻烦请用力打我一巴掌。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以及提心吊胆地低头道歉的股长,也就是俗称的吉日市变态三巨头。
我上当了!抚子像是强忍着晕眩一般,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眼睛。
“嗯哼?”
阳子则如同说出“我现在开心得要命”这句话似地以拳抵住嘴角,露出斜视目光。维持着闭目姿态的抚子,发出低沉声音质问阳子:
“我先前似乎看见大树精灵医好启太大人身上的伤势……难道那也是一出戏吗?”
“没错~~演得够逼真吧?启太的伤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痊愈喽。不过呢,我们还是刻意在庭院里重演同样的举动。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正牌精灵。留吉的演技简直好到可以角逐奥斯卡奖喽~~”
负责假扮大树精灵的留吉一脸难为情地抓了抓头。
而它的身旁则可看见相当得意地抬头挺胸的师傅,以及看着抚子的冰冷侧脸、独自一人喘着大气的股长。光是看到他们俩的德性,就让抚子不由地感到火冒三丈,于是她猛然对准他们伸出单臂。
而这个简单动作则导致他们所站的位置发生一阵惊爆,伴随着一声“呜啊~~”的惨叫声,师傅及股长同时被轰上半空中。“哇啊~~”旁边的猫妖及狸猫妖怪们则吓得四处逃窜。
附带一提,医生早已展现出他拿手的瞬间移动技巧,完成了回避动作。
抚子毫不在意缓缓洒落至脸上的沙土,依然冷眼注视着阳子。
“你好样的,居然敢用这种招数骗我……”
阳子露出了桀骛不驯的笑容,接下了抚子的冰冷视线。
“怎样?你还不是说了很多谎话欺骗了护久夜。实际上根本就不需要进行这种鸟仪式对不对?我已经听见你方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喽……呃,虽然我记不太清楚就是了。”
“请放心,抚子小姐所念诵的咒文,在下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只见医生由远方的树荫后面探出上半身,一脸正经八百地以手掌抵着自己的胸口。抚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随即再度闪身躲回树干后面。
“……原来如此。”
抚子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切必定都是为了看清自己手中究竟握有什么底牌而设下的布局。抚子告知护久夜的诸多条件,结果其实只是为了让精灵们齐聚于同一地点,导致长时间之束缚产生一丝空当的手法。但启太却老早就识破抚子所打的如意算盘,因此他为了进一步探得最关键的真正条件,而刻意引诱抚子登堂入室。
并把唯一一名绝对能够信赖的阳子留下来,当成最后一张王牌。
抚子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川平启太是个彻头彻尾、道道地地的犬神主人。
“不对,或许只是我太过愚蠢了吧?”
阳子则是呵地嗤之以鼻:
“启太他啊,说现在的抚子正处于这种状态呢。”
她以双手覆盖住颜面的左右两侧,做出了使视野变得较为狭窄的动作。
“所以他说,这样的布局一定可以发挥功效。”
“阳子,真正的精灵们到底在哪里?”
“……嗯?”
阳子仿佛面对猎物似地重新注视着抚子,抚子则露出冷硬的死寂目光直盯阳子。
“你问这个问题有何企图呢?”
“我无需回答你的质疑。”
“……要是我说‘我才不会告诉你咧’你又打算如何?”
“那么你只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就算必须动手伤害你,我也非要你据实以告不可。”
“咻~~”
阳子吹了声口哨。
“看来你的症状十分严重喔。”
“楝?还是护久夜也知道他们的下落吗?若是这样,我倒很乐意从她们口中问出情报喔?”
阳子斜眼瞄了一眼倒卧在地的启太。他甚至也早已预料到自己像这样昏倒在地的情况,并吩咐阳子在事情发生之后,务必将“马上叫醒我!”这项指令视为首要之务。
然而唯独这次,阳子事先早就怀着无视这项命令的打算。
阳子很清楚。没用的,他已无法让抚子得到救赎。
如今有办法撬开抚子冰封的心灵、能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抚子究竟因何烦恼,为何心生绝望的人,并非启太。而阳子相信此人大概也不会出现在抚子的同伴们之间,当然更不可能是她最心爱的薰。
相信再也没人能够伸手触及她内心的黑暗。
而如今在这世上,必定只剩下一人有能力成就此事。
是的,唯一一名可以触摸到她思想核心的人……
“抚子。”
阳子静悄悄地收起了自从现身以来,一直浮现在她脸上的笑容。
“好吧。”
她缓缓竖起指尖对准抚子。
“我这就动手除掉凭附在你身上的脏东西。”
阳子非常确信。
这世上唯有一人。
唯有自己可以理解抚子的真实心情。
“我这就打得你落花流水,让你彻彻底底醒悟过来!”
如今,阳子及抚子。
两人准备展开一场有生以来,首次赌上生命的生死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