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提升至最高极限之际。
楝等人却遭到麻薯缠身,丝毫动弹不得。
“麻薯~~!”
这看似不起眼的对手,实际上却相当难缠。身为队长的楝竟率先遭到麻薯吞噬,此乃导致众人兵败如山倒的最大败因。当时她一目击玄关前方窜出一道惊天火柱,立刻带着身旁的智羽及薰火速赶往现场。
当她抵达玄关时,发现这只体积只不过跟一名人类小婴儿差不多大的麻薯怪物,在看似火柱窜出地点——玄关一侧的小小花圃旁边缓缓蠕动个不停。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啊~~?”
过了一会儿之后,衣麻里及沙世加跟着露面。
“是谁啊?怎么回事呢?有人放烟火吗?芙拉诺可真是吓了一大跳耶。”
又隔了一会儿,芙拉诺、天宗及蔺草一同出现。她们一看见那团在地面上蠕动的麻薯,纷纷惊讶地回头看着楝。
“那是什么玩意啊?”
“什么东西啊?是麻薯吗?那团麻薯该不会是在动吧?我有没有看错?”
唯有楝不改脸上严肃神色,虽然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中不经意地浮现出一股不祥预感,就在她准备转身望向中庭的瞬间。
口袋里的行动电话突然大声作响——是启太打来的电话。由于注意力瞬间被电话铃声牵引过去,导致她不自觉地移开了原本紧盯那团诡异麻薯的视线。她明知不管在任何时刻,都不应该松懈戒心才对……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同一瞬间,麻薯已展现出宛如爆炸般的气势,一鼓作气化身为巨大怪物。
“糟了!”
楝虽赫然抬头,但却为时已晚。只见麻薯怪物仿佛冲破堤防的凶猛浊流一般,由上往下吞没了楝等人……
“麻薯~~!”
麻薯放声大叫。
另一方面,妙音则独自一人光溜溜地在更衣室内走来走去。
“我的衣服跑哪里去了啦~~?”
她独自在这个与骚动现场彻底隔绝开的空间呐喊。
阳子及抚子……彼此眼中都只容得下对方身影。
在满月照亮地表的情况下,两人宛如事先讲好一般,同时悄然飘上空中。她们维持着相同的间距,仿佛被天空吸走一般不断攀升,并施放出近似电离子状的灵气。
两人的意志像是磷火一般,静静地燃烧、绽放出蓝白色的火光。到了最后,两道火光呈现出清晰鲜明的螺旋形状,在夜空中逐渐勾勒出一座尖塔。
黑与白,彼此相对,截然不同却又极端相似的两名少女,引得仰望着两人的猫及狸猫们为之哗然。
“抚子。”
阳子面露微笑:
“我啊,内心深处其实都一直抱持着希望能够认真跟你打上一场的念头耶。你是否也有类似的想法呢?”
“我毫无兴趣。”
抚子面无表情,语气极其冷淡地回答:
“我丝毫没有与你交手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请回答我,阳子。你们到底将精灵们藏在什么地方呢?”
“骗子,你不但是个无可救药的骗子,而且还是个超级大笨蛋!”
抚子冷然挑动单边柳眉。
“阳子,难道你以为你赢得了我吗?”
阳子动作轻缓地直指天际满月。
“要是你动用了那股‘归还天际的什么玩意’力量,我当然拿你没辙。”
接着她的指尖又倏然指向抚子。
“不过对上如今只能单靠自己的你,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打出一场蛮精彩的对决才对吧?难道不是吗?”
抚子不发一语地怒目直瞪阳子。虽然她并未亲口承认,但阳子所说的话与事实几乎相差无几。姑且先不论自己是否怀有为了歼灭敌人,不惜玉石俱焚的决心,总之抚子很清楚自己绝不能在这种地方用上可使身体能力大幅超越极限的“归还天际之力”。
阳子高声大笑:
“啊哈哈哈!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嘛!你的眼神!你那憎恨着某种东西的眼神!因某种事情而感到绝望的眼神!以及看起来就像个无可救药笨女人的眼神!都跟过去的我没两样啊!你究竟憎恨着什么、又对什么事情感到绝望呢?我干脆说给你听好了,你觉得好不好啊?”
“阳子。”
抚子露出冷若冰霜的目光,边瞪着阳子边撂下狠话:
“你的口气让人感到很不愉快,给我乖乖闭上嘴巴。”
“对嘛!这样才对啊,抚子!承认吧!你心中存在着一股再怎么隐藏,终究还是压抑不住的破坏冲动!身为野兽的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尚未被人类驯服之前,就已经拥有一股渴望张开獠牙,刺穿对手喉头的冲动!一股流窜于体内,希望尽情追赶对手,最后再加以玩弄虐杀的残酷血统!喏,你开始感到兴奋了对不对呢?如今的你……”
“闭嘴!”
“可以将对手大卸八块,烧个精光耶!?”
“闭嘴啊!”
“我才不闭嘴咧!抚子,这就是你啊!”
阳子一度悄然压低声调,接着语气平静地点破事实:
“你的内心深处,潜藏着一股黑暗意念。”
这句话冲破了抚子的忍耐极限。只见她双眼怒睁,化为一股极具压倒性的巨大质量,宛如从天而降的流星般,火速直朝阳子扑去。
“抚子————!”
阳子也拖着一条灵气尾巴,摇身变成一团象征着破坏的结晶体,展现出不输给抚子的力量,正面迎击飞冲过来的抚子。她的鼻头浮现数条皱纹,嘴角流泄出一阵野兽的咆哮声。吼啊!
两团电极互相碰撞,激荡出耀眼火花,而强度远胜火花数千倍的电击,则不断在两人之间来回迸射。宛如战斗机飙出超音速时所形成的冲击波,分别朝着左右两侧扩散开来,彻底笼罩住整片夜空。
至于在地表观战的众人,如今只能屏住呼吸,默默注视着事态进展。
“怎、怎么搞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手上拿着一条毛巾,脸上挂着一张泫然欲泪的表情,在更衣室内走来走去的妙音忍不住抬起头来。因为方才有一阵猛然从天上直扑地表而来的剧烈冲击,撼动了她所在的这整栋建筑物。紧接着又听见断断续续的爆炸声传入耳中,以及阵阵模糊不清的尖叫与呐喊声。
虽然她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外面似乎发生了很麻烦的事情。妙音虽然“呜”了一声,瞬间心生胆怯之意,不过她已做好心理准备。
“看、看样子只好拼了。”
她手边没有尺寸大一点的浴巾,也找不到其他类似的东西。偷走妙音衣服的某人,同时也顺手拿光了更衣室内所有可以用来遮掩身体的东西。如今她手上只剩下一条大小刚好勉强可以遮住胸部的手巾。
以及一条莫名遗留在更衣室里的超短迷你裙(这玩意倒是能让人感受到偷儿心中的恶意)。
拜托拜托,老天爷啊。千万别让我遇见启太大人啊~~
这是妙音目前最大的心愿……
“哈哈?怎么啦?最古老的犬神血统!你的全力就只有这么点程度而已吗!?未免也太令人提不起劲了吧!”
阳子仿佛穿越星空似地往上空攀升,接着朝下方施放出一道烈焰。她将灵力全数集中在掌心,并做出扭转整个身子的投掷姿势。
“让我来为你加温一下好了!”
只见烈焰化为一道鲜红色炎流瀑布,朝着抚子直冲而去。
“啧!”
身穿黑衣的抚子怒目往上空一瞪。
“可笑!”
仿佛使劲弹拨似地挥动左手。
“哇喔!”
随后只见这道烈火宛如被吸进漆黑暗夜之中一般,不着痕迹地凭空消失,连阳子见状都忍不住扯开嗓门发出怪声。抚子单靠飘荡于自身周遭的灵气气息,便彻底消除了这团破坏力大至足以烧光下面那间宅邸的烈焰。
她既没有觉得自豪,也并未趁胜追击,只是冷然凝视着阳子。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阳子却捧腹大笑不止。
“可笑!你刚刚居然说了‘可笑’!我记得电视节目里面的武士也曾说过同样台词对不对?叫恶代官{注:所谓的贪官污吏}对吧?那个武士是不是叫做恶代官呢?”
抚子皱起眉头。
阳子则吐出舌头,相当淘气地笑着对她说:
“我说抚子啊,既然你都难得扮演起反派,那么至少也该改用你自己的惯用语气,来讲出这类虚张声势的台词才像话吧?”
抚子忍不住紧咬嘴唇。她的双眼首度浮现出近似激情的神色。
“阳子!很好,我这就如你所愿,将你大卸八块!不对,是大卸九块!让你变成符合你本性的难看模样!”
“我就说嘛~~你渐渐露出本性喽☆”
另一方面,狸猫、猫及河童则络绎不绝地聚集至倒卧在地上的川平启太身边。
“这下可真是头痛喽~~我们该如何是好呢~~?阳子小姐她们好像打得相当激烈啊。”
狸猫感到不知所措。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们过去看起来明明相处得很融洽呀。”
另一方面,留吉则是拼命地用力摇动启太的身体。
“启太先生!请你醒过来!请你快点醒过来啊!”
然而启太却丝毫没有睁开双眼的迹象。
“咕嘎~~”
河童似乎把火焰与灵气在夜空中重复上演的激烈交锋当成了烟火,十分开心地不停鼓掌叫好。此时,吉日市变态三巨头一同靠近过来。
“川平先生还没清醒过来吗?”
面对一脸正经八百地开口询问的医生,对任何人都很有礼貌的留吉立刻慌张地点了点头。
“啊,是的!他从刚刚开始就完全没有反应……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并面露担心神色,抬头看着医生。
“我知道了。”
医生先是温柔地轻轻摸了留吉的头,之后才露出严肃神情,转身看着他的同伴。
“诸位绅士,接下来我们也只能搬出那一招喽。”
“知道了,总之就是那一招嘛。”
“要用那一招是吧~~?”
于是偷窥狂、内衣大盗及被虐狂专家等三大高手便开始玩起猜拳。
“剪刀~~”
“石头布!”
经过一番对决,才总算分出了胜负。
“那么,请容小弟僭越……以代表身份动用那一招。”
只见看似因难为情而羞红了双颊的股长嘟起嘴唇,缓缓将脸凑向启太。动物们“咿”了一声,纷纷倒抽了一口气。留吉伸手捂住双眼,狸猫则脸色苍白地往后倒退数步。
然而股长却硬是给他亲了下去,开始为启太进行人工呼吸。
呼呼哈哈。
把空气吐进他口中、舌头又伸又缩的,很努力地尝试了各种手段。这名一脸寒酸相的中年男子,表情看似极力强忍着不适感觉,然而他那略带绯红的双颊看起来却有点煽情。启太则十分讶异地猛然睁开双眼。
接下来——
“($$&&%$##"$%&,,(()()%#!”
启太发出令人无法理解的惨叫,意识也跟着在下一瞬间完全恢复清醒。
只是他那高高举起的双臂抽搐不止的模样,着实令在场众人感到心痛不已……
“护米纳米兹透幽塔塔拉奴。”
抚子念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字句,双手依序结印,同时闭上双眼,丝毫不将出自阳子手中,朝着她直扑而来的九道火焰奔流放在眼中。
“透哈塔透寇楼透欧里幽枯耶兹麻耶尼。”
她仿佛唱起歌曲一般,声音嘹亮地念诵。
“塔塔拉奴。耶兹。”
就在这一瞬间,她悄然睁开了澄澈的双眼。
“现身吧!守护森林的裂缝之神!”
一阵强大灵气从她笔直竖起的指尖直冲天际,她的栗子色秀发及黑色服装也跟着随风飘动。
“呜!”
阳子忍不住发出呻吟。
只见数条蓝白色的细长卷索自抚子周遭盘旋延伸而出。这几条卷索看起来宛如守护着圣域的祭祀用稻草绳,亦可说如同飞龙一般,又像是毛毛虫一样,既分不清楚哪边是前面、哪边算是后面,也没看见眼睛、鼻子及嘴巴等器官。
这堆卷索来回翻滚、折弯躯体。
单靠这么简单的动作,便扑灭了阳子施放的所有焰流。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并在下一瞬间,一鼓作气朝着她延伸而去,一旁的抚子则面露得意笑容。这是自从她身为犬神的本性还没习惯与人类相处之前,在地表森林依旧暗无天日,同时兼具灾厄气息与清净圣氛时代所流传下来的古老秘诀,而且是失传已久的独门秘术。
“呜!”
阳子接二连三地在半空中舞动身子,避开了这只缺少眼鼻口等器官,身带蓝白色彩急袭而来的飞龙。
“去你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怒张利爪刺中飞龙头部,再一口气撕裂它的躯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头到尾彻底撕裂、拆成无数碎片,同时放声咆哮:
“大邪炎!”
烈焰猛然窜出,飞龙躯体瞬间烟消雾散。
“如何?你是不是从来没看过这种玩意呢?”
相较于面带伶俐笑容的抚子,阳子气喘吁吁地对着她大叫:
“你在这世上到底活了几年啦,抚子!”
两人依然激烈交战不止,并渐渐由原先的术法交锋,演变成近距离劈砍厮杀,纯粹较量肉体能力的凶猛搏斗。
“邪炎!”
“太慢了!‘风蜷之炎’!”
火焰与灵气在至近距离互相撞击,两各少女拨开存在于鲜红与苍白两种不同滚烫烈火之间的缝隙,全力挥动利爪袭向对方。
“阳子!你真以为火焰是你的独家专利吗!?”
“少啰嗦啦!你这老太婆!知道很多技巧也不一定能让你占到上风啦!”
血花纷飞四溅。
每当两人的身体遭到火焰及彼此的利爪掠过之际,身上布料便随之碎裂,雪白肌肤也跟着曝露于空气中,甚至还浮现出好几道血痕。不过少女们却如同陶醉于鲜血滋味当中的野兽一般,始终不肯停止这场战斗。
狂奔的热气、猛然挥舞的手臂、强力横扫的双脚。旋转身子,一旦发现有机可趁,随即再度飞扑而上。
一次!
又一次!
再一次!
少女们彼此冲撞、同时弹开。阳子像是喝醉酒似地高声欢唱、放声大笑。
“来啊来啊来啊!”
看起来十分快乐。
“啧!可恶!”
抚子则逐渐受到她的情绪牵引,也露出了笑容。当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当中笑了出来。她忘记了一切,任由自己埋没在这场宛如狂欢宴席的战斗当中。
耳边传来肌肉与骨头所发出的剧烈碰撞声。
“阳子!”
如今的她已经遭到囚禁。
遭到一股极其纯粹的感情所囚。
“这一击将了结你的生命!”
毁灭眼前一切、击碎、扫荡、破坏……她只想这么做。
她好想这么做!
抚子竭尽所能地凝聚体内所有灵力,准备对位处下方的阳子祭出最后一击。
但她却突然睁大双眼。
这……这个场景就跟三百年前一模一样,当时她跟大妖狐正打得如火如荼。
当时的自己沉溺于战斗之中,理智遭到疯狂意念所囚,进而祭出了一波极其刚猛的攻击。
却忘记了眼前存在着一座由众多人类群聚而成的村落。
假设大妖狐并未挺身化做盾牌,挡下这致命一击——
自己当时必定会铸下错杀无数人命的大错。
而现在也一样,川平薰宅邸就座落在自己的视野下方。
而同伴们也全都在那间宅邸里面。
还有川平启太,薰的妹妹,以及许许多多的美好回忆。
又来了,自己又再次……企图亲手摧毁自己最珍惜的东西。
抚子被这股悲痛之情逼得面容扭曲,自己又要重蹈覆辙了……
阳子则停下攻击的动作,伤心地轻声说出一句话:
“抚子。”
而且是毫不留情的一句话:
“那就是你心中的黑暗意念啊。”
抚子放声尖叫。
同一时刻,启太也在地上大叫个不停:
“喂~~~~~~~~~~~~~~!”
他吼了一声之后,连忙改用斗大字体在笔记本上写下‘你们俩快点冷静下来,别再大打出手了啦——————!!’并高高举在头上给她们看。
留吉则坐立难安地丢出一句很合情合理的吐槽:
“呃,那个,我说启太先生啊。就算你这样做,我猜她们大概也会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到你到底写些什么吧?”
启太只能猛抓头发,在原地不停跺脚。如今的他实在无能为力。
“呃,那个。”
此时,救苦救难的天神适时出现了。
“启太大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来者正是唯一一名可能有办法介入那两人之间的人物。
“是妙音吗!?”
启太相当高兴地回头望向背后,接着忍不住张大嘴巴。因为妙音这一身装扮简直夸张到极点。只见她相当难为情地以左手遮住右腿,并用右手挡在胸前,摆出微微扭转身子的姿势。
她身上只穿着一条短~~到不能再短的超级迷你裙,以及一条缠住胸部的手巾。
手巾虽然如同比基尼泳装的上半截一样,勉勉强强挡住了重点部位,但是下半球及上半球却全都显露在外。下半身则是打着赤脚,一双修长纤细的美腿,连大腿部位都尽收眼底。
刚洗完澡的热气加上害羞之情,使她全身肌肤均染上了一层美艳动人的鲜红色彩。
‘你、你、你搞什么鬼啊你?’
启太反而被吓得目瞪口呆,妙音则扯开嗓门大叫:
“我的模样并不重要啦!请您赶紧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吧!”
启太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在笔记本上写下‘好,我待会儿再听你解释!总之我要你快点!快点上去阻止她们俩!’
接着伸出双手紧紧搭住妙音的肩膀,像是说出“如今只剩下你有能力完成这项紧急任务。一切拜托你了!”似地注视着妙音。妙音也定睛回看启太的双眼,随后开心地笑着回答他:
“嗯!”
随后转身对准抚子她们所在的方位,猛然纵身冲向天际。
附带一提。
妙音飞向半空之际,凑巧从正下方清楚看见她裙底风光的启太,就这么在她背后狂喷鼻血。
另一方面,遭到麻薯吞没的其他少女们则仍旧身陷恶战苦斗之中。
“呜啊~~我快被淹死了啦~~!”
“讨厌啦~~!人家说什么也无法接受这种死法啊~~!”
这只怪物看起来虽不起眼,实际上却是格外难缠。当楝等人企图使用术法时,麻糟就会抢先一步抓住她们的手,借此封锁攻势。而同样原理又逼得她们无法站稳脚步,导致众人根本无法好好出手展开反击。
大多数少女几乎都处于胸部以下惨遭麻薯吞没的状态,只能在原地痛苦地挣扎不停。
越是设法想爬出来,整个人就越快速往下沉。
身体扭动得越是厉害,沾附在身上的麻薯份量就变得越多越粘人。
这绝非只是一团普通麻薯。
“各位!先冷静下来!赶紧动用灵气烧掉这团麻薯,就算只能除掉自己身体周遭的一小部分也没关系!”
楝一下达指令,少女们虽靠着解放体内灵气的方式,瞬间成功地蒸发掉缠绕在自身周遭的麻薯,不过其余麻薯却立刻冲过来补位。
“呜~~麻薯跑进人家嘴巴里面了啦~~”
智羽有点目泛泪光地不停摆动手脚,现场则只有芙拉诺从容不迫地哈哈大笑着:
“啊哈哈哈,碰到现在这种状况,我还真希望手边刚好有一瓶酱油呢。毕竟这就是名符其实的烤麻薯嘛☆”
只不过她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要稍微停止挣扎,还是会立刻遭到麻薯掩埋。而她身旁的天宗则是面无表情地被麻薯吞入体内。衣麻里及沙世加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
“喂喂喂!”
“再这样下去真的很不妙啊!尤其是薰小姐的安危!”
经她们俩这么一点破,楝才首度猛然回头观看。赫见人类之躯的薰因为无法利用灵气震开麻薯,整个身子已有一大截被吞入麻薯体内,甚至连双手及肩膀都被缠住,而麻薯已经快要逼近她的下巴附近。
“薰小姐!”
楝十分着急地开口叫她。
“您不要紧吧!?”
不过薰她却很坚强地微笑以对,并向她点了点头。
“我没事。”
接着她说出了一件出人意表的事:
“楝,我知道了喔。”
“什么!?”
楝反而显得格外狼狈,并想尽办法要赶到她身边。薰却以眼神阻止了她的行动,并利用视线告诉她:
“那个啊,我猜这团麻薯八成一定是靠符咒所催动。就连它变大之前也一样……”
“薰小姐!?薰小姐!?”
“我不要紧,这团麻薯,大概不会……要了我们的命。倒是那张符咒。如果能够设法烧掉或处理掉那张符咒,搞不好……”
楝沿着薰的视线拼命搜寻,随后轻轻倒抽了一口气。在那堆遭到麻薯冲到走廊尽头的家具、灯泡、雨伞与鞋子之间,确实有一张外观老旧的符咒飘浮于麻薯表面。
而且仔细一看,那张符咒正绽放着微弱的蓝白色光芒,微微跳动不止。
经薰这么一提,楝也回想起在麻薯仿佛爆炸似地巨大化之前,这张符咒好像就已经贴在它的身上。
不过,在这种状况下,还真亏她有办法发现这个关键呢。
就在楝对薰的冷静态度与精准观察力感到惊讶之际,智羽已经抢先一步采取行动。
“喝呀喝呀喝呀喝呀!”
她全神贯注地游向那张符咒。楝也跟着回过神来,向众人下达指令:
“各位!都有看见吗!?赶紧设法抵达位于尽头的那张符咒旁边,动手烧掉或撕毁那张怪符!”
少女们都很快理解到个中涵义。
“收到~~!”
“耶~~!”
只见众人齐心合力,像是在地上爬行,又像是在水中游泳,或者该说如同步行于湿原地带的探险队般,相当吃力地一步一步往前推进。
“呜啊~~”
“完、完蛋了啦!”
然而麻薯却仿佛打死都绝不准少女们跨越雷池一步似的,彻彻底底缠住了她们的身体。芙拉诺、衣麻里及沙世加、智羽,甚至连楝本人都惨遭麻薯擒住,而且陷得比刚才还要深。
“啧……”
就在楝紧咬嘴唇,束手无策时——
“喂!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只见新堂惠“啪跶啪跶”地踩着相当轻松从容的步伐,出现在走廊尽头。
“这群小狗们岂不是太可怜了吗?不对,我应该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真是够了~~”
另外还有好几只小狗边叫边跟在她背后。看样子这团麻薯所造成的压力,似乎碰巧冲破了那间关住她的房间门锁。而判断再也无需维持阳子外貌的惠,便主动解除了变身效果,并带着房间内的小狗一起逃至此地。她甚至还相当精明地穿上了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长筒靴。
“!”
少女们的双眼纷纷眯成了小点,随后同时放声大叫:
“那张符咒!”
“先别管那么多,赶紧撕破刚好在你附近的那张符咒!”
新堂惠却一脸无趣地皱起眉头:
“符咒?你们是指那张纸片吗?为什么非撕不可啊?”
“别问那么多啦!”
“新堂惠小姐!拜托你啦!”
“真是够了。”
惠嘟嚷着抱怨了一番之后,接着又开口询问她们:
“这些跟超自然现象有关的东西,实在令人摸不着头绪啊。我先是被关进满是小狗的房间,出来又碰上这团活动麻薯。这到底算什么新年庆祝活动啊?”
“惠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知道啦!”
惠开始朝着符咒所在位置前进。或许是将新堂惠判断成棘手敌人了吧,只见整团麻薯竟猛然蠕动起来,企图阻止她继续往前推进。
“嗯?”
惠顿时发出尖叫:
“哇!呀!”
她脚底的麻薯突然往上膨胀,紧紧缠住她的下半身。少女们跟着发出悲鸣声——这下完蛋了!
她们都这么认为。
不料接下来的发展却彻底推翻了她们的预测。
“哼呀啊啊啊啊啊啊!”
个子娇小、身材再怎么看都很纤瘦的惠,却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腿力、腰力及毅力。
“去、去你的!”
一步接着一步地拖着粘稠麻薯往前迈进。看得犬神们瞠目结舌、大感惊讶。新堂惠脸上则露出了得意笑容:
“不、不过是区区一团麻薯!”
她整个人奋力往前一扑,一鼓作气抓起位在伸手可及之处的符咒,并用力将它撕成碎片。
“少瞧不起人类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刻,启太终于抱起方才跟自己一样昏倒在地上的护久夜,并感到十分迷惘。
自己是否也该使用刚刚被股长用在自己身上那一招,以人工呼吸来唤醒护久夜的意识呢?
如果换成是妙音、楝、蔺草,以及抚子,他早就毫不犹豫地亲下去了。芙拉诺与天宗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假设智羽跟双胞胎姐妹命在旦夕,他也不会有所迟疑。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唯独对护久夜没辙。
一碰上跟她有关的事,他就是会变得很优柔寡断。
该怎么说才好呢?像是一种很不道德的感觉吧?
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心里有一种仿佛是在亲吻亲戚(而且是比他年长的)的感觉,或者该说她比较像是他的奶妈吧。
‘嗯~~我该如何是好呢……’
当他迟疑不决,感到越来越焦躁时,护久夜轻轻吐出一声夹带十足魅力的叹息,并开始缓缓蠕动自己的身子。
“呜……”
“哇!”
抱着护久夜上半身的启太,则是不由自主地放开双手,整个人往后跳开。
当然,这也导致护久夜的背部就这么重重地摔回地上。
“咿!”
护久夜痛得猛然睁开双眼。
“好痛啊啊啊啊啊……”
她一边伸手抚摸自己的背部,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吓得冷汗直流的启太也只能不停向她道歉,总觉得十分对不起她。但由于这一摔似乎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因此护久夜举起单手向启太表示“不用放在心上”,随后缓缓站了起来。
原本微微皱着眉头的她,立刻换上了严肃表情,定晴凝视着启太。
“启太大人,抚子人呢?”
启太点了点头,伸手指向空中。
只见阳子与抚子在天际展开一次又一次的冲突。既激烈、又疯狂、无比绝伦的鲜血、肉体与烈焰的对击。激荡出阵阵刺眼夺目的火光与爆烟。
护久夜不禁睁大了双眼。
“快点!再不快点阻止她们俩的话!”
但是启太却摇了摇头。位于离上空有一小段距离之处的妙音,凝神注视着这场战斗的战况变化,偶尔还会转头望向启太。她脸上显然充满了困惑的神情,从刚刚开始,每当她试图加入战局时,总是会遭到阳子强力制止。看样子阳子并不同于眼中只看得见这场战斗的抚子,她对周遭事物变化仍旧了若指掌。
虽然还搞不太清楚,但启太却认为阳子必定是抱持着某种企图,才刻意持续与抚子进行战斗,因此他临时决定将此事全权交由她负责。
‘一切都拜托你了……’
他屏住呼吸,紧握双拳。
‘阳子!’
“你!”
抚子发疯似地击发出蓝白色烈火,她仿佛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只是不断地挥动双臂。
“别讲得一副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每一颗都是足以轰碎一座小山的巨大火球,阳子则运掌化解弹开这接踵而来的火球。打向远方、劈砍消除、重击除灭,接着与抚子展开近身肉搏战。
“我当然知道。”
她露出悄然平静的哀伤眼神,试图缩短双方之间的距离。
“你啊,一定是不小心发现了对不对?发现藏于内心那股再也隐忍不住的破坏冲动,发现自己所犯下的确切罪业。发现即便过了数百年光阴,依然毫无变化,也永远无法改变的……自我。”
抚子气急败坏地怒张獠牙。
“啰嗦!”
她猛然张爪直扑而来。阳子则动作轻灵地绕到她背后,制造出与抚子背对背的状况。
“所以你才选择穿上了这身黑色服装。其实说穿了,你之所以不肯参加战斗,并不是因为你讨厌战斗,而是由于你不知道一旦大打出手,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的德性。我说得对不对?”
“闭嘴!”
抚子利用回身的动作,顺势挥出一记来势汹汹的拳头。阳子则仿佛溶入黑暗当中般,潜身避开了这一击。她又再次钻进抚子的死角。
“你迟迟不肯找主人的理由也是一样,因为你讨厌自己。一名讨厌自己的犬神根本不可能陪伴在人类身旁。你只有在独自一人,或者跟置身于同样境遇的可怜妖狐之子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让自己感到安心。只有在陪伴着比自己更为可怜、更加惹人厌恶的角色时,你才能松一口气。”
“不对!”
“哪来的不对?我敢说你一定多少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
“……不对。”
“不过,你有生以来首次找到了……找到了一名或许有可能改变过去自己的人物。一名品性高尚、愿意温柔地拥抱自己的人物,于是你成了川平薰的犬神。因为他搞不好有办法改变你这个惹人讨厌,同时又比任何人都还要厌恶自己的犬神也说不定。”
“你没资格提起薰大人的名字!”
“薰确实是一名符合你内心期待的人物,不对,应该说他的表现远远超越了你的期待。你非常开心,你首度坠入情网。我知道,这些我都懂啊,抚子。”
“少在那边给我自作聪明!”
“你与薰共享秘密,品尝过两人独处的幸福时光,也得到了凌驾于其他犬神之上的优越感。一切都非常顺利,可以说你已踏上了幸福的巅峰。只不过你啊——”
阳子神情哀伤地看着抚子的双眼,开口对她说:
“你却因为一时疏忽大意,而痛失了这一切幸福。”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抚子乱无章法地用力挥动利爪,阳子则以毫厘之差避开接二连三直扑而来的凶猛攻击。
“笨女人,你这女人真是笨到不像话啊。”
“闭嘴!”
“你就任由内心的黑暗绑住你自己!就只顾着看你自己内心的黑暗!”
“那又如何!我这样做错了吗?错了又怎样?没错!阳子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心里怀着黑暗意念的女人!是个背负着绝对无法改变之深重罪孽的女人!我不小心伤害了同伴!伤害了我重视的那些同伴!同时又不小心伤害了薰大人!伤害了我最最珍惜的薰大人啊!”
抚子发射火焰,阳子却刻意不予闪躲。
她在橘红色的爆炎当中,小声地……
以几乎没人听得到的微弱声音嘀咕了一番。她低着头,面带笑容说:
“哎~~我就知道所谓的资优生都是这副德性……”
抚子早已泪如雨下。
“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用不着你啰哩叭嗦地讲一大堆,我也早就已经知道了啊!”
边哭边挥动双爪的她,伤心哭泣地说:
“我因为自己所犯的深重罪孽……结果伤害了首次结交到的重要伙伴,以及首次寻见的珍贵主人。”
她虽然开始嚎啕大哭,却不忘使劲猛挥利爪。
“我再也无法获得原谅……”她哭着说道。
阳子却刻意不避不闪,满怀信心地承受了抚子的攻击。
“这点小事我自己再清楚不过啊!”
血花伴随着一阵骇人的撕裂声,从阳子的肩头飞溅而出。抚子仿佛瞬间惊醒似地回过神来,急忙试图抽身往后退开。
但是阳子再也不打算放她离开。
阳子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硬是勾住她的肩膀,缓缓拉近双方距离,直盯着她那半带怯色的双眼,接着面露凄惨哀伤的笑容,一字一字地拼凑出话语:
“是谁……我说抚子啊,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谁无法原谅谁呢?”
“放手!放开我!请你马上放手!”
“……我说你啊,虽然从刚刚开始就不断地陈述着自己所犯下的各种罪状,那我倒是要反过来问你一个问题,当初教我如何烹调料理的人是谁呢?”
“咦?”
面对这个过于出人意表的问题,抚子不禁停下挣扎的动作,定睛回看着阳子的双眼。阳子脸上堆满了笑容:
“第一次见面时,是谁细心照顾了启太呢?是谁把智羽当成亲妹妹一样疼爱有加呢?是谁跟许多同伴们有说有笑呢?是谁为了我而泡上三亚茶,又教我该怎么样上街买东西呢?当启太身体出了毛病的时候,你不是还特地为他按摩舒压吗?当楝感冒的时候,又是谁比任何人都还要用心地照顾着她呢?你不是也帮忙双胞胎姐妹打造出那座植物园吗?当芙拉诺或天宗在工作上发生失误的时候,你不是也都挺身为她们扛下责任吗?你在商店街不是还颇受欢迎吗?你说说看,是谁温柔地接纳了一个遭到所有人唾弃、轻蔑的妖狐之子呢?我可从来没说过‘原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如意算盘罢了’这种话喔?当时唯独你挺身而出,保护了遭到石头丢掷、被众人咒骂的我。就算因此遭到孤立,你也一点都不在乎。谢谢你……”
“阳子,我……”
“虽然我说不出口,虽然从以前到现在,我怎么也说不出口,但其实我内心一直都觉得相当高兴喔。真的很谢谢你。”
“阳子,你误会了,我!我……!”
“抚子,你仔细听我说好吗?”
阳子紧紧握住抚子的手,直视着她的双眼对她说:
“我认为你确实拥有一些比较黑暗的想法。而说老实话,你还拥有许多不知道该说是坏心眼才好呢,或是描述成极具攻击性才妥当呢……总之就是十分危险的特质。可是呢,听清楚喔?你其实也具备着跟这些危险特质不相上下,不对,应该说远远凌驾于其上的光明优点喔?你啊,既然都可以老实地相信自己内心那一点点危险又可怕的部分特质——”
这实在是一句宛如魔法的话语。
“那为何不肯同样地去相信自己所拥有的优点呢?”
“!”
阳子轻轻搂住了惊讶不已的抚子肩头,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接着闭上双眼,语气温柔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假设这世上只有一个人配称得上是我朋友,这个人肯定就是你啊,抚子。是你教我学会了你所知道的一切;是你告诉我,即便身为一个心怀黑暗意念的女人,也有资格去爱上别人啊。”
一段影像在抚子脑海当中飞掠而过。
是的,一名心寒程度远胜任何人。
受到自身宿命伤害的程度也远胜任何人。
因其罪孽而遭到孤立的少女出现了,就在自己眼前。
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
“我……”
此时,抚子的视野总算开始接收各式各样来自外界的情报。不知不觉当中,已经乌云尽散的晴朗夜空,斗大圆润的黄色满月,以及有点强劲的夜风。
妙音她双手合十,相当担心地注视着自己与阳子。
而在正对面,也就是山谷之间的某个地方。
正绽放出一阵金黄色的耀眼光芒,抚子的脑中再度浮现另一段影像。是精灵们。
没错。
唯一能够让川平启太安心寄放精灵们的地方。
仔细想想,也就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川平……本邸。原来如此。”
抚子以沙哑嗓音轻声嘀咕了一下。阳子倍感惊讶,急忙试图紧紧抓住抚子的身体。然而抚子却宛如呈现半恍神状态般,灵活地从她双臂之间钻了出去。
“非去不可。”
在极端朦胧的思绪当中,抚子只想着一件事情。
“我非去不可。”
从阳子身旁退开的抚子,展现出轻盈身法在半空中滑行,接着宛如在夜空中舞动的画笔一般往上空飞升。
她回头瞄了阳子一眼,脸上充满了极为过意不去,且十分哀伤的神色。
“抚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阳子放声呐喊的瞬间,抚子施展了惊人的加速度,一鼓作气朝着川平本邸直飞而去。
“呜!”
打算立刻动身追赶的阳子,却只能伸手压住方才被抚子利爪刺穿的肩头。虽然并非致命伤,但留下的伤口却颇深。妙音则仿佛为了避免声音被风声抵消一般,一脸不安地大声喊道:
“阳子!你要不要紧!?你还好吧!?”
“妙音!”
阳子则如同叱责陷入混乱状态的妹妹一样,大声叫出她的名字。
随后笑着吩咐顿时睁大双眼的妙音:
“妙音!接下来得马力全开,飞过去抓住抚子!目的地是川平本邸,这次我们俩必须联手出击!就算来硬的也务必制伏抚子!知道了没?”
妙音闻言,立刻活力十足地点了点头。
“嗯!”
阳子则眯起双眼,接着低头俯瞰地表,刚好看见启太与楝等人顺利会合的场景。她笑着与定晴仰望着自己的楝交换眼神,并轻轻对似乎很担心她伤势的启太挥了挥手,表达“我先走一步喽”的意思后,“妙音,我们走!”随即幻化成一道划过夜空的流星,朝川平本邸疾飞而去。
妙音也以毫不逊色的速度随后追了上去。
目送动身追赶抚子的阳子及妙音离开后,启太深深叹了口气。同时拿启太的行动电话联络川平当家的楝也回头向他报告:
“不行,没人接电话啊……”
启太皱起眉头,看样子本邸那边似乎也出了什么状况。但是那边暂且先保留不管,启太的视线虽然有点刻意地避开了吉日市变态三巨头(举止谦恭有礼的医生姑且撇开不谈,但师傅正忙着赏玩手中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事先被抚子藏起来的妙音内衣裤;而股长则是一靠近新堂惠,就被饱以一顿狠踹,却还兴奋地直喘大气),却还是先面带微笑,向无条件协助了这场作战的众人致上谢意:
“谢啦~~”
留吉有点难为情地抓了抓头,狸猫们则是边说“哎呀~~这是一定要的嘛!”边猛点头。河童则一脸傻呼呼地坐在启太膝盖旁,启太还顺便伸手轻轻摸了摸它头上的小水盘。
“咕嘎~~?”
虽然这小家伙看起来似乎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也无妨。启太不禁面露苦笑,接下来又转眼望向新堂惠。
“新堂惠。”
她以精湛演技完美地诠释了阳子这个角色,甚至连启太都忍不住心生“她日后搞不好可以成为著名女演员呢”的想法。她可说是帮了一个相当大的忙。惠顿时羞红了双颊,随即交抱双臂,急忙将脸转向一旁:
“你欠我一份人情喽!”
启太露出微笑神情。接着他依序注视了蔺草、芙拉诺、天宗、衣麻里、沙世加、智羽及薰等人的双眼。想对她们解释的事情可说是多到数不清。像是“没有事先跟你们说明详情,真的很对不起”以及“不但精灵们是由他人伪装而成,连抚子都突然出现……这些事一定让你们感到十分讶异对不对?”等等。但是她们却完全没表现出丝毫拘泥于这些状况的迹象。相较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反而均露出了“如今我们该做些什么才好呢?”的认真眼神询问启太。启太见状不禁笑逐颜开:
“好好好……”
他好不容易压抑住内心那股想依序摸摸在场所有少女头发的冲动,拿起笔记本写字。
“‘接下来我们将动身前往川平本邸,亲眼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毫发无伤地擒住抚子。知道了吗?’”
楝先清了清嗓子之后,随即如同一名称职的秘书一样,念出启太写的这句话。
“好!”
“包在我们身上啦~~!”
“好好好~!不管什么地方,芙拉诺都愿意跟上唷~~☆”
衣麻里、沙世加及芙拉诺活力十足地回答;一旁的护久夜也点了点头。天宗却微微侧头感到疑惑,抱着同样疑问的蔺草则战战兢兢地举手发问:
“启太大人,请问一下。这里距川平本邸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而……我们因为能够在空中飞行,所以并不成问题,但启太大人您打算使用什么样的移动方式赶过去呢?”
抚子及阳子等人已展现出相当惊人的速度飞纵而去。要是启太还慢吞吞地在地上移动,等他赶抵现场时,整件事情可能早已告一段落。但启太并未疏忽掉这一点。
只见他露出非常~~难堪且厌恶的表情。
“这个嘛……”
先讲出了这三个字,接下来则改由护久夜开口替他说明。她以有点同情的语气说道:
“蔺草,你听我说。由于事先预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因此启太大人他早就向赤道斋借了那项魔导具喽,也就是先前那玩意啦。”
听她这么一说,蔺草立即联想到她所描述的那项魔导具,顿时变得满脸通红。这是一个能够瞬间通往世界上任何一座马桶的究极小孩专用便斗,也就是导致蔺草臀部正巧被启太看个精光的魔导具。
启太手上握有这项魔导具。
换句话说,他甚至有办法抢在抚子等人之前,早一步抵达川平本邸。
少女们纷纷发出“哦哦”的欢呼声。
“抚子……”
智羽则是小声喊出了将自己当成亲妹妹般疼爱的少女名字,稚气未脱的脸上也浮现出一张带着某种期待之强烈决心的表情,并用力点了点头。而薰侧目看了下定决心的智羽一眼之后,也换上了深思熟虑地思考着某事的眼神。
事先藏在附近仓库里面的小孩专用便斗,马上被众人拉了出来。
“要出发喽~~!”
启太仿佛摆出必胜姿势似地高举手臂。而这手势一出,少女们立刻如同为了搭乘最后一班船而冲向码头的难民一般,争先恐后地抓着他的身体。
智羽用力搂住了最棒的位置,也就是他的胸口。
她紧闭双眼,表现出“我绝不会放手”的意志。
衣麻里及沙世加攀着启太的颈项、芙拉诺跳到他的背上,护久夜及天宗则分别握住启太的左右手。
“蔺草,麻烦你先留在原地待命。”
楝一度转身,开口吩咐蔺草:
“假设有人没能顺利完成空间跳跃,再劳烦你带着落单的同伴们经由空路赶往本邸。你愿意接下这项任务吗?”
蔺草微笑着点点头:
“包在我身上。”
不抢出风头,总是保持低调,愿意主动扮演起默默贡献心力的无名角色。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主人,以及帮助同伴们。正因为有她在,自己才能够……
楝将后半段话吞了回去,只讲出这句话:
“谢谢你。”
“呃~~”
稍微犹豫了一下,结果只好满脸通红地伸手环抱住启太身上最后一个空位,也就是他的腰际。启太确认众人都准备好了之后,随即放声大叫:
“出发!”
在蔺草、新堂惠及薰的注视之下,他使劲将头探进小孩专用便斗当中。
这可说是蠢到极点的一幅光景,但赤道斋的魔导具也确实发挥出应有的功效。
在一阵耀眼的光芒中,只见他的身体毫无抵抗地被吸进小孩专用便斗。有点担心害怕地闭上眼睛,或是面露惊恐神色的少女们也跟着被拉入其中,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啵。
一行人伴随着这阵仿佛拉开瓶栓的声音,瞬间彻底从眼前消失。蔺草见状顿时松了口大气,看样子应该无人脱队才是。新堂惠则一脸无趣地说道:
“什么嘛?这表示接下来我们就只能当局外人而已吗?”
她还模仿启太时常做的动作——交握双手抵着后脑勺。此时,却有一名少女微笑着说了声:“没这回事喔”。
“我们也立刻动身追上去吧。”
“咦?”
薰向面露惊讶神色回头看着自己的蔺草及新堂惠点了点头。
“因为啊,这个小孩专用便斗啊……只要那个……”
只见她满脸通红地支吾其词。
“呃~~”
不断拨弄手指,有点难以启齿地……
“脑子里想着色色的事情,也就是充满欲望,就可以使用了吧?若是这样,你们看……”
哦~~其他两名少女也跟着点了点头。
同时转身望向背后,只见吉日市变态三巨头刚好全员到齐。
“呵呵呵,这可是我第一次能够以这种形式帮上各位的忙呢。”
薰提心吊胆地靠近了口出此言的医生。
“那、那个,一切就拜托您了喔,医生先生?”
医生则单膝着地,宛如面见公主一般,恭恭敬敬地牵起她的小手。
“眼镜小姐!你尽管放心吧!”
蔺草则是一脸泫然欲泣地面对着夸下海口的师傅。
“呼、呼啊呼啊!为了避免待会不小心被我甩开,请你务必紧紧勒住我啊!”
至于呼吸急促的股长——则负责带领飚出一长串台词的新堂惠。
“要是敢乱碰我身上其他地方,我一定会宰了你!产生任何奇怪想法,我也会宰了你!你只要随便扭动身子或挪动视线,我就会把这些举动视为性骚扰,等抵达目的地再用尽全力杀死你!”
“啊~~这种感觉好赞~~”
接着医生又开口邀请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的小动物们:
“喏,各位也一起走吧。既然事情都已发展至此,就让我们一同携手合作到最后一刻吧!”
狸猫们闻言立刻蜂拥而上,聚集至变态三巨头身旁。随后他们借着脑中那股压倒性的欲望,依序成功地完成了空间跳跃。由于连启太都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学会了这招欲望控制术,因此就算以“深不可测”来称赞他们的潜在能力也绝不为过。而提心吊胆的薰、感觉即将脱口尖叫的蔺草、以及直到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仍不断叽叽喳喳地咒骂着股长的惠等三人,也随着变态三巨头一同从现场消失。
接着,在恢复一片宁静的庭院当中。
“呃,我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
只剩下最后来不及搭上便车的流浪猫,以及曾被启太救过一命的狸猫,还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河童。
以及那个外观色调看起来有点老旧的小孩专用便斗。
“咕嘎~☆”
由现在往前回溯一段时间,川平当家、叶卦、犬神大长老及其他犬神们,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在川平本邸庭院当中,随兴打发时间的四组精灵。
大树精灵(通称呜呵子)一屁股坐在院子里,随手抓起掉在地上的树叶丢进嘴里。由于方才叶卦有照着启太的吩咐为她浇水,因此她身上的枝叶看起来格外翠绿鲜艳,身体状况显然十分良好。或许是因为吃饱了就想睡觉吧,只见她露出有点迷迷糊糊的爱困表情,有时还会不经意地点点头。
如同打着瞌睡的大树精灵般,春之精灵也躲在陶壶里睡着大头觉。壶中持续传出“呼~~”的轻微睡眠呼吸声,整个陶壶还时常左右轻轻振动。
另一方面,外貌酷似晴天娃娃的沙漠精灵们,则是活力十足地搬出意义不明的语言彼此交谈,到处参观这个新环境。
“$#%-(((-$###……”
“%$$((%$$3v?”
他们纷纷对川平薰邸所缺少的纸门、格子窗与木造走廊等内部装潢发出赞美的叹息,并伸出触手摸来摸去。
旁边则有数名犬神跟着他们。
此外在庭院正中央,则可看见古城精灵当中,具备战士外貌与形似魔法师的两只精灵正在下西洋棋。
“呀——!”
“跶——!”
他们互相发出声音进行交谈。
“呜——”
坐在旁边的国王则面有难色地交抱双臂,解读着眼前的棋局。甚至连身为赤道斋忠实仆人的木雕鸡——苏格拉底,以及小型化的<大杀界>都扮演起观众角色,围绕在他们身旁专心观战。
‘唷唷唷,这真是一场蛮精彩的对决呢~~’
“咕咕咕~~”
这就是现场的概略情况。
“……这群精灵真的这么重要吗?”
坐在走廊边啜饮着好茶的当家露出半合眼神说道。虽然从启太口中得知详情之后,便答应暂时收留他们,并细心照料他们的生活起居,不过当家还是感到有点难以置信。
“哎呀,毕竟这是一群给人留下悠闲印象的精灵嘛。”
叶卦规规矩矩地摆出正坐姿势,拿起茶壶“咕噜咕噜”地将茶水倒入杯中后,苦笑回应。
接着又说了声“请用”,将茶杯递交至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犬神大长老手中。大长老盘腿坐在离当家与叶卦背后不远的榻榻米上头。
“嗯。”
大长老接过茶杯,以宽大手掌交握住杯身,拿起来一边吹散茶水热气,一边细细品尝着茗茶风味。此时,仅有脸部与发出“喀锵喀锵”脚步声的库珊知佩合体而成的仮名史郎通过走廊转角,出现在当家等三人面前。他(就目前状况而言,所指的其实是库珊知佩)的双手分别握着装有大妖狐及赤道斋照片的相框。
这两人都是因为遭到大长老的可爱失误波及,而不幸被封印在边长三十公分的正方形照片结界当中。
更惨的是,他们俩并不像幸好有拍到整张脸的仮名史郎那么走运,由于镜头只抓到大妖狐脑袋瓜子的一小部分,以及赤道斋两腿之间的局部特写,因此这种悲惨的入镜角度害他们俩甚至无法如同仮名史郎一样开口讲话,或是改变脸上表情。虽然凭他们两人的实力,大概不到一周时间便可自行冲破结界重获自由,但却改变不了包括仮名史郎在内的这三人,目前正身陷棘手状况当中的事实。
突然现身的仮名史郎,露出一道冰冷视线注视着大长老。
“呼~~春天降临了呢~~”
大长老则手持茶杯,微合半眼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试图装蒜避开仮名史郎的追究目光。当家只得苦笑着开口询问:
“你那个单位的顶头上司有何动静呢?”
仮名史郎转眼看着当家,用力点了点头。而在这段期间,库珊知佩则是先将赤道斋及大妖狐的相框摆到一旁,接着盘腿坐了下来,然后又擅自拿起叶卦倒满茶水的茶杯,装模作样地将茶杯送到仮名史郎嘴边。
“好烫好烫!”
当然,由于如今被困在照片当中的仮名史郎根本无法开口饮食,因此这动作害得他陷入仿佛表演双簧{注:两人穿同一件外套,前者出脸、后者出手饰演同一个角色的表演方式}时,被迫喂食乌龙面的凄惨状态。只见整杯茶水伴随着滴答声响不断洒落到走廊上,连大长老都不禁发出“噗”、“嘻”的轻笑声,并拼命强忍着笑意。
“用不着做出这么鸡婆的举动啦!”
仮名史郎出声叱责了库珊知佩一顿,好不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后,只见他面露严肃神情对当家说道:
“状况不太妙。搞不好今明两天之内,执行部队就会前来提出回收大妖狐及赤道斋的要求也说不定。”
“嗯~~”
当家一脸困扰地抓了抓头。
“这决定下得也太仓促了吧?”
“真的很对不起。虽然个人很希望断定这种结论,纯粹是因总部与一介现场工作人员之间的想法差异所造成……但我认为八成尚有少许政治因素介入其中。毕竟听说在如今的内阁组织当中,似乎有几位阁员对超自然现象没有什么好感,所以……”
当家边听边点头,仮名史郎则是露出认真的眼神恳求当家:
“不好意思,我听说当家您跟局长曾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请容我厚着脸皮提出要求……能否拜托您针对此事,出面向我的上司美言几句呢?”
只见当家面带微笑:
“嗯,这个嘛……”
她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地回答他:
“局长自是不在话下,但我也会拨空跟更高层的政府官员们好好聊一聊。”
“啥?”
仮名史郎开口回问:
“高层?您所谓的高层是指?”
“嗯?喔、哎呀,其实就是跟我混得很熟的高层官员啦。其中有好几个不是以前常陪我打麻将的牌友、饮酒作乐的酒友,就是欠我人情债的债友。如果借用你的说辞,他们应该算是对超自然现象抱有较多好感的人士……吧?”
仮名史郎陷入沉思。目前顶多只剩下阁员级这种大牌角色,有办法凌驾于自己的顶头上司之上。一想到这里,全身微冒冷汗的他忍不住重新打量了当家一番。当家虽露出一脸装傻的模样,再次啜饮起手上的茗茶,不过坐在她背后的叶卦却是肩头微震、暗自窃笑不止。
仮名史郎再次感受到这人或许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角色。
他脸上浮现出十分佩服的神情。
“嗯,实际上最明智的作法,应该就是照你所说一般,把此事纳入现场工作人员的裁量权范围之内……不过如今似乎也不能太过强求,我会再试着多打几通电话争取看看就是了。”
仮名史郎表面上郑重其事地向当家表达谢意,暗自心想:
搞不好局长就是企图引发这种状况也说不定。虽然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但是透过这种感觉有点性急的施压手法,促使川平家提前动用人际关系……
算了,还是别再胡思乱想了。
仮名史郎摇了摇头,随后重新开口询问当家:
“话说回来,那群精灵们的样子如何呢?”
“嗯~~”
当家微微侧头沉吟了一下。取而代之的是……
“到目前为止,好像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就是了。”
大长老举手遮蔽光线,转头看向庭院那边。忙着玩耍的精灵一样玩得很开心,而静静睡觉的精灵也依旧睡得很沉。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紧张的气氛。
当家她则是“嗯”了一声,解除了侧头姿势。
“反正启太应该会再找时间打电话过来联络才对。这先撇开不谈,现在差不多是吃饭时间了,我们来吃饭吧?”
“是。”
叶卦缓缓起身。“今天我准备了比较方便在这里享用的海苔卷及寿司等……”就在他面带微笑,正准备好好说明菜色时,突感一阵紧绷气息疾速横扫过庭院周遭一带。
当家、叶卦及大长老同时惊讶地猛然抬起头来,而充当仮名史郎躯体的库珊知佩,则高举双手在头上组成了一个圆圈。
“这、这是?”
仮名史郎出声询问。身处中庭的犬神们顿时慌了手脚,当家脸上则露出严肃表情。
“看样子八成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开始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时间点竟与抚子在川平薰邸呼唤太古三神之名的时刻完全吻合。
首先是沙漠精灵们产生了异状。
“(&$###%&#;$&?”
“$##%-(-&,&!”
原本分散于川平本邸各个角落的精灵们,突然急速齐聚至中庭,讲完一长串没人听得懂的语言之后,便排成一列纵队,接着如同游乐园里面的旋转木马般,开始在半空中绕起圈子。而绕圈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到达了令人目不暇接的境界。他们身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薄膜,随着旋转而不断发出“咻咻”的破空声。位于他们附近的犬神们纷纷面露困扰神情,转眼向当家寻求指示。
当家双手置于衣袖之内,默默对他们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唯今之计也只能先静观其变。
而在这段期间,精灵们的旋转也抵达了至高点。
“##&#\b$#:$%&&”
最后当他们倏然停止旋转的瞬间,现场居然毫无变化。
“咦?什么事都没发生啊?”
现场依然平静如常。只见这群沙漠精灵一脸蛮不在乎地再次宣告散会,并逗留在中庭附近飘来飘去。
“……刚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当家皱起眉头,转头询问叶卦。身上微冒冷汗的叶卦则微微侧头感到疑惑。
“天、天知道?”
“哦,那只大块头的精灵好像有动作了喔。”
此时,只见从头一路打瞌睡到现在的大树精灵呜呵子,正如大长老所说一般,缓缓站了起来,全身为之一震。原本感觉十分轻松怡然的脸庞,如今则变成一副夹带着深深愁绪的紧绷神态,同时也浮现出像极在世上存活了漫长岁月的精灵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沉思表情。
紧接着她伸手捂着嘴角,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呼啊~~~~~~~”
就只完成了这个动作而已,其他什么事也没做。
“……”
“……”
当人类及犬神们感到困扰,不知该做何反应时——
“呜——!”
“呀——!”
“跶——!”
接下来轮到古城精灵们发出了截自目前为止,最令人充满期待的威武呐喊声,并高举拳头指向天际。
“喔?”
“嗯?”
不料,他们也只做出这个动作而已,过没多久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哎……”
当家叹了口气。然而当最后一只春之精灵缓缓爬出陶壶,慢条斯理地站到地面上时,现场局面顿时出现重大变化。
“&&$#$%%#:”
“呜——!”
“呀——!”
“跶——!”
“叽叽喳喳咕咕咕。”
“动手啊?”
精灵们搬出各自的语言进行交谈。
“$%&$#:,$%$$#:!”
“呜——!”
“呀——!”
“跶——!”
“吼啊吼啊!”
“嘿唷嘿唷。”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一起动手开始挖掘地面。
“哦、哦哦!”
当家感到有点吃惊。只见沙漠精灵们匆匆忙忙地伸长触手刨开土壤、呜呵子跟着挥动粗壮手臂,在地面上凿出一个大洞、古城精灵及春之精灵也用他们的小小手掌拼命挖掘着地面。
该怎么说呢……感觉实在很像一群跑来这边远足兼挖地瓜的幼稚园小朋友。仮名史郎开口询问当家:
“请问……这是什么现象呢?”
“天知道?”
当家也摸不着头绪。不过身处中庭的赤道斋仆人<大杀界>与木雕鸡苏格拉底却突然扯开嗓门大吼大叫:
“咕咕~~咕咕咕~~!”
‘怎么搞的?好像有点奇怪喔?感觉似乎有某种非常不得了的东西正由地底不断往上冲耶?’
其他犬神们也早已开始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当家大人!您看地面!”
就在某人大叫的瞬间,大地猛烈摇晃,导致本邸发出“叽~~”的可怕声音,整栋房子顿时为之倾斜。
“呜喔!哇喔!”
大长老冷不防跌了一跤,负责扮演仮名史郎身体的库珊知佩则慌张地紧紧抱住房柱。
“榧大人?”
叶卦发出尖锐的声音。当家虽因一时站立不稳而单膝着地,但还是马上重新站稳脚步,始终定睛注视着中庭的变化。精灵们依旧专心一意地持续挖掘地表。
他们身边渐渐泛出一阵金黄色的光芒。
接着又有一股压倒性的强大灵气伴随着金黄色光芒窜出了地面。精灵们的眼睛均染上一层超脱常轨的鲜红色彩。断断续续的地震,以及从远方渐渐逼近的地鸣,交织成一首响彻云霄的大地鼓乐曲。
当家总算有所领悟。
这正是……这项仪式的真正本质!
无论挑选世上任何一个地点都可以,只要该处有一片大地即可。
四组精灵们一接收到讯号,便会当场召唤出太古众神。
轧吱。
受到轧吱声响不断冲击的房屋墙壁及梁柱,接二连三迸现裂痕。地面也产生再也无人能够站立得稳的剧烈晃动,<大杀界>苏格拉底及犬神们纷纷发出尖叫,不知所措地逃向四面八方。
大长老撞破纸门,整个人滚进房间里面。
“哇、哇~~~~~~!”
遭到波及的仮名史郎也跟着消失于黑暗当中。
“啧!”
当家一起身踏上庭院,立即为了避免跌倒而摆出身子往前倾的姿势,同时竭尽所能地直盯着精灵们所开挖的那个地点。庭院周遭开始刮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强烈暴风,以及发生令人感到眼花缭乱的放电现象。
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即将破土而出。
可以肯定来者绝非泛泛之辈。
这股力量着实非比寻常!
“叶卦!”
当家准备下达某种指令之际,叶卦也同时采取了试图飞奔至当家身边的行动。
咕砰。
声音伴随着受到近似爆炸劲道冲撞的地表往上隆起,接着又见一道闪光由隆起处迸射出。
“呜喔!”
“破邪结界二式紫刻柱!”
叶卦伸出单臂,设下一道用来保护当家及周遭众多犬神的结界。一阵刺人的灵气风暴由隆起处直扑众人而来,一股质量大到吓人的力量席卷了整个现场。
“不妙!”紧接着就在当家出声大叫的瞬间。
只见闪光收缩成一条光束,转眼之间飞向半空中,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某个方向直飞而去。当家瞬间做出判断。
那个方位正是川平薰邸的座落地点。
“啧……我真是太大意了。”
但是,如今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虽说地震与暴风均已停止,不过太古众神现身之际所引发的冲击波已导致周遭群树连根折断、叶卦所设结界范围之外的部分房屋结构崩裂毁损、还造成许多犬神昏迷不醒地倒卧在现场各个角落。
附带一提,就连刚刚专心进行开挖作业的精灵们,也全都被震得头昏眼花。
可见方才此地确实瞬间爆发出一股极端强大的力量。
“……榧大人,您看见了吗?”
转身看着当家的叶卦,开口询问。当家点了点头。两人在那一刹那间,都看见光芒中浮现出三道近似人型的身影。
难道那就是启太等人所说的太古众神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惊鸿一瞥所留下的印象,却带给人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
那究竟是……
就在当家交抱双臂,专心思考着此事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
“哇、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是左顾右盼地环视着周遭的衣麻里及沙世加的声音。
另外还有十分担心地出声询问的楝:
“哥哥?您没什么大碍吧?”
以及动作迅速地展开救援活动的护久夜、芙拉诺及天宗等人。
“各位,你们都还好吧~~?”
“天宗,大长老及仮名先生都被压在那面墙壁下。快过来帮我一把吧。”
最后启太才牵着智羽的手,一脸目瞪口呆地从众人后面走了出来。他只是一味重复着张嘴合嘴的动作。
当家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垂下双肩。
“你真是个净挑错误时机出现的小子呢。”
三名神祗伴随着破风而过的轰然声响,疾速飞行于夜空当中。
这是一次睽违了大约二百六十年又三个月之久的现身,刚好也是第二千零六十四次的登场。虽然直到上上次之前,他们总是在每一次都不会间隔太久时间的状况下,较为频繁地被人类召唤出来;不过或许是由于人类世界的情势有所改变,导致这次跟上次的现身隔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此也使得三神当中的其中一名神祗感到有点兴奋,心情愉快地放声大叫:
“嗯~~将这种特殊召唤关键分别隐藏于四组精灵体内。我原本还有点担心对人类而言,这次‘找寻我们’的条件会不会显得太过困难呢?”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总而言之,我们总算又能再次出手帮助可爱的人类喽!啊啊,真不知道这次召唤我们现身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实在……实~~在是令人期待得不得了啊!”
“你很吵喔,雷利乌斯。”
结果,另一名全身漆黑的神祗随即以极为不屑的语气做出回应:
“……给我闭嘴,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宿醉。”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啦~~~~~~~梅基特。你这四百年来可是一直喝酒喝个不停耶,我劝你还是趁这个机会好好禁酒比较妥当喔!”
“我说了~~别再用尖锐声音鬼吼鬼叫个不停,否则小心我撇开幽默感或开玩笑的心情,也懒得用什么比喻或威胁,当真动手宰了你喔?”
“啊~~你脾气很暴躁喔,梅基特。甘露神酒跟樱桃酒混着喝,果然对身体不好。艾尔菲妮丝,你也说点话劝劝他嘛。”
“……飞过头了。”
“哦?哎呀呀,糟糕糟糕!”
三名神祇仿佛从满月前方横越而过似地急速回转,飞回呈现一片鸦雀无声的宅邸上空,随即轻轻降落在呼唤过他们名讳之人曾经待过的地方。身具三神领导者地位的神祗率先开口,发出了嘹亮嗓音大声叫道:
“哎呀呀,久等久等。真是让你久候多时了啊!哈哈哈,我们马上就来听听你的心愿吧!放心~~用不着害怕。无论是什么样的形态,我们‘三神’都一定会实现你所许下的愿望。”
“……哼!”
全身漆黑的神祇轻蔑地笑了一笑:
“说真的,如果你有什么梦想,还是早点放弃吧。虽不知道你到底对我们抱有什么期待,但你的梦想绝对不会实现,最后只会变成一场恶梦罢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梅基特?你怎么可以这样吓唬客人咧?我们至今不是已经带给许多人欢笑跟喜悦了吗!”
“这家伙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都是恶质到不行的花言巧语。大多数许愿者最后都徒劳无功地失去生命。我们必须收取代价,我们是毫无慈悲及怜悯心怀的……神,或者该说我们是比较近似恶魔的存在。”
最后一名神祗只是面无表情地拍着手。
具领导地位的神祗夸张地叹了口气,并耸耸双肩。
“其实啊,梅基特所讲的话确实有一~~小部分符合事实啦。但是,在召唤我们之前,相信你必曾身陷走投无路的境界,或者经过了好一番痛苦挣扎吧。所以就算多此一举地吓唬你,事实上大概也没啥意义可言吧?是不是呢?”
它转头望向在场民众,露出爽朗笑容提出询问。全身漆黑的神祗接着开口:
“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现在你还有权利选择‘我不想许任何愿望’这个选项。放弃吧放弃吧。”
“一小时。”
最后一名神祗则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宣告:
“至多只给你一小时的考虑时间。”
“来吧,把一切问题跟愿望都交给我们!”
“不不不,真的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自己的本份自己负责搞定。懂吗?”
“只剩五十九分五十六秒。”
此时,滞留于现场的流浪猫总算非~~常提心吊胆地举起前脚发言:
“呃,那个……”
它露出一副打从心里感到相当困惑的样子。
“呃,那个啊,就算三位告知我们这个听起来似乎十分重要的话题,真的也只会造成我们的困扰而已喔?”
现场只见流浪猫、狸猫及河童等三只动物的身影。
“咕嘎☆”
这三名大约自从人类诞生以来便一直存在至今,身怀超越一切之力的神祗不禁陷入沉默。
同一时刻,在川平本邸这里,只见启太一脸焦躁地走进中庭,不停转头环视着周遭。
“完了啦~~”
当家走到他的背后,双手插于衣袖当中,露出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询问启太:
“抱歉啊,这边也是在完全摸不着头绪的状况下,就突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总之你先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听听吧。”
启太转身点了点头,随即拿出笔记本,正准备提笔写下讯息之际,相当惊讶地睁大双眼。
“!”
虽然动手翻了好几页,不过每一张笔记纸上头都写满了文字,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写字的空间。看样子他真的彻底用完了这本笔记本。于是启太“嗯~~”地抓了抓头,便一把将笔记本丢到地上,先用双手卯起来在自己胸前强调出巨乳的形状。
重复做了好几次同样的描绘动作,表现出饱满有弹性的感觉。
接着竖起自己的小指,做出屁股好像长出了什么东西的动作。这番举动令人感觉有点煽情。
之后再分成左右两边,演出彼此互殴的情景。
‘抚子她!跟阳子!两个人大打出手了啦!’
虽然他想借此这一连串动作表达出上述意思,不过当家看了却只是一直叹气叹个不停。
“总之我已充分理解到‘你脑筋有问题’这个事实了……”
“不是啦!”
或许是觉得再也看不下去了吧,护久夜及楝主动趋前向当家说明了事情的概要经过。叶卦及大长老、仮名史郎也在不知不觉中围绕至她们身旁,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她们的说明。
当家脸上表情则变得越来越凝重。
“嗯,事情不妙了……刚刚那三道身影肯定是朝着薰的家飞了过去。启太,这下子你可是跟它们擦身而过喽?”
启太也不禁悔恨地咬牙切齿。
看样子为了试图抢在抚子之前而采取的行动,似乎反而造成了反效果。
“再不快点赶回去,薰小姐她们会有危险啊。”
楝颇感不安地说道。
“好吧,那由我先行动身赶往现场好了。就这么做可以吗,榧大人?”
叶卦双脚轻点地表,准备纵身飞向空中。
“咕咕~~咕咕咕~~”
就在这时,木雕鸡苏格拉底用力拍动翅膀,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一行人回头一看,只见他身旁的<大杀界>“啪跶啪跶”地翻动面板,借此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说啊,虽然我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是如果你们很赶时间,要不要使用主人发明的魔导具呢?’
他有点得意地继续说道:
‘那玩意,就是小孩专用便斗的改良版已经完成了唷?’
启太脸上顿时露出极~~端厌烦的表情。
结果,一行人利用可以跳跃至世界上任何一座马桶的小孩专用便斗改良版,也就是能够跳跃至世界上任何一个地点的冲水马桶,华丽地完成了空间跳跃。
再次回到川平薰的家。
另一方面,全速飞向川平本邸的妙音及阳子则中途停了下来。
“阳子,我们该怎么办?”
“嗯~~让我想一下。”
阳子感到犹豫不决。
她不知应该就此朝川平本邸一路推进,还是折返飞回川平薰邸比较妥当。
导致她心生迷惘的第一个理由,则是因为她们跟丢了理当应该飞行于前方的抚子。直到方才为止,这一路上明明都还确实感受到她向前飞行的气息,但是后来这股气息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
自己该不会没察觉到已经躲藏于某处的她,就这么从她头上飞过去了吧?
另外还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刚刚有三道神秘身影夹带着难以置信的庞大气势,从反方向逐渐逼近,并从她们俩的正上方笔直呼啸而过。尽管阳子及妙音贴着地表飞行,而这三道身影则是飞翔于高度极高的天际,但在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们俩都差点被三道身影所散发出来的压倒性灵力与速度刮离行进路线。
阳子马上做出决定。
她的直觉告诉她,目前应该将追赶那股异常庞大的气息视为首要之务才对。
相信抚子也一定会出现在庞大气息的所在地点。
妙音似乎也抱持着几近一模一样的意见。她看了阳子一眼,随即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并开口向她做最后确认:
“那……我们这就回头喽?”
于是阳子及妙音全速循着方才行经的路线折返回去。
同一时刻,新堂惠、蔺草及薰等人也为了追赶启太一行人,而自川平本邸华丽地折返回川平薰邸。
再度搭着变态三巨头的身体,一头钻进冲水马桶的新堂惠半自暴自弃地放声大叫:
“好好好~~既然都已经走到这种地步,本小姐奉陪到底就是啦!”
现出身影的三名神祗。
抚子拼命压抑住内心不断涌现的喜悦之情,一路追赶着他们。方才一度降落至地面,避开阳子等人追踪的行动,为她带来了相当有利的结果。因为令她惊讶的是,仅管自己已经使出全速往前疾飞,但还是差一点就被妙音追上。抚子深知自己绝不能在途中与妙音产生争执,进而造成无谓的时间浪费,因此她压抑住急躁情绪,潜藏于树丛之间。
只见妙音及落后少许时间的阳子并未察觉任何异状,先后自头上飞越而过。
起初她虽感到十分烦恼,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挽回这段平白损失的时间差距。
结果这却使她得以从比任何人都还要靠近太古众神的位置,起步展开追赶行动。抚子的身影划过天际、飞越尖塔、最后双脚重新踏上这座再熟悉不过的中庭。
呼吸急促的她放声大喊:
“是我!”
在场三名神祗一同转身望向抚子。
抚子快步自惊讶不已的小动物们之间穿越而过,气喘吁吁地伸手抵着胸口,大声喊道:
“我就是召唤你们现身的人!”
她以同时渗透出喜悦与觉悟之情的声音,对他们说出了这句话:
“请三位务必实现我的愿望!”
当原先拥有的一切希望全部崩溃、烟消雾散时,抚子便将自我封印于心灵深处。
阳子所说的那一段话确实一点都没错。
抚子她——
恨透了自己。
薰是她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她喜欢他喜欢到一言难尽的地步;喜欢到光是稍微想起他,就忍不住目泛欣喜泪光的境界。只要他呼吸,或者开口跟自己聊天,便足以使她的身心获得满足。
所以……她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自己因为做出既肤浅又愚蠢的行径,而导致他从这世界上消失的事实。
其实她曾想过当时自己也该跟着陪葬才对。
她曾想过干脆亲手结束掉自己生命算了。
她不想选用一个可以让自己轻松痛快死亡的死法。
她很想纵身跃入不断喷出灼热岩浆的火山口,一路往火山最深处潜行而去;或者疾速飞向高空,不停往至高点推进,最后再飘流于热能燃尽一切的星空当中,在饱受孤独折磨的状态下发疯至死。
她希望借此好好惩罚自己一番。
但是在自杀之前,她却察觉到薰还活在这世上。她发现还有事情等着自己去完成。
她心想:无论如何……
纵使粉身碎骨,自己也绝不能在救回薰之前,先行咽下最后一口气。
明天还不是了结自己生命的时候。
她走遍世界各地。
甚至未曾好好睡过一觉,也未曾好好吃过一顿饭,只是不断地找寻着薰的下落。最后她遇见了最厉害的千里眼。
他的生命之火虽然即将熄灭,但还是将找齐四组精灵、仪式进行的程序、找齐精灵之后,当场呼唤三位神祗尊名……等等一切必备知识传授给抚子。
他说:“如此一来,‘你的愿望将全数获得实现’。”
不管是多么邪恶的愿望,或者如同梦想般洁白纯净的愿望……不分善意或恶意,这些愿望都将一视同仁地彻底获得实现。
“但是为了实现愿望,你一定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份代价一定……”
伊文.哈萨德以微弱到几乎无法听见的沙哑声音,补充说出这句话:
“会是要求你牺牲自己,或者与你一样重视他的某人之命作为交换吧。”
伊文重重喘了一口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愿上天赏赐永远的幸运,陪伴你走过未来的每一天。”
这样祝福过自己之后,他便蒙主恩召。抚子小心翼翼地将伊文的双手交叠于他胸前,接着跪在地上向他表达最诚挚的感谢。谢谢你,愿意耐心等待像自己这种罪孽深重之人的到访。
并且说出许多温柔的话语来安慰自己。
她流下一滴原以为早已干涸的泪珠,为了这名老贤者献上祈祷。
真的很对不起,以及……谢谢你。请你安心前往天堂吧。
在那之后,抚子静静地持续等待时机来临,并于现在迎接了开花结果这一瞬间的到来。
梦……她曾做过一场极其短暂的梦。
她在一间幽静的房屋里,与薰过着每一天都不受任何人打扰的生活。
过着彼此欢笑,独自拥有他,只为了他而活的每一天。早上只有自己会向他打招呼,晚上也只有自己陪他度过漫漫长夜。就只有自己,只有自己陪伴在他身旁。
然而,她却马上察觉到那是一场恶梦。为了享受这样的甜蜜生活,自己一定又非得拿某人作为牺牲品不可。
若照伊文的预言内容看来,这牺牲品将会是与自己一样重视薰的某人之命。
我真是……我真是太愚蠢了啊。抚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自己的肤浅想法至今仍旧蠢蠢欲动。
但是,她已不再迷惘。
她早已下定决心。当她开始采取行动时,早就已经下定决心。楝……
留着一头迷人红发,尤其喜欢她那高洁与温柔气质的楝。以及……
贤淑又稳重谨慎的蔺草。
只要听见她一开朗活泼地讲起话来,就能让自己心情跟着变好的妙音。
对她那有所节制的言行举止抱着一丝羡慕的护久夜。
自己暗中认定成绘画“天才”的天宗。
被她那天真笑容拯救过好多次的芙拉诺。
虽然有点棘手难缠,不过在植物园散步时,总是会分别握住自己双手的双胞胎姐妹花。
还有几乎形同自己亲妹妹的智羽。
她们曾经乐意接受像自己这种无用的人成为正式伙伴。
她们也跟自己一样重视薰。
现在得让川平薰重新回到她们的身边。
这就是抚子心中所留下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愿望。
“抚子!”
此时,阳子正以闪光般的速度,朝着川平薰邸直飞而来。
“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抚子开口对这三名神祗宣告:
“我就是‘代价’。”
她毫不犹豫地露出澄澈眼神及面带微笑的神情,说出了这一句话:
“请三位以我的生命作为‘代价’,让川平薰大人重新回归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