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歌咏般微笑」
0
在夜色的天空中闪耀,夜色名咏门比星光更加辉煌地浮现出来。
「那个大得出奇的名咏门是什么?」
仅仅看过这么一次,无法让米修达尔相信那是现实。
与败者之王不分高下,不,或许超乎其上?
正想揉揉眼睛,凝视上空名咏门的瞬间,名咏光在发出清脆的声音後,化为光的粒子破裂——名咏结束了?
在不禁倒抽一口气的刹那,猛烈的冲击袭向全身。
「……呜!」
类似阵风的冲击波袭来,米修达尔差点就从败者之王的肩膀跌落。急忙调整重心重新站直,不过,败者之王仍因冲击的余波而动弹不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上空的这个高度,还能给败者之王一记重击、令他失去平衡的家伙,究竟存在於这个世界的何处?
是来自地面的狙击?不,不见如此的迹象。那么,这到底是——
当米修达尔的视线回到自己所在高度时,巨大的影子自他眼前掠过。
「呜!」
那是……
一只有如滑过夜空般疾速飞驰的名咏生物,太过雄伟巨大。那只真精具备的威严,就连早已抛弃敬畏之心的米修达尔也不由得看得入神。
那是夜色之龙。
1
「作为研究员的不幸,莫过於此。」
首先开门的人是莎莉娜露华。
「继败者之王後,又让我见识到这么难以想像的真精,接下来的十年大概都无法遇到比今晚更令人惊奇的事了。」
夜色之龙降落的风压使得头发被吹起。
处在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强风中,奈特拚命睁大眼睛。龙降落的冲击撼动地面。奈特仰望那只真精,真精俯视奈特。
「那、那个……」
搜索要对眼前的存在诉说的话——
『奈特,你的个子似乎还是没有长高。』
先开口的是龙。对方明明压低了声音,不过就算是轻轻呼唤,有如海啸般的音波冲击还是蜂拥而来。
「……阿玛?」
『怎么,别说你已经忘了在下。』
「那个,呃啊,才一阵子没见,你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
不知为何,眼前的龙沉默下来。咦,为什么?难不成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才刚浮现这个想法,身後的库露耶露已拍了一下奈特的肩膀。
「你不用放在心上,奈特,它就只是只巨大、会飞的蜥赐罢了。」
『呣,这个挑衅的声音是小丫头?』
阿玛像在表示自己完全没注意到她似的拾起头。
「真是,你来得还是一样慢!」
龙巨大的身体就算仰望也无法全部纳入视野当中。身边的人几乎都因紧张而闭口不语,就只有她气势汹汹地大吼:
「可是,既然你出来了,就会乖乖去做该做的事吧?」
『那就要看奈特了。』
龙新月状的瞳孔,再次映照出奈特的模样。
「……我?」
「它的意思是说,这是你非自己做个了结不可。」
原本保持沉默的凯因兹指向天上的败者之王,以及米修达尔。
『就是这么回事。快坐上来吧,他们可不会一直等著我们。』
说完後,龙开始以惊人的声势拍动双翅。
只听得见风声。
因为令人眼花缭乱的急速上升而屏住呼吸。在数次眨眼的期间,地上的人们已经变成如指尖般大小。
「阿玛真的会飞了。」
『在下从以前开始就飞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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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耳力极佳地听到奈特在强烈狂风中悄然说出的低语,加以回答。
「咦……我记得当你体型娇小时,极限是四十秒左右。」
『你在说什么鬼话,那种事是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龙的姿势突然失去平衡。
「——刚刚正好是四十秒吧。」
在身边的库露耶露脸色发青地低语。
『咀,或许是因为某个小丫头的体重重到不行的缘故。』
「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吧!」
库露耶露怒吼,使得原本发青的脸涨得通红。愉快地眺望这种情况,龙重重地拍翅。
『先不说这个,为什么小丫头也跟来了?』
「不行吗?我只不过是决定要陪著奈特到最後罢了。」
『唔,那倒无所谓。不过你们还是捉紧吧,我的动作要稍微加大了。』
随後,龙在空中以猛烈的动作直角转弯。这太过唐突的回转令人在一瞬间失神,好不容易抓住背部的手差点放开。
令两人清醒过来的,是正巧掠过鼻尖的灰色骤雨。
——败者之王。
『它似乎不肯乖乖让我们接近,所以在下要追上去。不过奈特,在下能替你做的准备工作就到这里为此。』
「嗯,谢谢你。」
得做个了结才行。
那个男人的容身处是绝对不可侵犯的存在。他追求作为力量象徵的败者之王,在学校里对库露耶露的力量表现出兴趣,结果甚至还找到空白名咏。
就算阿玛打败了败者之王也无法解决此事,只是将米修达尔的信仰对象从败者之王转到更强的真精身上罢了,结果并无任何改变。
「奈特。」
库露耶露突然伸手碰触奈特的手。
「……没事,对不起,什么事都没有。」
她带著想说些什么的眼神,却踌躇地低下头。即使如此,她想要传达的事还是确实传达到了。
「对不起,这种时候不该说那种话吧。」
「——不。」
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所以才需要。
所以,奈特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
「库露耶露小姐,等这件事结束後,我们就可以重新回到学校了。」
笔直地凝视苍碧色的眼眸。
眼眸交会、彼此无言,这样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呢?时间的流逝漫长得令人感觉到悠久,最後——
「嗯,我等你!」
欣然露出笑容的她点点头。
『那么,要走了!』
藉由急速下降钻过败者之王放出的灰烬风暴,从他正下方螺旋状地一口气上升。龙的翅膀掠过败者之王的鼻尖,那阵风压一瞬间令灰色真精如畏怯般停止动作。
跳吧!
那是谁说出来的话呢?是阿玛?是库露耶露?或许足在地面上的某人。也或许——是他们所有人也说不定。
像是要回应从背後推自己一把的声音,奈特自夜色之龙身上跃下。
从十多公尺的高度,落至下方的败者之王身上。
落至他头戴的荆棘王冠上。
荆棘王冠的正中央耸立著(孵石)的台座。
发光的(孵石)。专心瞄准那个地方,奈特屏息飞落。
「太蠢了……不依赖真精,你打算独自阻止他吗?」
荆棘王冠急速接近。正下方,在奈特应该要降落的地点,米修达尔摆好迎击的架势。
「为什么?为什么不依赖真精、为什么不依赖名咏式!」
既非怒吼也非呐喊。
那是米修达尔初次展现在别人面前的真心。
『你觉得名咏困难吗?』
脑中再次浮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所说的话。
就连凯因兹和妈妈相遇的契机也的确是名咏式。可是不只如此,他们两个人之所以一直未曾忘情,是因为他们两个人——
『它需要的不是技术。』
『而是要有自己所珍惜的人,要有想要守护那个人的心情。』
「为什么,回答我!奈特耶雷米亚斯!」
「大人……不对,你……」
奈特使尽全力朝正下方的男人大吼:
「你忘了重要的事!」
名咏式终究是手段,是用来守护重要事物的手段。
可是所有的大人们都只想著要咏唤出了不起的真精、使用许多的名咏色、发现新触媒等等。然而那么一来,眼中将只有名咏式。
重要的不是名咏式这样东西。
正因为有想要守护的重要事物,所以我、妈妈才会想要学习名咏式。
「那么,你不一样吗!」
「我……」
在空中紧握拳头。因为连续进行不习惯的反唱,奈特的手早已不断传来灼伤般的疼痛。
可是,很温暖,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她所温柔碰触过的手。
「因为我找到了重要的事物!」
举起拳头的男人,与挥下拳头飞落的少年。
两人的身影在一瞬间重叠——
著地的奈特,抱住红肿的拳头蹲下。另一方面——米修达尔举起的拳头,在并未完全举高的情况下停止动作。
接著——
——哩咿咿……咿咿……思——
在发出一阵清澈的声响後,(孵石)内部放置的札拉贝尔鳞片碎裂。
2
一片寂静。
败者之王无声地,有如微微扭曲身子般颤抖。
他的身体渐渐变得稀薄、透明。失去使虚像得以实体化的触媒後,灰色真精的身体逐渐崩塌消失。
「……蕾茵,直到最後的最後,你依然在扰乱我。」
一瞬问,在挥起的手臂前方见到她的身影。
不过是眼花。虽然脑申明知如此,但米修达尔举起的拳头却再也无法往前挥出。
「唔……这样的结束也很适合我。」
胸部以下消失,肩膀消失,唯一只留下败者之王的头部。
败者之乇逐渐消失,不,该称为虚像之王吧?
「我终於失去了所有的容身处吗?」
乘在最後留下的荆棘王冠之上,米修达雨闭上眼,肩膀抖动。
微风轻触脸颊。
覆盖脸孔的连帽斗篷,已在于朝上挥的时候掀开。
「我失去了灰色名咏、败者之王,还有名咏这一切的一切……」
回想起来,就跟隐藏脸孔的连帽斗篷滑落是同一个时刻。
以往一直埋在内心深处的蕾茵面孔浮现出来。
「托你的福,蕾茵,我终於能够只想著你了。」
就像是我为了要隐藏自己而遮掩脸孔一样……结果,令你远离的似乎是我自己。
俯视遥远的地面,米修达尔微微吐气。脸上泛出浅浅的笑容,真的浅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可是,那不是以往扭曲的笑容,是毫无阴霾的纯粹笑意。
突然问,脚下一空。
自遥远的上空坠落。此时,听到的不是风声,是昔日她口中哼著的不知名歌曲。
「哎呀,我老是在後悔。」
她哼的歌,我就只记得片断的旋律。
『我们两个找地方开问小小的面包店吧?这样一定也很好玩。』
「当时,或许我该机灵些,点头答应。」
『咦,那样不行啦!』
——蕾茵?
一定是风的恶作剧吧?若是平常,自己是会付诸一笑——
可是就只有现在……
『若是米修达尔先生对我说那么温柔的话,反而会令我觉得恶心。这样根本就不是平常的米修达尔先生!』
「……呼哈哈,的确是这样没错。」
忍不住觉得可笑,笑到肠子都快打结了。
一边坠落,米修达尔一边打从心底发出笑声。已经有几年了呢?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
逐渐接近地面。
虽然拖拖拉拉地绕了远路,不过我终於能到你身边去了。
『咦,那是不行的。』
……不行?
『是的,绝对不行,你不能死。我讨厌说那种话的米修达尔先生。』
就在此时,背部碰触到某种东西。
地面?不,不对,是更柔软,像羽绒床垫一样的——
『若要当我足床铺,我的确可以大人大量不放在心上,不过请别拔我的羽毛。』
那对翅膀是红色的,在奔驰过夜色时发出燃烧般的光辉。
是在黎明的神鸟背上?
『要道谢,就对那两个年幼的孩子说吧!』
依然横躺著的米修达尔勉强转过头。
骑在夜色之龙背上的两人,笔直望著米修达尔的方向。
……太蠢了,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看著我?明明一再与他们为敌,为什么经过这么短的期间,就能用如此担心的眼神,看若直到刚刚为止还是敌人的我呢?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讨厌小孩。」
『哎呀,你是怪他们多管闲事吗?』
沉默了片刻後——
「不……」
米修达尔惭愧地摇了摇头。
『没错,绝对不行,你不能死。我会讨厌说那种话的米修达尔先生喔。』
真是千钧一发。
「我要谢谢他们,我差点就被蕾茵讨厌了。」
3
黎明的神鸟降至地面,在隔了数秒钟後,轮到夜色之龙伴随著地鸣一同著陆。有如早已迫不及待一般,周围的学生们一齐拥上前去。
望著这个景象——
「很出色的歌,我有点羡慕呢。」
竖起外套的领子,凯因兹悄然低语。
少年及少女自夜色之龙背上下来。在二芳守护的人来看,虽然多少有让人捏一把冷汗的地方,不过总之是平安无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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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伊芙玛丽,这么一来就能安心地看著他们了,不是吗?」
「这个嘛,还不见得呢。』
隐身伫立在凯因兹身後的,是有著少女外型,带著透明感的清透影子。
「我有一点期待能见到你当时的模样,而不是这身拘谨的黑色晚礼服。」
『……笨蛋,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了吗?』
「思,有是有,不过见到你之後,我就全忘了。」
像是躲藏般伫立在虹色名咏士身後的,是有著少女外型的影子。
但从他人的眼中来看,她并非隐藏在身後,而是紧贴背部倚靠在身边。
「这次可以在一起多久?」
『不会太长。阿玛会陪著奈特,而且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
「是吗……」
将手插入外套口袋,凯因兹仰望天空。若是以往,他或许不会仰望天空,而是低下头。可是——
……我也变得成熟一点了吗?
望著流动的云,凯因兹低低地微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次全都交给他们两个人和黑龙解决呢。就你这个养母来看,有没有令人捏一把冷汗的地方?」
『那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而且……』
她欲言又止地继续往下说:
『若是现在依赖我或你,有一天那孩子一定会因此而後悔。这么一来,不管是对那孩子还是对库露耶露来说,都会是件痛苦的事。』
是偶然吗?
回想起来,那个名叫「孤挺花」的少女也抱持相似的疑虑。
『……黄昏是日暮的开始。总有一天,他一定得面临既无星光、也无月光的夜晚。就算到了那一刻,希望那孩子能够继续前进。』
少女的影子有如低头般将脸孔朝下,彷佛是因不安而畏怯。那是在学生时代不曾见过的动作。
「这真不像你,伊芙玛丽。」
凯因兹伸手轻触她垂下的肩膀。
有如少女外型的影子,就算碰触也感受不到体温。可是,光足碰到就像会折断般的纤细肩头,的确令人忆起昔日的她。
『凯因兹?』
「孩子们感到不安时,只要在二芳加以守护就好了,那就是我们这些大人的工作。而且真要说起来,我认为那两个人一定不会有事。」
她动也不动地望向凯因兹视线指示的方向——
『……嗯,说得也是,或许是这样没错。』
她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安详温柔。
在虹色名咏士及夜色少女侧过脸凝视的方向—
是吵闹不休的学生及教师,还有——
想从这场骚动中偷偷逃走的奈特及库露耶露。
虽然红著脸,两人始终紧紧握著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