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千晶在教室里盯着我的脸这么问道。
“哦,是啊。”我很不耐烦地回答:“不知道该说是碰到还是被埋伏就是了。”
“那……你决定要进社团罗?”
“为什么啊!”
“因为学姊……是那种……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的人。”
昨天神乐阪学姊在中庭的练习教室前倏地伸出手指着我,也说了一样可怕的话。‘凡是我想要的东西,都会不择手段地弄到手。无论是虾泽真冬、这房间,或者是你。’
学姊向我放话之后,个别练习室里传来萧邦的送葬进行曲,正好是终章里狂风吹过坟场的乐段,让我瞬间起了想死的念头。
不要让我想起讨厌的事情!可是千晶偏偏又让我昨日的可怕回忆再度复苏。
“听说那个人……很想要一把价值百万圆的吉他,后来就跑去那家乐器行打工,还掌握了店长的弱……呃,是跟店长成了好朋友,最后免费得到了那把吉他。”
“那警察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学姊连吉他都可以马上弄到手,小直你应该会被她秒杀吧。”
意思是我还不值一百万就对了?
“居然能跟那种人参加同一个社团,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都装些什么。”
“可是,神乐阪学姊很酷耶!”
嗯……如果从两公里远的地方看也许会觉得酷吧?
“跟学姊结婚应该也不错吧?”
“好啊,结啊!可是日本不承认同性婚姻,所以去加拿大结婚吧,加拿大。”然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可是我跟学姊都不会煮饭耶,那小直也一起来吧?”
“干我屁事啊!”
我和千晶说着说着,教室的后门就打开了。真冬走了进来,这时预备铃也恰好响起,就好像在提醒大伙儿这里是教室一样。她斜眼瞪了我一下,默默地坐了下来。霎时我也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出教室。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你怎么了啊?”千晶追了过来。
“我要去厕所啦!别跟来。”
“我听学姊说……你被虾泽同学打败了啊?”
我停下脚步。这时上课钟声响起来了,聚集在走廊的学生们被教室给吞没,最后只剩下我和千晶两人。
“也不算是被打败啦。”
“她是不是说……不是自己弹奏音乐的家伙不准接近这间教室,接着你就逃了?”
“如果你以为说这种话挑衅我,我就会加入那个民俗什么的社团,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可别小看了我的没干劲!”从自己口中听到这番话,连我也替自己感到忧愁。
“小直不是会弹吉他吗?”
“那样不算会弹啦。”最重要的是……以前用的吉他已经丢了,现在没有吉他可弹。
“再练习就好了嘛!学姊很厉害唷,可以请她教你啊!”
“既然如此,叫学姊直接去说服虾泽同学加入不就好了?她只是发现虾泽很会弹吉他,然后想顺便把那间练习教室拿来当社团办公室,不是吗?”
我就是觉得这些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嘛!希望她们别管我了。
千晶突然沉默下来……糟糕,那眼神就是准备哭着打我的征兆。为什么呢?我说了什么让她生气的话吗?
“……你不知道学姊为什么要邀请你吗?你真的以为自己只是虾泽同学的附属品吗?”
千晶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用力挤出来的一样。
“……我、不、知、道、啦!”
我不由得退缩了,还往后退了几步,背撞上走廊的墙壁。
“小直是大笨蛋!我会在你的葬礼上演讲,说你‘过了很无趣的人生呢’!”
话才说完,千晶就飞快地奔回教室去了。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进厕所,坐在马桶盖上。什么嘛!
如果我会弹吉他就好了,可是……听过真冬弹的吉他之后,要是还能从哪边挤出一些些干劲就好了。我坐在马桶盖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上课钟声恰好传来,我却连动都没动……第一次跷课……才刚开学一个月呢,会不会太早了点啊?而这就是我变成废材高中生的第一步!
结果……第二节课我就乖乖回教室了。反正我就是个半途而废的家伙,况且我也没胆量进出电动游乐场,再加上第三、四节课是体育,跷课的话体育老师可是很可怕的。
午休时间过了一半,我往旧音乐大楼走去,想说先把放在那里的东西拿回来好了。才走进中庭就听到吉他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会直接把人的大脑全搅和在一起。那家伙……午休时间也在弹吗?唉,本来想下次再来的,都已经往回走了,目光却被放在练习教室门口的东西给吸引,那是……地区指定专用垃圾袋,还是不可燃物。到底是什么呢?
我走近那个垃圾袋,刚往里面瞄了一下,心中的一把怒火就间被点燃。里面装着大量的CD——披头四、门户合唱团、吉米罕醉克斯、冲击合唱团——都是我重要的收藏品!那个女人竟敢这么做!我用力扳开门把,顺势推开了门,吉他的琴声迎面袭来,接着又突然消失了。
“……不是叫你不要随便进来吗!”
真冬坐在桌上的座垫、抱着吉他,竖起眉毛说道,但这时的我可一点都没退却。
我举起垃圾袋激烈抗议道:“你做了什么?”
“柜子太小所以拿到外面去而已。”
“你以为这些是谁的CD啊?”
“如果不是你的,我就不会拿去丢啊!”
我已经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什么跟什么嘛!
“喂,既然要弹电吉他,就该尊重摇滚乐界伟大的先驱啊!”而且也该尊重我的私有财产!
“什么摇滚乐,我没在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很占空间,快拿回去!”
真冬把哑口无言的我推到外面,关上了门。接着传入耳里的是贝多芬的降A大调第十二号钢琴奏鸣曲,又是送葬进行曲!你是故意的吧?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一段很悲伤的旋律,这时我不去听送葬进行曲,集中精神回想……查克贝瑞!
RolloverBeethoven.(痛扁贝多芬)
居然敢说占空间?明明连听都没听过!我为了摇滚乐投注了一半以上的无聊人生,她却这么小看摇滚乐?本来想槌练习教室的门出气,还是算了……我的手应该有更多别的事可以做。
我抱着垃圾袋回教室,把CD一张一张重新叠回桌上的同时,边想着要怎么痛扁真冬……当然不是真的要揍她啦。这时班上男生靠了过来:“这么多CD,摆路边摊啊?”“都是西洋音乐耶。”即便他们说了一堆,我几乎都没在听。
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修理到她呢?决定了,就让她见识见识吉他弹奏摇滚乐的厉害好了。但是又不能把CD硬塞给她听,这样的话——
好不容易从堆积如山的CD中找到查克贝瑞的专辑,放入随身听之后,我把耳机塞进耳朵。
那天下午的课就在他的歌声中度过了。
放学后飞奔回家,但是忘了要轻轻推开大门,结果屋子里的CD像山崩一样坍了下来,我把CD重新堆叠整齐,脱下鞋子走进走廊。里面的客厅传来布鲁克纳的作品。
“哲朗,我有话跟你说!”
打开客厅的门,哲朗的膝上摆着笔记型电脑,正在沙发上飞快地写稿。他这么用力地敲打键盘,电脑应该很快就坏了吧。
喇叭传出雷鸣般的定音鼓连击,哲朗也配合节奏“哒喇喇喇喇”地敲着键盘,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我回到家似的。所以我毫不留情地关掉音乐,哲朗整个人从沙发上滑下来。
“我儿,你做了什么?这世上最令人不愉快的事就是交响曲听到第三乐章时被打断,这以前就告诉过你了吧?”
“人生的第三乐章被打断的中年男子还敢说这种话?”
“哇,小直弟弟,你打哪边学到这种骂人的话?爸爸我好伤心啊……”从你的乐评上读到的啦!
“好了好了,你偶尔也要认真点听我说话吧?别光躺在那,坐下来好好听——别跪坐在电脑上啦!想压坏它啊?”
怒吼、大骂一番之后,我终于让哲朗转换成听人说话的姿势。
“有要紧事想跟我谈吗?”
“嗯,家族会议。”
“什么事啊?我现在可没有再婚的打算喔!不过如果是千晶那样的女孩子就会考虑一下。”
“少在那边说梦话了你这个罪犯。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兴趣和哲朗你结婚的啦!而且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这次又想买什么了呢?”
哲朗的口气突然正经起来,反倒是我吓得噤口了。
“有想要的东西吧?”
“呃……啊、嗯。”
冷静下来之后,我在沙发上坐下来。
虽然我理所当然地掌握家中经济大权,却不代表我可以任意花用,要买贵重物品的时候就必须召开家庭会议。
“我……想要一把……吉他。”
“家里不是有一把吗?”
“你去看棒球赛的时候拿着吉他乱挥,结果弄坏了啊!你不会忘了吧?”
这种不珍惜乐器的人有资格评论音乐吗……?
“……为了女生?”
哲朗突然这么问道。
“啊?什、什么?”
“男人突然想要吉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吧?想要受到女生的欢迎啊!”
“怎么可能啊?快跟全世界的吉他手道歉!”
“不老实承认的话我就投反对票。”我没话说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劣啊!
“你以为吉他要花多少钱才买得到啊?不花个五、六万圆是买不到像样的吧?你可以自由花用的钱,现在应该也只有两万圆左右吧?”
“为什么你只有这种事情记得特别清楚啊?”
我板着脸,深深坐进了沙发里。
“要不从现在开始自己赚钱啊!你再帮我写嘛。”
哲朗用力地将桌上的笔记型电脑推向我这边。
“不……不要再做那种事了啦。”我把电脑推了回去。之前截稿日快到时就帮哲朗代写乐评,原以为中学生写的专栏才不会被刊登在正式的音乐杂志上,结果编辑部还真的采用了。大概是哲朗多少有加以修饰的关系吧?话说回来,那杂志真的没有问题吗?自那次以后,我的文章就常常刊在杂志或CD封面上,而哲朗则会把当次的稿费全数给我。
虽说如此,代笔的稿费并未就此变成我的零用钱。哲朗说:当中有三成可以自由使用,剩下的七成要并入家用。我曾向他抗议:“为什么自己赚的钱不能全数自由使用?”他总会回答我:“因为我也是这样啊!”让我无法辩驳。也因为这样,要使用超出额度的费用购物时就得开家庭会议。
换句话说,我代写的稿件越多,就越不需要开这样的家庭会议。话说回来,完全没发现自己刊载中学生文章的音乐杂志又该怎么办呢……?再说我现在就想买吉他回来练习,而稿费最快也要两个月后才会收到。
“大家对你写的介绍或专栏反应都挺好的啊,你果然有遗传到我的才华呢,真棒。正好我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只写了两行而已,你就帮我写吧!”
拜托别说什么遗传啦,以后再也不帮你了!
“不帮忙的话就老实承认你想买吉他是为了受女生欢迎!否则我就反对你买。”
“干嘛这么坚持在这一点上啊!”
“因为你以前曾经刚开始练吉他就马上放弃。”
我抱着靠垫,沉默了下来。哲朗总是喜欢在说说笑笑中突然一句话切中问题核心,我觉得这一定是他的坏习惯。
“是……这样啦,可是……”
“所以说,如果男人是为了受女生欢迎而开始做一件事,那就没问题啦!你就承认吧。而且这次一定要抱着中途放弃就一辈子追不到女朋友的决心喔!”
虽然他的话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却有种不可思议的说服力,让我暂时静下来思考他说的话。女生啊——事情的确是因为真冬而起的,不过那是为了修理她耶……?
“……知道了啦。我是为了受女生欢迎所以想买吉他,快投赞成票吧!”
“哇,这么蠢的话竟然从小直弟弟的嘴里说出来,爸爸好伤心啊~”
“哲朗你竟然有脸说这种话!”
我突然暴怒,把靠垫丢向哲朗,没想到他早就把电脑拿起来挡了。
“开玩笑的啦!开收据的时候要写我的名字喔,这样才能请款。”
把报纸、吃到一半的香蕉丢到哲朗身上以后,怒气也消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床上想了一会。
我从没去过像样的乐器行。唱片行的一角常摆着吉他,不过我也不想在那种地方随便买一把,再加上特地上街找乐器行会让我莫名地不安,况且我想尽可能买便宜一点的。
东想西想了好一阵子,电话响了,号码是千晶的手机。要是我一开口就说买吉他的事,她一定会要我加入那个民俗什么社,这部分就先跳过好了。
‘——小直?你也太早回家了吧,胆小鬼。’
“哪里胆小了?对了,那个……想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我?怎么了吗?要我听你说话可以,但是帮忙的代价是进社团。’
“才不要。欸,你知道哪里有不错的乐器行吗?”
‘乐器行?要干嘛?’
“当然是买乐器啊,我想买把吉他。”
虽然有点后悔,不过我还是回答她了。她果然还是一样打破沙锅问到底: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梦到谁啦?艾力克·克莱普顿?’
别以为我跟你一样啦!而且人家克莱普顿还没死!
‘该不会是……虾泽同学又对你说了什么吧?’
我瞬间语塞。
‘啊!不说话了。我猜中啦~~’
“……才不是——”
‘欸,小直跟虾泽同学——’
我们俩几乎同时把说到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短暂的沉默中,听筒那一头传来电车到站的广播声,应该是放学回家途中在车站打的电话吧?千晶终于接着说:
‘对了,我现在也正要回家,我们就一起去吧?’
“呃……不要啦。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就好了。”
‘哎唷,没关系啦,我是常客啊,一起去买会算便宜一点吧?’
“谢谢你啦,可是……”
‘喔!电车来罗,在车站等我嘿。’
本想回答些什么,但她挂电话了。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后来莫名地沙哑。虽然有些不安,我还是从装生活费的信封里取出五万圆来放进钱包,然后出门。跨上脚踏车之前,我还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再确认一次……
还是热的,不是一时兴起冲昏头。
千晶带我来的这家乐器行,得从车站南边出口的空中步道往下一直走到最尽头的楼梯。下楼梯之后,乐器行就在有点冷清的住宅区跟商店街交界,被两边的综合大楼夹在中间,感觉就像薄册的书背一样。入口上方的招牌写着“长岛乐器行”,店内十分狭窄,两侧墙壁到天花板上都挂满吉他,给人一种压迫感。店里放的音乐是北欧系的重金属摇滚乐,让这股压迫感更加沉重。
千晶在走进店里之前就说:“我常常到这家店来,努力一点杀价,价钱会便宜得让你满意喔。”不过我没有什么杀价的经验,所以不怎么有信心。
“不过……为什么又决定开始弹吉他呢?今天早上明明还一副很没干劲的样子。”
果然还是问了。
“嗯……就突然想弹。”
“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啊?你根本不是那种一时兴起就开始做某件事的人,不过……随便啦。你好~”
千晶抓着我的手走进店里,就连地板上也摆满了并排在展示架上的吉他。穿过那些吉他往内走,终于在堆积如山的乐谱与CD中找到柜台;总觉得莫名地有亲切感。
“店长在吗?”
千晶出声后,一个男人随即从柜台里面的门走出来;杂乱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年纪应该不大,但那疲惫的神色看来还真令人同情,感觉就像从田里采收后就被搁置长达三周的马铃薯。
“喔,千晶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
“真是抱歉,不过他是正常的客人啦。这家伙说想买吉他。”
正当千晶要把我拉到店长面前时,柜台里面的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店长!琴弦的库存量根本就不符合——啊?”
“咦?学姊今天打工啊?”
夹在柜台和千晶之间的我突然愣住了。神乐阪学姊穿着印有乐器店LOGO的绿色围裙、手上拿着帐簿站在门口。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相原同志。今天预定要盘点,不过人手突然不够啊!话说回来,年轻人啊,又遇到你啦,真不错。早点下定决心入社吧?”
“呃……啊,不……呃,为什么?”
这么说来,千晶之前的确提过学姊到乐器行打工以便拿到吉他的事情……原来就是说这家店啊?我早该想到的……上当了!这根本是阴谋!
“慢慢看啊!这是我的店,不用客气唷。”
“呃,是我的店……”店长细声抗议道。
“店长的店就是我的店吧?话说回来,Martin的extra琴弦库存数目根本不合,是不是摆在其他地方啦?”
“啊,不,那个部分……主任不来的话我也不清楚啊!”
“店长真的完全帮不上忙耶……”
店长好像快哭出来了。
“没办法了,年轻人,反正我现在有时间,就陪你买东西吧。需要什么吗?”
“啊?那、那个,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瞬间撒了谎。
“他想买吉他啦。学姊推荐哪一款啊?”
千晶插嘴了,我想蒙混过去也没用。
“唔,年轻人,你预算多少?”
“这个嘛……”
“喔?不少耶!大概五万圆。”
“不要随便拿别人的钱包!也不要乱看钱包里面啦!”
我从千晶手上抢回钱包。
“五万啊……那这种店只能让你买到浪费钱的便宜货吧?”
“别这么说嘛……”店长蜷缩在柜台的另一边说道。虽然不知道店长的姓名,但我已经相当同情他了。
“年轻人,这样好了,你和我猜拳决胜负,赢了我就把价值十万圆、还沉睡在仓库里的吉他半价卖给你。如果我赢,就在你预算范围内任我选一把卖你,如何?”
“等等,响子,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店长慌了。
“你说半价啊……”可是这样好吗?
“别担心,资本论第一章就阐明了:无论商品本身的使用价值或交换价值,都不是取决于为了获得它而付出的劳力多寡。”
“我听不太懂……”
“简言之就是这家店的乐器大多卖得太贵,所以即使以半价卖给你也有赚的意思。”
“响子……”店长已经眼泪汪汪了。
“店长太烦人了,我们到外面去猜拳吧。年轻人,接不接受我的挑战呢?”
神乐阪学姊拉着我的手往店外走。
虽然店长很可怜,但是学姊所说的也并非不得体。应该说……听起来对我一点损失也没有,反而很可疑。
“如果便宜卖我的代价是加入社团,那我就回去罗?”
“我根本不用提出交换条件吧?况且我不认为自己会败给你这个天生输家。”说话真直接,可恶。
“知道了啦,无论胜负你都会卖给我一把像样的吉他对吧?不会把故障品乱塞给我吧?”
“当然,我用乐器行的名誉向你保证喔!”
“那……好吧!”
“准备好罗?我会让你的。”
神乐阪学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夹在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中间,那是……吉他的匹克。咦?中指跟无名指?
那不就表示她不会出剪刀了?不对,等等……这是陷阱吧?让我误会然后引诱我踏入陷阱?“剪刀——石头——布!”随着学姊的声音,我瞬间出了拳头……匹克从学姊因为出布而张开的手掌中滑落。
“……年轻人真老实耶!”
学姊轻抚我的头。太奸诈了!不对,该说学姊好诈,还是随便就踏入陷阱的我活该呢?可以看见脸上浮现胜利笑容的神乐阪学姊背后,店长安心地舒了口气。
“那……我去仓库找找看预算内可以卖给你的最佳选择。”
稍微冷静下来后,我蹲了下来,一旁的千晶趁隙说道:
“小直真的好弱喔!”
“吵死了……”
“在接受挑战的那一刻就输了。”
我抬起头,看到学姊拿着一把金属灰色的吉他从仓库里走回来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千晶的意思。
“这是AriaProII实际上含税要五万四千六百圆,正好帮你折扣到五万圆整。”
“那个……琴弦好像只有四根?”
“嗯?你不知道吗?这是贝斯,比一般的吉他少两根弦,琴音低一个八度。”
“不,这些我还懂,但为什么给我贝斯?”
我是来买吉他的耶!
“贝斯也是吉他的一种吧?”
“呃,那个、可是——”
千晶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道:
“因为民音社没有贝斯手啊,就是这么回事。懂了吧?”
大概想了两秒后,我才大吃一惊——原来我被陷害了。这个人的目的一直都是“由她来选择我要买哪把吉他”,于是向我提出无论胜负都可买到吉他的条件,没发现到这个陷阱的蠢蛋……是我。
“等、等一下……”
“我不想听丧家犬说的话。要开收据吗?”
神乐阪学姊微笑着说道。这个人竟然也会露出如此可爱的表情啊——
“我根本没弹过贝斯耶……”
“基本上也不会弹吉他吧?”
我微弱的抗议被学姊明快地否决了。
“而且,年轻人想用吉他挑战那个虾泽真冬吧?”
“唔……”
我一时语塞。
“那个女生光用一把吉他就可以弹萧邦跟李斯特耶!年轻人,以你的程度根本一点胜算都海有啦!”
也不是真的要挑战什么的,只是——
“不过,贝斯就可以赢她。”
神乐阪学姊把沉甸甸的贝斯塞到我手上——
“我会让你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