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 洗衣
「呼嗯～真是灵巧耶。」
见我把洗完的衣服一件件摺起来，在旁边翻开参考书的麻美便嘀咕了一句。
「咦？」
「沙优妹仔，你摺衣服又快又漂亮耶，会不会太扯了？」
「咦，会吗？这样算普通吧。」
我偏过头。麻美搔了搔脑袋以后，也跟著偏头。
「我看你煮饭或忙其他家务，总觉得你做家事的速度超越了JK的境界。」
由于麻美提到这一点，我不由得将视线落在手边洗好的衣物。
「呃，住在家里的时候，满多家事都是由我来做，我想大概也有关系。」
「哦～你满认真的嘛。」
麻美似乎是因为跟我讲话而不能专心，于是便在参考书翻开的那一页贴上便条，然后把书阖上。
「我啊，一次都没有洗过衣服耶。」
「咦？一次都没有？」
「对，一次都没有。」
麻美状似毫不在意地点头，还指了指我摺好叠起来放在旁边的衣物。
「像那些家务，我们家都是请帮佣在做。」
「喔～……帮佣。」
「对，帮佣。每两天会来一次我家，把家里打扫得乾乾净净，洗完衣服就回去。」
「我晓得有那种行业，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朋友的口中听见呢。」
听到我坦然说出感想，麻美被逗乐了似的哈哈大笑。
「我读的学校有满多同学来自富裕的家庭，却还是不常听见有谁家里请了帮佣。哎，虽然这也不代表什么啦。」
麻美露出苦笑这么告诉我，并指著我一边听她讲话，一边几乎是在无意识之间拉到手边的吉田先生的睡衣T恤。
「所以说喽，你让我试一下呗。」
「咦？试什么？」
我反问。麻美貌似刻意地对我板起脸孔，又一次指向T恤。
「我是说，我想尝试摺衣服啦。」
「咦，你要摺吗？」
「没错没错。」
麻美说著，从我手边一把抓起吉田先生的T恤，并且摆到自己腿上。接著，她咧嘴露出笑容。
「即使你说没有做过，这好像也不是值得特地一试的事耶。」
「既然我说想试，你就让我试嘛？来，告诉我要怎么摺才对哩？」
麻美无视于傻眼的我，显得跃跃欲试。
不过，她好像真的不懂要怎么做，揪著T恤的衣襬朝我投注目光。那种灿烂的眼神让我不由得感到无力，同时也笑了出来。
「呃，你干嘛笑啊？」
「没有啊～……嗯，首先你拿的方向反了，有领子的那边对著地板，并且摊平。」
「了解。」
「然后呢，将两边袖管朝衣身的方向摺。」
「衣、衣身是指哪里？」
我仔细地将摺法教给生手生脚的麻美。
麻美每完成一个步骤，就会以灿烂的笑容对著我，彷佛在问：「摺得怎么样？」跟平时聒噪却又散发成熟气息的她有些不同，感觉很新鲜。
「摺好了！」
「摺好了耶。」
「那边的也可以给我摺吗？」
「反而好像是我要谢谢你帮忙喔。」
我把几件T恤交给麻美。这次她没有徵求我的指示，自己摺起衣服了。
看她这样，我再度感觉到自己笑逐颜开。
麻美完全忘记辣妹的用词，还全心投入于帮我摺洗好的衣物。
她那套辣妹用词恐怕并没有熟到骨子里吧。我猜麻美本人毫无自觉，不过当她认真起来，或专注于某件事时，讲话就会变回一般的语气。
「摺好了！完不完美？」
「完美，完美。」
麻美轻灵拿起摺得整整齐齐的T恤，脸上笑咪咪的。见我对她的成果连连点头，麻美状似满意地把T恤摆到地板上，又拿了其他T恤开始摺。
我一边顾著她，一边将事先启动加水预热的熨斗和衬衫放上烫衣板，接著缓缓用熨斗烫起衬衫。
T恤交给麻美，衬衫则有我处理，我们就这样分工合作，清洗过的衣物很快便收拾完毕了。
「谢喽，你帮了大忙。」
「没有啦，我才觉得尽兴呢。」
麻美满足似的吁了气，然后抿唇一笑。
「人家第一次帮忙做家务。沙优老师，这样可以打几分哩！」
「嗯～满分100分的话……可以得100分呢。」
「满分耶，太扯了。我果然有天分。」
麻美点头的表情实在太满足，因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嘛取笑我啊？」
「没有……因为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摺衣服这么开心。」
「尝试没做过的事很开心呗。虽然我说不定做个几次就会腻。」
话说到这里，麻美在客厅的地板躺了下来，接著放轻语气继续告诉我：
「打工也是啊。我没什么必要做那份工作。」
「啊……说得也对。」
即使含蓄来讲，麻美家里仍算有钱人。就读高中的麻美既没有非打工不可的理由，跟家里要的话也一定拿得到零用钱。
「但是，明明我都不听父母的话，又把头发颜色染成这样，还在家里耍叛逆，要是只会跟他们讨零用钱的话不就太夸张了吗？」
麻美说到这里就自嘲似的笑了。
「唉……毕竟学杂费之类都是父母帮我出的，赚点零用钱就觉得自己有出息，其实也说不过去啦。」
「没那种事喔。」
我不禁开口。依然躺著的麻美就把视线转向我。彷佛受那道视线催促，我继续讲下去：
「我呢，跟父母感情并不好，却还是会跟他们拿零用钱。就像现在，或是至今以来，我都是不甘不愿地只做那些无论如何都避不了的事。所以，你肯主动去承担那些不做也可以的事情，我觉得很厉害耶。」
我讲的这些话让麻美的脸色黯淡了一瞬。然而她立刻挑起眉，露出微笑。
「谢喽。可是事情跟你想的有点不同……唷咻。」
话说完以后，麻美奋力撑起上半身。
「到头来，我只是想做自己愿意做的事。」
麻美从上头拍了拍摺好叠起来的T恤，接著说道：
「与其跟父母拿钱玩乐，我只是更想用自己赚的钱出来玩。」
接著，她俏皮地当著我面前吐了吐舌。
「……这样啊。」
连我都看得出来，其实麻美的理由应该不只如此。但在这个时候把事情点破是很不识趣的。
麻美果真既坚强又正直。
「那你接下来要不要尝试用洗衣机？」
「真假！我要试我要试！」
对于我的提议，麻美急匆匆地表示感兴趣。她那副模样又让我笑了出来。
「下次洗衣服是在两天以后～」
「说好两天后喽！到时我绝对会来。你自己先洗掉的话我可会生气喔。」
「好好好，你来之前我都不洗。」
虽然说，我本来就没有多排斥洗衣服。
「哎，乐子变多了耶。」
「我也会跟吉田先生说这些衣服是你摺的喔。」
「之后你再告诉我吉田仔有什么反应。」
看著麻美乐得露出笑容的模样……
我觉得自己似乎对洗衣服这件事更有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