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刚买回来还没穿过的衣服，我往杯子里倒入热水。
中途，窗外照进来的灯光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将窗帘拉开。
「真是积了好多雪呢……」
到夜晚为止都阴雨绵绵的天气，不知何时变成了雪天，持续下了一晚。
虽然现在白天只是断断续续地下着，但昨晚貌似有暴风雪。
电视上也一直播报今天还会持续下一阵子雪。
「所以才更加冷了啊」
热咖啡变得美味的季节，真的到来了。
我站在厨房，右手拿着刚刚倒入咖啡的杯子。
左手拿着手机，画面上显示的是商品和它们的价格。
虽然是最近才知道的事，榉树购物中心似乎对高育生活的人们投放了网页广告。
圣诞节商战到25号的今天已经是最后时刻，于此相应的大促销也上线了。
知晓此事，是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昨晚。
班级聊天群正在热议之前平安夜是如何度过的，又或是现在正过着什么样的平安夜，我在看这些的时候注意到了。
最开始在群聊里引起话题的是池和筱原两人。
明明就在群聊中，但晚上9点群聊开始后，两人都没有显示已读，这在同班同学中迅速引爆了话题。
偶然吗，还是他们俩就在一起。
当然几乎全员都认为是后者吧。
之中有半分嫉妒半分恶作剧，给他们打电话的猛人，可两人的手机都关机了，无法接通。
然而，没有人把这个关机视为巧合，聊天进一步地进行了下去。
之后话题不断改变，聊天框不断跳出，感觉这些话题聊几个小时都聊不完。
在这之中我的注意力被大促销吸引了。
「唔……家用电器也便宜吗」
我慢慢将咖啡送入口中，防止烫伤，同时用手指滑动屏幕。
以游戏机，游戏软件这些在男生里面人气高的商品为首，吹风机和电动牙刷这类的日用品也有，到搅拌器和切片器这种厨房用具，范围很广。
最近下厨的频率比以前高了，有不少东西挺感兴趣。
不知为何有点在意这个酸奶机，而且网页广告上说这个是存货有限的产品，将其归入了特价品的一栏。
这不是单纯的一拍脑袋就想买。
虽然最好要抑制个人点数的花费，但今后如果能好好使用酸奶机，再赚回来就好了。
剩下的校园生活里还能吃几回酸奶，跟市面上卖的酸奶比起来便宜多少——不，这是毫无意义的思考。
我仅仅只是，想要这个酸奶机。
然后试着去用它。
大概，仅此而已。
光是以投入产出效率来考量的话，很明显应该选择不买。越是思考，就越不会购买酸奶机。
所以我停止了思考。
这是在特卖中出售的商品，所以去买，仅此而已。
注释部分备注了存货有限。
榉树购物中心主要的目标客户是学生，应该不会去积累大量的存货。
仅仅只进了几台货，这种可能性有120%吧。
更何况这个大促销在学生中人气很高。
去年虽然没有留意到这个，它在我不为所知的时候拥有巨大的人气，在我不为所知的时候售卖一空（根据班级群聊所言）。
「去看看吗……？」
说实话，因为这双手从来都跟促销无缘，随心所欲，又或是一无所知还真不一定。
不过凡事都要先经历，都要去见识它的模样。
正当我犹豫时，手中拿着的手机传来了消息。
『早上好。之后可以给你打个电话吗？会觉得麻烦吗？』
是昨天一起在健身房的一之濑传来的。这是她考虑到我身体不舒服，或者万一惠在旁边的可能性后，比较谨慎的确认方法吧。
不对，不是这样。一之濑已经知道惠得了流感。光是昨天和今天，应该不会认为能够痊愈。
说到底还是掩饰真实的想法吧。
我直接拨打了电话示意没有问题。
『早上好。现在方便吗？』
「嗯。有什么事吗？」
『额，今天，绫小路君白天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不，并没有什么事」
『果然轻井泽同学的身体还没恢复吧？』
「毕竟是流感，怎么说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样啊……虽说想要去探病，但学校也发了提醒公告呢』
「是的。似乎是为了避免无意间的接触」
请不要在在流感期间随意探病，同时减少外出，学校对学生以及相关工作人员发了这样的邮件。
「姑且确认过她的情况」
『这样啊。那就好』
不仅仅是表面工夫，她好像发自内心地感到安心。
『虽然是非常时期……今天你打算去榉树购物中心吗？』
「怎么说呢……嘛，我正想着等会就出门的——。如果有话要说，就定好时间，到榉树购物中心碰头吗？」
『那不行。虽然听起来像狡辩一样，但这不是碰头或者约定。我只是想知道绫小路君今天会不会来榉树购物中心而已』
「我想大概会去，这样回答就可以了吗？」
『嗯，这就足够了。谢谢』
说完后，一之濑又加了一句。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就说出来哦。因为我，也想为轻井泽同学出一份力』
电话在之后马上挂断了，一之濑到底有什么事直到最后也没明白。
嘛，就这样吧。我看了看时间，下定决心。
「好——」
时间是9点45分。
正好是迎合榉树迎购物中心开店的出门时间。
我也在意一之濑说的话，就尽情展开突击吧。
沿最短路线进入建筑物，目标直指家电贩卖店。
然后入手酸奶机，其他的一律不看。
随便买这买那的话，就中了贩卖店的计了。
我将喝光的咖啡杯放到水槽后，走向玄关。
MISSION START。
1.
同一天，早上9点55分，我到达榉树购物中心。
离宿舍最近的入口处已经有7名学生在等待开店。
性别为5女2男。其中女生有一个3人小组和一个2人组。哪边都沉浸在谈笑中，并没有感受到接下来要去商店大战一场的气氛。
另一方面男生是1年级生和3年级生，从后方来看，没有感觉到谁会靠近过来，都在玩手机。看起来好像都是各自单独行动。
虽说很有可能也是要去家电贩卖店，但我不觉得他们会以酸奶机为目标。
1年级生体型略胖，戴着眼镜，双手拿着横置的手机，不慌不忙地滑动，点击着屏幕，玩游戏的可能性很高。
所以说，他以游戏机或者游戏软件为目标的可能性也很高。
但是——
我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违和感。
为什么没有同班同学的身影呢？
拿出手机，再次打开了昨天聊的火热的群聊。
聊天里无论男女，断言说明天要去家电贩卖店买目标商品的人有不少。
本堂对很久以前就想要的东西的广告登载在上面表示兴奋，此般消息清清楚楚地留在了聊天记录中。
这样的商品虽和我无缘，但竞争率绝对不低。
还有很多人说担心一开店就冲进来能不能买到啊，自言自语地提醒自己一定不要睡过了之类的。
手机上时间流过，来到9点56分。
慢慢接近了开店时间，可是，看不到本堂的身影，也看不到同年级学生的身影。
根据聊天记录的风向判断，没人才是奇怪的。
「……怎么回事」
本应见到的学生却不存在的违和感。
这里的7人，看上去谁也没有兴奋紧张的样子。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在入口处就全神贯注，抱着争分夺秒的觉悟了吗？
我感觉到内心有点骚动，这里就鼓起勇气去试着确认一下吧。
幸好沉迷于游戏中的是个后辈。
「稍微打扰下可以吗？」
「……啊？」
一年级生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果然是在玩游戏啊。
按了停止键后画面停了下来。
他立马散发出一股讨厌和前辈说话的气场，不过我这边为了确认，也没办法。
「你来榉树购物中心有什么事吗？」
「哈？搞什么？模仿电视节目吗……？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诶？」
为了不吓到他我已经尽量自然地跟他说话了，但后辈的警戒心好像一下子上了3个台阶。
时间不等人，没办法，只能直入主题。
「今天啊，我是想来看看家电贩卖店的促销的。游戏机之类的好像也挺便宜的」
为了尽可能地跟他说上话，强调了游戏的部分。
不知是不是成功
说上话了，他“哦”地吱了一声，表现出了接受的反应。
但这时——。
「那款游戏机虽说用了最新型的硬件，听起来挺不错的，可屏幕却是过时的液晶款，控制器也是用的比较容易损坏的那种差评版本哦。说是大促销，实际感觉是在清理库存。游戏软件也是些评价不上不下的旧作打个7，8折出售。而且我也是买下载版的那类人」
「…………」
——原来如此。
后辈说的内容可以听懂，但无法理解。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对促销完全不感兴趣。
「今天是想看的漫画的发售日，所以想去下书店而已。嘛，为什么玩游戏是下载派而书就不是买电子书籍而是买纸质书，你知道吗？」
「额，不……」
「有一说一，电子版能在同一天购买，手机或者平板上随时可以看也是相当有魅力呢。不过，我喜欢用手去接触书本的那种感觉。对于漫画和小说，我一直是纸质派，应该可以这么说吧。但就像刚才所言，只有漫画和小说是这样。意外吧，我对这些以外的电子书籍没有什么抵触呢。比如说把一年内销售最好的商品汇总的书，或者写真集之类的。跟这些相关的我就能接受。嘛，到初中为止这些也都是纸质的就是了。进入这所学校以后使用手机和平板的机会逐渐增多，所以也改变了派系。啊，差不多可以了吧？我还要在这个游戏活动中好好转转，努力一把呢」
本想好好听他说，但脑子里已经忘掉两成了。
微妙地觉得自己不适合应对此类健谈性格，而且感觉大脑在拒绝记忆这些事情。
后辈气势汹汹地自说自话结束后，我再次唤醒手机。
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看的了。
时间来到9点58分。
怎么说都差不多是时候出现认识的人，或者以促销为目标的学生了。
难道大促销没有我想的那么引人注目吗？
就如后辈所言，就是一个以大促销为名的清理库存吗？
但是，我听说去年是盛况空前，至少从本堂为首的同班同学的反应来看也是有所期待的。
难道我搞错了日期吗？
聊天记录里写着『明天』，但也有可能搞错了吗？
或者是日期正好变更时候说的话，从今天来看的话就是明天吗？我如此思考着。
赶紧拿出手机，再次点进了网页广告。
「……是今天」
搞错了这个可能性一瞬间消失了。
明明离开店越来越近，聚集的学生却一个也没有增加。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开店就直接去家电贩卖商那里买酸奶机。
难道这样不行吗？
「说起来啊~刚刚优子发了照片过来，北门那边排了好长的队啊。看吧，就这个」
「好长~我去年也去了啊。但是库存完全不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呢。诶，为什么从北门进啊？」
「去年啊，开店时一拥挤，有个学生受伤了吧？B班的」
「啊~有的有的，大家都急匆匆，所以无视了。好像挺严重的吧？」
「是啊是啊。所以今年开始就在北门集合，然后由店员引导入店」
想听到但又不愿听到的现实，传到了我的耳中。
知道真相的同一时刻，榉树购物中心无情地迎来了10点。
2.
家电贩卖店里面学生和学校工作人员摩肩接踵。
我，一步不离地在这样的商店门口等待着。
开店前30分钟就开始排队的客人先行入店，将想要的商品一扫而空。
正常入场的客人，到底能买到多好的东西呢？
不过我也没有感到惊奇和不安。
难道还会有想要买酸奶机的学生吗？
不，肯定没有。意外什么的才不可能——。
迟迟入店的我这样想着，但期待被毫不留情地粉碎了。
广告中的酸奶机处于售罄状态。
已经被谁买走的现实冲击着自己。
见到这个，自暴自弃的我正想把手伸向最新款的酸奶机，可价格和特卖商品差了一倍以上。本打算在这个店里面再买点什么的，还是算了。
现在，那些从贩卖店里面买到目标商品的学生们，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不甘心啊……」
毫无谎言地，我说出了现在的心情。
没有调查好促销的贩卖模式，我痛恨自己犯了这个失误。
这就是懈怠情报收集，败者的末路吗？
回去的路上，经过购物中心内的超市。
像是被指引一般，我被超市吸引了过去，连购物篮都不拿就直奔乳制品柜台。
将大多数的品牌牛奶，变成酸奶。还差一点，我就，能获得把牛奶变成酸奶的魔法了啊。
我想去尝试。这种想法更强烈地涌现了上来。
一直都是普普通通伸手就能取到的牛奶盒以及酸奶，现在却显得遥远。
不，这不仅仅是距离的问题。
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玻璃在隔断着。
对着展柜上的小号，望眼欲穿的少年，他的心情，一定也是这样的吧。……完全不是一回事。
note
注释： 渴望小号的黑人少年，这个是日本1986年的一个有名的信用卡广告，里面的黑人少年趴在橱窗上对里面的小号垂涎欲滴
就算在我这样的时候，男男女女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拿起牛奶和酸奶，将它们买走。
家中的酸奶存货也略显不足。
可现在在这里出手的话——不就是认输了吗？
我试图说服自己离开，但双脚无法动弹。
至于为什么——
牛奶和平常不一样，在特卖中。
而且酸奶也比平常便宜了20日元左右。
如果没有酸奶机一事，我肯定已经买了吧。
「…………」
就像鬼压床一样，我一步也无法离开乳制品柜台。
「鸡蛋也和最近一阵子相比好便宜啊……」
由于通货膨胀以及世界局势变化，物价在持续不断地猛烈攀升。
这个学校虽然和社会隔离，运行着自己独特的规则，但本质上还是和外面的世界一样。
毕业后直面眼前的价格，和钱包商量着怎么过日子的日常就要开始了。
种种这些，是连开始都没有预定的我，该说的话吗……
嘛，姑且现在就是一般人，像那样思考也可以吧？
想着只是过来看看什么情况，这个决定完全就是错误的。
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不能一直停留在此处。
就算强行拖着沉重的双腿，我也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么消沉的脸还是第一次见到呢，绫小路」
「……鬼龙院，学姐」
正酝酿着打退堂鼓时，鬼龙院向我搭话。
不可思议的是，本应沉重的脚步变得轻盈了许多，让我能够离开现场。
我本就只是顺便看看陈列在货架上的酸奶，没用目的性。
鬼龙院跟着两手空空的我离开了商店。
我顺势便把事情的经过滔滔不绝地描述了一遍。
或许，是想找人倾诉吧。
希望有人能够理解我没有买到酸奶机的遗憾。
昨晚，知悉了打折的消息。
赶去等开店，却弄错了排队地点。
最后，东西被别人买走了。
听完这一系列的经过后，鬼龙院嘲笑般地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永远让人感兴趣呢，绫小路。真是个特别的男人」
「是吗?我自认为是个随处可见的高中生就是了」
「这是哪门子独特的笑话。不过，确实有一部分如此」
否定后，又再次肯定。
「正因为你的行为太像个普通高中生了，所以才会被我取笑。执着于酸奶机确实很奇怪，如果把它换成你想要的其他商品，或许我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你就这么想要酸奶机吗。去附近的超市直接买酸奶成本更低，更美味，更卫生不是吗」
说着，她便转头看向远处的超市。
「对我而言，自己做了吃才有意义。我失去了这个机会」
「虽然你面无表情，但还是能从你的话语中感受到热情呢」
「学姐不做饭吗？」
面对我的反问，鬼龙院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小时候为了让父母高兴，我也尝试过做饭。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因为结果很糟糕吗？」
「不哦？该怎么说呢，最后做出来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父母对于我的好意很高兴。一般而言，为了再次看见父母高兴的表情，会继续精炼厨艺吧」
并没有发展成这种王道剧情，反而彻底放弃了厨艺之路。
「我平时习惯在便利店或者学校的食堂解决，即便去超市也只买熟食」
本以为她至少平时还会做做，没想到恰恰相反。
目前的状态可谓是完全不做饭，令人惊讶。
「你呢？是怎么喜欢上下厨的？」
「我是高中才厨艺出道的。第一次一个人住，加上起点正好是D班，班级点数处于枯竭状态」
「所以才想自己做饭节省伙食费啊？」
「即便校方准备了免费就餐的方案，一年到头吃那些也很痛苦。反复下厨不仅能够提升厨艺，效率也会越来越高。至于最大限度发挥性价比，是我最近才构思企划的」
一想到酸奶机蕴含了让我升华到新境界的可能性。
没能入手这件事又让我后悔不已。
「然后呢？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买不就好了」
「其他的和我目标商品价格差距太大，虽然有很多功能，但我只需要用来发酵牛奶。判断下来不必购买」
这时候如果自暴自弃地购买高价商品，就上了店家的当。
「网上搜过了吗」
「还没有」
「那么在自顾自地沮丧之前先去搜搜吧。会有便宜就能买到的意外之喜。我有好几个推荐的网站」
鬼龙院掏出手机，输入关键词进行搜索。
为了不妨碍来往的行人，我们靠在走道的一角查看商品。
接着，发现了几乎能以今天商店促销一样的价位入手的同款。
「真让人意外呢」
「特价商品也就那么回事。同型号的商品积压库存卖不出去什么的，可不仅仅是这所学校的家电贩卖店独有的。这是当代年轻人都懂的常识吧」
「学到了」
「不在网上买吗？」
「确实能以几乎不变的价格在网上买到之前的特价商品。不过由于我知道了这个新情报，所以决定回房间后搜索更朴实的购买」
在网上找了一下后发现，就算是打折的酸奶机，功能也很齐全。
我明白了通过这种方法能够减少多余的开销，用更便宜的价格入手商品。真是太好了。
「更重要的是买同型号的东西，会让我觉得自己输了。话说回来，鬼龙院学姐不买东西吗」
「我只是看到你蜷缩的背影觉得很有趣，才追上来的。本来就没打算来超市」
看来她不是有东西想买才进超市。
「特意跑来打招呼查看我的状态。学姐真是奇怪呢」
寒假没什么事做，很悠闲的原因吗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事先声明，就算我闲，也不是什么事都会随便投入进去的」
「若是如此便好，但还是很可疑呢」
我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鬼龙院苦笑了下后重新解释道。
「正因为对象是你，绫小路。而不是别人」
「我不是一个值得如此评价的人哦」
「现在谦虚也没有意义了吧。无人岛上你和他们对峙的身姿，想忘都忘不掉呢」
说的是夏天我与月城在海边进行决战的场景。
鬼龙院以帮手的身份，和月城的部下司马打过一架。
不仅仅是肉体碰撞层面。经历过那次异常的事件，看见过一般绝对不会发生的状况，所以特别瞩目我。这也无可厚非。
「所以我感到很遗憾」
「遗憾？」
鬼龙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同少女要说出内心珍藏的秘密一般说道。
「夏天那时候我经常会想，如果这所学校有留级制度……」
「留级吗」
无法从A班毕业的学生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至少会思考这种事一次吧。
但立刻就会放弃。
说到底这所学校的基本守则中没有留级制度。
「这想法很傻吧？」
「是的。大多数学生都不会对已经制定的规则做出反抗」
破坏规则这件事本身谁都能做到。
可是要反抗，要颠覆，要让结果被接受，要改变。这些很难。
「即便如此我还是在考虑明年继续留在学校。若能实现，便可以近距离看着你是如何走过一年的」
「原来还有学生会这么想。果然学姐非常奇怪」
她可是鬼龙院，应该不会仅仅是脑中妄想的程度吧。
「没有个人点数买不到的东西。我以此为基准向老师进行了确认，得到的回答是NO」
「姑且问一下，你最多能拿得出2000万点数吗」
这所学校不允许留级，要颠覆规则的话就必须支付与之对等的庞大点数。
这里继续追问下去也可以，不过从鬼龙院的表情来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所学校里最大限度能买到的东西，就是转班权。再怎么有喜欢的东西，只要临近毕业的时候转入A班，就能实现3年来的梦想」
「是呢。这之上还能买到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确定升A＞留级的权力。这个公式是绝对不会变的。
没有人会把2000万投资到高风险的留级里。
「你一定会好奇，既然如此为何坐拥庞大的资金也无法获得留级许可呢。因为防止退学和转班权是被纳入了学校规则手册中的，而留级一开始便是系统外的东西」
确实如此。虽说个人点数被称作什么都能买也毫不夸张，但世上总有东西是买不到的，这也是事实。
就像刚才所说的。无法判定对学生而言，有意图地留级比转到同学年的A班更有价值。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承认留级这个规则，想必是存在其缘由。
「想要留级的学生至少在学校呆了1年以上，对于特别考试应对方面的知识也有更多储备。从情报层面考虑，校方判断会对其他班级造成不公平的影响」
情报层面吗。这个想法确实成立，不过共享情报这种事就算不留级也能做到。温柔的前辈为了后辈着想，尽可能地留下信息。这种事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办到。而且情报带来的好处也并非那么绝对吧。
上一个年级和下一个年级进行的特别考试，基本是不同的。
即便在笔试中能占点优势，终究对大局的影响很小。
「恐怕是因为会降低学校的价值呢」
「哦？这是为何」
「这所学校A班毕业的学生能获得巨大的恩惠。企业也会判断A班毕业的学生很优秀予以合格录用。可这其中如果混进了留过级的学生，不就会让人对学校的价值产生疑问吗。对于只注重结果的外界职场和学校而言，能从A班毕业但却不知为何留过级这个事实便会摆在眼前。就拿鬼龙院学姐为例。会被认为做着没有效率的事，无法当年从A班毕业的留级怪人。即便本身有实力，可采用方却不一定能看出来。非常难以给出评价」
校方也不愿送出这样的学生吧。
「为了排除这种麻烦的模式，所以没有留级制度啊」
「要说合适的理由，应该就是这个了」
「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就算我面试我自己，说不定也会不录用」
这是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才会说的自虐段子呢。
「与其一时兴起考虑留级，学姐不如转到南云班」
「没有兴趣」
「即便手里握有通过自身实力赚取的2000万个人点数？」
「即便是那样也没兴趣。我从哪个班毕业都无所谓」
002
「对于鬼龙院学姐而言，A班毕业和D班毕业没有太大差别。可一般的思路都是从A班毕业就最好不过了」
如果前提不是会给谁带来不幸，那还是转到A班去的好。
「存在着毕业后个人点数能兑换现实中的钱这一规定呢。对我来说还是这个比较实在」
无论数额多少，对于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来说都是宝贵的资金。
但是，把它和A班毕业这个可能会对将来有很大帮助的选项放在天秤上，一般而言还是比不了的。
「个人点数能够实现学生绝大多数的愿望，可它并非万能。也有可能包含了这层意思」
「是啊，不可能把相性不合的老师开除呢」
鬼龙院面带微笑说着令人害怕的话语。
「你说的好像试过似的」
「呵呵，这就无可奉告了」
「学姐是真的对A班毕业没兴趣呢」
「没什么好惊讶的吧。确实可以把我归入稀有人群也说不定，可我不认为自己是第一个这样想的。绫小路，你早就这么考虑了不是吗？」
我的确不执着于A班毕业。
因为学校给予的最大好处——毕业恩惠，我无福享受。
「我与鬼龙院学姐之间确实大差不差也说不定呢。不过，纵观至今为止和我一样对A班没兴趣的学生，都和鬼龙院学姐有很大差别」
「差别在哪？」
「对班级的贡献。就算自己无所谓，一般也会为了伙伴而行动。假设拥有强劲实力的鬼龙院学姐把力量借给B班，那便有资本与南云前学生会长交锋。即便性格与想法有所不同，学姐的同班同学想必也不是一次两次前来求助了吧」
听闻
，鬼龙院学姐像是事不关己一般肯定了我的说法，回答了一句「是的吧」
「可这3年间，即便是到了今天也毫不动摇，只为自己行动」
「我背地里或许也做出过贡献不是吗？说不定只是不敌南云」
「观察学姐同班的桐山学长就能——不，观察全体3年级生就能明白哦。鬼龙院学姐只为自己行动，却不会拖后腿。所以才没有敌人也没有同伴」
对敌人而言，对同伴而言，鬼龙院学姐都是近似于空气的存在。
无关乎实力，化为空气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曾经也有一些把怨恨与心酸挂在嘴边的，不过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没人来搭话了呢」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得不放任鬼龙院，从成绩上就能看出。
毕竟只有在考试或者大会中取得一定成绩的前提下，校方才会给予学生高水准的学力、身体能力这些评价。就像我们班（包括我在内），在肉眼可见的层面也不会放水。
「我也能问你点问题吗？」
「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明知故问是吧？想问的事多的数不清呢。不过就算一口气问10个、20个问题也只会让你困扰罢了，还不一定保真」
拿捏着分寸，在进入正题前扯了些闲话后鬼龙院开口问道。
「可以认为围绕你的诸多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虽然问题范围略广，但不用往深处想也知道她具体指的什么。
「托你的福，每天都过着安稳的日子」
我活动着身体走了两步，想要强调现在也亦如往常。
「不论我回忆起多少次那天的场景，海边你那矫健的身手都令我久久不能忘怀。你身为一个人类所展现的潜能大幅超越了我的想像和认知。要是讲给我祖父听，恐怕他也不会相信吧」
「祖父？」
「抱歉，这种说法有点难懂吧？就是我的爷爷」note
注释： 原文里鬼龙院称自己的爷爷为“おじい様”，这个词本身就带有尊称的意思，也可以理解是对方的祖父。所以在绫小路提出疑问后改口叫了“そふ”。
鬼龙院说着，彷佛回忆起爷爷的样子，眯着眼睛。
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平时称呼自己爷爷为祖父的人应该不多。
「你用了个奇怪的称呼呢」
「别看这样我也是位大小姐呢。在家里一般都是这样称呼的」
以前我就感觉她的家世教养应该不错。
但她粗暴的一面，又让我很难找到佐证这一观点的证据。
「比起忙于工作的父母，年幼时我和祖父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被爷爷看大的孩子」
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要是些糟糕的回忆是不会漏出这样的表情吧。
「得知我进入这所学校3年没法见面后，祖父他非常失落呢」
「听起来祖父也很疼爱鬼龙院学姐啊」
「想要退学我随时欢迎。这句话都成口头禅了呢」
这对想要一展伸手的孙女来说是句相当过分的话啊。
光是这些发言就让人觉得这位老爷子不一般。
「不过如果真退学了难道不会受打击吗？」
「不会，祖父怕是会打心底里感到高兴吧。话说回来，若非我决定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话，可能他早就一声令下把我的大学和企业的进路都给安排好了吧」
换而言之，就算不从A班毕业，爷爷也给她安排好了与之匹敌的——不对，应该是比之更好的未来。集权力与宠爱于一身的女人。
在我们班也有位想法不同，但立场多少有些相似的男人。
「难道鬼龙院学姐知道高圆寺的情况吗？」
「高圆寺？为什么会突然蹦出高圆寺的名字啊？」
「理由吗？看，那里」
我把目光转向正朝这边走来的高圆寺。
说曹操曹操到。
「你该不会认为我和那种怪人有交集吧？」
周围的学生都以一种看见什么怪东西的眼神瞧着他。
一个人抱着大箱子，箱子上印有某著名厂商的logo。要说独特的形状的纸箱里装的是什么，我推测是大型的超薄电视吧。
「你不知道吗？高圆寺好像是某位知名企业家的儿子喔。而且已经被公示为下届社长了」
「这样啊，他那些破天荒行为可能就源自于此吧。不过，很不巧我对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要从知名度来说，也许和祖父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嘛，总之就跟我没啥关系」
看来鬼龙院对政界财经界的事情知之甚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绫小路』这个少见的姓氏没有多在意也是值得庆幸了。
嘛，就算对这个姓氏有什么印象，也没有理由直接和我对上号。即使再少见，要做出我和绫小路家族划等号的推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难道说学姐对A班不感兴趣的根源在这？」
「怎么可能。我就是对出生于这样富裕的家庭感到厌烦才决定来这所学校的。毕业后我也不打算回去。3年级的班级争夺既然已经结束，我也会和B班以下的其他人一样专注于升学或就职活动」
也就是说鬼龙院对未来的规划已经很明确了。
「作为参考，我能听听鬼龙院学姐选了什么样的进路吗？」
「首先是进大学，以免费生的身份入学，这样一来必要的开销就会减少。日常生活不够的部分就通过兼职维持，总之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抛开免费生的部分不谈，确实有一种普通学生的感觉呢」
「自由自在，一个人勤奋学习成长成人，然后进某个中小企业工作。又或是在此之下的工作也无所谓。总之我想过与鬼龙院这个名字、地位无关的生活」
在社会中不被瞩目，不被束缚，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鬼龙院的这番话蕴含着如此强烈的意志。
「也不赖呢」
「是吧？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至少现在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我刚进学校的想法很像。班级上浮或下调都无所谓，只为自己的自由而活。
有这样的想法并为之付诸行动3年的人物，现在就在我身旁。
「但是，想要度过平稳又平坦的人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现在还好但毕业后就算讨厌，鬼龙院这个名字也挥之不去吧」
我对鬼龙院的家族并没有什么概念。可如果是名门望族，被事先铺好的某种道路束缚也不奇怪。
即便和我一样因反抗心而逃到这所学校，三年后毕业的钟声也终会敲响。
「你祖父会放你一码吗？」
「不对，要说反对那还是我父母那边吧。与祖父不同那俩人刻板到连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要是知道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会有什么反应想也知道」
难道说，这一点对比我家的情况也有说得通的地方？
听了这些话，感觉和我的境遇不能说相同，可也非常相似。
「我对自己三年间所采取的行动一点也不后悔。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然而如此宣言的鬼龙院侧脸也闪烁出一丝迷茫。
「即使这样，想要见证不仅拘泥于自由的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这样的想法一直埋在心里久久不能释怀。这也许就是我摸索能否留级的原因吧」
鬼龙院学姐3年间都使出全力的话。
对于南云所带领的A班来说，绝对会成为危险的存在。
话说回来，让她接受家里铺好的路去生活，也是件难事吧。
「和南云的斗争还没结束吧，你打算怎么办？」
「有机会再战的话我也想，不过未来会怎样还说不准呢」
一切全都由校方决定。在此之上是否有我和南云插手的余地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而且——
这与我方期不期待无关，无法实现对决的情况也是有的。
「虽然我不认为你会大意，但还是提醒你第3学期注意点吧」
「这算是来自前辈的建言吗？」
「算不上谏言。我只是前些日子听到南云和某人的通话，似乎在专心收集2年级学生的小道消息呢」
为了实现和我的对决，南云正利用他那胜人数倍的关系网吧。
「下次特别考试，也许会有比预想中更麻烦的内容在等着你吧」
「校方也许不会暗中泄露考试情报，不过从过去的特别考试中统计推测难易度，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二年级第3学期的第一场特别考试实际上是怎样的呢？」
相似考试的概率达到一定程度的话，南云应该也能从去年的特别考试中联想到什么。
「谁知道呢。我们学年的学生全都在南云的统治之下。我只不过是在B班里天天混日子，也不是每件事都记得」
「原来如此」
确实，鬼龙院会认真参加的特别考试想必屈指可数吧。
关于记不清这件事也让我有些在意的部分。
「可当时的特
别考试，你们B班有一名学生离开了吧」
「离开，是指退学吗？」
「在我的记忆中是这样的。恐怕是必要的牺牲吧，由于要调整与南云之间的关系而被舍弃了」
南云会考虑理想的胜负结果和报酬。
必然会出现退学者的特别考试，那么做出牺牲也无可厚非。
如果鬼龙院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在第3学期刚开始就会有高难度的试炼在等着我吧。
「可一般而言应该优先让C班或者D班减员就是了」
「谁知道呢，我不清楚其他班级的事情」
对她来说其他班级的事情，可能比今早播的新闻更无趣吧。
即便如此，与其说是忘记了，看上去更像是停留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
「总之也未必和去年相同，不要泄气喔」
「鬼龙院学姐一问三不知，完全没有说服力呢」
我决定现在还是不要深入追究了。
「叫住你真是抱歉了。不过，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我也很难热情地跟你聊这些琐事。是个不错的体验呢」
「我才是，能和鬼龙院学姐聊这些是我的荣幸」
鬼龙院转身刚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也许只是我的直觉。我会和你在学校外的某个地方——又或是不久的将来再次相见」
「学姐的直觉很准吗？」
「一半一半吧」
这真能单纯的称之为直觉吗…
「但是，这回我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硬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是因为你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如果你没有被社会埋没的话，总有一天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吧」
「你应该不会期待这样的结局吧？鬼龙院学姐不是想过普通的人生吗」
「嗯？哈哈哈，也许确实如此啊」
轻轻挥了挥手，鬼龙院向榉树购物中心外走去。
在某个地方再会…吗？
那种未来怕是不会到来了。
但，如果真的存在那种未来——
不，还是舍弃这种想法吧。
对未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此时我仍然自由地活着。
这就够了。
3.
和鬼龙院分别后，在返回的途中我想起了一之濑发的信息。
虽然想知道一之濑会不会来榉树购物中心，但她也没说有什么要紧事。
通常来说，应该先用手机传达自己在购物中心的哪里吧，不过对方似乎抗拒这种方式。
再加上如果解读那段独特的回复，就会得出无需专门去找只要我来了就能见面的判断不是吗？
我暂且还是选择先不找一之濑往回走。
在离开购物中心之前见到她的话，再折返就是了。
如此想着，我往购物中心的入口方向移动。
入口处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圣诞树，昨天我就看见有朋友或是情侣来这里打卡拍照，听说明天就撤掉了。
卧病在床的惠一定很不甘心吧。在流感密集传播的当下，学校里已经有近20人出现阳性反应了，也没办法。
经过圣诞树旁边的小道，果然有很多学生聚集于此。
不对，就这个瞬间而言似乎比昨天聚集的学生更多了。
在人群中我发现了一之濑的身影。
她正和一年级的女生3个人围在一起开心地聊着什么。
这种氛围下，我也没有上前搭话的勇气，就暂时在不远处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正好碰见了路过的星之宫老师和一旁的茶柱老师。
长假期间，教师们穿着私服也很正常。即便是平时喜欢穿衬衫的茶柱老师，现在也毫无违和感。
「啊嘞嘞？你一个人吗——？」
第一个上前搭话的是星之宫老师。在那之后茶柱老师也跟了过来。
「嗯，嘛就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这两天正和女友亲热呢。被甩啦？」
「别捉弄我的学生，知惠。再说轻井泽她是得流感了」
说明事出有因的茶柱老师，但——
「这我知道！」
「知道了你还说」
「是说难道不该生气吗？看着比自己小一轮的学生在圣诞节成双成对，该说是接受不了吗——？」
「去年为止你不是也一样吗？也就今年不同罢了」
「所以我才接受不了啊。我头一回感受到了，小佐枝的心情」
「别代表我啊，我是那种对一个人过圣诞节也没什么抵抗的人。不过真遗憾啊绫小路，见不到轻井泽了」
「没办法。而且我也是对一个人过圣诞节没什么抵抗的人」
听到我这样回答，茶柱老师笑了下，而星之宫老师的心情似乎更差了。
看到如此二人让我想起了真岛老师。
确实偏袒其中任何一方都会变得非常麻烦。
「老师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去唱卡拉OK。我们老师也有娱乐的权利~是吧~？」
「想唱歌的只有知惠一人。我只是陪她去罢了」
「唉，是嘛？小佐枝不是也跃跃欲试吗？」
「怎么可能跃跃欲试啊……」
老师们也不希望因班级竞争而整天针尖对麦芒吧。
该说她们是关系好还是不好，俩人在小声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朝KTV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之濑正看向我这边。
似乎女生之间的闲聊已经结束了，正在等我过去。
「啊，这么巧啊，绫小路君」
「确实，有点巧。看起来你和一年级的后辈们相处得很开心呢」
「是一年级B班的孩子。学生会的八神不是突然退学了吗。受其影响她们感觉有些混乱，但人要向前看，所以她们还是来玩了吧」
八神只是为了让我退学而被送到这所学校的，从这点来看对她们而言也不算处罚，但班级还是不可避免地承受了人数上的损失。
之后难过的日子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吧。
「绫小路君什么时候来的？」
「十点半之前吧」
都快12点了，已经在这呆了一个多小时了么。
不，表现出我在等她就有点奇怪了吧。
不管怎么说，一之濑都是凭着自己的理念在进行今天行动的。
「绫小路君，和我一起合张影，好吗？」
说着，有点害羞的一之濑掏出了手机。
「为了留下些回忆，今天在这和很多人都合影了呢」
或许是为了证明所说的话，一之濑打开相册给我看了今天拍的照片。确实和很多学生在圣诞树前高兴地合影了。
其中也记录了和一之濑班男生们的瞬间。
然后是，和刚才一年级学生的照片。
虽说一之濑是为了留下回忆，一直在这等着，但表面之下掩盖着的真正目的也一目了然。
「我还是想和绫小路君合影。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一之濑并没有说明更详细的理由，不过不难理解。
如果手机里只有和我一起的照片，被惠或者惠的朋友知道了，不会给她好脸色吧。
可要是是和不同的多个好友、而且男女之间也近距离合影的话，万一被问到了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不多但确实有和其他男生的合影，一眼便知他们被一之濑叫来一起合影很高兴，看起来十分害羞。
正因为这次合影对象不固定年级，所以才会出现各种不同类型的男生。
对于前来和自己打招呼的学生，一之濑似乎一视同仁地进行合影。
「所以，能不能跟我合影呢」
「我当然没理由拒绝」
「太好了」
特意为了跟我合影，花的力气可真不少。
「其实本来没打算和这么多人合影的，可他们也许是听说了我在跟人合影，就也来了，有点辛苦啊」
好像是一之濑想与许多人合影的传言扩散开来了。
「大概和多少人合影过了？」
「我想想呢，刚才那位同学应该是第43人了吧」
那还真是拍了不少……可以看出节奏应该挺快的。
「之后也还会再拍一会儿，到此为止的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不是吗？」
达成目的之后还要为了不留痕迹再努力一番，一之濑这么说。
「嘛，某种意义上也不能说完全不可疑」
一之濑面带微笑，仿佛回顾着客观来看很奇怪，但又不得不采取的行为。
同样的事我来做，毫无疑问会让人觉得很可疑。
一之濑拉着我的胳膊，引导我调整角度。
之后身体靠过来，将手机调成自拍模式拿在手上。
「现在没人会看见哦」
她似乎总是在观察着周围，或许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
一之濑的手挽着我的胳膊，拍下了这一瞬间。
然后，又放开我的胳膊拉开距离，拍下这样的状态。
「最开始的那张不会留在手机里
，没问题吧」
「先斩后奏么」
「是的呢，不允许的话我马上就删除哦」
「不用，留着吧。就算被别人看到了我也不会怪你。无论照片被人如何利用，责任都在我，是我允许你拍照的」
「这么说真的可以吗？如果我滥用它，你和轻井泽同学的关系可能会生出裂痕呢」
「好好地配合拍照后再抱怨的人才有问题吧」
拍了就要有相应的觉悟，不然最开始就不该同意合影。
当然，若是被强迫的话就另说了。
我们稍微拉近距离的时间也就只有10秒左右，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平常的状态了。
期间，亲密的样子谁都没看见。
「哦对了，绫小路君，昨天你见到小千寻了是吧」
千寻，说的是白波千寻。戴着耳机听音乐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
「真亏你能知道」
「我们不论平常还是假期都经常在一起呢。然后昨天，看小千寻那样子，感觉跟平常有些不一样。我就想是不是有什么事。具体没告诉我但是她对绫小路君的名字有些不一样的反应，所以大概是你和她说了什么吧」
一之濑经常会关注自己班学生精神状态，察觉到这些变化也是轻而易举。
「顺便问一下，你说的感觉有些变化是怎样的呢？不是负面的就好」
「没事，我不知道你说了什么，不过感觉小千寻昨天总是在笑着」
多少有些危险地赌了一把，劝她做好觉悟，好像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那就好」
「但是——」
我为白波的成长感到高兴，可一之濑好像没打算到此结束。
「虽然小千寻目前最关注的还是我，但你们的关系不能再深入了哦。因为那孩子有时候很容易被人引导」
这是在警告我与白波的距离不能更近了。
「想和小千寻一起玩的时候，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会的」
这是一之濑作为班级守护者的责任和义务吗，又或许是为了自己。
以后与白波会面时要注意一下了。
「一之濑学姐！绫小路学长！下午好！」
「啊，是七濑同学」
七濑发现了我和一之濑，小跑着过来。
「听说在这里可以一起合影，所以我来了」
传言好像已经开始扩散到七濑那边了。
「弄不好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不是吗？拍到半夜可不轻松呢」
「到时候再说了呗。没准还会变成传说中在圣诞树前与全校学生合影的女子呢」
一之濑笑着，用玩笑回应了玩笑。
「绫小路学长也是一起的吗」
「啊不是，我也是听传言才来和一之濑合影的，就不打扰了」
冒然加入不太好，我还是先退一步吧。
「我觉得一起也完全没问题哦」
「不，还是算了吧。像一之濑一样在这种场合被拘束着是很辛苦的，而且也没有那么多人想和我合影」
察觉了状况的七濑没有强行拉我拍照，而是和一之濑并肩站好，为了拍照调整好角度，但七濑好像突然注意到什么，停止了动作。
「不好意思，能稍等一下吗」
「嗯？可以啊，有什么事吗」
七濑一边道歉，一边向某个方向跑去。
在那边的好像是和七濑同班的学生宝泉，他看都不看这边一眼，孤身一人满脸恐怖的表情在走着。
在宝泉身边仿佛是幼犬一般的七濑正和他搭话，然后用手指着这边的同时，说了些什么。
「难道是在邀请宝泉君？」
「看起来，是呢」
邀请同班同学来拍照本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可对方是宝泉。
怎么想对方应该都不会一起来合影吧。
与七濑简短的对话结束后，不知道宝泉怎么想的，竟然改变方向朝这边走了过来，还是带着那恐怖的表情。
「好像，过来了」
「看起来，是呢」
不仅是一之濑，连我也被他的目光捕捉到。
难得能悠闲度过寒假，我想尽可能避免会发展成新火种的矛盾。
「那个，让宝泉君也一起来合影可以吗」
「完全没问题，要来吗？」
一之濑言下之意，是在确认宝泉是否真的想来合影？
宝泉一言不发，来回看着我和一之濑……用恐怖的表情。
「完全没问题，来吧，宝泉君」
如此说着的七濑几乎有些强硬地推着宝泉。
想着他肯定会反抗，但意外地，宝泉以轻快的步伐拉进了距离。
「刚才开始就直勾勾地看着老子，脸上沾什么东西了吗」
正想开口，他却瞪着眼朝我搭话。
「呃，怎么说呢——」
怎么想这样的行为都有点不太像他吧。肯定有什么内情，这样推测也不无道理。
「啊？想说就说啊」
「什么都没有」
「哈？」
面对退让一步的我，宝泉冷笑着移开视线。
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年级学生带来的压迫感。不小心的话，会不会被他捅一刀呢？
宝泉多少言辞有点粗鄙，他与一之濑完成合影后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似的，不过还是双手插兜走开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七濑看我满脸不解，靠过来小声搭话。
「其实宝泉君还挺喜欢一之濑学姐的」
「……真的假的？」
看不太出来呢。
不对，他痛痛快快地和一之濑合影确实让人感觉有些端倪，但还是太让人意外了吧。
「应该是听闻这里可以合影，来看看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并不是偶然路过，而是早有预谋。
「不，单纯偶然的可能性有没有？」
「没有，我是被宝泉君叫来榉树购物中心的，估计是自己一人无法向一之濑学姐搭话，所以利用一下我吧」
如果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那他就是真的想和一之濑合影呢。
至少从目前的态度来看，完全感受不到。
不过宝泉已经走远，也无法再去确认了。
「啊，一之濑~和我也拍一张吧」
三年级的女生2人组挥着手朝一之濑走来。
也许待的时间越长，人就会越来越多呢。
我轻轻打过招呼后决定拉开距离。
「再见了，绫小路君」
一之濑朝我挥着小手，面对学姐们很自然地切换了应对方式。
似乎演变成大费周章、大规模的活动了呢。先前43人……算上自己、七濑和宝泉，我也不过是46人中的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