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利欧再次换上正式服装,出席第三晚的晚会。
在前两天的晚会上已经将各国王侯贵族介绍过一遍,今晚得以省下冗长的介绍,迅速进行开幕仪式。
佛兰索从楼梯上的广场,俯视着聚集在会场中的出席者。
「谢谢各位出席。回想起昨晚的骚动,朕十分遗憾。由于逮捕到的恶贼纷纷自尽,我们无法找出幕后黑手,使人气愤填膺。但朕很高兴没有任何宾客牺牲,得以顺利举办最终日的晚会。」
他肃穆地说起开幕致词。
「昨晚逮捕恶贼时,有两位英雄大展身手,朕要把他们介绍给各位。一位是灵巧地操纵弓之神装,瞬间击退两个恶贼的琉衣•重仓阁下。另一位是刹那间镇压六位恶贼的春人。两位这边请。」
佛兰索唤琉衣和利欧上前。两人并肩站好后,会场中的宾客等待佛兰索再次开口。
「琉衣阁下和春人都谦虚有礼。琉衣坚称昨晚是春人逮住恶贼,立下功劳,只愿意收下勋章当作赏赐。春人昨天击退了六位恶贼,可以说是我们最后的防守,但他却拒绝收下赏赐。他淡泊名利的表现让朕深感意外。」
佛兰索微微一笑,会场的宾客也跟着露出笑容。
「最后,我们终于得出结论。春人对防卫我国要冲阿曼多贡献良多。在过程中,他还拯救了雷斯托拉希翁的芙萝菈公主和我国的莉赛萝黛•库雷提雅。因此,我决定献给他名誉骑士的称号。」
下一刻,会场宾客一阵哗然。尽管有些人已在谒见大厅见证了利欧被任命为名誉骑士的瞬间,也有些人早早就获得情报。对于未知情的人而言,这仍是个极具冲击性的事实,知情者再次从佛兰索口中听闻此事后也纷纷震撼不已。
宾客当然忍不住议论纷纷。过了一会儿——
「肃静!请肃静!」
担任司仪的男骑士声音回荡在会场后,宾客立刻闭上嘴巴。
「朕再次将他介绍给各位。从今天起,这个男人将成为我国名誉骑士,他是黑之骑士——春人•天川。」
佛兰索抬高声量,将身旁的利欧介绍给会场中的王侯贵族。
穿着正式服装的利欧将手添在胸口,恭敬行了一礼后,会场响起盛大的拍手声。
「哎呀,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待遇。但他在险境中展现出过人武艺,这样的处置确实妥当。」
「是啊,他昨晚战斗的模样十分精彩。」
「他年纪轻轻就当上这一职……应该是史上最年轻的名誉骑士吧?」
宾客们从一楼的会场仰望着利欧,七嘴八舌。
另一方面。各国勇者们、美春和大国的王族站在楼梯上的广场后方,望着利欧的背影。
(唉~黑之骑士啊。这个称号听起来真是超级中二病。要是有人赋予我这种称号,我一定会羞耻到不行……可恶,但忍不住觉得这个称号还挺帅的。)
弘明怀抱着复杂的心思,嘴角下垂。尽管他认为自称黑之骑士是件难为情的事,看到宾客的眼光聚集在利欧身上后,他仍感到妒火中烧。
当他这么思索时,会场的拍手声停了下来。
「对了,朕必须把琉衣阁下和其他勇者,以及他们的舞伴介绍给各位。大家可以上前吗?」
佛兰索呼唤大家上前后,剩下的勇者与舞伴们走了过去,站在会场宾客的视线范围内。
「由于第二晚晚会在中途草草结束,今晚将由同样的组合出席。各位可以上前打招呼。」
也就是说,利欧的舞伴是沙月和夏洛特、贵久的舞伴是莉莉安娜和美春、弘明的舞伴是芙萝菈和萝艾娜、琉衣的舞伴是克莉丝汀娜。
「呵呵,春人,你还是很适合正式服装呢。」
沙月站在春人身旁后,噗哧一笑,夸赞利欧。
「我真的忍不住要不顾立场喜欢上你呢。」
夏洛特从与沙月相反的另一侧对利欧低语。
「哈哈哈……谢谢。」
利欧面露有些僵硬的笑容,开口道谢。
「…………」
看到两人亲昵地与利欧交谈,美春忧郁地沉下脸。看到这样的美春,贵久紧握拳头。然后——
「许多人因为昨晚的骚动而无法尽兴交谈。今晚会场内警备森严,绝不让恶棍前来捣乱。希望各位安心享受。虽然致词内容很简略,但朕就说到这里吧。开幕仪式至此结束。」
佛兰索的话揭开最后一天、也就是第三夜的晚会序幕。会场中再次掌声如雷。看到各国勇者齐聚一堂,宾客们的眼神熠熠生辉,企盼能善加利用这个难得可贵的社交场合。不过——
(就算你们戒备得如此森严,但今晚本来就不会再发生任何事吧。)
一位男人混在宾客中,勾起冷笑。他是陪同露比雅王国第一公主西尔薇出席的,普罗奇夏帝国外交官列斯。
西尔薇和随从们包围着列斯,他们绷紧神经,担心他会做出危险的举动。列斯似乎毫不在意,用无畏的眼神盯着站在楼梯广场上的利欧。
(春人•天川啊。根据路西乌斯所述,他应该叫作利欧才对……对了,利欧跟过去让贝尔托姆王国的查理尝尽苦头的孤儿同名。)
列斯这么思索,面露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啧……真恶心。」
西尔薇望着列斯,一脸苦涩。
「哎呀,西尔薇公主殿下,晚会明明要开始了,你看起来却心情不好。」
列斯瞄到西尔薇的表情,装傻地问。
「哼……」
西尔薇不悦地撇过头。
「哎呀,你还在怀疑我跟昨晚的骚动有关啊……」
列斯夸张地耸了耸肩后——
(西尔薇公主殿下,我还是很感谢你。看在你立下功劳的份上,我今天真的不会出手。)
他扬起窃笑,以做作的语气说:
「我并不想继续惹你生气。为了洗清嫌疑,我今天会好好当个旁观者。你可以恣意派人监视我。」
列斯迈开两、三步后,转过头,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意愿。
「你们跟上去。」
西尔薇咬牙切齿,要求身边的护卫与列斯一同行动。
◇ ◇ ◇
距离晚会开始还不到数十分钟时,攸格诺公爵带着几位贵族和其千金来到利欧身旁。
「春人,恭喜你成为名誉骑士。不,我该改口称你为天川阁下才对。天川阁下,恭喜了。」
攸格诺公爵以清晰的声音恭贺利欧成为名誉骑士。
「不敢当。」
利欧立刻点头回应。
「天川阁下,期待你今后活跃的表现。希望我们日后仍能保持联络。」
攸格诺公爵与利欧握手。
「我知道了。」
虽然利欧想尽量不与贝尔托姆王国的人来往,但他依然笑着说出场面话,干脆地与对方握手。
「嗯,拜托你了……先不提这件事了。我这两天有荣幸见了天川阁下、沙月大人和夏洛特公主殿下数面,希望三位也可以跟我们雷斯托拉希翁的主要贵族打声招呼。」
攸格诺公爵转过头,不只是利欧,他还精明地要求一旁的沙月与夏洛特,和自己阵营的人见面。
顺带一提,反覆向地位高的人打招呼是一种失礼的行径。但在宾客众多的场合,若宾客身分较高,得以定期与身分高的人寒暄。毕竟接受寒暄的一方不可能记住所有宾客,他们希望有权有势者能多次上前打招呼。
「好的,当然可以。沙月大人,对吧?」
夏洛特堆起满脸笑容,一口答应。
「是的。」
或许是沙月在这三天内已经熟悉了晚会的模式,也或者是因为她在地球时也是一位千金小姐,很习惯这种场合,所以她没有露出畏惧的表情,点头答应。
「不好意思,各位这边请。」
攸格诺公爵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后,呼唤身后的贵族们上前。一群应该是各家族家主的男性贵族走了过来,开始自我介绍。各家的千金大小姐们端庄地站在父亲身旁。
攸格诺公爵似乎挑选过前来打招呼的男性贵族,他们各个能言善道,巧妙地将话题抛给对方,使众人能不断聊下去。接着,他们分头与沙月、夏洛特和利欧交谈,三人各自与不同贵族谈天。
过了一会儿,两位与利欧交谈的男贵族走向沙月和夏洛特,趁没有人与利欧对谈时——
「机会难得,你们也跟天川阁下打声招呼吧。」
攸格诺公爵赶紧走过来,将雷斯托拉希翁的千金小姐唤来利欧身旁。大小姐们的年纪介于十至十五岁左右。不知道是不是利欧的错觉,她们走上前的模样有些慌乱。
「……初次见面,我是春人•天川。很荣幸见到各位。可以请问各位的芳名吗?」
排排站的少女一同盯着利欧,使他如坐针毡,但他表面上仍亲切地与众人打招呼。
「初次见面。我是布兰托伯爵家的爱莉婕。」
「我是阿鲁贝尔特伯爵家的朵伦提雅。」
两
位门第较高的少女先打招呼——
(咦?这两个人……)
眼前两人的外貌与名字都让利欧感到熟悉。这是理所当然的,她们是利欧就读王立学院时的同学。六年级举办户外演习时,名为爱莉婕的少女还跟利欧同组。但已有四年不见,两位少女的脸庞褪去稚嫩纯真,变得更成熟。两人没有发现春人•天川就是利欧。
「请多多指教。」
利欧发现自己对两人感到眼熟的原因后,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但他仍设法挂上亲切的笑容接待。接下来,大小姐们逐一对利欧做简单的自我介绍,利欧也长袖善舞地招呼她们。
包括爱莉婕和朵伦提雅在内,少女们的眼神蕴藏着浓浓的好奇。尽管大家装扮华丽,言行举止谦逊高雅,但利欧知道她们在王立学院时恶劣的性格,所以他必须绷紧神经,否则对方态度跟性格上的差距会让他忍不住表情扭曲。
(……嗯?)
利欧的眼神与同样待在楼梯上的广场,在远处与弘明和萝艾娜一同行动的芙萝菈相交。看到利欧与曾是学院时代同学的少女们交谈,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两人眼神交曼后,她尴尬地别过脸。
利欧叹了口气,移开视线后,眼神又与站在别处,和贵久与莉莉安娜待在一起的美春相叠。此时,最后一位少女正与利欧打完招呼,他马上将视线拉回眼前的大小姐们身上。
「谢谢各位周到地过来打招呼,我已经记住各位的脸和芳名了。」
听到利欧这么说,少女们笑逐颜开。此时,夏洛特恰巧与贵族们结束对话,伴着沙月一同走向利欧。
「春人大人,如果你已经与她们寒暄过了,差不多该和我与沙月大人共舞了吧?昨晚那群不知趣的恶贼害我们失去跳舞的机会。」
夏洛特勾住利欧的手臂,仰望着利欧提出要求。
「当然没问题。」
利欧苦笑着点了点头。面对着过去的同学和少女们,他的心情有些烦闷,因此他很感谢夏洛特找机会让他离开,但大小姐们仍正在跟利欧说话——
「那么,祝各位玩得愉快。」
夏洛特利用自己身为他国公主的立场,向攸格诺公爵等人打声招呼后,干脆地拉着利欧离去。
他们与其他人拉开距离后——
「春人真受欢迎……」
沙月感慨地开口。
「当然啰。除了勇者大人之外,就属春人大人最受瞩目了。不只外貌出众,昨晚的骚动也展现出他高强的能力。攸格诺公爵不会放过他,恨不得春人大人能看中其中一位少女吧。」
夏洛特惹人怜爱地鼓起双颊发牢骚。
「是喔。春人,怎么样?」
沙月斜眼望向春人。
「什么事情呢?」
「还用问吗?当然是指你有没有看上哪个女孩啰?」
「我高攀不起……再说,我仍不了解她们。」
利欧精挑细选着词汇,给出陈腔滥调的回答。若给出肯定回覆,等于是在说谎。然而,若老实承认没有,对方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很看重外表,不够圆滑。
「呵呵,这回答真有你的风格。」
沙月似乎觉得很有趣,轻笑出声。利欧不懂对方的意思,困惑地歪着头。
「只要春人大人想要的话,父皇能为你挑选适合的女性。当你对婚事发愁时,请随时告诉我们。若你已经有意中人,那当然另当别论……」
夏洛特开口后,不经意地观察利欧和沙月的反应。
「我之前也回答过了,我目前没有意中人。」
利欧流畅地答覆。
「嗯……」
沙月若有所思地沉吟,瞄向利欧的侧脸。
「先不谈婚事,听到你现在没有意中人,我就放心了。我无意跟心有所属的男性跳舞。这代表你可以毫无牵挂地与我和沙月大人共舞呢。既然我们用跳舞当借口来脱身,两位要不要先共舞一曲呢?等两位跳完后,再轮到我。」
夏洛特笑眯起眼,提议让两人共舞。利欧不自觉地望向沙月,沙月也望着利欧。
「那么,沙月大人,请你与我共舞一曲。」
利欧面露柔和的微笑,优雅地邀请沙月共舞。
「……嗯,可以是可以。」
沙月有些羞怯地点了点头。接着,夏洛特与两人一起走向一楼的舞池。
「哎呀,沙月大人似乎要跟天川阁下共舞喔。」
「什么?我可不能错过这种场面。」
宾客们发现众所瞩目的两人要共舞后,纷纷聚集在两人周围。利欧和沙月算准曲子结束的时间,进入舞池。夏洛特则在等着跳下一支舞的区域等候。
两人独处后,利欧与沙月同时摆出握持动作,紧贴着对方的身体。
「我姑且在地球上跳过社交舞,这个世界的社交舞舞步出奇地缓慢呢。舞者常常需要拥抱,也需要注视着彼此。因此我不太习惯,你可以负责领舞吗?」
沙月仰望着利欧的脸庞,开口确认。
「好的,没有关系。但我跳得不好。」
「是吗?擅长跳舞的人重心很稳,从握持动作就能感受到这一点……感觉你很擅长跳舞呢。」
「我以前学过一点皮毛。只趁晚会前复习过几次。」
利欧俯视着沙月答道。
「是喔。春人,你似乎学过某种武术,使体干变得很强健,这一点也反映在舞蹈上。」
「沙月小姐,你也很不简单吧?你学过什么呢?我从你的步伐就看出来了。」
「嗯,我学过长刀和剑道。为了护身,我还学过空手道和合气道。你呢?看过你在昨晚晚会中战斗的模样,我猜不出来……柔道吗?」
「我体内的天川春人曾学过承袭古流派的武术。主要是源自江户时代受到大陆拳法影响的柔道。后来他们不分国内外,引进各种技术,形成一支独特的流派。但使用者并不有名。」
「这样啊……真有趣。我是不是该找机会跟你较量看看呢?」
沙月似乎对利欧使用的武术充满兴趣,面露无畏的笑容。
「有机会的话。」
利欧点头答应——
「说到机会,我趁机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建议美春别跟你待在一起?」
沙月突然搬出这个话题。他们难得独处,她似乎认为这是谈论此事的好时机。
「是的。你听说了多少?」
利欧点了眼头,镇定地反问。
「美春没有说得太详细。她告诉我这件事时,表情很复杂。所以我想直接问你。可以吗?」
沙月端详着利欧的神色。
「不要紧。你是美春的……曲子快开始了,我们边跳边谈吧。」
有些阴郁的利欧露出柔和的表情,开口提议。音乐演奏后,两人翩翩起舞。
「你为什么建议美春别跟你待在一起?她告诉过你吧?她想陪在你身边。」
沙月开始跳舞后,不等利欧开口,主动询问。
「…………因为我是个恶人。」
利欧瞬间垂下眼帘,陷入思索后,有些自嘲地回答。
「……你是恶人?怎么可能。」
沙月错愕地望着利欧,彷佛在质疑对方说的话。
「这只是我装出来的假象。在这个世界长大成人的我,与在日本成长的美春,有着绝对无法相容之处。」
「所以你隐藏着自己与她格格不入的部分吗?」
「是的。」
利欧踏着优雅的舞步,领导沙月的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无法相容啊……」
沙月怀疑地低语。「可是美春想跟你待在一起,你就点头答应嘛。」她的视线彷佛这么诉说着。
「举例来说,如果你发现亲近的朋友杀过人、并企图因私怨谋杀他人、过去还曾犯下好几个罪行,你会怎么想?」
利欧有些尴尬地压低声音询问沙月。
「你指的是……你自己吗?」
沙月讶异地屏息,差点全身僵住。在利欧的带领下,手脚才随之动了起来。
「天川春人已经死了,你最好把我当成别人看待。就算美春小姐企图从我身上看到天川春人的影子,我也无法完成她的心愿。她一定会下意识地比较两者。」
这会让双方都很痛苦吧?利欧悄悄询问。能陪在美春身边的人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天川春人。这个认知成了一个沉重的束缚。
「所以,你才认为自己最好别待在她身旁吗?」
沙月叹了口气,用有些颤抖的嗓音询问。
「是的。」
利欧用平静清晰的声音给出肯定答覆。
「……虽然我想说些什么,却没办法好好说出口。因为你说的话其实称不上有错。但你未免太过理性了。」
沙月咽下苦涩,以错愕的声音愤愤说道。
「你真严厉。」
利欧的语调有种说不上来的含糊。
「当然啰。这不是我们该在这种场合讨论的事,所以我现在不会多过问。但我可不认为自己跟你格格不入喔。拜托你不要擅自这样
决定。」
沙月猛然将脸凑向利欧吓唬他,彷佛在争夺舞蹈的主导权。两人互相凝视了半晌,就像在摆出舞姿一样。
「哈哈……」
利欧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却依然莞尔一笑。
「……既然你没有乖乖点头答应,代表你也相当顽固吧。」
沙月微微鼓起双颊,恶狠狠地盯着利欧。
「或许吧。话说回来——」
利欧表示理解后,望向周遭。
「怎么了?」
沙月垂下嘴角,一脸惊讶。
「我们太受人瞩目,差不多该换个姿势了。」
利欧苦笑着对沙月说。
「什么……?」
沙月讶异地望向左右两方,环顾四周。
「哎呀哎呀,真是热情……」
「是啊,沙月大人相当大胆呢。」
「真是有趣的场面。」
聚集在舞池周遭围观的王侯贵族,好奇地盯着利欧和沙月。因为沙月主动将脸靠向利欧,就像在逼吻。这般情景相当煽情。
「什么……!?」
沙月瞠目结舌,满脸通红。下一秒,她慌忙地与利欧拉开距离。
「曲子才演奏到一半,继续跳舞吧。」
利欧认为现在停下脚步将更引人注目,他再次带领沙月,踩着轻快的步伐。
「等、等一下,春人!」
沙月惊慌地轻声表示抗议,身体却跟着利欧四肢的动作开始舞动。
「如果我们现在停下动作,会更醒目。」
「真、真是的!」
沙月低下头,依然有些难为情。任由利欧领着自己跳舞。
「沙月小姐,你有时采取行动前不会考虑后果呢。真让我意外。」
利欧莞尔地说道。
「你就是那种考虑太多,导致迟迟不行动的人吧。」
沙月依然涨红着脸,不悦地撇过头。
「说不定喔。」
利欧用带有余裕的声音承认后,扬起一丝内敛的微笑。这似乎让沙月感到不快,她嘟着嘴,恶狠狠地仰望着利欧。
003
后来,难为情的沙月愈来愈沉默。不过,跳舞的过程中,动着身体的她逐渐开心起来,脸上也绽开柔和的笑容。没过多久,利欧和沙月跟着停止的音乐停下动作,摆出舞姿。
「真愉快,春人,辛苦了。」
沙月绽开由衷的笑容道谢。
「你也是。我们去找夏洛特大人吧。」
利欧牵着沙月的手,护送她至夏洛特身边。笑容满面的夏洛特迎接两人。
「两位跳得很棒呢。尤其是沙月大人,看起来相当愉快。没想到你会流露出如此煽情的求爱表现。对了,大家似乎对两位的舞姿相当好奇。为了让他们能看得清楚,我请他们过来这里了。」
夏洛特环顾四周。美春、贵久和莉莉安娜待在附近,弘明、芙萝菈和萝艾娜、琉衣与克莉丝汀娜的身影也出现在人群中。出席晚会的勇者齐聚一堂。
「我、我可没有要吻他,也不是在求爱!春、春人,你千万别误会喔。」
沙月慌忙要求利欧别误解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
沙月的气势震慑利欧,他有些退避三舍地表示理解。另一方面,弘明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他瞪大眼睛,备受冲击。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傲娇?唔,虽然是那个傲慢的女人……」
他瞬间觉得沙月的举止充满魅力,无法移开视线,懊恼地皱起眉头。他的呢喃似乎窜进两旁的芙萝菈和萝艾娜耳中,听到「货真价实的傲娇」一词,两人头上都冒出问号。
「呵呵,你看起来乐不可支呢。我认为两位很匹配喔。贵久大人,没错吧?」
夏洛特面露宛如窃笑的微笑,突然询问贵久。
「呃,这个嘛…………是的,我认为两人很搭调。沙月学姐跳舞的模样充满活力。」
贵久不知该如何回答,视线游移,他望向身旁的美春,发现对方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利欧和沙月后,面露有些奉承的笑容,点了点头。
「……沙月学姐是不是喜欢春人先生呢?」
他压抑着内疚的心情,佯装平静,用只有美春听得见的音量询问。
「…………」
美春立刻将视线从利欧和沙月身上移开。没有给出答覆。
「看吧,连跟沙月大人熟识的贵久大人都说你们很合拍了。」
夏洛特徵得贵久的同意后,雀跃地发出清脆的笑声。
「别说了。小夏,接下来轮到你跟春人共舞吧?你们快上场吧。春人,你也别呆站在一边,快点护卫小夏!」
沙月严厉地竖起手指,催促利欧行动。
「恕我冒昧,有荣幸与公主殿下共舞吗?」
利欧点头答应后,毕恭毕敬地邀请夏洛特共舞。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
夏洛特惹人怜爱地点头答应后——
「……美春,我们要不要……」
「美春。」
当贵久下定决心开口邀请美春跳舞时,沙月响亮的声音却盖过他。
「什么事呢?」
美春疑惑地询问沙月。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我们趁春人和小夏共舞时,找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聊一聊吧。」
沙月提议与美春单独交谈。
「我没问题……」
美春窥视着沙月的神情,点了点头。
「真的吗?那么,贵久同学,我把美春借走啰。」
沙月姑且徵求贵久的同意。
「……好的。」
尽管嘴角微微扭曲,贵久依然设法挤出笑容,点头答应。于是,沙月带着美春匆匆离去。利欧用带有一抹复杂的眼神,望着美春被沙月带走的背影。
「春人大人,你这样怎么行?你现在要跟我跳舞,只能看着我。」
夏洛特没有放过春人的任何一道视线,用双臂搂住利欧的左手臂,仰望着他,可爱地责备对方。
「失礼了,那么,我护送您到舞池。」
利欧对夏洛特伸出空出来的右手臂。
「好开心喔。」
夏洛特摸索似地握住利欧的手——
「唉,什么嘛。我昨天和前天也没有跳舞。这也是勇者的职责之一吗?我也来跳支舞吧。」
弘明用做作的语气表明自己也想跳。
「那么,请你先与芙萝菈大人共舞。」
萝艾娜马上对弘明提议。
「好吧。萝艾娜,等一下就换你。」
弘明喜不自胜地勾起嘴角。
「贵久大人,要与我共舞吗?」
当贵久依依不舍地望着美春的背影时,莉莉安娜开口邀约。
「这、这样啊。嗯,说得也是。莉莉,拜托你了。」
贵久讶异地回过神后,随即挂上笑容答应对方。
「其他勇者都要与公主们跳舞,如果只有我不开口邀约,未免太失礼了。克莉丝汀娜大人,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贝尔托姆王国本国所属的勇者——重仓琉衣识趣地邀请身旁的克莉丝汀娜。
「好的,请多多指教。」
克莉丝汀娜面露亲切的笑容,答应邀请。
◇ ◇ ◇
接着,包括利欧和夏洛特在内,各国勇者和公主移动至舞池后,前来围观的宾客人数也直线上升。
或许是原先等候跳舞的人们顾虑地退至一旁,目前舞池中只有四组人马——利欧和夏洛特、贵久和莉莉安娜、弘明和芙萝菈、琉衣和克莉丝汀娜。
「真是的,我们又不是马戏团小丑。」
弘明环顾着包围舞池的王侯贵族,勾起冷漠的笑容。芙萝菈边与弘明维持着握持动作,边用眼角余光捕捉着利欧的身影,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弘明说话。
利欧正与夏洛特做出握持动作。
「呵呵,沙月大人和美春大人现在在谈什么呢?」
夏洛特紧贴着利欧,仰望着对方的脸庞后,微微一笑,开口询问。
「不知道呢。」
利欧自然地歪着头装傻。
「哎呀,春人大人,连您也不知道吗?」
夏洛特恶作剧似地瞪大眼睛。
「是的,沙月大人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
利欧马上回答。
「难道她听了您在跳舞时说的话后,才会去找美春大人攀谈吗?是不是说了什么秘密呢?」
「秘密吗?」
夏洛特的洞察力十分敏锐,利欧依然摆出扑克脸应付对方。
「是的,秘密。」
夏洛特巧笑倩兮地回答。她惹人怜爱的稚嫩模样一定能让普通青少年小鹿乱撞,但背后却隐约藏着超乎年龄的蛊惑。
「只有这一点,我无可奉告……」
当利欧开口时,音乐响了起来。于是他暂时闭上嘴巴,开始领导夏洛特。
「春人大人,您的领舞让人好安心呢。」
过了一会儿,夏洛特突然没来由地开口。
「您的称赞让我不胜惶恐。」
利欧下意识地答谢,观察着夏洛特的态度。
「沙月大人会如此信赖你,大概就是因为这份安心感吧。」
「是吗?她会信赖我,主要是美春小姐的缘故……」
利欧踏着流畅的步伐,一脸怀疑。
「您在说什么呢。美春大人对您的信赖确实是个重要的因素,但沙月大人会如此信赖您,最主要还是春人大人的人品。您只花了三天就与她变得相当亲近。米歇尔哥哥可是花了好几个月都无法与她筑起这种关系喔。」
夏洛特清楚地开口,要春人更有自信一点。
「我很荣幸。」
利欧简洁地回覆。
「我很羡慕您。沙月大人一定把没有告诉我们的事,向您全盘托出了。如果您开口拜托沙月大人,她会把自己和美春大人的谈话内容告诉您吧?」
夏洛特端详着利欧的脸庞,意味深长地询问。这样听下来,利欧认为她似乎想要试探沙月、美春和自己私底下的谈话内容。
「……可能会。」
「呵呵,我让您心生警戒了吧?春人大人,我不会要求你们把私下交谈的内容告诉我们。在意归在意,但要是我开口拜托您,您会觉得我有一半是在命令吧。我不想任性地造成您的困扰,这样沙月大人也会责备我。」
夏洛特陈述意图。
「……你真坦率。」
先不管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她说的话确实相当直接了当。
「这几个月以来,我相当了解沙月大人的为人。我也知道她的心思仍在故乡上。正因如此,我很清楚她没有完全信赖我们。如今美春大人出现,我自以为理解了沙月大人在担忧些什么。」
夏洛特意味深长地说,扬起愚弄般的微笑。她为什么会对利欧提起这件事?
「春人大人,看到您和沙月大人一下子就这么亲近,我认为必须好好解释我方的立场。」
夏洛特主动解释用意。
「…………」
虽然利欧有话想说,但夏洛特贵为公主,利欧没有办法质问或打断她说的话。只能陷入沉默,等待对方开口。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方想了解沙月大人心中的所有疑虑,并与她筑起良好的信赖关系。现在的你们能对彼此说出真心话吧,我认为这样的关系最为理想。若能达到这个目标,就算沙月大人提出一定程度的困难请求,我们也很乐意达成。」
夏洛特笑盈盈地宣告。
「就算沙月大人将来必须回到原来的世界,各位也不介意吗?」
利欧直捣问题的核心。
「是的。正因如此,我们想趁她离开前尽早构筑出信赖关系。说起来简单,但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必须先让她放下戒心。若我们双方的关系使她烦恼,希望她能坦白担忧的部分,我想这样才能帮上忙。」
夏洛特的语气带着一抹游刃有余。大概是因为她知道沙月目前不可能找出回地球的方法。因此,当沙月有办法回地球时,很难相信卡尔亚克王国会心甘情愿地送沙月离开。
他们确实想与沙月筑起良好的关系,这一点毋庸置疑。卡尔亚克王国使用六贤神的威望巩固权威的正当性,勇者则是神威的真实象徵,因此他们无论如何都想把沙月留在国内。抵达卡尔亚克后,利欧从王族的态度中隐约发现这种想法。
(只要沙月小姐主动留在这个国家,对方表面上不会做出失去她信任的行径,也不会用威胁的手法强迫她留下。既然夏洛特刻意提起美春,代表他们现在也无意将美春当作人质进行交涉。)
夏洛特都开口宣言了,只要双方能构筑出信赖关系,卡尔亚克王国应该就无意颠覆自己的立场,破坏沙月的信赖。不过——
「我认为你的想法既合理又有建设性。可是,你希望我怎么做?」
利欧认为对方应该跟沙月谈这件事,不是自己。
「什么都不必做。春人大人,沙月大人很喜欢您,要是您能帮我把这件事转告她就好了。不过,一切都照您的判断而定。」
比起由卡尔亚克王国的人民传到她耳里,从获得沙月信赖的利欧口中说出这些话,会让沙月留下更好的印象。
「……我知道了,我会转达这件事。」
利欧瞬间垂下眼帘陷入思索,但他随即点头答应。
「谢谢您。」
夏洛特欣然道谢后,将利欧拉向自己,彷佛要抱住他一样。她将脸凑向利欧的脸颊和耳畔,如此低语:
「顺带一提,我也非常喜欢春人大人喔。不是以公主的身分,是我个人的感受。」
看到夏洛特公主将脸颊凑向利欧,周遭的人们发出惊呼。但这样的动作不像刚刚沙月索吻似的举动一样具有冲击性,夏洛特也马上拉开距离,众人一下子就收回注意力。
「……不敢当。」
利欧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流露出精神上的疲惫。
◇ ◇ ◇
另一方面,美春和沙月走出当作舞会会场的会馆,来到开放宾客休息的阳台。通往会场的门旁站着五位担任警卫的士兵。但阳台上除了两人外,看不到其他人影。
入夜后,户外有些寒冷,再加上各国勇者和王侯贵族都出席了这场晚会,是缔结人脉的好机会,没有人会刻意造访空无一人之处。
「我跟春人聊过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希望你待在他身旁。真拿他没办法,他太顽固了。」
沙月发愣叹了口气,随即开启话题。
「…………这样啊。」
美春眨了眨眼。他们谈了什么呢?尽管她相当好奇,却不敢多过问,一时语塞。
「根据他所述,在这个世界出身长大的他,与在日本长大成人的你有着无法相容之处。你最好把他当作陌生人,他没办法以天川春人的身分陪在你身边。」
沙月嘟着嘴,嗓音微微透露出愤慨。
「…………」
美春陷入沉默,紧咬双唇。
「美春,春人还没透露自己的前世前,你就想陪在他身边吧?你的心意没变吗?」
沙月紧盯着美春询问。
「…………是的。」
美春思考许久,好不容易点了点头,挤出答案。她确实想跟春人待在一起。但沙月看得出她心里有烦恼。
这大概是因为——
「让我问你一个问题。美春,你想跟天川春人时期的他在一起,还是现在的他?」
沙月直望着美春发问。
「我……」
美春的眼眸因苦恼而摇曳。
「你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吗?」
沙月悄悄地凑向美春的脸庞。
「我清楚。但我没有自信,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什么意思?」
美春以薄弱的语气开口后,沙月不可思议似地歪着头。
「两者皆是。我想陪在我认识的小春和现在的春人先生身边。我不认为他们是陌生人。然而,这代表我仍希望现在的春人先生是小春,但他却说自己做不到……」
美春彷佛在吞咽某种苦涩的东西,用僵硬的嗓音说道。然而——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这样啊。」
沙月讶异地瞪大眼睛后,开怀地笑出声。
「你、你为什么在笑呢?」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美春惊慌地询问。
「对不起。你的发言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让我有些意外。」
「你的、想像吗?」
「美春,你决定要跟春人待在一起时,并不知道他过去的身分吧。那么,不管他的前世是不是天川春人,你的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说得也是,我把他们当成两个不同的人来思考,但你却没有这么做。嗯,我觉得这样很好。你应该要有自信去告诉春人这件事。」
在美春眼中,现在的利欧是她的青梅竹马天川春人,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照顾她的恩人春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沙月终于茅塞顿开,面露开朗的笑容。
「……这样好吗?若我仍想从现在的春人先生身上看到小春的影子,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在任性地强迫他……」
利欧已经清楚地宣告了,他无法以天川春人的姿态对待美春。要是美春继续期待能在利欧身上找到天川春人的影子,只会让利欧痛苦不堪。美春害怕看到这样的状况。
就算把现在的利欧和天川春人切割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美春仍想与利欧待在一起。只要把这个事实告诉利欧,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有什么关系。这点任性倒无所谓。你必须下定决心,将来不管看到他流露出什么面貌,你都得接受。那是现在的他,也是天川春人。不可以比较两人,知道吗?」
「……好的。」
美春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不可以顾虑太多喔。他的担忧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你要把这件事好好地告诉他。」
沙月严厉地指向美春,送给她这个建议。
「是的……」
美春面露柔和的笑容,点头答应后——
(对了,小艾也曾要我陪在春人先生身边,要我把心声好好告诉他。因为春人先生温柔又胆小……)
美春回想起过去与艾西雅的对话。由于美春无法主动使用感应术联系艾西雅,只能等待艾西雅联系自己。再说,她没有把艾西雅是精灵一事告诉沙月,所以艾西雅几乎没有机会在王城中化为实体。纵使她这几天待在两人身边,美春却没有时间与她交谈。美春希望能找时间再次与艾西雅好好聊聊。在这之前——
「我会好好跟春人先生谈一谈,试着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
美春下定决心,要再次与利欧好好说清楚。
◇ ◇ ◇
利欧与夏洛特共舞后,与跳完舞的另外三位男性勇者和公主们一同离开舞池——
「对了,春人,我想问你一件事。」
隶属于贝尔托姆王国本国的勇者重仓琉衣走向利欧,开口询问。
「好的,什么事?」
利欧用开朗的语气回答。
「关于你的家名天川,这个字的发音与我们故乡的语言十分相似,你说那是你父母居住的区域使用的语言吧?你知道那个区域在哪里吗?」
琉衣兴致盎然地询问。弘明和贵久似乎也听见两人的对话,兴致勃勃地竖耳倾听。
「你知道遥远的东方有一块名为八云地区的土地吗?听说我父母过去是在那里长大成人的。」
利欧没有刻意隐瞒,据实以告。
「八云地区……我确实听说修托莱地区的东边有一块宽广的未开发地带。穿过未开发地带后,才会抵达你说的土地吧。原来如此,八云这一词的确充满日本风情。春人,你的双亲都来自那块地区啊。」
琉衣展现渊博的知识后,恍然大悟地说。
「你知道那块区域吗?」
利欧问。
「有那种地方啊?」
贵久似乎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嘛,这是异世界幻想小说常见的老梗设定啊。我之前也听说过那块区域,虽然有些感兴趣,但我记得那是个与我们没有邦交的穷乡僻壤。」
这件事似乎勾起弘明的兴趣,他也加入对话。
「我们卡尔亚克王国姑且是位在修托莱地区的东侧。很久以前,我们每隔数十年就会派遣使者前往位在八云地区,名为罗克莲的王国,对方也是如此。」
夏洛特提到国与国之间的外交状况。
(罗克莲……?)
利欧暗忖。这个国家与祖父母统治的卡拉斯基王国发生纠纷,导致利欧的双亲离开祖国。
「由于双方只能徒步移动,所以我们并未要求使者归国,甚至无法估计步行至该国的时间,也没有收到任何回馈,在我的祖父那一代,我方判断这么做的风险太高,所以废止双方的交流。根据当时的纪录,对方的使者已经近百年没有抵达我国国土了。」
由于双方无法确认使者是否平安抵达对方的国家,罗克莲王国可能因此判断这样的行为只是白费力气。
「只要使用魔道船进行移动就可以了吧?或是走海路。」
贵久说出心中的疑惑。
「若是使用空路,就无法补给魔道船所需的庞大魔力,栖息在海中的猛兽使海路危机重重,所以现在没有任何路线可以通往八云地区。使用陆路虽然是比较妥当的方法,但许多亚龙等凶恶的猛兽居住在未开发地带,路途中依然充满风险。」
克莉丝汀娜也加进对话,为贵久解答。接着——
「若走海路,最骇人的是一种巨大亚龙——大海蛇。我国四周皆是海洋,渔业兴盛,听说每年都有一定数量的船只因为大海蛇而沉船。」
莉莉安娜将海路潜藏的危险性告诉贵久。由于船只已经沉没,所以没有人能证实这件事。
「……哈哈,就现实层面来看,不管使用什么路线都无法前往八云地区。」
贵久扬起僵硬的笑容,同意对方。
「这根本跟自杀没两样嘛。你的父母真厉害,有办法平安抵达这里。」
弘明轻轻耸了耸肩,将话题抛给利欧。
「是啊。我是在小时候听说八云的事情,当时我只觉得那是个相当遥远的地方。」
利欧开口时——
「哎呀,沙月大人和美春大人回来了。」
夏洛特发现沙月和美春走了过来。
「大家聚在一起聊些什么呢?」
沙月走到众人听得见自己声音的距离后,环顾所有在场者。
「我们在讨论春人大人双亲的故乡八云地区,以及天川这个家名。这个名字的发音似乎与勇者大人们的母语十分相似。」
夏洛特简洁地归纳。
「这样啊……」
沙月意会过来,望向来自地球的勇者们,观察他们的神色。既然他们讨论了八云地区一事,代表利欧巧妙地将家名背后的秘密蒙混过去了。大家的脸上没有一丝狐疑。
「八云地区是什么样的地方,住着什么样的人们。我对此有些好奇。说不定除了我们之外,有其他日本人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并在遥远的东方发展出文明。」
琉衣环顾着其他勇者的脸庞这么开口。虽然这番话听起来十分荒谬,来自地球的人们却无法把这件事当作胡言乱语。
「但我们目前没有办法确认该处的状况。八云地区跟我们被召唤的目的也无关。我们不知道那块土地究竟值不值得我们冒险。」
弘明沉吟。
「坂田先生,你的想法意外地实际。」
琉衣莞尔一笑。
「什么?你才是个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者。」
这句话似乎触怒了弘明,他反讽对方。
「谁知道呢。」
琉衣悠哉地岔开话题。沙月茫然地看着这场一不小心就会让气氛变得险恶的唇枪舌战——
「春人,你要不要跟美春跳支舞?」
她突然将话题转到利欧和美春身上。美春吓得身体一震。然而——
「……说得也是。」
「什么!美春,你也跟我跳支舞吧?」
贵久讶异地脸色一变,跟利欧同时开口。
「贵久大人是勇者大人,美春大人不该把舞伴抛在一旁。先跟贵久大人跳舞比较妥当。」
夏洛特形状优美的嘴唇弯成笑容,立刻提议。
「……说得也是,那么,我稍后再与你共舞。」
利欧识趣地说。夏洛特的提议确实合情合理,让人无法与她唱反调。
美春也理解这一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紧闭上嘴。这就是所谓的被泼冷水吧。
(春人,你心里有数吧?你待会儿一定要跟美春跳舞喔。)
沙月没有多插嘴,只是悄悄用视线跟利欧倾诉。利欧察觉到沙月的视线,勾起僵硬的笑容。
◇ ◇ ◇
接下来,贵久喜出望外地带美春走进舞池——
「我们已经跳完舞了,一直待在等候区域会妨碍到其他宾客。我们去其他地方观舞吧。」
听到夏洛特的提议后,沙月和利欧决定移至他处。在聚集于会场一楼谈笑的宾客们的注目下,他们走到离舞池的等候区域有一段距离之处——
「哎呀,莉赛萝黛。」
他们遇见了被许多男性贵族搭话的莉赛萝黛,夏洛特开朗地过去打招呼。
「这不是夏洛特大人吗?沙月大人和春人大人,你们也在啊。」
莉赛萝黛面露柔和的笑容。男性贵族们识趣地鸟兽散,因为除了勇者和公主之外,就连成为名誉骑士、备受瞩目的男人也在场,他们没有勇气失礼地加入对话。
「你还是不带舞伴出席啊。第一天有春人大人陪你,倒还无所谓……现在单独行动才会有这么多男士过来与你攀谈吗?他们一定想来邀你共舞吧?」
夏洛特环顾着与一行人保持距离,在远处观望的男贵族们,语气带着一点讶异。
「哈哈,谁知道呢?」
莉赛萝黛尴尬地回答后——
「就是说啊。机会难得,你跟春人大人跳支舞吧?舞会第一天时,许多贵族过来打招呼,我们没有时间跳舞。第二天和第三天则换我和沙月大人担任春人大人的舞伴,你也没机会与他共舞。」
夏洛特贴心地开口之际,望向利欧,暗示利欧邀请莉赛萝黛共舞。
「莉赛萝黛大人,如果你不嫌弃,我们跳支舞吧。」
在夏洛特的诱导下,利欧顺势邀舞。
「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不过这样好吗?」
莉赛萝黛窥视着在场的沙月。
「当然可以,我和小夏已经跟他跳过了。」
尽管沙月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却带有一点不在意。看到利欧刚才干脆地把与美春共舞的机会让给贵久,她似乎有些不服气。
但沙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做出恣意妄为的举动,也不会做出不识趣的醒目行为。她的脸上依然挂着开朗的笑容。
「春人大人,我很乐意与你共舞,请多多指教。」
莉赛萝黛欣然一笑,双手捻起礼服的裙角,勾起端庄羞涩的笑容。利欧
与沙月和夏洛特共舞后,将与现在卡尔亚克王国数一数二的重要人物莉赛萝黛共舞。
◇ ◇ ◇
利欧和莉赛萝黛一同走向舞池后,恰巧与跳完舞的贵久和美春擦肩而过。
「啊,春人先生。」
贵久看到利欧护卫着莉赛萝黛的身影,举起右手主动攀谈。或许是因为与美春共舞了一曲,他的脸上挂着十分心满意足的表情。另一方面,美春的表情却与他恰恰相反,带着一抹郁闷。
「两位相当引人注目呢。」
利欧回答贵久。
「哈哈,没这回事。春人先生,你现在要与这位女性共舞吗?我昨天见过你……你是莉赛萝黛小姐吧?」
「是的。您认识我吗?」
「我昨天曾跟你打招呼。美春说她受过你的关照。」
他似乎认得莉赛萝黛。
「贵久大人,您昨天应该与许多贵族见面吧。没想到您还记得我的长相和名字,我很荣幸呢。」
莉赛萝黛面露充满魅力的笑容。
「哈哈,我从以前开始就很擅长记女孩的脸和名字。哎呀,不能打扰两位。美春,我们走吧。」
贵久扬起羞涩的笑容后,马上结束话题,企图与美春一起离去。但美春站在原地,对利欧说:
「春人先生,等一下可以跟你谈谈吗?」
「……当然可以。莉赛萝黛大人,我们走吧。」
尽管迟疑了半晌,利欧依然点头答应。
「好的。」
莉赛萝黛点了点头,与利欧一起走向舞池。贵久和美春身旁的贵族望着两人的身影——
「继沙月大人和夏洛特大人之后,轮到莉赛萝黛大小姐啊。我国具有代表性的美人胚子全都任他挑选呢。」
「哈哈哈,国王陛下似乎相当信赖天川阁下,刚刚还雀跃地提起他。」
「他大概是史上年纪最小的名誉骑士吧。」
听着贵族的对话,美春焦急地凝望着利欧离去的背影。
「美春,我们走吧。」
贵久微微弯起嘴角,用开朗的语气催促美春离去。
◇ ◇ ◇
接着,利欧和莉赛萝黛走进舞池。利欧面露柔和的表情伸出手后,莉赛萝黛轻轻地将手叠上去。他们同时贴近彼此的身体,皮肤隔着布料碰触在一起。
音乐马上开始后,两人优雅地翩翩起舞。双手交握、身躯相叠。这一瞬间,他们从世界上最靠近对方的位置确认彼此的体温,沿着地板缓缓踏出舞步。莉赛萝黛的裙襬宛如一片片的花瓣般绽放开来。
「春人大人,没想到我能有机会与您共舞。初次见面时,我根本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呢。」
开始跳舞后没过多久,莉赛萝黛扬起由衷的笑容。
「我也是。我想尽快告诉你一件事,所以很高兴能与你独处。」
「……是关于您的前世和美春大人吗?」
当利欧首次带着美春造访莉赛萝黛的宅邸时,利欧曾透露自己的前世是一位名为天川春人的大学生,莉赛萝黛也坦白她的前世是一位女高中生,名叫源立夏。
正因如此,当利欧在谒见大厅说出天川这个家名时,莉赛萝黛就隐约察觉事有蹊跷。
「是的。我本来打算等今晚晚会结束后告诉你。我将天川当作家名后,把真相告诉了美春小姐。除了我的前世以外,我也把投胎转世的时间点,与她穿越至这个世界的时间点不符合一事告诉了她……莉赛萝黛大人,谢谢你没有说出我的秘密。」
「不,我只是对美春大人隐瞒您的前世罢了。不用谢我。」
莉赛萝黛笑着回答。
「让你在各方面都费心了。我最初带美春小姐拜访宅邸时,曾答应要把我的前世告诉你。但直到我把真相告诉美春小姐之前,你一直贴心地不主动询问。」
只要莉赛萝黛有心,她能找到许多开口询问的时机。但她却等待利欧主动开口。
「不用在意,为了处理阿曼多袭击事件的后续事宜,以及六花商会的业务等等,我也忙碌不堪,没有时间好好与您交谈。」
莉赛萝黛优雅地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
利欧勾起嘴角,开口道谢。
「春人大人,我想问您一件事。您为什么把天川当作家名?」
莉赛萝黛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天川这个姓氏与春人这个名字最适合。虽然这也是理由之一,但我认为这么做可以让自己无路可退。毕竟报上名字后,一切就无法回头了。」
「春人大人,您和美春大人在前世是什么关系?」
莉赛萝黛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们从婴儿时期开始就是青梅竹马。我在七岁那年搬家后,与她分隔两地。虽然我们碰巧进入同一间高中就读,但美春小姐在开学典礼那一天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来,我们没有重逢,我在大学二年级时意外身亡。」
利欧用有些僵硬的语气开口,彷佛在挤压着痛苦的记忆。
「原来如此……」
莉赛萝黛的眼眸微微闪烁着讶异。
「莉赛萝黛大人,你的前世源立夏小姐是一位高中生吧。虽然我当时不认识你……」
这次换春人询问有关立夏的话题。
「是的。天川春人读的大学有几间附属的学校吧。我当时就读于位在你们校园中的高中。」
顺带一提,虽然地点不同,但天川春人就读的高中也是该大学的附属高中之一,春人是用直升的方式进入大学就读。
「所以你才会跟我搭同一班巴士啊。我利用的车站距离校园有一段距离,乘客不多。」
正因如此,他才会对立夏留下印象。
「是的。只有我们和一位小学女生会在那个时间搭车吧。不知道那孩子是否也转世到这个世界了……」
立夏怀念地扬起嘴角,眼神幽远的她提起当时一起搭车的小学女生,也就是前世的莱娣法。
「……你很在意那孩子的去向吗?」
利欧问。
「是的。虽然我不曾跟她交谈,但搭巴士的时候,那孩子却莫名让我印象深刻……」
莉赛萝黛怀念地眯起眼睛,瞄了利欧一眼。
「……老实说,那孩子也转世到了这个世界。」
「真的吗?」
利欧思索半晌,坦诚以告后,莉赛萝黛瞪大眼睛。
「我知道她目前的所在地,若你希望的话,可以与她见面。假使我徵得她的同意,可以把她带过来吗?」
只要使用变装的魔术道具,莱娣法就能隐藏兽人的身分。
「好的,麻烦您了。」
莉赛萝黛欣喜地回答。
「话说回来,你的记忆力真好。生前的事情都记得这么仔细。」
虽然利欧仍记得印象深刻的人事物,但其他记忆却十分模糊。
「我们常常搭同一班公车,所以我总会不经意地观察你们。譬如说,你们今天也坐在同样的位置上、也在看窗外、或在同一个车站下车。久而久之,这些事情就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了。」
「看着窗外的人是我吗?」
利欧似乎记得这件事,尴尬地推测。
「是的。顺带一提,您在看什么呢?」
莉赛萝黛噗哧一笑,给出肯定的答覆后,好奇地询问。
「没什么。毕竟搭车时也无所事事。」
「呵呵,这样啊。」
莉赛萝黛似乎觉得很有趣,轻笑出声。或许因为两人都是俊男美女,也或许是因为都是话题人物,两人搭配着华丽的舞蹈融洽对话的身影,也相当受到瞩目。
他们优雅的舞姿让宾客赞叹不已。看到心仪的莉赛萝黛与利欧共舞,弘明似乎不太高兴,不满地闭着嘴。美春和沙月的身影也出现在观众之中。
后来,两人彷佛在缅怀着前世似地,谈着琐碎小事。但这样的时光没有一直持续下去。不到几分钟后,演奏就结束了。
「真是美好的时光。谢谢您邀请我。我之后还可以跟您谈论前世的事吗?」
莉赛萝黛遗憾地与利欧拉开距离,面露沉稳的笑容。
「当然。要是我们继续待在地球上,说不定没有机会交谈。很高兴能在转世后与你相遇。」
利欧露出温柔的表情,答覆对方。
「……是啊。」
莉赛萝黛眨了眨眼后,炫目似地盯着利欧,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回去吧。」
利欧迅速伸出右手护卫莉赛萝黛。她轻轻抓住利欧的手,两人离开舞池。此时,她偷偷窥视着对方侧脸——
(虽然你可能不记得我,但我还是国中生时,我们其实交谈过一次喔,天川学长。)
她这么思索,脸上绽开柔和的笑容。
◇ ◇ ◇
后来,利欧伴着莉赛萝黛回到沙月身旁。利欧的另一位舞伴夏洛特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美春、贵久和莉莉安娜三人。
「春人和莉赛萝黛小姐,你们回来了啊。跳得真好。」
沙月代表其他人迎接两人。
「谢
谢你。」「很荣幸听到你这么说。」
利欧和莉赛萝黛同时开口。
「春人,你心里有数吧?」
沙月巧笑倩兮地问。
「什么事呢?」
感受到对方的笑容中藏着一股不容分说的魄力,利欧僵硬地反问。
「别装傻了。」
对吧?沙月望着美春,凛然地说。她大概想要求利欧约美春跳舞。
在这样的状况下,利欧没有理由不邀约美春。他知道美春也不会对此感到抗拒。正当他打算识趣地开口时——
「打扰各位谈天了!」
宏亮的声音响彻会场。会场内的王侯贵族们停止谈天,望向楼梯上方的高楼层。担任司仪的男性骑士站在该处。
「第三晚的晚会即将落幕。在国王陛下致词前,我们将举行春人•天川阁下的公开授衔仪式!天川阁下和勇者大人,请回到上方楼层。」
男性骑士宣言后,请利欧等人回归原位。
「太不巧了……」
沙月有些错愕地叹了口气,不服气地垂下唇型优美的嘴唇——
「沙月大人、春人大人,你们在这里啊。我一直在找你们。」
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的夏洛特突然冒了出来。她开朗地呼唤利欧和沙月后,直接走向利欧,撒娇似地挽着他的手臂。
「唔……」
沙月恶狠狠地瞪着利欧。美春的眼眸浮现一股寂寥。夏洛特毫不在意两人的视线,拉着利欧的手臂。不过——
「走吧,父皇在等我们。」
她可爱的嘴巴扭曲成一抹愉悦的微笑。最后,为了举行名誉骑士就任的授衔仪式,利欧和美春没有时间共舞,第三晚的晚会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