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马戏团里全灭的浮肿猿人

0.

蚯蚓一样的诺伊尔很焦躁。

对上学时候那些仅仅因为自己是蚯蚓人就霸凌自己的同学们的焦躁。

对带自己来这个痛苦的世界,却自私地先一步离开的父母的焦躁。

对带着有色眼镜看着自己的人群的焦躁。

对自己贫贱低下的生活的焦躁。

对以蚯蚓人的皮肤为食物却拯救不了自己绝望的美容医疗的焦躁。

对只留下幻想就早早自杀的大耳蜗牛的焦躁。

对苟延残喘的自己的焦躁。

各种各样的焦虑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浑浑噩噩的诺伊尔的心中。

今晚,我要做个了结了。

诺伊尔抬头看着耸立在眼前的拖车小屋,握紧了双手。

诺伊尔此时此刻正站在武隈山西南方独立出来的一座海拔只有六百米左右的踏踏山山峰上,武隈川的支流踏踏川像蛇一样盘旋在这座不高的山峰上。从山脚下的村庄开车走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曲折小路,就会发现这里有一块半径三百米左右的平地。在砂石和土混在一起的地面上,排列着五栋拖车小屋。拖车像消防车一样涂满了红色的油漆,上面用拙劣的文字写着“水肿猿人剧团”几个字。自从在温泉旅馆被胸毛男介绍到这个剧团以来,时间已经过了六个月了。虽然胸毛男说来这里不会损失什么东西还有机会实现自己的价值,但诺伊尔还是花了很长时间下定决心来到这里。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诺埃尔用力握着方向盘的手,在离广场二百米左右的山林里停下了吉普车,没有拔下钥匙就走下了座位。站在丛林的夜色里捂着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夜晚寂静清冷的空气就充满了自己的肺。

登上山路,绕着广场走了一周。拖车小屋里都亮着灯,但因为上面装的都是磨砂玻璃,所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一旁讥叫的山雀在抓着丛林里数不清也杀不绝的昆虫。广场中央堆着一堆生锈的集装箱。是排练用的舞台吧。集装箱正面并排着两个户外用的手提椅。演员们在排练,坐在椅子上的导演发号施令。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情景。在集装箱的侧面,像百货公司一样的横幅被风吹拂着。

蜥蜴男当场蜕皮。

蛤蟆人爱吃人油。

蚯蚓姐弟公开串串。

奇怪的感觉在诺伊尔的心中扩散开来。与其说是剧团,不如说是杂耍的马戏更恰当。观众们发出奚落声哈哈大笑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诺伊尔的心情也随之变得郁郁寡欢。凌冽的风卷起横幅,就在这时,风中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放这么多,药效真的够吗?”诺伊尔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见人影但有一间拖车小屋的窗户上打开了几厘米。

“指定有效,你放心,我之前用野狗试验过,所以没问题。”男子用粗哑的声音持续说着。

“马尔马尔不是狗。”

“没事的,那家伙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只要他一口一口喝下去,指定活不了多久。”

诺耶尔弓起背,躲到了集装箱后面。剧团里有一对男女在谋划着什么,似乎是想给别的团员下毒。虽然诺伊尔知道这是一个很混乱和糟糕的剧团,但实际上情况似乎比自己想的更严重。诺埃尔屏住呼吸,从刚刚的拖车里走出一个矮墩墩穿着军事迷喜欢的卡其色长大衣的人。刚才那个粗哑的声音就是这家伙的吧。虽然不胖,但头却像气球一样膨胀。男子东张西望地窥视着周围,之后朝右手边的拖车走去。连续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刚刚在小屋里谋划犯罪的男女,似乎是约定好分开离开房间的。过了三十秒左右,这次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在油红色卫衣的兜帽深处,可以看见一张有着沟壑条纹的脸。蚯蚓少女走向与男子相反的方向,打开了左手边拖车小屋的门。

确认广场上没有人了,诺埃尔安心地吐了一口气。心里很不自在,自己做了坏事逃到远离人烟的深山里苟活,并不是来窥探这群边缘人的生活的。诺埃尔擦去了脑门渗出的油汗,走向了面向山路的拖车小屋。隐隐约约听到了餐具的声音,好象正在吃晚饭。诺伊尔伸出手敲了一下钢制的门,不到十秒门就被打开了。

“谁?”女人的嘴里咀嚼着食物,一脸疑惑的问道。水珠花纹的刺青,填满了脸和手脚露出的皮肤,年龄大约二十五岁左右。

“什么嘛?”刺青女人不快地咬着自己薄薄的嘴唇。

“那个,我,我是野田。保志根田先生让我来这里。”

“哦,那个反社会人格障碍的强奸杀人狂啊。我知道了,请等一下。最终面试在那边。”女人穿着凉鞋走下了楼梯。剪齐的头发散发着大蒜的味道。女人穿过广场,向右邻的拖车走了去。

“我听团长说了,你是蚯蚓吧?”

“是啊。但是我杀了人……。”

“唉,要是算上你的话蚯蚓人就有三个了。这样就一点新鲜的卖点都没有了。团长最喜欢的是猴子啊,这样下去这里估计要变成紫红蚯蚓剧团了。”女人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两手像蚯蚓蠕动一样抖了抖。

“那个,我不行吗?”

“这要看团长了。看他喜不喜欢你,还有就是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是的,你真的想在这里工作吗?”女人打开拖车小屋的门,按下墙壁的开关,打开了电灯。内部的装饰也和外墙一样是统一的油漆红色。正对着自己的是小巧的客厅,右手边是像火柴盒一样的单间,估计是浴室,厕所之类的吧。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家具以外什么都没有,是间缺乏生活感让人觉得很陌生的屋子。

“我很想在这工作。”纹身女闻声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诺埃尔的脸。

一种不信任的感觉。

“你看起来好像不行啊,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话,还是不要欺骗自己比较好,抓住你的弱点狠狠地拷问你是他的强项。”女人催促他坐到沙发上。诺伊尔坐了下来,半张着嘴,思考着之后的事。

“听说你袭击了个小孩子,是吗?从我的印象看来,像你这样的都是以软弱的人为目标的。”“没,不是这样,”诺埃尔以认真的表情回答。“大人也有好几次。”

“真的吗?那我问你个问题,告诉我,你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你最喜欢的女人。”

诺埃尔挺直了背脊。脑子里浮现出记忆深处已经模糊了的紫红色少女的影子。

“是的,她多大了?”

“呃,十岁?”

“啊哈哈,果然还是个小鬼啊。”女人笑着不小心撞到了诺埃尔的胸口。

“不行吗?”

“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人,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请你喝杯啤酒。我去叫团长过来,你等一下。”她看着羞涩的诺埃尔,打算走出拖车小屋。

“那个,请等一下。”诺伊尔忍不住叫住了她。

“什么?”女人转过身来。整齐的头发被风吹动飘了起来。

“那个,你就是马尔马尔小姐吗?”

“是啊,怎么了。”

“呃,我有话想对你说希望你能相信我然后保密。”诺埃尔轻声说道。“那个,你房间里的啤酒里有毒。”

“有毒?啤酒被人下毒了?”

“是的。我刚刚偶然听到了。”诺埃尔压低声音,将男女的对话简要地复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你在做贷款诈骗之类的事吗?”

“我没做啊。”诺伊尔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你说起谎来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平常,果然是反社会人格数值极高的人。”马尔马尔可怕地扭曲了她的面部。犹如水珠的斑纹纹身也痛苦地皱了起来。

“请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就这样吧,我去叫团长来。”马尔马尔尔吐了一口气,快步走出了拖车小屋。屋子里一片静寂,诺埃尔感到很气愤。自己明明想救她,但为什么不被她相信还被骂成是反社会人格?

诺埃尔像是要排除杂念似地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为这种事而动摇的时候。我来这里是为了对自己的过去做个了结,至于纹身女,希望她自求多福吧。

“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诺埃尔抬头看着天花板,思索起下一步的打算。等了两分钟左右,砰的一声,诺伊尔听到了随着脚步声而来开门的声音。

“我是团长猿田库摩奥,很高兴你终于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和尚低下了头说道。满脸胡子的脸毫无血色,青得像具尸体似的。下巴像是强忍着快要呕吐冲动的小孩子一样不住的抽动着。上半身的T恤上印着一张巨大的猴子脸。

“谢谢。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你是野田吧。我已经听根田先生说过了。”库摩奥从碗橱里拿出玻璃杯,用带有消毒酒精味道的手帕擦了擦杯子内部,之后从冰箱里拿出了威士忌瓶和冰块,在装入冰块的杯子里倒入了淡红色的液体。

“我有洁癖。请不要在意。”库莫奥将手帕放进口袋,将玻璃杯递了过来。

芳醇的香味中混杂着消毒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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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邂逅。”库莫奥慢慢地举起酒杯。诺埃尔也用四根手指捏住了玻璃杯,两个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冰凉带着灼烧感的酒伸进西科波西的口腔和食道,对面库摩奥粗粗的眉毛也微微鼓起。

“真是一只独特的手。不能竖起中指,但却能强奸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我不是那个样子的,”

“到现在为止你强奸了多少个女人?”库摩奥以像是警察审问犯人的语气问道。

“三个人。”

“后悔吗?”

“不,”诺埃尔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强奸是一种犯罪啊。”

“蚯蚓不能进入风俗店,更别指望会有女人想和自己做爱。生而为蚯蚓,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估计要把一生对于性的遗憾和自己的废物身体一起埋进棺材里了。”

“哦哦,我明白了。还有,听说你打算自杀?”

“是。”

“死亡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小伙子,为什么想要寻死呢?”

“那是因为,”库摩奥摇晃酒杯,发出了冰块碰撞的声音。“因为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这是装腔作势的理由吧。”库摩奥一只手拿起玻璃杯之后站了起来,朝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给诺伊尔。他想让我出去。明白了的诺埃尔也站了起来,跟在库摩奥的后面。打开门,手里拿着酒杯的库莫奥朝广场正中央走了过去。来到了舞台前摆着手提椅面前,库莫奥坐了下来,将目光转向了包围广场的树林。

“听,猫头鹰在鸣叫。是的,他们的生命是毫无理由的,你也是这个样子,还活着就足够了。”“猫头鹰不会因为皮肤病而被别人嘲笑。”

“原来如此。”库莫奥喝下一口威士忌。“也就是说,你想被别人接受。那么很幸运,我向你表示欢迎,这里会有你的容身之处。”

“拖车小屋会是我的容身之处吗?”

“是的。不要忘记你自己和我们一样,是个丑陋的人。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你努力想融入一个不丑陋的社会。但如果你接受自己作为一个丑陋的人的事实而活下去,你的痛苦就会消失。”库莫奥间不容发地回答到。

冷风吹动着舞台的垂幕。如果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最好不要对着团长说得太多。马尔马马尔的忠告从诺伊尔的脑中苏醒了,这个男人果然是这样。但如果是心理准备的话,自己早就准备好了。诺埃尔把玻璃杯放在一旁,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只是把蚯蚓当食物罢了。”

“食物?“库莫奥抱着胳膊靠在手提椅上,一脸疑惑地看着诺伊尔。“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这很简单,因为我们是仇人。”诺埃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对准了库莫奥的脖子。库莫欧瞪大了自己无神的眼睛,露出了像踩到狗屎一样厌恶的表情。

“你是要杀了我吗?”

“是的。你把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逼到了死路,所以我要为她报仇”

“重要的人?是你的父母吗?”

“不是的。”库莫奥露出下流的笑容。“那就是恋人了。”

“不是。”

“你的朋友?”

“是的。”诺伊尔把折叠刀压在了库莫奥松弛的脖子上。

“蚯蚓少女锂。我是来为她报仇的。”

1.

初中二年级开学的那个春天,诺埃尔第一次和楢山登成为了同班同学。开学典礼结束后的早晨,诺埃尔确认了张贴在走廊上的班级名单,就和从小就认识的马赛克一起走向了教室。马赛克因为他的父亲做着在成人电影上打马赛克的工作,所以被起了这样一个外号。但马赛克本人也非常喜欢这个称呼,大家也就都这么叫他了。

“你觉得在那些所谓现役教师的片子里出现的女优都是真正的老师吗?”

马赛克一边说着废话一边打开门,闻声而动的整个教室的视线都一齐转向了他们这里。

“肯定是假的,喂,你叫什么名字?”像雕塑一样完美的五官,有着直挺挺头发的帅哥说道。明明是在教室不知为何他手中却握着金属球棒。其他学生也用畏怯的眼光看着诺伊尔和马赛克两个人。

“我是马赛克。”

“不是你,是那只蚯蚓。”帅哥拿着球棒走了过来。

“我叫诺埃尔。”

“是吗?我叫楢山登,请多关照。”帅哥的话还没说完,诺伊尔的脸上就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登朝诺伊尔的脑袋上挥去了金属球棒,诺伊尔应声而倒在地板上,像电影里那些定格场景一样慢慢失去着意识。

“因为我是旧华族,所以不能和像你这样的怪物一起做好朋友玩游戏哦。笨蛋。”

球棒挥动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等像是打柔软的蛋糕一样击打着诺伊尔的腹部,一旁的马赛克没有幸免,也倒在了地上。

“喂喂,问你一下,你是想每天都这样接受我的礼物还是一次性解决,现在就死在这里,你觉得那个比较好,废物蚯蚓?”诺伊尔张开了嘴,但是因为喘不上来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回答我。”登拽住诺埃尔的手指向上掰动。伴随着剧痛同时响起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好疼,不要,我要死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马赛克,打开窗户。“

“什么?”被吓坏的马赛克发出了愚蠢的声音。

“笨蛋,我叫你打开窗户。”

“嗯嗯,我知道了。”马赛克颤抖着打开了走廊的窗户。干冷的风吹进了教室。

“好吧,请你遵守约定吧。”登扯着诺埃尔的头发往前走了过去。诺伊尔视线模糊地摇晃了几秒,之后身体突然浮到了半空中。登抓住诺伊尔的双腿,想把蚯蚓扔出窗外。

“请、请不要这样。”诺伊尔战战兢兢地往下看,高处的视角下地面的灌木树丛被缩小成一个小圆圈的大小。诺伊尔的手掌赶紧分泌出了粘液,站在了窗框上,保持平衡。

“喂,不是你选的今天去死吗,不是吗?“登用力扭转诺伊尔的手腕,把诺伊尔从三楼的窗户上扔了下去。

变成血蚯蚓的诺伊尔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鼻骨和食指发生了严重的骨折,肝脏也倾斜了好几厘米。躺在病床上的诺伊尔慢慢回想起来,登确实是和蚯蚓家系不共戴天的旧华族的后代,那个时候的楢山一族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登的父亲楢山米夫内,在家族经营了一百二十年的楢山银行的继任者之争中遗憾败北。墙倒众人推,米夫内发表过的对蚯蚓的歧视言论也被周刊杂志报道出来,还因为个人私底下的财产和名下企业被曝光面临着私人挪用公司资金从事营利性活动的刑事指控,他的部下和酒肉朋友也像是怕引火上身一般躲着登一家人。看来登目睹了所谓旧华族的没落,心里有一种无法排挤的焦躁。被登当做愤怒的发泄口,只能算是自己的不幸。但对于诺埃尔来说,比楢山登更可怕的是他自己的母亲。

“绝对不能妥协,”即使看到像抹布一样遍体鳞伤躺在病床上的诺埃尔,母亲依旧完全没有帮他换一所学校的打算。母亲是乡下长大的蚯蚓人,长大后考进了城市的大学和父亲结婚,还创立了蚯蚓人专用的服装品牌,是蚯蚓实业家的成功典范。母亲是相信依靠自己的努力能改变周围不幸的典型,在知道学校里有歧视着蚯蚓人的旧华族仍执意把自己送到这里上学的也就是她了。

“只要看着他的眼睛用心说话,把你的想法和勇气表达给他,他就会理解你,和你成为伙伴。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放弃和自暴自弃。”母亲得意地重复着老生常谈的心灵鸡汤。六月某一天的早晨,诺埃尔修养两个月后第一次来到学校,发现课本和笔记本上都沾满了大便。

“喂,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一进教室,登就笑着走了过来。

“对不起。”马赛克哭丧着脸地看着诺伊尔,朝着诺伊尔吐了口唾沫,之后全班的人都轮流来到了诺伊尔的身边把唾沫排泄在他身上。

“对不起,请不要这个样子。”诺伊尔示弱地向登恳求道。

“喂喂,怪物可不能说话喔。”登像对待篮球一样用力拍打着诺埃尔的头,之后抓住了诺伊尔红褐色的脑袋,狠狠地撞到了黑板上。

诺伊尔痛苦地睁开眼,发现有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孩正在拍打自己的脸。夕阳透过杂木树丛的间隙射到了诺伊尔的脸上。环顾四周,有五个同学围成圈站在诺伊尔的身边。

就像是那种轮奸的成人视频一样。

“喂喂,你答应过要去死,不是吗?”登的话音刚落,诺伊尔的身体就悬在了半空中。少年们扛起了诺埃尔。登在一旁指示着众人的行动,诺伊尔看见一根粗绳子悬挂在不算太高但足够吊死诺伊尔的榉树枝头上。

“做蚯蚓也得遵守自己的承诺吧。”登把绳子绑在诺耶尔的脖子上。

嗓子哑了,逐渐喘不上来气。

“别让他碰到树枝,这家伙会分泌粘液。”登大声喊叫着发号施令,一个男孩立马弄断了诺伊尔胸前的树枝。另一个少年脱下诺伊尔的鞋,扔到了地上。

“求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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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了,放开我吧。”诺伊尔用尽浑身的力气恳求道,少年们抓在诺伊尔身上的手因登的吆喝声撤开,诺伊尔本以为自己会掉到地上,却以直立的姿势漂浮在空中。绳索卡进了喉咙里,身体像钟摆一样摆动。疼痛从脖子延伸到头盖骨,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你活着是毫无意义的,你应该感谢我今天帮你解脱了。”登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掉下东西,就跟同伴们一起离开杂木林。

登和伙伴们的背影逐渐消失,疼痛感也从身上逐渐消失。裤子里因为失禁有点温热,这是诺伊尔唯一还留下的感觉,意识也开始慢慢模糊。

“你在做什么?”

就在诺伊尔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似曾相识又无比陌生的声音。诺伊尔想回答声音来源发出来的问题,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嘴唇微微张着,突然双脚撞到了地面上,之后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趴在地上。

“住手,如果你是在自杀的话。”声音的主人是个少女。诺伊尔一边咯咯地咳嗽,一边抬起被眼泪弄得乱糟糟的脸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一名身穿灰色风衣的蚯蚓少女把身子贴在榉树旁边,向下看着诺伊尔。

从第二天起,诺埃尔就不去上学了。早上出了家门,骑着自行车驶向杂木林,在悬崖下面的藏身小屋里和那天认识的少女消磨着一整天时间。少女把这座有着铁皮屋顶的小屋叫做图卢雅。似乎是因为那里有着被藤蔓覆盖的墙壁,以及空气中弥散的廉价的芳香剂般甜腻的味道。据少女说,她经常在这里闲逛散步,一天碰巧发现了这间小破房。少女名叫锂,就读于杂木林对面的一所小学。锂也失去了去学校的念头,因为和诺埃尔一样受到了同学们的欺负。锂每个月的安排是这样的,一个月去一次皮肤科医生那里,每隔几天去一次镇上的澡堂里清洗身上堆积的污垢,剩下的时间就是往返于自己家和图卢雅的无聊日子了。两个人一边吃着从家里拿出来的点心,一边听着无聊的收音机,一起度过无聊的白天直到天黑告别离开。诺埃尔抱怨着自私的母亲和欺负自己的旧华族同学,锂则讲述了自己因为强奸被抓进去的父亲,爱管闲事的哥哥,靠卖淫维持生计的母亲,以及作为宗教迷的女教师的故事。当时的诺埃尔也不认为两人的关系会持续很长时间,自己长时间旷课的事情如果被大人发现的话就糟糕了。话虽如此,诺伊尔还是享受着和锂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自己也需要这样一个地方,哪怕只有一小时让自己可以放松喘口气,不必忍受那些人歧视的目光,就足够了。

“嘿,那个,那天下午,你真的不是在自杀吗?”一个梅花雨天的下午,锂一边把苍蝇赶到窗外一边问道。在图卢雅生活的日子里两个人总是要和一代一代繁衍的苍蝇们作伴。

“我没有。”诺埃尔正在晾着一件被雨淋湿的衬衫。

“我知道你很想死,但那天你吊在榉树上,是别人干的,对吧?”

“嗯。”

“那是犯罪吧,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呢?”

“我做不到,他是楢山米夫内的儿子,我们学校的校长是楢山米夫内的亲哥哥,没有用的,事情肯定会被隐瞒的。”

“楢山米夫内的儿子?难道是楢山登。”锂不知为何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知道吗?因为他是名人,所以很害怕自己的言行被曝光,你只要要挟他要去报警什么的就好了。”

“那是没用的。去年,学校保健室的老师因为服用了过量的盖利格罗药被送进了医院,大家都知道那是他下的毒,但他还是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生生地呆在学校里。”诺埃尔吐了一口气,把身体靠在一张充满霉味的床上。盖利格罗药是一种含垢的泻药,因为服用者会像喷泉一样拉屎不停,所以才被叫做这个名字。

“糟透了。”

“对,最糟糕了,偏偏我惹不起他,母亲还不让我换一所学校。”

锂凝视了一会儿外面的雨,不久之后慢慢地关上了窗户。

“如果你有机会杀掉登,你会下手吗?”

“当然了,那样的家伙,当然是死了比较好。”诺埃尔说完唾了一口唾沫。

“是吗?”锂以严肃的表情低下了头。在昏暗的房间里,苍蝇发出刺耳的声音夹杂着雨声飞来飞去。

锂告诉诺伊尔将要重返校园,那是在一周之后的事了。

“好像没去上学这件事被哥哥发现了。”面对被雨淋湿还伫立不动的诺伊尔,锂露出了苦笑。

“学校里的同学不会欺负你了吗?”

“没有,连老师都跟我说这是不可能的。”

“别说了。你哥哥他们不是还没发现这间小屋吗?”

“没错是没错。”锂张开双手躺在破烂的床上。“其实是我有想做的事了。”

“想做的事?”诺埃尔鹦鹉学舌似的回答道。那一瞬间,诺伊尔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和锂之间的陌生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锂的处境,但现在却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接下来我打算拿出一半的时间去学校应付爱管闲事的哥哥,剩下的一半时间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也就意味着,以后不会经常来这里了。”

“是吗?”诺埃尔拼命地挤出了一句话,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在心中盘旋。

锂躺在破床上抬起身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一直以来谢谢你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但在那一天之后,锂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图卢雅里。

夏去冬来,诺埃尔也始终没有去学校。除了期待与锂的偶然相遇,去了她住的住宅区和城市另一边的澡堂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度过的。母亲执拗地劝说他去上学,但诺埃尔却不听。大概是因为交到了同样境遇的朋友而变得“叛逆”了吧。如果我被赶出家门,我就会找份工作养活自己,诺伊尔也同样执拗地这样想着。岁末,无意中又去了一次的图卢雅的诺伊尔,在屋檐下听到了男女的喘息声。他从窗户往房间里看,看见一名男子全裸着身子,背对着自己在床上前后摇晃。闪闪发光的发型,诺伊尔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痛恨的楢山登。他大概是把搭讪的女人也带进来做爱了吧。诺伊尔战战兢兢地伸了个懒腰,看见一名金发的少女全裸着躺在楢山登抖动的身体下面,脸上露出销魂的表情。

诺伊尔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骑着自行车烦躁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诺伊尔对于楢山登和金发少女的裸体感到厌烦,突然意识到和锂一起度过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三个月过去了,树梢开始发芽的时候,从马赛克打来的电话得知楢山登已经退学了。

“老师说是家里的事情,那是假的,每个人都知道真实原因是什么,“马赛克通过电话怒气冲冲地喊叫着。

“那是什么?”

“你记得一年前,有张在公园里拍的奇怪照片在学生手里流传吗?上周晚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而且这次不是我老爹他们公司在拍戏。这次是实打实的强奸事件,有一张登在墓地里强奸女孩的照片,散布在上学的路上哦。”马赛克说得很快,看起来他很兴奋。眼前浮现出登和金发少女在破屋里的春宫图。事出突然,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真的是登吗?”

“哦,对的,登在照片里都露脸了。倒在地上的裸体少女嘴里塞着他勃起的几把,拍得还算可以,看的我都差点硬起来。虽然登的鸡巴没有被东西遮住,但女孩子的下体却用被人用彩色笔给涂抹了。那可真是糟糕啊。”

“怎么回事?”

“你知道马赛克这玩意的用途吧,除了名义上不让未成年人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更重要的是锻炼你的想象力,想象薄薄的马赛克背后的那个是什么样的,才是看成人电影的乐趣,但要是用东西完全把敏感部位完全涂抹遮盖的话就是纯纯的不解风情了。这简直是对色情制品的亵渎!”

“确实。”

“总之,那是登犯下强奸罪的决定性证据。既然有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照片,就算以楢山一族的力量也没办法掩盖事件了。”马赛克愉快地说着。诺埃尔想象着照片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

“登那家伙,是萝莉控吧?”马赛克继续说道:“真是个难对付的家伙。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登强奸的少女和你一样也是蚯蚓。”

“什么?”

那一瞬间,诺伊尔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电话哗啦一声掉在地板上。诺埃尔自从出生起就住在豆豆市,除了锂之外,他从来没有见过别的蚯蚓少女。难道是她?

“嘿,怎么了?”从脚下传来马赛克的声音。诺埃尔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带着祈祷的心情悄悄地离开了家,骑着自行车走向了锂居住的住宅区。心脏猛烈地敲击着胸腔。

一定不会是锂一定不会是锂一定不会是锂

空气变得凉飕飕的,过了一座建在肮脏的河流上的桥,在雕刻着“豆豆团”的建筑物对面,诺伊尔看到救护车的身影。路边停着一辆警察的巡逻车。居民们簇拥在集体住宅的门口。

“自杀?”诺伊尔听到了叽叽喳喳的观众说的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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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深蓝色衣服的急救人员匆匆返回救护车。诺埃尔跳下自行车,快步地奔向人群。

“自杀了,住在二楼那个蚯蚓女孩,听说临死前还卖了好几次,可惜了。”

“确实啊,还听说她还加入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剧团,估计是卖淫集团吧。”

“贱人的母亲的算盘落空了,母亲卖完女儿卖,啧啧。”

如同噩梦般的感觉袭来。

诺伊尔听不懂周围人群毫无边际的谈论,像是寻求上帝的帮助般望向二楼的窗户。

少女锂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自己眼前。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诺伊尔出现了幻听,临别前锂的话萦绕在自己耳边。

至于幻听消失,诺伊尔恢复冰冷的意识,是在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夜色包围住宅区之后的事情了。

2.

“去死吧!”就在诺埃尔要把折叠刀顶到库莫奥的脖子上的那一瞬间,库莫奥突然把手中的威士忌酒杯扔到了诺埃尔的脸上。诺伊尔应声倒下,视野开始扭曲起来。没过几秒,诺伊尔的身体开始颤抖,挣扎着站了起来。库莫奥见势不妙,踩着地板绕到了手提椅的后面。

“别抵抗了,你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的。”诺伊尔擦了擦脸,看见库莫奥缩起了身子躲在手提椅后面。

“锂,报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库莫奥一边后退一边说道。诺埃尔拿着折叠刀,摇摇晃晃地走近库莫奥。

“别装傻。你忘了锂吗?”

“锂我倒是记得。是二十二年前自杀的蚯蚓少女,对吧?”

“是的。你因为锂逃离了剧团大发雷霆,于是就让楢山登强奸了他。是你把她逼死的。”诺埃尔痛恨地说道。在温泉旅馆相遇的胸毛男愁眉苦脸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被那个男人介绍来水肿猿人剧团的时候,自己脑子里最先出现的就是这个推论。诺伊尔查了一下电话簿,发现温泉附近只有一个营业医院。在医生名单上查到了胸毛男也就是根田的从业经历,发现这个男人曾经在豆豆市大学附属医院的皮肤科工作过。锂那时告诉过自己每个月都要去那里检查一次皮肤。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诺伊尔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就是分崩离析的散点,连接到一条线的瞬间。

“原来如此,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这件事了。”库莫奥慢慢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劝导诺埃尔一样。

“别想骗我。”

“请冷静下来。你应该听根田给你讲过浮肿猿人剧团都是一些什么人组成的吧。皮肤病怪人的剧团表演这项工作看起来很无聊,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冒着巨大的风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一个团员大声跑进派出所,把这里的事情都告诉警察,你觉得会怎么样?我会被关进监狱,剧团也不得不解散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我可不觉得你承担多大的风险。”

“你听我说完,这里是皮肤病患者的法外之地,所以这里的规则就和当铺一样,我承担提供给他们避难所的风险,同时他们也需要提供给我足以信服的担保。当我接受团员的时候,我就会调查他们之前做过的错事。为了不让团员逃跑,他们所要提供的担保就是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可真是个人渣啊。”

“为什么?只要团员遵守纪律,我当然不会泄露他们的秘密。所以理所当然,你的朋友锂敲响剧团门的时候,我也在寻找她值得作为担保的秘密。然后拿到的就是她和楢山家的公子哥拍的照片。”

“你在骗我,”诺伊尔的声音颤抖着,“那张照片是你拍的,不是吗?”

“你太意气用事了,对面是楢山家的公子哥,我可没有力量请他来强奸蚯蚓少女。”

“那是谁拍的照片?”

“我不知道,有人寄给我的,这件事我也很纳闷,对于蚯蚓家系深恶痛绝的旧华族,竟然会强奸一个蚯蚓少女还被拍了照片。只是锂不准守纪律,只呆了两个星期就从剧团逃跑了。所以我按照只能约定,三天后就暴露了她的秘密,让她自己承担违约的风险了。”

诺耶尔拿着小刀伫立不动,库莫奥的话让诺伊尔的大脑更加混乱了。

“无论如何,是你散布锂被强奸的照片的,这点是不能改变的。”

“饶了我吧。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工作而已。”库莫奥站在手提椅的后面,吐了口唾沫。

“你乘着锂因为家里贫穷想要赚钱的契机,把她弄到了你所谓的剧团里当做食物,直到把她逼到了自杀。锂的死是你的责任。”

“我利用她的贫穷?”库莫奥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看来这里面误会很大,恰恰相反,把自己卖给剧团的人是正她自己。”

“别胡说八道。我知道你很久之前就开始让保志根田给你介绍皮肤病患者了。”

“这个我承认。锂能来到这里确实根田那家伙的功劳。她请求我带她参加关东地区的表演活动,至于报酬她完全没有提到过。明明她对报酬一点都不感兴趣,凭什么说我是利用她的贫穷?哦哦,我懂了,我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库莫奥突然怜悯地看着自己。

“什么意思。”

“如果把你和锂的话综合起来看,事情就很清楚了。你们都是蚯蚓,都恨一个叫楢山登的人,这也是你们成为所谓朋友的契机吧。旧华族的蚯蚓歧视是有名的,你那时是不是被他霸凌过,所以很简单,你们两个一个被楢山登霸凌,一个被楢山登强奸,所以,都想杀死他报仇,对吧。”

诺伊尔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库莫奥的话一语中的。

“我说对了?果然如此。”

“野田同学,可能锂的死你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广场突然暗了下来,飘来的棉花云罩住了月亮。诺伊尔的背脊凉飕飕地冷起来了。

“你在说什么呢?”

“正如根田所说的,水肿猿人接受的都是一群犯下重罪的皮肤病怪人。锂大概错误以为我们这里是什么杀手中介机构,希望借助我们的力量去做什么事情。当时我就觉得锂这孩子有想杀死某人的冲动但我不知道那是谁,可能是强奸自己的楢山登,现在听了你的话我就完全理解了。”

“锂要杀死楢山登?”

“是的,锂原本就憎恨强奸了自己的登,现在看到了二十年后还记得为她报仇的你,我知道你们当时的感情有多好了,估计锂是承继了你们两个意志决定去杀死楢山登,话虽如此,她那时候还是小学生,要杀死比自己年长的人是极其困难的吧。所以想到利用偶然认识的剧团里有过犯罪前科的大人,让他杀掉仇人登。”

回过神的诺伊尔顿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颤抖着的右手握着的小刀,喀嚓喀嚓地发出刺耳的声音,眼泪也从干枯的眼睛里涌了出来。诺伊尔回忆起那个梅雨天的下午,破旧的床,打不完的苍蝇,甜的发腻的清新剂味道,还有四周爬满的藤蔓和梅雨季拧不干的衬衫,无聊的的收音机节目和从家里拿来的食物,那天在图卢雅的记忆完全苏醒了。

如果你有机会杀掉登,你会下手吗?

就在失踪一周前,锂在梅雨包围的小破屋里说出了这句话。大概是那个时候,她坚定了对登的杀意吧。”

“不会那么顺利的。”

“你说得对。她的愿望是虚无缥缈的。我们不是杀手公司而是做正当表演工作的剧团,这里本来已经聚集了一群有犯罪前科的边缘人了,还去继续犯罪的话只会给自己找麻烦,我最讨厌麻烦了。来这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你的朋友失望地离开了水肿猿人马戏团。但她也要为她虚妄的愿望和不信守承诺付出代价,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库莫奥遗憾地摇了摇头。

诺埃尔被库摩奥沉重的话语压得喘不过气来。锂之所以会选择自杀,并不仅仅是因为被登强奸,还有自己的原因。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诺耶尔胡乱地挥舞着刀子,刚刚还能言善辩的库莫奥只能躲在手提椅背后的阴影里。椅背上的布裂开了,露出了库莫奥害怕的脸。诺伊尔的刀继续乱舞着,T恤上的猴子碎成一团。

“请不要这样。”

“啊。吵死了。”

在诺伊尔把折叠刀挥到库摩奥要害的一瞬间,有人抓住了诺埃尔的右臂。

熟悉的粘稠感觉,是蚯蚓人吗?

诺伊尔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后面正站着一个紫红色的少女。就是那个在马尔马尔的啤酒里下了毒的家伙。

“你知道的。蚯蚓的手分泌的黏液很牢固的。”库莫奥咧嘴一笑,用手帕拂去膝盖上的泥土。“里佳,把这家伙关在笼子里吧。”

“好啊。”少女懒洋洋地说道,之后将诺埃尔的手肘用力向后扭了过去。

「――――」

一觉醒来,周围是伸手不见四指的黑暗。

天还没亮吗?

头像宿醉过后早晨的清醒时一样疼,一伸开胳膊就碰了冰冷的铁棍,自己被关在像鸟笼一样的笼子里。听到了像是老鼠跑动的声音。诺伊尔抬起上半身,头砰的一声撞到了头上的铁棍,沉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出共鸣。诺伊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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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自己昨晚被关在了集装箱里的笼子里的事情,之后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不见了。头好疼,诺伊尔坐在笼子里双手抱住腿,把头埋在了膝盖之间,库莫奥昨晚的话又在耳边复苏了。为了替锂报仇的诺伊尔气势汹汹地来到这里找团长报仇,却被告知把锂逼上死路自己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大错特错,自己真是没用啊。要是早就死在树海或者温泉里就好了。诺伊尔不住地颤抖着肩膀,就在这时,外面的光芒射进了集装箱里黑暗的世界。有人打开了集装箱,之后往里面看。诺埃尔眯起眼睛,用手捂住了帽舌帽。

“出来,野田。”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诺伊尔对这个声音有印象,他就是昨晚那个在马尔马尔酒里下毒的胖子。不知为何,脸好像瘦了一圈。男子走到铁笼前,诺伊尔发现她的皮肤已经溃烂了,两个眼球从像日本猕猴一样从赤红的脸里冒了出来。卡其色的长大衣上长了不明的黄色的色斑。诺伊尔回想起那晚在温泉旅馆看到的无皮女人,眼前的男人大概和她患了一样的皮肤病吧。男子把钥匙插在挂锁上,顺时针转动了钥匙。锁没有被打开,他啧了一声,往另一边拧了一下钥匙,挂锁被打开,掉到了地板上。

“你出来吧。”

“出什么事了吗?”

“是啊,水肿猿人完蛋了。“男人叹着气说道。诺伊尔走出笼子向集装箱外望去,看见团员们都在东奔西窜,乱成一锅粥。

“到底怎么了?”

“团长死了,被人杀死了,”男人颤抖着说道。诺伊尔走到广场中央,看到一间拖车小屋明显出现了异样,窗户上的磨砂玻璃不见了,走近一看,玻璃的碎片散落在红色的房间里。另一间小屋里,马尔马尔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一旁的蚯蚓少女转过身来,露出调皮的笑容,紫油油的皮肤上有一道黑青色的痕迹。少女抱在胸前的婴儿好像也是蚯蚓。风摇曳着卷起横幅,小屋里散发的鲜血气味十分刺鼻。诺伊尔从磨砂玻璃的缝隙望了进去,看见了一只体型异常巨大的蜘蛛伫立在红色房间地板上。虽然像是马尔马尔的纹身一样,大蜘蛛的后背上画着令人害怕的花纹,但这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因为就在不远处门扉前的地毯上,昨晚还对自己的殷切教导的水肿猿人剧团团长库摩奥的尸体就无力地躺在那里。

“喂,你要去哪里?”蚯蚓少女扬起眉毛说道。马尔马尔也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失陪一下。因为心情不好。”诺伊尔以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很可疑哎,是你杀了团长吗?”

“我,我没做。”

“真的?”

“他做不到。”卡其色外衣的男子以惯有的粗哑嗓音说道。

“这家伙昨晚被关在在笼子里。不可能是凶手。”

“哦,对了。那果然是你了。”少女把视线移向马尔马尔。马尔马尔也左右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要回去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诺埃尔喘息着说完,背对着广场朝自己的吉普车方向跑了出去。

“我可没有关照过你。”少女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诺伊尔像是背后被人鞭打一样竭尽全力的在山路上跑着,好几次差点被高低不平的地面绊倒。诺伊尔不敢回头,因为他觉得有棵枝叶繁茂的树正在盯着自己,就像那天傍晚的榉树一样。上了吉普车,转动钥匙发动汽车,诺伊尔双手颤抖着握住了方向盘。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背后的团员都没有追过来。诺伊尔闭上眼睛,浮现出了倒在地毯上的库莫奥的身影。完全搞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有人帮自己完成了愿望,这是事实。

“这是怎么回事?”诺埃尔顾不得也没有精力思考这些问题,用力地转动方向盘,狠狠地踩下了油门。

3.

祖祖小区的天空阴云密布。

下了吉普车,诺伊尔走进了熟悉又陌生的住宅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臭鸡蛋的味道。在穿透柏油路而长出的樱花树树枝上,卡住的塑料袋随风不住颤抖着,垃圾场里被遗弃的小猫也疯狂地叫着。昨天早上离开房间的时候,诺埃尔已经做好了再也不回来的觉悟。结果自己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也许上天还是希望自己在这里结束自己的医生吧。

我想把一切都忘了。

拖着沉重的身体爬着楼梯来到了自己家的门口,挣扎着打开铝门的瞬间,诺伊尔便倒在了又小又旧的房间的榻榻米上。自己的脚碰到了散落一地的少女照片,诺伊尔挣扎着起来,找到了橱柜里的安眠药,像嗑药似的把安眠药片倒入嘴中,用厨房里冰冷的自来水顺了下去。在榻榻米上仰面躺下,天花板上的斑点逐渐模糊了。

似曾相识的感觉。

窗帘横杆上浮现着一道拉动过的伤痕。那是自己第一次自杀时候留下的痕迹。库莫奥已经死了,自己也没有理由继续活下去了。诺伊尔绝望地躺在榻榻米上,闭上眼睛,就像刚上完夜班回到床榻的感觉一样,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睡下去。

“喂喂,白脸色狼,快起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诺伊尔耳边响起。缓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正低头看着诺埃尔。手里的手枪顶在诺伊尔的额头上。睡意完全散去,心脏也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啊,那是什么?”诺伊尔喉咙里夹杂着奇怪的声音。

“这是你家,对吧?是你用两万五千日元租的房间,对吧?”

“谁?”

“你看不见这家伙吗?”男人抓住手枪的手突然用力。

“回答我的问题,你没有资格反问我,懂吗?”

“对不起。”

“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诺埃尔。”

“袭击美美津樱一家人的是你吧。你在水水台强奸了一个女人,不是吗?”

男人把枪口贴在诺埃尔的鼻子上。诺伊尔突然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但味道马上消失不见了。“嗯,是我做的。”

“动机是什么?怨恨吗?”

“不是的。”诺埃尔摇了摇头。“因为碰巧在路上看到了她家可爱的女儿,所以控制不住自己。”

“真是个色狼。”

“对不起。”男子哼了一声,将圆珠笔和破旧的黑皮笔记本摆在圆桌上。

“你要死了。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什么?嗯,应该没有了。”

“照我说的写好遗书。”被枪口指着的诺埃尔站起身,用四根手指握住了笔。

“我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强奸高中生的最差劲的人渣。我只好死了来道歉。对不起。”

“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遗书,懂吗。如果你留下这封遗书然后自杀,你就会把一个叫美美津樱的臭女人送进监狱。”

“是个陌生的名字,我不认识她。”

“别问那么多,人生就是这个样子,你以为你进了豆豆监狱会好过吗?你死了之后我会把你埋在豆豆市的公营墓地里,感谢我吧。”男子面不改色地说,从厨房的橱柜里拿出烧酒瓶和杯子,往杯子里倒入烧酒,打开似乎是随身携带的安眠药瓶的瓶盖。诺埃尔像剖腹前的武士一样挺直了背,男人往诺埃尔的嘴里塞入了大量的安眠药片。

“你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诺埃尔清了清嗓子。“昨晚是你在水肿猿人的驻地里阻止我复仇的吗?”

“复仇?你要向谁复仇?”

“那些水肿的猴子。”

“水肿?你在说什么?”男人惊讶地探出头来。

“你不知道吗?那是一个剧团,”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麻烦了吗?”

“呃,解释起来可能会很长。”

“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几把塞进肛门里,一分钟内解释明白你想说的事情。”男人脸色不变地恐吓到。

胃部好痛,大概是安眠药开始奏效了。

“对不起。我小时候的朋友里有一个蚯蚓女孩,她叫锂。”诺埃尔一边省略不方便的地方,一边简要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男子的脸逐渐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冷汗,嘴唇微微颤抖.像个得了热病的婴儿一样。

“这是真的吗?”诺耶尔一结束演讲,男人就挤出一句话来。

“这是真的。一想到锂的心情,我就感觉糟透了,自己真的该死。”

“我也有同感。我想把铁丝从马眼里塞进去,把自己的内脏全部掏出来。”

“这是为什么?“诺埃尔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望着男人。男子收起了手枪,软弱无力地倒在榻榻米上。

“为什么你会感到不安?”

“果然冥冥中一切都注定吗?”男人的声音颤抖着说道。“锂是我妹妹。”

“这回轮到我输了。”

“锂的……什么?你是那个爱多管闲事的哥哥吗”

“吵死了。别出这么大的声音。”男人一脚踢中了诺埃尔的肚子。大量的安眠药片从嘴里喷出来。诺伊尔跪在榻榻米上,捂住胸口用力地咳嗽着。窗外的樱花树树枝随风摇晃着,刚才的塑料袋已经被风带走了。

“好了,我决定了。你可以不用去死了。”

“不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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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为什么?”诺耶尔咬紧了嘴唇。

“我有我的打算,你的任务是回到那里找到杀死浮肿猿人剧团团长的凶手。”男子一边厌恶地把满地的安眠药片踢到角落里一边说道。

“我?为什么?”

“犯人就在那些团员之中,虽说那个团长把锂逼死落得这个下场算是罪有应得,但我还是需要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让他死的明明白白,下去向锂谢罪。”

“你要我抓到凶手吗?你太乱来了,我又不是警察。”

“你放心吧,我家里还有一个名侦探。”

“名侦探?”

“是的。你只要观察和记录剧团里的人的言行举止就行了。”

“自杀的事情怎么办,我不死的话,美美津樱也能被抓进监狱吗?”

“会,我有办法把她送进去,你也没必要自杀,接下来听好了。再过几分钟,这个房间里就会出现一个有着一张猫脸的女警察,你只要把嘴张开露出舌头装死就可以了。我需要的是你的遗嘱,至于你的死就不是必要的了。”

“装死?这种骗小孩的把戏能行得通吗?”

“没问题,猫脸刑警害怕尸体,她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的,看完遗嘱我就会带她离开这里,之后报警让支援的人过来,听好了,在这期间,把灯油撒到自己的房间和楼道里,之后放火焚烧这里,懂吗?”

“放火?可是我没有投火灾保险。”

“总之,你要尽量把火势弄大,这里的建筑都是又老又旧的木质建筑,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引起骚动是最好的。到处都有避难的居民涌了出来,你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拖进集会所,之后狠狠地敲打他的头让他失去意识,然后把他的左右中指砍断。记住不要把手指骨头也折断,而是要把关节取下来。之后把他的尸体扔回火海,来冒充你的尸体,懂吗,拿好那把菜刀当凶器,懂吗?”

“你是认真的吗?”

“这是当然的。在来这里的路上,不是长着一棵高大的樱花树吗?因为那个的阻挡,消防车根本没法开进住宅区。只要火势够大,等消防员不得已把树拔出灭火的时候,恐怕半个住宅区已经灰飞烟灭了。自然不容易分辨出那些焦炭都是谁的尸体了。”随着男子的怒吼,从铝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糟糕。她来了,你快点装死人吧。”

“我做不到,我,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吵死了,快去死吧!”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女警已经到了门口。这样的话就糟了。诺埃尔只好躺在榻榻米上吐出舌头来。腹肌努力用力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呼吸一动不动地装死。男人满意地竖起了大拇指,抬起身来把衣服的皱褶弄平。

“希科波西先生,你在吗?”从走廊里传出女人的声音。“嗯,门是开着的,进来吧。”铝门有一次被打开,橙红色的夕阳照亮了天花板上的斑点。

4.

祖祖小区回响着消防车刺耳的警报声。

诺伊尔手中握着的菜刀,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一个发型像是秃鹫一样的男人,眉间正在流血,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下巴的胡须上缠着唾液和炸肉饼吃剩下的残渣。嘴唇像吸了血的蚊子一样膨胀。

诺埃尔张开男子的右手,把菜刀按在中指的根部。像踩到蚯蚓似地手指渗出红黑色的液体,刀往左右拉,手指也没有割断。诺伊尔使出吃奶的劲,“咚”的一声,中指弹了出去。

“可恶。”诺埃尔匍匐着,将手伸向倒在地上的中指。

周围可以听到群众骚乱和火焰燃烧的声音。就在那时,有人用脚踩上了诺伊尔想要抓住的断指。

“我知道,这都是你做的。“诺伊尔抬起头,发现烟雾中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诺伊尔努力回想,终于想起她就是一年零三个月前自己在美水台第一次犯下强奸案时在餐桌上吃意大利面的女人。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女人用厌恶的眼光俯视着诺伊尔。

“不管怎么说,你这条虫子还是蛮聪明的。”背后突然传来天真少女的声音。回头一看,一名少女跨在秃鹫男人的尸体上。是诺埃尔在百穴原的树海里强奸的少女。她怎么会在这里?少女面无表情地用脚摩擦着秃鹫男人的裤裆。

“你的父母生下了你,真是一个错误。”尖尖的声音又从头顶冒了出来。诺伊尔抬起头,发现前面站着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女人。是那个自己在温泉旅馆侵犯的女人。

诺埃尔不知何时被三个女人包围了起来。喉咙里像堵了痰一样喘不过气来。

“对,对不起。”

“已经晚了。”少女踢了踢地上尸体的脸,秃鹫男的嘴唇上露出了门牙。那一瞬间,诺埃尔的心脏都快停止了。刚才怎么没注意到?死在眼前的男人的脸,自己在书封上见过好几次。

“大、大耳蜗牛先生?”

“因为是你杀的。”少女一脸惊讶地说完,打开门,消失在了被火灾包裹的住宅区里。

剩下的两个女人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诺伊尔则一脸吃惊地盯着秃鹫男的尸体。

大耳蜗牛大耳蜗牛大耳蜗牛

不要不要不要

诺伊尔突然惊醒,醒来后发现自己并不在被火灾包围的集会所,而是自己的吉普车后座上。车内充满了酒精的气味。嗓子好痛。诺埃尔打开门,在久违的新鲜空气里不住地呼吸着。

祖祖小区的火灾足足烧了五天。

诺埃尔漫无目标地在武隈山山区里游荡。

据广播新闻报道,祖祖小区发生的火灾是一场造成十二人死亡的大惨案。正如帮诺伊尔想出假死计谋的刑警所说,因为长在道路中间的高大樱花树,消防车没能靠近现场,这似乎是造成火灾扩大的主要原因,警察正在从纵火和事故两方面调查起火的原因。广播员以悲伤的语调宣告着受害者的名单,其中刚好有自己的名字。这也和那个刑警的计划一样。很久没有进食的诺伊尔在路旁呕吐着,连胃液都吐了出来,之后摇摇晃晃地回到了驾驶座。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是从民宅里偷根绳子把自己的脖子吊起来,还是从悬崖上跳下去能让自己快点死去呢。

但那个刑警的话在自己耳边回响。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想看看事情是怎么发展的。

随你的便吧,诺埃尔扭动吉普车的钥匙,拉着操纵杆踩下了油门。

「――――」

时隔四天再次造访的宿营地里,弥漫着厚厚的雾霭,集装箱堆成的舞台显得朦朦胧胧的。一切的颜色被雾蒙蒙的黑白溶解,像是哥特式的恐怖片一样。当诺伊尔正看着发现尸体的拖车小屋时,马尔马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水珠花纹的刺青在雾中像鬼火一样闪耀着。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马尔马尔的气息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你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的男人是把自己的小区烧光后才回来的吧。

“喝啤酒吗?虽然你的面试被迫中断了,但既然我们有缘再见还是按照约定请你喝啤酒吧。”“那我不客气了。”诺埃尔郑重地说道。

“挺好。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因为目前还没有线索,所以我打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每个人都是这样。蜥蜴人稔典因为自己继承的遗产多次被利欲熏心的亲戚谋杀,蚯蚓少女里佳也被黑社会追杀着。坎子是私生子他的父母巴不得他死,我也欠了邪教的高利贷不敢露面,所以我们几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马尔马尔尔用自暴自弃地态度说道。稔典应该是打开集装箱的粗哑嗓音的胖子吧。里加一定是蚯蚓少女。坎子是她怀里抱的蚯蚓婴儿吗?

“你的刺青是?”

“是教主刺下的,目的就是无论你逃到哪里,他都可以轻易的认出你。”

诺埃尔后悔问了这个问题。脸上和手脚上密密麻麻的水珠花纹,透露出不详的气息,果然是邪教徒的标志。

“剧团还能维持下去吗?”

“我想这么做,但我个人的力量有限,恐怕做不到,而且不知道是谁杀了团长。”马尔马尔把目光转向拖车小屋里。和那天一样,红色房间门口,圆桌旁边的地毯上躺着库摩奥的尸体。“当时我在笼子里,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是谁发现的尸体?”

“我、里加和稔典三个人。本来稔典来找团长有事情,但是不管怎么呼叫按门铃他都没有起来。这很反常,于是稔典担心地用锤子打碎了窗户玻璃,结果发现团长死在房间的角落里。”马尔马尔用酒瓶代替锤子模仿着,诺伊尔仔细观察,窗框上还残留着尖尖的玻璃碎片,磨砂玻璃厚度有五毫米左右。没有纱窗,所以夏天估计会很难熬。

“你们找到门的钥匙了吗?”

“是的钥匙在库摩奥尸体的夹克口袋里。”

“钥匙有备份吗?”

“没有。”

“会不会是你夜访时候偷偷的又配了一把钥匙?”

“哈哈哈,别开玩笑。他是个只对猴子怀有性欲的变态,为人又小心又谨慎,没人能从他那里偷到钥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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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说明现场是密室了。”

“很奇怪吧。”马尔马尔平静地说道。

比起恐怖片,现在更像是一幕推理剧了。诺埃尔一边观察周围,一边绕着拖车小屋转了一圈。拖车小屋宽十米,长三米左右。周围六根桩子打在地面上,弹簧线把桩子和拖车连接在了一起。因为地面倾斜,所以如果不固定好的话,就会移动吧。长在拖车前面的三角形的突出,一定是连接运输车和拖车之间的挂钩吧。

“为什么稔典要去叫库莫奥呢?”

“他好像因为不能使用练习工具而感到困扰。他们好像在案发当晚互换了房间。这里原本是稔典的房间喔。”被这么一说,诺伊尔才想起发现尸体的拖车小屋与五天前的夜晚稔典消失的地点相同。

“为什么要换房间呢?”

“那是因为那天半夜团长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大蜘蛛。那个秃子最怕蜘蛛了。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辛辛苦苦养大的眼镜猴不小心把蜘蛛的尸体卡在喉咙里窒息死了,这是我一辈子的心理阴影。“马尔马尔模仿着库摩奥的语气,边笑边说着。

诺埃尔回想起四天前自己看到尸体的时候,尸体附近确实有一只大的吓人的大狼蛛。对于不喜欢蜘蛛的人生活在这里一定很残酷。

“这么说来,他也有洁癖吧。”

“确实,明明是个喜欢猴子的变态,反社会人格指数爆棚。”

“库莫奥先生就这么喜欢猴子吗?”

“别提了,那年去九州巡回演出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在旅馆里他和日本猕猴在一起做爱,真是个变态啊。”

诺伊尔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奇特景象,好恶心。

“其他的团员都知道库莫奥和稔典的房间交换了吗?”

“不会吧。剧团里的人普遍都睡眠不好,都有睡前服用安眠药的习惯,那个时候应该都吃完药呼呼大睡吧。”

“你知道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吗?”

“大概七点以后吧。当时里佳说要给柑橘做饭吃,所以。”

“柑橘是怎么回事?”

“哦哦,就是坎子,蚯蚓姐弟的弟弟。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是弃婴吗?”

“嗯,没爸没妈,是根田碰巧捡到的,出生半年了应该。”

“你知道库莫奥先生的死因吗?”

“死因?不知道,我们里面没有懂医学的,不过头上有被殴打过的伤口,应该就是死因吧,我们进去看看?”

马尔马尔用踉跄的脚步走上前打开门,从门口向诺埃尔招手。毫无对尸体的敬畏,诺埃尔面无表情地走上了楼梯。房子内部的构造和五天前晚上面试的房间一样。墙壁全部涂成红色,玄关的正面是一间小浴室,右手边就是团员起居的地方。放着桌子和沙发的简陋客厅里,放着一张像熨衣台一样简单的单人床。没有床单,有个看起来很硬的垫子露了出来。所有的家具都被用金属零件固定在地板上,因为是以防地面倾斜才弄成这样吧。和面试的房间不同的一点在于,屋里乱糟糟的。衣架上挂满是大衣,地板上散落着外文书和药瓶。不知道是因为案件的原因弄乱了房间,还是本身房间的主人就是一个邋遢的人。水槽旁边的垃圾箱里,露出了杯面盒子的身影。

“这房间很乱吧,因为这里原本是稔典的房间,如果你每天都担心什么时候蜕皮的话,就没有心情好好收拾收拾房间了。”马尔马尔在一旁胡乱说道。

“确实是这样。”诺伊尔不经意地翻着衣架,结果突然被吓了一跳。衣架里的大衣和夹克混在一起,中间夹着一张人皮。

“这,这是什么?”

“啊哈哈,被吓了一跳吧。这是稔典在脱皮表演中用到的假人皮。穿着这身人皮衣服,在黑暗的舞台上脱下那套西装,装成当场蜕皮的样子,当然,这需要用到凡士林一类的代替脓液涂在皮肤上。”马尔马尔继续大大咧咧地说道。

诺伊尔小心地把稔典的人皮放在手里,薄薄的一层就像是潜水衣一样,从脖子到臀部都有缝隙方便人穿进去。

“这是在欺骗观众吗?”

“当然,如果每次表演都蜕皮的话,那不就成洋葱了吗?真正蜕皮大约几个月一次,当然稔典不会在舞台上当场表演蜕皮。”

“不会被客人发现吗?”

“这种东西如果没被揭穿就是很有迷惑性的,就像是河童的木乃伊尸体一样,神秘和猎奇才是异人马戏团的本质。”

马尔马尔弯下腰,用手指了指正在腐烂的库摩奥的尸体,如同盛夏垃圾场气味一样刺鼻。斑驳的光头上也冒出了紫红色的血管。马尔马尔用双手捧起了库莫奥尸体的头。

“你看,你看,应该很痛吧。”

库莫奥的头已经瘪了。头皮也变成了青色。

“房间里有凶器吗?”

“没有,除了尸体以为什么异样都没有,凶器估计是被凶手带走了。“

诺埃尔环视了一下房间,却找不到可以充当凶器的东西。用餐具或者是外文书击打的话,伤口应该都没有这么大。往垃圾箱里一看,里面都是纸巾和杯面包装一类的塑料容器,没有能充当凶器的东西。诺埃尔思索着这里有什么发现能让那个刑警满意,这时从垃圾桶后面飞出了两只蟑螂。

“哦?你是谁?是目击者吗。“马尔马尔靠在沙发上对着蟑螂胡言乱语到,估计是酒劲上来了,蟑螂穿过房间迅速消失,诺伊尔自己也觉得眼皮发沉,想要睡觉。

“逃跑总比被那个变态强奸好。”马尔马尔似乎把蟑螂当做了库摩奥的猴子了。

“你想到什么了吗?”注意到诺伊尔在思考,马尔马尔酒气熏熏地说道。

“嗯,我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把戏。”

“什么?快告诉我。“马尔马尔愉快地说道。

“凶手会不会用这个拖车小屋当做凶器?”

“嗯,什么意思?”

“这辆拖车是用六根弹簧线通过桩子固定在地面上的。其中只留下后面那两根弹簧线,其他的都取下来,把绳子绑在最前面的钩子上。将这根绳子从后顶棚上垂下来,挂在汽车上。之后把车开得飞快会发生什么?”

“拖车快要要翻过来了。就像怪兽电影一样。”

“是的。因为是出于便于移动考虑用轻量型材料做成的拖车,就算是我开的吉普车也应该能轻松地拉动吧。话虽如此,因为后部的弹簧线还固定在木桩上,所以拖车不会翻过来,而是会后面朝下,直立起来。这样睡在床上的库莫奥,就会从十米高的位置摔到墙壁上吧。”

“啊,不错,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啊!”马尔马尔看着库莫奥凹陷的头拍了拍手。

“这个方法,即使不进入拖车小屋也可以杀掉库莫奥。凶器就是这个房间。”

“好厉害,好厉害,就像名侦探一样。那么犯人就是稔典了。”马尔马尔若无其事地说道,诺埃尔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稔典?为什么?”

“他是剧团里管理道具的人。别人不敢说,要是他一定能想出这么这么奇怪的诡计。 ”

“这我也不知道。而且我记得案发当晚稔典脱皮了吧,他会在那晚杀人吗?”

“确实,可恶,居然被抢先一步!”马尔马尔手里拿着酒瓶空挥着,摇摇晃晃地冲出了拖车小屋。诺埃尔也连忙追上去。稔典正坐在集装箱舞台上抽着烟,低头看着醉醺醺的马尔马尔。露出苦笑。

“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怎么了?又喝多啦?”

“吵死了!叛徒去死!“马尔玛跑上通完舞台的楼梯,朝稔典挥下了酒瓶。玻璃碎裂的声音像节目效果一样从舞台上传了出来,稔典慌张地转过身去,一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了下来。马尔马尔捧腹大笑。

“哈哈哈,死了?死了吗?叛徒?”

“喂,强奸犯,你跟这个疯女人说了什么?”稔典正在大喊大叫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蚯蚓少女里佳正站在拖车小屋的门前,用呆滞的目光望着广场。几秒钟的沉默之后,里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喂,怎么了,里佳。”稔典慌张地跑向里佳。诺埃尔也追着稔典的脚步跑了过去。里佳在砂石上仰面倒着。几天没见,里佳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怎么了?你又想起黑帮的事了吗?“稔典抚摩着里佳的肩膀问道。

“哪里都找不到柑橘。”里佳抬起头来,喘息着说道。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在踏踏川旁边找到了蚯蚓婴儿的尸体。

5.

“怎么了,诺埃尔?你还好吗?”从听筒里听到了咯吱咯吱的音乐声。

“我不行了。我快疯了。”

“那是当然的。如果看见尸体还能一点也不慌乱的话就奇怪了。”

“尸体?”

“嗯,你忘了吗?你在祖祖小区自杀了,是我让你活下去去调查那个团长被杀的事件的,你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请认真听我说,又有团员被杀了。”

诺埃尔趁着夜色来到宿营地二十公里远的村庄。除了神社里烧着的篝火外,周围都沉浸在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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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黑暗中。诺埃尔下了汽车,沿着田埂小路前进,之后走进了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西科波西。

“是的。谁又死了?”

“是一个叫坎子的蚯蚓婴儿,被混在垃圾里面扔到了河滩上,所以浑身的皮肤都被野鸟啄得破烂不堪。”

“那真是太可怜了。”希科波西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我该怎么办?”

“按老计划,我说过了你要抓到凶手。”

“别说得那么简单,我是外行。做不到的。”

“那就观察一下团员的情况,都记录下来。剩下的我会想办法的。”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已经有两个人被杀了。”

“吵死了。“希科波西的声音变得很大。“我很忙。你不是小孩子,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如果你也不幸被杀了,那只是你在那天火灾之前自杀的既遂而已,懂?”

“对不起。”

“那天你在小区里吞了那么多药片还没死,放心吧,你不会死在那里的。”

西科波西单方面挂断电话,只剩下哔哔的声音在诺伊尔的听筒里回荡。

诺伊尔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飘在夜空上的云彩。

从那以后的每一天都很奇怪。

经过马尔马尔的允许之后,诺埃尔在南侧的拖车房子里住了下来。据说直到半年前都有一个得病的男人住在这里,后来这名男子突然在巡演过程中消失了,这里就被当做是团员休息,吃饭的地方了。拖车小屋里散落着看起来很难懂的医学杂志。稔典、马尔马尔、里佳三个人在一起过着奇特的集体生活。据马尔马尔所说,库莫奥所定的演出和票房计划似乎已经被稔典全部取消了。三个人既没有讨论将来,也没有排练表演,而是躲在各自的拖车小屋里自顾自地生活着。

从离开祖祖小区的火灾现场又一次踏上这里的土地,已经过了七天了。第七天早上,诺伊尔无聊地在山林里闲逛着,在离广场有五分钟左右路程的地方,诺伊尔发现有一片茂密的土地隆了起来。像坟墓一样的形状。大概是里佳在这里埋了婴儿的尸体吧。六天前在河滩看到的蚯蚓婴儿尸体的影像在脑海里复苏了。在被深绿色包裹的森林中,婴儿被发现的地方的颜色明显异于周围,显得特别显眼。红黑色的肉块,被混在果皮和菜芯里,成了乌鸦、伯劳鸟,白脸山雀等等各种山间野鸟难得的肉食晚餐,婴儿已经被啄得遍体鳞伤,不成人形,说成是狸猫的尸体都不算过分。尖声大哭的里佳,一脸痛苦注视着尸体的马尔马尔,以及望着河滩自言自语发着牢骚的稔典。

“好奇怪,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这就是三个人发现尸体时的表情。四个人回到广场,互相确认了一下各自一天的行动轨迹。里佳七点吃完早饭后,就花了半天的时间到山脚下的村庄里去做一周一次的采购了,一般团员会轮流做这件事,这周刚好轮到里佳。下午四点过后,里加从山脚回到露营地,结果发现拖车小屋的门被人用工具撬开了,进去一看,坎子也消失不见了。大吃一惊的里佳颤抖着走出小屋的门,结果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这一部分就是诺伊尔目击到的场景了。稔典和马尔马尔在吃完早餐后,就分别独自躲在自己的小屋里喝酒,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两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人把坎子从拖车里偷了出来,扔到河滩边喂鸟。但稔典和马尔马尔都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自己犯下罪行的可能性。诺埃尔俯视着小小的坟墓,双手合十。嘴里念出南无阿弥陀佛的咒语。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里佳却像亲弟弟一样疼爱着坎子。诺伊尔觉得自己也刚好能体会到里佳的心情。蚯蚓能体会到蚯蚓活着的辛苦。大概是为了不让他走上和自己同样的不幸人生道路,才会像对待亲人一样倾注自己的爱吧。

这是第二名死者了。还会有人继续送命吗?

“按老计划,我说过了你要抓到凶手。”

希科波西的话,忽然回响在自己的耳边。

那天晚上,诺埃尔拜访了稔典的拖车小屋。稔典待在本该是库摩奥生活的拖车小屋里,他自己的小屋里库摩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看来他也没有胆量和尸体同居生活。按响门铃,不到十秒门就被打开了。

“你还在啊。”稔典站在楼梯上俯视着诺埃尔,生硬地说道。眼窝比以前显得洼陷了,看来精神也不怎么好。

“我有话要跟你说,”诺埃尔压低声音说道。猫头鹰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稔典怀疑地瞪了诺埃尔一眼,不耐烦地打开门示意诺伊尔进来。走上楼梯,用门垫擦掉了运动鞋上的泥土时,诺伊尔发现弯着的垫子的缝隙里夹着一只大蜘蛛的尸体。背上有似曾相识的黑色斑纹。

“你要喝威士忌吗?团长这里还有点库存。“他打开橱柜,把一瓶瓶整齐摆列被固定在柜子里的威士忌展示给诺伊尔看,酒瓶之所以用金属零件固定,大概也是出于拖车小屋不稳的考虑把。稔典脸上带着表演出来的假笑,拿出了面前的瓶子和杯子。诺伊尔突然记起刚来这里的那天晚上,偷听到的稔典给马尔马尔下毒的事情。

“别管我。”

“你不需要吗?真可惜。”稔典关上橱柜,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和面试时库莫奥坐在同一个地方,像是模仿库摩奥般也开始喝起了威士忌。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团长是怎样被杀的了。”诺埃尔向稔典简要地解释了下移动拖车小屋让床上的人坠落摔死的手法。

“原来如此。所以马尔马尔那个酒鬼会吵着嚷着说我是凶手?”

“是的,但是马尔马尔其实也没有证据,只是单纯凭直觉觉得你很可疑。”

“我不是犯人,对吧?”稔典露出惊讶的表情,做作的问道。

诺埃尔擦去了额头上的油汗,然后清了清嗓子。

“所以,我认真考虑了到底会是谁实施了这个把戏,之后马上就找到了线索。”

“线索?”

“听说案发当晚,库莫奥和你交换了房间。这里就是问题所在。首先,库莫奥几点要求你交换房间的?”

“凌晨两点左右吧,有什么问题吗?”

“请详细地告诉我。库莫奥拜托你交换房间的时候,你立马就同意了吗?”

“嗯,毕竟是团长的请求,虽然我也不擅长应付蜘蛛,但是没有团长那么严重。”

“那么,除了你们俩个人,应该没有人知道你们交换房间了吧?”

“那是当然的。团长不是那种因为自己的问题在深夜把所有人都叫醒的怪人。

“那么犯人就不知道库莫奥在稔典也就是你的拖车小屋里吧?”

稔典的视线不自然地晃动了起来。

“你是说犯人真正想杀的人是我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因为倾斜拖车小屋的把戏不太适合用来谋杀你。”

“为什么?”稔典皱眉道。“因为我有蜥蜴病吗?”

“是的,我在房间里的医学杂志上查到了你所得的蜥蜴病的病症。案发当晚,你的皮肤已经开始浮肿膨胀了。所以团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你快要蜕皮了。蜕皮后外皮上的脓液,遇见空气硬化后会变成粘合剂吧。蜕皮后的身体上,应该也沾上了这种脓液。凶手也不确定你会何时蜕皮,如果实施拖车诡计在你蜕皮之后,你就会因为身上的脓液粘在床上一动不动,也就不会从高处跌落摔死。这样一来,计划就失败了。”

“所以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杀我,还是等到我蜕完皮身上没有粘液再动手比较好,对吧。”

“对的,所以凶手并不是认错人,而确实是为了杀死库莫奥而使用了这个把戏。话虽如此,马尔马尔和里佳并不知道库莫奥和你交换房间的事情。拖车小屋上的窗户用的是磨砂玻璃,山间夜晚的虫子本来就很多,窗上也没有纱窗,应该不会开着窗户睡觉让虫子入侵吧,所以我不认为犯人能够有机会发现本该是你生活的房间里却住着库摩奥。因此,知道案发现场的拖车小屋里住着库摩奥而不是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稔典。”

“这推理真有趣啊。”稔典双手合十露出微笑。大概是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动摇,才会刻意表现出从容的态度吧。

“除你之外,没人有机会杀了库莫奥。”

“为什么我要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杀掉团长?那种大叔,一铁棍就被解决了。”

“是为了将死因伪装成跌倒事故。按照原来的计划,库莫奥住的拖车小屋,也就是这个房间应该是犯罪现场。你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房间,而且里面的家具都被固定在地面上。即使让拖车直立,房间内部的样子也几乎不会改变。如果库莫奥倒在自己住的小屋的门口附近的话,看起来就像是失足摔倒撞到头而死的意外事件。可是案发当晚你却和库莫奥两个人互换了房间。你的房间里有很多书和衣服,如果把拖车直立起来现场就会变得一片混乱。要伪装成跌倒事故是很困难的。但你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没能推迟作案。所以不得已实施了这次犯罪,这样的话就不得不“造出”一个凶手来,库莫奥被人袭击杀害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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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形成了。”

“哈哈哈,为什么我不能延后犯罪呢?第二天也可以吧。”

“不是的,当时你已经为晚上的谋杀做好准备了。所以你不得不当晚冒险犯罪。”

“别自以为是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稔典探出身说道,诺埃尔咽了一口唾沫,稔典果然像自己料想的一样难对付。

“为了实施移动拖车小屋的诡计,凶手必须把绳子挂在拖车前端的钩子上,将其前端从天花板垂下来连接到汽车上。这需要凶手爬上拖车小屋的天花板来操作。蜕皮后的蜥蜴病患者,全身会被胶水一样黏着的脓液包裹着,脓液直到五六个小时粘性散尽的时候才可以清洗,如果你在现场周围走动的话,很容易会留下脓液的痕迹,所以你不得不赶在蜕皮之前动手。如果案发之前你真的蜕皮了,那你就不是犯人了。”

“按照你的推理,很不幸,我就不是犯人了。那天晚上我确实蜕皮了。你去问问里佳就知道了。”

“你的目的正是利用里佳的证词误导侦查.”

“你是想说我蜕下的皮是假的吗?”

“你准备了一个间接的不在场证明,让其他人误以为那晚你已经蜕皮了。”

“你在说梦话吧。团长死后的那天早晨,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

“确实,那肯定是蜥蜴人脱皮后的身体,话虽如此。蜕皮并不一定就是案发当晚。你可以在案发前一天完成蜕皮,然后那天穿着表演用的假人皮伪装蜕皮。”

“假人皮?你知道了?”稔典的脸上浮现出动摇的神色。诺埃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我在调查库莫奥的凶杀现场时,发现他被挂在衣架上。蜕皮的日子临近时,蜥蜴的皮肤会浮肿膨胀,表情和动作也会变得笨拙。熟悉这种状态的团员们,即使你穿着人皮外面套着西装,也会被误认为是蜕皮的时间快要到了。如果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脱了西装和人皮,就会看起来像是当天晚上脱皮了的样子。何况你还用了小把戏让里佳证明自己在案发前完成了蜕皮,也就意味着你在凌晨两点到七点左右身上是黏液状态,无法作案。话虽如此,如果距离实际脱皮的时间过长的话,你身上的皮肤就会重新长出来,当你除下假人皮时,样子就会和正常蜕皮情况下的样貌偏差很大。加上库摩奥和你互换房间是意外事件,你提前已经做好了间接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你不能选择推迟犯罪,只能当晚执行了。”(fang大在这里阐述为在案发之前穿着假人皮蜕皮混淆视野,案发之后再真正蜕皮,这样的话仅仅只有当晚已经制造不在场证明作为不得不冒险犯罪的依据了,但这里有个很大的问题,这种冒险并非必要的,等到第二天两个换回房间再实行拖车估计来制造失足摔死的意外的原本计划更为靠谱,按照白井老师所提出的推理,害怕身体上的皮长出来影响体貌特征作为无法推迟犯罪的依据明显会更靠谱一些。当然既然是稔典自己的房间,也有他自己多配一副钥匙的可能,但那就没意思了,而且还是会使自己嫌疑严重增加的冒险行为。)

“一堆强词夺理罢了。”

“很遗憾并不是强词夺理,杀了坎子的人也是你。还记得发现婴儿尸体的时候你说的话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比起坎子被啃得不成人样,你更关心的是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你没有把婴儿尸体放在河滩边,而是放在更难发现的深林中了吧。但是发现食物的野生动物却把婴儿尸体运到了河滩,成为了群鸟的饵料。所以你会情不自禁地说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这种话来。

“饶了我吧,只是强词夺理罢了。”稔典慢慢站起来,从柜子里又拿出了一瓶威士忌。不祥的预感,诺伊尔猛地抬起腰来,解开了窗上的插销打开窗户。

“这是在做什么?你想逃跑吗?”稔典把酒瓶攥紧,慢慢地走了过来。诺伊尔的腿却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一样动不了了。

“请把酒瓶放下。”

“不喝点酒恐怕做不到吧。”

“我,我和警察有关系。”

“就这?喂喂,别太小看我啦。”就在稔典把瓶子换到右手的时候,窗外传来了少女的惨叫声。

“怎么了?”稔典急忙向广场的方向呼喊道。没人答应,稔典把威士忌酒瓶放在桌子上,不耐烦地快步走出门口。诺埃尔也做了一个深呼吸,跟在他后面跑了出去。走到广场上,看见里佳瘫坐在舞台前,视线的前方对准集装箱的出入口。大概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吧。

“又来了。”稔典发出呻吟的声音,奔向了里佳。诺埃尔也走了过去,窥视起了集装箱内部的情形。集装箱似乎是用来放东西的,里面塞满了便携式椅子、帐篷、照明器具、钢丝绳、胶合板、纸箱之类的东西。还有诺伊尔那晚被关入的鸟笼一样的笼子。在距离出入口也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个浑身布满水珠纹身的女子俯卧在地上。是马尔马尔。稔典紧随着走进集装箱里,抓起了她满是花纹的手臂。

“没有脉搏。马尔马尔也死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稔典虚礼地双手合十,而一旁的诺埃尔却感到不寒而栗,同时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和眼前尸体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诺伊尔努力地回想着,虽然在工地上也接触过留有刺青的同事,但对于眼前浑身被刺青包裹的女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是错觉吗?

“没有外伤。应该是毒杀吧。 ”稔典的话把诺埃尔拉回到了现实。诺伊尔回想起库摩奥被杀那晚之前偷听到的事情,十有八九,给马尔马尔下毒的应该就是稔典和里佳两个人吧。马尔马尔来集装箱取粮食的时候,毒发身亡。里佳偶然发现了尸体,忍不住发出了惨叫。诺埃尔急忙跑到舞台上,拔出了上面飘舞着的旗子。稔典面无表情地看着拔下旗子的诺伊尔,一言不发。

“这个人在做什么?“里佳困惑地问道。

“这家伙啊,以为我是犯人。”稔典无聊地回答道。

“我知道是你们给马尔马尔下了毒。”诺埃尔伸出旗子作自卫状说道,膝盖却因为紧张咯吱咯吱地颤抖着。

“下毒?你是说盖利格罗药吗?”稔典有些吃惊地问道。

“什么东西?”

“一种泻药啊,在初中生之间不是很流行吗?我承认我们两个在马尔马尔喝了一半的啤酒里放了盖利格罗药。马尔马尔平常不好好训练和表演,只会把演出分到的钱全都交给刺青师,所以我就给她下了点泻药惩罚她一下。有问题吗?”

“不是的,你们用致命的毒药毒杀了马尔马尔。”

“这你也听到了?看来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会很危险的。”稔典叹了一口气,走出集装箱向舞台这边走来。

情况糟糕,稔典可能是要灭自己的口。当顿觉不妙的诺伊尔把旗杆胡乱挥舞的时候,稔典趁机弯着腰一脚踢中诺伊尔的肚子。伴随着尖锐般的疼痛,视野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动手吧,这么多管闲事的家伙。”听到一旁蚯蚓少女开心的声音,诺埃尔狼狈地从广场上逃了出去,跑进拖车小屋,锁上了锁,靠在沙发上不住地喘息着。在磨砂玻璃的另一边,出现了男女的身影。也许他们会打破窗户冲进来杀死自己,诺伊尔颤抖着从厨房的收纳柜里拿出了菜刀,用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紧紧抓住了床的栏杆,以防拖车小屋被拖拽而起。过了十分钟左右,窗户另一边的人影突然不见了。他们似乎并不打算把诺伊尔拖出来或者直接杀死。话虽如此,颤抖着的诺耶尔也完全没有了离开拖车小屋的胆量和勇气,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房间里不出去。

6.

接连三天的暴雨袭击了岳山,诺伊尔还是没有勇气走出拖车小屋。

诺埃尔听着敲打着天花板的雨声,有种回到中学时代那间铁皮小屋里的感觉。诺伊尔一个人躲在拖车里,虽然粮食已经见底了,但只要这里没有母亲的训斥声和别人歧视的目光就觉得很舒服了。虽然知道总有一天必须离开房间,但全身都被倦怠的感觉所笼罩,没有力气打开门,这样就刚刚好。

库莫奥、稔典、马尔马尔、里佳。

团员们的话像走马灯一样在诺伊尔的脑海里盘旋,虽然很明显发生了异常的事情,但自己实在整理不出来头绪来应对现在的情形。正如希科波西所说,光是在笔记本上留下记录就已经竭尽自己的全力了,他会有办法吗?把自己关在拖车里的第六天晚上,久违的图卢雅记忆复苏了,诺埃尔做了一个和锂一起生活的梦。晴朗的蓝天下,舒适的风摇曳着树木。锂躺在图卢雅的破床上,听着无聊的收音机,令人怀念的廉价芳香剂的气味扑鼻而来。诺埃尔一边说着对同学霸凌自己的控诉,一边看着锂的侧脸。

可惜只是个梦。

醒来的同时,罪恶感也深深地刺进了胸口。如果自己就这样饿死了,该如何面对赌上性命也想要杀楢山登的锂呢?诺伊尔站起身来,握住菜刀,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因为眼花,门显得晃晃荡荡的。诺伊尔打开锁,脚步不稳得慢慢走下了楼梯。广场上弥漫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拖车小屋看起来像是废墟一般,无人生还,是世界末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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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在浓雾里摸索着前进,诺伊尔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俯卧在地上。

有人把库莫奥的尸体搬到舞台上了吗?诺伊尔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发现尸体的头部已经破烂不堪,在雾的映衬下显得血肉模糊,骇人无比,卡其色的长大衣紧贴在尸体身上。

怎么会是稔典?

诺伊尔登上右手边的楼梯,走向舞台中央。尸体的后脑勺好像被重物击打过,皮开肉绽,连白色的头盖骨都漏了出来。虽然应该会有相当多的出血,但是由于下雨,舞台上的血迹估计也被清洗得差不多了。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和库莫奥擦拭威士忌玻璃杯时闻到的一样,原来是酒精消毒液的味道。诺伊尔观察四周,也没有弄清酒精味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阵狂风吹来,广场的水洼上浮起了涟漪。一阵恶寒突然从脚底蔓延上来。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但杀了稔典的应该就是里佳了。杀了坎子的也是那个少女吗?但是,在坎子消失后里佳茫然无助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演戏。

稔典杀了坎子,得知真相愤怒的里佳向稔典复仇,就是这样吗?

从舞台上环视广场四周,忽然觉得拖车小屋的布局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有些地方跟以前有些不同。诺伊尔注视着被雾笼罩的拖车小屋,不禁屏住呼吸。右手边,里佳生活的拖车小屋略微向西倾斜了一下。

诺埃尔走下楼梯,一边把菜刀往前伸出,一边走向有问题的拖车小屋。磨砂玻璃没有异样,所以看不见里面的情形。诺伊尔战战兢兢地拧了一下手把手,门就向外打开了。

“哇!”诺伊尔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一名蚯蚓少女的尸体展现在了自己眼前。

好像是从高处坠落的,脸部破碎不成人样。尸体就像瑜伽讲师一样摆出高难度的动作,左脚向背部扭曲。尸体周围散落着玻璃碎片。有一些碎片还刺在尸体上。一面有裂缝的全身镜子横着倒在地上。大概是有人让拖车直立,里佳从床上掉下来的身体撞上了镜子吧。客厅的另一边,放着一张带着高高的栅栏的床。大概是里佳为了不让婴儿的坎子从床上掉下来,安装的防护措施吧,一旁的钓竿玩具上吊着一个面包超人,应该是哄小孩子用的。就在大约十天前,里佳和坎子姐弟两个人还在这里生活,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客厅里也散乱着连环画、布娃娃、球各种各样的玩具。虽然凌乱的现场和库莫奥的杀人现场很像,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喉咙里感觉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喘不过来气。

“对,是玻璃。“诺伊尔长舒一口气,刚刚想到的东西也从嘴里溜了出来。犯人让拖车小屋直立的时候,尸体就不必说了,玻璃碎片和玩具应该都会集中在房间的角落里了,但就在那之后,犯人把拖车转回了原来的方向。玩具大概是这时从角落散开到客厅的四处了吧,可是镜子的碎片不知为何一直聚集在尸体的周围。犯人移动拖车的时候,镜子大概还没有裂开吧。应该是杀人后,凶手因为某些原因弄坏了镜子。诺埃尔摇了摇头。我能推理出来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就算玄关里有全身镜子,也不知道犯人为什么要打碎它。是不是用那面镜子做了什么把戏?我不知道了。

诺埃尔一走出拖车,就感受到一股无法言表的无力感,仿佛灵魂被剥去一样,无神地环视着广场。舞台上和拖车小屋里,每一具团员们的尸体都滚落在地上。是里佳杀了稔典之后自杀的,还是稔典杀了里佳之后自杀,可能性只有这两个了。但是让拖车直立使尸体坠落死亡的手法,必须由第三者驾驶汽车牵动拖车才能实行。话虽如此,既然稔典的尸体附近没有发现凶器,他或许也是被某人亲手杀死的。

诺埃尔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还有一种可能性,如果自己在无意识中离开自己的拖车小屋杀害了两个人,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会是这样吗?

诺埃尔感到一种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恐惧,一阵恶寒袭来,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肩膀。

「――――」

蕨类植物的树叶随风摇曳。

当诺伊尔在村庄民宅的屋檐下发现一个被晒得黝黑,还活着的老人时,终于有一种从异世界回来的感觉。打开吉普车的窗户,从空气里传来了村民们爽朗的说话声。诺埃尔缩起身子走进看公用电话亭,把硬币塞进了投币口。拨通电话号码,把听筒贴在耳朵上。十几秒的信号音持续之后,对面响起了声音。

“怎么了,尸体?听起来你很有精神啊。”诺伊尔听到了希科波西久违的乐观的声音。那个怪物好像除了他妹妹之外好像没有认真对待过任何事情,西科波西那边好像是在刮风,叽叽喳喳的杂音充斥在听筒里。

“嗯,有件很糟糕的事情,水肿猿人剧团里所有的人都死了。”

“干得漂亮。”

“干得漂亮?”

“你是为了替锂报仇才去水肿猿人的营地的,对吧?为了帮锂报仇,所以你一个接一个把他们全杀了,对吧?”

“请等一下。我不是凶手。”诺埃尔握着听筒大喊道。

“冷静点。你好好想想,某个蚯蚓强奸犯出现在剧团营地的第二天,团长库莫奥就被杀了。从那一天起,营地里接连发生杀人事件,最后水肿猿人剧团团员全灭。这个蚯蚓人憎恨夺取心爱之人生命的剧团,所以就把所有人都杀了。不要再狡辩了,杀人凶手就是你,诺伊尔。”

“怎、怎么会这样,”他开口想反驳,却想不出来该说些什么。

“好吧。案子的记录写好了吗?”

“嗯,写好了。”

“这会是一个很好的私人小说故事,这样就够了,之后我会邀请你参加一个派对。”

“派对?”诺伊尔不解地问道,这时电话亭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子挤了进来。

“我有一份很好的惊喜礼物给你。”

希科波西叼着香烟,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出现在诺伊尔面前。

7.

平缓的山峦缓缓地向后流动。

穿越东北公路的下行路线,时速一百三十公里的轿车在前进着。希科波西坐在后座,一边翻着一捆复印纸,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虽然唇边因为得了口角炎开始化脓,不过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希科波西先生,这个开车兜风算是加班吗?“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的模样映在前视镜上面,向诺伊尔旁边的希科波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男子穿着T恤和运动衫,打扮得不像是工作中的警察。

“这是休假。 和前辈私下交往也是一种学习。”

“我会把事件原委报告给署长。”

“嗯?你是白痴吗?下次我抓到色狼,就把功劳都让到你的头上,这样算是扯平了吧。”

“我知道了。“男子以没有起伏的声音回应到,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踩着油门。

观光车和重型卡车一辆接一辆地向后驶去,两个人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希科博西读完了诺埃尔的新手记,满意地把它收进了文件夹里。

“写得很好,有几分大耳蜗牛的味道。”

“谢谢你。”

“但是你的拙劣推理是多余的,杀死库摩奥的凶手不是稔典。“希科波西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样否定别人的意见是不好的。”诺伊尔有些不爽。

“什么嘛,语气听起来像是学校里的班级委员一样。我认识犯人,所以你的推理是错误的。”“那你说我的推理问题在哪里?”诺埃尔赌气地说道,闻言的希科博西用惊讶的表情敲了敲文件夹。

仔细读一读。你自己写的文章里留下了稔典不是凶手的关键证据。”

“不是犯人的证据?”

“就是是那只大蜘蛛。发现库莫奥尸体的那个早上,你在谋杀现场看到了一只大蜘蛛,但是四天后当你又一次回到现场调查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消失了。我还纳闷它怎么突然不见了,结果六天后,稔典生活的拖车小屋的玄关里出现了一具大蜘蛛的尸体。为什么蜘蛛会移动到隔壁的拖车里?”

“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到处乱爬吧,这件事去问蜘蛛就好了。”

“不会的。在库莫奥和稔典交换房间的时候,大蜘蛛已经死了。被大蜘蛛吓得半死的库摩奥不可能没有发现本来是稔典的房间里还有活着的蜘蛛。”

“可能藏到床下了。”

“这不可能吧,还记得你的手记吗?犯罪现场的房间里有两只蟑螂。如果大蜘蛛还活着的话,看到猎物不会不动手的,奇怪的是,蟑螂第二天早上还活着,这就是大蜘蛛当时已经死掉了的最好的证据。”

“原来如此。”诺埃尔发出呻吟。“这真是太神奇了。在两辆拖车小屋里的是同一只大蜘蛛吗?”

“应该是,上面写着两只大蜘蛛有着一样的黑色花纹。踏踏山那里有很多这中黑纹大蜘蛛吗?当然不会,要不然怕蜘蛛要死的库摩奥就不会选择这里作为露营的地点了。”

“你的意思是说稔典捡到蜘蛛的尸体之后带回去自己住的小屋吗?”

“不会吧。稔典也不喜欢蜘蛛,要不是和别人换了脑子,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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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蜘蛛尸体是怎么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的?”

“当然是脓液了。刚蜕皮完的稔典浑身都被胶水一般的黏液包裹,尽管过了一段时间已经可以穿上大衣,但不出意外身上或多或少还有一些黏液在上面。在调查杀人现场的时候,因为接触到身上黏液的大衣下摆不经意粘到了蜘蛛的尸体,之后就和稔典一起移动回到了旁边的拖车小屋里。在发现尸体的七点过后,稔典身上的粘性还未完全蜕去,如果我们将时间倒退,深夜两点钟时,那时候库莫奥和稔典互换了房间,常温下皮肤失去黏液的时间是五到六个小时。所以,我们就可以反向推出,在两点后和库摩奥互换房间后稔典确实脱皮了,也就丧失了作案的可能性。正如你自己所说的,我不认为蜥蜴人会在浑身是黏液的状态下冒险制造诡计。”

希科博西满意地笑了笑,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拉环痛快地把酒灌进了他的喉咙里。“那是谁杀了库莫奥?”

“别着急。正如你一开始所说的,凶手到底是想要杀害库莫奥还是稔典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犯人的目标是库莫奥,就会因为意外的换房错误杀死稔典。但是这个说法已经被你否定了,因为对随时可能蜕皮,身上布满粘液的稔典实施这个诡计实在是太困难了。但为什么凶手还是会选择继续执行下去呢?那是因为犯人不知道稔典是蜥蜴人。”

“团员里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没有,不过那天有个人第一次来到了踏踏山,还打算在那里孤注一掷,犯下命案。”希波西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诺埃尔转过脸去,撅起了嘴。

“我不能接受。为什么我会想要杀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呢?”

“喂喂,我可没这么说。事实恰好相反,犯人要杀的既不是稔典也不是库莫奥,而是那个叫做水肿猿人的剧团里的所有人。凶手打算让所有的拖车小屋都直立起来,让队员一个不剩地全部“坠机”而死。但是因为犯人有几处不知情的盲点,使得这个诡计最后只杀死了库摩奥一个人。

首先是稔典,跟刚才说的一样,因为脱皮后的黏液使得稔典紧紧贴在床上没有掉下去,所以拖车直立也不能让稔典从高处坠落而死。大概是安眠药的作用,使得处在旋转九十度的房间里的稔典还没有醒来吧。

接下来就是蚯蚓姐弟了,他们俩睡觉的床上有很高的栅栏,正如你所说,是里佳为了不让坎子掉到地板上才安上的。这样的话,就算拖车直立,两个人也不会从床上掉下来。虽然坎子可能已经醒了,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动嚎啕大哭,但是因为安眠药的原因,也没有醒来,而且有个很明显的描写证明这个推理,次日你看到的里佳红褐色的皮肤上留有黑青色的印记,大概就是磕碰到栏杆受伤的缘故吧。

最后是马尔马尔,就目前而言,还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家伙可以免受拖车诡计的影响。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尔马尔没有因为拖车的旋转丢掉性命呢?犯人大概是对马尔马尔抱有好感吧。她在和库莫欧见面之前跟你搭话过话,仔细想想,马尔马尔就像是一个全身留着纹身,爱喝酒却十分纯真的中学生一样,凶手对她抱有好感,或者觉得她不该死,所以凶手并没有想要杀死马尔马尔。犯人在之前就已经把每个人住的小屋了解得差不多了,所以犯人对浮肿猿人除了马尔马尔之外,所有人的拖车小屋实施了倒立诡计。所以事已至此,一切都明了了,犯人是谁也很清楚了。犯人就是你,诺伊尔是你杀了猿田库莫奥,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吗?”希可波西爽快地说完,把留在罐子里的啤酒一口气喝干了。驾驶座上的男子窃笑着。两个人似乎都预料到了诺埃尔的所作所为和听到这番推理的表情。

诺埃尔坐不住了,虽然还算了解这个男人的秉性,但被警察指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嗯,这件事是我做的。但,我只做了这一件事,其他的……。”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用婴儿当野鸟饵料,还有胆量把别人爆头的人。”西科波西一边擦着嘴唇,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是谁杀了库莫奥以外的成员??”

“嗯,其实我也很期待,对了,不要忘了一会还有个派对,到时候你就什么都知道了。”是“什么派对?”

“嗯,这是一个相亲派对,哈哈哈,不是你想的那种。到时候,我会把我最好的搭档介绍给你认识。”

“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

“你在案发当晚被关在笼子里,对吧?用了什么手法逃了出去?”

“那是……”

“什么嘛,快说。”希科波西拿着啤酒罐子指了指诺伊尔的胸口。

“嗯,马尔马尔帮我解开了锁。把我带到团长那里之后,她回到房间,闻到啤酒里面有一种像是中草药一样的怪味,稔典和里佳大概是低估了马尔马尔嗜酒的程度了吧。然后她用野狗做了实验,结果发现果然有毒。”

“哈哈,那家伙运气还不赖。”

“所以为了还人情,她就把我放了出来。”

“哦哦,那就一切刚刚好了,你也不会杀死把自己放出来的人吧。”希克波西笑着拍了拍诺伊尔的肩膀。

诺伊尔很无奈,自己的小把戏就这样被西科波西看穿了。尴尬的他只能无奈地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落山了,群星在天空闪烁着光芒。

西科波西带自己参加的聚会会是什么样子呢?

「――――」

在豆豆市最边缘的地区又走了十分钟左右,穿过一片渺无人烟的商业区,驾驶座上的男子停下了汽车。车窗外耸立着一套灰暗的奶油色公寓,隔壁的商店的霓虹灯牌上写着“成人用品”。没有亮着灯的房间显得十分昏暗。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这是汽油费和车费。”希科波西从钱包里拿出纸币递给驾驶座上的男人。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不必了,今晚有幸看到了前辈依靠推理制胜嫌疑人的名场面,我很满意。”驾驶座上的男人严肃地挥了挥手。

“是么?能得到御宅族的评价,我感到很荣幸。“希科波西带着讽刺的笑容说道。

诺埃尔也下了汽车,在希科波西的带领下向公寓门口走去。

混凝土墙上的裂缝很明显,树丛被杂草覆盖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的家。“希科波西冷淡地说着,推开了左右对开的门。狭小的大厅里响起了脚步声。两个人沿着走廊往里走,突然发现眼前有一间亮着昏暗灯光的房间,怪不得从外面看不见。

“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聚会了吗?”

“这是一个私人派对。我来介绍一下我最好的同伴吧。”希科波西打开锁,扭动门把,打开了门。

“最好的同伴?”

诺伊尔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房间里的景象,结果看到的一切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惊异地说不出来话。

怎么会这样?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戴着红色兜帽的蚯蚓少女。胸前怀抱着一个蚯蚓婴儿。婴儿伸出小胳膊,抚摸着少女的脸。隔着桌子的另一边,有个穿着新买的长大衣的男人正在喝着威士忌,脸上遍布着即将痊愈的烧伤痕迹。在她身后默默吸着烟的女人,全身被水珠样式的刺青包裹着。

“怎么,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的诺伊尔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里佳、坎子、稔典、马尔马尔

四个死人同时转过身来,看着诺伊尔和西科波西。

这是怎么回事?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爆竹般的笑声涌了出来。

“好了,好了,浮肿猿人马戏团全灭,现在在场的人除了我之外就都是死人了。”

希科博西拉着诺伊尔的手臂走进房间。

“听好了。虽然我是警察,是什么所谓的人民公仆,但你可能不知道,警察组织里有很多耍着花花肠子的小人。其中最让人厌烦的就是那些脑满肠肥的上司们了。他们只会把责任推给部下,但是最后的功劳呢?功劳最后还是他们的。”

“你在说什么?”

“闭嘴听我说。这群坏肠子一看到有本事的人,就会抓住这些人的弱点,让他们近乎无偿地为自己工作,最后功劳全是这群上司的,真正有能力的实践者什么都得不到。你这家伙杀死了逼死锂的罪魁祸首库摩奥,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问题在于,我们有必要要杀掉库莫奥的手下吗?团员们被库莫奥抓住了把柄,是被夺去人生的受害者。他们对于锂的死没有责任,甚至这些家伙都遇到了和锂一样的境况。所以我决定救下这些人。”

“救他们?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用脑子了。听着,就算水肿猿人马戏团解散了,这些家伙也不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马尔马尔偷走了邪教的宗教基金逃跑了,如果信徒知道她在哪里估计她会遭受地狱般的折磨。里佳的父母被一群黑社会烧死了来骗取保险,要是被那群人知道里佳还活着的话,为了隐藏罪证,她还能保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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