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映照在他眼中的世界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那一天,位于东洋的某个国家里,一位著名画家的新作品在画廊里展出。

在不了解艺术的我看来,他那幅被装在似乎非常贵的金色画框里的画作,就算看到也只会有「啊,画得真像啊」这种无趣的感想。

但是对那个国家的人们来说,那一幅画作似乎蕴含着多种意义。聚集在画作前面的黑头发人群之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话音。

「还以为他时隔几年终于出画作了,结果却是这个……太让人失望了。」

「他的画作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呢。这个表情缥缈的魔女更是绝妙无比。」

「我还想好久没有看到他的新作品了,这是什么啊?整个就是胡乱画的。」

「不,这种画法也很棒啊。」

「这种进化的画法很有不断追求革新的他的风格呢。」

「进化?退化才对吧。」

简单来说就是毁誉参半。

画家的名字叫库伦。他是个年纪尚轻就被评为这个国家的顶级画家的天才,特别是他那以大胆的用色为特征的……听说是这样的。他的简介是这么写的。

新画作的旁边是排成一列的他以前的作品。那些画作每一幅的用色确实都很大胆,起码不熟悉绘画的我也会有「啊,色彩缤纷啊。」这种无趣的感想,就是这么大胆。

不过新的画作又如何呢?

挂在人群对面的那副画,画名是『灰之魔女』。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前别着星型胸针的魔女,在窗边静坐着。灰色长发随风飘逸的她看起来像是在摆着缥缈的表情,也像是仅仅在无聊地坐着。

诚然,这幅画并不符合画家库伦的作画风格。

那幅新画作丝毫没有大胆的用色。『灰之魔女』就只是以白色和黑色,还有淡灰色画成的。

看起来像是乱画,又可以理解为是在挑战某些新事物……正因如此,这幅画才会毁誉参半。

「…………」

暂且不管那种事,再好好看一次那幅画吧。不管人们说是乱画还是什么,那幅画的确很美。画所描绘的是一个美丽动人的魔女。

话说回来,那幅画所参照的模特到底是什么人?

没错,就是我。

这件事的开端,是我来到这个国家那时候。也就是说,是现在算起大约一个星期之前。

我在街上随便走着,满心厌腻。

「……这个充斥着铜臭味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光是走在路上就看得出来,这个国家的人们个个都挺有钱,以及他们对艺术有着异于寻常的追求。

打个比方,书店。书店的装潢风格就像一间美术馆。顺带一提,入口摆着一尊正在一边走路一边读书的男子的铜像。这是在向别人推荐边走边看书吗?

再比如说,肉店。入口并排摆着一些动物剥制标本。有牛、猪、鸡,还有羊和野猪,以及马和狗。……狗?

而且,每一家店都像是理所当然地有一幅画。

我不经意间走进了一间家具店(不知道为什么,外观模仿了一个巨大的橱柜),不出所料那家店也有一幅画。

「…………」

画布上被涂满了某种红黑色的东西。这种色彩就好比是将满腔怒火全身心倾泻出来一样。而画的标题居然是『晴天的天空』,真是让我一脸厌烦。画这幅画的人是魔王的后裔还是什么的吗?

我像是要逃开这幅不吉利的画一样将视线往下移,然后就看到画上面写有一个叫做库伦的签名,更是让我看都不想再看了。

来了这个国家之后已经好几次看到这个名字了。

我去过的几乎每一家店里面,都装饰着一幅他画的画。一幅名字是『海』的画是一整片红色的,一幅名字是『森林』的画是一整片蓝色的。每一幅画都完全是他出于自己的自由想法而画的。

这种画到底为什么受人欢迎?

「哎呀!这位客人,您对这幅画感兴趣吗?」

我呆站着的时候,被店主找上了。不过正合我意。

就让我直接用语言表达我的疑问吧。

「……这幅画,到底是哪里好看?我完全看不出来它的魅力体现在哪里。」

「什么?居然不懂这幅画的魅力……这位客人,难道您是外地来的人吗?」

「我是个旅人。」

「果然如此!」店主夸张地点了点头。「这幅画啊,明明是晴天却是一片赤红的这种崭新才是妙处啊!不过不熟悉艺术的外行人应该不可能理解吧。」

这解释一点也不得要领呢……。

「这里是家具店吧?为什么要摆一幅画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个相当热爱艺术的人啊!」

「这样啊……。不过,这幅画和这家店的氛围一点也不搭不是吗?虽然每一家店里都有一幅画,可是只会给人一种不过是个装饰的感觉。」

这是我来到这个国家到处观光的时候,涌现在内心的疑问。

然后在这时,店主第一次道出了真心话。

「氛围什么的无所谓。只要摆在这里的是有名而且画得很棒的画就足够了。要说原因,那就是这幅画可以证明这家店的生意很好啊!店里生意好就会源源不断地有客人上门光顾!然后又能买新的画作!棒极了啊!」

「…………」

我离开那家店,走在大路上,心想这真是个奇怪的国家。

一开始我以为这里是有钱人的国家,看来并非如此。

不如说,这里给人一种有很多非常喜欢花里胡哨之物的人的感觉。

从这个国家的人们身上,我感受不到那种有钱人特有的慷慨大方。反倒是「想摆点气派的东西」「想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很豪华」这一类的愿望,渗透在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

「…………」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充斥着爱慕虚荣之人的国家。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国家的话,所看到的情况也会有所不同。比如说,就连路边的小摊贩都搞大排场。

夹在气派的建筑物之间的每一间小店里,都放有各式各样的东西。

卖蔬菜的小摊更是离谱,一堆从来没有见过长得那么大,而且奇形怪状,令人怀疑是不是种失败了的蔬菜摆成一排。但是,这些菜在这个国家似乎被评价为「稀有而高价值!」,所以小店前一片盛况。

另外,还放着一些色彩非常鲜艳的蘑菇,只是那些蘑菇且不说是不是稀有而高价值,明摆着是有毒的。

沿着小摊并列的街道走上一段路之后,这次则是水果店。不过这里卖的也不是普通的水果。

我在水果店前面停下脚步。

摆放在那里的,都是些颜色很奇怪的水果。明明是苹果却是全蓝色的;香蕉是桃红色的;而桃子却是黑色的。

简直就像是,

「上过颜色的水果一样呢」

给我这么一种感觉。

不过店主摇了摇头。「不对哦,小姐。这些可是新品种的水果。」

「是哦……」

我拿起一颗橙(全红色的),试着用手指摩擦一下表面。来回地摩擦。

「啊,快住手!会伤到商品的!」

店主慌张地从我手中将橙抢走。我看了看摩擦过橙的手指,上面沾了一点点红色的痕迹。

…………。

真是难看……。

「——哦,这香蕉看起来很好吃啊。」

一个男人站在我的旁边,说着这般不明所以的话。他是个长得比我高,身材偏瘦的男人。年龄大概是二十后半吧。可能是正在购物,他的双手提着袋子。

一直瞪眼看着我的店主一看到有客人光顾,立刻转变态度,

「是的。不只是香蕉哦。这些全都是最近刚刚进货的稀有水果。」

「这样啊。难怪颜色有点不一样呢。」

何止一点啊。

「这个桃子怎么样?全黑的桃子很少见吧?」

「嗯……好像不怎么好吃啊。」

「没问题的,先生。味道就是普通的桃子。」

毕竟只是上了色而已啊。

「那边的浅色葡萄是什么呢?」

「那是叫做麝香葡萄的品种。」

为什么只有麝香葡萄就这么摆放着呢?

身旁的男人看了店主一眼,

「原来如此……你拿在手上的那个是什么?」

指了指那颗红色的橙。

店主吓得肩膀抖了一下,然后立刻将橙藏在背后。

「哎呀,这个不能卖了。那边那位客人将这颗橙弄伤了。」

真是失礼。「说是被我弄伤了,其实只是失去了足以让你拿出来卖的价值而已吧?」

「闭嘴你这小丫头!我这里不卖水果给你!」

「是吗——」

被人家拉黑了。

不过我本来就没打算买,所以无所谓。

「呐——」

当我无视店主对我说的话时,听到了从身旁传来的微弱话音。

回头一看,就看到那个一直看着怒发冲冠的店主和随便应付他的我之间对话,同时一脸哑口无言的男人。他的表情充满惊讶,就好像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什么?」

「这头秀发是什么啊,这个颜色,怎么回事啊……」

男人两手提着的袋子掉下来了。

哗啦啦一声地破开的袋子里,一堆大小各异的颜料、画笔之类,各式各样的画具洒了出来。

然后男人一脸兴奋,

「这,这位小姐!不介意的话请你当我的绘画模特儿!我会付你很多钱的!」

并一把抓住我的手。

「……什么?」

我又一次以相同的话回答。

金币五枚怎么样!

这么大声叫着的男人,带着我来到大街中心的一间独立房屋。

不知道他到底是死要面子,还是真的很有钱,我被带到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是一栋豪宅。

「你家还真是大啊。」

「还好啦。别看我这样,我是个还算挺有名的画家哦。」

「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

男人点了点头,并伸手去打开入口的大门。

「我叫库伦。」

「……啊啊,那个库伦。」

「哦,你知道我的画作啊?」

「是啊。毕竟你是个色彩搭配非常奇特的画家啊。」

「嗯……真叫人不好意思呢。」

这么说来,奇特是奇怪的近义词吧。

「为什么要那样子用色呢?」

「那是因为,世界在我看来就是那个样子的啊。」

「哈,这样啊。」

「你好像不怎么在意呢……」

「我还以为,一定是什么怪人画出这种画的呢。」

「画得出奇怪画作的可不一定就是怪人哦。」

「说的也是。毕竟,画奇怪画作的人不一定都有自己是怪人的自知之明啊。」

「哈哈……真是苛刻呢。」

他眯起双眼,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出来。

然后他打开了大门。

被带入他的家里之后,我被招待进去他的工作室。

这间大过头的房间里,有一股夹杂着颜料味的新鲜花草香味。窗边的窗帘被风吹起,早晨的阳光闪耀地摇曳着。

有一张和墙壁紧贴在一起的巨大工作台,上面散乱地摆着一些颜料和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瓶子。

他从房间的一角拿来一张画布,将其挂在画架上,并坐了下来。如果将他这套动作单独截出来看,真的有一种当红的名画家的感觉。可是在他背后零乱放着的各种失败作,又增添了几分道不清的悲哀。

画出来的画作并非每一幅都能够成功,已然是垃圾的画作仿佛在对我这么说道。

「好了,接下来该如何呢……啊,你可以先站在窗边吗?」

「好的。」

我照他说的,站在他叫我站的位置。顺带一提,我是呆站着的。

「……那个,你这样有点不自然,如果可以摆个什么姿势就太感谢了。」

「是。」

叫我摆姿势,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姿势可摆,于是我举高双手。

「不行啊。太过不自然了。麻烦做得自然一点。」

「这样吗?」我捂住两边耳朵。

「不行。摆点其他姿势。」

「那么这样如何?」我捂住双眼。

「更加不行。下一个。」

「这样如何呢?」这次我捂住嘴巴。

「嗯,不如别再用手捂来捂去的好吗。」

「原来如此。」嫌麻烦的我干脆坐在了窗框上。

「这个不错!」

「哦。」

终于满意了吗。是这样吗。

「那么,请你保持这样先不要动。我现在就来画。」然后,他拿出破破烂烂的铅笔,开始轮流注视画布和我。

「我要这样保持不动多久?」

「到我画完为止。」

「所以那是要多久?」

「不好意思,现在我正在画画。你这样我会无法集中精神,所以麻烦你闭嘴。」

「…………」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记不清之后过了多长时间。也许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又或者更久。

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只能这样来度过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让人闲得难受。

「——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库伦先生放下铅笔,轻轻地伸展了身体。他的这句话,对我来说就如同死刑宣判一样。

「……呃,还要继续吗?」

对我提出的问题,他像是在说“当然”一样点了点头,

「我只画了一半左右啊。你也应该累了吧。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我去拿饮料过来。」

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

…………。

尽管我十分疲劳,可我更在意他画得怎么样。我走到他直到不久前一直呆的地方,探头看画布。

「……哦哦。」

画布上有一个静坐在窗边,一脸忧郁地眺望着远方的魔女。虽然还没有画完,但非常漂亮。这个模特儿究竟是谁呢?

在心里开了这么个玩笑之后,我离开画布的位置,在工作室里四处走了走,

地板上叠着的许多失败作品。我刚才坐过的窗边。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各种东西。以及,在桌子上散乱地放着的颜料。

总觉得,别有一番情趣。

被称为天才的画家苦恼的每一天,都填满在这个房间里。

「…………?」

我心不在焉地在房间里到处看的时候,目光突然停留在桌子上单独放在一边的玻璃杯。我没有多想就拿起来了,装在里面的像血一样滑滑的液体晃了一下,有一滴溢了出来并顺着边缘流到了我的手上。

我以为是饮料于是闻了一下味道,发现根本不是可以入口的东西的味道。应该说,那东西有一股颜料的味道。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真是够了……」

就算我绞尽脑汁,对绘画所知不多的我也不可能得出答案,只能得出「是调得不好的颜料吧」这个结论。

他回来的时候,我刚好把玻璃杯放回桌子上,正准备擦一擦手。「啊,久等了——呃,喂喂没事吧!」

拿着两个杯子回来的他,一看到我就睁大了眼睛。

「……?什么没事?」

「还什么啊——」他惊慌失措,连门也没有关就小跑着将杯子放在一边,在房间里东跑西跑了起来。「是流血了吗?啊啊,对了。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可以止血的东西——」

「…………?」

血?

「该不会是碰到利器了吧?对不起。这个房间实在太乱了……」他从房间的角落拉出来一块布条,并拿来递给了我。

「来,用这个止血吧。虽然伤口好像不算浅……,痛不痛?」

我把布条接了过来,

「那个,我的手没有流血。」

这么说着,将沾在手上的液体擦掉。

然后,我对愣住的库伦先生说。

「不好意思。我有点在意桌子上的玻璃杯,就碰了一下。似乎是里面的液体沾到了我手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面容歪曲了。「啊,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我一时心急就搞错了。」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我擅自动了你的东西。」

「不,没关系。你没有受伤就好。」

「……是啊。」

擦完手之后,布条染上了些许液体。手上连痕迹也没有留下。应该是把液体擦干净了。

于是我就,

「对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受了伤呢?」

「呃,这个嘛……为什么呢……,可能是那东西很像血吧。」

「那个吗?」

我指着桌子,又说了一遍。

「你把那东西,错看成血了吗?」

我指着的地方——桌子上面,像血一样黏黏滑滑,全黑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微微晃动了一下。

「……呼。」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他在竖立着还没画完的画的画架前面坐了下来,一副已经死心的样子。

也许是明白了不可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吧。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

「知道了。我不会说的。」而且我本来就没有人可以说。

然后,他开口说。

「我啊,看不见颜色——出生以来就是这样。颜色这东西在我的眼睛里是映照不出来的。天空也好大海也好森林也好,不管什么东西全都是黑色、白色和灰色的。可是,我一直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最早开始怀疑是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朋友们将颜色相同的东西区分为『红色』『蓝色』。我还在想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嗯。」

「自己看不见颜色。其他人看得到的东西我却看不

到。当我察觉到这个事实时还挺受打击的。现在回顾起来就不过是往事罢了。」

他垂下目光,望着地板。

然后,等过了足够长的时间后,就继续说下去。

「即使我看不见,我也没有跟周围的人老实说自己看不见。我假装自己很正常,演出一副看得见其实看不见的东西的样子。」

「…………」

所以他才会死要面子啊。

「就算看不见颜色,我还是有办法正常地过生活的。就是画画的时候有点辛苦了——我从小就很喜欢画画,哪怕知道了自己看不见颜色,我也没办法放弃。所以我自始至终都把画画当成一种爱好。可我丝毫也没想过,自己的画居然会受到好评……」

「是大受好评啊。」

「就是啊。很神奇的是,我画的画会受到好评。这个国家里看过我的画的人,都大呼『真是独树一帜!』或者『用色太奇特了!』什么的。」

这也是在这个满是虚荣心重的人的国家才会有的事吧。又或者,是真的因为太具独创性而受到好评吗——。

「也就是说,你一直都是随便调色画画,而回过神来就已经成了名画家了,是这么回事吗?」

「这个嘛,就是这么回事。……正因为如此,我现在很伤脑筋。」

「……?为什么?只是将看见的东西照样画下来就能赚到很多钱,这么好的活可没有第二家了不是吗?」

「说是简单,就算是胡乱地调配颜色也并不容易。我变得越有名,出越多的画作,随之而来的批评也就越多。像是颜色的平衡很奇怪,画成了人们真实看到的风景画,之类的。」

「……嗯。」

「所以,我最近想挑战一下新事物——我正筹备着用你刚刚拿着的那个东西,画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的画。」

「那个东西……」我望向桌子。「那个玻璃杯里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是墨汁。通过用水将其稀释,就可以画出我所看见的景色。」

「……啊啊。」

「我打算用那东西来挑战新的绘画。你觉得如何?」

不是,你要我说如何我也……。

「画两幅画然后再决定如何?用和之前一样的方法画,以及用那个叫墨汁的东西画,两种画。」

「笨蛋。就算我画同一幅画两次,也看不出哪里不同吧。」

「…………」的确。

「不过,不管被谁说什么,我都准备用墨汁来画。」

「…………」

既然已经在心里决定好要用那个叫墨汁的东西来画画,为什么还要问我怎么看呢。莫名其妙。你是找人商量的女生吗。

「当我完成这幅画并公开发表的时候,我觉得我才终于能明白自己真正的实力。我到底是真的有实力呢,还是仅仅是出于偶然被人捧上台面的悲哀家伙呢——」

也就是说,这幅画,是他以他自己的方式发起挑战的意思吧。

在这个到处都是爱慕虚荣之人的国家里,这个充斥着赝品的国家里,为了得到真实的评价而不断奋力挣扎,就是这么回事吧。

正因如此,他才会想将映照在他眼中的世界,将他所看到的原原本本的风貌画出来吧。

「好了,休息就到这里吧。」

他这么说。听起来也像是隐约地说「还不快点回到指定位置去」。我依照他的吩咐,走到窗边去。

走过去的途中,在一边认真地注视着描绘在画布上的我,一边拿着铅笔不知该从何处着手的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抬起头来,

「啊啊——说起来,你的头发真正的颜色是什么?」

然后这么问我。

于是我回答他的问题。

一边坐在窗边一边回答。

「是你也看得见的颜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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