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残烛

永禄七年(一五六四年) 八月下旬  近江高岛郡安井川村  清水山城  朽木稙纲

「民部少辅,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兵部大辅。」

「我现在很困扰,民部少辅,可以请你帮我吗?」

细川兵部大辅藤孝用恳求的眼神拜托老夫。老夫知道他想说什么。很为难啊。

「弥五郎的事对吧?」

「正是。他近日甚至拒绝收信了。希望你能安排我与他会面。拜托你了。」

说完后兵部大辅深深地低下头。

「请你抬起头来,兵部大辅。不然没办法继续谈话。」

兵部大辅坚持不抬头。老夫再次请他抬头后,他才抬起头来。看来真的很困扰呢。

「弥五郎会生气也不无道理。大馆兵部的提议实在不够周全。但我发誓,将军大人完全不知道此事。当我从弥五郎的信中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时,真的大吃了一惊,他竟然气到要兵部切腹致歉。我好不容易才设法阻止……」

「……」

大馆兵部是幕府重臣大馆左卫门佐的亲属,不可能轻易地让他切腹。要是他真的切腹,我们也会很困扰。我们不愿往后与幕府产生疙瘩。而且老夫听说将军家的使者跑去六角家严厉地斥责了大馆兵部、一色藏人和川胜主水三人。这样就足够了。

「虽然捎了书信说将军大人绝没有轻忽朽木之意,但他不仅拒绝收信,连使者都不愿接见。将军大人也相当困扰,所以才派我来与你商量。」

「这真的是将军大人的意思吗?」

「是的。」

差不多可以了吧。朽木不是对将军家唯命是从的家族,所有人应该都明白了。

「弥五郎也明白这次的事都是大馆个人的独断。可是弥五郎很生气喔。」

「……你的意思是……」

「他觉得将军大人和幕府的人完全不明白朽木的立场。」

「……」

兵部大辅落下了视线。看来他明白了老夫的意思。

「原本若狭武田的混乱就是事情的元凶。然而,朝仓却想出手干预,企图与浅井联手牵制六角,再趁机占据若狭。如果事情变成那样,朽木在北边将会面临巨大的敌人。已故的六角承祯入道也认为浅井和朝仓联手过于危险,才与弥五郎联手击溃浅井。」

「我知道这件事。」

兵部大辅点点头。

「彼此在牵制西边的同时,朽木负责北边,六角负责南边,弥五郎是这么想的。如此一来,不仅能守护近江和将军大人,彼此还能扩张势力。可惜的是六角因为东进而陷入混乱,朽木反倒被孤立了。」

「……」

「世人大多认为朽木拿下敦贺是为了利益吧,但事实并非如此。为了阻止朝仓南进,只能拿下敦贺并在木之芽峠抵御朝仓。」

「原来如此。」

「如今出现了更棘手的敌人……」

「……加贺的一向一揆。」

老夫点头后兵部大辅也点头。所有人都明白一向一揆的危险性。

「朝仓和一向一揆都比朽木强大,朽木必须出动全军来对抗。然而,将军大人却经常将朽木的名字挂在嘴边,而且还说成像是要对付三好的打手。这类行为每次都会引来三好对朽木的过度关注。这对朽木而言是多么危险的事啊……弥五郎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不仅如此,大馆竟然在朽木面临如此难题之际,在大庭广众下提出几近乘人之危的要求……」

兵部大辅的表情相当扭曲。

「如果一向一揆掌控了越前、木之芽峠被突破,会发生什么事你也明白吧。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家伙会立刻入侵近江。一路涌进京都也很有可能。听说三河的一向一揆也与伊势的长岛联手胡作非为,而无法抵御的松平则跑去向织田哭诉。」

「弥五郎的愤怒,我非常明白了。对将军大人而言,朽木是独一无二的,尤其是弥五郎强大的实力,让他不免将朽木的名字挂在嘴边……」

兵部大辅大叹了一口气。

「如果三好修理大夫还健在也就还好,想必将军大人也不会抱持着无谓的希望,但……」

「现在的三好局势如此紧迫?」

「新任家主孙六郎也有可能过度反应。如果变成这样,不仅是朽木,连将军大人都有性命之忧。」

兵部大辅又大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我会再三提醒将军大人谨言慎行。」

「麻烦你了。待会一起去见弥五郎吧。放心吧,搭船一下便到了。」

「谢谢。」

这样就行了吧。如果能让六角的小鬼明白,连将军大人都要敬畏朽木三分,他应该会稍微安分一点吧?如此一来,三好应该也会明白朽木对京都的纷争不感兴趣。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利用朽木去对抗一向一揆。这样朽木就能专注在北边了。

永禄七年(一五六四年) 九月中旬  近江伊香郡塩津滨  塩津滨城  朽木基纲

「所以重藏,一揆军呢?」

「看起来暂且回到了加贺。割稻完后想必会再次入侵越前。」

好想叹气。不过一脸严肃的人不是只有我。重藏、十兵卫、半兵卫和上野之助也露出严肃的表情。

「朝仓统整好内部了吗?」

面对我的提问,重藏摇摇头。这次我真的叹气了。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也叹气了。不管怎么看。越前朝仓都已经是风中残烛了。即使今年撑住了,明年多半也难逃灭亡的命运。加贺一向一揆的大军吞噬越前后,必定会压境木之芽峠。时间点大约落在明年吧。

八月底时,与加贺的一向一揆交战的朝仓式部大辅宪景战死了。他似乎战死在越前和加贺国境附近的北舄湖旁。国内权贵像是堀江中务丞景忠、朝仓孙三郎景健、朝仓玄蕃助景连和向久家都没有参加这场战争。听说对抗一揆军处于劣势又无法重整态势的宪景,自己带头冲进了一揆军当中。这把干坤一掷的赌注似乎戳中了敌军要害。尽管一揆军蒙受不小的损失,但关键的宪景却战死了。朝仓军也因此溃不成军,就像野良田之战的浅井一样。

「十兵卫,木之芽峠的守备足够吗?」

「我认为相当足够。敦贺的金崎城有真田的一千五百士兵,手筒山城有寺田采女正的五百士兵,加上木之芽峠的士兵共四千人。用四千人防守那个地方,不可能轻易地被攻陷。」

十兵卫摇摇头,看起来很有自信。我稍微放心了。

「你真可靠呢,十兵卫。」

听到我的赞美,帅哥显得有些开心。开心一点吧,你很可爱喔。

木之芽峠已经安排了足以信赖的男人过去,应该暂时没问题。敦贺的真田幸隆带了自己的儿子源太郎信纲、德次郎昌辉和源五郎昌幸过去。正如十兵卫所言,不会轻易地被攻陷。只要在他们坚守的期间,我也赶到敦贺就没问题了。

老实说越前的朝仓色彩太浓厚了。一向一揆若能抹消这种色彩,那真是求之不得。即使如此,我依旧难以释怀。一向一揆真的太烦人。信长真厉害,竟然能与他们缠斗长达十年。我就办不到。

三河的一向一揆越来越跋扈。听说稻田遭到战火的无情蹂躏,今年几乎无法收成了吧。一揆军大概是从长岛那里获取兵粮,松平打算怎么办?几乎没有存粮了吧?会向信长要粮吗?此时的信长说不定正在为这种靠不住的盟友而皱起眉头吧。再这样下去,德川家康就会消失在历史当中了。

「重藏,还有其他动向吗?」

「是,丹波频繁地发生反三好行动。三好修理大夫的死似乎助长了火苗。」

「他只是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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