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和礼服和蝴蝶结绝配的男孩子唷

「克里斯多弗?你在听吗,克里斯多弗?拜托你别再生气了。」

自舞会结束以来,家中弟弟至今仍在闹脾气。向他道歉再多次也不理不睬,面上总挂着不满的神情。

我自认强迫他穿女装并领着他到处逛是我的不对,但我已经道歉无数次,就是搞不明白他究竟为何如此心气不顺。

我在舞会上和克里斯多弗共舞一曲后,最后还是与女装三人组跳舞的窘境,但我也在舞会期间尽可能与大票千金们共舞过一轮。

我也多少苦恼过,但克里斯多弗负气至此,让我感到得不偿失。

「哥哥……」

「这次是你不对,莉西。」

我向兄长投去求救的目光,他却果断推拒。

兄长此话一出,让我心中生出浓浓的歉疚,真是神奇。

「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我强行凑到弟弟撇向一旁的脸盯视对方,露出一抹班上女生人人好评、笼着一层淡淡哀求之意的微笑。

弟弟用余光横了一眼面露苦笑的我,嘴里幽幽低喃:

「……发。」

「嗯?」

「请姊姊帮我剪头发。」

「啥?」

听见他天马行空的要求,我脸上的假笑不自觉地褪去。

我对剑术是略有自信,但从未剪过其他人的头发,也没有王太子殿下那样的灵巧。

要我砍下克里斯多弗纤细的颈项还行,但真的砍下事情可就大条了。

「姊姊,帮我剪个看起来就很男孩子气的发型!」

「等、等等,你先别急,克里斯多弗。你不需要剪头发就是个堂堂男子汉了,知道吗?」

「适合穿礼服打蝴蝶结还算男子汉?」

「你是和礼服和蝴蝶结绝配的男孩子唷。」

「我就讨厌这样!」

平时不怎么任性的弟弟罕见地无理取闹,委实令人头疼。

克里斯多弗的发型看在眼里蓬松又可爱,非常适合他。

不像某人那样视线被前额的浏海遮挡,也不像少女赤足逃亡时那样艳丽。世上也有适合骑士制服带配剑的女子,我想这就是生物多样性吧。

我试图说服他无果,担心弟弟掉脑袋的兄长最终拍板,替克里斯多弗安排了一名发型师,并由我指定剪什么样的发型。

露出没有半分兴趣的神色,必然会惹得弟弟心情不豫,因此我佯装热情地与发型师讨论。但其实我不过是从发型师提议的发型中选了个看起来不错的,并未给予具体指示,怎料弟弟似乎还挺满意的。

来说说最重要的成果,看上去大抵是浏海稍厚的齐耳超短发。

蓬松的卷发令整体形象显得轻松明快,隐隐透着股韩流偶像气质。不愧是兄长找来的发型师,成功剪出了比先前更俐落的发型,着重凸显男孩子气,同时却又让弟弟可爱的容貌更加出色,成果喜人。

「太棒了!很好看,克里斯多弗!看起来特别帅!」

我手舞足蹈地大肆赞扬,克里斯多弗则害羞似地面露赧然。

原来克里斯多弗也进入青春期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更向往帅气而非可爱,从今以后得多主动夸他帅气才行。

「对了,我也顺道把侧面修短一点好了……」

「姊姊。」

我正想拜托技术娴熟的发型师,便听到克里斯多弗裹挟着不悦的嗓音。

要是又一次搞砸他好不容易转好的心情,那可就麻烦了。我只好无奈地耸肩,放弃了理发的念头。

舞会也已落幕,天色逐渐染上冬天的色调。

完成傍晚的日常慢跑训练时,我发现天色转暗的时间提前了。

当我回到庄园擦汗、更衣时,屋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兄长一脸慌张地跌进了房间里。

「莉西!」

兄长气喘吁吁,两手抓住我的肩膀。

「怎么办?克里斯多弗不见了!」

「不见了?」

兄长面色青白,瞳孔里闪烁着不安。我扶起他软绵绵的身子,轻柔地让他坐上了沙发。

侍女长似乎追在兄长身后而来,我以眼神向她示意,对方应下后便开始准备茶水。

「我们一道去王城出席会议。我代表父亲出席,克里斯则是我的助手。会议一开始,我就隐约察觉不对。但我得在会后晋见王太子殿下……所以我们就在那时分开了。」

我也在兄长对面落座,听他娓娓道来。

侍女长在兄长面前摆了杯香气四溢的红茶。

「我问过他要不要和我一块去,但他说『反正晚点就要回家了』……我心想也是,就让他一个人留下了。」

兄长俯身抱着头。

观察他的表情和动作,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自责及懊悔。见他如此,我的心口也隐隐作疼。

「但是据车夫所言,克里斯表示『突然想起一些事,稍后会跟兄长一起回家,你先回去吧』而叫他先走。」

克里斯多弗在王城里有事要办?

我难掩疑惑地一歪头。兄长──还得加上个时不时因神秘原因被召见的我──先不提,克里斯多弗在王城里没有相识,因此他在王城理当不该有事。

毕竟就连我都觉得没事干才是值得庆幸的幸事。

「有点奇怪。」

兄长对我的发言表示赞同。他仍俯着身子,目光紧盯自己膝上交叠的双手。指甲深深陷入他宛如奶油面包的手掌,衬得人更加忧伤。

「但也许他只是想去镇上看个一两眼就回家,我是这么想的。你想啊,他总是和我或莉西你待在一起,他想暂时独自外出也不稀奇……可是……」

「回到家后,克里斯多弗不在家中。」

见兄长痛苦万分,我替他说出了未竟之言,对方听了后无力地点点首。

他低到几不可闻的嗓音里,逐渐掺杂进几道呜咽。

「我真笨。克里斯多弗又不是那种孩子,他不会让咱们担心,而是将我和你放在心里时时刻刻挂念着。」

兄长蓝宝石似的双眼如同开了闸的堤坝,泪水流个不停。

我自认是个颇为沉稳的大人了,但兄长一哭仍旧令我不知所措。

眼看家人大哭,实在不怎么令人愉快,倘若惹哭人的原因不是我就更难受了。

每当兄长的泪滴落下来,我的心便会倏地漫上冷意。兄长越是情绪失控,我就显得发越冷静。

让兄长露出痛苦神色的,究竟是何人?

「有什么线索吗?」

「……是没有真凭实据,可是……」

「没关系。」

我立刻回答,兄长稍作犹豫便压低嗓音回道:

「当时克里斯的状态不怎么正常……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原生家庭里的成员出席了会议的缘故。那便是克里斯来到我们家之前待过的人家……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威尔逊伯爵家。」

我对这个姓氏并不熟悉,但我记得克里斯多弗有亲戚。但不是在今生知道的,而是前世。

我拿手抵住下巴,在脑中构思未来的行动计画。

「倘若和这有关系,威尔逊伯爵家的人兴许知道些什么。只是没有铁证,我们不能轻易怀疑他人。」

兄长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这确实是人望的公爵会给出的答案。而站在贵族的角度来看,这么做同样是正确之举。连个证据都没有,便不该随意和其他家族掀起冲突。

至于这种任务,交给我来做就行了。

「莉西?你不会是想闯进威尔逊伯爵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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