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奈实的搬家终于尘埃落定。她同我取得联系,邀请我去已建成的独栋一户做客,我便回到了当地。这栋崭新的二层楼房墙壁雪白,沐浴在秋日阳光下,状若幸福地熠熠生辉。庭院里植有芳草树木,点缀出一片生机。出门迎接我的真奈实,露出一如既往的活泼笑颜,一面跟我抱怨“还余些纸箱没有收拾,难看的很”,一面领我进屋,但对于这终于建成的新家,看起来很是满足。她带着三个孩子——长男、长女和次男,此外还养一条名为托比的约克夏犬,于是便见她不时来回奔波于其间照顾,却不显疲态,依然精力旺盛。
“才多久没见,都长这么大啦。”
对着三个小孩,这么说并不新奇,但他们超乎想象的成长速度,也实在叫我找不出其他话语。上次见面尚还年幼的老大和老二,如今抽条长高,身材也愈显少年少女模样,那流露出的腼腆神色惹人怜爱。而刚出生不久我还来道过贺的次男,转眼间已经长成到在一旁欢蹦乱跳的程度。
三个孩子一边和乐融融地观看电视动画,一边依序靠近坐于餐桌椅上的真奈实,萌态尽显地撒娇,又是讨要抱抱,又是头枕膝盖。
“好久不见呀,逢衣。和丸山学长相处得怎么样?”
真奈实和我,从高中开始就是朋友,自然也知道同一学校的飒。当听闻飒拜访我家,以及时常把结婚挂在嘴边时,她高兴得拍手称快。
“这明摆着想要结婚嘛!哎呀呀,可喜可贺,从高中时代就知道了你和丸山学长,还有作为你暗恋的支持者,真令人感慨万千啊。”
“但说是结婚,也只跟拉家常似的聊了聊,可能没什么深意,只是在调侃我而已。”
“怎么会,这肯定是什么暗示。如果想要确认一下,那么下次再提到结婚话题时,你不经意地打听一下如何?比如‘你是想和我结婚嘛?’这样。”
“这算哪门子不经意。”
二人发笑。没错,这种才是我想和彩夏进行的对话。但谁能料到,这个话题竟将事情引至那样的走向。
“从前那个每天早上都要和生活指导老师冈持大吵一架的你,现在居然要嫁为人妻了,简直不敢相信。”
“哎呀,都说八字还没一撇了。不过,硬要说的话,还是那个对着客人都能吹鼻瞪眼的服务员真奈实竟然变成一位贤妻良母更叫人震惊。”
“我的情况是一回神就怀上了,然后转眼间增加到了三个,感觉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当了妈。丸山学长在高中时期是个混混,但自从步入社会以后,也变得踏实稳重起来,所以才能安心地把朋友交给他。毕竟选择男人,看他会不会认真工作才是关键。”
真奈实二十岁就结了婚,在我们朋友之间也是格外早的那一个,除了抚育三个孩子,她还养了一只狗,这样的生活,对于虽有对象但仍独身的我而言,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夫妻俩已是结婚第五个年头了,期间虽有争吵,但至今依旧恩爱。
“会不会认真工作,我认为也没那么重要吧。合不合得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在说啥梦话呢,婚后生活中,钱才是最重要的好吧!谈情说爱只在最初,后面就单剩下现实的生活了。如果那时候经济状况越来越糟,两人的关系也会变得紧张兮兮的。逢衣,你还记不记得高中和我同是芭蕾部的美依奈?她摊上一个光顾着喝酒,工作也没有持续性的老公,现在隔三差五哭着给我打电话诉苦。变成那样会很凄惨。但丸山学长我就放心了。”
真奈实自高中开始,就未曾改变过丸山学长这个称呼,这令我有些怀念。曾经我也如此称呼过飒吧。一想到能够和朋友都打包票的人结婚,我再次感受到了幸福。
“对了,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她和我们同岁。”
我乍一想起,便把手机上彩夏的照片给她看,她歪了歪头。
“嗯——似乎看过,又似乎没看过。脸的话,好像在电视剧里见过,但记不得名字。这个人怎么了吗?”
“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她名气有多大。”
“既然是这样,那我可不作准。最近几乎都在配合孩子们看动画或者教育节目,对当红的人物可不太了解。”
虽然她这么说,但归根结底,彩夏的知名度尚且一般才是真正的原因吧。彩夏尽管有在各种媒体出镜,但对于世间的渗透度似乎还很低的样子。关于彩夏的事情,我想跟真奈实商量一下,可此事与飒的事不同,非常难以启齿。
“对了,要是你和丸山学长结婚了,索性也在我家附近盖一栋房子吧。这样就可以经常一起喝茶,想想就开心。”
“以结婚为契机回老家确实也可以。你盖的这栋房,住得怎么样?虽然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的房子,但想作个参考,如果方便就跟我讲讲吧。”
“这样的话,那可不得不提浴室干燥机和地暖了!真后悔没有装,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事后安装的话会有附加费用。除此之外,厕所和卧室的位置也很重要,最好把年老之后腰腿不好的因素也考虑进来,然后再部署这两个地方。还有就是……”
她告诉了我许多东西,大概是在建造房屋时做足了一番功课吧。
离开真奈实的家,我通过邮件联系了彩夏。她已经嚷嚷多次要碰面,为了消化约好和她见面的事实,就一直拖至今日。而之所以选择今天,也是因为我觉得,只要保持同真奈实聊天的心境去见她,就能把她当成普通朋友泰然处之。我发出消息:现在方便见面吗?她立刻回道:我在家呢,来吧。于是我迈出步伐,朝着她的公寓走去。
我一边在想,尽管推三阻四,但造访这栋公寓的次数并不算少,一边站在入口处按响门铃,彩夏解开了自动锁。
“下午……好……”
明明已经事先联系她说我现在就过去,但打开玄关门的她依然目光惊诧地看着我。直到方才为止,我还以为这回肯定能够如从前般对话,但见到她面容的那一刹那,浑身便一阵发紧,唯有寒暄的第一个字眼是用正常声音发出来的。我为自己不以为意地再次踏足此地感到后悔。她一身慵懒随意的居家服,未施粉黛地在玄关站立,赤裸着双脚。
“打扰了。本来不抱希望地发封邮件看看,还好彩夏你正巧有空。”
“刚收工回家,洗了澡打算睡觉来着。然后在床上正准备设置手机闹铃,看见逢衣你发来消息,就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
“睡觉?现在才傍晚吧,会不会太早了点?”
“因为明天凌晨有拍摄工作。”
“原来是这样,可真忙。那我今天早点回去,不打扰你休息了。”
“怎么会,想待多久都行。进来吧。”
彩夏抓住我的手臂,穿过走廊。
“给。”
我在她递来的衣架上挂好短外套,再递了回去。
“谢谢。”
“这个也帮你挂起来。”
彩夏把手伸向我腰窝,卷起针织衫下摆欲将它脱下,而里面只余下一件内衣,于是我连忙挥开她的手,并挡住露出的侧腹。她笑出了声。简直丝毫不能大意。
两个人一起吃着买来的蛋糕,与此同时,我打听起彩夏的近况。
“最近工作似乎很努力啊。你周五开播的那部新剧我看了,角色真够与众不同的,超能力者来着?”
“嗯,我演的配角,出场数没那么多,已经全部场景都拍完了。”
“哎,都拍完了吗?那你肯定也知道结局是怎样的吧?告诉我呗。”
彩夏徐徐摇了摇头。
“我不。要是告诉了,你肯定就此满足,不再看电视剧了。”
我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