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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活动之前会不会有什么预兆呢,我重新把彩夏隐退前最后在杂志发行的报道读了一遍。
——以前你在被问到自己容貌时,回答“刘海以下都喜欢”,那为什么不喜欢刘海呢?
采访者的提问让我不禁笑了出来。这个是根据彩夏在这之前的发言提的问题。在她参加的某次综艺节目中,主持人问她:“如果可以改变一处容貌的话你会选择哪里?”她答道:“我对自己刘海以下的所有地方都很喜欢,没有什么想改变的”,引起了相当大的争议。虽然也有“自恋狂”、“不要得意忘形了”,“明明也不是特别美嘛”之类的评判,但彩夏这番发自内心的言语,我却觉得很有趣,也很是喜欢。
【刘海也很喜欢哦(笑),那个时候只是那么一说】
——也就是说全身都很完美!真羡慕啊!
【对自己来说吧。这么想可是很重要的,关系到自信呢。】
——你不觉得也会有人嫉妒这种自信吗?
【我不讨厌被人嫉妒呦。我也会嫉妒啊。而且被嫉妒不是更兴奋嘛】
——刚刚你有说过,至今为止,工作中有经历过大量的失败,失败了会后悔吗?或者说,会害怕再经历同样的挫折吗?
【我不会害怕失败,也不会后悔。不管结果如何,重要的是去挑战了。不过我也不怎么会后悔呢。我选择的道路,那就是我应该前进的方向。】
这个采访后她很快就病倒了,推掉所有工作离开了舞台。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是通过社招进入的职场,记住工作也慢,但我不想在和彩夏重逢后成为她的累赘,加上在这里辞职后再找工作会很困难,我只好拼命把繁琐的杂事做好。在拼命奋斗的过程中,我负责的杂志读者页和商品说明等短文的工作量也慢慢增加了,不仅是杂事,书写的工作也变多了。
正好那个时候,编辑部里有员工辞职,我的雇佣形式从合同工升级为了正式员工。不过为终身雇用而高兴的时光也很短暂,除了之前的工作之外,我还负责了其他工作,为此持续着末班车过后也无法回家的日子。
不过杂志编辑的工作很有意义,我并不觉得辛苦。需要制定报道的企划,调整摄影师、模特以及其他所有从事杂志工作的人的意向,并全部整理好形成杂志版面才行。我有意识的培养出了了无论被问到什么都能马上说明、快速领会对方意图、并且在纵观全局时也能留意细节的能力,这样忙碌地工作下,说话变得比之前更加干净利落,忍耐力也得到了增强。虽然不会再在店里接待客人了,不过即使再出现像长津先生那样的投诉者,如今的我应该也可以自己击退了。
一些棘手的事务所案件,对作品销售方式要求很多的艺人也有委托给我,我都接受了。他们顽固的态度大多是有原因的,其中大部分是出于对某些事物的不安,只要能保持宽容,不被他们的情绪影响,对方就会停下犀利的言辞,进而听我说话了。我只是假装迎合他们,就算他们吐露的不满再多,时而冲我而来的恶意再猛烈,实际上并没有上心的我也能容忍,还甚至会做出一副理解的样子。我也一直在摸索如何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虽然夸奖是向对方表达自己好感的最好方法,但需要注意的是,刻意的赞美也可能会让人戒备。我需要随时寻找能帮助对方的机会,这种机会一定会出现,到那个时候要若无其事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帮助。
我是个与干练相差甚远的人。越是想弥补缺陷就越不自然,那我就这么保留着。就如同以前有很多的气泡,表明起伏扭曲的玻璃窗那样。
自从和彩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我变得更有耐心了。也许哪天就会突然无法见面了,所以想要珍惜与人的相遇。
不仅是上司,在和任何人接触的时候,我都把自己当做是纸巾一般的存在,在大家想要擦手时多少都能抽出来一点。于是不可思议,我和谁都没有发生过争执。在这谁都不想被看不起的当下,无论他们为了保护自我用多么严厉的话语来牵制我,只要意识到我只是纸巾,就会敞开心扉变得柔和。想要让他们认识真正的自己,在那之后也不晚。
大部分人都不是想欺负别人的虐待狂,只是为了保全自己面子而进行的攻击,即使我犯了什么错误被他们笑话,那也是为了缓解他们自己的紧张,而不是因为发现有人比自己差而去嘲笑。当我有一次没有否定而是认真听取,平静地与之对话时,才了解到大家内在都是细腻且富有同理心的。
当我需要用脸擦拭对方手上的污垢时,虽然抹掉它需要花费我不少时间,不过我相信最多一个月我就会忘记这种痛楚并且克服它。发挥出自己不擅长反省,对彩夏以外的事物不怎么执着的性格,尽量减轻人际关系产生的压力。只要忘记摩擦,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每天注意着身体状态上班的话,日常生活中也几乎不会感到压力。
当周围都敏感的时候,我迟钝些。当周围都很迟钝的时候,我就敏感些。保留共情能力的同时不被周围吞噬,不要埋没在众人之中,并不动声色地崭露头角。
就这样在与人接触的过程中,特别想要交好或者一眼就讨厌的人都没有了。二十多岁时那种初次见面就在心里决定喜欢或者讨厌一个人的情况,现在根本无法想象。不管是赞扬、幻灭还是叱责都只是一时的现象,根本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逢衣的内心很坚强呀。你本身就很开朗,内心深处也很坚强吧】
彩夏曾突然这么说过。
【我的内心早已龟裂了。所以我本来是很阴暗的,只是故意提高情绪,使得日常生活中刺激不断,慢慢的补充内心流失的水分。你没这个必要,真的好帅啊】
她当时说的时候我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我终于能理解了,自己内心的坚强,那是一种即使盖子很容易打开,底部也绝对不会被打破的强大。在这个社会中这种品质是必要的。
羽场和河野按照惯例发来了酒会邀请短信,工作结束我就前往了常去的居酒屋。摄影师羽场和发型师河野是在女性杂志的拍摄现场认识的。在拍摄间隙我们很聊得来,工作结束后三个人就经常聚在一起喝酒了。羽场和河野本来就认识,只是又加入了我。就算我成了正式员工,两个人也只是调侃“下次南里请客吧”然后还是照常的邀请我。
最初也去了各种各样的店,但在什么没有关东煮就没法开始、想老板娘可以时不时训斥“要注意健康”、收尾的面条种类丰富就好了、喜欢有贴着hoppy的贴纸和张贴拿着啤酒的泳装女郎海报的怀旧氛围等等…任性要求下,总算在有乐町车站附近的居酒屋固定了下来。店里一直都很热闹,一楼被塑料窗帘覆盖的站着喝酒的空间里挤满了人。
羽场总是最先喝醉,不过与其说她酒精循环快,不如说她的特技是能够沉醉在喝酒的氛围中。
【南里明明这么年轻,也太认真了啊,只知道工作,赚了钱也不花都存起来】
【我不像羽场你有那么多兴趣呀。而且也已经不年轻了】
【是吗?对我来说南里永远都是年轻的孩子哦】
和她们一起喝酒的时候,我还是最小的孩子啊。
【别看南里现在是这样,以前可是很华丽的辣妹哦】
从啤酒喝到日本酒的河野插嘴说道。
【这孩子还在人文组的时候,编辑杂志特辑需要很多成人式照片做参考,所以大家都拿来了自己的照片,南里可是打扮成了花魁哦】
【那不是花魁啊。只是稍微华丽点的振袖而已。是和朋友约好到二十岁一起穿的】
照片中我和真奈实比着剪刀手,周围还有很多穿的更加华丽,当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