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一场之后,我似乎因为过于疲劳而昏了过去。
下次醒来之后,已经是隔天的夜晚了,似乎是卢卡思陛下搬运了晕倒的我。
醒来之后,我便见到天瑚在床铺旁担忧地望著我的脸,以及坐在不远处的亚尔格先生和涅雅。
看来天瑚他们也得到入宫许可,一直在我睡觉的房间照顾著我。
摧毁吊钟的事没被问罪真是太好了。
不过,我却遭到天瑚「你太乱来了」「不管你有多耐打都不要太自信」这般厉声说教。
我这次的确也有自己过于乱来的感觉,所以便乖乖接受她的说教,并对天瑚与亚尔格先生赔罪一番。
在醒来的第二天早晨,我们来到摆有宝座的谒见厅。
「你真的对我们有天大的恩情,不管怎么道谢都嫌不够呢。」
「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被我破坏的墙壁用布挡著,卢卡思陛下坐在那前面的宝座上,伊娃则在他旁边。
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今天要从萨马利亚出发到下一个书信转交地点——水上都市,米亚兰格,所以为了道别而来。
天瑚与亚尔格先生位于我的两侧,涅亚则似乎因为有些无聊,用猫头鹰的模样在我肩膀上打盹。
「卢卡思在这之后应该会很辛苦吧?」
虽然想说已经没有因诅咒而苦的人们了,所以是皆大欢喜,但是即使摧毁了诅咒根源,也并非一切都圆满画上句点。
费格尼斯团长的家族以及受他们影响的人——像是费格尼斯部下的骑士们,不对他们有所处理的话,历史或许会重演也说不定。
「哈哈哈,与过去相比,已经轻松很多了,抓住负责管理诅咒的领导人费格尼斯和那些骑士们后,接下来就只剩下相关人士而已了。」
「费格尼斯团长……现在怎么了呢?」
他甚至可说是依存著诅咒。
知道那被摧毁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他知道自己家族所守护的术法被摧毁后,变得像一具空壳。兔里,他无法被原谅,但他…… 虽然想把你束缚在这王国里,却没有想要让你的精神崩溃。」
「我知道的。」
企图夺取我身体的是术法师。
费格尼斯团长只是因为对勇者的信仰之心而被利用罢了。
「他现在……」
「现在正被关在地下监狱里,还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重新振作吧。」
「这样啊。」
必须将多年来信赖的人当作叛徒处理,卢卡思想必也很难受吧。
「换个话题吧。有关书信的事,就像我一开始回覆的一样,萨马利亚会协助林格尔王国。
一起从魔王军的魔掌之中守护这块大陆吧。」
「非常感谢您!」
总觉得我比第一次他答应时还更加开心。
或许是因为在接受款待时知晓卢卡思陛下的人品吧,抑或单纯因为他真诚的话语而感到开心呢?
无论如何,都表示我平安无事地完成自己任务的一环了。
「兔里,托你的福,我才没有失去伊娃。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或许已经自暴自弃,而拋下身为一国之君的职责了,真的谢谢你。」
「我只是完成我想做的事情罢了。」
我并不是要求回报才这么做的。真的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恩,对了,这样就对了。嗯嗯,可以安心交给你。」
「……交给我?」
怎么回事,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交给我?
频频点头的卢卡思陛下放松肩膀力道后,便望向伊娃又看了看我。
「那么,兔里,接下来才是重点……」
「谢谢您,我们想要立刻就出发,那么就——」
我察觉到了。
完全察觉到了。
被电到般地察觉到了。
在各种意义上察觉到危险的我在露出灿烂微笑后,便迅速一鞠躬往后转身。
身旁的天瑚与亚尔格先生虽然感到困惑,依旧跟随我移动,但现在的我却急忙到没空解开两人的疑惑。
不过,卢卡思陛下宛如预测到我的反应一样打个响指,侍女小姐们便挡住我的去路。
「不不不,兔里,不用那么赶,听到最后也没坏处吧?」
「在我原本的世界里有一句谚语叫做『时间就是金钱』,也就是说,时间和金钱有著一样的价值。」
「哎呀,真是一句不错的话呢。不过,我现在要说的话,也有相当的价值喔。」
我边解说以及模糊的谚语边打算穿越侍女小姐之间,但侍女小姐们却不改笑容地挡到我前方不打算让我通过。
到底是什么驱使她们这么做的呢?
如果她们是骑士的话,我就能来硬的往前走了……
可恶,真不愧是卢卡思陛下,这是一个熟悉我个性才会采取的对策啊!
「兔里,怎么了吗?」「天瑚,帮帮我,一个搞不好的话,或许会演变成比诅咒还更把我逼上绝路的局面。」
「哈?你在说什么啊?」
是呢,突然听人这么说一定会搞不清楚的嘛,一般而言。
正当天瑚不解地对我歪著小脑袋时,卢卡思陛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宝座,对我说:
「兔里,我有向你说过要延揽你到我们国家的事情,但我取消那发言。」
「欸?……是、是的。」
本以为他要对我说要我迎娶伊娃然后到萨马利亚来,但却和我想像的不一样……?
我稍微感到安心并回头一看,发现他露出贼笑,并举起拳头,道:
「兔里,你要不要成为伊娃的驸马,然后继承我的王位啊!?」
「恕我无礼,但我还是不吐不快,您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
「我原本也是一介骑士,没问题——只要有胆量和耐心,大部分的事情就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啦!应该说没有像你的胆识还无法胜任呢!」
「那样硬来不可能胜任国王职务啊!?」
「喂喂喂,我就是一个最好见证啊。」
话锋越来越奇怪了。
原以为是挖角,结果说要我继承王位,这话题过于突兀,让我感到混乱。
正当我不知该作何回应而支支吾吾时,发现天瑚拉了拉我的团服下襬。
「兔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在讲什么?你好好解释一下呀。」
「天、天瑚,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没有比现在更冷静的时候了。」
天瑚面无表情地抬头仰望著我,这实在过于可怕一点儿都不好笑。
「哈哈哈,兔里大人,你真有一套呢。」
亚尔格先生只是一直笑著。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真是快活啊……我则是感到渐渐被逼上死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呢。
「兔里先生……」
「伊、伊娃,你也说点什么吧!突然说什么驸马的,你也很反对吧!?」
「兔里先生不喜欢我吗?」
「!?」
你不反对!?
见到她十分不安地询问著我,害我更加混乱。
老实说,她对我抱有好感我是很开心,但她有许多危险的部分,所以欣然接受的话风险实在太大……!
天瑚的锐利视线,以及卢卡思陛下充满期待的视线不断加强.
「不过,没关系的。」
「……欸?」
伊娃在胸前十指合扣,露出娇嫩如花的笑容。
「就算你讨厌我也没关系,即是如此,我要做的事情也依旧没变。」
「没、没变是指?」
咦?总觉得有种即视感喔?
「我会努力到你喜欢上我的,这样就解决了。」
别说解决了,反而会走进人生这个迷宫之中啊。
话说回来,这反而变成一种充满男子气概的告白啊……
「其实我很想跟著兔里先生去旅行,去看看各式各样的东西。但那会给兔里先生添麻烦,所以,现在先在这里告别。下次就等我接触了至今没有接触的各种事物,并且有所成长之后再见面吧。」
听见她微笑著这么说,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与她同在一个地方度过数日的回忆以及各种想法在脑中打转。
我依旧混乱,并深深对笑得灿烂的伊娃低头道:
「希、希望能先当朋友!!」
这是什么女生拒绝男生告白的推托之词啊?
不过,我现在只能给出没种的回答。
我边自虐地想著自己真是一个卑鄙的家伙,却又希望伊娃只是因为吊桥效应作祟才会一时鬼迷心窍。
「是呢,突然说什么驸马真是太没常识了。从小小的契机开始也是很重要的呢,所以即使先当朋友……我也没有关系喔。」伊娃的话让我觉得有点恐怖,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让我有种成为被虎视眈眈盯著的猎物的感受。
卢卡思陛下也眼神放空低喃道:
「她果然伊丽莎白很像呢。」
「那、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啊,等等,兔里!」
天瑚叫住了我,但我现在可没那心情。
坐立难安的我深深向伊娃与卢卡思陛下一鞠躬后,便施展认真的步伐穿过侍女小姐们之间的缝隙,打算快速地离开谒见厅。
「打扰了。卢卡思陛下,小的有事禀告——」
然而,此时艾利先生拿著几张纸从入口处进入了谒见厅。
他因为急急忙忙,所以撞到我的肩膀,手上的几张纸便轻飘飘地滑落到我的脚边。
正当我将它们捡了起来打算交给艾利先生时,纸上超大的标题却闯入我的眼帘之中。
「这、这是什么啊啊啊啊!?」
我不顾平时形象拉开嗓门大叫,拿著纸当场僵住。
在我背后的天瑚见到我的异状后,立刻匆匆忙忙地瞄向我手上的纸,然后像我一样僵在原地。
令我们诧异的内容,那便是——
「女勇者拒绝加姆赫里奥王子求婚 心上人竟是治愈魔法使兔里!?」
犬上学姐从远方传来的掩护射击。
对加重我的危机精彩地扮演了关键角色。
学姐这是在干啥啊!?真的,到底在干嘛啊!?
就算被人求婚很困扰,但为什么会拿我出来挡啊!?我现在也身陷同样状况,所以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就是了!?
脑中飘过学姐笑著露出「欸嘿?」的笑容,这一定不是我的错觉而已。
「而且这是我吗!?这是我吗!?」
在巨大标题下面的是类似我肖像画的东西。
不过,那却是一个只有发型吻合,头发以下则被整形成能吓死人的超级花美男。
这个好像会咬住玫瑰的贵公子是什么呀,鼻子尖尖呀,鼻子尖到好像能在墙壁上开一个洞啊。
而且可以说是我的招牌的团服上,有著王公贵族一般的装饰,几乎看不出原貌了啊……
「这、这种东西被团长或救命团的坏人们看到的话,可是会被当作笑话的……」
而且,现在救命团里还有纳克。
他看到这东西时的反应实在是令人不敢想像。
主要是我身为师父的威严之类会崩毁。
罗丝在看到这个时,绝对会露出感到有趣的冷笑。
「啊、啊哇哇哇哇……」
「兔、兔里,不要紧的。真的兔里比起这个要好,这幅画完全不凶暴,只不过是普通人类而已啊。」
天瑚你到底有没有要安慰我的意思啊?
她似乎拐弯抹角说把我画成恶鬼一样才对。
「呵呵——原在如此啊。伊娃。看来要得到他,好像要先打倒竞争对手呢。」
「即是如此,我还是会努力成为第一名的!」
「哈哈哈,就是这股气势!我也会尽全力帮助!」
卢卡思陛下也透过发挥溺爱女儿的蠢爸爸本色,让事情更是火上加油。
「嗯〜好吵啊……人家还很累啊,不要吵……嗯?兔里,这张纸是什么——」
「迷你治愈魔法弹!」
「呜咪!?」
我用弹额头的要诀射出治愈魔法弹,打昏在我肩膀上醒了过来的涅雅。
很抱歉,但我可不能让你知道这肖像的事。
「我、我不能留在这里……」
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宛如要逃离现场似地跑出王宫。
卢卡思陛下与伊娃在后方露出开朗的笑容挥手目送我离开。
虽然我很开心她们父女俩能露出真心的笑容,但在最后听到又是驸马又是继承王位这种石破天惊的事情,使我相当吃不消。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啊——」
「兔里!涅雅翻著白眼挂在你的衣服上,这不要紧吗!?喂!?」
我与伙伴一同击败持续了几百年的诅咒,但是也有我无法应付的东西。
我衡出王宫,边仰望天际,边深切感受到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