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不断重复著名为训练的地狱。
今天也一如往常地持续上演著被罗丝踹飞、怒骂、虐待的救命团生活。
我现在晕倒了,正确而言并非晕倒,但我不想再接受训练了,便尝试执行假装晕倒撑过去的计画。
我闭上眼睛与嘴巴倒在地上,罗丝对我不断厉声咒骂,但我现在正晕倒著,所以完全听不见呢。
「你以为装睡这招对我有用吗?听你心脏的声音我就知道你醒著。」
这、这这这、这一定是骗我的吧?
从那种距离怎么可能听见我心脏的声音阿。
不要慌张,不要因为罗丝的话感到慌张,思考一些别的事情。
我让脑中一片空白,继续思考,首先浮现的是…在这里度过的日子,以及在魔王领度过的日子。
在魔王领内,只要具备强大力量,便会受到赞赏,能尽情施展魔法战斗。
然后,最重要的是拥有自由。
相反地,这里的生活对我而言,极度不自由。
必须熬过艰苦的训练,也必须与团员一起分担打扫的工作,而且我的魔法还遭到封印,无法尽情施展。
这里真的是一个相当不自由的地方。
…不过,不知为何,我却完全不想回到自由自在的魔王领。
即使回到魔王领,也只有原本无趣的生活在等著我。
受到根本不认识的人害怕、谄媚,被烦人又不务正业的第二军团长骚扰,继续穿著名为「黑骑士」的铠甲。
我不喜欢这样。
我不想要变回黑骑士…变回那时候的我。
无法言喻的嫌恶感令我冒出鸡皮疙瘩。
过去从未抱持过这样的情感,我现在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以及让我来到这里的原凶.兔里。
不过他却不在这里,我明明遭受这种残忍对待,但他一定将我忘得一乾二净正优哉地旅行著。
这么一想,我便莫名地感到火大。
我不禁因为熊熊燃起的怒火而蠕动身体。
糟了,被罗丝发现了吗?我稍微睁开眼睛的瞬间,眼前便充满光芒。
「嗯?….哇嘎!」
在一瞬间的飘浮感后,我跌落到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我立刻得出自己遭罗丝扔出的结论。
「呜呜…可恶!那个暴力女…我总有一天会复仇的…欸?」
我边揉著撞到地板的背部,边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罗丝…愣了一愣。
站在我面前的是出乎意料的人物。
「为、为什么你会在我面前阿!?」
「那是我的台词,菲鲁姆。」
他是应该出国旅行的男子.兔里。
我最想揍飞的家伙竟然这么凑巧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之所以会加入救命团,全都是这家伙害的。
我见到兔里后的行动相当简单。
握紧拳头并直接挥过去。
这恐怕是被罗丝打晕后做的梦,那么,即使在梦中揍你两拳也是会被原谅的吧!
「去死啦!你这个怪物!」
「哼!」
「嘎哈!?」
我的额头被兔里弹了一下,因为太痛了而滚倒在地。
「啊!对、对不起,菲鲁姆,我不禁下意识就…」
「为、为什么治愈魔法使都喜欢弹我的额头啊…」
明明是作梦,为什么我会痛啊?
我摸著额头,擦去泪水后,上方便传来低沉的嗓音,道:
「暗魔法使啊,正好,此乃测试汝实力之完美对手…也解除这厮的魔具吧。」
「欸?等等,梵尔伽大人!」
我听见兔里惊慌的声音并张开眼后,随著一道啪叽声响起,缠在我脖子上封印魔力的魔具便掉落下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呵、呵呵呵,这样就可以尽情地揍你了…!」
「你也稍微掌握一下状况吧?」
「啰嗦!」
我施展魔力,穿上黑铠。
我得意洋洋地旋转手臂,朝笑容僵硬的兔里全速奔去——却往前扑飞,重重跌倒。
「欸…?」
兔里困惑的声音相当刺耳。
「可、可恶!好难动阿!」
这身盔甲之前还穿得相当习惯,但竟然是这么难以活动的东西吗?
宛如泥巴似地缠在身上,无法随心所欲的活动。
「谁、谁穿得了这么重的东西啦!」
「不,你不用勉强自己战斗啦。」
「闭、闭嘴!这、这样的话…」
难以活动的话,重做一套就好了。
我的暗魔法变化自如,能做出任何形状。
我发挥想像力,省去一切多余部分,创造出从头覆盖到脚尖的盔甲。
我闭上眼睛,在脑中加以想像,并化为实体。我用了数秒钟重新做出盔甲,并睁开眼睛后,见到露出惊讶表情的兔里。
「哼哼,因为过于惊讶说不出话来了吗?算了,那也——」
「噗、呵呵…」
「你笑什么!?」
我对突然摀著嘴巴笑出来的兔里感到气愤,他有些开心的指著我的盔甲,说:
「那是救命团的团服吧?而且,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是和我的是同个款式。」
「啥!?」
我急忙看向自己的身体,这的确是救命团的团服。
我明明做了全身铠甲的啊!?
难怪我觉得视野很开阔,为什么偏偏做出这套衣服…!
唔,而且形状还固定住了,无法复原!?
「哈哈哈!」
「笑、笑屁啊!可恶、既然这样的话,就乾脆这样揍你一顿!」
我因为过于羞耻而脸上发烫,但却无法就这样善罢甘休。
我任凭怒气宣泄,朝兔里揍了过去。
与穿著盔甲时相比,我的身体宛如羽毛般轻盈。
可以的!我这么心想并全力挥拳,却被兔里轻易的接住。
「啥!?」
「好拳头!你很努力了嘛,菲鲁姆。」
带著温柔微笑所说出的话,令我不小心心跳了一下。
别开玩笑了,就算被你这种货色称赞,我一点也不开心!
这句话即将脱口而出,却无法出声。
这一瞬间,我的身体受到一阵冲击,抬头一看,发现兔里一脸抱歉地举起手刀。
「啊,所以说你老是那么狡猾…」
把我丢在那种地方,就跑去旅行了,现在也是一样。
即使在梦里,你也一如往常地走在我的前方。
我吐出无法化为言语的怨恨,逐渐失去意识。
***
我撑住露出懊悔神情倒下的菲鲁姆,让她躺平,并对她的成长真心感到开心。
她的动作比起黑骑士的时候还要更加敏捷,光是这样,就能明白她在救命团中累积了多少努力。
正因如此,我从正面接下她的拳头。
梵尔伽大人对照顾著菲鲁姆的我说道:
「结束了呢,时间已到,送这ㄚ头回到原本的地方吧。」
「是、是的,也能恢复她的魔具吗?」
「没问题。」
虽然不觉得现在的菲鲁姆会危害周围的人,但为了林格尔王国的人们,她必须戴上魔具。
我确认魔具再次戴在她的脖子上后,便将她搬到了水镜前方。
「…喔喔。」
下一瞬间,自从术法发动似乎已经过了三分钟了,菲鲁姆的身体受到光芒垄罩。
眼前的水镜闪耀,再度映出罗丝与纳克的身影。
罗丝闭上眼睛双手环胸,纳克似乎在等待水镜再度出现,目不转睛地望著这里。
菲鲁姆随著一道光芒被镜面吸进去的瞬间,罗丝睁开眼睛朝这里丢了某个东西过来。
以惊人速度飞来的物体在水镜出现的同时进入镜面,飞到我们所在的空间之中。
「喔,好险,哈哈哈,像飞镖一样地飞来了呢。」
「呃,刚才…是什么飞过来了?」
「恩,团长丢了什么东西过来的样子,是对摺的纸…是信吗?」
我不费吹灰之力地接下后,周遭的人对我投以诧异的眼神。
真希望他们不要露出这种轻松接下信件的我好像很奇怪的眼神啊…总之,为什么罗丝会丢信过来呢?
我打开信件,见到简洁的一句话:
『虽然我不担心,但不许荒废训练。』
这该怎么说呢,真是能让人感受到笨拙个性的一句话。
明明只有这么一句话,却令我感到欣喜雀跃。
「刚才好像不能算是战斗…这没问题吗?」
闻言,梵尔伽大人缓缓地对我摇摇头,道:
「无妨,吾以充分瞭解汝之力量。」
「那是…」
「暗属性魔法为反映使用者精神之特殊魔法,因其特性,导致面临孤独命运之使用者无法对人敞开心胸,大多数人皆封闭内心。因此,暗魔法使多为擅长
象徵不与他人交心之强大防御,或象徵抗拒他人之反击。」
祂是不是想说暗魔法比较特殊呢?
「汝所召唤之人虽然粗暴,却信赖著汝。意即,汝之所作所为足以对方交付信任,汝令怀抱黑暗之人敞开心胸,这便足以测量汝之实力。」
「菲鲁姆对我敞开心胸…?」
我好像听到她说「去死啦!」,那就是菲鲁姆敞开心胸的方法吗?
「…真是激烈。」
「那与其说是激烈,不如说是不坦率喔?」
「是吗?」
「嗯,一定是这样的。」
天瑚肯定地点点头。
不坦率啊。
这么一想,总觉得很有她的风格。
「兔里啊,吾另有一个欲测试汝之理由。」
「还有一个吗?」
「吾欲确认汝是否应当持有吾身上之刃。」
为了确认我是否应当持有勇者的短刀吗?
不不不,这不应该由我来持有,毕竟我不是勇者阿。
「我将这个还给身为制造者的您,因为它原本的主人并不是我,我无法使用它的力量。」
「不,汝已接受相应试炼,并从那厮心中拔出此刀,自那一刻起,汝便成为此刀主人,再来只消吾将之转化为汝专用即可。」
「…!梵尔伽大人!!您的肉体已经…」
听见梵尔伽大人话语的诺伦陛下惊慌失措地试图阻止祂。
然而,梵尔伽大人却眼神锐利地看向她,让她安静。
「别误会了,吾不打算使用残余之双翼,吾并非要创造武器,而是重造武器,无须切割吾之肉体。毕竟,兔里手上已有吾之『单翼』。」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听不懂祂的意思。
如果关乎梵尔伽大人的性命的话,我不希望祂为我创造武器
「吾所创之武器皆使用吾部分肉体,黄口小娃所持之法杖使用了吾之『爪』与『鳞』,卡隆所持之法杖用了吾之『尾』,然而,前任勇者使用的双刀则用了吾四翼中之二翼。」
「也就是说,您所说的『单翼』,就是如同字面上所示,是您部分的身体吗?」
「正是,该物原本为吾之肉体,即使经历百年岁月,亦可轻易重造。」
运用神龙部分身体所造的武器。
梵尔伽大人背上两对翅膀有一对折断了,便是因为成了勇者武器的材料阿。
那当然会拥有强大的力量呀。
「最终型态将由汝心而定,吾只是将此刀恢复上一阶段。尽管如此,也需耗费约三到五日。」
「…我明白了,那么就拜托您了。」
一知道卡隆先生所拥有的武器与勇者相同,那么我也必须与他拥有相同的条件,否则无法一决高下。
我向梵尔伽大人递出短刀。
「嗯,吾收下了。诺伦,吾将立刻进行重造,虽然艰辛,但汝务必维持结界。若意识不清时,便仰仗身为治愈魔法使之兔里吧。」
「我知道了,我绝对会守护到最后的。」
诺伦陛下紧紧握住法杖。
她眼中有著非比寻常的觉悟。
梵尔伽大人慈爱地凝望著她,接著转向蕾欧娜小姐,道:
「汝与兔里一同加紧训练,汝虽实力高强之骑士,但却有许多不足之处。」
「…是的。」
蕾欧娜小姐似乎也深深明白,语气沉重地回答道。
梵尔伽大人见到她的反应后眯起双眼,继续道:
「若不全然接受己身所处之立场、状况,汝于下次交战之时,必遭卡隆杀害。此非威胁,汝若不改其心,这便会成为确切未来。」
「…但是、我。」
梵尔伽大人以眼神制止意图反驳的蕾欧娜小姐,散发魄力继续道:
「汝倔强执著,故吾特意叮咛。勇者蕾欧娜,无法肯定自身之骑士阿,若汝无法肯定自身存在,终将面临惨死命运,还望汝理解。」
「…!是、的。」
蕾欧娜小姐露出苦涩表情点点头,并看了我一眼。
她的表情,似乎就像不想被我听见自己是勇者这件事一样。
「勇者啊。」
原本应该成为勇者的龙人 卡隆先生。
否定自己身为勇者的骑士 蕾欧娜小姐。
对蕾欧娜小姐而言,勇者这称号究竟拥有什么含意呢?
我思考著这件事,并望向站在梵尔伽大人面前的蕾欧娜小姐。她位于我视线彼端的背影,似乎透露出几许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