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5:两人的时间

“早上好,景。”

第二天早上。我在老家醒来,朝阳透过窗帘照进幽暗的房间,黑发少女身着像丧服一样的黑色连衣裙,站在枕头边,以不带感情的目光俯视着我。

“——供花?”

怀疑自己在做梦。我不停地眨眼睛,恍惚地发问。

“你为什么在这里啊。我应该说过,我回老家期间,可以不用来陪我吧?在那个公寓里自由地呆着呗。”

“是有说过……”

供花移开视线。她用不太能听清的音量,小声嘀咕。

“对不起。因为无聊。”

“无聊?已经玩腻下届的娱乐了吗?”

“……没有玩腻。无论是漫画、游戏,还是吃着糖果看电影和电视节目。对我而言都是不太熟悉,新鲜的事物。”

“什么嘛。不是挺享受的吗……”

“但,不知为何就是无聊。”

昏暗中,隐约浮现出供花样貌。人偶般冷白的美貌看起来依旧面无表情,但那道疑问包含了困惑的声音。

“看了喜欢的漫画,玩了游戏,鉴赏过电影……但并不是那么开心。前日白天,景去学校期间也是同样,总会有类似的感觉。景——”

供花看着我。用那对像玻璃般没有生命,但却晶莹剔透的双眼。

“是,你不在的原因。”

“……!?”

解释理由的瞬间,我的心脏扑通一跳。

“我,我吗……?”

“对。昨天和前天都是,我感到无聊的时间,全都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如果没有景在,看完漫画后也没办法聊漫画内容,也没有一起打游戏时的兴奋。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时,心里总会有些许在意身旁没有人,导致无法集中注意力。糖果点心的味道也一般,总觉得少了什么。虽然说这些有点羞耻……”

供花低眉垂眼,有气无力地嘀咕。

“——看来如果我不和景呆在一起的话,就没办法很好地‘享受’周围的一切。”

“供花……”

供花的话在我意外之外,听到的瞬间,我心中冻结变冷的感情被温暖的东西融化,逐渐扩散到四周。供花瞥了我一眼,自言自语提出疑问。

“景恐怕今天也,要在老家这边度过对吧?那么,果然我陪同的必要性也——”

“我说。供花想怎么办?”

我盯着供花沉沉欲睡的眼睛,问她。

“你是怎么想的?是想我花时间陪你,还是不这样也行……无论怎么回答都没关系的。我想听供花说自己的,真实的感想。”

“……我的?”

供花瞪大眼睛,把手放在胸口低下头。

“我……”

她稍微思考了一下,抬起头面对我。然后,回应道。

“——想和景在一起。”

供花虽是一脸面无表情,声音也感觉不到起伏变化,但她的眼神却是认真的,无比真诚。

“就算景告诉我不用陪你,我还是……想陪你度过命终前的这段时光。”

“…………。这样。”

我深深喘气,闭上眼睛。雨停了,心灵中那片阴沉的天空在转晴后也没有彻底放晴,在此刻一瞬间变得澄澈。

“我知道了。”

我站起来,笑了。脑袋里重新调整今天的计划。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改计划咯。请务必,来陪我。虽然我完全没决定好,要一起去做什么事情。”

我见到了一天没见的供花,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想和供花在一起。”

“……这样呀。”

这么说着,供花的嘴角瞬间上扬。那是她自第一次将芭菲放入口中以来,比较有人情味、自然的,惹人怜爱的微笑。

“太好了。”

面对如此笑逐颜开,轻声细语的供花,我清楚地察觉到,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坠入爱河。

“那,景。注意身体哦。”

“……啊啊。”

早上八点。我在老家吃过早餐,母亲开车送我到最近的车站,离开故乡。本来打算今天在老家懒散度过,继续和昨天的朋友们玩,但是为了和供花过二人世界,就稍微提早回家了。

虽说是返乡,但因为距离近,行李只有外出用的背包。我从副驾驶座下车,与母亲做最后的道别。

“我走了。”

说着一如既往的简洁回话,我关上了车门,

“……妈妈,你们也要保重身体啊。谢谢。”

如此多说几句。我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是特别要好,即便如此——果然在人生将近尾声的时候,对父母的感谢之情和歉意便会在胸口一下子涌上来。

仿佛为了斩断因这种感伤和不习惯的说话方式导致的害羞,我选择把门关上,头也不回地向着车站走去。临别之际,母亲被我那奇特的态度吓得愣住了。

“——景”

我坐在月台的椅子上,无所事事地玩手机,等待前往名古屋方向的电车。这时隔壁有一道声音向我搭话。我看向隔壁,一身黑的少女轻飘飘地坐在此前没人的椅子上。

供花的事情感觉被家里人知道的话怪麻烦的,所以她从我的房间出来以后保持着灵体化,将身体隐藏了起来。大致需要两小时才能获得暂用的肉体,从灵体变成半灵体状态的供花,面无表情地问我。

“是要回公寓吗?”

“呃。啊,是的……”

我环顾四周,担心供花突然现身的瞬间会被人目击。除了我们以外,站内虽然也有几个人在等车,但都没有注意我们这边,看去来没多大问题。

刚好有特急电车从反方向的月台经过。

“我想想。剩下三天反正我有想收拾的书和游戏,就这么回家也行,但是——”

我收起手机站起来,在原地伸了个大懒腰。

“难得出来一趟,我今天想就这么在外面呆。也算是顺便弥补前天没出门的遗憾吧。供花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

供花抬起头看向提问的我,愣了一下。

“…………。去哪都行。”

她移开视线,用干燥的嗓音小声回应。我不禁对她一如既往冰冷且漠不关心的反应露出苦笑,在此瞬间。

“只要景在,去哪都行……”

供花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虽然看不出表情变化,但她刻意不看我的眼睛,能看出有些许害羞。

我能感到今早自己心里刚萌芽的欲望在膨胀,而且越来越强烈。

“……是吗。”,我这么回答着的嘴角,现在肯定在不争气地抽笑。我像要遮掩这个表情似的向前走去,继续对话。

“了解。那,该去哪里好呢。凭直觉能想到的只有保龄球馆和电影院……可既然如此,就该去些平时不太会去的场所啊。人生最后的三日间,只要是和供花两个人呆在一起的话——”

——在我还说着这话时。伴随着铃声的广播响起,对面的电车滑行入站。赤茶色的车厢在减速,缓缓停下车。

以现在的时间来看,这趟车没有前往名古屋方向的人多,从这边看车窗,车内空空荡荡的。就连上下车也几乎见不到人。

这就是我每每在故乡的车站乘车时看惯的光景,一想到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见,便心生感慨。

我坐在供花身旁,迷茫地眺望列车再次从站台驶离的画面,

(……那趟车,会开向什么地方)

突然,提出这样的疑问。说起来,那个方向的电车我只有从名古屋站回老家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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