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住吉初羽马

你是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

樱的丕变态度让初羽马十分震惊,却没被动摇心志。要是心里有数,那就另当别论,但初羽马认为自己和这起事件无关。她八成是为了挽留我,又扯谎吧。

震惊的情绪逐渐转变成同情,不值得花时间和这种人纠缠下去。不想再理会樱的初羽马走向车子时,有辆车身印有Cken商标的公司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想起方才和职员起冲突的初羽马不由得后退,却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颇眼熟。

那是——

「……果然在这里。」身后传来樱的声音。

开车的不是别人,就是山县泰介。

他真的在这里。初羽马深感惊讶的同时,对于樱有着明确依据,直捣样品屋一事越发觉得恐怖。看来她的背后有个能够精准掌控情报的组织。

樱竟然追着山县泰介驾驶的那辆车子,但哪可能追得上。只见她指着车子远去的方向,要求初羽马快点开车追上去。初羽马的心早已坚如磐石,不想再和这起事件有任何牵扯的他打算丢下樱,反正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就在初羽马无视要求准备离去时,樱气得挡在他面前。

压根儿不想对女人动粗,但对方要是不识相的话,也只能应战了。就在初羽马思索着该如何反击才不会伤到樱时,背部撞击水泥地的人竟然是初羽马。樱的泪水落在初羽马那因为惊讶与羞耻而瞬间胀红的脸上。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做了那种事。」

被制服住的初羽马不敢强烈反驳,但还是设法劝说樱赶紧松手,并强调自己没做错什么,也劝她别再妄想,别把事情搞得更复杂。处于劣势的他只能设法让樱冷静下来,安抚她的情绪,无奈樱根本听不进去。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樱把手机伸至初羽马面前。初羽马不想看,却又回避不了。画面显示的是曲线图。这是什么?就在初羽马想说根本看不懂这是什么时,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该不会是……就在他试图拂去脑中杂念时,不禁屏息。

「这是『血海地狱』这个关键字的推文数量变化图。那个帐号在十五日晚上十点零八分发出第一则推文,那时的推文数是这样,这里。」

她指的位置根本称不上曲线图,只是沿着X轴走的底边。

「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图在这里突然出现爆炸性的急速上升。这里。给我看清楚!就是这里!」

确实像樱说的,从某一点开始有如矗立的尖塔般急速上升。距离第一则推文已经过了十一个小时,也就是十六日的上午九点。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初羽马下意识地找借口装傻。

「不,那是巧合,那时间——」

「那是『住初』,也就是你引用那则推文的时间。」

初羽马看着画面,用力摇头。

「不是!」这么回应的他赶紧在脑子里构筑借口。初羽马的跟随人数约莫千人,也许就一般人来说算是挺多的,但实在称不上网红;不过他举办的活动曾多次与名人合作,跟随者中也有几位名人。这本来是让初羽马颇为自豪的事,如今却成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事实。初羽马想起昨天早上发现转发推文的名单中有名人。不,一定是我看错了。惊慌不已的他找到一条退路。

「那也不能怪我啊!何况我朋友比我先转推。」

「我知道,我有看到,但你朋友比你早四个小时,也就是在你协助扩散之前四个小时转发推文。四个小时内只有二十六则转推,消息不但不会传开,热度也会逐渐冷却,可是,可是你却轻易散布谣言——」

「不是的……我只是无法容许有人做坏事……」

「不管动机如何,无辜的山县泰介被逼上绝路是你害的。」

「可是,也不能断言山县泰介是无辜的——」

「他是无辜的!我不是一直这么说吗!都是你害无辜的人逃了一整晚,把他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

「可是……那情报弄得跟真的没两样,任谁都会上当受骗啊!我——」

「我什么?你说啊!」

「我、我没错。」

樱收起手机,紧握的双手轻轻地搁在初羽马的胸口。不是用力压,也不是猛然一击,只是轻轻地搁着。初羽马却清楚感受到樱的双拳握得有多紧、多用力。

「全都是你搞出来的,不是吗?」

「……什么意思?」

「我参加你们社团办的那个『思考网络交友研讨会』,真的很错愕。本来以为你们邀请我,是希望我从被害者的观点分享一些对于网络交友的看法,没想到去了才知道你们根本不想听我的意见,只是一直进行地狱般的互舔伤口行为罢了。你们不是想了解网络交友的问题吗?你们不是在讨论该怎么做,才能期待光明的未来吗?说穿了,你们只是浪费时间捏造自己没错的借口。结果这次的研讨会也是这样,死命洗脑大家。我看了你们上传到YouTube的影片,打从心底吓到,所有议题的前提都是『为什么我们没有错』。」

樱高举紧握的拳头,但挥下的瞬间放缓速度,轻轻地捶了一下初羽马的胸口。

「我们的确为上个世代留下来的一些负债所苦,也遇到不少令人无奈却无力改变的情况,加上这世界有太多陈腐的价值观,剥夺了新的可能性。可是啊,只有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努力改变的人才有资格抱怨。你有做什么吗?你有做出什么成就吗?只是办办活动,说说不在场者的坏话,然后鼓掌完就散会了。你做的事不是前进也不是后退,而是帮自己的停滞不前找借口。这次也想这样吗?继续给自己找借口吗?这次的事件最可恶的当然是凶手,第二可恶的……虽然很羞愧、很懊悔、很不想承认,但这个人就是我。然后第三、第四、第五可恶的,绝对是你!住吉初羽马。」

初羽马正要开口时,樱松手了。果然声音太大,引来Cken的职员前来查看。樱发现这位职员就是刚刚赶他们走的男子,随即拭泪奔向他,然后悄声地拼命说些什么。只见两人走进办公室,独留初羽马怔在原地。

初羽马缓缓起身,整理凌乱的衣服,拍掉身上的尘土。当他发现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是整理头发时,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哄骗自己吸鼻涕是因为寒风刺骨的关系。初羽马就这样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几分钟后回来的樱看到初羽马还在,露出有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知道凶手是谁,也终于想起来『からにえなくさ』的意思。」

这么说的她手里握着一张纸。

「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但我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

无法直视樱的初羽马再次低下头,樱则是率直地低头拜托。

「我需要你的协助。」

刮起一阵寒风。

「再这样下去,山县泰介会被很小的孩子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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