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熟悉的小路走着,早苗走在前面,妙子跟在后面。早苗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速度也很平稳。而妙子则慢吞吞、犹豫不决,时而停下来想些什么,时而又追在早苗后面一阵狂奔。
她们向阿茂的家走去。青梅竹马的阿茂最近好像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威胁其他人。早苗听说后,站起来说要直接质问他真相。妙子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去,便快步跟了上去,但当他们离阿茂的家越来越近时,她的焦虑感也越来越强烈。如果传言属实,阿茂可能就不再是我们认识的阿茂了。
每当妙子想说“我们还是别去了”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从早苗的背上传来一股强烈的意志,顿时便开不了口。如此反复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阿茂的家。
“真的要直接问他吗?我有点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阿茂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
被早苗这么一说,妙子觉得很愧疚,只有自己一直在那里害怕。
“阿茂!”
早苗对着拉门的另一侧叫了一声。
没有回音。
“阿茂!”
早苗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音。然而,在拉门的玻璃后面,却有了一丝动静。
“阿茂,你在吗?我们是早苗和妙子。我想问你一件事。”
早苗隔着门喊道。
地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但没有人向门口走来的迹象。
妙子敲打着房门,大声喊道,她似乎想要摆脱仍萦绕在心底深处的惊恐。
“阿茂!我知道你在那儿!快出来!我和早苗都很担心你!快出来吧!”
“啊,妙子。你不应该这么大声,对邻居不好。”
“我肯定他就在屋里。这种假装不在家的行为我最讨厌了。”
突然,推拉门猛地打开了。推拉门的边缘重重地撞在门框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一个剃着光头、单眼皮的男孩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这栋房子的住户阿茂。
“我没假装不在家。“他说,”我只是走不开。”
阿茂的声音低沉而粗鲁。他的个子并不比早苗和妙子高多少,从无袖衬衫中伸出的胳膊像树枝一样细。但慑人的气场让他的身材看起来比实际要高大。
“哇,对不起!”
阿茂一出来,妙子立刻变得软弱无力。对于不友好的阿茂,妙子原本就很害怕,听到那种传言之后就更加畏惧三分。
“好久不见,阿茂。你还好吗?”
与妙子相反,早苗毫不犹豫地对他说。
“我好不好有什么意义吗?”
阿茂淡淡地回答。
“这怎么能没意义呢。这是很重要的呀。”
“那我就是不好。”
阿茂像个叛逆的孩子一样说道。他的态度让对方完全没有继续和他对话的欲望。
对于这样的阿茂,早苗认真地问道。
“你不舒服?”
“没有。”
“你今天不开心?”
“没有。”
“睡眠不足?”
“没有”
“那你不是挺好的吗。”
阿茂皱了皱眉头,瞪了早苗一眼,然后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的我很好。怎么样这个回答满意了吧。”
“很好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啊这样啊。”
早苗轻轻一笑,阿茂不开心地挠了挠头。
看到两人的对话,妙子觉得两人并没有什么变化。从以前,早苗就从不在乎阿茂对她的冷眼,每次也都是阿茂自己讨个没趣。
“你突然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你一件事,阿茂。你知道葵百货公司正在这附近建造新的店铺吧?我和妙子的家都传言要被拆迁了。”
阿茂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关于百货商店的建设,大家有很多意见,酒田叔叔酒坚决反对拆迁。然后前几天,一群人袭击了他,威胁要赶他走。”
“那真是一场灾难。”
“阿茂,你没有参与吧?”
早苗直率地问道。阿茂没有看妙子一眼,双臂交叉摆在胸口。嘴巴微微一笑。
“当然没有参加。你在说什么东西。”
“真的吗?”
“如果你想怀疑我,那就怀疑吧。”
推拉门的木框上有一小块黑色污渍。阿茂因为无聊开始摆弄起这块污渍。
早苗仔细观察着阿茂的侧脸。
“没错,阿茂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对不起,我问了一个这么奇怪的问题。”
阿茂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使劲地擦着木框上的污渍。然而污渍很顽固,似乎怎么也擦不掉。
即便如此,阿茂还是故意装作全神贯注在那里擦的样子。
“下次我们一起去看酒田叔叔吧。他小时候经常和我们一起玩。记得过年的时候,他给我做了一个风筝,我们都玩得很开心。妙子的风筝卡在树上时,阿茂还爬到树顶帮她把风筝取了下来。”
“好像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
妙子说。
“一直很恐怖的阿茂,那时候好像变得和善了一点。……咦?但之后又把妙子弄哭了吧……”
“因为阿茂太坏了,风筝拿回来了却怎么都不肯给我。”
“啊,是的是的!早苗你记得真清楚呢。……阿茂也记得吧。”
妙子怯生生地问阿茂。阿茂的表情比以前更加沉闷。他靠在墙壁上,脸上带了更多的不耐烦。似乎不想回答。
“还有一次,过家家的时候阿茂真的吃了早苗做的泥团。我当时好像因为太吃惊而哭了。”
“哦对,的确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早苗和妙子相视一笑,回忆起了往事。
“那时候,我们总是一起玩呢?”
对于妙子的话,早苗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我们能再像以前一样一起玩那该多好。如果我们都拆迁走了,大家可能都散了,带着我们记忆的地方也会消失。”
妙子刚说完,一个绿色的东西从早苗和妙子身边飞过。它撞在对面房子的墙上,滚到了马路中间。
那个绿色的东西是一个旧水桶,被放在阿茂家的门前。阿茂一脚踢翻了它。由于踢腿的冲击力,水桶的底部已经不见了。
阿茂的突然举动让她们哑口无言。
“你们在责怪我吗?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大家都很伤心吗?”
阿茂瞪着眼睛与他们对峙。
“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你是什么意思……?”
早苗的声音中带着紧张。妙子非常害怕,躲到了早苗的背后。
“是的,打了酒田叔叔的人就是我。”
破桶在风中滚动。路上经过的人也踢它,发出声响。水桶被越踢越远。
“为什么?”
早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胸腔深处溢出了一个又热又重的沙块。
眼前阿茂的脸变得煞白、浑浊。
“为什么!?”
早苗抓住阿茂的双臂。但是阿茂用力甩开了早苗。
早苗在巨大的作用力下整个屁股朝下摔了下去。
“早苗!”
妙子搀扶着早苗的肩膀,担心地看着她。
阿茂咋了咋舌。他想直接进屋。
早苗站不起来,但他对着阿茂的背影说。
“请你不要再这样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阿茂。”
“我什么都没有。我一无